《为了生存,猫猫决定》
1. 第 1 章
用户23lkus:兄弟,路过食堂方便带两罐百威吗?有打赏。
傍晚,A大校园的二食堂,宁暨单手抱着头盔,另一只手拎着炸鸡外卖,低头熟练地外卖聊天框里输入。
N:好嘞哥,没问题。
发完消息,宁暨将两份炸鸡外卖和两罐冰啤酒挂在车兜,黑色的小电驴嗖地一下穿梭在A大校园。
放学时段,浓密绿荫下满是成群的A大学子。十分钟后,宁暨稳稳停在七栋宿舍楼下,摘下头盔。
他长腿撑着电车,低头,额发有些乱,白色T恤被风吹得鼓起,拨通订单号上的号码,朗声道:“同学你好,外卖到了,麻烦下楼来取一下。”
电话那头背景音是嘈杂的游戏厮杀声,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好,挂断了电话。
宁暨抬头,又看了一眼外卖单子的宿舍楼号,发现正是自己宿舍的楼栋。
A大作为百年名校,占地范围极广,几个食堂分布在各个角落。很多一天没课的学生在饭点会选择点外卖。
校园的外卖软件叫闪达校园,骑手大多数也是A大的学生,平日里做个兼职赚点零花钱。
七栋宿舍楼大厅来来往往都是刚下课回去的学生,宁暨撑着电车等了两分钟,瞧见大厅口逆着人流走出两个男生。
其中一个身形极高,肩宽腿长,穿着黑色T恤,五官生得极为周正英挺,懒散地单手插兜往外走,手腕戴着一块电子表。
宁暨一抬头,瞧见来人,眼皮一跳,心里忽然冒出个不太好的预感。
来人抬眼扫了一圈,往路边停着的黑色电车走去,一边走到宁暨面前一边懒散道:“手机尾号7866,两份炸鸡……”
瞧见坐着黑色电车上的男生,来人声音忽然顿住,立马直起身子,笑意恶劣:“哟,宁暨?”
宁暨:“……”
#送外卖的时候遇见死对头怎么办#
死对头掏出手机,看了刚才的聊天记录,打量了他一番,声音促狭、抑扬顿挫学他刚才回复的信息:“好嘞哥——”
“宁暨,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还会叫人哥啊?”
宁暨:“……”
草。
要不怎么说他能跟晏隋从高中到大学当了好几年的死对头,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
有些人天生就是欠揍,成日贱兮兮地往他面前凑,多看一眼都要折寿。
宁暨气得牙痒痒,磨了磨后槽牙,忍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将外卖递给眼晏隋身后的舍友,“两瓶百威十块,记得给。”
晏隋:“给一百今晚能截图那句哥发朋友圈吗?”
宁暨朝他比了个中指,面无表情:“滚——”
晏隋啧了一声,低头来了一句,“那就现在发。”
宁暨长腿一收,骂骂咧咧地开着自己的小电驴走了。
两分钟后。
黑色小电驴风驰电掣杀了回来,一个急停,戴着头盔的男生面无表情,伸手将晏隋舍友手上装着两罐百威的塑料袋一把抢来。
正准备付外卖打赏钱的晏隋舍友有点懵,茫然地望着他。
宁暨彬彬有礼:“前面二食堂右拐九百米,要买自己去买,你舍友太贱,给他带东西我晚上睡不着。”
晏隋舍友:“???”
宁暨抢回两罐冰啤酒,又朝着晏隋恶狠狠地竖个中指,才骑着小电驴嚣张地扬长而去。
——
晚上九点,宁暨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消息。
喵手神医(周琦):在?
洗完澡的宁暨擦着头发,眯了眯眼,低头回复消息。
N:?
喵手神医:东校区有只奶牛猫到了嘎蛋的年纪,力气贼大,贼能跑,我们抓了两天都没抓到
喵手神医:(猫猫大哭)
低着头的宁暨嘴角抽了抽。
喵手神医,原名周琦,大三动物医学专业,家里开宠物医院,是S市本地人,极其热爱毛茸茸。
S大的流浪猫几乎全被周琦抓去绝了育,照顾得胖乎乎,但总有几只流浪猫警惕心得厉害,跑得也快,哪怕用猫条和罐头诱惑也没用。
每当这时,周琦总会屁颠屁颠来找他。
无他,宁暨高中练过田径,速度极快,堪称抓猫的一把手,上次就帮周琦抓了一只极其流浪猫去嘎蛋。
看着喵喵大哭的表情包和让他帮忙抓猫的请求,宁暨干脆地回复了两个字。
N:不去
喵手神医立马拨了个语音,在电话那头悲伤道:“小师弟,你变了。”
宁暨:“……”
他靠在宿舍的电竞椅上,冷笑道:“上次让我去抓猫,你还叫谁?”
周琦语气立马弱了下来,“误会,真是误会。”
“上次那两只猫贼难抓,我叫了你,那学弟把他一个打篮球的学长摇过来了。”
“我哪知道他说的学长就是晏隋啊,我要知道,我肯定不会让你们见面。”
“谁都知道你跟晏隋不对付,我怎么敢当着让你跟晏隋见面。”
但凡同宁暨相熟的人,都知道宁暨同晏隋属于走在路上碰面都要互相啐一口的死对头。
那天抓猫,场面堪称惊心动魄。
从高中就结下了两字的两人冷着脸从S大的一区抓到二十七区,凶神恶煞地抓了整整五只流浪猫给周琦绝育。
两人一路明争暗斗,最后因为晏隋抓了三只流浪猫,只抓了两只流浪猫的宁暨鼻子都气歪了,几乎把S大的绿化带翻了个底朝天,只恨不能再多抓两只流浪猫来压晏隋一头。
跟在屁股后面的周琦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自家老爹员工,多要了三个宠物航空箱才勉强够用。
想起那几天做的绝育手术,周琦咳了咳,对宁暨郑重保证,“明天你绝对碰不上晏隋,真的。”
一阵软磨硬泡,终于让宁暨应了下来。
他歪着脑袋,靠在电竞椅背上,湿漉的额发遮住了些锐利的眉眼,“明天几点?”
周琦在电话那头抛了个飞吻:“下午五点,么么——”
宁暨:“……别么,怪恶心的。”
周琦嘿嘿一笑,“我懂我懂——”
钢铁直男是听不得么么的。
————
第二天傍晚。
S大校园小路绿荫如盖,树叶间隙细碎漏下金色光斑,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单手插兜,低头看着手机,白得晃眼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电子腕表。
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长腿笔直,小腿肌肉弧线流畅紧实,一看便充满韧性和爆发力,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球鞋。
男生低着头,露出的半截脸庞眉眼稍稍锐利,有些漫不经心,薄唇不笑的时候显得神情偏冷,往树荫下一站,来来往往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眯着眼,神情有些不大好地盯着手机屏幕,显出了几分生人勿近——只有一旁的周琦知道这位哥不高兴是因为玩抽卡游戏又玩输了。
宁暨望着手机屏幕,片刻后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将手机塞进兜里,扭头问周琦去哪抓猫。
周琦提着航空箱,给他看手机上黑白色奶牛猫的照片,说这只奶牛猫格外警惕,特别难抓。
猫咪绝育能减少猫咪生理疾病的发生,延长寿命,周琦基本都自掏腰包给学校里的流浪猫绝育,连抓猫也亲力亲为。
宁暨扫了一眼黑白色奶牛猫的照片,记住了个大概。
两人找了一会,在大老远绿化带的草丛里瞧见正在警惕吃着猫粮的奶牛猫。
它确实警惕,一边吃一边不断抬头四处张望,体型不大,姿态紧绷,是一副随时随地逃跑撤离的姿态。
周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穿着白色T恤的宁暨就微微弓着身子,悄无声息地靠近远处的草丛。
下一秒,远处草丛的奶牛猫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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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应到什么,警惕地抬起头,随后猛然扭头朝着草丛里蹿去。
与此同时,微微弓着身子的男生眯了眯眼,顷刻间,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疾驰奔去,一闪而过,快得几乎只能瞧见白色T恤扬起的一片衣角。
周琦嘴角一抽,认命而熟练地端起航空包,朝着白色的背影拔足狂奔,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慢点。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宁暨充耳不闻,不远处逃窜的黑白色奶牛猫似乎听到身后密集的脚步声,尾巴竖得老高,疯狂地绕着草丛和树林逃窜。
绕了好几圈,黑白色奶牛猫蹿进了半人高的茂密树丛里,灵活地四处狂奔。
宁暨跟着一同扑了进去,敏捷且熟练地抓住奶牛猫的脖子,将猫咪拎起来。
他蹲在绿化带里,望着张牙舞爪扑腾的奶牛猫,不轻不重弹了弹小猫的肚子,评价了一句,“还挺能跑?”
宁暨扒拉了一下小猫,兴致勃勃:“跑也没用,蛋还是得上交。”
一路狂奔的周琦终于拎着航空箱气喘吁吁赶来,动作利落将奶牛猫装进航空箱,扭头兴致勃勃地邀请宁暨去看过去前阵子嘎蛋两只猫咪。
“上次多亏了你跟晏隋,那两只猫一直都形影不离,抓起来特别费劲。我们抓了好几天都没抓到,上回你和晏隋一人抓一只,没多久就抓到了。”
“喏,现在那两只就在前面,一点都不怕生,可多同学投喂了……”
不远处的林荫小道上围着一群学生,蹲在地上时不时发出一阵喵喵喵的逗猫声。
周琦热情地带宁暨挤进去,只见草坪上趴着两只猫,旁若无人地贴在一起,亲昵地给彼此舔毛。
一只大体型通体雪白的狮子猫,一篮一黄的异色瞳,气势逼人,胸部宽阔,肌肉强健,低着头,懒洋洋地舔舐着怀里的三花猫。
它怀里的三花猫体型偏小,三色花纹分布匀称漂亮,黑、白、橘三种毛色的交织得恰到好处,使得毛发看起来优雅又富有层次感,在阳光下散发柔顺的光泽,蓬松的尾巴尖同狐狸一样漂亮。
三花猫阳光下闪耀的光泽惊艳十足,哪怕是不了解猫的人,也知道眼前这只三花猫品相顶级且稀有。
两只猫的蓬松尾巴时不时交缠在一起,亲昵十足。
宁暨蹲在一起,瞧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愣了一下,扭头对着周琦奇怪道:“这两只猫不都是公猫吗?”
周琦笑呵呵拎着航空箱,“对啊,它们都是公猫,你们上次亲手抓的,蛋也是我亲手噶的,”
宁暨一震,又扭头看了一眼尾巴亲密交缠在一起的两只小猫,“两只基佬猫?”
一旁的女同学偏头,笑眯眯地给宁暨科普:“对啊,它们感情可好了,基本每天形影不离。每次的猫罐头,大白都给小花吃饱了,自己再去吃小花吃剩下的。”
“大白是异瞳狮子猫,对领地有很高的占有欲,只允许小花进入自己的领地。”
女同学嘿嘿一笑:“超甜的。”
人群中的两只猫咪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忽然坐了起来,扭头望向宁暨。
仿佛是认出了面前人是当初将自己抓去噶掉蛋蛋的人,两只猫咪忽然竖起尾巴,朝着宁暨和晏隋喵喵喵地狂叫起来,粗着嗓子,仿佛骂得。
宁暨扭头,有点不高兴对着周琦道:“它们是不是在骂我?”
周琦笑呵呵道:“嗨呀,猫都是这样的,要不然网上怎么都说主人在带猫咪绝育前要带头套,防止被猫咪报复。”
“猫咪心眼很小的。”
蹲在地上的宁暨切了一声。
他火速伸出一根手指,将朝着他狂骂的三花猫脑袋摁住,居高临下道:“收——”
两只猫:“……”
看着两只猫没了声,宁暨满意地收回手,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心想他还怕这两只只会冲他喵喵叫的小基佬不成。
结果隔天,报应就来了。
2. 第 2 章
次日清晨,熬了一宿夜看电竞比赛的宁暨倒头就睡,结果一觉醒来,天旋地转,身上沉甸甸,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
宁暨拼命呼吸,以为自己在睡梦中被鬼压床,大叫了一声舍友的名字,试图让自己醒来过来。
结果舍友的回应没听到,只听到死对头熟悉的声音在耳廓迟疑响起——“宁暨?”
死对头的声音近得仿佛在耳边呢语,激得宁暨汗毛都立了起来,几乎瞬间就炸了毛,不假思索一拳就抡了过去,用了十足的力道,恨不得将人一拳抡飞。
“草!宁暨你有病吧——”
宁暨终于睁开了眼,看到一只异瞳狮子猫气急败坏,用着晏隋的声音冲他大喊有病。
宁暨:“……?”
他惊疑不定,盯着那只猫口吐人言,对着他破口大骂。
起猛了,都出现幻觉了。
宁暨心想。
得睡下重新起床。
宁暨重新趴下闭眼,打算重新睁眼起床。
下一秒,宁暨惊悚睁开眼,警惕十足——不对!有问题!
晏隋这傻逼在他梦里只有当狗吃屎的份。
他怎么可能会梦见晏隋成一只猫呢?
宁暨睁眼,面前的异瞳狮子猫对着他骂骂咧咧,声音是熟悉得不得了,让宁暨不假思索想抡起拳头,下意识一拳砸过去。
结果拳头抡到一半,宁静忽然猛然顿住,僵硬地盯着挥到一半的爪子——毛绒绒,又短又小,像山竹一样。
“……”
什么情况?
宁暨僵硬地挥了挥拳头,看到半空中毛绒绒的猫爪子也跟着挥了挥。
一道凉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可喜可贺,你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宁暨愣愣抬起头。
五分钟后。
“你的意思是我变成了两只基佬猫中的一只,你变成了另一只基佬猫,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回来?”
A大林荫小道,宁暨缓缓低头,抬起猫爪,看到毛绒绒爪子上的粉色肉垫,一脸茫然。
不远处的白猫晏隋似乎有些烦躁,应了一声,音调沉沉。
宁暨看着粉红色的肉垫和爪子,又僵硬抬起头,看到了放大无数倍的世界——熟悉的花圃显得无比巨大,堆砌的围栏仿佛像一堵巨大的墙。
他感到有些目眩神晕,低头望了一眼爪子,眼皮猛然一跳,才发现这只爪子格外眼熟——跟上回他帮周琦抓的三花猫爪子一模一样!
“……”
三花猫沉默半分钟,抬腿试图找到自己的蛋蛋——结果压根找不到。
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响起——“不用找了。”
异瞳狮子猫站在一旁的椅子上,语气凉凉:“没蛋。”
“我们穿成的猫,是上回我们帮周琦抓去绝育的那两只。”
宁暨如遭雷劈——哪有猫自己没了蛋就惩罚别人变成猫的!甚至还是两只成天凑在一起亲亲舔舔的基佬猫!
“都怪你!”
片刻后,校园长椅上,炸毛的三花猫愤怒地拍着椅子,爪子将木质椅子拍得邦邦响,火猫三丈具象化:“全都怪你!”
刚挨了两拳,火急火燎跳到一旁的异瞳狮子猫:“……”
宁暨无能狂怒:“当初要不是你跟我争,我犯得着满学校找这只三花猫嘎蛋吗?”
“那天你要是不跟我争,说不定我抓不到那只三花猫就不抓了!今天怎么会穿到这只三花猫身上!”
异瞳狮子猫直起身子,也冒着火冷笑道:“说得好像你没跟我争一样!”
异瞳狮子猫想起那天,冒着火挠了一下灰色地砖骂道:“那天要不是你朝我比中指挑衅,我会跟个傻逼一样大热天满学校抓这只狮子猫?”
三花猫愤怒道:“谁叫你用鼻孔看人!老子最烦装逼的人!”
异瞳狮子猫:“谁说老子用鼻孔看人?你自己长得矮还怪别人用鼻孔看人?高中喝□□星把脑子喝傻了?”
草。
宁暨彻底炸毛,三花猫弓起背,仿佛一颗炸开的刺猬,愤怒大叫:“你才喝□□星,你全家都喝□□星!”
但宁暨其实高中是有喝□□星的。
他上学上得早,父母都是教授,上学的时候连跳了好几级。因此高中时年纪比班里的同学都小几岁,又发育得慢,个子在班里最小。
高二体检的时候,宁暨看着自己的身高,又对比了一下四周同学的身高,急得不行,什么牌子的牛奶都一股脑地买回家,天天给自己灌牛奶。
班里人里瞧他年纪小,平日里也对他照顾得多,谁也不说,直到晏隋高二转学来到班上,同他结下梁子,成了死对头。
晏隋见他喝牛奶,大肆嘲笑,说□□星这种儿童牛奶他六岁的表弟都不喝,宁暨天天喝,怪不得长不高。
宁暨哪里懂自己买回来的牛奶是什么牛奶——他看到这个卖得最好他就直接往超市推车里塞了。
这件事气得宁暨几乎吐血,提一次炸一次,做梦都想着有天能将晏隋打扁塞进□□星牛奶盒,再一脚踹得远远的,最好一脚踢进黄浦江。
灌丛茂盛的长椅前,一阵猫叫对骂不绝于耳,激烈程度把来来往往路过的A大学子吓得虎躯一震。
路过的A大学子纷纷拨开树枝和灌丛伸头一看,震撼问道:“发情了?叫那么凶?”
对峙激烈谩骂的两只猫:“……”
A大学子:“不对啊,蛋都没了,怎么发情?“
“——啊??不对,不是,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下一秒,灌木丛里常年蝉联身娇体软易推倒第一猫的三花猫一跃而起,炸着毛龇着牙,愤怒扬起爪子,凶猛地朝着面前比他大了一圈的异瞳狮子猫重重挠去。
快狠准,凶悍异常。
人有人法,猫无猫法,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宁暨狂怒异常——早就想打这装逼佬了!
顷刻间,猫毛满天飞,两只猫疯狂打架咬毛,拳拳到肉,发出瓷实闷响。
四周的A大学子吓得花容失色,大叫着别打了别打了,处于激烈战况中的两只猫打红了眼,充耳不闻。
两只猫一路从四栋男生宿舍打到崇德楼,穷追猛打,打红了眼,屁股后面跟着一群A大学生拍照录视频。
半小时不到,狮子猫和三花不合大打出手的消息传遍整个A大。
作为A大鼎鼎有名的网红情侣猫,异瞳狮子猫和三花猫人气异常高,三花猫品相顶级,还是公三花,颜值一顶一的漂亮,异瞳狮子猫性情高冷,两只猫形影不离,是出了名的甜蜜小情侣。
起初异瞳狮子猫与三花猫并不经常出现在A大,是某个A大学子发现后腿受伤的狮子猫栖息在A大后门,时常拖着受伤的后腿巡视领地。
好心的学生本想带狮子猫去医治受伤的后腿,谁知狮子猫反应很激烈,弓着身子嘶吼哈气,警告人类不要靠近。
过了好些天,A大学生才发现后门的草丛里还有只酣睡的三花猫,三花猫被养得很好,油水光滑,漂亮得根本不像流浪猫,时常歪着脑袋无忧无虑地去亲昵蹭狮子猫脑袋。
后腿受伤的异瞳狮子猫将三花猫圈在怀里,安静地等着三花猫吃完食物,再低头慢慢地吃三花猫吃剩下的食物。
A大的学子投喂了好几个月,让狮子猫和三花猫逐渐放下戒心,慢慢在校园各处活动。
变动的是活动范围,不变的是狮子猫对三花猫极强的保护欲,但凡是狮子猫占领的领地,不会出现第二只流浪猫。
A大论坛还专门开辟一个板块用来磕异瞳狮子猫和三花猫CP,视频图文一应俱全,因为颜值出众,互动亲昵,甚至一众火出校外。
比黏黏糊糊小情侣忽然一言不合互咬打架打得猫毛满天飞更令人震惊的是——看上去身娇体软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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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的三花猫竟能跟异瞳狮子猫打得有来有回。
围观的A大学子渐渐多了起来,更甚者还有一路从四栋宿舍追到崇德楼。
宁暨龇着牙同晏隋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一瘸一拐回头,才发现四周围满了A大学子。
“……”
乌泱泱的学生以他们为中心,散开环绕起来,蹲在地上忧心忡忡,手上拿着各式猫条和猫罐头。
对面的晏隋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幕,异瞳狮子猫一瘸一拐地扭头,也被乌泱泱的学生震了震。
围成一圈的学生对着狮子猫痛心疾首:“大白,你老婆从小就跟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对你老婆?”
狮子猫:“……”
其他的A大学子同样痛心疾首:“就是就是,听说你老婆还是猫崽的时候就跟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家暴你老婆?”
“你以前可是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你老婆的!你老婆拿你尾巴玩都没事!”
“昨天还亲你老婆亲了半个小时!今天怎么就翻脸不认猫了?你老婆脑袋上的毛都被你咬秃了!”
狮子猫转头,吐了两口毛,显然被恶心得够呛。
对着异瞳狮子猫苦口婆心说了一通,一群学生刷地扭头,又痛心疾首教育起昂着脑袋的三花猫;“小花啊!你哥的眼睛都快被你挠瞎了,爪子上还咬出两个血洞。”
“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哥呢?你哥当初后腿断了还给你找吃的,哪一次不是等你吃饱了,你哥再捡你的垃圾吃?”
“昨天你还冲着你哥喵喵叫撒娇,挨着你哥睡觉,今天就爬到你哥脑袋上,想一巴掌拍死你哥是不是?”
三花猫呕了两下,也是恶心得够呛,吐出两口狮子猫的毛,朝着狮子猫龇了龇牙,一副异常凶悍的模样。
实际上宁暨感觉到后腿已经有些打抖——这只三花猫从来都没捕过猎,别看他打得凶,实际再打一架,估计就要被狮子猫摁在地上打了。
三花猫虽然知道自己体力不支,但趴在地上仍旧目不斜视,一副天王老子第一,老子第二的神情,对面的狮子猫慢条斯理地舔舐着伤口,时不时抬头瞥他一眼,似乎有些忌惮。
下一秒,昂着脑袋的三花猫忽然被人一把拎起后颈。
宁暨:“???”
三花猫龇牙咧嘴,勃然大怒,在半空中扑腾几下,凶狠扭头,下一秒看到来人,四肢僵直,一股熟悉的压制感扑面而来——来人正是给两只猫做绝育的周琦。
急急忙忙从宿舍赶出来的周琦拎着三花猫,看着打得一瘸一拐的两只猫,大为震惊:“绝育后的问题怎么那么严重?”
一些猫咪性格敏感,经历绝育后,性情容易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少性格温顺的家养猫咪绝育后变得攻击性极强。
周琦喃喃道:“不对啊,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绝育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他记得这两只猫感情好得不得了,甚至因为长时间的形影不离,两只猫在绝育分开的几个小时内都能出现明显的分离焦虑。
如今大打出手,实在是罕见。
喵手神医撸起袖子蹲下,准备好好给这两只绝育后关系出现问题的小猫找一找问题所在,提供绝育后的一条龙服务。
喵手神医身手敏捷,右手抓着三花猫,左手抓着狮子猫,嘴里念念叨道:“来来来……别跑别跑……”
喵手神医将两只猫的脑袋摁在一起,啪地一下,让两只小猫嘴对嘴亲了一口,信誓旦旦道:“好了好了,这下什么矛盾都没了……”
“咱们还跟以前一样嗷,和和美美恩恩爱爱……”
“哎哎哎,别动别动,老夫老妻了,亲一口怎么还害羞了……”
周围忧心的A大学子纷纷露出欣慰的笑容,拿出手机对着面前脑袋碰着脑袋亲嘴的小猫录视频拍照,称赞喵手神医果然是妙手神医。
短短几分钟,直接就药到病除!
3. 第 3 章
宿敌,是这辈子看一眼都会红温随后火冒三丈的存在。
宁暨在最纯恨的时候,高中做早操都不愿跟走晏隋同一条道,冬天用饮水机打水时看见晏隋,立马扭头就走,宁愿去小卖部买透心凉的矿泉水,也不愿用晏隋接过水的饮水机。
他坚信用晏隋刚接完水的饮水机容易感染上某种狂妄自大的装逼病毒,对晏隋敬而远之,同晏隋保持距离,如同遵循某种严苛的法条一样。
直到这一刻,彻底打破。
没共用一个饮水机的水龙头,但亲了嘴。
三花猫两眼一黑,拼命挣扎,被喵手神医以为是害羞,摁着两只猫的脑袋又亲了一下。
“……”
宁暨险些昏过去。
对面的异瞳狮子猫也没好到哪里去,疯狂挣扎,猛然一蹿,背上的毛炸开,一副险先归西的绝望模样。
两分钟后,两只猫扭头,狂呕不止,几乎把胃里的东西全部给吐出来,并展现出极高的攻击性,谁碰便拼了命地挠谁。
宁暨呕得厉害,恨不得用爪子薅秃嘴上的毛,恶心得甚至啃地上的草皮,一边啃一边呸,含泪恨恨地抬头望着周琦。
周琦:“?”
他愣了愣,望着三花猫这幅模样,摸摸下巴嘀咕道:“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某个练田径的小师弟去年打排球比赛打输被血虐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模样,闷不做声,坐在长椅上,锐利冷峻的一双眼红得要命,唇抿得紧紧的。
平日里又酷又拽,长得还帅,忽然眼红的模样惹得队内的女生格外怜爱,尖叫连连,怒斥周琦等人没良心,给小师弟匹配的队友那么菜,害小师弟输掉了比赛。
路过的不少女生红着脸问要联系方式,结果一问,才知道坐在长椅上身高一米八八的男生上学连跳了好几级,今年才刚满十八。
周琦和几个队友蹲在排球场,并肩感叹——感情队里那些姑娘泛滥的母爱也不是没缘由。
他们一个个不知道比那小师弟大多少岁,哪怕想要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也装不出小师弟那股少年的劲儿。
三花猫啃着草坪,恶心劲还没下去,绝望抬起头,发现对面的异瞳狮子猫也在绝望地啃草坪。
似乎是感觉到什么,异瞳狮子猫抬起头,两只猫对视了一眼,同时扭头,绝望地呕了一声。
周琦蹲下,还想拎起三花猫看看情况,没想到狂呕不止的三花猫嗖地一下朝外狂奔,片刻后就没了踪影。
三花猫连滚带爬地狂奔到最近的男厕所,火急火燎地一脚踢开水龙头,整只猫扎进水流里,流着面条宽泪冲洗着嘴,一边洗一边骂骂咧咧。
两分钟后,洗手台跳出一只湿漉漉的三花猫,跑到草坪上悲伤地晒太阳——打架没打赢,脑袋上的毛秃了,还跟这辈子最恶心的人亲了嘴。
三花猫绝望地用爪子抱住脑袋,两眼一黑看不到未来。
面子和里子都丢尽了!
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将湿漉漉的皮毛蒸腾得冒出点雾气,三花猫挪动身子,蜷在花圃的阴凉处,又累又饿,头昏脑涨。
三花猫低头,将两只爪子垫在下巴,眯着眼,昏昏沉沉地脑袋一歪,眯了过去。。
—
“老幺还没醒?”
“没,前面叫也没什么反应,都睡了一天了……”
“他昨晚通宵,早上五点多才睡,睡够了会醒的。”
模糊的交谈声混杂着游戏背景音乐,时远时近地朦胧响起,如潮水褪去一般逐渐变得清晰。
下铺沉睡的男生眼皮动了动,翻了个身,片刻后,似乎意识到什么,猛地一下坐了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愣愣地望着四周。
宿舍窗外是黄昏夕阳,楼上宿舍拖动椅子的声音清晰可闻,宿舍长高星在跟其他舍友双排打游戏,听到动静,笑着道:“老幺醒了?”
宁暨愣愣地望着宿舍长的电竞椅,没说话。
他就是老幺,因为年纪在宿舍里最小,其他人偶尔会叫他老幺。
舍友李翔刚洗完澡,拿着衣架在他眼前晃了晃,“睡一天睡傻了?”
宁暨神情恍惚:“你掐我一下。”
李翔乐了,伸手掐了眼前人的手臂,“真睡傻啦?”
宁暨被掐得眼皮一跳,神情恍惚地想——前不久变成猫这件事到底是他做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
宁暨掀开被子,踩着拖鞋,冲到寝室门,一扭开门就看到同样刚睡醒冲出来的晏隋站在他宿舍门口。
“……”
四目相望,对面人缓缓问道:“三花?”
宁暨:“……狮子?”
两两相望,暗号正确,宿舍长廊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显然是想到了前不久发生的事,两人绝望地对视了一眼,又呕了起来。
宁暨一脚将门踹上,一边呕一边冲到洗漱台,抓着牙刷,挤了一大坨牙膏,开始狂刷牙。
宿舍里的其余人被关门声震了震,扭头看向一脸痛苦刷牙的宁暨,又被震了震。
宿舍长高星摘下头戴式耳机,溜达溜达去到洗漱台前,小心翼翼地发问:“幺儿,你现在对那个姓晏的已经恨到看一眼就想吐了吗?”
满口牙膏沫的宁暨:“……”
高星有些犯愁,“幺儿,这可不行啊,虽然我们跟他不是一个班的,但总归是一个专业的,平时上大课都是要碰到,你看他一眼就想吐,后面上课该怎么样?”
宁暨吐了两口牙膏沫,面色如土。
宿舍长:“幺儿,你到底为啥怎么看不惯那个姓晏的啊?”
重新挤了一坨牙膏的宁暨一边刷着牙,一边面无表情道:“你不觉得他老装逼了吗?”
晏隋是高二转来二中的重点班。
二中作为赫赫有名的重点高中,能在中途转学进来的学生,不仅得非富即贵,学习成绩更是得好得不得了。
晏隋恰好就是那样的学生,家世极好——开学那天副校长亲自送到班门口,成绩优异——第一次考试就在卧虎藏龙的二中名列前茅。
五官极为周正英俊,跟谁都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转学过来不到半个月,就跟班里大部分同学打成一片。
按理说宁暨很难与这样的人结下梁子——事实上在很早之前,宁暨也是这样想。
直到某次假期,宁暨在校外书店碰到晏隋,想着同班同学,便上前打了个招呼,谁知道对方竟然冷着一张脸,漠然地单手插兜,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不止如此,在往后的一个月,晏隋同谁讲话都是一副谦和的模样,但对上宁暨,永远都是冷得可怕,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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蹦出一两个字,要不然就是摇头或者点头。
仿佛极为嫌弃跟他多说一句话。
加上晏隋嘴欠得厉害,不仅嘲笑他喝儿童牛奶,还三天两头转头过来问需不需要他问问题。
成绩从来都是第一的宁暨当晚回去就气得一晚上没睡着——不过好在这么些年,他成绩总是压着晏隋,估计也让晏隋气得够呛。
刷着牙的宁暨吐出牙膏沫,做出最终总结:“跟姓晏的结仇,不是很正常吗?”
他又挤了一坨牙膏,塞进嘴里,被辣得够呛,含糊道:“像他这样爱装逼的,哪天被人套麻袋都不奇怪。”
高星摸了摸下巴,“说得也是。”
老幺说的话准没错。
“得了得了别刷牙了,过来吃汉堡,再刷牙都要出血看。”
宁暨应了一声,但没听,足足刷了二十多分钟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洗了把脸,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翘得乱七八糟,坐在电竞椅上吃汉堡。
他一边啃着汉堡一边琢磨着白天自己穿成猫这件事,啃了两口,打开引擎输入一行字,点击搜索。
下一秒,电脑屏幕上弹出密密麻麻关于猫咪报复心和心眼的词条,放眼望过去,都是猫咪报复心有多强的答案。
宁暨眼皮一跳,越看心越凉。他心拔凉拔凉地沉思几秒,果断关掉搜索框,开始联系列表里一个热爱做羊毛毡的学姐。
“明天一天没课,出去唱k吗?”
宿舍李翔靠在椅子上,一面刷着手机,一面兴致勃勃地发问。
宿舍几个都说没问题,轮到宁暨,只见他面色肃穆地坐在座位上,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头也不抬道:“你们去吧,明天我有事。”
高星:“什么事?”
宁暨:“大事。”
关乎到他往后能否安然无恙好好当人的大事。
————
第二天下午两点。
宁暨背着斜挎包,按着A大贴吧上的往期帖子,绕了A大两圈,成功找到那只三花猫和狮子猫的老巢。
根据帖子描述,小花和大白有好几个窝,但崇德楼负一楼车库的东南角是小花和大白最常出没的地方。
宁暨鬼鬼祟祟提着一袋东西来到车库的东南角,发现车库的东南角早有人蹲着。
宁暨:“?”
他谨慎地走上前,才发现那人眼熟得很,正是晏隋,黑色工装裤,脚踩马丁靴,面容英挺沉稳,半蹲在地上,似乎在干什么大事。
宁暨警惕地走上前一看,看到晏隋往狮子猫的窝里丢了两张符纸,想了想,似乎怕压不住,又丢了一个平安福。
听到身后的动静,晏隋转头,发现来人是宁暨。
宁暨鄙夷地望着他,“傻逼,你以为你弄这些符纸,这两只猫就不会报复你了吗?”
“你太天真了,我告诉你,猫的报复心可是很强的。”
晏隋:“……?”
他让晏隋滚一边去,自己蹲了下来,掏出了斜挎包里的两个羊毛毡蛋蛋,毕恭毕敬地放在三花猫和狮子猫的老巢。
宁暨神情虔诚,“三花猫兄弟,这两个蛋是我问周琦要了图片,一比一还原了你的蛋蛋。”
“冤有头债有主,三花猫兄弟,我欠你两个蛋今天还你了,下次别上我身了嗷。”
4. 第 4 章
上供完两个猫蛋蛋,下午四点,宁暨回到宿舍,刚进门拧开一罐可乐,接到了辅导员的语音电话。
辅导员姓张,头像是个笑呵呵的弥勒佛,待人亲和,在语音电话里问他有没有时间,有空的话来和谐楼办公室谈一谈跟学业有关的事情。
宁暨拎着一罐可乐出门,刚关上宿舍门,看到了隔壁宿舍的晏隋也跟着出了门,两人几乎神同步,手上同样拎着一罐可乐,连同球鞋都是一个款式。
“……”
两人同时膈应地皱眉,颇为嫌弃。
十分钟后。
和谐楼二楼办公室,张辅导员笑呵呵地请面前的两个男生坐下,一开口就是恭喜两人成功晋级今年的金融初创赛。
金融初创大赛含金量极高,三年一届,三人一队,自行组队,校赛淘汰一批人,再由校赛胜者参加市赛,省赛,最后逐鹿国赛。
国赛不仅奖金丰厚,在个人履历上也是一个颇能加分的点。
张辅导员瞧着眼前的两个男生,一个坐在沙发左边,一个坐在沙发右边,中间隔出一条老死不相往来的楚河汉界,斟酌了片刻,“我听说班里的一些同学说,你们是高中同学?”
宁暨含糊地应了一声,一旁的晏隋礼貌道:“嗯,不过不太熟。”
张辅导员:“这次金融初创赛的指导老师李老师找我,说我们系有两个好苗子,两人带领的队伍都拿到了校赛第一第二的好成绩,我一猜就知道肯定是你们两个。”
“老师对你们很有信心,但省赛和国赛跟校赛不一样,难度更大,竞争更激烈,李老师建议你们两个队长组成一队,这样在国赛拿第一次更有希望。”
“不过听李老师说,你们好像并不想组成一队?”
宁暨:“我觉得我能带我组员进国赛。”
一旁的晏隋微微一笑:“好巧,我也是这样觉得。”
张辅导员:“国赛跟校赛不一样,校赛只算组内积分,国赛还要算个人积分,你们如果组队,两个的组合积分会更高,也更有拿下国赛一等奖的希望。”
他停顿片刻,“老师知道你们可能关系比较生疏,但为了学校荣誉和个人荣誉,老师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一下组队的事情。”
办公室陷入一片安静,只剩下空调运转的轻微声响。
“组队可以,我得当队内的操盘手,毕竟我校赛成绩第一。”宁暨舒展着长腿,嘴里蹦出一句话。
沙发另一头的晏隋嗤笑了一声,“你校赛积分就比我高了零点一三,凭着点分就想当操盘手?”
宁暨:“这点分不够,那我高三二模还比你高了七分,这分够不够?”
晏隋:“这七分你打算唠一辈子是吧?”
宁暨摊了摊手,无辜地望着辅导员,“老师,你看,不是我不同意组队,是他不同意。”
张辅导员:“……”
晏隋:“他风格太过冒险激进,我们组队容易产生分歧。”
张辅导员:“组队可以好好沟通啊,慢慢说服对方……”
彬彬有礼的男生露出一个微笑:“老师,我为什么要去说服一头不开窍的倔驴?”
张辅导员:“……小晏不能这样说同学,还有小宁……不要对着同学偷偷比中指。”
晏隋泰若自然地哦了一声,宁暨目不斜视地收回了偷偷竖起的中指。
宁暨:“高三二模比我低了七分,信不信这次我照样能拉你七分?”
晏隋:“有没有一种可能高三那次模拟考我发烧三十八度?”
宁暨:“发~烧~三~十~八~度~,怎么,你说我就信啊?”
没得谈。
张辅导员有些头痛,双手抱着脑袋,听着耳边嗡嗡的吵架声,仿佛看到了过年家里小孩叽叽喳喳的吵架声。
这两人哪哪都好,成绩优异,大大小小的奖项拿到手软,单拎出来也是顶沉稳顶有范,结果一碰上就开始互掐,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半小时后,张辅导员接了一通电话,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神情有些复杂,对着掐架的两人欲言又止。
宁暨:“除非我当操盘手,不然组队这事没必要,他分比我低,我不可能让他当操盘手。”
晏隋:“嗯,确实没有组队的必要,到时候能不能在国赛见某人都不一定。”
张辅导员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那个……小宁小晏啊,老师要跟你们讲个事情,李老师说他已经给你们报了一个队,队内的操盘手选了晏隋,已经定下来让学校报上去了。”
“李老师说每一届的金融初创赛市赛都是由老师安排,希望你们后续能好好合作,争取给A大拿个国赛一等奖。”
“这是互利双方的好事,还希望你们不要让个人恩怨影响到学校荣誉。”
————
“凭什么不让老幺当操盘手?凭什么?”
“那姓晏的是不是给指导老师李光塞钱了?是不是!是不是!”
“肯定是,我们老幺哪样不比那个姓晏的强?!他的分明明比那姓晏的高!”
“姓晏的听说家里面在金融行业很有影响力,比不过我们老幺来玩这一套是吧?!”
“改天就去扎了李光的车胎!”
607宿舍,高星几个人怒而拍桌,将桌子拍得砰砰响,火冒三丈。
电竞椅上的宁暨面无表情,操纵着电脑屏幕上的人物击杀远处的敌人,枪枪爆头,戾气很重,击杀的枪声响彻宿舍。
他没什么表情,洗完澡就坐在座位上打游戏,一晚上没挪动一下椅子,没说过一句话,晚饭也没吃,仿佛为了发泄心里的怒火,脸色很冷。
高星几个人假装在宿舍走廊接水,实则中气十足站在宿舍长廊,对着隔壁宿舍指桑骂槐骂了半小时。
宁暨一声不吭,摘下头戴式耳机,靠在电竞椅上,将高星几个人叫回来。
晚上临睡前,熄了灯的寝室静悄悄,忽然冒出一声:“老幺睡没?”
漆黑中,下铺的宁暨翻了个身,脸贴着枕头,“准备睡了。”
“那就行,别想那个金融初创赛的事了啊,咱不跟那个姓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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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置气。”
宁暨语气从容:“没置气,不就是一个比赛吗?不就是他当组长压我一头吗?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比赛我还没放在心上,小事。”
宿舍里其他人放心下来,纷纷安心入睡,没过一会宿舍就响起了打呼声。
凌晨一点。
下铺的宁暨忽然起身,咬牙切齿朝着墙隔空挥了一拳——据他所知,隔壁宿舍的晏隋也睡在下铺,就跟他就隔了一堵墙。
狗东西。
宁暨脑袋气得嗡嗡响,挥了好几拳才消了点气,又在脑海里畅快幻想了一遍将晏隋打扁塞进秋秋星牛奶盒,再一踢飞的场景,这才躺下安然入睡。
这觉睡得不安稳,耳边隐约听到些呼喊,吵个没完。
沉睡中的宁暨有些不耐烦,昏沉地趴在枕头上,试图盖住耳朵,没曾想呼喊更大声了。
沉睡中的宁暨迷迷糊糊伸手盖住耳朵,有些恼火地睁开眼,想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吵个不停,结果一睁开眼就是遮天蔽日的灌丛,杂乱的枝条横生交叉。
宁暨:“???”
打吃鸡打多了,梦到自己埋伏在草丛里等人?
宁暨惊疑不定,眼皮忽而一跳,像是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手——眼熟的爪子毛绒绒,肉垫还是粉色的。
一只蟋蟀在绿叶上高亢鸣叫,下一秒被山竹一样的猫爪拍飞。
什么东西,叫个没完。
三花猫骂骂咧咧扒开灌木丛,从绿化带的灌木丛钻出来,看到了眼前的异瞳狮子猫,想也没想,劈头带脸就骂了一句狗东西。
晏隋:“……”
得了,都不用试探了。
两人都穿到猫身上了。
如今还是在早八穿到猫身上,林荫小道上来来往往都是学生,原先的三花猫和狮子猫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躺在绿化带前,一点都不怕人。
异瞳狮子猫看着眼前的三花猫,向前走了一步,仿佛有话要说。
宁暨想起金融初创赛,火冒三丈,爪子挠着地砖挠得咯吱咯吱响,“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噜噜噜——”
清晨七点半,林荫小道两旁来来往往的A大学子人流不断,偶尔路过的学生瞧见路边两只猫,笑嘻嘻地蹲下,想同往常一样撸一把猫,嘴里发出点撸猫的拟声词。
谁知平日里好脾气摊开肚皮歪脑袋任揉的漂亮小三花却炸着毛,警惕地望着她,一副压根就不给碰的模样。
A大学生:“?”
她茫然地扭头,望了一眼旁边的异瞳狮子猫,“大白,你老婆怎么了?”
三花猫和狮子猫:“……”
这称呼怎么听上去怎么那么恶心
A大学生嘀嘀咕咕:“你是不是又惹你老婆生气了?你老婆平时超乖超好rua的啊……奇怪奇怪……”
女同学掏了一下背包,没掏出猫条,遗憾道:“今天没带猫条,明天再来rua你老婆。”
“下次给你老婆带金枪鱼罐头,它一见那个就走不动道。”
5. 第 5 章
“宁暨!”
三花猫对身后的呼喊充耳不闻,飞一般地掠过花圃,哪知身后的呼喊没完没了,跟绿头苍蝇一样嗡嗡叫着。
三花猫恼火得厉害,一个滑铲式急刹停下来,竖起飞机耳,朝着异瞳狮子猫呲牙,火冒三丈道:“叫魂啊?”
“有屁快放。”
异瞳狮子猫也跟着一个急刹,滑铲式停在花圃前,顿了一下,才低声道:“金融初创赛……”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三花猫就跟个小电球一样噼里啪啦地炸开了,冷笑道:“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过来恶心我?”
“给我滚远点。”
异瞳狮子猫:“不是……”
“咪呜——”
一阵从喉咙里发出的嘶哑猫叫蓦然从四周响起,此起彼伏。
不知何时,四面八方围过来几只流浪猫,虎视眈眈地盯着三花猫和狮子猫,呈包围的趋势,似乎又忌惮着什么,迟迟没有靠近。
宁暨心中立即拉响警报,警惕十足地弓起身子,看着几只流浪猫一面忌惮,一面朝他慢慢靠近。
动物的天性是弱肉强食,掠夺地盘争夺资源甚至是相互残杀也屡见不鲜。
三花猫飞机耳竖起,毛绒绒的尾巴也跟着竖起,瞪着眼警惕地瞧着眼前几只慢慢靠近的流浪猫,随时随地准备进攻。
结果下一秒就被几只亢奋的流浪猫扑倒在地,亲昵地蹭着脑袋,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宁暨:“……?”
三花猫有些茫然,伸出爪子使劲推开一旁的狸花猫脑袋,爬起来,却仍旧被亢奋地蹭着脑袋。
甚至还有一只猫绕到了三花猫身后,想闻三花猫的屁股,被三花猫挠了一爪子,委委屈屈地坐在地上,舔了舔爪子。
三花猫使劲地挥着爪子,想把围在身旁的几只猫赶走,却发现怎么赶都赶不走。
他体型小,比不上那些流浪猫,不敢贸贸然打架,只能恼火地狂挥着两个爪子,跟赶苍蝇一样赶猫。
“你赶不走的。”
晏隋的嗓音响起。
不远处的异瞳狮子猫慢吞吞道:“你回去没查资料吗?”
三花猫抡起爪子,挠了一下伸头过来的狸花猫,恼火道:“我查什么资料?有什么资料好查的?”
异瞳狮子猫:“你现在是三花猫。”
宁暨:“废话,我不是你是啊。”
异瞳狮子猫:“……你懂三花猫对其他猫意味着什么吗?”
宁暨莫名其妙:“意味着什么?”
异瞳狮子猫顿了顿,低头舔了舔毛,慢慢道:“你还真是什么资料都没查啊。”
“网上说猫看到的颜色跟我们人不一样,三花猫毛色众多,三种颜色又恰好能被猫看到,因此三花猫对其他猫的吸引力很大。”
“对于猫而言,闻脑袋是求偶的一种方式。简而言之,这几只流浪猫觉得你很漂亮,都在对你求偶。”
宁暨:“???!!”
三花猫吓得立即炸毛,连滚带爬地从一堆流浪猫里滚了出来,惊悚地望着眼前的几只流浪猫,结结巴巴道:“求、求偶?”
异瞳狮子猫:“嗯,对了,刚才那只狸花猫闻你屁股是想确定你是公猫还是母猫。”
宁暨头皮发麻:“靠!老子是公的!求什么偶!”
几只流浪猫看见漂亮的小三花一溜烟蹿到一旁,对着小三花喵了几声,慢慢地踱步靠近三花猫,却又好像忌惮着什么,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异瞳狮子猫,谨慎地没再靠近,只频频朝着三花猫叫唤。
三花猫炸着毛,飞机耳高高竖起,看着随时随地都可能扑过来求偶的几只流浪猫,磨了磨爪子,紧张地弓起背,大气都不敢喘,视死如归,随时准备一打五。
“宁暨,金融初创赛的事我没找家里人安排,我没那么下作。”
异瞳狮子猫顿了顿,开口:“我没想着用那种手段抢组长的位置。”
宁暨:“???”
他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咬牙切齿道:“大少爷,现在是他妈说这事的时候吗?老子的屁股都要保不住了!都他妈要火烧眉毛了!你还跟我说比赛的事?”
异瞳狮子猫充耳不闻,自顾自道:“你先听我说,我没想用那些下作的手段抢组长,但比赛的指导老师李光想卖个人情给我家里人,自作主张将我定成操盘手。”
“过后我会去找李光,重新让他选定组长人选。”
宁暨火急火燎地后退几步,看着几只流浪猫虎视眈眈地跟着上前一步,他汗毛竖起,木然喊了一嗓子:“草,现在谁还在乎什么操盘手啊——”
屁股都要保不住了,谁还在乎什么比赛。
异瞳狮子猫直起身子,让三花猫过来,随即朝着步步逼近的几只流浪猫低沉地吼了一声,警告意味十足。
原本就在忌惮着靠前的流浪猫立即停住脚步,同狮子猫僵持了片刻,悻悻然地扭头走了,一面走一面回头,有些不太甘心。
宁暨眼睛瞪大,扭头望了一眼狮子猫,又扭头望了一眼被吼走的流浪猫,有些震惊。
“这只三花猫跟狮子猫的关系很好。”
晏隋的声音忽然响起,狮子猫端坐着,尾巴扫了扫地面,低沉道:“所有流浪猫都知道三花猫是狮子猫的配偶,但凡对三花猫求偶的流浪猫,都被狮子猫打过。”
“虽然这些流浪猫还对三花猫有想法,但碍于狮子猫的威慑,只要狮子猫表露出一丁点不满,它们就不敢靠近。”
宁暨:“?”
他缓缓道:“所以你刚才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对他们吼两嗓子?”
晏隋从容不迫道:“因为我要跟你讲金融初创赛的事。”
“你脾气那么差,听两句就要炸,刚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
刚才的三花猫乖得没边,蹲在停在绿化带旁,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浑身紧绷,既不会忽然逃窜,也不会开口让他闭嘴滚蛋。
可谓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宁暨:“……”
三花猫扭头就走,一跃而起,钻进树木灌丛,迅速地朝着自己的宿舍楼疾驰而去,打算看看人形的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异瞳狮子猫仿佛抱着同他一样的念头,只顿了几秒,也一跃而起,朝着三花猫的方向疾驰而去。
三花猫一个急刹,扭头不爽道:“你干嘛?”
异瞳狮子猫也急刹停下来,莫名其妙:“回宿舍看自己的人形啊。”
三花猫:“你能不能走别的路?就非得跟我走同一条路?”
异瞳狮子猫沉默半晌,缓缓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宿舍就在你宿舍隔壁?”
三花猫挠了一下灰色地砖,龇牙,神情仍旧不爽——做人的时候他都不跟晏隋走同一条道,怎么做猫还得跟晏隋走同一条道?
三花猫冷哼一声,扭头转身,朝着其他的方向奔去。
十多分钟后,三花猫敏捷地窜进男生宿舍七栋507,宿舍很安静,显然都出去上课了。
三花猫探出脑袋,望了一圈,敏捷轻盈地跳上下铺的床边,瞧见床上沉睡的自己,眼睫合拢,一副沉沉睡去的模样。
三花猫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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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爪子探了一下人形身体的鼻息,确定有呼吸后松了口气,又使劲扒拉了几下人形的脑袋,试图把人形的自己晃醒,让自己的灵魂穿越回人形。
结果扒拉了半天,人形的自己仍旧是睡得沉沉,毫无反应,三花猫只好作罢。
它失望地垂下尾巴,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在宿舍久待,待太久高星他们迟早会发现床上的自己不对劲。
三花猫蔫巴巴地溜出去,在楼梯口碰上了异瞳狮子猫。
两只猫对视一眼,难得没互相啐一口,默默地沿着楼梯下楼,双方都充满着淡淡的死气,显然是倒霉到了一块,人形都在沉睡。
下到二楼,异瞳狮子猫忽然停住脚步,“你那个学长,住在几栋?”
三花猫下意识不假思索呛道:“凭什么告诉你?”
异瞳狮子猫:“……”
它扭头,心平气和:“宁暨,我有时候真想一掌攮死你。”
宁暨听不懂什么叫囊死,但他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他眼珠子转了转,知道了晏隋问这句话的原因——他们变成猫很可能是因为当初这两只猫的报复。
既然上供蛋蛋没用,那便去找到亲手嘎蛋的周琦,指不定能让事情能出现点转机。
眼珠子溜溜转的三花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下一秒撒腿狂奔,试图甩开身后的异瞳狮子猫自己独自去找周琦。
异瞳狮子猫见眼前的三花猫眼珠子转了又转,立即知道宁暨肚子里又开始冒坏水——他从来都是这样,一开始使坏脸上是半点都藏不住。
异瞳狮子猫立即警惕起来,弓起身子,果不其然,下一秒三花猫同闪电一眼猛地蹿出去,一看就知道想甩开他,独自去找周琦。
两道闪电一样的影子一掠而过。
宁暨扭头一瞧,看见身后的狮子猫紧追不放,眼珠子又溜溜一转,开始绕着A大狂奔,打算恶心恶心身后人。
狮子猫紧紧跟在后面,嘴角抽了抽——他明知道宁暨在故意遛狗一样遛他,却又不能不跟,谁能猜到宁暨下一条路是不是跑向周琦宿舍呢?
溜了大半个小时,三花猫渐渐吃力起来,气喘吁吁地呼哧呼哧,有些生气地挠了挠地面——这只三花猫平日里在校园内被投喂多了,养尊处优惯了,体力明显没有身后的狮子猫好。
甩是甩不开了。
三花猫不情不愿地领着身后的狮子猫跑到四栋的609。
609宿舍门敞开一截小缝,两只猫悄无声息地溜进门,瞧见周琦正在带着耳机,笑呵呵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萌宠搞笑合集。
一看到周琦,三花猫的脚步忽然僵住,猫躯一震,升腾起一股来自灵魂的恐惧,某个不存在的部位忽然一疼,条件反射般,身体逐渐瑟瑟发抖起来。
“……”
宁暨僵硬地扭头,发现一旁的异瞳狮子猫也僵硬在原地,仿佛也感觉到某个不存在的部位一疼。
三花猫退了一步,沉默半晌,露出难得谦让姿态,虚伪道:“你先。”
狮子猫:“……你不是干什么都要抢在我前面吗?”
毫不夸张地说,哪怕是一坨屎,宁暨都要抢在他面前把屎给端了。
三花猫继续虚伪道:“胡说什么,让你先就先。”
狮子猫后退一步:“你先。”
三花猫也跟着后退一步:“你先。”
两只猫越退越后,不知是谁碰到宿舍木门,老旧宿舍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动静不小,惊到了带着耳机的周琦。
周琦摘下耳机,诧异望向门外,瞧见了三花猫和狮子猫。
6. 第 6 章
宿舍门前僵直的三花猫被身手敏捷的喵手神医一把抓回宿舍,美滋滋地揣怀里放在书桌上。
十分钟后。
“喵喵喵~”
“咪咪咪~”
总所周知,只要宿舍里出现一只猫,四面八方都是喵喵喵的猫叫,但没一声是猫叫的。
四栋的609,满屋子的男生趴在周琦书桌前,嘴里惟妙惟肖地学着猫叫,挤在一块逗着书桌上的漂亮小三花。
尾巴蓬松柔软的三花猫在书桌前走来走去,时不时低头用爪子扒拉书页,粉色的肉垫若隐若现。
“咪咪,来来来看这里,看这里——”
“什么咪咪,它有名字,叫小花好不好,来来来,小花来哥哥这里,哥哥拆个罐头给你……”
“等会哥哥给你拿个最贵的,对,就金枪鱼那个……”
动物医学专业的学生大多数都毛绒绒没什么抵抗力,更何况还是一只品相顶级的稀有三花猫,哪怕小三花在书桌上走来走去,扒拉着书页,鸟都没鸟人,也能将一群男大萌得肝颤。
小三花抬个头,一群色令昏庸的舍友昏了头,立即掏出周琦屯的猫罐头——专挑最贵的进口罐头开,放在小三花面前。
金枪鱼的猫罐头被撬开,三花猫瞥了一眼,不怎么感兴趣地扭头,伸出两个爪子,摁着周琦的脑袋,圆溜溜的猫眼直勾勾地盯着周琦。
宁暨试图用意念告诉这只三花猫——冤有头债有主,眼前人才是嘎蛋的罪魁祸首,赶紧认清楚事实让他穿回去。
一人一猫对视了几秒。
远处的异瞳狮子猫嘴角抽了抽,有点搞不懂两个爪子摁着周琦脑袋的三花猫在干什么。
周琦也不懂。
他脑门被两个爪子摁着,都快被三花猫爬到头上了,受宠若惊了一会,立即笑眯眯地夸三花猫可爱。
三花猫:“……”
得了,没什么用。
三花猫一爪子将周琦的脑袋拍歪,想跳到椅子上,没曾想却被一把抱回来,放在书桌上,一群大老爷们拿着猫罐头嘴里发出嘬嘬嘬喵喵喵的声音哄他吃罐头。
宁暨嫌弃地看着眼前的猫罐头,伸出爪子推到一旁,表露出十分的抗拒,冲着一群大老爷们呲牙叫了一声。
周琦室友捂着心:“妈呀,太萌了——”
“跟个小蛋糕一样。”
从容站在行李箱上的异瞳狮子猫噗嗤笑了一声,心想这话估计能给宁暨气炸——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宁暨了。
这人最讨厌别人说他萌。
果不其然,书桌上的三花猫顿时炸开毛,弓起身子,生气地将眼前的一颗脑袋拍飞,谁知道那人愣了一下,随即又屁颠屁颠地道:“哎呀,你们别说话了,小花都饿了。”
“你看,它饿得都生气了,”
炸毛的宁暨继续伸爪子,将另一个人的脑袋也拍飞,呲牙,结果下一秒打开的猫罐头就递到他跟前。
金枪鱼罐头的香气扑鼻而来,猫咪嗅觉比人类嗅觉要高出百倍,三花猫却死活不肯往前吃一口,显得抗拒无比。
跟肉泥一样的罐头有什么好吃——
挣扎的三花猫在拼命抗拒中被喂了一口金枪鱼罐头,下一秒就愣住,圆溜溜的猫眼蓦然睁大。
五分钟后。
站在行李箱上的异瞳狮子猫沉默片刻,嘴角抽了抽道:“宁暨,你来这里是干嘛的?”
在书桌上吃得正欢的三花猫晃了晃尾巴,鸟也不鸟他。
一群大老爷们拿着手机,屁颠屁颠地对着正在吃猫罐头的三花猫三百六十五度拍摄,一边拍一边直呼可爱。
三花猫吃完猫罐头,一抹嘴巴,昂着脑袋,从书桌上跳下来,一边砸吧着嘴一边评价:“味道不错,就是凉了一点。”
晏隋:“……”
吃饱喝足的三花猫大摇大摆地往外走,毛绒绒的尾巴竖得很高,蓬松柔软得跟狐狸的尾巴一样,对身后喵喵叫的大老爷们视若无睹。
异瞳狮子猫跳下行李箱,嘴角抽了抽,心想宁暨穿成猫似乎也不奇怪——宁暨那样的性格,跟猫没什么两样。
几个追出来的周琦舍友瞧见从行李箱跳下来的异瞳狮子猫,被吓了一跳,随即又心痒痒,伸出手也想要摸一摸雪白的大猫。
谁知异瞳狮子猫抬起头,瞥了几人一样,庞大的体型加上凉凉的蔑视眼神,便让几个大老爷们一个急刹车,肃然起敬。
这体格,这眼神——身上必定是沾了好几条鼠命
身上沾了好几条鼠命的猫可撸不得。
几人齐刷刷地往后退,异瞳狮子猫跟在三花猫身后,慢条斯理地走了出去。
“这两是一对的,感情好得不得了。”
周琦探出脑袋,对着两只猫的背影补充了一句。
宿舍几人恍然大悟,“我就说刚才那只白猫怎么一直望着这只三花猫。”
“不过你别说,这两感情还真好,形影不离的。”
宿舍楼下。
三花猫跳上长椅,先发制人地嫌弃道:“你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异瞳狮子猫:“?……”
他蹲在椅子下,缓缓道:“我又怎么了?”
三花猫将椅子拍得邦邦响,“我好歹还去摸了周琦的头,你就蹲在行李箱上,什么都没干。”
“光长个,那么不中用。”
依他来看,他就应该穿到这只体型庞大的狮子猫身体里,晏隋就应该穿到小三花身体里,鬼知道这两只猫为什么会这样分配,让他当三花猫。
异瞳狮子猫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蹦出了一句:“你摸他头有用吗?”
三花猫切了一声,嘀咕了一句:“说得好像你求那两张符就有用一样。”
它趴在长椅上,歪着脑袋,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有些惆怅——什么时候才能穿回自己的身体?
若是穿不回去,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当只三花猫?
异瞳狮子猫却显得风轻云淡,端坐着,抛出一句等着呗。
宁暨有些诧异,“等着?你不怕得等上十天半个月的?到时候家里人怎么办?”
倘若真要变成猫十天半个月的,人形大抵也要昏睡十天半个月,宁暨不敢想真要睡上那么久,宁父宁母得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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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
异瞳狮子猫没说话,好一会语气漠然得可怕,带着些讥讽的意味:“我死活跟他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说完,狮子猫便趴在地上,闭上眼,显然是懒得再谈这个话题。
宁暨有些愣,觉得狮子猫的话有些奇怪,但他向来同晏隋不对付,琢磨了一下,也没琢磨出大少爷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撇了撇嘴,低头在椅子上磨爪子。
日头渐渐高升,磨完爪子的三花猫趴在长椅上,准备小眯一会,趴在地上狮子猫却忽然起身站直,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建筑,直直地朝着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三花猫很警惕,立即跟着起身,跟在狮子猫的身后疾驰。
狮子猫一个急刹,在草坪上停下,扭头眯眼望着三花猫:“你干嘛?”
三花猫警惕十足:“你要偷偷去哪?”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想背着我偷偷一个人去?我告诉你晏隋,没门啊。”
“我刚才可是告诉你周琦宿舍的位置,你这会甭想甩开我。”
狮子猫:“我没你那么幼稚。”
三花猫往前走一步,一副探究的神情,“那你告诉我你现在要去哪?”
狮子猫面无表情:“上厕所。”
三花猫切了一声,“谁信啊?”
十分钟后。
崇德楼二楼卫生间。
三花猫站在洗手台,看着异瞳狮子猫走进隔间,嘴角抽了抽,“大少爷,你上个厕所还要专门挑崇德楼的卫生间上?”
异瞳狮子猫目不斜视,开始挑厕所隔间。
崇德楼的卫生间人少,清净又干净,灯光明亮,洗手池和镜面一尘不染。
三花猫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跳下洗手台,跟在狮子猫身后,看着狮子猫挑剔了几分钟,终于选定倒数第二隔间。
狮子猫推门进去,一脚蹬上门,打算开始上厕所。
结果刚关上门,一颗毛绒绒的猫脑袋就挤了进来,眼睛圆溜溜地瞄着他。
晏隋:“……要死啊?”
三花猫兴致勃勃——只要能恶心到面前人,他什么都乐得干。
他装作无辜道:“骂我干什么?你自己没关厕所门。”
三花猫开始使坏,虚情假意:“我一碰门就自己开了,这可不关我的事。”
“有本事你就把门关上,要么就一边尿一边顶着门咯。”
他笃定眼前这位有洁癖的大少爷绝对不可能在他面前上厕所。
狮子猫咬牙,一爪子将伸进来的脑袋推出去,关紧隔间门,刚掀开马桶盖,啪地一下,隔间门外又伸进一颗毛绒绒的脑袋。
毛绒绒的脑袋望着他,笑嘻嘻道:“要尿尿了吗?”
晏隋:“……”
他咬着后槽牙,磨得咯吱响了一声:“宁暨。”
三花猫兴致勃勃伸着爪子,将厕所隔间门扒拉来扒拉去,得意道:“叫声哥,我就出去。”
晏隋:“。”
三花猫嘬嘬嘬了几声,又嘿嘿一笑:“真不叫哥?”
“我可一直在这里待着,你可要想清楚了。”
7. 第 7 章
卫生间隔间门被三花猫用爪子摇得嘭嘭作响。
它兴致勃勃让隔间里的猫赶紧叫哥的时候,下一秒便被拎着脖子举了起来。
宁暨:“???”
三花猫在空中扑腾了两下,有些懵,扭头一看,发现是崇德楼的老师,拎着猫稀奇道:“哪来的小猫?”
三花猫挣扎了两下,伸出爪子吓唬了两下眼前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却笑眯眯地拎着它,将它放在洗手台上,拧开水龙头。
中年男人用手掬了点水,放在小猫面前,嘬嘬嘬了几声,“是不是找水喝?”
三花猫一爪子将拧开的水龙头关上,火急火燎要往厕所隔间赶,刚蹦跶几下又被拎回洗手池。
中年男人一边念头着里面脏去不得,一边将三花猫拎回洗手台,给它喂了几口水,又洗干净手才进到厕所隔间。
三花猫偏头呸呸了几下,两只爪子挠着嘴,再抬头,看到上完厕所的狮子猫从隔间出来,嗖地一下跳到洗手池上,居高临下地摁着它的脑袋。
“叫哥才给尿?”
宁暨:“……”
三花猫呲了一下牙,伸出爪子狠狠地挠向狮子猫,跳到洗手池台下跟狮子猫打得不可开交。
两只猫打得猫毛满天飞,逞凶斗狠,连洗手间又进了人也浑然不知。
不多时,洗手间响起一阵闲聊。
“金融初创赛那事你听老张说没?”
“听说了,老张说这事老李做得不地道,他瞧过那孩子的资料,明明是第一名,组长的名号却没落到他头上……”
“李光作风不一直是这样吗?要不然以他资历怎么够得上评职称?”
卫生间,两个共事了十几年的老师一面洗手一面闲聊,显然对口中的李光颇有微词,聊了几句,烘干手便走了。
浑然不知短短几句话又让洗手台下的两只猫新仇旧恨燃起了遍。
三花猫龇牙,挥着爪子,邦邦邦地拍着狮子猫的脑袋,火冒三丈。
狮子猫没再回手,闷不做声挨了几下——金融初创赛这事确实是他没理。
三花猫揍完狮子猫,生着气,毛绒绒的爪子将眼前的狮子猫扒拉开,“滚一边去,别挡道——”
火冒三丈的三花猫骂骂咧咧地走出卫生间。
狮子猫追上去,紧紧跟在三花猫身后,“到时候我会让李光重新选定操盘手人选,我说了我没那么下作。”
“谁信啊?”
“宁暨——”
新开学不久,不少社团都在招新人搞活动,沿路摆满桌椅横幅,两只猫一路从篮球社骂到了吉他社。
“你专门拿这事来恶心我?报上去的事情要是还能改,李光还用得着先斩后奏吗?”
狮子猫显得有些错愕,“不能改?”
三花猫冷冷地看着他:“要不然李光为什么要先斩后奏,报上去了再跟老张说?”
狮子猫沉默下来。
两只猫拉拉扯扯引来一片学生,掏着猫罐头嘬嘬嘬地逗着两只小猫。
晃着猫条的学生蹲在地上嘀嘀咕咕:“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又吵架了?”
狮子猫亦步亦趋跟在三花猫身后,三花猫头也不回,时不时回头给狮子猫一爪子,神情恼火,显然是在生气。
围成一圈的学生观察一阵,先是对着狮子老生常谈地说了几句不要惹老婆生气,老婆从小跟着它不容易,随后晃着猫罐头,哄着三花猫同狮子猫和好。
“小花,来来来,别打了,亲一口大白,姐姐给你开个猫罐头。”
三花猫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心想亲一口对面的狮子猫还不如让他从楼上跳下去呢……
“噔”地轻微一声,金枪鱼猫罐头被撬开,浓郁的香味瞬间飘香十里,同雷达一样蹭蹭蹭地亮起。
三花猫耳朵立马竖起,咽了咽口水,有些按耐不动地用爪子挠了挠地砖,抓心挠肺一样心痒得厉害。
鬼知道为什么这罐头会那么香。
异瞳狮子猫还在就着金融挑战赛的事长篇大论,严谨道:“不可能报上去就改不了,我问过学长,他说报上去也不是没有办法更改……”
蹲在地上的女生笑眯眯地拿着金枪鱼罐头在三花猫面前晃了晃,看到三花猫圆溜溜的眼睛跟着罐头一块动,循循善诱道:“小花乖,跟大白和好,帮大白舔舔毛或者亲口大白,姐姐就给你罐头吃。”
三花猫显得有些挣扎,似乎想要忍痛逃离诱惑,两个爪子扒拉着地砖,将地砖挠得咯吱咯吱响,恋恋不舍地扭头最后看了一眼猫罐头。
女生看到三花猫恋恋不舍的神情,知道三花猫在挣扎,当机立断给三花猫尝了一口猫罐头,加大诱惑道:“乖,去亲一口大白,剩下的罐头都是你的。”
金枪鱼罐头没吃到嘴里,三花猫已经够馋了,现下又尝了一嘴,几乎把三花猫香迷糊了,舔着嘴,一边回味着金枪鱼罐头的味道一边挣扎。
最终,抵抗不住诱惑,内心的小猫天平直直倾斜倒向金枪鱼罐头。
三花猫一跃而起,走到狮子猫面前。
晏隋看到他,还在严谨承诺:“既然金融初创赛有更改的办法,那……”
下一秒,三花猫凑近,火速地舔了舔它的毛。
晏隋:“……”
异瞳狮子猫立即蹿出几米远,使劲地蹭着那块舔过的毛发,怒道:“靠,宁暨你有病啊?”
蹲在地上的女生笑眯眯地将罐头递给三花猫,夸三花猫聪明懂事。
三花猫晃着尾巴,心满意足埋头吃着罐头,听到身后的骂声,扭头一看,异瞳狮子猫对着湿漉的毛发想处理又不知道怎么处理,脸色发绿,一副被恶心得够呛的模样,吃着罐头更高兴了。
狮子猫气急败坏:“宁暨你脑子坏掉了?为了一个罐头你干这事?”
三花猫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无赖样,“混口饭吃,怎么,你看不惯啊?”
小无赖厚颜无耻:“看不惯有本事你也来啊。”
他笃定晏隋不会像他一样干这种事。
这位大少爷向来有洁癖,变成猫上厕所都要挑崇德楼的厕所上,更不用说像他一样去舔毛了。
宁暨越发高兴了,连同金融初创赛被恶心的那股劲都消散了不少。
他吃饱喝足,伸出爪子将空罐罐推到一旁,大摇大摆地开始巡视投喂的猫零食。
周围的学生举着手机,晃着猫条,兴高采烈道:“小花,再去亲一下大白,姐姐给你开猫条!”
三花猫的耳朵竖起来,扭头望向晃着猫条的女生,圆溜溜的眼珠子直转,满肚子的坏水藏都藏不住。
三花猫伸出爪子,拍了拍猫条,随即不怀好意地走向远处的狮子猫,逼得狮子猫节节后退,浑身僵硬,怒骂让他别过来。
宁暨哪里能想到自己有天能逼得晏隋节节后退,看着晏隋又惊又怒的模样乐得没边了。
三花猫跟炮弹一样冲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狮子猫的脑袋舔了一口。
狮子猫发出怒骂,扬起爪子就听到三花猫冲着他呲牙,先发制人道:“金融初创赛——”
晏隋:“……”
宁暨大义凛然地训斥他:“你害我没了操盘手位置,现在你还想害我没猫条吃?”
“我告诉你做人不能那么不要脸啊!”
劈头盖脸的一通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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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花猫屁颠屁颠地跑到女生面前,拍了拍猫条,示意女生打开后,叼着猫条兴高采烈地一溜烟跑没了。
三花猫找了块干净的花圃,趴在地上,两个爪子握着猫条,没几下就将猫条吃得干干净净,舔了舔爪子,晃晃尾巴,一股熟悉的困意涌了上来。
三花猫迷迷糊糊地用爪子压着空的猫条,身体开始变得轻飘飘,像是泡着暖洋洋的温泉,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
宁暨睡眼朦胧地睁开眼,床帘被掀开一个角,高星探头小声道:“幺儿,还气着呢?”
“都睡了一天了,起床吃个饭,晚上郑老的选修课要不要我们帮你请假?”
宁暨有些愣,爬了起来,坐在床上,抓了抓头发,含糊道:“不用请,我等会去上课。”
高星:“行,磊子给你打了饭,怕你醒了没东西吃,赶紧起床洗个脸吃个饭。”
他将床帘掀开,叨叨道:“你要为了金融初创赛这事生气,也不该睡一天,饭也不吃,我跟翔子叫了你好几次,都没听见你应。”
头发有些蓬乱的宁暨踩着拖鞋,在洗漱台一面刷着牙一面含糊道:“没生气……”
宿舍里的几人显然不信——没生气怎么饭也不吃的睡一天?
宁暨急急忙忙吃了晚饭,跟着高星一行人去上晚上的选修课。只可惜他们宿舍来晚了,邓老德高望重,选修课人气爆棚,阶梯教室乌泱泱坐满了人,只剩下倒数两排座位无人问津。
宁暨跟舍友坐在倒数第二排,一宿舍的人正好坐满,刚放下课本,呼啦啦地涌进来几个人,同他们一样来晚了,只能坐在倒数最后一排。
宁暨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余光扫了一眼后排的人,目光刷地一下就停了下来,脸有些黑。
后排几个人还在闲聊,“隋哥怎么还没到?”
“不知道啊,睡了一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在浴室待了快一个小时,皮都快给他搓下来了……”
话音刚落,阶梯教室后面走进来一个背着斜挎包的男生,个头很高,带着头戴式耳机,五官优越英挺,扫了一眼教室,走向倒数最后一排。
倒数最后一排几个舍友朝着晏隋挥手,再抬头时,发现前面几个人正是昨天对着晏隋指桑骂槐了半个多小时的隔壁宿舍。
“……”
气氛陷入沉默。
晏隋面无表情地下来,前面正好是宁暨,跟高中一样。
倒数第二排的高星小心翼翼地捅了捅宁暨的胳膊,小心翼翼道:“老幺,要不要我跟你换个座位?”
宁暨从包里掏出两只笔,不爽道:“不换,凭什么是我换?要换也是他先换。”
倒数最后一排的晏隋舍友也捅了捅晏隋的胳膊,小声道:“隋哥,要不我两换个座位?”
晏隋拧开矿泉水,面无表情道:“不换。”
凭什么是他换?
离上课还要十多分钟,阶梯教室闹哄哄,刷视频的刷视频,聊天的聊天,气氛热烈,只有倒数两排的氛围冷如冰窖。
高星瞧着宁暨脸色不大好,琢磨了一下,凑过去,献宝一样递上手机,“老幺,别生气了,我给你看个搞笑的。”
他打开刷视频的软件,兴致勃勃地打开一条视频,乐不可支道:“这视频贼搞笑,我们学校的两只网红猫吵架了,结果被人摁着脑袋亲嘴。”
“你看这只三花猫,都快哭了哈哈哈哈”
“这两只猫在亲嘴的时候还在打架呢哈哈哈哈”
“……”
高星乐了半天,转头一看,对着宁暨困惑道:“老幺,你怎么不笑啊?”
8. 第 8 章
“好笑吗?”
冷不丁的一句话从后排冒出来。
举着手机的高星:“?”
哪冒出来的声音?
他下意识转头,看到后排一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冷不丁重复道:“好笑吗?”
高星觉得莫名其妙,转回头看自家老幺,只见另一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上露出踩到狗屎一样的神情,幽幽道:“我觉得不好笑。”
高星神情震惊:“???”
六月飞雪了属于是。
水火不容的两人竟然也有意见统一的时候。
到底是视频真不好笑?还是他笑点太低?
高星迟疑捅了捅隔壁的李翔,让李翔看手机上的视频。
李翔伸头,看了两分钟,发出一声爆笑,使得高星心里宽慰些许——视频是搞笑的,肯定是老幺没心情看。
毕竟死对头就坐在身后,搁谁谁都乐不起来。
上课铃声响起,郑老夹着两叠资料走进教室,打了个招呼,赢得热烈掌声。
宁暨将手机放在桌面,一面转着笔,一面抬头听课。
四十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宁暨瞥了一眼,划开手机,发现是好几条好友申请。
几条好友申请理由写了不同的句子。
S:通过一下,讲两件事,讲完就删
S:金融初创赛报上去的名次能够更改
S:白天在宿舍的人形并不是完全沉睡,很有可能那两只猫也穿
阶梯教室闹哄哄,高星跟李翔几个人去上厕所,宁暨想了想,给晏隋回复了一串号码
N:短信联系,18×××
没过一会,屏幕弹出一条短信,宁暨给这个号码改了备注。
傻逼:你傍晚醒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宁暨愣了愣,就着这句话想了想,回复对方说没有。
傻逼: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床单上有几道抓痕,不像是睡觉的时候抓的,很长一条,很像猫用人手抓出来的痕迹
宁暨心里咯噔了一下,转头望向后排的晏隋。
后排的男生靠在椅背上,抬眼,同他对视,随即又在手机上敲下一行字。
傻逼:我推测可能我跟你穿到那两只猫身体里,那两只猫也穿到我和你身体里
看着这行字,宁暨头皮有些发麻,不敢想倘若真如晏隋所言,那只三花猫穿到他身体里,白日里在宿舍手脚并用满地跑的样子得有多吓人。
高星跟李翔几个人上完厕所回到座位,一坐下,就听到自家老幺问:“我白天睡了一天?”
高星:“昂,怎么叫都叫不应,磊子让我们别吵你。”
“你中午那会还说梦话呢,不过一通乱叫的,说什么梦话也听不太清。”
宁暨心凉了半截。
选修课下课,宁暨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去床上翻被单,在床单上翻到了两道长长的抓痕。
不像是睡觉时无意识弄出来的抓痕,倒像是猫使用人形时扒拉床单抓出来的抓痕。
宁暨眼皮狂跳,啪地将床帘放在,翻箱倒柜找出手电筒,又往零食柜拿了两根玉米肠,往寝室外走。
准备去洗澡的李翔拎着换洗的衣服,诧异对他道:“老幺,那么晚了还出去啊?”
靠在椅子上的高星一下就坐直了,朝着宁暨挤眉弄眼:“这个点还出去,是不是去跟女生去操场散步聊天啊?”
“什么?老幺要约会?”
阳台正晒着衣服的齐磊探出个脑袋,兴致勃勃道:“老幺终于开窍了,知道谈恋爱了?”
宁暨:“……”
李翔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不是,老幺,你跟人女生出去约会你就带两根火腿肠?”
高星:“直男中的直男。”
齐磊用晾衣杆叉进来,将书桌敲得砰砰响,“谁家好人出去约会给人女生带两根火腿肠?舍长,上!”
高星一个箭步冲到自己的零食柜里,翻箱倒柜掏出一排AD钙奶,塞给宁暨,语重心长道:“别傻不愣登给人女生带两根火腿肠,好歹带点喝的。”
宁暨一手拎着手电筒,一手拎着火腿肠,试图解释:“我没出去约会。”
高星一行人兴高采烈地将他推出门外,挤眉弄眼道:“懂懂懂,不是出去约会,晚点回来啊。”
宁暨被推出寝室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将一排AD钙奶塞进挎包里,拎着手电筒下楼,没走几步碰上了同样拎着手电筒出门的晏隋。
“……”
两人在楼梯相遇。
晏隋先说话:“你给我号码备注傻逼?”
宁暨一惊:“你怎么知道?”
穿着黑色短袖的男生瞥了他一眼,“上课我坐你后面,反光看到的。”
宁暨:“我只是称述事实而已。”
晏隋:“嗯,刚好我给你备注也是傻逼。”
两傻逼,谁都别说谁。
宁暨噎了噎,提着手电筒就往学校的小树林钻,准备好好找一找白日里穿成的三花猫和狮子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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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隋跟在他身后,也提着手电筒,显然同他想法一样。
既然会不定时穿越到三花猫和狮子猫的身体里,那就将这两只猫放在寝室里,好好地研究研究,看看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晚上十点多的A大,大多数学生都回寝室,偏僻昏暗的小树林更是没什么人,两人一前一后提着手电筒在茂密灌丛搜寻着两只猫的踪迹。
“金融初创赛更改操盘手的事,我会亲自跟李光说。”
专心致志搜寻的宁暨头都懒得回,弯腰,在灌丛木中扒拉了两下,“大少爷,你跟李光说?你能跟他说什么?”
“这不是你家公司,想换人就换人,清醒点。”
夜里凉风习习,宁暨套了一件黑色薄款冲锋衣外套,踩着枯枝落叶,在咯吱咯吱的响声中听到身后人说:“我会退出金融初创赛。”
“……”
宁暨脚步一顿。
身后踩着落叶,脚步也跟着停下,“上届的学长说报上去的比赛人员确实不能更改,但只要有成员退出比赛,就可以重新选定成员。”
宁暨转身,提起手电筒,将光束照向晏隋,“你脑子坏掉了?”
被手电筒照着的晏隋眼睛晃了晃,微微偏头,用余光望着眼前的男生。
宁暨:“金融初创赛三年一次,什么含金量你不懂?”
“你搞个退赛什么意思?”
晏隋:“我不退赛,操盘手的位置就换不了。”
宁暨收回手电筒,转身,照着灌木丛,头也不回道:“换不了就换不了咯。”
他虽然看不爽面前人,但没必要因为个人恩怨把对方往退赛上逼。
枯枝碎叶被踩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周遭安静了很久,传来一句话,“我以为你会巴不得我退赛。”
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宁暨切了一声,扭头朝他竖起中指,“不退赛,老子也比你牛。”
胜之不武,赢了也没意思。
身后安静了一瞬,随即另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向宁暨前方,光束不止光圈大,照明度也高,漆黑的角落顿时变得清晰可见。
宁暨看了一眼自己手电筒的光束——光圈没晏隋的大,照明度也没晏隋的高。他转头,眉头拧得紧紧的,有点不爽。
他移开了手电筒光束,谁知道大光束也跟着一块移。
宁暨唰地一下扭头,瞪着身后人:“滚吧你,跟有病似的。”
手电筒光束大小都要跟他比。
神经。
提着手电筒的晏隋:“……”
9. 第 9 章
昏暗的小树林陷入片刻沉默。
晏隋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手电筒,一声不吭地将手电筒的档位调小。
巨大无比的光圈立即缩成小光圈,同宁暨的手电筒光圈形成鲜明对比。
前头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生立即幸灾乐祸地扭头:“没电了?”
“活该,叫你装逼。”
晏隋:“……”
宁暨高高兴兴地提着自己的大手电筒晃了晃,神清气爽在树林里继续找三花猫。
他沿着昏暗的树丛搜寻了片刻,身后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宁暨。”
宁暨头也不回,“有屁快放。”
身后人安静片刻,忽然道:“比赛这事算我欠你个人情。”
宁暨眼珠子转了转,立即扭头:“你现在就可以还。”
晏隋:“?”
宁暨:“叫声爹听听。”
晏隋:“……我没开玩笑,我说真的。”
宁暨双手一摊,无辜道:“我也没开玩笑啊。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你一声爹。”
“你要叫不出爹,叫爸爸也行。”
晏隋拎着手电筒,装作没听到,扒拉了一下灌木丛,从容不迫道:“这里有空的猫条包装袋,流浪猫很有可能藏在小树林里面。”
他一边说一边提着手电筒往小树林走,目不斜视。
宁暨弯腰,捡了一根长长的枯树枝,使劲地戳着面前人的脑袋:“叫声爹,我就当你还了这个人情。”
被枯树枝戳得脑袋发疼的晏隋:“……”
现在他已经不想一掌攮死宁暨了,他想一巴掌攮死李光。
宁暨握着长树枝,跟戳西瓜一样戳着面前人脑袋,兴致勃勃催促道:“赶紧叫爹。”
话音刚落,一阵熟悉的猫叫幽幽响起。
宁暨立即扭头望向猫叫声的来源,手电筒光亮转向远处。
只见远处的灌丛边上端坐着两只猫,一只三花猫一只狮子猫,端坐着亲昵地互贴,歪着脑袋望着他们。
下一秒,两只猫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立即蹿向小树林深处,似乎知道他们的目的。
宁暨当机立断,拔腿追上去,瞬息间便不见踪影,晏隋反应过来,跟在他身后一齐跑。
小树林响起碎叶被踩碎的的咯吱咯吱脚步声,在茂密枝叶前,两只猫忽然停下脚步,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宁暨胸膛起伏,喘着点气,扶着膝盖,猛地一把拨开眼前的茂密枝叶,刷地一下抬起手电筒照向前方,大喝一声:“别跑!”
同样喘着气的晏隋紧随其后,举着手电筒,猛然一把拨开茂密枝叶,以为通人性的两只猫知道跑不掉,选择束手就擒。
扑棱棱一声响,小树林不远处抱在一起亲嘴的小情侣惊慌失措地抬起头,被手电筒照了个正着,僵硬地同举着手电筒的两人对视。
“……”
宁暨眼皮一跳,唰地一下放下掀开的枝叶,一脚将身旁的晏隋踹了出去。
提着手电筒的晏隋一个趔趄,踉跄向前扑了几步,僵硬地同面前的小情侣对视。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小情侣颤颤巍巍开口:“抓奸?”
晏隋:“……”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提着手电筒僵硬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你们继续。”
颤颤巍巍的小情侣抓着手,像只螃蟹一样僵硬移动,哒哒哒地离开了。
宁暨掀开茂密枝叶,探出个脑袋,扭头:“那两只猫呢?”
晏隋面无表情扭头盯着他。
宁暨神情真诚:“事态紧急。”
“一个人当偷窥狂总比两个人当偷窥狂好。”
他左顾右盼,眼尖地在远处瞧见了两只猫,拿着树枝使劲地戳了戳晏隋,“那边——”
端坐在地上的两只猫优雅舔了舔爪子,下一秒蹿向黑漆漆的远处,瞬息间便没了踪影。
宁暨:“???”
他没忍住,冒了脏话:“靠——”
他怎么感觉这两只猫是故意溜着他们玩的?
晚上本就光线差,小树林里的光线更是差到难以视物,这两只猫明明可以嗖地一下跑得没影,却在途中突然停下,回头去瞧他们,将引他们去到情侣亲热的这处,最后再潇洒离去。
宁暨头皮有些发麻,心想这两只猫怎么跟成精一样可怕,将他们每一步都算得死死的。
他穿到那只三花猫身上绝对不是机缘巧合,必定是三花猫的报复。
回宿舍的路上,宁暨一边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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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一边喝着挎包里的一排AD钙奶,心想还是得抓到那只三花猫才行。
走到宿舍楼下,他将一排空饮料瓶投进垃圾桶,一排空饮料瓶以一道完美的弧线跌入远处的垃圾桶。
“咚”地一声脆响后,宿管阿姨探出头,横眉竖眼地望向垃圾桶,喊了一嗓子:“哪个又乱投瓶子?”
“说了多少次!丢垃圾不要投瓶子,老老实实走到垃圾桶前丢瓶子!”
宁暨立即转身,义正言辞地对着身后人批评:“就是就是,丢垃圾也不好好丢。”
晏隋:“……”
宿管阿姨瞪着眼睛:“哪个宿舍的?”
宁暨探头,“阿姨,他是我隔壁,403的。”
宿管阿姨:“下次不许这样了啊。”
宁暨兴致勃勃,朝晏隋做了个操盘手的口型。
晏隋:“……下次不会了。”
宿管阿姨脸色缓了一些,“好了,赶紧回宿舍,下次阿姨再看到你乱投瓶子,可要扣你宿舍分了。”
宁暨乐得不行——任谁看到死对头吃瘪都会高兴。
晚上十一点。
宁暨一个箭步,冲进宿舍,准备趁早再洗个热水澡。
谁知道一进门,宿舍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眼里放着光问他今天晚上感觉怎么样。
宁暨:“?”
他想了想,诚实道:“不怎么样。”
猫没抓到,人还在小情侣面前出了丑,晏隋的一声爹也没听到。
高星:“不怎么样?怎么,你跟她不来电啊?”
宁暨抓了抓头发,奇怪道:“我没出去约会啊。”
隔壁403宿舍。
晏隋推开寝室门,发现整个寝室都朝他投来眼神。
晏隋:“?”
他环视了几人一圈,将手电筒放在书桌上,“出什么事了?”
寝室气氛有些紧张,几个舍友面面相觑了一会,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开口。
终于,过了半晌,有个舍友小心翼翼小声开口:“隋哥,你刚才跟隔壁班的宁暨约架了?”
晏隋:“……?”
舍友咽了咽口水,继续小声道:“我们班有同学说刚才散步的时候,看见你们两个提着手电筒进了小树林约架。”
10. 第 10 章
他提着手电筒跟宁暨去到小树林约架?
晏隋嘴角抽了抽,“谁说我跟他去到小树林约架?”
403宿舍几个人想了想诚实道:“大家都这么说。”
“说你跟宁暨因为金融初创赛的事,约在小树林干一架。”
月黑风高,昏暗安静,不仅适合小情侣亲嘴亲热,也适合拳脚相向、大打出手。
短短几个小时,这一传闻就传遍了金融系。
宁暨洗完澡,听到电竞椅上的高星大呼小叫,说老幺原来真不是去小树林约会,是去干架了。
李翔问他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擦着头发的宁暨面不改色:“赢了。”
“当时我就一个左勾拳,打得他满地找牙,随后又是一个扫堂腿,打得他哭爹喊娘。”
电竞椅上的赵磊摘下耳机,热烈鼓掌喝彩:“好!不愧是老幺!”
宁暨矜持抬手往下压了压,谦虚地示意赵磊低调低调。
高星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豪迈地在键盘上回复金融系闻风而动的吃瓜群众——
“真事,他们真去小树林干架了。”
“谁赢了?肯定是我舍友赢了,他一个左勾拳,又一个扫堂腿,打得那个姓晏的满地找牙、哭爹喊娘!”
“你说夸张?怎么可能夸张!姓晏的光长个不长脑,哪里比得上我舍友!”
隔壁403宿舍。
刷着手机的舍友被口水呛了两下,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对着刚洗澡出来的晏隋弱弱道:“隋哥,群里都在传你跟宁暨去小树林打架,被宁暨打得哭爹喊娘。”
晏隋:“。”
另一个舍友弱弱道:“隋哥,我也刷到了。”
“宁暨的舍友说宁暨一个左勾拳,先把你打得满地找牙,然后一个扫堂腿,把你打得哭爹喊娘,最后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求他自己错了,别打了。”
晏隋:“。”
另一个舍友看着完完整整的晏隋,想了想道:“隋哥,这明显是隔壁宿舍的人在吹牛,要不我替你澄清一下?”
晏隋深吸一口气,想一巴掌攮死李光的心到达了巅峰。
半晌后,他缓缓从嘴里蹦出两个字:“不用。”
舍友神情震惊,有些欲言又止,好一会才绞尽脑汁干巴巴安慰:“也是,这种一看就是吹牛的。”
“怎么可能有人相信呢?好像确实也没必要澄清哈哈哈……”
隔壁宿舍的高星还在网上跟闻风而动的吃瓜群众大杀四方,宁暨擦着头发,将毛巾搭在后颈,看到书桌上有瓶跌打扭伤药和创口贴。
他拎起跌打扭伤药,“谁的东西落我这了?”
一旁的高星抽出空,扭头瞅了一眼:“崔英奕刚才送来的,说你可能用得上。”
崔英奕。
宁暨回想了一下,想起这人是他们班上的一个男生,性格安静内敛,成绩很好,是这次金融初创赛组员之一。
上回开学搬新书的时候,他顺手帮崔英奕搬上了楼,估计是崔英奕的谢礼。
宁暨打开微信,靠在电竞倚上,歪着脑袋,给崔英奕发了条信息。
N:谢了哥们
对面回复不用谢,随即问他金融初创赛什么时候小组创建交流群。
宁暨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回复对面人说组长是晏隋,不是他,创群的事得问晏隋。
对面好一会才回复了,没说什么,只说了个好。
“幺儿,这周六跟食品系的打完篮球赛去不去聚餐?”
李翔转着椅子,问了一嘴。
宁暨抬起头,挑眉,“去啊,打完直接去庆祝呗。”
话音刚落,宿舍里的几人都笑了起来——宁暨这话虽然说得狂了点,但也说得没错。
金融系的篮球队基本没输过,每年都能一路杀到决赛,轻轻松松拿下前三。
————
周六下午四点。
篮球场外座位席乌泱泱地坐满了人,不少女生伸着头,举着手机,一边同身边朋友聊天一边找着金融系篮球队的七号。
休息椅上,穿着白色篮球服的七号男生双手向后撑着长椅,微微歪着头,笑着同面前的人说话。
“七号好帅啊……听说叫姓宁?”
“七号一直都帅哈哈哈,不止帅,绩点听说一直是金融系第一。”
“七号有没有女朋友?”
“听说没有,一直都是单身。”
休息椅上,穿着球服的高星拧开矿泉水,感慨道:“托老幺的福,半个场的女生都看向了我。”
“活了二十多年,也只有跟老幺在一块打球才有这个待遇。”
观众席响起一阵轻微骚动,长椅上的宁暨扭头,看到篮球场的前门,几个穿着白色球服的高个子男生走进来。
为首的是晏隋,背着黑色的挎包,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神情淡淡。
“食品系的那群人怎么一直盯着老幺看?”
站在长椅,穿着球服的李翔忽然皱起眉头,低声说了一句。
宁暨抬头,看到不远处食品系确实有几个穿着蓝色球服的男生时不时扭头望向他,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李翔:“老幺等会上场注意点,食品系的有几人打球有点脏。”
宁暨应了一声。
他们的篮球队长是个大三的学长,拍了拍宁暨的肩膀,同样叮嘱宁暨上场得小心些,这场比赛对手实力不算强,但球品不太好,打球手脚不干净,爱耍小伎俩。
“特别是那个叫周民的,打得很脏,你跟晏隋都是这场比赛的主力,小心些没错。”
宁暨点了点头,起身朝着篮筐走去。
不多时,一声清脆高亢的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观众席气氛热烈。
宁暨高中练过田径,体能好爆发也高,腾空跃起的高度足以让人咂舌,球技更是好得没话说。开场没多久一个三步扣篮便让观众席上的氛围热烈到了顶峰,激动的尖叫声同热浪一般席卷而来。
场上的高星笑着跑向他,同他击了个掌,夸他帅得要死,又跑回自己的位置。
宁暨张开手,也笑着同高星击个掌。
阳光下,风吹起七号球员的额发,露出清晰的眉眼,眼睛很亮,生机勃勃的模样几乎吸引住了观众席所有的目光。
场内,穿着球服的晏隋扶着膝盖,轻微地喘着气,目光也落在了宁暨身上,忽然发现平日里爱装高冷爱装拽的宁暨笑起来有个不太明显的酒窝。
怪反差的。
晏隋心想。
观众席的呐喊声和欢呼声不绝于耳,声浪一波大过一波,铺天盖地地袭来,场内的比分直直倒向金融系,差距在不断拉大。
宁暨心里记着开场前李翔和篮球队长叮嘱的话,上半场打得不算太凶,收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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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
他一直以为食品系的那几个打球打得脏的人会在这场比赛死盯着他,见缝插针地使上点手段故意让他犯规或者受伤,甚至连篮球队长也是这样认为。
但宁暨没想到食品系没对他甩阴招,食品系里那个叫周民的男生,在抢球中直直地擦过他,耍了手段后故意撞向他身后的高星,随后一个错位重重地踩上高星的脚踝。
场内立即响起一声痛苦的惨叫,摔倒在地的高星抱着膝盖,满头冷汗,嘴唇打抖,痛得脸色发白。
周民佯装才发现的样子,诧异坐在地上,随即吊儿郎当道:“不好意思啊兄弟,没收住——”
宁暨撂下球,拨开两个站在他面前的队员,扬起拳头就要朝着周民重重挥过去。
他动作狠而快,周围人几乎都没反应过来,挥出去的那瞬间被一只手猛然截住。
“宁暨!”
一声喝声,才让周围人几个队员回过神来,扭头一样,才看到被晏隋拦着的宁暨已经扬起拳头,惊慌失措地起身,拽着宁暨,不让他往前冲。
被好几个人拦着的宁暨眼睛有些发红,被激怒,嗓子发哑怒吼道:“你他妈的人渣!他上个月脚踝才刚受过伤!”
“你故意往他脚上踩,你他妈是想害他一辈子打不了球?”
“放手!给我放手!”
眼睛发红的宁暨两只手腕被身后人的手掌死死地锢住,整个人都被圈在身后人怀里,耳边响起低声一句:“冷静点宁暨!”
“你想挨处分吗?边上那么多老师都看着!”
“他们就是激你动手,好让你退赛!”
宁暨胸膛剧烈起伏,定定地顿了两秒,依旧拼命挣扎,想向眼前吊儿郎当的周民挥起拳头。
但身后人把他死死地禁锢住,让他动弹不得,宁暨眼睛发红,扭头死死地盯着身后的晏隋。
校医很快赶到场内,李翔几个人将脸色发白的高星搀扶,高星疼得嘴唇都在发抖,还是叫了一声宁暨。
“老幺,我没事,别冲动。”
他冲宁暨露出个安抚的笑,吃力道:“真没事,你们继续。”
胸膛剧烈起伏的宁暨转头,直直地望着几个人搀扶高星的背影。
比赛继续。
下半场的宁暨打得很凶,仿佛要把对面人往死路上逼,似乎在发泄什么,比分差距不断拉大,最终拉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比分——109:9。
整场比赛下来,对面只能拿到金融系的零头。
比赛结束,宁暨用毛巾擦了擦脸,头也不回地走出球场。
十多分钟后,篮球更衣室的门被推开。
几个换衣服的队员有点愣,扭头望着推开门的宁暨。
宁暨没什么神情,直直走向角落里正准备换衣服的晏隋。
下一秒,走到角落的男生毫无征兆地扬起拳头,揪着对方的衣领,又狠又快地给了对方一拳,将对方的脸砸得偏向一边。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特牛逼?”
眼圈还发着红的宁暨哑着嗓音,揪着晏隋的衣领,将人猛然推搡到更衣室的储物柜,一句一句逼问。
铁皮的储物柜发出声嘭地一声巨响。
“我挨不挨处分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拦着我?”
被打得偏过头的晏隋没什么神情,安静片刻,对着更衣室里几个惊慌失措的队友道:“你们先出去。”
11.第 11 章
更衣室寂静半晌,几个队员面面相觑一眼,犹犹豫豫地走出更衣室。
空荡荡的更衣室只剩下两人。
宁暨将人压在储物柜前,揪着晏隋的衣领,看着晏隋微微偏着头,神情很淡道:“为周民那种人挨处分不值得。”
宁暨冷冷道:“关你屁事?”
晏隋神色平静:“你要真想揍他出气,多得是办法,何必为他挨上一个处分。”
他舔了舔被打破的唇角,抬眼,望着面前宁暨,慢慢道:“当然,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
“你豁得出去,哪怕挨个处分也不在乎,但你就算在场上豁出去,你能揍他几拳?一拳?两拳?没两下就被人拦住了。”
“……”
宁暨下颚收得很紧,揪着面前人衣领的力度渐渐小了下来,仍旧是冷冷道:“那也不是你该拦的。”
晏隋:“明天晚上九点,Subway酒吧,我还你人情。”
宁暨:“什么?”
晏隋靠在储物柜,偏着头,破了的唇角出了点血,优越的五官显出几分漫不经心,“周民经常去Subway酒吧,明晚九点,你来Subway。”
“他会心甘情愿给你赔礼道歉,让你出气。”
————
“老幺!”
晚上九点多,寝室里的宁暨坐在电竞椅上,有些出神。
李翔连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扭头道:“怎么了?”
李翔挥了挥手机:“舍长在群里说估计得住半个月的院,但没什么问题,让你放心,还说有父母陪着。”
高星是A市本地人,一出事父母便赶去了医院陪护,
宁暨低低地嗯了一声,打开手机,看到舍群里的聊天记录,都是高星兴高采烈在说老幺今天帅得要死,校园表白墙十几条都在问金融系篮球队七号球员的联系方式。
为了不让他担心,病床上的高星还录了个视频,对着小餐板上的三菜一汤大呼小叫,笑嘻嘻说那么久没吃到家里的饭,值了值了。
宁暨沉默了一会,回了个表情包。
他上学上得早,年纪小,宿舍的人都比他大好几岁,对他很照顾,几乎都把他当做弟弟看待,特别是舍长高星,对着他总有操不完的心,成天跟个老妈子一样跟在他后面叨叨。
他打开短信,找到最近联系人,给备注名为傻逼的人发了条消息——明晚九点,Subway酒吧见。
发完短信,宁暨将手机撂在书桌上,仰着头,盯着天花板。
————
第二天晚上九点。
Subway酒吧门口露天停车场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昂贵跑车,金碧辉煌的穹顶下红色地毯透着奢靡气息,人高马大的迎宾穿着黑色西装,耳边挂着耳麦。
一阵引擎声响起,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酒吧门前,来人下车,长腿包裹在黑色工装裤中,单手插兜,将车钥匙给泊车员。
单手插兜的晏隋低头,看到手机上的信息,抬头,扫了一圈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人。
片刻后,晏隋视线停住,上下打量了好一会,神色变得有些古怪,片刻后,他走上前,对着面前的人叫了一声:“宁暨?”
宁暨转头,将手上的手机塞进口袋,“叫你爹干什么?”
晏隋又上下打量一番面前人,神情有些微妙——他没见过这样的宁暨。
黑色的皮衣短夹克将肩宽腿长的身材衬得极为漂亮,一条银色的皮带扣着一截瘦韧腰身,带着点反光,皮衣夹克里是黑色背心,领口很低,露出大片冷白色皮肤,一条银色项链在性感的锁骨上垂叠。
带着股锋利的漂亮,又有点痞,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加上那张五官优越的脸,很吸眼球。
宁暨抓了抓挂在胸前用来装逼的电子烟,假装老练地把玩了几下,抬头道:“来这里干什么?”
晏隋领着他往前走,“之前去没去过酒吧?”
宁暨镇定道:“去过。”
其实没去过。
毕竟他今年才刚成年,十八岁成日都还是在寝室过的,高星他们只来得及带他去校门口的盛世网吧通宵,还没带他去过酒吧。
酒吧的经理亲自出来迎接他们,笑容满意,半鞠着躬,一面领着他们一面温声道:“我们齐总已经在里面等着您了……”
一进到酒吧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轰得耳膜发疼,舞池里的人随着音乐扭动身躯,气氛火热,暧昧昏暗的灯光下,到处都是纸醉金迷的奢靡景象。
经理将他们带去一间包厢,推开包厢门,柔软沙发上坐着一个搭着腿的男生,穿着黑色衬衫,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懒洋洋地转过头看他们。
黑耀大理石桌面满是琳琅满目的各式洋酒,几个人高马壮的安保围着弓着背的男生。
宁暨一愣——被几个安保摁在地上的人正是食品系篮球赛中的周民。
“来了啊?”沙发上的人笑眯眯地望着他们,同晏隋很熟稔,“这小子刚才在卡座为了讨我们这的美女欢心,开了三套黑桃A。”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哎,没钱,付不起。”
地上的周民满身酒气,显然清醒了不少,满头冷汗,脸色发白,止不住发抖,弓着背,嘴里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叫唤,同昨日躺在地上的高星一模一样。
“付不起怎么办呢?那肯定是报警啊,但这小子是哭天喊地求着我们,说不要报警,被家里知道就死定了。”
沙发上的人神情愉悦,拍了拍手,几个安保将地上的周民拖到跟前,“你小子运气好,不愿报警进局子让你家里人花钱赎你,只是挨顿打就一笔勾销。”
“当初你怎么故意往人别人的脚踝上踩,今儿就怎么还回来,你说是不是?”
晏隋微微偏头,英挺的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优越,漫不经心地蹲下,拿了个东西拍了拍地上周民的脸,扭头问宁暨还要不要补两拳。
宁暨眼皮一跳,觉得眼前的场景莫名有点像警匪片。
他跟这群人就是警匪片里的大反派。
沙发上的年轻人一见到宁暨,眼睛就黏糊在他身离不开,直起了懒洋洋坐着的背,甚至还站起来,自来熟地搭在宁暨的肩,笑吟吟:“不用怕,我跟晏隋熟得很,这位大学生可是哭着求我们这样做。”
年轻人眨了眨眼,“我向来是三好良民,见不得痛哭流涕的大学生因为几万块钱背送到警察局,选择了私了。”
宁暨蹲下来,看着地上满脸是鼻涕和眼泪的周民,有点纠结。
一旁的晏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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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给他拿个手套。”
纠结完的宁暨,“算了,别拿了。”
一旁笑眯眯的年轻人也蹲下,让周民把前不久吐出来的话重复一遍。
涕泪横流的周民发着抖,断断续续地说那天打比赛他们几个本来商量是使阴招撞宁暨然后趁乱假装不小心踩宁暨脚踝的,最好能让宁暨负伤下场,但宁暨打得太保守,导致他们没能找到机会。
周民没找到机会,索性在直接撞上了高星踩上高星脚踝——他知道高星是宁暨的舍长,两人关系很不错,脾气不太好的宁暨肯定会在一怒之下同他动手。
这样既能让宁暨挨处分,又能让宁暨下场,简直称得上步步算计。
宁暨:“???”
他神情震惊,没忍住道:“不是你二逼吧?我都不认识你,为了个比赛你至于吗?”
涕泪满面的周民缩了缩,哭着断断续续哽咽说宁暨打球太装逼,每次打球看上的妹子都会跑去问要宁暨联系方式,关键是宁暨还不给。
他们宿舍不爽他很久了。
宁暨更加震惊,伸出一根手指:“??我装逼?”
他指向晏隋,没忍住对着周民:“傻逼,这个才是真正的逼王好不好?”
晏隋:“……”
周民哭着说下次他再也不敢了,求他们放过他一马,千万不要报警,给他家里人知道他为了装逼讨卡座上营销美女的欢心花了好几万,会出事的。
哪怕这个钱家里人能替他给酒吧,但绝对会打断他的腿,他宁愿自己挨顿打扛下来,也不愿家里人知道这件事。
年轻人笑眯眯地扭头望向宁暨:“我叫齐霁,晏隋的朋友,认识一下?”
宁暨蹲在地上,想了想:“爱生奇迹的那个奇迹?你名挺特别的。”
齐霁愣了愣,随即大笑了起来,“你还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一起去喝杯酒?”
宁暨有点奇怪——这人从小到大名字居然都没被叫做奇迹,也是挺神奇,后面听到这人请他喝酒,有点不是很乐意。
他挺不乐意同晏隋的朋友一块玩,但又碍于面前人替高星出了口气,勉强地应了下来。
齐霁贴着他,将他拉出包厢,还不忘扭头叫晏隋一块来。
晏隋起身,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扭头对一旁的经理道:“你老板最近还喜欢男的?”
经理:“……晏少,我们老板一直都喜欢男的,虽然换对象换得比较快,但这点还是很专一的。”
晏隋露出个有点受不了的神情,显然是直男想象不到男生又什么好喜欢的,但还是走到吧台前,叫住齐霁,让他不要乱来。
齐霁笑嘻嘻:“哪里乱来?只是请他喝杯酒而已,你朋友说他酒量还挺不错。”
一旁的宁暨很严谨地纠正:“我们不是朋友,今天算他还我人情。”
齐霁让调酒师给他调了杯酒,移动酒杯,撑着头笑眯眯地望着宁暨。
晏隋:“你喝不了就别喝,等会我不会送你回去的。”
宁暨切了一声,瞥了晏隋一眼,三两口就将一杯酒喝了干净。
五分钟后。
“咚”地一声,一颗圆圆的脑袋磕在吧台上,发出悠长的呼吸声。
宁暨:“ZZZZZ——”
12.第 12 章
“咚”地一声响声,齐霁震惊地望着趴在吧台上埋头就睡的宁暨。
晏隋一顿,偏头,望着齐霁。
齐霁立即露出冤枉的神情,“我可没干什么啊,我是真没给他喝那些特调,他喝的那杯就是杯普普通通度数低的鸡尾酒。”
“我看他打扮,像个隔三差五就在夜店混的海王,哪知道一杯倒啊。”
晏隋懒得理会,警告道:“别乱来。”
齐霁知道他口中说的别乱来指的是什么,心里有点按耐不住,嘴上应了下来,眼睛却还是时不时瞥向趴在吧台的宁暨。
男生埋头伏在吧台,露出的颈侧线蔓着点红,黑色碎发掩住些许耳垂,手臂环住大部分脸庞,银色皮带扣着一截瘦韧的腰,短皮夹克里头的黑色背心凌乱,露出腰间一小片冷白色皮肤,钩子似的抓着路过人的眼。
明明长着那么一张高冷的脸,但喝醉了手关节都是红的,在昏暗暧昧灯光下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
耳朵尖都红得让人暗自遐想。
齐霁玩着酒杯,撑着下巴扭头道:“性感得要命,说真的,不能介绍给我吗?”
晏隋冷冷道:“介绍什么?人今年刚成年。”
齐霁:“???”
他嘴角抽了抽:“不是,兄弟,要是不想给我介绍,你就别瞎扯,刚成年?怎么可能刚成年。”
“他都跟你是同学,怎么可能刚成年……”
晏隋:“读书读得早,跳级上来的。”
齐霁目光震惊,“所以你以前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争锋相对了那么多年?”
晏隋:“……”
齐霁:“你比人大好几岁,你跟一小孩较什么劲?”
晏隋:“他要不长这样,你今天能这说出这话?”
齐霁沉思片刻,“哦,那倒是不能。”
“你要早说你死对头长这样,我还能帮着他骂你两句。”
晏隋:“……”
齐霁:“说真的,人比你小那么多,脾气不好也正常,更何况人不是挺讲礼貌的吗?”
“哦,你之前说他像头倔驴,但谁身上没点毛病啊?我觉得人小宁就挺好的。”
晏隋:“说重点。”
齐霁郑重其事:“我俩以后要是谈上了,你再对他带有敌意不好,我提前把这矛盾给解决了。”
晏隋露出有点受不了的表情,“你有病?你跟他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等谈上了,这昂头昂脑的倔驴天天睡前给你比个中指你就高兴了是吧?”
齐霁:“有脾气那叫有个性,我就喜欢这样的,没脾气的我还不乐意谈。”
晏隋:“你审美有问题。”
齐霁叹息道:“你扭头看一眼,你懂从我们坐在这里开始,酒吧里多少人盯着这地方看吗?”
“你觉得那群人是盯着我这个隔三差五就在酒吧晃的老板,还是看上去跟性冷淡没什么差的你?”
“清醒点,要不是我跟你在这,信不信用不了两分钟,喝醉的他就能被人捞走?”
晏隋偏头,看着酒吧里一些若有若无的炙热视线,莫名有点不太舒服。
他想了想,心想自己果然还是接受不了男生跟男生搞在一起,光是牵手、贴在一块的画面都有点受不了,更想象不出亲吻甚至是爱抚这些亲密举动。
光是想一下,就跟杀了他一样难受。
“你灌醉的,你自己送回去。”
晏隋撂下一句话,扭头就要往外走,单手插兜,显然不打算管吧台上的人。
齐霁兴致勃勃地行了一声,声调响亮又亢奋。
酒吧暧昧昏暗的灯光下,舞池里摇晃的两个男生亲密热烈地贴合在一块,旁若无人地互拥亲吻。
晏隋走了几步,抬头看到这一幕,额角猛然抽了几下,深呼吸几口,猛然掉头。
“把他送我车上。”
吧台前,晏隋面无表情对齐霁蹦出一句。
“他”自然指的是宁暨。
齐霁:“?”
齐霁:“你不是不乐意送他回去吗?”
晏隋神情冷漠,“谁懂你会不会在路上动手动脚。”
齐霁:“……哥我是那种人吗?”
晏隋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在他眼里,齐霁望着宁暨的眼神都快要把宁暨吃了一样。
搞不懂。
一个只会比中指骂人昂头昂脑的小倔驴到底有什么性感。
喝醉趴桌子睡觉,耳朵尖红了的模样顶多是显得乖了一些而已。
齐霁将吧台上的宁暨扶起来,右手扶着宁暨的肩,刚捞起宁暨的一条手臂,摇摇晃晃的男生就倒向他。
一旁的晏隋皱起眉头,语气有点冷,让齐霁扶人就扶人,别到处乱摸。
齐霁:“…………不是哥,我不接触他,手怎么撑着他啊?”
晏隋有点烦躁。
齐霁性取向是男生,正巧又对宁暨表现出极其浓厚的兴趣,线下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极其可疑。
哪怕齐霁目不斜视,但手哪怕宁暨肩膀上多待一秒,他都怀疑齐霁是故意搂搂抱抱。
晏隋:“把人放下,我带他回去。”
他伸手去接齐霁搀扶着的宁暨,抬起宁暨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宁暨往外走,发现人软绵绵的往他怀里倒,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护住宁暨的腰。
喝醉的宁暨倒是乖得很,歪着脑袋,挨着他的肩膀,晏隋瞥了一眼,发现怀里人蓬松柔软的头发上有两个小旋。
听说头发有两个小旋的人都犟得厉害。
说得倒准。
一路将人搀扶到车内,弯腰给醉得不省人事的人上安全带,晏隋关上车门,在车门外吹了两分钟的风,面色有点古怪。
半晌后,晏隋拉开车门,眼睛又瞥到了副驾驶上那截裸露的冷白色窄腰——系安全带的时候宁暨不老实,挣扎了几下,黑色背心被撩上去一截,颜色对比极其强烈。
如今系着安全带的宁暨歪着脑袋,黑色背心敞开的领口
晏隋心头下意识掠过前不久齐霁在酒吧里说的那句话——“性感得要死。”
他面色越发古怪,定定地盯着那截裸露的皮肤,几秒后,又关上车门。
晏隋站在车门外,随后面无表情抬头望向酒吧招牌名字,忽然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会觉得昂头昂脑的倔驴有一天能跟性感扯上关系。
进齐霁开的酒吧久了被下降头,见头驴都觉得顺眼了。
晏隋捋了一把脸,冷静地拉开车门,伸手将副驾驶上宁暨那截撩上去的背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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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扯下来。
他面无表情关上车门,发动引擎,一路踩着油门回到学校。
晚上十点,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七栋露天停车位。
晏隋熄火,降下车窗,低头,一手解着安全带,一手划着手机翻着班群里的联系人,找到宁暨舍友,给宁暨舍友发去好友申请,想把宁暨交给舍友。
等了十分钟,申请了三个好友,结果三个人没一个同意他的好友申请,可见对他芥蒂颇深。
晏隋:“……”
他偏头,望着歪着脑袋呼呼大睡的醉鬼,有点头疼,不是很想扶着醉鬼上楼。
系个安全带都扭来扭去,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更不用说把人扶上楼了。
晏隋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刚想叫自己舍友帮个忙,将醉鬼扶上楼送去男生宿舍,骤然间一阵熟悉的困倦感袭来,身体变得轻飘飘,意识仿佛缓缓飘上半空中,灵魂脱离了□□逐渐飘向远处。
“咚”地一声轻响,黑色的手机滚落几圈,握着手机的无力地垂下,晃在半空中。
——
清晨七点半,晨曦的光芒从云层洒下,A大宿舍楼底三三两两的学生拎着早餐,往教学楼赶着上早八。
小树林的三花猫火急火燎地狂奔,身后跟着一只疾驰的异瞳狮子猫,直直朝着七栋方向狂奔。
两人一睁眼一闭眼,再次醒来后已经天光大亮,低头一看,人手人脚全变成了毛绒绒的爪子。
三花猫原本站起来还有点摇摇晃晃,似乎是宿醉的后遗症,脑袋晕乎乎。
结果一听到狮子猫说他们的本体现在还坐在七栋停车位的车内,窗还开着,三花猫立即炸开了毛——这个点正是上早八的时候,但凡有个认识的同学路过那辆阿斯顿马丁,就能透过车窗看到昏睡在车内的两人。
还是怎么叫都叫不醒,甚至还会有满地爬行冲人喵喵叫的巨大风险。
狂奔的三花猫拼了命地跑出了残影,身后的狮子猫也没好到哪去,一路火急火燎赶到七栋楼下停车位。
李翔几个人打着哈欠,怀里抱着课本,睡眼惺忪地渐渐靠近黑色阿斯顿马丁走去,离得近了甚至还能听到几人在聊天。
“老幺昨天一整晚都没回来?”
“没,发信息也不回,估计去酒吧蹦迪通宵了。”
“老幺跟谁去?一晚上也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没事,估计去酒吧蹦迪喝酒喝到半夜醉了呗……”
眼看着一行人渐渐走到黑色的阿斯顿马丁窗前,三花猫同狮子猫闪电一般从敞开的车窗一跃而进。
心急如焚的三花猫踩在晏隋身上,伸出两个爪子拼了命狂按车窗按钮,使劲地蹬在座椅上往上攀。
在李翔一行人擦过黑色的阿斯特马丁时,车窗缓缓上升,逐渐合拢紧闭,将外头的视线彻底隔绝。
心急如焚的三花猫终于松了口气,谁知刚松一口气,被人叫了一声。
“宁暨。”
三花猫扭头,看到异瞳狮子猫闷不吭声,盯着他坐的地方好几秒。
三花猫莫名其妙低头,才发现自己坐在人形晏隋灰色休闲裤鼓鼓囊囊的那一块。
甚至刚才一跃而进的时候,它重重地落在其上,似乎、仿佛、也许给晏隋造成了重大打鸡。
23-30
第23章
听到晏隋的话,宁暨一愣。
好一会,他想了想,将纸箱放地上,“讨厌你的理由,你真要听啊?”
晏隋倚靠在黑色岩板吧台,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手指摩挲着玻璃杯的棱纹,云淡风轻又漫不经心道,“嗯,说呗。”
宁暨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面前人,诚实道:“因为你太装了。”
晏隋:“?”
宁暨继续诚实:“你还老觉得我幼稚,瞧不起我。”
晏隋:“???”
他一下就直起身子,手中玻璃杯重重磕在台面发出清脆声响,“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你了?我没有。”
宁暨:“你就有。”
晏隋:“我没有,我还没说你瞧不起我呢。”
宁暨:“?”
他觉得自己被倒打一耙,眼睛瞪得圆圆,并不承认,“胡说,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你了?”
晏隋不愿跟他像小学生一样拌嘴,只道:“你早就瞧不起我了,高二那年,我生气派对你都没来。”
他强调道:“我特地邀请了你跟你的前桌后桌还有同桌,在你边上整整晃了三圈。”
宁暨立即摇头否认:“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干那么没礼貌的事情。
晏隋:“你就是没来,我给全班准备了伴手礼,只有三个人没来,你是其中的一个。”
宁暨一愣,费劲回忆,终于从模糊得不行的记忆里搜寻到了零碎片段,零碎片段塞在犄角旮旯,差不多快被人遗忘。
高二那年,班上的人都去给晏隋过生日,但那会他已经对晏隋很反感,因此找了个去上补习班的借口,整整一天都待在补习班,关闭手机,自动屏蔽关于生日派对的所有话题。
想到这里,宁暨咳了咳,扭头道:“好吧,好像真的有过这件事。”
但他很快就绷着脸指责:“一码归一码,是你先觉得我幼稚瞧不起我,高二那年我在校外图书馆看见你,跟你打招呼,你都没理我。”
那时的晏隋刚转学,坐在教室后排,跟班里的同学相处得不错。宁暨起初对刚转学的晏隋并不讨厌,甚至印象不错。
只是当时的晏隋坐在教室后排,他坐在教室前排,交集不多。因此在校外图书馆偶遇时,宁暨觉得可以主动打个招呼。
他抱着新交一个好朋友的心态主动打招呼,却没想到校外的晏隋脸色异常冷漠,目不斜视地同他身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离开。
晏隋眉毛挑得高高的,毫不犹豫断然:“不可能,你绝对是看错人了,那肯定不是我。”
宁暨绷着脸:“我不可能看错,那就是你。”
他义正言辞地指责,“你那时就已经讨厌我了!”
这场长达好几年的战役是晏隋先下战书朝他宣战,他自然是要应战的。
晏隋:“?我没有,我没有讨厌你。”
宁暨:“你就有!”
晏隋胸膛起伏几下,情绪有些失控,有些恼怒地脱口道:“我那时为什么要讨厌你?我还跟我朋友夸过你!”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连同空气的凝固,宁暨愣住,神情恼怒的晏隋骤然僵硬,吵得天翻地覆的两人仿佛被摁下了静止键。
“……”
气氛倏然变得尴尬起来,宁暨压根没想到吵着吵着对方来上这么一句,憋了半天,耳朵有点红,憋出了一句:“你高中夸过我?”
边上沉默的晏隋脸有些发烫,偏头,硬邦邦地快速低声道:“夸过。”
四周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的嗡鸣声,气氛有些微妙的不自然。仿佛打架打到一半,肾上腺素飙升到最高只想一圈攮死对方的时候,赤手空拳的对方忽然夸自己肌肉练得好。
攥着拳头的自己接下来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
半晌后,宁暨绷着张脸,“不信,无凭无据,谁知道你是不是瞎编的。”
“你高中那样,还会夸我?”
晏隋:“等着。”
他当着宁暨的面,翻通讯录找到一个名叫齐阑的号码,拨通后打开免提,将手机举到宁暨面前,“听。”
电话拨通后,传来男生的声音:“喂,隋哥,怎么了?”
晏隋开门见山,语速极快:“我高二刚转学那年是不是跟你夸过一个男生?就年纪特小那个。”
电话那头的男生没反应过来:“啊?什么?高二那年?等等,时间有点久,你让我想想。”
电话那头的男生回忆了很久,才回忆起来,“哦,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件事,就你刚转学不久那会嘛。”
“你说你班上有个年纪特小的男生。因为跳级,所以年纪小,脑子聪明,长得白白净净,还挺可爱的……”
“哈哈哈,你那是还说以为这种小神童都是书呆子,结果你班上的小神童跟书呆子差远了,也不戴眼镜,拽了吧唧的,不过真挺牛,成绩好体育也好,打游戏也厉害。”
铺天盖地的夸奖从电话那头传来,夸到最后,对质的两人都尴尬起来,没敢看对方。
“……”
晏隋眼皮一跳,急促打断,“停停停,挂了,有空再说。”话音刚落便挂断电话。
宁暨没想到还能从晏隋朋友中听到这些,绷着的一张脸火速垮了下来,跟被强行撸了一圈还要装作不在意的炸毛小猫一样,带着震惊的僵硬。
气氛越发尴尬,两人没敢看对方,憋了半天,宁暨憋出一句回房间收拾东西了,匆匆忙忙抱着纸箱冲进客卧,晏隋也闷头冲进卧室。
“嘭”地一声响,客卧和主卧的门双双关上。
主卧,晏隋捂着脸,发热得厉害,靠在卧室门上,神情懊恼地想着自己从前在高中那么直白的吗?
什么聪明、厉害这些话张口就来?
肉不肉麻啊。
夸就夸了,他是脑子里哪根筋不对劲对着一个男生夸可爱?
疯了吧。
青年耳朵都红起来,抓着头发,隐隐有崩溃的趋势。
客卧,宁暨坐在椅子上里抱着脑袋,耳朵发烫,脑袋有些晕。
他的脾气向来如此,吃软不吃硬。对方要是态度强硬,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装逼姿态让他乖乖叫哥,他能跟对犟上四五年,死也不改口,更不会给对方半点好脸色。
但对方要是真心实意夸他,觉得厉害,宁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耳朵发红,靠着椅背,心想似乎晏隋也没那么坏?
不像他印象里的那样坏,至少在高中夸他的那阵子还是挺好的。
第二天清晨,在客厅碰面的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双双移开视线,默契地十足,仿佛昨晚的事没发生。
只是气氛发生点微妙的变化。
宁暨看了眼手机上的课表,今早的课是早八大课,正好跟晏隋的班级一块上课。
晏隋点了某个速食快餐店的早餐,顺带还点了他一份,时间有点紧,两人边拎着早餐边下地库,驱车赶往A大。
车内,宁暨坐在副驾驶,咬着吸管,男生总是对车感兴趣,有些好奇环顾着车内的配饰,研究得目不转睛。
奥迪RS6 Avant,外观低调不张扬,性能堪称“西装暴徒”,百公里加速只需要3.6秒。
外观不张扬,价格却挺张扬,光是大灯的价格就足以购买一辆普通轿车。
晏隋打着方向盘,余光注意到他,在红绿灯路口的时候,装作随意问宁暨有空要不要试一试。
宁暨吸了口豆浆,“算了,我拿驾照后就没开过车,撞坏了怎么办。”
晏隋:“坏了就坏了,迟早要上手的。”
宁暨啧了声,心想大少爷就是大少爷,扭头道“:”“拿那么贵的车练手?”
晏隋:“练呗。”
他一边开车一边说这话的时候,顿了顿,忽然想起身边那些纨绔的二世祖,对待家中的弟弟或者表弟也是这样。
年龄相仿的弟弟或者表弟一过来求点什么东西,那些哥哥立马就拗不过花钱,花钱的时候还笑着骂自己要把人给惯坏了。
话是这样说,可划卡签支票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
那会的晏隋没什么感觉,如今却有几分理解了。想到
倘若宁暨是他弟弟,也跟那些弟弟一样为了辆车来求自己,软磨硬泡朝自己撒娇,他估计也会二话不说就给宁暨买。
一到学校,下车后的两人分道扬镳,一前一后走进教室,任谁都猜不到表面上水火不容的人在偷偷用手机联系。
阶梯教室,宁暨靠着椅背,不动声色地瞄着手机,看到晏隋给他发消息,说家里帮忙找了个挺厉害的大师,能帮他们算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宁暨松了口气——晏大少爷找的风水大师,必定有两把刷子。
下午,双双没课的两人一齐坐在大厅,跟大师助理联系。
大师助理说需要两人的生辰八字和出生地,出生的时间要精确到年月日和,还需要一张没有任何美颜效果的自拍,额发不能遮挡眉眼,露出的五官要清晰。
晏隋详细的出生时间存档于私人医院,很快便发给大师助理。但宁暨只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日,对具体的出生时间没有印象。
他坐在沙发上,回忆片刻,打了个电话,“妈妈,可以帮我个忙吗?”
连席慧女士正在看文献,闻言笑着道:“要帮什么忙呢?”
晏隋侧头,撑着下颚,目光落在宁暨身上,大抵是因为同家人说话,宁暨的声音有些软,听上去很乖,表情也很乖。
宁暨:“我小时候拍过一张穿肚兜的照片,对,很小那时候拍的那张照片。你能不能帮我找出来发给我?我记得照片的右下角有我具体的出生时间。”
连席慧女士应下,挂断电话不多时,给他发来那张照片。
晏隋也去看,照片有些泛黄,但是保存得很好,上面穿着红色小肚兜的娃娃懵懵懂懂地爬在地上,白白净净的小手跟莲藕一样。
晏隋靠在沙发,一只手搭在沙发背,“那个大师说还得要一张小时候的照片。”
宁暨抬头:“嗯?”
晏隋:“有没有小时候的照片?”
宁暨点头,将穿着红色小肚兜的照片发过去,还问晏隋:“这个年纪的可以吗?”
晏隋一边点击保存,一边将两人的生辰八字发给大师,让大师算,一边懒洋洋道:“可以啊。”
“你小时候还穿红肚兜?脸那么圆……”
话还没说完,熟悉的眩晕感骤然袭来,话音戛然而止。
——
当熟悉的眩晕感消失,宁暨再次醒来,对待放大数十倍的世界,已经很淡定了。
三花猫晃晃脑袋,熟练地抖抖毛,却发现自己被狮子猫圈在怀里,小道边上的几个女同学蹲在地上,笑眯眯地用手机拍着它们。
传过来前,两只猫正叠在一块亲昵互动。
狮子猫嘴角抽了抽,刚想起身,下一秒就被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摁住脑袋。
晏隋:“?”
三花猫十分熟练地扒拉着它的脑袋,脑袋一歪,三百六十五度开始奋力卖萌,换取猫条。
狮子猫叫了一声:“宁暨。”
三花猫耳朵抖了抖,装作没听到,叼着根猫条,无辜地歪着脑袋瞧它。
趴在地上的狮子猫很不乐意,觉得自己一个大少爷靠卖萌换吃的算什么回事,十分不配合地站起来,甩甩尾巴,打算离开。
三花猫没给它走,一把奋力地将狮子猫扑倒摁住,强行摁着狮子猫的脑袋卖萌。
狮子猫被扑倒在地,有点恼怒,提高声音道:“宁暨——”
三花猫摁着它,大义凛然教育它,“叫我干什么?现在不吃饱点,等会怎么有力气回去找人形? ”
它说得有理有据,仿佛真的是个极其有计划的小猫,只是吃猫条时蓬松尾巴竖得高高,显出几分快乐。
拍照的学生戳了戳狮子猫的尾巴,声音挪揄,说按照狮子猫的力气,一爪子就能将三花猫掀开,现在却装作一副没有力气的样子。
喂着罐头的同学笑了笑:“跟老婆玩呢,哪舍得真动手。”
吃完罐头,三花猫心满意足,十分配合同学卖了一会萌,随后扭头,对狮子猫严肃道:“好了,不要再玩了。”
狮子猫:“?……”
它缓缓把身上的碎树叶抖落——这树叶还是刚才三花猫压它的时候往它身上蹭的。
三花猫一边走一边扭头严肃教育道:“你老是这样玩,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办正事?”
狮子猫:“……我没玩。”
三花猫充耳不闻,朝着树林跑起来,灵活地往犄角旮旯里钻,还时不时一个急刹停住,回头示意它跟上。
天空雾蒙蒙,蒙着灰扑扑的云,偶尔有风吹拂灌木丛,夹杂着淡淡潮湿的水汽。
三花猫停在校门外的公交站,仰头去看高高的电子公交车站牌。
狮子猫环视了一圈四周,谨慎道:“来这里干什么?”
三花猫:“坐公交啊。”
它端坐在地上,扭头:“我们没有钱,只能坐公交回家。”
“我下次出来坐公交会多投一些钱的,我们不算逃票。”
公交站在A大东角校门口,天气阴沉,只有零星几个学生等公交。公交车驶进站,前后门缓缓打开,三花猫从后门悄无声息一跃而上,扭头示意狮子猫跟上。
报站的广播结束,公交车后门缓缓紧闭,三花猫跳到最后一排角落的座位前,将身上的灰尘抖落,轻盈地跳上座位。
狮子猫紧随其后,两只猫窝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说着悄悄话。
狮子猫:“我们什么时候下车?”
三花猫:“半个小时后,在商场附近下车。”
窗外开始下雨,玻璃窗外雨珠蜿蜒,雨滴砸在车顶,声响沉闷。雨势渐大,公交车后座开始慢慢上来零星的乘客。
背着粉色帆布包的女生带着耳机,习惯性往最后一排走去,落座后发现两只小猫探头望她。
她有些惊讶,摘下耳机,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漂亮的小三花朝她叫了两声,卖萌一样朝她歪着脑袋。
女生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抬头悄悄看着一眼公交车司机,看到没人注意角落里窝在座位的两只小猫,松了口气。
十多分钟后,摇摇晃晃的公交车驶入站点,窝在座位的两只小猫探头,随即轻盈地跳下座位,朝开启的后门奔去。
在下车前,三花猫一顿,抬头,看到最后一排的女生望着它,朝她露出个笑。
三花猫举起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朝女生摇晃了几下,示意再见。
女生愣了愣,下意识也挥挥手,等回过神来,公交车门已经关上,透过车窗外的蒙蒙雨雾瞧不见两只小猫的踪影。
奇幻得仿佛像场梦。
淅淅沥沥的雨势不停,公交车站的檐下挤满避雨的行人,三花猫尾巴蜷起,占了一块小小的地方,低头好奇地望着水坑荡起的涟漪。
世界放大数倍,茫茫的雨雾在小猫的世界宛如江河倒灌,来来往往的车辆飞驰碾压水面,又在小猫的世界半空中下了场大雨。
狮子猫用尾巴圈住三花猫,大上一圈的体型将飞溅的雨雾遮得严实,它偏头,望着三花猫低头用爪子拨弄,玩着水坑上激起的水泡。
避雨的行人对三花猫很偏爱,年纪小的学生频频张望,年轻人掏出手机拍照,玩着水坑的三花猫浑然不觉,专心玩着水坑里的水泡,尾巴因为开心竖得高高的。
狮子猫看了一会,心想不管是人还是猫,宁暨似乎都很理所当然地得到偏爱。
是因为漂亮的,可爱的东西,总会让人忍不住多偏爱一些吗?
晏隋无法得出答案。
存有些许偏爱之心的他认为此时此刻自己的回答会有失偏颇,并不客观,所以便不再去想。
雨势渐停。
公交站避雨的行人陆陆续续离开,两只小猫也跟着离开。
一路上,三花猫一蹦一跳玩着水坑,好像玩得很高兴,尾巴一直翘得高高。
路过的年轻母亲带着小孩,母亲撑着伞,笑着看小孩踩着水坑,兴奋得咯咯直笑。
玩着水坑的三花猫停住,歪着脑袋望了一下,学着小孩拨弄了两下雨坑,也跟着高兴起来。
狮子猫叫他:“宁暨,不能玩水,爪子会湿的。”
他说:“宁暨,小孩才玩这些。”
三花猫扒拉两下水坑上的树叶,翘着尾巴,说自己小时候没玩过。
狮子猫一顿,“没玩过吗?”
在他眼里,宁暨活泼好动,家庭氛围很美满,童年经历应该跟那位踩着水的小孩一样幸福。
三花猫一蹦一跳越过下个水坑,抖了抖沾了些水毛发,扭头道:“没有玩过。”
它想了想:“小时候,我觉得我爸爸妈妈好厉害,他们是教授,每次周末会有很多学生来找他们问问题。”
“我那时觉得爸爸妈妈那么厉害,不想给他们丢脸。”
所以平常小朋友都在玩游戏时,他会学着父母的样子,严肃地坐在小书桌前看书。
来往的客人每次瞧见,总会夸他小小年纪就有父母的风范,不愧是连教授和宁教授的孩子。
小宁暨被夸得耳根子都软了,放假怎么劝都劝不动,硬生生扎根在书桌前,上学时又连跳几级,被左邻右舍夸奖这才像是两个教授的孩子,打小看就是个神童。
长大的宁暨并不后悔,只是有时会因为童年有些遗憾,但他已经很大了,很难用成年人的身体跟小孩一样到处疯玩。
但是小猫不一样。
没人会觉得一只小猫玩水坑奇怪。
玩着水坑的三花猫抖抖毛,用了半个多小时溜进晏隋家地库。它们没有电梯卡,坐不了电梯,只好从楼梯跑上去。
一梯一户的消防门后直通一间保姆套房,三花猫在门前转了两圈,正想着怎么进家,看到狮子猫优雅地推开门口下方的小门。
CatMate猫门,专为宠物设计,能让猫咪进出自如。
三花猫:“?”
狮子猫回头,淡定道:“看什么?还不进来。”
三花猫跟着钻进门,震惊道:“你什么时候装的?”
狮子猫不语,从容地走向客厅,背影看上去十分成熟可靠。
然后成熟可靠的背影在步入客厅时,徒然一僵。
三花猫还在后面跑着跟上它的脚步,“不错不错,留个门,以后我们再变成猫也可以回来——”
活泼的嗓音一个急刹车,硬生生卡在喉咙,随时而来的是惊恐的声音:“靠靠靠靠!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疯了吗?!拍片吗!”
客厅的真皮沙发上,两个男生交颈拥抱,长腿交缠,似乎对身体运用得并不熟练,软软地贴在一块。体型偏大的男生将另一个男生抱在怀里,偏头舔舐吻怀里男生的颈脖,懒洋洋的。
怀里的男生也去亲体型偏大男生的脸庞,亲得没什么章法,更像是两只猫咪在互相舔毛。
流浪猫天性不喜束缚,两人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大片胸膛,舔舐的轻微声响不绝,亲着亲着又开始因为衣服而不高兴,开始急躁地撕扯着身上的衣服。
眼看着夏天穿的运动裤被拽着七零八落,岌岌可危地悬在胯骨,三花猫浑身的毛炸开,宛如炮弹一样猛地弹射到沙发上,火急火燎地扒拉着两人,崩溃大喊:“靠靠靠靠!放手放手放手!”
“嘴也放开!不许亲!不许亲——”
浑身炸开的小猫一只爪子摁着一个人的脑袋,崩溃发现根本拦不住,两个男生迷惑地抬起头,随后朝三花猫龇牙哈气,示意三花猫别来打扰。
三花猫看着自己人形的那张帅脸被糊了一脸口水,白皙的脖子上还有啃出来的几圈牙印——真牙印。
应该是这两只猫习惯了打闹亲热时会轻咬对方示意亲昵,但用人形没掌握好力度,撕咬时重了一下,留下不少显著牙印。
“啾”地一声响,人形的晏隋低头,黏黏糊糊地亲了一下人形宁暨的脸,发出很响亮的一声轻响。
被一爪子摁着脑袋时,两个男生迷惑地望着到炸开毛的三花猫,同三花猫对视了一眼。
就当三花猫热泪盈眶,以为这两只猫终于认出自己本体时,人形的他和人形的晏隋慢吞吞收回目光,继续在沙发上打滚亲亲。
“靠!别乱舔啊!!!”
眼看着人形的他被到处乱亲,三花猫更崩溃,“快来把他们拉住!别让他们把裤子被扒了!”
地毯上的狮子猫僵硬地呆呆不动,像是已经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得大脑宕机。
他哪见过宁暨衣衫不整,宽松的T恤松松垮垮被拽出半个肩头骑在他腰上的模样。
半个肩头连着胸膛白得晃眼,一双修长柔韧的长腿分开,双膝在他腰腹岔开抵住沙发,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因为迟迟梳理不到毛发,有点急躁贴着他,被亲得脖子满是暧昧的红痕。
最后还是挨了一巴掌清醒过来。
三花猫惊慌失措地给了它一爪子,“我靠!晏隋!晏隋!你不会又被什么东西穿了吧?!”
这反应哪像个正常人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到处乱搞的样子。
狮子猫从梦游状态清醒,有些狼狈地跳上沙发,学着三花猫刚才的模样将交缠的两个人类分开。
三花猫火急火燎紧随其后。
但两只猫的力气跟人类比起来还是不够,拼尽全力也不能将两个人类拽开,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让两个人类不再亲来亲去,身体还是交缠在一块,死活都分不开。
三花猫咬牙,跳起来去挠自己人形的痒痒肉,看着人形的自己一边痒得打滚笑一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被挠着痒痒肉的人形宁暨笑了一会气喘吁吁地躺在沙发上,有点呆呆的,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没了力气。
两只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脸庞潮红的两人分开时,战况已经惨烈到不忍直视。
人形宁暨的裤子都快被扒下来,额发蓬乱,衣服更是被猫爪状的手指撕破了一大截,白得晃人的胸膛上挂着几块条絮状破布,黑色运动中裤松松垮垮地坠在胯骨处,眼神迷茫。
边上的人形晏隋也没好到哪里,衬衫的扣子崩了一地,被蹂躏得布满皱褶,浅灰色家居裤的抽绳松松垮垮地垂着,抽绳被拽得一长一短,像是有点难受,胸膛呼哧呼哧地起伏,喉咙里发出烦躁的呼噜声。
很快,三花猫就知道人形的晏隋为什么难受——他双手摊靠在沙发上,低头难受地望着支棱起来的东西,眼神迷茫,像是不懂为什么这处难受得厉害。
三花猫:“……”
“我靠。”
它扭头震惊地望着一旁的狮子猫:“兄弟,这可是被阉过的猫。”
这都能发情???
狮子猫浑身僵硬。
浅灰色的家居裤质地柔软宽松,弹性很好,因此能支起十分显眼的违章建筑,面积大楼层高,高得直冲云霄。
违章建筑让人形的晏隋很难受,它当猫没经历过这种感觉,只能凭借着千年来求偶的本能,想去到人形的宁暨边上,寻找着让自己舒服的方式。
察觉到不对劲的三花猫炸开毛,将沙发拍得砰砰作响,火急火燎大叫道:“管好你的鸟!!!!!”
“快让它下去!!!”
狮子猫僵硬地扭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三花猫口中的下去指的是让他的鸟下去还是让他的人形下沙发。
没等狮子猫有动作,人形的晏隋因为难受得厉害,低头迷茫盯着支棱起来让它难受的冲天炮,思考片刻,敌意满满地猛然一巴掌拍向支棱起的冲天炮。
“嘭”地一声轻微闷响。
人形的晏隋脸皱成一团,痛苦地弯着腰,呆呆的。
三花猫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朝着人形的晏隋那处地方望去。
狮子猫感同身受地打了个颤。
三花猫小心翼翼地小声建议道:“呃,那个,你要不去看看?”
“听声音……好像劲挺大的……万一废了怎么办?”
脑子都麻了狮子猫:“……”
三花猫咳了咳,刚心想还好穿到自己人形的三花猫正常一点,结果一扭头,看到人形的自己岔开腿坐在沙发上,一脸纯洁地低头望着支棱起来的违章建筑。
三花猫:“……”
草。
人形的自己好奇地望了一会,然后低头开始一脸纯洁地用两只手拍打着支棱起来违章建筑。
跟玩逗猫棒一样,左拍拍右打打,将违章建筑打得左右摇晃。
三花猫臊得浑身炸毛,一脸绝望地伸出爪子猛地拍向支棱起来的伪装建筑。
“唔——”
人形的宁暨反应和刚才的晏隋一模一样,脸皱成一团,痛苦地弯着腰,呆呆的,像是不知道发生事情。
支棱起来的鸟终于被双双暴力解决。
折腾半天,人形的两人终于不再闹腾,趴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贴在一块,像是在A大校园草坪上贴在一块晒太阳,不再做过分的事情。
三花猫筋疲力尽趴在沙发上,狮子猫在茶几上打开平板,看到大师助理发来的消息。
它正好在互换身体前将两人的生辰八字和照片发给晏家找的大师。
狮子猫叫了一声:“宁暨,大师算的结果出来了。”
三花猫怏怏地跳到大理石茶几上,同它头碰着头瞧着大师的回复。
“值符落死门,腾蛇缠足……腾蛇凶神缠绕命宫,喻作茧自缚……”
两只猫对视一眼,眼神茫然。
大师助理对待贵客十分热情,发来更详细的解释,两只猫将长长的解释看完,更加稀里糊涂。
三花猫茫然:“……因为我骂了它们,它们感到冒犯,所以它们记仇到现在?我没骂它们啊,我就之前就只见过它们一面……”
“不对——”
三花猫忽然一僵,眼皮狂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僵硬道:“我好像还真的骂过它们。”
狮子猫:“什么时候?”
三花猫:“抓猫的那天,我好像说它们猫还搞基啊。”
沙发上的两个人形双双抬头,朝着三花猫很不高兴地龇牙。
狮子猫眼皮也跟着狂跳:“等等,我抓猫的那天好像也说过它们搞基。”
“……”
三花猫脑子有点木:“所以我骂了它们搞基,它们记仇记到现在?学校那么多人,难道只有我们骂它们搞基?”
狮子猫看了眼平板,迟疑道:“大师助理还说它们觉得我们口是心非,所以我们才会被盯上。”
三花猫脑子更木了:“口是心非?难不成我还要夸它们搞基好啊,搞基妙啊,带着我一块搞?”
它抱着脑袋,有点绝望:“疯了吧。”
沙发上的两人抱在一块,歪着脑袋,忽然额头贴在一起,喉咙里咕噜咕噜地不知道讨论着什么。
三花猫:“大师说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吗?”
狮子猫沉默,片刻摇头,“没有,他说对方恶意不大,加上是因果之事,让对方出了那口气便可。我们这段时间会有些倒霉,但也会因祸得福,让我们不必担心。”
从人变成猫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他没把全部的情况告诉对面大师。晏隋只说招惹到了这两只猫,时不时给日常造成不便,询问其原因。
沙发上两个人形交流完,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甚至打了哈欠,跟猫咪一样蜷缩身子,互相抱着睡觉。
三花猫也趴在人形的自己边上,守护着自己的鸟,防止自己活泼健康的鸟被当做逗猫棒弄坏。
它迷迷糊糊睡着前想着大师助理跟他说的话——“等到什么时候它们觉得合适了,自然就会让你们的生活恢复到从前。”
它不明白什么时候才算合适,难不成要真的像那两只猫去搞基才行?
想着想着,三花猫脑袋一点一点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茶几上的狮子猫则是低头望着平板,神色古怪。
平板上大师发来消息惋惜,说今天他们的八字很相配,简直是天生一对,如此相配的八字,性别却不对,实在是可惜。
狮子猫缓缓关上平板,只觉得不可思议——他同宁暨八字相配,天生一对?
他若是同宁暨八字相配天生一对的话,怎么可能会针锋相对那么多年?
真是开玩笑。
狮子猫扭头看了一眼沙发上趴着的三花猫,更觉得荒谬。
他怎么可能跟宁暨很相配。
好吧,他承认喝醉的宁暨是可爱了一点,成绩好了一点,跑步也跑得很厉害,排球打得也好,跳高也跳得好,还会喂小猫,叫哥的时候挺乖……
但是他跟宁暨天生一对,怎么可能。
胡思乱想的狮子猫翻了个身,睡在自己人形边上,胡思乱想睡不着,
虽然宁暨成绩好脑子好体育好,可他脾气坏啊,动不动就跟人干仗。
狮子猫想着想着,脑子里冒出个小人开始辩解——宁暨脾气好像也没有很坏。
他喝醉的时候脾气不坏啊,喝醉的时候乖得没边了。
更何况宁暨高中那会在校外图书馆还会主动跟他打招呼呢。
是他自己没理人——虽然他压根就不记得有这件事。
这么看,好像是他自己的问题。
睡前,狮子猫眯着眼将脑子里想的东西捋一遍,捋着捋着发现不对劲,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他疯了吧。
想什么不好,居然想宁暨到底跟他相不相配。
想着想着,狮子猫忽然虎着脸,恨铁不成钢地在自己人形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死恋爱脑,没出息,整天就想着跟这只三花猫情情爱爱。
搞得他也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差点以为自己是基佬了。
真是鬼迷了心窍。
揍了两下人形的自己,狮子猫才趴下,长长地舒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三花猫被爪子上湿漉漉的触感惊醒,猛地睁开眼,呆呆地抬起头。
穿着一套雾霾灰新家居服的青年半蹲在亚麻地毯上,低头用湿纸巾细致地替它擦着粉色的爪垫,茶几上堆了几张灰扑扑的消毒湿巾。
看到晏隋,三花猫有点亢奋,立即爬起来,结果发现自己的手脚还是毛绒绒的爪子。
三花猫一脸震惊,不明白为什么两人同一时间变成猫,晏隋能在第二天变成人,自己却仍旧是一只猫。
它有些急,朝晏隋叫了两声。
晏隋停下手中的动作,眉眼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那么快便成人。只知道一觉睡醒后,我就变成人了。”
他偏头,目光落在猫笼里的狮子猫,“我猜可能是我某个变化让它们满意,所以我很快地变了回来。”
三花猫两只爪子期待地扒拉着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变化。
晏隋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变化让它们满意。”
说话的时候,他脑海中隐隐掠过他们变成猫的原因,但又觉得这种变化太过荒谬可笑。
总不可能是他昨晚胡思乱想,有变成基佬的趋势,让那两只猫感到满意吧?
第24章
“宁暨,下来。”
深色胡桃木衣柜顶部,一只三花猫背影幽幽。
晏隋用长长的逗猫棒戳着三花猫屁股,“我没耍手段只让自己变人。”
猫笼里的狮子猫懒洋洋地叫了一声,仿佛在证实着什么。
晏隋把蹲在衣柜顶的三花猫哄下来,转头就看到人形的宁暨好奇地趴在鱼缸前,半个身子探进鱼缸,直勾勾地盯着鱼缸里游弋的小鱼。
忽然,人形的宁暨凑近鱼缸,高高举起手闪电般伸向浴缸,搅得水花四溅,慌张的小鱼从指缝四处逃窜。
人形的宁暨有点懊恼,另一只手也伸进浴缸,如同狂风过境哗啦啦搅动鱼缸,摔到地板的几尾小鱼拼命挣扎。
三花猫一跃而下,用爪子摁住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抬头就看到人形的自己蹲在地上,抓了条小鱼往嘴里塞。
三花猫:“???”
晏隋眼皮狂跳,一把夺下塞到嘴里的小鱼,左手将人形的宁暨夹在腋下,右手夹着三花猫,连人带猫拖到沙发。
大的小的,人的猫的都不省心。
客厅猫笼里的狮子猫懒洋洋地伸爪子晃着猫碗,将猫碗敲得咣当咣当响,催人赶紧开饭。
夹在腋下的三花猫在半空蹬腿,咪呜咪呜地吱呀乱叫,人形的宁暨也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乱叫声,挣扎着不愿走。
乱成一锅粥了。
晏隋心平气和地擦了一下脸上飞溅的鱼缸水,进房间拿了根领带,将沙发上正在奋勇蛄蛹蛄蛹前进的人形宁暨双手捆紧。
三花猫:“?”
它震惊望着被捆起来的自己,刚想狂叫两声,就看到半跪在沙发上的晏隋居高临下地望着它,掌心缠着另一条领带,平静道:“再叫连你一块捆。”
三花猫:“……”
它给忘了晏大少爷有洁癖。
客厅一片狼藉,地上还有两条小鱼顽强地蹦跶,湿漉漉地溅起水花。
三花猫乖巧地窝在沙发吃罐头,一面吃一面看晏隋回主卧换了套家居服,开始干活,里折腾了半小时才处理好一片狼藉的客厅。
人形的宁暨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被捆着,一脸茫然,晏隋点了两份外卖,亲自将奶黄包掰成两半递到人形宁暨的嘴边。
三花猫很满意地看着晏隋伺候人形的自己,仰着头,喵喵叫了两声,示意晏隋把人形的自己喂饱点。
但人形的宁暨慢吞吞地嚼着奶黄包,嚼着嚼着就张嘴吐了出来,神情迷惑,像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常吃的猫条和猫罐头变了味道。
晏隋:“……”
他沉默不语,低头望着自己刚换的家居裤沾上星星点点的奶黄包渣。
三花猫心头浮上一丝不祥的预感,咽了咽口水,心头突突响。
晏大少爷的洁癖可不是一般严重,在外面连上厕所都要特地绕远路挑干净的厕所,更不用说在自己家。
三花猫神情心虚,一只爪子搭在晏隋的大腿上,试图拦住随时随地准备爆发的青年。
但沉默过后,眉头皱得很深的晏隋抽几张纸,将家居裤上零星的奶黄包污渍擦走,竟也能容忍下来。
只是收拾干净后,又去卧室的卫生间洗澡。
三花猫有些犹豫,跳下沙发,巴巴地在主卧的门前徘徊。
倘若晏隋大发雷霆,它还能勇于同晏隋周旋,可晏隋一声不吭去洗澡,反叫它心生愧疚。
三花猫等了一会,一会趴下,一会坐起,晏隋迟迟没从浴室出来,它有些泄气,跑到沙发,尾巴慢慢地垂下。
晏隋洁癖确实严重,洗了半小时的澡,换了身新的家居服,不适感才稍稍减退。
他推开主卧的门,就看到被捆着双手的宁暨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跃起,有些惊喜地大叫一声:“我靠!换回来了!”
晏隋一顿,看到沙发上的三花猫贴着猫笼里的狮子猫,咪呜咪呜地叫着。
两只猫终于双双落网,一齐关在笼子。
宁暨甩着手,手腕上被领带捆出的红痕久久不散,他没怎么在意,晏隋却移不开眼。
宁暨目光落在他新换的家居裤,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给他添麻烦了。
晏隋一顿,“没事。”
宁暨主动提出收拾沙发上的残局,晏隋却说算了,让他先吃东西,自己来处理。
餐桌旁,宁暨一边吃,一边时不时偏头看打扫卫生的青年。
等到晏隋弯腰打包外卖垃圾时,他眨眨眼,忍不住道:“你还会干这些?”
晏隋用电解质水喷了一遍茶几,最后用消毒湿巾擦了擦手,才抬头道:“什么?”
宁暨吸了口豆浆,“家务啊。”
他比划道:“我以为你这种大少爷从小身边就有十几个佣人外加管家,佣人时刻待命,家里一箩筐保姆厨师司机伺候人。”
晏隋:“以前有。”
宁暨:“?”
晏隋将消毒湿巾丢进垃圾桶,“现在也能,只不过我不喜欢陌生人进家,所以A市这套房子基本都是我一个打理。”
宁暨:“我靠,真十几个佣人啊?”
晏隋偏头望着他,半晌促狭地笑了,懒洋洋:“你真信啊?我家一直就我一个。”
他靠坐在沙发,“从小到大都是。”
宁暨啧了声,并不相信。
信大少爷从小一个人,还不如信他是秦始皇。
他吃完外卖,打算收拾外卖垃圾时,被晏隋叫住,让他把垃圾放在桌上,等会他来收拾。
晏隋:“你收拾不干净,等我会自己收。”
宁暨举起双手,“行吧。”
他打算抽个时间也打扫一下晏隋家,毕竟在晏隋家借住那么长时间,什么事都不干有些不太好,但接连几天,晏隋都没给他机会。
家中摆设一层不染,地板光可鉴人,就连外卖垃圾都没让宁暨收拾——说他收拾不干净。
宁暨在宿舍一星期还要做值日扫地刷厕所,结果来了晏隋家,最大的运动量就是狂挠猫笼里的两只小猫。
两只为非作歹的猫咪被关在笼子里,互换身体的危险性大大降低,宁暨渐渐放松下来。
直到某天晚上,聚完餐的他拎着快递回到家,一推开门就被玄关前伫立的青年吓得半死。
宁暨抚着胸口:“我靠,你当鬼啊?那么吓人。”
一身浅灰家居服的晏隋举起手机,手机屏幕亮起,声音平静,“十一点三十四,没消息没报备,去哪玩跟谁玩,那么晚不回家?”
宁暨换鞋:“出去吃饭呗,唔,跟小崔。”
晏隋:“所以这两天你没报备都是跟崔英奕在一起?”
似乎是察觉到面前人情绪冷淡,宁暨从斜挎包里掏出包裹着白色快递袋的快递,丢给晏隋,兴致勃勃道:“送你个好东西。”
晏隋接过快递,低头一看快递上的商品信息,神情古怪,缓缓地念出声:“情、趣手铐带内垫加厚版……”
宁暨做了一个将自己手腕拷住的动作,“到时候再变成猫,你可以帮我的手拷在床头,不用拿领带捆,那只猫总不能做到连人带床一块拽走。”
晏隋:“谁教你买情、趣手铐?”
宁暨理所当然:“看守所的那种铁手铐磨得手腕疼,肯定是这玩意戴起来舒服,有毛绒内垫,客服说不管勒多久用多大力气都不会疼。”
晏隋:“……”
宁暨好心道:“我给你也买一个,到时候你一个我一个,我俩谁出事,另一个就能把对方栓床上。”
晏隋闭上眼,额角跳了跳。
宁暨将快递拆开,让他睁眼,献宝一样展示给他看,皮质的内衬确实看上去柔软亲肤,不会磨伤手腕。
他将快递袋塞进自己包里,当着晏隋的面将自己手腕拷了起来,啪地一下就扣上手铐,另一只手扯了扯,兴致勃勃地夸手铐牢固,客服没骗人。
晏隋有点受不了——这人要是天天跟崔英奕在一起,被人哄着骗着掰弯了都不知道。
他声音有点绷着,让宁暨把手铐脱下来,以后别乱戴,容易被人误会。
宁暨有点不乐意,“我又没拿去拷别人,怎么就容易被人误会了?我们在家偷偷拷对方不行吗?反正又没人知道。”
晏隋转头就走:“宁暨,这东西不能随便用。”
走到一半,他又回头:“特别是崔英奕,这东西别给他看到。”
晏隋不是同性恋,但听说过一些同性恋的绯闻,他知道有些同性恋挺热衷各式各样的道具,玩得很开,在某件事上尺度很大。
本来崔英奕就对宁暨有意思,再看到宁暨拿这玩意往自己手上拷,岂不是确定了宁暨不是直男。
宁暨眼珠子转了转——他向来喜欢跟眼前人唱反调,眼前人往东他偏要阳西。
于是他装模作样道:“小崔已经看到了啊,这快递还是他帮我拿的。”
晏隋:“。”
他脚步猝然彻底停住,转身,盯着眼前人。
宁暨朝他露出个明晃晃的笑,有点挑衅,露出个两颗尖尖的牙齿,有点像鲨鱼齿,抛着情绪手铐,看上去带着点坏。
晏隋好一会才道:“宁暨。”
宁暨:“昂?”
晏隋面无表情:“你个蠢货。”
第25章
晏隋管好多。
宁暨的情趣手铐惨遭没收,连每天的报备都多了固定时间。
“六小时报备一次,位置共享权限密码92336,连一下。”
宁暨从冰箱拿了罐可乐,手机忽然弹出弹框,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这是什么?”
靠着沙发的晏隋鼻梁架着一副度数很低的平光眼镜,“位置共享,连上后能适时看到对方的位置。”
“我晚上睡眠浅,你晚上带人打游戏不要打太晚。”
宁暨扭头:“我昨晚戴耳机打跟高星他们打的,没怎么说话,也很大声吗?”
晏隋一顿,“昨晚没事,前晚不行,你队友死太多次,有点吵。”
宁暨:“是跟小崔打游戏的那晚吗?他刚打游戏不久,跟高星他们不一样,不太会玩,可能那天我跟他说话比较多。”
晏隋:“可以叫你舍友带他。”
宁暨踢踢踏踏脱着外套,“好吧。”
他关上客卧的门,似乎是想到什么,又拉开门探出脑袋:“那白天可以带小崔打吗?”
晏隋:“。”
他静默片刻,才道:“随你。”
客卧的门关上,客厅重新恢复安静。
客卧有淋浴室,宁暨冲完澡后草草擦了头,趴在床上看电影,困了就把平板一关,关灯睡觉。
半夜,他冷得厉害,迷迷糊糊爬起来想找遥控器把空调调高一些,起身后才发现头部昏沉,脸颊滚烫,走路要摇摇晃晃。
他扶着墙缓了片刻,还是头疼得厉害,只好昏昏沉沉地去敲主卧的门。
主卧的灯亮起,来人打开门,额发有些乱,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怎么了?”
宁暨:“有退烧药吗?”
他吸了口气,摁着头昏沉道:“我好像发烧了。”
——
“三十八度九,不是好像,确实是发烧了。”
客房卧室,晏隋眉头微微皱起,将体温计放在床头柜,“你房间的空调怎么开得那么低?”
床上的人埋头在被子里,并不说话,脸颊烧得酡红,呼吸沉重。
晏隋倒了杯热水,掰开两片退烧药,给床上的人喂下后又去找了条湿毛巾,叠好放在他的额头。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想起来宁暨的那个舍长高星,平时对宁暨照顾管教颇多,跟个老妈子一样。
晏隋用手背碰着宁暨滚烫的额头,觉得现在自己很像宁暨的舍长,任劳任怨跟在宁暨屁股后面收拾垃圾不说,还要半夜爬起来伺候生病的宁暨。
床上的人眉头皱着,偏头,不愿被温热的手背碰,反倒是努力去蹭冰凉的湿毛巾。
晏隋收回手,又觉得面对生病的宁暨,人人都会变得跟高星一样。
半个小时后,宁暨的烧迟迟不退、
晏隋想带他去医院,但床上的人却在昏沉中坚称自己不用去医院。
他顶着一张烧得神志不清的脸,假装没事,慢吞吞道:“我没事,不用麻烦你,我睡一觉就好了。”
晏隋指着温度计上的温度给他看:“这叫没事?”
发烧的宁暨目不斜视:“嗯,没事。”
晏隋:“高三二模考试你比我高多少分?”
床上的人愣了愣,迟疑了片刻道:“……七分?”
晏隋想都不用想,百分百确定宁暨的还在发烧——宁暨居然迟疑了两秒才回到这个问题。
如果哪天宁暨对这个问题迟疑了好几秒,那肯定是脑子烧坏了。
但碍于发烧的宁暨把自己卷成一团塞进被子里,怎么叫都叫不出来,晏隋无法把蛄蛹成一坨的宁暨带去医院,只好守到了后半夜。
清晨,宁暨终于退了烧。
他醒来的时头脑仍旧昏沉,睁开眼看到床边椅子上抱着手睡着的青年时,愣了愣。
那会的天还未大亮,雾蒙蒙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渗进来,斜斜地割下一缕金色的光,裁成一小段,印着青年眉骨深刻的脸庞。
仿佛是察觉到什么动静,抱着手的青年有些疲惫地睁开眼,同床上的宁暨对视。
“……”
半晌后,脑袋还有晕的宁暨,说自己昨晚出了好多汗,想洗澡。
晏隋:“退烧后的一天内最好不要洗澡。”
宁暨爬起来:“不要,我好臭,我要洗澡。”
他洁癖虽然没有晏隋那么严重,但也受不了浑身上下黏糊糊的触感。
晏隋皱眉,看着退烧的宁暨踢踢踏踏地踩着拖鞋,朝浴室走去。
晏隋开始觉得自己跟宁暨宿舍的那个老妈子舍友高星并不像。
因为宁暨会乖乖听高星的话,但不会听他的话,他在宁暨这里,似乎一直都是他在向宁暨妥协。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晏隋站在浴室门口,脸色有些不太好,他说,“宁暨,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会妥协。”
浴室里水雾缭绕,在努力给自己洗刷刷涂沐浴露的宁暨脑袋有些晕:“什么拖鞋?我穿有拖鞋。”
晏隋:“……”
洗完澡的宁暨火速吹了个头发,脸颊发红,一头栽进软绵绵的大床,缓了一下,看到晏隋在客卧沙发前的会客茶几拆外卖盒,将热气腾腾的白粥盖子掀开。
这么看,照顾了他一晚上的晏隋好像也没那么坏。
宁静将脑袋埋进被子里,犹豫挣扎了片刻,终于慢腾腾地抬起脑袋,“问你个事。”
晏隋:“什么事?”
宁暨声音有点闷:“高二那年,在校外图书馆,你为什么不理我?”
晏隋:“不可能,你看错人了。”
宁暨声音更闷了:“骗子,高二有段时间你给我发作业的时候,脸跟个冰块一样,校内校外都一样。”
晏隋:“什么时候?”
宁暨:“高二运动会前夕。”
“班里四百米接力少人,班里体育好的人就差你没报名,体育委员求我找人,我拿着报名表去找你,结果你一看到我就皱眉头。”
当时的宁暨本来就因为校外图书馆的事情心怀芥蒂,再看到眼前人那副神情,他当即掉头就走,拿着报名表对体育委员说找谁都能赢。
他来接最后一棒,无论丢多少秒都会追回来,不需要那个姓晏的。
晏隋回想许久,终于想起来高二那年运动会前夕,他因为刚从京市搬家到泉市,因为水土不服得了很长一段时间口腔溃疡。
泉市这边的口味嗜辣,得了口腔溃疡的晏隋嘴角疼得厉害,那段时间说话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笑。有时候眼神同班上的宁暨对上,下意识想笑,结果唇角扯动口腔溃疡,眉头立即皱起眉,仿佛对眼前人十分厌恶。
宁暨:“???”
两人面面相觑。
晏隋:“真口腔溃疡了一个多月,家庭医生那里还有病例。”
他想了想,“我后来觉得你好像对我有点意见,所以我一有空就去问你有没有不懂的知识。”
那时的晏隋心想跳级上来的宁暨年纪小,特优班进度又快,应该会有些不懂的知识点,自己的成绩又还行,想着应该能帮上点忙,跟宁暨关系破冰。
宁暨:“我靠?你不是跟我在炫耀你比我厉害吗?”
晏隋:“……?”
宁暨小声道:“我当时以为你在跟我炫耀,期中考试排名出来的时候我还特地拿着第一名去到你面前震慑你。”
晏隋:“……你当时是在震慑我?”
宁暨:“??你没看出来吗?”
晏隋沉默,片刻后谨慎道:“没看出来,我以为当时你拿着成绩单撞我因为你长得矮。”
当时的宁暨在他眼里跟头横冲直撞的小麋鹿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拿着第一名的成绩单高兴得到处乱撞。
宁暨:“……”
两人开始复盘对账。
宁暨迟疑:“所以高二那年跳高你说没想到我能跳过去是在夸我?”
晏隋:“对啊。”
他一顿,似乎是想到什么,神色立即变得谨慎起来:“等等,有次期末收拾东西你给我面包不是和好的意思?”
宁暨心虚地移开目光:“啊,怎么可能是和好的意思,是食堂面包过期了啊。”
晏隋:“……你想毒死我?”
宁暨有点不好意思,窝在被子装死,“那倒没有,谁让你一直望着我手里的面包,只过期了一天而已。”
晏隋弯腰,伸出手指戳着被子,“我说高中那时候你怎么那么好心送给我面包,原来是过期的,那么坏?”
宁暨挣扎:“没有——”
但过了两秒,他又老实道:“好吧,是有一点,我现在跟你道歉。”
他本来就烧得脸颊红红,头发蓬乱,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老实道歉的样子很有几分可爱,很像犯了错乖乖任人蹂躏的小猫,能够揉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小猫开始为自己努力辩解:“我自己有时候也吃过期的面包,你知道的,学校商店的老板很黑心,经常会卖过期的面包。”
“我有时候吃了过期的面包,考试还是能考得很好。”
宁暨用手比出一段距离:“我当时只有那么那么那么点讨厌你,给你吃坏面包是我对你做过最坏的事情了。”
晏隋哦了一声,“那你跟你同桌说我每天都往球鞋里塞两厘米增高鞋垫这件事呢?”
宁暨移开目光:“嗯……这算第二坏。”
第26章
很坏的宁暨休息了两天,满血复活。
期间晏隋宽宏大量,展现出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宽广胸怀,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他买药熬粥,每隔四小时替他检测一次体温,直至退烧。
种种举动把还在低烧的宁暨感动得不轻,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对晏隋动容说:“其实我还对大学舍友说过你往跑鞋里塞增高鞋垫。”
晏隋:“。”
从高中坏到大学。
坏得没边了。
康复的宁暨没再同晏隋针锋相对,甚至还请晏隋吃了顿饭,将恩怨正式消弭。
他在这方面很像小孩,有种毫不世故的纯粹,只觉得晏隋正式踏入能和他好的这条线了。
即使晏隋同他的关系没好到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地步,但对比起从前,已然是天差地别。
从前晏隋并不太明白为何宁暨在球场的长椅休息时,会一直有人来同宁暨交谈,仿佛谁碰见了他,总要同宁暨说笑上两句才高兴。
直到他跟宁暨以和平的姿态相处了两周,在金融挑战赛合作比赛时,晏隋才能理解那群爱在篮球场下跟宁暨聊天说笑的人。
同宁暨在一块合作是一件很畅快的事情。
宁暨思绪敏捷,总能承接队友递来的讯息,并能迅速做出反应。风格冒进但有理有据,如同伺机捕食的强悍猎豹,漂亮地一击毙命。
明明年级最小,却总能成为在场所有人的焦点和主心骨,在省赛中数次力挽狂澜,成为对手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有天才的本事,没天才的傲气,受欢迎也是理所当然。
晏隋双手交叉,抵住下颚,望着长桌前看着平板的宁暨。
估计从小到大被冠以天才之名的宁暨最狂的时候就是跟他作对那几年,铆足了劲地在他面前狂。
只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那会的他只知道每次出成绩宁暨都会来他周围晃荡,目不斜视横冲直撞乱晃。
高中的晏隋有时还挺期待出成绩的,毕竟那天能看到宁暨来他座位到处溜达。
两星期后,省赛结束,A大取得很不错的成绩,指导老师高兴之下自掏腰包庆贺,请小组成员吃饭。
小组里的其他成员知道宁暨原先跟晏隋关系微妙,吃饭的时候特地将两人的位置隔开。
结果组员点菜问到晏隋忌口时,宁暨无比自然接了一句,“他吃不了辣的。”
组员杨茜:“?”
组员章蔻:“???”
两个女生神色一惊,对视了一眼,紧接看到晏隋靠在椅子上,神色从容不迫,“嗯,我吃不了辣的。”
两个女生欲言又止——原先还以为两人在比赛中为了团队着想摒弃了个人恩怨,交流友好。
感情是关系本来就挺好啊。
可系里怎么传闻两人水火不容?
一顿饭下来,杨茜和章蔻摸不着头脑,宁暨不太懂组员为何会频频望向他,想了想,把甜口的菜肴转到两个女生面前。
等到两个女生用公筷夹完菜,宁暨又把甜口的菜肴转到晏隋面前,彰显自己作为组长的雨露均沾。
晏隋抬头看他一眼,半晌后笑了笑。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宁暨有点奇怪。
金融挑战赛省赛结束后是国庆假期,放假前夕,宁暨开始收拾行李,把笔记本和其他常用的生活用品提前放在行李箱。
收拾差不多,他给客厅的三花猫和狮子猫各开了一个猫罐头——这些天只要他没有变成猫,当天就会奖励猫罐头给这两只猫。
晏隋刚洗完澡,穿着黑色浴袍,来客厅接水喝,倚在水吧台看他喂猫。
直到看到玄关上套着一次性防尘的球鞋。
晏隋一顿,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宁暨。”
用逗猫棒逗着三花猫的宁暨抬头:“怎么了?”
晏隋:“你国庆要回家?”
宁暨点点头:“是啊,明早十点半的车。”
晏隋将水杯放在吧台上,微微皱眉,“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他想了想:“算了,等会收拾行李也来得及。”
他又问:“我的票你买了吗?”
宁暨:“啊?”
他有点茫然:“什么票?”
晏隋神色奇怪地望着他:“回你家的票啊。”
宁暨:“不是,国庆你回我家干什么?”
晏隋:“……”
他沉默片刻,望了眼蹦蹦跳跳抓着逗猫棒的三花猫,“国庆七天假,你要一个人回去?到时候发生意外怎么办?”
宁暨眨眨眼:“不会的。”
“我们已经差不多一个多月都没变成猫了,估计这档事已经过去了。”
他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等再过一段时间,彻底稳定下来,我就搬回宿舍。”
“老在你这里打扰你也不好。”
水吧台前的青年一怔。
宁暨起身问他:“你国庆几号走?”
晏隋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喉咙动了两下,“我国庆不回去,几个朋友说来A市找我聚一聚。”
宁暨:“也行。”
他弯腰将玄关套好一次性鞋套的跑鞋捡起,拎回自己的房间。
客厅彻底安静下来。
穿着黑色浴袍的青年坐在沙发上,似乎在发呆。
半晌后,晏隋抬头,看着蜷在一块睡觉的两只猫,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
是啊,他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变成猫了,生活仿佛逐渐步入正轨。
如果这个长长的七天假期宁暨没有变成猫,回来后应该就会搬走,彻底恢复成从前的生活。
生活恢复正常,宁暨跟他的关系也没那么坏了,路上碰面应该也会打招呼,就像篮球场上那群跟宁暨打招呼的球友一样。
毕竟没什么交集了。
沙发上的晏隋仰头,四肢像是忽然没了力气,靠在沙发上,面上没什么情绪。
他忽然觉得有些扫兴。
仿佛是打了很久很久的游戏,一直想要通关胜利。因为太想胜利,以至于对这个游戏念念不忘了好久。
后来某天得到了一个古怪的攻略,他按照古怪的攻略取得胜利,通过心心念念的关卡,高兴了一阵后发现心里空落落的。
还不如一直吊着他。
晏隋像是觉得头顶的光有些刺眼,用手背遮住眼,很扫兴地想着一切恢复正常后同宁暨做朋友的样子。
不好不坏。
宁暨有很多朋友,多得再多他一个做朋友,也不过是一枚小石子投入池塘,激起几圈涟漪后恢复如常。
晏隋起身,走向客卧,敲了两下门。
带着耳机的宁暨开门,探头问他:“怎么了?”
晏隋:“明早我送你去车站。”
宁暨丢了盒巧克力给他,笑眯眯道:“谢了。”
他似乎想到什么,“等会我们五排打游戏,你来吗?”
晏隋:“崔英奕也在?”
宁暨点头:“对,要一起吗?”
晏隋:“不要。”
他掰开巧克力,放进嘴里,冷淡道:“不喜欢跟太菜的人玩。”
宁暨:“好吧,那以后有时间我跟你双排。”
晏隋嗯了一声,拎着快巧克力回房间。他打开电脑,登录游戏,看了一眼在线的好友,根据在线的好友推断出跟宁暨五排的人。
崔英奕、高星……
晏隋将名字扫过,退出游戏,靠在椅子上含着巧克力,将这些人跟宁暨的关系在心里排了个序。
排到崔英奕时,他左右摇摆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排在崔英奕前还是崔英奕后。
可想到宁暨刚才说以后会单独跟他一块玩,晏隋便将自己的名字排在崔英奕前,得出最终排序。
重新在心底掠过一遍排好的人名,晏隋指节敲着桌面,扫兴的情绪被另一种奇特的冲动取代。
新的游戏出现了。
关卡的终点仍旧是宁暨,仍旧跟宁暨有关,虽然具体的胜利到底是什么还没想出来,但将崔英奕的排名排在身后,已经让他感受到游戏的乐趣。
最后一块巧克力在唇齿之间消融,晏隋心情十分愉悦。
这种愉悦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
闹钟响起,兴致勃勃的晏隋睁开眼,准备开车送宁暨去车站,结果一起身哐当一下撞在猫笼上,霎时间天旋地转。
晏隋:“……”
他看着眼前的猫碗,伸出爪子拨弄使劲两下不锈钢猫碗。
宁暨被一阵咣当咣当的动静吵醒。
他抓狂地爬起来,踩着拖鞋冲到客厅,看到狮子猫幽幽地望着他,跟平时懒洋洋的模样截然不同。
宁暨眼皮一跳。
半小时后,头发蓬乱的宁暨坐在沙发上默默退票,退完票,似乎想到什么,“等等,你说你朋友这个假期来要找你玩?”
“什么时候来?”
“不会是今天吧?”
狮子猫面色迟疑。
宁暨去到晏隋的卧室,在床上找到晏隋手机,问狮子猫,“能看你微信吗?”
狮子猫点头。
宁暨点开微信,几条消息弹出来,名叫齐阑的人发消息说已经登机了。
宁暨看了眼床上昏睡的晏隋,又看了眼狮子猫,给齐阑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这几天生病,不能接待,以后有机会再聚。
发完消息,宁暨松了口气,找出晏隋没收的情趣手铐,将床上沉睡的晏隋拷起来,省得到时候狮子猫身上的晏隋到处乱爬。
第27章
行李箱里换洗的衣物被一件件拿出来,电动牙刷、漱口杯、毛巾也依次重新挂回浴室。收拾到一半,行李箱还搁在客厅,三花猫咪呜咪呜叫起来。
豪华别墅三层实木猫笼里的三花猫一叫,宁暨一个滑铲过去飞速打开猫罐头,毕恭毕敬双手呈上,虔诚道:“哥,有事好商量,别穿到我身上。”
这个家已经承受不起最后一个幸存者变成猫了。
真皮沙发上的狮子猫:“……”
卧室的手机弹出语音通话声响,宁暨正给三花猫要吃的罐头兑水加维生素,没注意。
伺候完猫大哥,宁暨回到卧室拿起晏隋手机一看,天塌了。
微信备注名为齐阑的人弹了两条语音通话,外加五六条语音消息。
齐阑:我靠,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们已经到A市了
齐阑:严不严重?地址是前几天发的那个吧?我跟德子他们过去看你
这是半小时前发的消息。
最新消息七分钟前,齐阑说准备到了。
宁暨眼皮狂跳,捧着手机冲出卧室找狮子猫,话还没说完,门铃响摁密码锁的滴滴声响。
一人一猫骤然望向玄关前的门。
伴随着电机驱动锁舌回缩的轻微“嗡嗡”声,电子锁机械部件解锁成功,黑色金属冷冽质感的大门被人拉开。
几人谈话的声音传来。
“真跟以前的密码一样,没换密码……”
“怎么突然就生病了?有说是什么病吗?”
“不知道啊,发消息给隋哥,一直没回,别出什么事了,进去看看……”
几个打扮时髦的青年拉开门,一抬头,看到大厅里的宁暨,一愣。
宁暨神色僵硬。
为首的青年穿着深棕色飞行夹克,愣怔过后,下意识道:“不好意思,走错了。”
一行人连忙倒退,碰地一声关上门。
两分钟后,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一行人小心翼翼重新打开门,同宁暨面面相觑——门牌号是对的,密码也是对的,没走错。
狮子猫:“……”
神色僵硬的宁暨挤出个笑,“你们是晏隋的朋友吧?哈、哈,他之前跟我提起过你们。”
“我是晏隋的大学同学,他生病了,我来照顾照顾他。”
他把一行人迎进来。
为首的一行人目光落在宁暨脚上的拖鞋,又看了自己脚上的一次性拖鞋,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
面前的男生套着件本白色圆领T恤,下半身是石磨蓝水洗牛仔裤,牛仔裤轻微做旧磨白,包裹着一双长腿,五官精致,眉眼上挑,漂亮又锋利。
齐阑伸手捅了捅身边的人,挤眉弄眼低声:“有情况。”
他们同晏隋快十年的交情,知道晏隋的洁癖严重,领地意识极强,眼前男生脚上那双白色拖鞋,一看就是专属拖鞋。
宁暨把一行人迎到沙发上,扒拉出茶几上的一堆零食招待。
狮子猫默默偏头。
齐阑一行人看到茶几上堆着的零食,对视一眼,神色更微妙了——晏隋家里从来不会有出现这种膨化食品。
一行人坐在沙发上,开始疯狂用眼神交流,直到宁暨给他们盛好温水后,才咳了咳问晏隋生了什么病,严不严重,怎么不上医院。
宁暨强装镇定:“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应该是前几天打球吹风着凉了,发了点烧,现在退烧睡觉,大概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个……”
齐阑忽然咳了咳,望着沙发边敞开的行李箱,“你这几天要住在这里吗?”
宁暨眼皮一跳,一脚将敞开的行李箱踢得关上,“啊……是,他生病嘛,早上打电话给我,我想着他一个人住,怕出什么事就过来暂时住几天。”
——“哦~”
沙发上的一行人默契地齐声哦了声,真诚道:“辛苦辛苦,那这两只猫是?晏隋洁癖那么严重,应该不是他养的吧?”
宁暨硬着头皮将狮子猫抱在怀里,挤出个笑,“是我养的。”
一行人又齐声默契道:“哦~懂了懂了。”
沙发上的人频频对视,在客厅溜溜达达,从猫爬架问到猫别墅,连同猫碗猫抓板都要问宁暨是不是两个人一起买的。
得知平时都是晏隋负责打扫猫窝做些铲屎拖地的家务,齐阑一行人哦得更大声了,交流的视线几乎要搓出火星子。
那可是晏大少爷。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晏隋跟在人屁股后面扫地拖地喂猫铲屎?
就因为对方弄得不干净?
从前可从来没这一说。
弄不干净?那就被摁着脑袋擦上十几遍,直到弄干净为止。
齐阑一行人只觉得这趟来得太值了。
晏隋跟这个男生肯定不对劲,要说关系好,他们跟晏隋认识更久,妥妥的铁哥们,但也没在晏隋这里拥有专属拖鞋,甚至还能堂而皇之带着两只猫借住家里。
男人嘛,对待兄弟肯定跟对待对象是不一样。
好奇心驱使齐阑一行人兴致勃勃问个没完,硬是坐在沙发上不挪动脚。
宁暨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当是齐阑一行人跟晏隋感情好,只是一行人问的话没一个话题跟晏隋的病有关系。
齐阑:“嗨,发烧三十八度八而已,没事,烧不死。小宁来坐坐坐,刚才说到哪了?他打电话给你让你过来照顾他的?”
“还让你带行李来多住几天?”
宁暨含糊不清道:“嗯……对。”
齐阑:“啧。”
齐阑左边的男生:“啧啧。”
齐阑右边的男生:“啧啧啧。”
一行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眼神感叹,充满着对某人禽兽的质控。
发个烧让人带行李住家里,好小子,老谋深算。
狮子猫:“……”
一行人坐在沙发上硬找话题找了半天,终于记起来自己是来探望病人,意犹未尽地溜达去卧室探望病人。
狮子猫立即从沙发上跳下来,宁暨紧随其后,一个滑铲,惊心动魄地滑到卧室,眼疾手快用被子盖上情趣手铐。
齐阑一行人被震了震。
滑铲到卧室的宁暨趴在床上,沉默半晌,挤出个笑,“怕他着凉,帮他被子盖好。”
齐阑一行人了然地点点头。
床上沉睡的青年背对着他们,盖着浅灰色被子,仿佛是在梦魇中,手脚并用挣扎动了两下,喉咙发出奇怪的声响。
眼看着晏隋的人形就要当着发小的面上演手脚并用在床上到处乱爬和学猫叫,宁暨心脏狂跳,猛地扑上去,摁住人形晏隋的手脚。
齐阑一行人被吓了一跳,懵然地望着眼前一幕。
趴在床上摁住人的宁暨:“……”
他头也不敢抬,一咬牙,立即表情悲痛地开始表演,声泪俱下地道:“好了晏隋,我知道你生病很难受,但是忍一忍,过几天就好了……”
“我其实也很担心……”
情真意切,表情沉痛。
齐阑一行人神情震惊,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幕。
宁暨还在演。
他火急火燎拼了老命地摁住挣扎的人形晏隋,不让人形的晏隋到处乱爬。
齐阑一行人神情恍惚:“不是,晏隋以前生病也这样吗?”
扑在床上的宁暨扭头诚恳道:“有的,他一生病就这样,难受就会到处乱动,跟身上有虫子一样,容易抓伤自己,不过摁住就好了。”
齐阑一行人神情更恍惚——晏隋有这个病吗?他们怎么不记得。
狮子猫已经不忍看,僵硬地扭头,不敢想今后关于自己的谣言得传成什么样。
果不其然,当几人被推出卧室时,仍旧是一副震惊的神情,半晌后才缓过来。
几人站在卧室门口,扭头看了一眼扑在床上摁住晏隋的宁暨,一齐痛心疾首道:“禽兽啊!”
“搞这出,把人小宁骗成什么样了!”
“不要脸啊不要脸,占人便宜。”
什么生病了到处乱动,要人压住才行,这不明摆着占人便宜吗?
他们跟晏隋认识那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过有这回事。
听力很好的狮子猫:“……”
一行人在客厅沙发上痛心疾首了十分钟,短短十分钟,晏隋已经身败名裂。
主卧里的宁暨火速冲去客卧,将另一副情趣手铐装进兜里,狂奔进主卧,将晏隋另一只没上铐的手扣上情趣手铐。
他着急忙慌,低头拷手铐的时候没注意到卧室的门被人打开
客厅的齐阑左思右想觉得有点不对劲,琢磨着莫不是晏隋为了哄人一块住故意装病,于是轻手轻脚地去到卧室,想提醒好哥们别装得太离谱。
结果轻轻拧开卧室门,就看到穿着白T恤的男生坐在床上,捣鼓着情趣手铐,啪地一下把自己的好哥们拷起来。
齐阑神情呆滞,虎躯一震。
我靠。
玩那么花?
齐阑神情恍惚转身,满脑子都是自己衣冠禽兽的好哥们哄骗懵懂无知漂亮的大学同学玩一些限制级画面。
五分钟后。
沙发上的一行人仰天长啸:“禽兽啊——”
豪华猫别墅里的三花猫不知所以,歪着脑袋看了一会,也仰着脑袋长啸:“咪呜——”
宁暨一个滑铲冲出去看自己的猫大哥,拆了根猫条,虔诚供上。再扭头时,发现晏隋的几个朋友看自己的眼神异常怜爱。
仿佛在看掉入狼窟的小绵羊。
第28章
凌晨两点。
送走齐阑一行人的宁暨睡得正香,耳边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叫着他的名字。他嘟哝几句,迷迷糊糊地翻了身继续睡。
他做了个很好的梦,梦见高中的自己蹿到了一米八,比晏隋还要高出半个脑袋,周一升国旗的时候,他站在晏隋身后,把晏隋的脑袋当皮球拍。
拍得不亦乐乎时,宁暨忽然想到什么,从梦境中惊醒。
他一个仰卧起坐,坐在床上,耳边仍旧传来隐隐约约的声响,只是声音有气无力,小了很多。
大半夜的,听上去有些瘆人。
不对。
宁暨掀开被子冲向主卧,火急火燎拧开门把手,啪地一下摁开灯,看到大床上的青年蜷缩着身体,满头冷汗,听到动静艰难地抬起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手铐。”
忍了大半夜的晏隋神色痛苦:“我要上厕所。”
宁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半夜会换回来。”他一面道歉,一面用手铐钥匙解开情趣手铐。
晏隋忍得脚步都有些虚浮,满头冷汗地冲向卫生间。
过了好久,晏隋才从卫生间出来。
宁暨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去去瞄晏隋的下半身,“那什么,憋久了容易出问题。”
他语气很关系,问晏隋有没有憋出问题。
晏隋一脸黑线,没说话。
看晏隋不说话,宁暨一惊,“真憋出问题了?不能尿出来了吗?”
晏隋还是不说话,面色古怪地望着他。
宁暨心里有些打鼓,又偷偷瞄了眼晏隋的下半身。
他一向是个很公平讲义气的人,见晏隋被他害得那么惨,于是忍痛地跟晏隋说愿意让他也拷一次,不让晏隋吃亏。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伸出手,啪地一下将自己的左手拷好,一副当对方对方是好兄弟不让对方吃亏的模样。
晏隋:“。”
他道:“宁暨,我跟你说过不要拿这东西乱用吧?”
宁暨:“昂,你说过啊。”
晏隋看着面前人毫无防备的模样,心想怪不得崔英奕待在宁暨身边那么久都没被发觉。
他舔了舔稍稍减尖锐的犬齿,觉得宁暨太过天真,可以给宁暨一个教训。
晏隋忽然欺身压上宁暨,另一手持着情趣手铐,半跪在床上,膝盖分开宁暨的双腿,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后仰倒在床上的宁暨浑然不觉,歪着脑袋疑惑望着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但过了一会,他以为晏隋要报复回去,于是主动伸出另一只手递到晏隋面前。
晏隋眯起眼,越逼越近,近到快要抵住宁暨的鼻尖,温热的呼吸交缠,远远超过社交距离。
空气刹那静止凝固。
晏隋喉咙滚动几下,呼吸也跟着沉了几分,只觉得这个姿势暧昧得过了头,跟某种片子的前戏没区别。
宁暨仍旧是笑嘻嘻同他对视,夏季睡衣领口松垮,露出一截细腻白皙锁骨,哪怕被压在床上,还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甚至还凑近他,催促他,“你还铐不铐?”
“……”
晏隋猝然偏头,声音有点哑,语调生硬,“你说呢?”
他啪得一下把宁暨拷在床头,动作幅度很大地起身。
宁暨两只手都被拷在床头,一抬头,看到晏隋头也不回地推开卧室门,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宁暨:“?”
怎么把他丢在床上?
他喊了两嗓子,也没见晏隋回来,以为是晏隋想要让体会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窘迫处境。
宁暨蛄蛹几下,钻进浅灰色被子,淡定地闭上眼。
窘迫处境?
开玩笑。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觉。
宁暨双手被拷住,不能给自己抖开被子,但是借着腿长,灵活地抖了抖被子,将被子铺好,安详睡觉。
客厅,喝了两杯水的晏隋冷静下来,回到卧室。
刚才还在大声叫他名字的宁暨睡得香甜,连被子都给自己铺好了。
晏隋:“。”
他想把宁暨叫醒,但话刚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他站在床边好一会,用宁暨起床气很大这个理由说服自己,转身去衣帽间拿了张毛毯,打算今晚在沙发睡。
晏隋躺在沙发上,盖着毛毯,神色幽幽——没见过给人教训,最后自己睡沙发的。
他翻来覆去,没睡着,一转头,看到猫别墅里亮着莹莹两颗眼珠,狮子猫舔了舔毛,望着他。
晏隋掀开毛毯,将白色大猫拎下来放在沙发上,神色幽幽责怪:“都怪你。”
狮子猫:“?”
它舔毛的动作一顿,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望着晏隋。
晏隋:“把我害成这样。”
狮子猫:“……”
晏隋:“你们搞基,非得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搞基吗?”
狮子猫:“。”
它像是有点受不了,转头就往猫别墅走。
晏隋幽幽地望着狮子猫离开的背影,打开手机,微信全是狂轰乱炸,全是齐阑一行人发来的消息,跟他打听今天在家的男生跟他什么关系。
晏隋回复朋友关系,结果没一个人相信,让他别藏着掖着。
打探了许久,齐阑一行人也没能从他嘴里打探出消息,又说明天还来探病。
心思昭然若揭。
晏隋心想有什么好看的,他明明跟宁暨清清白白,抱着清清白白的想法,他没拒绝,跟齐阑约了看病的时间。
第二天清晨。
宁暨迷迷糊糊醒来,想起床去上厕所,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被拷在床头。他坐在床上,大声叫着晏隋的名字。
晏隋推门,看到床上的青年赤着脚,双手被铐在床头,头发有些乱,同他说想上厕所。
晏隋一顿,喉咙滚动几下,开始理解为什么有些同性恋喜欢玩这些东西。
绝对的掌控和束缚,连同生理需求都要乞求,让人性中阴暗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得到极大满足。
半晌后,他才替宁暨解开手铐。
宁暨跳下床,上完厕所。他在卫生间,提着裤子,高兴道:“我的鸟比你的厉害,我憋了那么久还能尿出来。”
晏隋:“……”
他皮笑肉不笑:“真厉害。”
宁暨推开厕所门,谦虚道:“还好还好。”
晏隋让他去吃早饭,在餐桌上说昨天几个朋友不太放心自己的病情,今天还会来探望。
“他们会比较吵,你不用管他们,不习惯的话待在房间就好了。”
宁暨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下午两点,齐阑一行人拎着大袋小袋摁响门铃。
晏隋开门,一行人挤进门,笑嘻嘻地问他有没有拖鞋。
晏隋丢给他们一次性拖鞋,几人却没穿,齐阑抑扬顿挫捏着嗓子道:“不要这种,我要那种带着小羊图案的白色拖鞋。”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抑扬顿挫:“就是就是,要小羊图案的专属拖鞋~”
晏隋:“……”
整个家就只有宁暨的拖鞋是白色的,上面有两坨不知道是羊还是猪的动物。
他冷笑一声,“不穿就滚出去。”
齐阑一行人才嘿嘿一笑地穿上一次性拖鞋。
晏隋倒了几杯温水,刚放下玻璃杯,听到齐阑抑扬顿挫道:“不要这种,要有星星的杯子。”
其他几个人捏着嗓子齐声道:“就是就是,要星星图案的~”
晏隋额角冒出几根青筋,偏头看了眼宁暨房间紧关着的门,嘴角抽了抽,“你们有病啊?”
这话还不如不说。
齐阑立即倒在沙发上,伸出双手在半空中挣扎挥舞,声情并茂道:“啊,是啊,我生病了。”
一旁的发小立马扑上去,声情并茂地用双手摁住齐阑,深情款款道:“阑子!阑子!我知道你一生病就爱乱动,身上好像有虫子爬,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其他几个人狂笑得快抽搐过去,笑得从沙发上滑下来,坐在地毯喘不过气。
笑到一半,有人爬起来,用笑得快喘不上气的声音指着晏隋道:“你小子,真会演啊。”
“欺负人家小宁单纯什么都不懂是吧?”
“禽兽啊!”
晏隋:“……”
他试图冷静,扶着额头,冷静了两分钟,终于忍不住,上前踢了一脚跪在地上捶地笑的齐阑,“滚滚滚。”
齐阑:“嘤嘤嘤,真凶,我要小宁。”
他爬起来,“小宁呢,叫小宁出来一块玩。”
晏隋:“别在他面前发疯,我跟他只是朋友。”
一行人:“懂懂懂,没追到嘛。”
晏隋:“……”
他脸色难以形容,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不搞基,谢谢。”
齐阑:“?你不搞基你跟人小宁玩情趣手铐?”
“我靠,兄弟,你渣男啊?”
晏隋:“懒得跟你们讲,你们别去他面前发疯,他不懂这种事。”
齐阑一行人立即举手,做出投降的手势,示意自己不会乱来。
只是在预定的酒楼家宴外卖送上门时,一行人狂戳晏隋,有耍无赖的:“小宁还没吃呢,叫小宁出来一块吃啊。”
“人照顾你那么辛苦,你吃饭不叫人家?”
“禽兽啊你。”
有礼貌的,跟晏隋举手打申请,“可以叫小宁出来吃饭吗?”
晏隋一个没理,面无表情拆开外卖保温盒。
满屋子的人小宁小宁嚎个没完。
客卧里,宁暨伸了个懒腰,摘下耳机,拿着水杯去客厅接水。
他走到客厅,看到几个青年趴在沙发上鬼哭狼嚎——“小宁……把小宁叫出来吧……”
宁暨:“?”
他被吓了一跳,拿着水杯懵然站在原地。
齐阑一行人看到他,如同被掐着脖子的鸡,一下就没声了,窝在沙发上装死。
晏隋在岛台用厨房道具切水果,一刀扎进西瓜,抬头轻飘飘,“人出来了,怎么不继续叫了?”
齐阑一行人只敢在他面前打趣,哪里敢真的在宁暨面前乱来,抬头使劲咳了几声,挤出个笑,小声道:“小宁出来喝水啊?”
第29章
宁暨不明所以。
最后在一声一声的小宁里,稀里糊涂跟晏隋的朋友坐在一块吃饭。
兴许是晏隋的朋友太过热情,他不仅没有感到不适,反而听齐阑一行人偷摸跟他讲晏隋八卦时,耳朵竖得老高,兴致勃勃。
晏隋在厨房岛台处理冰箱里的鳕鱼,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餐桌上聊得正起劲的一行人,不知道一行人说什么说那么起劲。
齐阑:“真的,刚开始我也不乐意跟他玩。你想啊,他回回拿第一,我爹每次揍我的时候都说你怎么不学学人家晏隋。”
说吧,他靠在椅子上,笑着指着在坐的一行人说,“你问问看,这一圈的人有谁小时候挨打没听过晏隋的名字。”
一圈人开始笑。
齐阑问宁暨高中碰见晏隋是不是也这样。
宁暨摇头,诚实地说自己回回考第一,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小神童之名当之无愧。
齐阑一愣,挠了挠头,上下打量宁暨,又说他应该不会像晏隋那样招人恨。
他们问宁暨跟晏隋是什么时候认识,听到宁暨说在高中认识时,一行人立即打起了精神,围着他说,“高中?晏隋转学到泉市的高中后有个可讨厌的人了,三天两头就跟我们说那人成天昂头昂脑像头小倔驴,晏隋每年过生日都要许愿那个死对头长不高。”
宁暨:“?”
齐阑:“他说每次碰到那人,那人都对他翻白眼,跟个炮弹一样,一碰就炸,成天横冲直撞的哈哈哈哈”
他们问宁暨知不知道那个人。
宁暨想了想,片刻后真诚道:“如果没猜错的话,我就是那个炮弹。”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晏隋处理完鳕鱼,端着餐盘走到餐桌前。他原本还担心齐阑一行人胡说八道,缠着宁暨问个没完,结果刚拉开餐桌的椅子,发现齐阑一行人安静如鸡,如同
他有点疑惑,倒饮料的时候在宁暨耳边低声问了一句:“他们怎么了?”
宁暨诚实摇头,悄悄同他咬耳朵:“不知道,我说我高中叫宁暨,是你的死对头,他们就不说话了。”
晏隋:“……”
吃饭的时候,齐阑一行人才活过来,绞尽脑汁地对宁暨找补,说其实晏隋高中的时候也有夸过他,说他聪明可爱,说他小小的身躯里蕴含着大大的能量……
一行人说得天花乱坠,直到宁暨放下筷子。诚实道:“我知道啊。”
齐阑一行人:“?!”
宁暨说话时,一面说一面起身很自然地将晏隋眼前的宫保龙虾球和剁椒石斑鱼移走,说晏隋吃不了辣的。
齐阑一行人:“?”
他们怎么不记得晏隋吃不了辣?明明晏隋转学后已经适应了泉市的口味。
晏隋一副极其从容的模样,接收到其他人质疑的目光时,淡定且无辜的抬起眼。一副就是吃不了辣的模样。
吃到一半,某道创意融合菜肴红油鲍鱼配鹅肝一致得到差评,齐阑评价说味道还没有另一个留学的唐磊捣鼓的白人饭好吃。
唐磊:“得了哥,把你丢在国外,你的厨艺也会变好。”说罢,他笑着看了眼晏隋,“不过到时候隋哥应该不用操心,他厨艺那么好。”
晏隋一顿,声音淡淡道:“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齐阑坐在他对面笑嘻嘻问宁暨:“小宁国庆不跟对象一块出去玩吗?”
晏隋皱眉,抬头望着齐阑。
宁暨眨眨眼,说自己没对象。
齐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晏隋盯着齐阑,警告性地飞他一眼,语气很差地叫了齐阑的名字,“齐阑,他不是gay。”
齐阑有些揶揄:“我什么时候说人小宁是gay了?我还没说我要给小宁介绍男生还是女生呢,哥们你急什么?”
“你怎么那么确定我给小宁介绍的就是男生?有人心里有鬼我可没有。”
晏隋一哽。
齐阑笑嘻嘻:“我怎么可能会给小宁介绍男生呢?小宁一看就是直男啊。”
啃着香辣蟹的宁暨听到自己的名字,鼓着腮帮子点点头。
齐阑:“小宁喜欢学姐还是学妹,还是跟你同一个年龄的?长头发的还是短头发的?活泼的还是文静的?
宁暨想了想:“我喜欢温柔的。”
齐阑拉长声音:“哦~温柔的啊。”
他一边说一边笑嘻嘻瞧晏隋,“我还真认识几个……她们超喜欢你这款诶……”
宁暨:“有吗?”
齐阑:“有的……你以前没有收到过情书吗?”
两人竟然真的交流起来。
晏隋语气沉沉叫了一声宁暨。
唐磊撞了撞晏隋的胳膊,揶揄低声道:“你不是跟人家小宁清清白白的吗?你管人家谈不谈恋爱?你跟人家只是朋友,怎么管那么多呢?”
身旁的几个人靠着椅子,也跟着揶揄道:“就是就是,清清白白的,人小宁准备谈个恋爱了?你急什么急?”
一顿饭下来,晏隋到了后面筷子都没动几下,饭也没吃两口,脸色差得要命,一股郁气涌上心头,横在胸膛闷得让他不上不下,连发火都找不到理由,眉眼沉沉地压着。
正如齐阑所说,他跟宁暨清清白白,他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宁暨谈恋爱?
宁暨已经成年,无论是大学还是高中,喜欢宁暨的人如过江之鲫。大学又正是青春萌动的时期,宁暨谈个恋爱再正常不过。
可心里远远不止这一种声音,另外一个声音悄然冒出来,宛如诡谲秘语——他们现在捆绑在一起,宁暨怎么能谈恋爱呢?
万一宁暨谈恋爱的时候变成了猫,宁暨的对象会像他一样毫无芥蒂去帮宁暨隐瞒这个密码吗?冒出来的邪念阴暗,却又让他心中暗自滋长的负面想法得到抚慰。
仿佛只要抱着这样的念头,宁暨就会永远跟他捆绑在一起。
哗哗的水流声将晏隋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猛地一惊,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咒骂了自己几句,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阴暗想法?
晏隋洗干净手,双手撑在流理台,沉着脸,将胸腔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烦躁压下去。
齐阑几个人在大厅打扫卫生,一边打扫一边笑嘻嘻捏着嗓子道:“隋哥怎么不说我们打扫的不干净?让我们去沙发上待着?”
晏隋面无表情,装作听不到,踹了一脚齐阑的屁股,让他把餐桌底下那块脏的地方弄干净,弄不干净,以后就别想踏进他家一步。
宁暨在一旁看得有点愣。
卫生还没收拾干净,晏隋发现齐阑一行人已经在群里开始打赌他多久会谈恋爱,还下了赌注。
晏隋只觉得齐阑一行人疯了,春天还没到,就跟猴子一样到上蹿下跳。
他在绝对不可能谈恋爱的选项下了注,齐阑几个人笑了半天,开始劝他赶紧正面内心。近水楼台先得月。
晏隋装作看不到,直到看到齐阑几个七嘴八舌同他说他对宁暨的感情绝对不对劲,说他从高中开始就把宁暨的名字挂在嘴边。
多少年了,只要有谁跟宁暨这个死对头走得近,晏隋都要吐槽几句。
例如宁暨之前叫的学长,大晚上的一边跟他们打游戏一边跟他们吐槽说不是很懂,为什么宁暨会叫那个人叫做学长,那人成绩没他好,长得没他高,体育也没他好,宁暨居然把这种人叫学长,简直是不可思议。
晏隋:“……”
他问齐阑:“我以前有说过这种话吗?”
齐阑:“”多了去了,知道的是你跟小宁是死对头不对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人家呢——那语气拈酸吃醋的。”
直到送走齐阑几人,关上门的晏隋仍旧对此置若罔闻——他怎么可能喜欢宁暨?
天底下又不只有宁暨一个人。
宁暨是长得好成绩好性格好体育好有时候跟个炮仗一样炸毛起来蛮可爱,但他怎么可能喜欢宁暨。
他又不是gay。
宁暨在客厅打游戏,兴许是同晏隋的朋友一块吃了个饭,他觉得自己跟晏隋的关系比以前更近了。
他兴致勃勃地晃着腿问晏隋要不要一起玩。
晏隋回过神来,问他什么段位。
宁暨:“?”
他从瘫在沙发上到骨碌爬起来,“看不起我是吧?要不要单挑?”
晏隋:“不要”
宁暨挑衅他:“你怕了是不是?”
晏隋:“单挑就单挑,说好了,输了得叫赢的那个人叫哥。”
宁暨:“叫就叫。”
他盘着腿,坐得腰板很直,蹭了两下掌心,兴致勃勃的想要将晏隋摁在地上摩擦。
结果打了三把。他只赢了一把。
宁暨有些不可置信,反反复复地回看三把对局的数据,神情震惊地问晏隋:“你到底怎么赢的?”
宁暨开局前的信誓旦旦并非空悬来风,他的本命英雄很冷门,擅长的人很少,单挑从来没输过。
晏隋没说话,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望着宁暨。他没说高中的时候自己搜过宁暨的游戏账号。高中他虽然跟宁暨不对付,但是有很多共同好友。
有个共同好友在朋友圈发过一张游戏截图,宁暨的游戏昵称和网名昵称一样,只是多了一个标点符号。
晏隋看过很多次宁暨的游戏主页,知道宁暨的本命英雄,用路人号观战过宁暨很多次,对宁暨对战的细节了如指掌。
当然,这些他都不会跟宁暨说。
看着宁暨震惊的模样,晏隋爽得要命。
他噙着笑,懒洋洋让宁暨赶紧叫哥。
宁暨念叨叨,“不信不信……”他缠着晏隋说再来一把。
晏隋:“先叫哥,不许耍赖,叫完再跟你打。”
宁暨打游戏那么久还没被人摁在地上摩擦,心心念念想要跟晏隋再打一把,急着想要翻盘。
他缠着晏隋叫了一声哥,叫得很急,半仰着头望着他,仿佛在乞求什么。
那瞬间晏隋的背脊都有些发麻,喉咙动了几下,盯着宁暨。耳边掠过发小的那些话,心里忽然有块地方变了。
宁暨以为他没听到,又叫了一声声。
晏隋像是有些受不了地偏头,仿佛某种隐秘的性癖又被戳了一下。
第30章
晏隋的父母在他五岁那年离了婚。
离婚的理由是感情破裂。?离婚后双方迅速重组家庭,因为离婚时闹得满城风雨,所以他父母看上去不像是父母,反而像是一对不死不休的仇人,对彼此都很提防。
法院将晏隋被判给了父亲,但他很少再见到再婚的父亲,直到六岁那年他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是一个很小的婴儿,躺在襁褓里里蜷缩着身子,紧闭着双眼。周围恭祝的大人都笑着对晏隋说,“是你的弟弟。”
六岁的晏隋尝试靠近触碰年幼的弟弟,却被父亲的妻子轻轻拨走,那个女人神情和蔼地对他说:“弟弟需要休息,小隋到那边玩好不好?”
水一般的温柔,却掩藏着十足的提防,从不让自己的孩子和晏隋接触。
每当晏隋靠近襁褓里的孩子,女人总会以各种理由将他驱逐,生怕他伤害到襁褓里的孩子。??
他也从一开始有弟弟的喜悦到后来失望。年幼的孩子敏锐地某种隐约排斥,有些迷惘,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有了新的孩子就再也没回过老宅。
12岁那年,晏隋瞒着所有人去去到国外母亲的住处,想找到答案。
他的母亲在离婚的那年出国,同年跟一位艺术家结了婚,生了一个男孩。母亲给那个孩子起名为Ezra,寓意如同珍宝一半珍贵。
晏隋只在母亲的家里呆了两天就走了,那个名叫Ezra的孩子几乎倾注了母亲所有的心血。母亲对Ezra视若瑰宝,很少与他亲近。
那个Ezra的孩子也从来不叫他哥哥,反而视他为分走母亲宠爱的坏蛋。??从那年的冬天开始,??晏隋不再准备年幼弟弟的圣诞礼物。
十二岁的晏隋没找到答案,于是不打算再找,直到成年后,他再也没去瞧过他名义上的任何弟弟。
后来高二转学那年,他遇见宁暨。
宁暨长得很像他心目中弟弟的模样,黑发,趴在桌子上睡觉,睫毛长长的。
因为跳级读书,?骨骼没有发育完全,小小的,披着一件校服外套。雪白的脸颊肉压在手背上稍稍被挤出,窗外的阳光洒下,眼睫毛都渡上一层鎏金,漂亮又美好。
课桌水杯是蓝色的,笔袋铅灰色敞开,睡醒的时候头发会有点乱,困倦地眯着眼睛,却又很容易让人觉得可爱。
那是他见到宁暨的第一眼。
宁暨坐在地毯上,见晏隋没应他,于是又叫了两声哥,说自己没有耍赖。
然后他就被揉了两下脑袋。
宁暨有点愣,抬起头,晏隋对他笑着说:“那么乖啊?输了真叫哥?”
宁暨嘀咕道:“别摸我头,摸多了长不高。”
晏隋一面操控游戏角色版面一边说:“长那么高了还要长?”
宁暨理所当然道:“肯定要长啊,最少也得超过你才行吧。”
晏隋笑着望他:“为什么要那么执着跟我比?怎么都不跟你舍友高星他们比?”
宁暨思考了一下,发现说不出个所以然。
其实宁暨自己对这件事也挺奇怪。
他在成长的道路上尔也会碰到一些不太友善的人——他脑子聪明,读书时经常跳级,有时候坐在比自己大一圈的教室里举手回答问题,在某些同学眼里就变成了爱出风头。
直到现在宁暨还记得小学那年他跟同桌一块参加竞赛,拿了第一名。
他的同桌觉得很丢人——在此之前,一直都是他同桌拿第一名。
于是宁暨的同桌开始对他冷嘲热讽,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年幼的宁暨不知道为什么乐于同他分享零食的同桌突然变了一个样,还很有些难过和伤心,后来长大了就不再理会那些人的拙劣手段。
为什么会那么执着跟晏隋比较呢?宁暨想了半天,只隐隐约约觉得晏隋好像跟其他人不一样。
其他人看不起他,宁暨觉得没什么,但是晏隋看不起他,他就不高兴。
晏隋逗面前人:“你真要跟我比啊,我跑到天涯海角你也要跟我比吗?”
宁暨:“天涯海角就天涯海角。”
晏隋又说,“那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我们还要比吗?”
宁暨斜斜地看他说,“比,怎么不比。”
他还说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他不仅跟晏隋比他,他还要仗着自己年纪比晏隋小,到时候晏隋七老八十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路的时候,他当着晏隋的面把拐杖给偷走。
晏隋笑得喘不过气,说他幼稚。
宁暨哼哼:“你才幼稚。”
他胜负欲上来了,兴致勃勃地道:“反正不止我跟你比,我的孩子也跟你的孩子比,我的孙子也跟你的孙子比。”
宁暨比比划划,“反正就是一直要跟你比下去。”
晏隋忽然顿住,笑意淡了下来,情绪一下就下去了。
他知道该直面并剖开这股未知情绪的根源,却在即将触及根源时本能地退缩。
晏隋最后的选择是起身,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让宁暨早点睡觉。
宁暨沙晃着腿,说打完这把就去睡。
晏隋跟幼儿园吓唬小孩的老师没什么两样,对宁暨说小心再不睡觉就变成猫。
这段时间他老是这样——宁暨挑食熬夜不好好睡觉,他就会吓唬宁暨小心一觉醒来变成小猫。
宁暨并不听他的,“小孩子才信呢。”
但事实上,好像确实该信一点。
客厅里一蹦一跳、追着逗猫棒的三花猫,灵活地将逗猫棒抓住,玩了一下跳到晏隋肩膀上,伸出爪子扒乱晏隋的头发,以表自己变成猫,晏隋却没变成猫的不高兴。
晏隋有些无奈,握住毛绒绒的爪子,低声道:“宁暨,别闹。”
猫别墅里的狮子猫神色望着蹦蹦跳跳的三花猫,上下打量了片刻,鼻尖动了动,仿佛闻到了陌生味道,于是趴在笼子里睡觉,不再抬头。
“给妈妈发消息报平安,问爸爸要200块钱的零花钱——宁暨你零花钱怎么那么少?”
“登录游戏做签到任务,给舍长高星发消息让他帮忙催一下小组作业,写PPT演讲汇报……”
晏隋在备忘录上一一勾好待办事项,偏头望向玩平板踩星星游戏的三花猫,“宁暨,除了上面那些,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三花猫头也不抬,爪子哒哒哒在平板上跳出残影,像是玩的很开心,好一会儿才从游戏空隙中抽空朝晏隋喵喵叫了两声,示意晏隋自己看着办。
晏隋记得之前宁暨说过自己就算变成一只蟑螂,自己的妈妈还是会爱自己,但晏隋很怀疑宁暨哪怕变成蟑螂也是一只过分活泼的蟑螂。
这只过分活泼的蟑螂很可能会把微信备注里面的连女士吓得惊慌失措。
同成日在沙发上到处跑酷的小猫相比,人形的宁暨喜欢在床上乱爬这个缺点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甚至只需要将狮子猫放在人形的宁暨身旁,人形的宁暨就会变得格外的安静,也不到处乱爬了,而是懒洋洋的同狮子猫一同睡在床上。
除了偶尔像是撒娇一样用脸颊碰着狮子猫脑袋外,再也没有其他举动。
变成三花猫的宁暨,以为跟之前一样两三天后就能变回去,但直到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它仍旧是毛绒绒的一团。
它在这几天里将整个家玩了个遍。三花猫靠在沙发上,敞开两条腿,中间伸出一根尾巴,已经无聊到去玩自己的尾巴。
玩了一会,它跑到晏隋的房间,噼里啪啦乱踩一通晏隋的键盘,最后被晏隋拎着不轻不重的拍了拍脑袋,说不许这样乱来。
于是三花猫不再噼里啪啦乱踩键盘,而是趁着晏隋全神贯注时,跟捉迷藏一样,忽然将毛绒绒的脑袋伸到晏隋面前。
看到晏隋身体下意识后撤的举动,三花猫像恶作剧成功一样,一溜烟地跑开了。
晏隋知道宁暨太无聊。
毕竟宁暨当人时就精力旺盛,哪怕做了小猫,精力也十分旺盛,但是毛绒绒像山竹一样的爪子,并不适合让小猫打游戏或者玩手机。
有时候那双粉色的肉垫连经常玩的踩星星游戏都会误触,所以小猫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吓唬晏隋和假装自己变成了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国庆收假后,宁暨还是没变回人。
晏隋只能每天帮宁暨请假,不过好在宁暨从前在张辅导员心里的印象很好,所以每次批假都很爽快。
晏隋每天上学都会背斜挎包,将三花猫装在挎包里。
因为三花猫和狮子猫在A大的名气太大,每每上课,小猫都只能跟晏隋坐在最后一排,偷偷探出脑袋,竖起耳朵听课,不让同学发现。
上了三四天,宁暨就觉得闷得厉害。
它趁着晏隋上水课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晏隋见三花猫跳下挎包偷溜出去,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他有些无奈,只能用眼神示意宁暨下课按时回来。
三花猫晃晃尾巴摆摆爪子,很潇洒的一蹦一跳出去了。
起初晏隋并不知道宁暨溜出去干什么。
直到有天下课铃声响起,他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溜回来的三花猫,在A大找了一圈,在A大北门月亮潭的草坪上看到三花猫大摇大摆走在前头,屁股后面跟着一堆小猫——短短几天它就混成了猫老大。
一群小猫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跟着三花猫,对新老大很是崇拜的样子。
晏隋停住脚步,四周没什么学生。他蹲下,对三花猫低声道,“咪咪,过来回家。”
一群跟在三花猫屁股后面的小猫迷茫抬头,扭头对面前的三花猫懵懂道:“刀疤刀疤,这个人怎么叫你咪咪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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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刀疤就是刀疤,刀疤怎么能叫咪咪呢?
一群毛茸茸的小猫朝着蹲在地上的晏隋狂叫起来,英勇无畏地捍卫新老大的地位。
“揍他!揍他!”
“刀疤才不叫咪咪!扁他!扁他!”
吱呀乱叫的声音义愤填膺,此起彼伏,喵喵喵叫个没完。
一群毛绒绒的小猫发起冲锋,有的伸出爪子使劲拍着晏隋白色球鞋,有的跟小豹子一样,弓着身子咬住晏隋的裤脚,使劲将他往外拽。
“好了好了。”刀疤老大有点心虚,伸出爪子拨开倒在地上歪七八扭的小猫。
他确实在学校得叫做咪咪。他现在是一只三花猫,晏隋既不能对一只三花猫直呼他的名字,也不能叫三花猫原本的名字,于是取了一个全天下小猫都会叫的名字——咪咪。
三花猫虎着脸:“我会教训这个人类的。”
一群小猫才松口,期待地望着神勇无比的新老大教训人类。
三花猫朝着晏隋叫了一声。
一群毛茸茸的小猫就看到眼前这个十分高大的人类,低着头,顺从地把手放在三花猫面前,掌心摊开,像小梯子一样给三花猫踩上掌心。
三花猫被抱在怀里,低头朝晏隋的食指咬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牙印。
晏隋低头看它,想了想,将把另一只手的食指放在小猫面前,低声道:“还要咬吗?”
三花猫威严地用爪子拨开,它被装进挎包里,从挎包里伸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对着晏隋裤脚旁一群小猫威严地说自己要骑着这个人类去打猎。
一群小猫欢呼雀跃,高兴发出震耳欲聋的咪呜咪呜声,蹦蹦跳跳地欢送刀疤去打猎。
————
“您好先生,这是您的甜筒。“系着围裙的甜品服务员微笑,将甜筒递给面前的青年。
只是比青年的手更快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咻地一下生出来,举在半空。
服务员一愣,看到青年背着的黑色挎包冒出一只毛绒绒的小猫。
小猫熟练地爬到青年的肩膀上,眼睛亮晶晶,山竹一样的爪垫抵住甜筒,朝服务员喵喵地叫了两声。
服务员有些晕乎乎,觉得可能是昨晚熬夜熬多了,她竟然觉得猫咪的这两声是对她说谢谢。
晏隋接过甜筒。对面前的服务员说了声谢谢,低头将甜筒送到小猫面前。
他看着三花猫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尾巴竖得高高的,专心致志舔着香草味甜筒。
他轻轻捏了一下小猫的耳朵,同宁暨道,“以后不能跑那么远,要是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专心吃着甜筒的小猫并不理会他,心满意足的吃完甜筒,又钻进挎包里。
它并不担心自己会跑丢,毕竟作为A大学子,他对A大再熟悉不过,
可晏隋却不这么认为。
晏隋定制了一块电子手表,将电子手表系在它脖子上。定制的手表价格昂贵,低调精致,远远看上去就像小猫脖子上挂着一块闪闪发光的黑曜石。
除了精致,这块手表还有定位查找与通话功能,来电显示三秒后自动接听,定位功能的共享者自然是晏隋。
三花猫起初很不乐意带这玩意儿,觉得这玩意儿有损自己刀疤的威名。
但晏隋不仅给它准备了电子手表,还给它准备了小猫专门背的一款小书包。
天蓝色的小书包有拉链和隔层,内层绣有宁暨名字缩写。每次去学校前,晏隋总会坐在沙发上,将不同口味的猫条裁开出小口,放进天蓝色的小书包里,将小书包装得鼓鼓囊囊。
能让三花猫每天都威风凛凛地背着一书包的猫条在A大晃荡,还能让它给一群毛茸茸的小猫展示自己的打猎成果,顺带用猫条贿赂一些不愿意认它做老大的小猫。
后来,宁暨逐渐在对他崇拜至极的一声声老大中迷失了自我,连带着脖子上的玩意儿都看得顺眼起来。
国庆休假后的第二个星期,频繁的请假和打掩护已经让宁暨的一些朋友觉得奇怪。
晏隋跟三花猫在平板上商量了一晚上,决定由晏隋找私人医生开个需要修养一段时间的病历单,然后将宁暨手机上将病历单和请假理由发给辅导员。
将近两个星期没上学,宁暨的微信里每天都有人来关心问候。
三花猫没办法很好地给关心他的人答复,只能让晏隋帮他一一发消息回复。
晏隋很从容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在他眼里。他在宁暨心里的分量已经超过了崔英奕。
跟游戏通关一样,他已经开始准备物色下一个超越的目标。
只不过这款游戏目前没有任何的攻略帖子和通关诀窍。
或许有——晏隋将手中的猫条放进小书包,叫了一声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小猫。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猫从沙发上跳下来,背上小书包,带着沉甸甸的猎物准备去投喂自己的小弟。
它听到晏隋叫它,“宁暨”
三花猫抬头,示意他有话快说。
晏隋手指挠了挠它圆滚滚的肚子,问了一个在宁暨看来很奇怪的问题。
他问,“宁暨,我跟你舍友李翔比,你觉得谁比较好?”
三花猫疑惑,没等它回答,晏隋想了想,自顾自道:“应该是我吧。”
三花猫:“?”
晏隋:“李翔前三天晚上十一点二十七分给你发消息,问你在哪个医院,要想来医院探病,问你想吃什么东西,他给你带。”
“可是宁暨,如果是我,我就不会问你想吃什么,因为我知道你的口味。他跟你同寝两年,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由此推断,我跟他比,应该是我比较好。”
晏隋自言自语逐渐将自己说服,火速在脑海里将李翔的头像KO掉,心情愉悦地起身,将背着小书包的小猫拎起放进挎包。
三花猫不明所以,觉得他有些神神叨叨。
不过——小猫抖了抖小书包里的猫条,精神抖擞地觉得看在这些猫条的面子上,他愿意无视晏隋的神神叨叨,并且进行一定的捧哏。
挎包里的小猫叫了一声,虚伪地点点头,以示同意晏隋的说法。
第32章
“上节课说到被华尔街称为金融界万有引力定律的CAPM,要注意三个核心假设,第一市场无摩擦,第二,投资者同质预期……”
天边压着层厚厚乌云,阶梯教室里粉笔与黑板接触,发出哒哒清脆声响。
最后一排穿着驼色羊绒夹克外套的男生偏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电容笔在修长手指灵活转动。
片刻后,晏隋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共享定位,红色小点仍处于教师附近,眉头微微蹙起。
上节课无关紧要,背着小书包的小猫大摇大摆从最后一排窗户跳下去,迎着风,像一只自由自在毛发闪亮亮的小马驹,消失在他视野里。
但这节课是专业课,宁暨是万万不会错过专业课的。
看着红点迟迟未归,最后一排的晏隋垂眸,摩挲两下手腕上极简无刻度的运动表。半晌后,他同舍友给老师带话说身体不舒服,起身悄无声息地朝着教室外走去。
灰蒙蒙的天空更暗了,大片树梢晃动。
A大教师公寓前条长长的绿荫道,一只四肢部位有黄褐色斑的黑色罗威纳流浪狗眼神凶狠龇着牙,浑身毛发毡黏成一片片,吠叫了几声,猛地靠近冲向不远处一群舔舐着猫条的小猫。
几只低着头吃着猫条听到脚步声,骤然炸开毛,四处散开,落荒而逃,继而听到一声凄厉猫叫。
耳聋的小白猫险些被流浪狗咬掉一截尾巴,右腿被咬伤,发出声凄厉叫声,猛地窜开,前肢发抖地伏在地上,胸膛起伏剧烈,哀而惊惧地望着眼前庞大的黑色大狗。
一声比平时更大更急促的猫叫声响起,迎着风急驰而来的三花猫悍然骤停在流浪狗前。
三花猫弓起脊背,蓬松的毛发刺一样地竖起,前肢伏地,瞳孔缩成危险的竖线,发出“嘶嘶”地的声音,充满敌意地警告眼前的黑色大狗后退。
流浪狗猛然冲过来的小猫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停住,看清敌人体型后,喉咙里挤出几声吠叫声,步步逼近。
三花猫毫不退缩,只是背脊弓得越来越高,毛发如同钢针一般炸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死死地盯着眼前大狗。
步步紧逼的流浪狗被小一号的猫咪眼神激怒,猛地暴起,扑向面前的三花猫。
——
踏出教学楼,晏隋心不知为何忽然跳得有些快。他快步沿着手机共享位置的地图走去,步子跨得格外大。
他拨通电子手表,三秒后手表自动接听。
他叫:“宁暨,上了课,你在哪?”
没有回应。
晏隋停住脚步,“宁暨,你在听吗?”
没有回应,只有呼啦啦的杂音。
红色小点停在同一个地点很久,久久没有移动。
晏隋顷刻跑起来,朝着红点位置疾驰而去。
夹着着水汽的风掠过耳旁,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晏隋记得上次这样跑还是在高三参加运动会接力棒。
宁暨是最后一棒。
穿着白色球服的少年站在线上,手臂向后伸出,身体前倾,全身蓄力接过他递过来的接力棒,风一样地从他身边越过,带着所有人的呐喊声冲向终点。
这回没有人站在终点。
胸膛剧烈起伏的晏隋停住脚步,看到了让他心脏骤停的一幕。
毛发蓬松的三花猫咬得浑身失血,悍然地抓着流浪狗的脑袋,骑在流浪狗身上,咬住流浪狗的耳朵不放,柔顺蓬松的尾巴炸成一条粗棍,喉咙里发出愤怒的警告声。
电子手表早已在缠斗中拽松,甩到远处。
“宁暨——”
忽然的爆喝尾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死死咬住流浪狗耳朵的三花猫愣然,刹那间的失神,下一秒被流浪狗甩下背。
“滚!”
浑身失血的三花猫抱起,暴怒的一声将还打算缠斗的流浪狗吓得后退几步,瞧着高大的人类,一瘸一拐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群毛绒绒的小猫迅速聚拢上来,围着晏隋焦灼地喵喵叫。
晏隋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有些轻微发抖——他不确定怀里浑身是血的小猫伤得有多重。
他脱下外套,包住三花猫,走了两步又被三花猫咬住袖子,示意他带着小白猫一起走。
晏隋弯腰,将趴在地上受伤的小白猫一同捡起,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教学下的停车场,将三花猫和小白猫放在副驾驶,导航到最近的宠物医院。
浑身是血的三花猫窝在外套里,昂着脑袋睁着眼一声不吭——它怕它一叫就嗷嗷直叫疼。
它一路忍到了宠物医院,看着晏隋把它交给宠物医生,宠物医生用无菌纱布和棉球摁压住出血位置,止血后查看它体表的伤口数量、大小深度和位置。
“怎么受伤的?”
晏隋沉默半晌,声音有些哑,说跟一只流浪狗打架。
摁压着小猫柔软腹部观察有无疼痛或脏器损伤情况的宠物诧异地抬头,显得很惊讶:“跟流浪狗打架?它不是三花猫吗?”
她惊叹一只小小的三花猫竟然敢跟流浪狗打架,又看了眼一旁瘦弱的小白猫,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趴在诊疗台的三花猫很骄傲地昂起脑袋,显然对自己没有辜负刀疤老大的名号很高兴。
宠物医生给它登记咪咪这个名字时,它还抬起头,冲着晏隋叫了两声,示意晏隋改名字,最好改成刀疤。
但是晏隋垂着眼,看着它,薄唇抿得很紧,脸色很难看地沉默,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它有些疑惑,趴在手术台上包扎,一边疼得狂眨眼一边心想好像晏隋不是很喜欢刀疤这个名字……
好吧。
那咪咪也行。
虽然在学校的时候晏隋还是得叫他刀疤,但是在家里和外面,晏隋可以叫它咪咪。
如果这样能让晏隋高兴一点的话。
被包得像粽子一样的三花猫挪了挪爪子,努力勾了勾晏隋,示意晏隋可以在外面叫它咪咪,不要那么不开心。
可是晏隋只是垂着头,小心地用微凉的手指摩挲着它的爪子,眸子里有它看不懂的情绪。
很深很复杂。
宁暨不懂这种情绪叫心疼。
包扎好后,宠物医生告知护理注意事项,保持伤口干燥,定期复查。
晏隋给小白猫办理了住院手续,将三花猫接回家。
临走时,宠物医生轻轻地点了点三花猫的鼻尖,笑着夸奖它,说它是个很厉害的小英雄。
三花猫窝在晏隋怀里,有些不好意思,毛绒绒的耳朵抖了抖。
回到家,三花猫发现晏隋的脸色仍旧是很难看地沉默,还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从开车回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它不明白,尾巴一晃一晃,疑虑沉思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于是三花猫来到晏隋面前,用没有受伤的爪子,哒哒哒地敲着屏幕,问晏隋为什么不高兴。
它敲了好久,才敲出这行字,本想抬头去咬晏隋的衣角,示意晏隋看平板,却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沙发上的晏隋双腿敞开,双肘撑着膝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它。
半晌后,晏隋同他说:“我没有生气。”
他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抬手搓了一把脸,沉默了一段时间才道:“对不起。”
“我没有生气,只是我刚才很难控制情绪,所以脸色有些差。”
包得像个小粽子的小猫歪着脑袋看它。
晏隋:“宁暨,我只是有点害怕。”
“如果今天的情况很危险,如果我再来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三花猫昂着脑袋挥了挥爪子,示意自己打得过,没有受伤的一只爪子噼里啪啦在平板上敲着,说自己不怕。
晏隋却说:“可是我怕。”
三花猫愣了一下。
晏隋:“宁暨,猫有九条命是假的,猫只有一条命。”
他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脑海里闪过满是是血的三花猫被甩下地的那一瞬间。
毫不夸张地说,但是他大脑完全一片空白,几乎连心脏都不跳了。
晏隋沉默。
剖白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直白而明朗地对他诉说过关心,因此他只能很慢很慢地去轻声说:“宁暨,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如果出了意外,导致猫咪的灵魂永远留在人形,或者人的灵魂永远留在猫的躯体里怎么办?”
他想起宁暨吃软不吃硬,于是声音放得很轻了,甚至整个人蹲在茶几前,同猫咪平视,望着它,“宁暨,我知道很厉害,但是我会担心的。”
竖着耳朵的小猫愣了愣。
片刻后,粽子小猫趴在沙发上,有些不好意思。用完好无所的爪子捂着自己的脸,闷闷地喵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小猫鼻尖忽然被碰了一下。
三花猫抬头,看到晏隋低头,用它额头相碰,鼻梁碰着它鼻尖,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它,眼里的情绪浓烈了很多。
它歪头,眨了眨眼,疑惑地同他鼻尖相抵。
半晌后,晏隋眼里浓烈的情绪褪去,抬头,用轻松的语气同它道:“好了,尊敬的刀疤老大,休息吧。”
三花猫朝他喵地叫了一声。
晏隋:“你小弟在宠物住着,治好了我就送他回去。”
三花猫满意地点点头。
晏隋:“所以刀疤老大,以后有事了可以抽空给我打个电话吗?”
“出事了喵三声,我马上来。”
第33章
“喵喵喵——”
书房里的晏隋偏头,手腕上的电子手表传来三声猫叫。他顷刻起身,人还没到客厅就扬声问——“出什么事了?”
他生怕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小猫从沙发上滚落或者因为看电视看过入迷压到伤口——总之应该是遇到了很麻烦的事,宁暨才会主动向他求助。
小猫靠在沙发上,稀奇地望着他,挂在脖子上的电子手表还亮着,显示正在通话中。
晏隋半蹲在沙发,检查着小猫的四肢,“哪里不舒服?要去医院吗?”
小猫用完好的爪子摁住靠近的脑袋,兴致勃勃地摇摇头,在平板上噼里啪啦打出几个字,说没事,就是没想到他真的回来。
晏隋开了一袋肉干,喂给它。
靠在沙发上的小猫张嘴嚼嚼嚼,吃够了脑袋一偏,舔舔嘴,摆摆手,示意晏隋退下。
晏隋回到书房,继续写金融风险管理课上布置的针对某家商业银行风险评估报告,当他用CreditMetrics 模型对该银行的信用风险进行评估时,电子手表再次亮起。
电话那头,小猫的声音兴致勃勃,叫了三声。
晏隋起身,去到客厅问三花猫怎么了。
沙发上的小猫翘着脚,朝他叫了两声,昂着下巴朝着电视点了两下。
要换台呢。
晏隋用遥控器,选了部宁暨喜欢看的电影。
小猫爪子在半空挥了两下,高兴地示意他退下。
晏隋回到书房,刚坐下没两分钟,手表又亮起。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级晏隋,随叫随到。
小猫使劲拍着电子手表上的触碰,接通电话后,毛绒绒的脑袋凑到手表前,大声地叫了三声。
“……”
手表那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半晌后才响起晏隋有些无奈的声音,“在洗澡,等会来。”
小猫善解人意地喵了一声。
过了两分钟,它又拍着电子手表,喵喵喵地叫了三声,问晏隋洗好没有。
五分钟,系着浴巾,头发湿漉漉的青年头发都来不及擦,一绺一绺地搭在眉眼前,抱小猫去马桶上厕所。
晏隋:“坐得稳吗?要把尿吗?”
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小猫嗷呜地叫了一声,摆摆爪子,示意自己能行,让晏隋出去。
晏隋没动,“等会掉进马桶怎么办?”
他捞着小猫,让它嘘嘘,说明天给它买个小马桶,今天先将就着上。
三花猫憋了几分钟,终于忍不住上了厕所,上完厕所既不好意思又觉得挺对不起晏隋。
晏大少爷洁癖多严重啊,上厕所都要绕远路去到人少的地方。
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帮猫把尿。
包扎成小粽子的小猫悄悄抬起脑袋,发现晏隋的面色如常,甚至还把他放在沙发上,给它拆条猫粮,喂到它嘴边。
身残志坚的小猫抡起爪子,噼里啪啦地在平板上打出一行字。
晏隋以为宁暨打了个谢谢两个字,刚想说不用谢,结果定睛一看——宁暨说以后狮子猫出事了,它也给狮子猫把尿。
晏隋:“。”
小猫还在噼里啪啦地打字——屎也把
晏隋:“……”
他把平板没收,觉得小猫还是不会打字比较好。
他怕宁暨在客厅看电影无聊,于是把笔记本电脑和平板搬来了客厅,陪宁暨看电影,顺便随叫随到,给刀疤老大喂水喂猫粮。
三花猫趴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偶尔嘴巴一张,一粒猫粮就喂进嘴里。
它嚼嚼两下,咽下去后,下一颗猫粮已经递到嘴边。
它看得电影看得正入迷,脑袋一歪,不吃那粒猫粮,全神贯注地屏住呼吸看着危在旦夕的主角。
等电影里的主角逃出生天,它才长长地嘘一口气,低头一看,那粒猫粮还抵在嘴边。
捻着猫粮的主人低头,一只手给它喂猫粮,另一只手在笔记本触摸板移动,查找着数据。
小猫甩甩尾巴,嚼累了,倒头就躺,还蹬着一瘸一拐的后腿,示意晏隋帮他把电影暂停。
晏隋一一照做,甚至还找了块小毯子给它盖住圆滚滚的肚子。
天知道宁暨当小猫后盖上毯子有多舒服。
它就说平时感觉睡觉少了些什么,原来是忘盖肚脐眼了。
小猫迷迷糊糊睡前看到晏隋关上客厅的灯,只留下一盏柔和的钓鱼灯。坠入梦乡前,它感慨怪不得古代的皇帝那么喜欢能揣摩出圣意的太监。
如此贴心的照顾,不必开口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理解,搁谁谁不喜欢。
这一觉,宁暨睡得格外地沉。醒来后,迷迷糊糊第一件事就是伸爪子拍向脖子上的电子手表,呼叫晏隋带自己去尿尿。
邦邦拍了两下后,没听到熟悉的电话拨通声,反而听到清脆的啪啪两声。
宁暨猛地睁开眼。
五分钟后。
“晏隋——”
仰天长啸的惊呼划破半空,宁暨热泪盈眶地摸摸自己的脑袋,摸摸自己的手臂,把自己全身都摸了一遍。
晏隋推门进来时,宁暨正在一只手向上掀起自己的T恤下摆,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和两点嫩红。
晏隋眼皮一跳,下意识转身,背对着床上的人,声音有点紧,让宁暨把衣服穿好。
举着T恤下摆的宁暨嚎了一声,“你过来看一下,快。”
晏隋背影绷得笔直:“你先把衣服穿好。”
宁暨心急如焚:“不行,不能穿,你快过来看。”
他吱呀乱叫催得急,晏隋没办法,硬着头皮转身,看着宁暨眼里憋着泪,举着T恤下摆,露出大片衣服和小红豆。
宁暨使劲眨眼,把憋着的眼泪弄回去,瞧上去眼泪汪汪的,声音颤颤巍巍,“你快过来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出问题了。”
“我肚子好痛,肩膀好痛,腿也好痛,一抽一抽的疼,吸气肚子也疼。”
他越说眼泪越憋不住,“我是不是在床上躺瘫了?感觉站不起来,疼得好厉害。”
“瘫了还能去学校读书吗?”
晏隋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快步走到床前,掀开被子,去摸宁暨的腿。
修长白皙的腿肉柔软,触感温热,没有任何异样,但稍稍一用力,举着T恤下摆的宁暨憋着眼泪,直叫疼。
晏隋脸色稍稍沉了些,弯腰去摸另一只长腿,在胫骨干的位置稍稍施了点力,听到了宁暨的吸气声,也叫疼。
他心头浮上个不太好的预感,目光落在宁暨的白得晃眼的胸膛上,沉默片刻,“不用拉那么高,放下来一点。”
宁暨一只手举得更高了,“不行,哪里你都要帮我好好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晏隋只能让自己不要过多地去注意半空中翘起来的两点,尽量让自己的目光落在宁暨胸膛以下。
宁暨是薄肌身材,肌肉和腹肌不过分夸张,恰好好处薄薄一层覆盖在骨骼上,薄薄的肌肉很紧实漂亮,宛如纯白的石膏雕塑。
晏隋伸手,在猜测的位置摁了摁,抬头问:“疼吗?”
宁暨憋着的眼泪终于憋不住,偏头,吸了吸鼻子,“疼。”
他高中那会因为身高连田径有优势,练过一段时间的田径。
练体育受伤是家常便饭,有好几回脚踝肿得老高,被连女士带去康复训练,把连女士心疼坏了,加上后面身高逐渐增长,后来的宁暨就放弃了练田径。
虽然放弃了练田径,但宁暨仍旧喜欢在跑道上迎着风奔跑的感觉,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能要面对站不起来这个问题。
晏隋摁的那几下能有多疼,但宁暨就是难过得憋不住眼泪。
他觉得丢人,于是偏过头,不给晏隋瞧见,浑然不知长长的眼睫都被泪水黏成黑亮卷翘的一簇簇,眼眶和鼻尖红红。
瞧上去可怜极了。
宁暨右手被轻轻摁了摁,片刻后右手被轻轻的放了回去。
湿漉漉的睫毛忽然被柔软的纸巾蹭了蹭,连同偷偷流淌到鼻梁的眼泪也一同被抹去,宁暨看到晏隋用纸巾替他擦了擦眼泪,声音低低的,像是哄小孩一样又轻又柔:“没事。”
“哪能就瘫了啊,刚才我帮你看了看,你疼的地方跟你当小猫疼的地方一模一样。”
“宁暨,应该是你在小猫身体里受的伤,转移到了你身体。”
宁暨被擦着鼻子,愣愣地抬头望他。
晏隋一只手用纸巾蹭了蹭面前的鼻尖,跟给花脸的小猫擦脸一样,另一只手举起宁暨的左手,“这只手不是好好的吗?”
宁暨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左手。
除了喝醉酒,晏隋很少再见他呆呆的模样。
他弯起唇,拨弄了两下宁暨修长细软的指尖,又摸了摸宁暨的手腕,“疼吗?”
宁暨迟疑地回答,“不疼。”
晏隋用纸巾擦了擦他的鼻子,宁暨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才回过神来自己这会很像小孩。
他有点不好意思,用完好的那只手去推晏隋的手,嘟哝道:“我没哭……”
晏隋用指节蹭了蹭他的眼睛,眼里带着笑意嗯了一声,重复道:“没哭。”
得知自己不是瘫在床上,身上难受只是因为前几日受了伤,宁暨想起自己刚才那副掉眼泪的模样,埋头在被子里,觉得好丢脸。
他耳朵露出的一截红红,闷声道:“本来就没哭。”
“只是睡得太久,太久没睁眼,忽然睁眼,外面的光又太刺眼,掉眼泪了而已。”
晏隋偏头看了眼外头灰蒙蒙准备下雨的天空,附和他道,“对,外面天太亮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嗓音一本正经,但眼里却带着浓浓的笑意,甚至还伸手指去拨宁暨一截发红的耳朵,“早上出那么大太阳干什么。”
宁暨闷声道:“就是,出那么大太阳干什么。”
晏隋偏头,另一只手掩住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心里软软的一片觉得宁暨好笑又惹人怜。
真不懂自己高中到底为什么跟宁暨作对,明明逗起来跟小猫一样。
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高中宁暨不知道逗起来多可爱。
晏隋偏头笑够了,扶着躺在床上的刀疤老大去卫生间洗漱。他搬了张椅子,让宁暨坐在椅子上,给宁暨打湿毛巾、挤牙膏。
宁暨没受伤的手是平常用不惯的左手,刷牙刷得不太熟练,刷了很久,才低头吐牙膏沫,偏头接过晏隋递过来的漱口水,鼓动着几下腮帮子,最后才吐出漱口水。
洗完了,他顶着一头炸炸的蓬松头发,稍稍抬起下巴,请晏隋帮他弄一下头发。
晏隋没给他弄,给他找了顶帽子,扣了上去:“等会去医院打石膏,不用弄头发。”
宁暨带着鸭舌帽,坐在椅子上,左看看右看看脑袋上的帽子,有点不满意,想了想:“还是弄一下吧。”
“太乱了,像野人。”
晏隋倚在洗漱台上洗脸,闻言偏头看着他,仔细地瞧了瞧,“不像,挺帅的。”
宁暨仔细地瞧了瞧镜子中的自己,有些意动:“真、真的?”
晏隋喷了点剃须啫喱,一面电动剃须刀一面道:“真的。”
宁暨昂昂下巴,“我也要。”
晏隋看着镜子中的他,停下来,笑道:“你又没长多少。”
宁暨年纪本来就比他小,生得白净,身上毛发并不旺盛,连带着胡茬也长得比同龄人慢很多。
宁暨努力抬下巴:“有的,都冒出来了。”
他昂着下巴,很像只等待脑袋的小猫,期待地望着晏隋。
晏隋洗干净脸,弯腰,用自己的剃须啫喱涂在宁暨下巴,给小猫洗脸一样,用电动剃须刀替宁暨刮了胡子。
宁暨洗完了,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扭头问他:“是不是比刚才更帅了。”
晏隋:“对。”
宁暨开始觉得头顶上的棒球帽顺眼了一点,矜持道:“你也帅。”
第34章
“怎么摔成这样?”
病床上吊着石膏的宁暨睁眼,高星一行人提着一大束花篮呼啦啦地涌进来,花篮上的苹果比他拳头还大。
宁暨:“没看清路,从楼梯上滚下来。”
高星跟个老妈子一样叨叨,语气带着点心疼:“诶哟,怎么还能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呢?你表哥那边没电梯?”
“我看还是搬回来宿舍算了,瞧你搬出去后,三天两头请病假……”
边上的李翔埋怨道:“你小子,早些时我们就想来看你了……你老在微信上说不方便……”
“怎么,没把我们当自己人啊?”
宁暨被边上的李翔好哥们打闹式地轻碰了一拳肩膀,立即龇牙道:“疼疼疼——”
李翔一惊,立即收回手,不敢再碰:“肩膀也伤到了?”
吊着石膏的宁暨老实点头:“伤到了。”
高翔将苹果削皮切块,插上牙签递给病床上的宁暨,神情狐疑:“你该不会跑去跟人打架了吧?”
这伤怎么也不像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宁暨立即目不斜视否定:“哪有。”
宁暨半点心虚的模样都瞧不出来——他可没有跟人打架。
他跟狗打的架。
“我们在课上给你录的视频你收到没?老高的课我们都录了,我跟阿翔和磊子的笔记在这里。”
高星掏出几本笔记本,“你那么多天没去上课,落下了那么多课,得慢慢补上才行。”
宁暨面不改色地收下笔记,没说自己当小猫天天都去上课。
背着小书包的小猫有时还从在高星给他们录的视频一晃而过呢。
高星几个人怕他生病没去上课,期末拿不到理想的名字,被晏隋压过一头炸毛,语气斟酌劝他:“咱们慢慢补……考试考好了就行,名次什么都不重要。”
“对,那隔壁班的那姓晏的,咱不跟他比……”
李翔一行人点头如捣蒜:“对,咱们不跟他比,等病好了,下回考试保准能骑在他头上……”
病房门被推开,提着保温盒饭的晏隋走进来,关门时发出来点动静。
一行人齐刷刷转头,被吓了一跳,齐齐后退一步。
晏隋将保温盒饭放在病床旁的床边柜,“那倒也不用等下回。”
挎包里的小猫上课听得聚精会神,比他上课还认真。
高星几个人愣愣地看着晏隋将病床上的医用折叠餐桌打开,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老幺。
被扶起来半靠着病床的宁暨腰上垫了个枕头,扭头去瞧他们:“怎么了?”
高星一行人没说话,只是神情震惊地瞧瞧他,又瞧瞧晏隋,颇有些欲言又止。
宁暨顺着他们的眼神一看,看到打开保温盒盛汤的晏隋。他咳了咳,开始胡扯解道:“那什么,他是我表哥朋友,我表哥没时间,瞧我们又是一个学校的,让他照顾我……”
晏隋动作一顿,眉毛稍稍挑起来,再看宁暨时,目光有些微妙。
宁暨朝他挤眼睛使眼色——总不能跟高星他们说他们双双变成猫住在一块发现对方人还不错吧。
晏隋盛好饭,口袋里的铃声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抬头道:“我接个电话,你们聊。”
他拿着手机推开病房门。
宁暨用不太方便的左手拿勺子,舀了勺热气腾腾的黄豆猪骨汤,嚼着炖得软烂的黄豆含糊解释道:“其实晏隋人不错。”
高星:“???”
李翔直接上手去摸他额头,神情恍惚:“不对,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宁暨:“……”
他努努嘴,“我说真的,他人不错。”
“高中的时候我们有些误会,我那时以为他看不惯我……”
他开始解释高中的那些事,从校外图书馆说到跳高比赛,再从跳高比赛说到扣扣星。
病房外的长廊静谧,晏隋没什么表情,听着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让他尽快确定留学的国家,“留学顾问已经请好了,你筛选好目标院校了吗?”
电话一旁传来柔柔的女声:“是啊,小隋,你之前不是说不会留在国内吗?你爸爸很关心你留学的事呢。”
晏隋垂眼,半晌后才淡淡道:“到时候再说。”
说罢,他没再听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挂断电话。
静谧的走廊空寂无人,晏隋轻轻靠在栏杆上,没进病房。
直到长廊尽头的电梯打开,抱着花束和水果的崔英奕走来,一面发消息一面抬头张望着病房房号。
瞧见栏杆前站着的人,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主动打了招呼,问道:“宁暨是在这间病房吧?”
“……”
晏隋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片刻后道:“嗯。”
抱着花束的崔英奕手刚放在病房门把手上,听到身后人同他淡淡道:“崔英奕,离宁暨远点。”
崔英奕一愣,转头。
晏隋站直身子,脸色冷淡,“他年纪小,看不出来,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
崔英奕讷讷道:“你看出来了?”
晏隋:“你做那么明显,除了宁暨,还有谁看不出来?”
崔英奕失魂落魄:“很明显吗?”
晏隋反问他:“不明显吗?”
崔英奕抱着花束的手收紧了几分,低头道:“我以后不会了,我知道利用宁暨很不好。”
说着说着,他抬头,语气有些请求道:“可以不要告诉宁暨吗?不要让他觉得我是在利用他。”
起初他是因为宁暨同周琦熟识的原因才同宁暨结识,给宁暨送药膏,但是到后面,崔英奕已经把宁暨当做很好的朋友。
没人会不喜欢跟宁暨当朋友。
晏隋:“你离他远点就行,宁暨不是GAY,你废再多的心思都没用。”
还不如早一些体面地退出,至少还能留住一个朋友的位置。
晏隋本以为崔英奕听到这句话多少还会有些不甘心,但没想到崔英奕只是奇怪地望着他。
半晌后,崔英奕点头,迷惘道:“我知道宁暨不是GAY啊。”
晏隋脸色更差了:“你知道他不是GAY你还跟踪偷拍他?”
崔英奕更茫然了:“我没跟踪他啊,我……我喜欢的是周琦学长。”
晏隋:“?”
崔英奕费解地望着他:“宁暨不是GAY吗?我以为你跟宁暨在一起了。”
晏隋:“???”
崔英奕:“上回你们在辅导员办公室搂得那么紧,我以为你们已经谈了。”
晏隋:“不是,宁暨不是GAY,我也不是GAY,我们谈什么啊。”
崔英奕小心翼翼道:“谈恋爱啊。”
他小声道:“宁暨不是,但你应该是吧?”
晏隋:“我不是。”
崔英奕上下看了他一下,更迷茫了,“你不是吗?可我感觉你是啊。”
晏隋:“……”
真是腐眼看人基。
他转头就走,不打算再跟面前人争论。
结果捧着花的崔英奕快步追上来,跟在他后面,小声道:“你真不是?我怎么感觉你看宁暨的眼神有点不对。”
晏隋:“怎么不对?”
崔英奕老实道:“说实话,你看他的眼神,有点像我看学长的眼神。”
晏隋:“……”
更扯了。
他抬腿就走,没想到崔英奕跟在他后面感叹:“怪不得你之前那么不待见我……”
晏隋推开病房门,看见病床上的宁暨对舍友说:“我们现在关系挺好的。”
“他还天天给我煲汤,饭也是他做的,他做的饭比学校食堂和医院食堂都好吃。”
崔英奕又去瞅晏隋,眼里满是迷惘——这还叫没谈?
晏隋不理会他,只把崔英奕带的百合花放在最角落,绷着脸抱手在胸前。
他看着宁暨高兴起来,“小崔也来啦?”
崔英奕点点头,神色有点担忧,“你怎么样了,听高星他们说你从楼梯上滚下来,严不严重啊?还疼吗?”
宁暨挺起胸膛:“不疼,不严重,没几天就能出院了。”
晏隋不轻不重地磨了磨牙,看着宁暨一口一个小崔,在崔英奕面前逞能。
倘若宁暨现在是小猫,早就被抱起来打两下屁股了。
——
一星期后,出院那天,宁暨坐着轮椅,抱着病房里没凋谢的花束,回到晏隋的大平层。
一回到家,三花猫就站在玄关上,朝他喵喵叫,还伸出爪子,去摸宁暨的脸,似乎在问——“人,还活着?”
宁暨乐了,戳了两下三花猫,“活着呢。”
三花猫身上的伤都跑到他身上了,这会围着他直打转,结果没一会就被狮子猫叼着后颈,懒洋洋地放进猫别墅。
宁暨转着轮椅回到卧室,用完好的一只手勾着晏隋的脖子,往床上躺,一边艰难挪动一边疼得嗷嗷直叫。
晏隋:“不是跟小崔说不疼,不严重吗?”
宁暨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你跟小崔又不一样。”
他都在晏隋面前尿尿过了,丢面子的事也干了不少,不差这一桩。
晏隋眉毛轻轻地跳动了一下,承认自己被宁暨的这句话取悦到了。
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和左手能动的宁暨在床上直挺挺跟躺尸没什么两样,他很快就感到无聊,开始呼叫晏隋,让晏隋扶着他去客厅喝水。
喝完水又磨磨蹭蹭坐轮椅回到卧室躺着,扶着躺下床的时候,晏隋让他别搂那么紧。
宁暨:“我怕我掉下去。”
晏隋偏头,跟近若咫尺的宁暨拉开距离,稳了稳呼吸才道:“我扶着你,不会掉下去的。”
宁暨跟沉迷看电视不愿上床的小孩一样,磨蹭了一半才挪上床,直挺挺地躺尸,又问晏隋是不是很忙。
晏隋说不忙。
宁暨顿时活过来,“那你扶我去客厅好不好?”
晏隋知道宁暨无聊,当猫的时候都满世界跑,于是将他扶去客厅,打开电视,还将三花猫抱到沙发上,让他同小猫一块玩。
果然,靠在在沙发上的宁暨兴致勃勃地用完好的一只手撸着小猫脑袋,比刚才在床上躺尸看上去好多了。
晏隋把书房里的笔记本电脑端来沙发,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敲键盘。
宁暨问他:“我这样会不会吵到你?”
晏隋:“不会。”
宁暨:“我想尿尿,你可以扶我去吗?”
晏隋将他扶到卫生间,又重复同他说:“别搂那么紧。”
宁暨稍稍松开手,扭头对他道:“你能帮我脱裤子吗?我一只手不太方便。”
晏隋:“。”
宁暨已经把晏隋当做好兄弟,善解人意道:“你有洁癖的话,可以用纸巾拽着我裤子脱。”
晏隋闭了闭眼,伸手将宁暨的裤子脱下,扶着宁暨尿尿。
宁暨一边尿尿一边道:“你真好。”
闭着眼睛的晏隋:“……”
宁暨又问他:“可以帮我拿张纸巾吗?我擦擦。”
闭着眼的晏隋沉默,偏头,一双手摸了好一会,抽了张纸巾递给宁暨。
宁暨疑惑地看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鸟,感叹道:“你洁癖好严重哦。”
别人的鸟都看不了。
闭着眼的晏隋:“……”
宁暨擦干净,挪动着去洗手。
因为洗手,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不能搂着晏隋,相当于整个身体都靠在晏隋的怀里,摇摇晃晃靠着晏隋才勉强在洗手台前。
宁暨从小就是很听老师话的好孩子。
他很认真地洗手,掌心相对,手指并拢,相互揉搓,又沿着指缝相互揉搓交互进行,专心致志地洗了好几遍。
晏隋:“洗好了吗?”
宁暨:“我刚尿尿完,要洗干净。”
晏隋沉默,片刻后:“不用那么干净。”
夏天的衣物单薄,柔软有弧度的温热躯体密不透风地同他贴合在一起,因为没什么力气,站起来有些摇晃,在怀里动来动去摩擦。
那截弧度优美白皙的颈脖,同他近得不能再近,仿佛一垂头就能在落下一个吻。
怀里的人还无知无觉,跟小学生一样认认真真搓着手指上的泡泡,搓得咕叽咕叽作响。
晏隋喉咙动了两下,伸出一只手环住宁暨的腰,收紧手臂,怀中的人摇晃得没那么厉害了,却同他贴得更紧了。
洗完手,宁暨擦干手,好兄弟一样地搂住晏隋的脖子,“我洗干净手了。”
晏隋让他别搂那么紧。
宁暨解释:“我手不脏的,我洗了好多遍。”
晏隋无法解释,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默默地移开了目光。将宁暨送到沙发上,在笔记本上打开崔英奕的来聊天框,想了十分钟,终于发去一条消息。
Y:你们GAY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出谁是GAY吗?
崔英奕:一般是不能的
Y:那你那天又说我是GAY
崔英奕:嗯……一般是不能的,像你这种那么明显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晏隋看着对话框里的话,对着电脑屏幕发了十分钟的呆。
宁暨咬着根香草味的巧克力图层夹心棒,“最近的作业很难吗?”
发呆的晏隋回过神来,默默望着宁暨。
宁暨叼着零食,同他疑惑对视。
晏隋仍旧在垂死挣扎,心想他怎么可能是GAY,活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会突然变成GAY……
他将目光移到茶几的百合花束,试图冷静——大热天的蹭来蹭去本来就容易让人头脑不清醒……
茶几上的百合花束因为花头过重,某朵花摇摇欲坠了几下,啪地一下弯掉了。
晏隋:“……”
他眼皮一跳,使劲地去拍那朵弯掉的花头,结果啪拉几下,花束全弯了。
晏隋有点绝望,试图掰直弯掉的花束,掰了半天,连花头都掉了。
宁暨嚼着巧克力棒,愣然看着突然开始扇百合花的晏隋,“你怎么了?”
晏隋神情麻木带着绝望地举着一朵弯掉的花,“弯了。”
宁暨迟疑道:“是弯了,你很喜欢这束花吗?”
他想了想:“你要是很喜欢的话,我再买一束送给你。”
晏隋看着说话没轻没重的某个直男,更麻木了。
第35章
“先生您好,这是您定的外卖花束。”
敞开的黑色大门前,物业管家捧着花束,递给轮椅上的青年。
关上门后,宁暨单手摇着轮椅,将花束放在腿上,嗖地一下摇到晏隋卧室门前,敲响卧室门。
卧室里静悄悄,晏隋罕见地没早起,沉沉地趴在枕头上,听到敲门声响起,他摁了摁昏沉的头,艰难地爬起来开门。
他踩着拖鞋,上半身没穿衣服,眼下一片青黑,推开门,一簇洁白芬香的百合簇拥着盛开在他面前。
来人坐着轮椅,举着百合,酷酷地同他说:“给你。”
晏隋:“……”
他眼下的青黑因为某个人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从凌晨一点查资料差到凌晨三点半,接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性取向从变成男生。
又从凌晨三点半睁眼到凌晨五点半,艰难地接受了自己疑似对宁暨怀有高到不正常的好感这件事实。
结果第二天一早,某个人一脚又把他踹进了柜门,彻底坐实了他对某个人有好感这件事。
晏隋眼皮跳了跳,脑海里响起欢快地游戏音乐特效,吹着喇叭的小天使欢欣鼓舞地洒下礼花,哔哔两声后,通关宝座上闪闪发光的奖励浮现出来——
原来他不是想当宁暨的身边数一数二的好朋友,他是想当宁暨的男朋友。
一脚被踹进柜门的晏隋扶着门,接过了宁暨递过来的花束。
宁暨酷酷道:“花弯了跟我说,我再给你买。”
“不用去扇它脑袋。”
晏隋:“……”
这是一脚把他踹进柜门还不够,顺带再把柜门锁死。
送完花的宁暨咻地一下单手摇着轮椅走了,面上带着几分高兴。
晏隋扶着门框,一边看着宁暨的背影,一边无可奈何喃喃,“真是服了……”
要不昨天晚上查资料看到那么多gay会喜欢上直男。
没轻没重的。
谁家直男大早上给哥们送花啊。
晏隋低头,嗅了嗅怀里的东方百合,花瓣舒展莹白,馥郁花香浓到几乎化成实质感,带来轻微眩晕感。
他手臂收紧了几分,开始对自己喜欢宁暨这个事实有了实质感觉——明明知道宁暨送花目的很单纯,但心脏仍旧不可避免地急促地跳动了几下。
真没出息。
晏隋眉梢眼角带着点无奈,将花束放进房间时,动作却轻得不可思议。
这一束花如同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着翅膀,让晏隋心里的波澜久久不息,以至于让他慢慢地开始想——宁暨是不是对他有点不一样?
至少宁暨的那些室友没收到过宁暨送的花。
晏隋脑海里闪过齐阑一行人说的话——近水楼台先得月。
晏隋刚有些意动,思绪活泛起来,甚至开始想要不动声色地去探探宁暨的心。
结果一转头看到轮椅上的宁暨仰着头抛葡萄吃,嘴张得大大的,灵活地去接从半空中掉下来的葡萄,玩得不亦乐乎。
有两个葡萄没接到,滚落到地毯上,宁暨扭头,立即求助道:“晏隋,我葡萄掉了,帮我捡捡。”
见晏隋没动,宁暨拖长了声音,有点像小孩撒娇叫着他的名字催他:“帮我捡捡……”
等到晏隋弯腰把地摊上几个滚落的葡萄捡起来,听到宁暨兴致勃地问他要不要玩丢葡萄的游戏。
他说他们宿舍里的人经常这样玩,还比赛谁接的多。
晏隋:“……”
晏隋沉默,电影里吃葡萄这事都暧昧得厉害,镜头拉近,放慢数倍,两人注视着彼此,在越来越近的距离中,将汁水淋漓的葡萄轻巧地压进对方违微张的薄唇。
再也不济也是宁暨躺在他腿上,一面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一面等着他将剥好的葡萄递到嘴边。
总之,无论无何都不应该是两人像猴子一样仰着脖子,兴高采烈地去接半空中掉下的葡萄。
晏隋仍旧不死心,他不动声色对宁暨道:“你手不方便,我给你剥葡萄吧。”
宁暨对他毫无防备。
晏隋在心底告诉自己要控制距离。他只将葡萄剥好递给宁暨,没再进一步动作。
他故意不去看宁暨,垂头慢慢地剥葡萄,只是在递给宁暨时,不经意地勾勾宁暨的手指,试图让某个人发现点不对劲。
四周静悄悄的,沙发上只有他们两人,?晏隋离身边近得不能再近,连膝盖都偶尔会碰到。
剥了一会儿,晏隋漫不经心地停下,用纸巾擦拭着修长手指上的汁水,克制缓慢偏头,问他:“还要不要?”
边上的宁暨大张着嘴,腮帮子鼓起来,嘴里堆满了葡萄粒,跟被投喂的雏鸟一样,朝他使劲点头,竖起三根手指,示意他再剥三个。
晏隋:“……”
他又剥了三个葡萄,眼睁睁看着宁暨将三颗葡萄塞进大张的嘴里,最后嚼了半天,兴冲冲对他说:“牛吧!”
“我一口气塞了十四个!”
晏隋:“……”
宁暨: “上回我只塞了十二个。”
他觉得自己牛大发了,很自豪地跟晏隋说,“这都是有秘诀的!”
他问晏隋:“你要不要学,我可以教你哦。”
晏隋:“……不用了。”
他拿了张纸巾,没递给宁暨,而是伸手擦了擦宁暨有些发红的嘴角,喉咙动了动,“也不怕噎着。”
宁暨:“我超能吃的,噎不着。”
晏隋顿了顿,偏头沉默片刻,神色复杂,有点唾弃自己的大脑。
这都能想歪。
原来齐阑一行人骂他是禽兽,也不是没有道理。
宁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目前是个伤残人士,最近晏隋对他好得有点过头。
水果是洗好切块的,零食是成堆成堆放在茶几上的,饭是亲手端到他碗里的,甚至连作业都因为他手受伤不方便,从而代笔。
这样的待遇宁暨只有在放假回到家的前一个星期能享受,过了一个星期就容易被连女士揪着耳朵没收零食。
因此宁暨骨折的这段时间,非但没有消瘦,反而脸上还多了些肉。
他跟连女士打视频通话,连女士瞧见看到他腿上手上都打着石膏,原本心疼得不行,可一看到他左手摆着一叠切好的苹果块,右手边上是一杯插着吸管的玻璃杯,人也没变瘦,稍稍地放心了一些。
连女士:“这段时间你受伤,辛苦你身边舍友的照顾了,等康复了要好好地谢谢他们,知道吗?”
连女士以为是宿舍里好几个人轮流照顾宁暨,可谁知道宁暨跟她说自己如今没有住宿,而是住在一个朋友的家里,平时都是朋友照顾他。
宁暨:“他做饭很好吃,人也细心,我们还是高中同学。”
晏隋正在厨房给他做蓝莓脆饼,看到宁暨单手摇着轮椅,咻地一下摇轮椅到他面前,对着电话里的人道:“妈妈,我们真的是高中同学哦,你给我开家长会的时候记不记得有个男生经常排在我后面,姓晏的那个……”
宁暨举着手机,扭头望着晏隋,同他道:“我跟我妈妈在打电话,她说想谢谢你,辛苦这段时间照顾我,你介意跟我妈妈通个电话吗?”
晏隋立即脱下围裙低声道:“等会儿,我去换个衣服,现在有点不太方便。”说罢,他便立即朝着卧室方向走去。
“他有点洁癖。”宁暨跟电话里的女士解释道。
他一边跟连女士聊天,一边偷吃台上的蓝莓,偷吃的时候还不忘有礼貌地扬声问卧室里的晏隋,“我可以吃两颗蓝莓吗?”
没有人回答。
好的,那就是可以。
宁暨又往嘴里塞了颗蓝莓,给电话里的连女士介绍:“他在给我做蓝莓脆饼。”
五分钟后,卧室门被推开,晏隋换了身衣服,浅灰色瑞士Alumo府绸衬衫,领撑处使用母贝材质,很正式地将扣子好。
他对着手机里的连女士有些局促,低声道:“阿姨好。”
手机里的连女士笑了笑,语调很亲切,柔声道:“你好辛苦你这些天照顾宁暨了,宁暨年纪小,脾气有时候不太好,麻烦你了。”
晏隋:“不麻烦,宁暨脾气不坏,吃饭也不挑食,照顾他不辛苦。”
连女士笑了笑,“有空来阿姨家做客,阿姨好好招待你。”
晏隋镇定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倘若真的有那天,可能连女士不会好好招待他,而是拿着扫把要他给赶出去。
挂断电话后,宁暨撞了撞晏隋的手臂,“我爸爸做菜也很好吃,要不元旦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他听晏隋的几个朋友说过晏隋的父母离异后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同晏隋的关系并不亲近。
晏隋从前跟爷爷的关系比较好,高二那年爷爷去世后,晏隋便独自一人转学到的泉市,无论什么节日都是一个人过。
晏隋挽起袖子,重新洗了一些蓝莓,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宁暨在磨他,“反正我们现在是捆绑在一起了,到时候我们带两只小猫回去,我妈妈很喜欢小猫的……”
“到时候无论我们谁变成猫都很安全的,你都没去过我家玩,去嘛去嘛……我给你看高中我最喜欢的球星亲笔签名。”
晏隋知道宁暨宁暨可能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跟人熟了后,有时候会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磨了半天,宁暨一锤定音道:“好了,那就这样说定了,元旦你跟我回去,再带两只小猫……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啊!”
晏隋有点无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宁暨装作没听到,挑了一个最大的蓝莓,往他嘴里塞,高高兴兴单手摇着轮椅,咻地一下摇到沙发前,“蓝莓脆饼好了叫我!”
第36章
“小隋好像不太想出国,上回打电话给他,谈起这个话题,只说了几句话,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晏家卧室,落地灯的灯光透过灯罩缝隙,在壁上投射出柔和温馨的光影。梳妆台前的女人穿着真丝睡衣,脸庞保养得宜,嫩若水葱的手指持着一把白水牛角梳。
她轻蹙眉头,梳着黑色长发,神色担忧地扭头道:“会不会是小隋觉得我们管太多了?”
靠坐在床上的中年男人皱起眉头,有些不悦,“他说你管太多了?”
女人柔柔一笑:“没有,只是我感觉小隋好像不太想出国。”
她起身,坐到床前,神情温柔,“老爷子当初去世的时候,给小隋留了不少股份,小铭倒是没有。我想小隋不出国也好,他大学学的是金融,以后接手你公司也方便……”
床上的晏启翰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连手上的书都放下了,安抚道:“说什么呢?你知道的,我自然是钟意我们的孩子。”
“卓铭不比他哥晏隋差,晏隋刚上大学那会说了会去留学,过两天我给他打打电话。”
女人倚在他怀里,柔声道:“可能是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好干涉太多。”
晏启翰眯起眼睛,听着怀里妻子的话,“他能有什么想法?当初老爷子留那么多股份给他,不是让他以后跟自己亲弟弟抢公司的……”
他当初离婚同前妻闹得很难堪,连带着对前妻留下的这个孩子也颇有些芥蒂,但老爷子却对这个孩子很喜欢,去世前立了遗嘱。给晏隋留下不少股份。
晏启翰:“过段时间我亲自打电话给他,同他谈。”
——
“水温合适吗?”
卫生间,轮椅上的宁暨在浴缸前弯着脑袋,挽着袖子的晏隋有些生疏地拿着花洒,将水流引到他脑袋上。
宁暨含糊道:“有点冷。”
晏隋调了调水温,“这样可以吗?”
轮椅上的宁暨眯着眼,舒服了,“可以,就这个温度。”
将头发打湿后,晏隋挤了些洗发水在掌心,轻轻地揉着替宁暨揉着黑发,搓出蓬松泡沫。
他头一次替人洗头,动作生疏,不太熟练,没发现几股水流顺着宁暨的脖子淌进衣领,T恤湿漉漉。
宁暨觉得水流到胸膛前有些痒,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揪着领子蹭了蹭。
虽然刚开始晏隋的动作有些生疏,但到了后面,已经慢慢找到诀窍,指腹摁着太阳穴一路揉刮到后颈,舒服得厉害。
宁暨跟只被撸了脑袋的小猫没两样,舒服地眯着眼,冲干净头发上的泡沫时,还意犹未尽道:“洗好了?”
晏隋替他擦了擦头发,“洗好了。”
他用吹风机吹了一会,指腹穿梭在宁暨蓬松柔软的发丝间,见宁暨歪了歪脑袋,指着耳朵道:“耳朵也要。”
他说:“刚才好像有水跑进去了。”
晏隋将吹风机的档位调小一刻度,等到噪音没那么大声,才将吹风机放在他耳旁,伸出手指轻轻地揉捏着宁暨的耳朵。
吹着吹着,宁暨笑着躲了一下,像是小猫抖水一样,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想把耳朵里的水甩出去,“算了,有点痒,不吹了。”
他身上的T恤前胸已经湿得差不多,白色家居服布料轻薄柔软,贴在胸膛上,连薄薄的人鱼线都一览无余,朦朦胧胧地印着两处红。
宁暨拽着衣服,呼啦两下就把湿掉的衣服给脱了,挂在浴室,“我想换件衣服。”
晏隋:“……”
他默默偏头,有点受不了某个直男大大咧咧的样子。
花是隔三差五送的,上厕所裤子是要当着他的面脱的,上衣也是动不动就脱光的。
晏隋是个二十多岁生理功能正常并且正值性欲最旺盛的阶段。
喜欢的人天天挂在自己身上乱晃,动不动脱衣服,偶尔还邀请他看鸟——宁暨认为他上厕所时晏隋闭着眼睛是因为嫌弃他的鸟长得丑。
宁暨觉得自己的鸟长得不算特别丑,跟小孩一样较劲一样,隔三差五就跟他说——“是好兄弟就看看鸟。”
晏隋被折磨了好长一段时间,有几次甚至很冲动地想着睁开眼算了,看完宁暨的,再看他的。
保准吓得宁暨以后不敢再催他看鸟。
但终究理智战胜了冲动,没这样干。
晏隋去帮宁暨找了件睡衣,瞧了瞧卧室门,“进——”
他推开门,看到宁暨低头,连裤子都脱了一半,说裤子湿了也要换。
晏隋:“……”
“宁暨,下回穿好衣服再让我开门,实在不行披个毯子。”
宁暨拽下裤子,“好哦”
晏隋折回去找运动裤,放在床尾,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你自己穿,我去接个电话。”
宁暨脑袋埋在T恤里,声音含糊:“等会我们还去逛超市吗?我的薯片吃完了。”
“去。”晏隋看了眼手机上备注的来电,推开卧室门往外走,走到客厅阳台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调有些沉,“你前些日子挂了你江姨的电话?”
江婉仪,他继母的名字,晏隋从不称呼她为母亲,只叫江姨。
晏隋神色淡淡:“没话聊不就挂了,”
电话那头的晏启翰斥道:“没礼貌!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晏隋心想再多说两句,连你一起挂。
只不过他现在心情还不错,没说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见他不说话,语调缓和了一些,“留学的学校选好了吗?选好了跟家里说,家里给你安排推荐信。”
晏隋:“我不出国了。”
他偏头,看了眼客卧,语调平静,“我要留在国内。”
晏启翰:“你是不是觉得有你爷爷给你留的股份,你留在国内就有机会?”
晏隋听得想笑,半个身子倚在沙发前——他爷爷投身商界五十余载,在商界翻云覆雨,任何算计都逃不过老人家的法眼,这样一个北斗泰山般存在的人物,居然生了个如此蠢的儿子。
被柔柔弱弱的枕边人耍得团团转。
说得好像把他送出国就万事大吉了。
晏隋眉梢满是讥讽:“我留在国内还是国外,我要是想要,晏卓铭都没机会。”
电话那头的人大怒,劈头盖脸骂他痴心妄想。
客卧里,宁暨折腾半天,穿好衣服,发现晏隋给他拿的运动裤是系带的,他不喜欢长长两根绳子垂在两旁,于是费力套上裤子后,摇着轮椅去客厅,想让晏隋帮他系。
客厅的晏隋刚挂断电话,眉眼有些阴郁。
宁暨没看过晏隋这幅模样,愣了愣。
好半天,他才挠挠脸,低头自己将运动裤的细绳塞进裤子。
“怎么了?”
看到宁暨,晏隋面色缓了一些,去到他面前,半蹲下来,“绳子弄不了?应该给你拿那条白色的运动裤。”
宁暨拽着自己的裤头,含糊道:“不用了,塞进去就好了。”
晏隋皱起眉,伸出手,“塞进去闷着不难受?”
宁暨仍旧拽着自己的裤头没松手,“不难受。”
晏隋没听他的话,拨开他抓着裤头的手,手指勾着运动裤的白色细带,将两根细带扯出来,给宁暨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鸟都让看,裤子不给系?”
宁暨扭头,好半天挠着脸才小声道:“不好意思,我下次不会乱脱衣服了。”
他以为晏隋不高兴是因为他毫无边界感地乱脱衣服。
晏隋本来就是个洁癖和秩序感很强的人,他不能老仗着跟晏隋亲近,关系好,就老去挑战晏隋的底线。
晏隋动作一顿,眉头皱起来,脸色比刚才打电话的更难看,“为什么道歉?”
因为是半蹲在地上,所以他皱眉抬头,自下而上地去看宁暨,“宁暨,不用道歉,要道歉也是我道歉。”
正常男生相处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只因为他喜欢宁暨,所以才会对这些在其他男生看来极为平常的事格外在意。
宁暨同他对视,“可是你刚才心情很不好。”
晏隋一怔。半晌后,他喉咙动了动,笑了笑:“因为刚才有个保险电话,很烦。”
“三天两头打,我说了不想买,他还是一直打过来。”
宁暨拧起眉头:“怎么这样。”
晏隋:“很过分是吧。”
宁暨眉头皱得紧紧的:“你以后别接他电话了。”
晏隋点了点头:“好,不接。”
他起身,“走,去逛超市,家里的黑虎虾没了,晚上给你做黑虎虾配松露奶油汁。”
宁暨注意力没被黑虎虾配松露奶油汁吸引过去,而是同他说:“那个保险的电话,你给我一下。”
晏隋停住脚步:“嗯?”
宁暨掏出手机:“给我他号码,我让他别再来骚扰你。”
他很少看到晏隋脸色如此不好,可想而知那个卖保险的是多没有素质。
晏隋咳了咳,手机在通讯录上划了半天,把齐阑的号码给了宁暨。
宁暨叮嘱他:“以后他再换号码打电话给你,你跟我说。”
晏隋面不改色:“好。”
另一边,被挂断电话的晏启翰扶着胸口,满脸怒容:“混账!混账!哪有这样对长辈说话的!”
妻子江婉仪轻抚他后背,“小隋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不过小隋怎么突然决定要留在国内?”
晏启翰脸色沉沉,没说话,半晌后才冷哼道:“谁知道!”
江婉仪微微蹙眉:“薇薇的女儿跟小隋都在A大金融系,我听薇薇的女儿说,小隋最近和一个男生走得很近,同吃同住……”
晏启翰猛地转头望向她。
江婉仪叹息,“启翰啊,你是知道的,圈子里有些年轻人比较开放,小隋可能被他们带坏了,你也别怪他,要谈的话,好好跟他谈。”
第37章
十二月底,宁暨拆掉石膏,骨折的地方逐渐恢复到能下地走路,不用每天摇着轮椅去上课。
两只猫每天除了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偶尔跑到宁暨卧室,朝宁暨撒娇卖萌,歪着脑袋摊着肚皮,示意宁暨开罐头。
宁暨开了罐头,看着两只猫呼噜呼噜地舔着罐头,半点也看不出来这两只猫不仅能穿到人类身上,还能让人类穿到猫身上。
仿佛从前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
宁暨能下地走路的那天,还挺高兴——他觉得自己受伤这段时间,麻烦晏隋不少。
每次去学校,晏隋总要把他扶到车上,再将轮椅收到后备箱,送他去学校。他们不在一个班,有时课表上的课对不上,晏隋也总会早上早早起床,送他去上课。
为了答谢晏隋,他主动提出要请晏吃饭。
宁暨琢磨着晏大少爷平时吃穿用度,特地挑了家人均不菲的法式餐厅,将餐厅定位发给晏隋,说请他吃饭。
晏隋看到餐厅后,神色微妙,面色有些古怪,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他,眉毛挑得高高的,重复问了他好几次:“确定去这个餐厅吃饭?”
宁暨以为是餐厅价格太昂贵,心里有些小嘚瑟,昂着脑袋,矜持道:“确定,确定。”
他上个月可没买球鞋也没往游戏里充钱,攒着钱打算请晏大少爷吃顿好的。
等到去到餐厅吃饭那天,宁暨才知道为何当时的晏隋神色微妙地问他好几遍确定是去这个餐厅吃饭。
勃艮第酒红的圆形缎面餐垫下是香槟色桌布,餐桌中央摆放一组低矮的复古银质三层花器,错落插放几支盛开的浅粉色大卫奥斯汀玫瑰,花瓣质感如珠光。
餐盘的左上方斜插一朵未绽放的玫瑰花苞,花苞垂着一条的手写法语丝带,奶油白浮雕餐盘旁浮夸至极地撒了一团爱心玫瑰花瓣。
宁暨:“……”
他穿着米白色卫衣,卫衣图案还是只米老鼠,屁股就跟长了钉子一样,坐立难安,磕巴道:“这是情侣餐厅?”
晏隋无辜地点点头,“对啊,我问你好几遍了,你说就选这个餐厅吃。”
宁暨将厚厚一本菜单竖起,遮住大半张脸,几乎用气音懊恼道,“你怎么不跟我说是情侣餐厅?”
晏隋神情更无辜了,“我以为你知道。”
宁暨:“???”
他知道是情侣餐厅还带人来吃饭?!他脑子是抽风了吗?
放眼望去,整个餐厅全是约会的情侣,餐厅侍者还微笑地在一旁等着他们点菜。
菜单有中法两版,宁暨没往后翻,故作镇定地在法语版的菜单上点了个菜,看到侍者走后,松了口气。
“你没带女孩子去过情侣餐厅吃饭?”晏隋好整以暇,撑着下颚,眼里带着笑意望着他。
宁暨摇头,“没有。”
晏隋:“约会也没有?”
宁暨反问他:“你经常带女孩子来这家餐厅约会?”
晏隋:“没有,我认识一些法语。”
他指尖灵活地解下用金丝系在玫瑰花苞上的手写法语丝带,将香槟色丝带抚平,放在宁暨掌心,眼里带着笑意,注视着宁暨,轻而慢念出那行法语,“Mon Amour——你是我全部的爱。”
穿梭于餐桌之间的小提琴手忽然停驻,朝他们微微一笑,开始热情洋溢地拉奏《爱的礼赞》,四周的情侣偏头,纷纷投来目光。
宁暨被吓了一跳,震惊道:“你别告诉我这家餐厅有你家股份。”
晏隋被逗笑,稍稍挑眉,弯着唇角:“你喜欢的话,可以有。”
宁暨朝他竖起了拇指:“你是这个。”
晏隋:“不过目前还不是。”
宁暨:“那她怎么突然来我们桌拉小提琴?”
晏隋指了指菜单:“你刚才自己点的。”
宁暨:“靠。”
他觉得好笑——怪不得半天没上菜,原来点了个首曲子,“你怎么不跟我说?”
晏隋摊手:“我以为你想听。”
两人对视笑了半天,才摇铃点菜。一晚上吃了七八道菜,肚子也没填饱,结账出门,宁暨用手肘撞了撞晏隋,“夜宵?”
晏隋抬手捏了捏他后颈,笑着道:“走。”
晚上十点,两人在A大附近的美食街吃烤鱼,整洁的店面不大,热气腾腾的烤鱼点缀着香菜。
宁暨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碰了碰晏隋的膝盖,故意挪揄:“之前约法三章的门禁时间到了,不回去?”
晏隋:“门禁跟我在一块不算。”
宁暨发觉晏隋在某些方面比较独裁,不过身为朋友,他还是愿意包容的。
只是有时也会因为独裁太过发生一些小矛盾。
“你今晚还要带崔英奕打游戏?”
宁暨:“你要一起玩吗?”
晏隋:“不用,我单排,你舍友都不喜欢我。”
宁暨:“……”
又来了。
晏隋:“崔英奕也不喜欢我。”
宁暨:“……”
晏隋:“今晚家里有个人得单排,这个人是谁,好难猜呢。”
宁暨:“……行了啊。”
晏隋:“所以今晚来我房间打?”
宁暨有些犹豫,摇摆着没有做决定,半晌才纠结道:“跟你打也行,但是你别乱说话。”
晏隋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望着他,“我哪里乱说话了?”
宁暨:“我们打情侣号有点怪怪的。”
晏隋:“哪里奇怪?我玩奶妈跟你连体,队友看到情侣号才不会有意见。”
宁暨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也不用玩的时候让我叫你、叫你宝宝吧……感觉好奇怪。”
晏隋:“只是开麦打字而已,哪里奇怪了,人家玩情侣号都是这样玩的,情侣号一直都很难的,你不懂。”
宁暨:“我觉得我们不搞这种歪门邪道也能赢。”
晏隋:“不要,崔英奕玩什么,我就玩什么,你带他那么久,也要带我,今晚来我房间玩。”
宁暨:“你怎么老跟他比。”
晏隋耸肩摊手,“我已经比他好很多了。”
他只是偶尔在游戏上哄宁暨打字叫他宝宝,崔英奕可是跟踪偷窥一个不落。
宁暨:“?你哪里比他好了?每局赢之前你都要跟对面的人说我家宝宝超厉害。”
晏隋:“本来的事。”
宁暨:“每次跟你打完游戏,总有一堆男的来骂我说有对象了不起啊。”
晏隋:“有对象就是了不起啊。”
宁暨朝他比出个从前经常比的国际友好手势,终于忍不住笑着骂他:“你不会是故意在游戏里恶心我的吧?”
晏隋:“要不今晚换你打辅助,叫我宝宝?”
宁暨一边摸着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一边笑着道:“我才不要。”
话是这样说,可晚上回到家洗完澡,宁暨去到晏隋房间打游戏的时候,还是蠢蠢欲动,摇摆了片刻,立即选择恶心一下晏隋。
游戏加载结束,宁暨跟晏隋平常一样,选了个奶妈,打开公屏发消息,学着晏隋平时拉仇恨值。
N:赶紧投了,我家宝宝超厉害的
公平对面发来几个省略号,问宁暨有没有小升初。
宁暨还没乐几秒,游戏传来击杀播报,提着剑的侠客轻轻松松拿下人头,晏隋打开聊天框。
Y:宝宝,夸夸。
“我靠——”宁暨看着聊天框里的字,笑骂道:“你来真的啊?”
晏隋一面操纵着游戏人物将潜伏的敌人击杀,一面挑眉:“不然呢?”
每击杀一个人,提着剑的侠客总要伫立在原地几秒,聊天框里立即弹出几个字——“宝宝,夸夸。”
宁暨得承认,轮恶心人,他没晏隋厉害。
玩了两把,宁暨就说不打了,靠着椅子难受。
晏隋抬头看着他,面色如常,“你穿睡衣,来床上打呗。”
宁暨盘着腿坐在椅子上,“算了,你不是有洁癖吗?”
晏隋:“你睡衣干净,没关系。”
宁暨看了眼软绵绵的浅灰色大床,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踩着拖鞋爬上床,还站在床上,示意晏隋往边上靠。
他舒舒服服地靠着床,举着手机:“下把你玩奶妈吧。”
晏隋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搭在膝盖上,偏头看他,“不要。”
他轻飘飘道:“你又不给我在游戏里叫宝宝。”
宁暨笑着道:“我靠,得了啊你,适可而止。”
两人打到半夜,宁暨期间犯困,被晏隋勾着又接连打了几把,最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摇摇晃晃想爬起来要往自己卧室走。
晏隋:“要不这里睡?大冬天的,你回去又得暖被子。”
困得快变形的宁暨含糊地咕哝几声,晏隋听不太清,伸手把灯关了,只留下一盏柔和昏黄的阅读灯。
四周一黑,原本就困得不行的人蛄蛹了几下,彻底跟块融化的糖饼一样,四仰八叉地窝在被子里,脑袋一歪,就沉沉睡去。
成功捕获一只宁小猫的人类心满意足,将小猫伸在被子外的手捉回被子里,轻轻掖好被子。
第二天一早,宁暨醒来,他一贯有起床气,埋着脑袋趴在枕头上赖床,过了一会,迷迷糊糊抬起头。
过了一会,宁暨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自己的腰被一双手搂着。
宁暨:“?”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晏隋对他懒洋洋道:“早。”
晏隋松开揽着他腰的手,“你昨天睡觉一直抢被子,我没被子盖,大半夜被冻醒,只好跟你挨在一块睡了。”
宁暨睁大眼睛。
晏隋:“下回去你房间打游戏,省得你困了赖在我床上不走。”
宁暨有点震惊:“我赖着不走吗?”
晏隋挑眉:“你说呢?”
他掐了一把面前人的脸,“你何止是赖着不走,你还抢我被子,差点把我一脚踹下床。”
这事给宁暨造成的冲击不小,直到洗漱刷牙时还没回过神,想着自己居然晚上跟晏隋睡在一张床上。
他从小到大都没跟过几个人睡一张床。
可晏隋又说这事很正常,好兄弟之间玩累了一块睡觉很正常,睡觉的时候搭个肩搂个背也很正常。
宁暨擦干脸,沉思片刻,觉得是好兄弟就不应该计较那么多。
所以晏隋的鸟大早上跟他打招呼这件事,应该也是正常的。
谁还没个躁动时候呢。
前不久背脊被咯得热热的宁暨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欣然放下毛巾,屁颠屁颠跑去吃晏隋熬的皮蛋瘦肉粥。
第38章
元旦放假前两天,宁暨跟舍友一块聚餐。
火锅店气氛热闹,高星几个人嚷嚷着这顿要让宁暨请,捶着宁暨的肩,“这顿必须你请!”
“你小子,病好了后多久没跟我们一块玩了?”
“游戏在线,跟别人双排,邀你都没回应……”
宁暨笑着举起双手讨饶,“我请我请,这顿我请。”
李翔揽着他肩膀,兴致勃勃,“说实话,是不是谈恋爱了?”
宁暨脱下外套,露出白色V领子浅口卫衣:“没谈。”
李翔眉毛挑得高高的,并不相信,“没谈恋爱?没谈恋爱你每天都在忙什么?”
高星开始算账:“上星期,我们周末说去唱歌,打电话给你,你说没空,干什么去了?”
宁暨摊手:“真没空,陪晏隋去图书馆复习了,他们班周一有门课要考试。”
高星:“上上周说好周五没课去网吧开黑通宵的,你怎么没去?”
宁暨:“跟晏隋看电影去了,那文艺片只排一天,还只排在晚上八点。”
高星和李翔对视一眼,哽了哽:“你们最近关系那么好?”
宁暨想了想,好像确实最近跟晏隋关系挺好。
甚至好到前几天晚上还睡一张床,他高中毕业跟几个铁哥们旅行都没睡同一张床。
元旦他还要带晏隋回家吃饭呢。
高星从他肩膀上捻了一根猫毛,感叹道:“你穿他的衣服?”
咬着哈密瓜的宁暨:“你怎么知道?”
高星:“不是你跟我们说只有他冬天才会穿那么骚包的衣服吗?”
回旋镖扎着自己身上的宁暨咳了咳,低头看了眼在很久之前自己口中的骚包衣服——敞开口的V领卫衣,露出一截锁骨。
从前的晏隋会在露出的锁骨上搭配饰品,浅浅的领口搭配银色配饰,很有些格调。
宁暨身形偏瘦,对晏隋来说只是浅浅开了个领口的V领卫衣,他套在身上要松垮很多,露出大片白皙锁骨。
“我衣服沾了猫毛,问他借了一件,其实也没有很骚包。”宁暨咽下口中哈密瓜。
吃完饭,宁暨去洗手间上完厕所出来后,发现高星几个人把账给结了,架着他要去唱歌。
宁暨习惯性地给晏隋发消息报备行程。
他们去了常去的一家KTV,宁暨坐在角落,对唱歌兴趣不是很大,偶尔高星揽着他肩膀,让他唱的时候才会唱。
包厢里鬼哭狼嚎唱了两个多小时,话筒放在大理石桌上,李翔开始伤感回忆自己高中初恋女友,一边上的高星也在为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伤感。
宿舍剩下的人都有对象,没对象没感情史没暗恋史的宁暨坐在沙发上,拍拍李翔的肩膀,又拍拍高星的肩膀,安慰个没完。
伤感不已的高星感动地一扭头,“还好有老幺。”
老幺认真点头,结果下一秒手机就弹出视频通话。
宁暨接起视频通话,看到视频那头出现毛绒绒的三花猫脑袋,一只爪子被一只手握住朝镜头晃了晃。
好几秒后,镜头才移开,映出晏隋的半张脸,“小猫一直在叫,宁暨,它可能有点想你了。”
宁暨立即被吸引,“小三花吗?”
“嗯,它一直跑到你房间,我跟它说你今晚不回来,它还一直挠门。”
宁暨忍不住笑起来,“真的假的?它不是一直懒懒的不愿动吗?怎么会想我。”
视频那头的晏隋:“谁知道呢,你还在唱歌?”
宁暨:“昂,还在唱,唱完可能会去吃宵夜,你饿吗?要给你打包夜宵吗?”
一旁的高星:“???”
他看到宁暨窝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打视频,跟边上给查岗的女朋友打电话的另一个舍友神态一模一样,眉眼弯弯。
那样子,跟谈恋爱没什么差别。
谁家好兄弟大晚上的跟查岗一样打电话?
高星心里直犯嘀咕,等到宁暨挂断电话,他坐到宁暨边上,打算隐晦地提醒宁暨:“幺儿,晏隋给你打电话?”
宁暨点头:“让我等会给他带点宵夜。”
高星:“他不会叫外卖?”
宁暨:“顺手的事。”
高星面色幽幽:“幺啊,你知道我要是半夜打电话给李翔让他帮我带宵夜,一般会聊多久吗?”
宁暨扭头:“多久?”
高星竖起两个手指:“两分钟,不能再多了,其中一分半还是李翔骂骂咧咧说我屁事多。”
宁暨疑惑:“两分钟?”
高星:“你跟晏隋怪得很,谁家好兄弟大半夜跟查岗一样打电话过来又说猫又说狗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宁暨很有一套自己的理由将自己说服,“刚当铁哥们,感情不都是这样处出来。”
他拍拍高星的肩膀,认真道:“下回我也给你带宵夜。”
高星:“……”
宁暨扭头看了眼宿舍的其他人,凑近高星,安慰道:“只给你一个人带。”
高星:“……”
都多余说。
宁暨就跟个小孩一样,还以为他因为宁暨有了铁哥们吃醋。
高星无奈地推着宁暨脑袋,“得了,不用带,你自己多注意点就行,他要黏黏糊糊缠着你,你别理他。”
宁暨:“好哦。”
他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实际开始反思自己——骨折那段时间,他尿尿都要晏隋帮脱裤子。
因为只有一只手能活动,无聊得隔几分钟就要喊晏隋的名字,晏隋没听到,就单手摇着轮椅满屋子找晏隋玩。
宁暨得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会一点点的不成熟和不稳重,也承认高星说得对,不能老这样粘人。
于是凌晨他带烤串和砂锅粥回家后,酷酷地将夜宵放在桌子上,酷酷地敲了敲晏隋的卧室门,酷酷地叫晏隋出来吃夜宵。
然后酷酷的脸在晏隋同他说元旦节可能不能跟他一起回去后立即垮了下来。
“你不跟我回去了吗?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吗?机票也买好了。”
晏隋露出很歉意的表情,抬手摸了摸他垮下来的眉梢,低声道:“对不起,事情发生得比较突然。”
“我父亲说发生的事情跟我爷爷当初立下的遗嘱有关。”
宁暨知道晏隋同爷爷从小一块长大,感情深厚,立即摇头道:“没事,不用道歉,你明天就走吗?”
晏隋:“嗯,早上六点二十的飞机。”
宁暨一愣,看了眼手机,“那你还不去休息?”
晏隋:“明天我怕我走了,你还没起床,走之前想再跟你待一会。”
他把话说得直白,目光坦诚,一错不错地望着宁暨。
——
“我出发了出发了,两只小猫也办了航空托运,会跟我一块到家。”
愈w宴 “现在准备去值机,到了我再发消息给你。”
机场,宁暨套着奶油白短款羽绒服,下半身穿着卡其色阔腿裤,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清爽干净。
他拉着行李箱,给晏隋发了几条语音,一面发一面酷酷地觉得还好自己不像晏隋那样黏人。
好兄弟回家都舍不得他。
成熟稳重的宁暨酷酷地停下脚步,咻地一下又发去一条语音:“我刚才在机场吃了碗面,没有你做的面好吃。”
三个半小时后,傍晚飞机抵达泉市,宁暨一下飞机,就带着两只小猫飞奔出机场。
连女士和宁父早已等着他,宁暨拎着两只小猫,酷酷地走到连女士面前,叫了一声:“妈妈。”
连女士亲昵揉了揉他脑袋,宁父笑眯眯地去替他拉行李箱。
宁暨的话立即多起来,那副酷酷的模样再也装不住,兴致勃勃在车上一路说个没完。
他同连女士说他最近和高中很讨厌的同学成为了好哥们,又探着脑袋感叹道:“妈妈,真奇怪,以前我居然觉得他讨厌。”
连女士笑着道:“你们还一块养了小猫?”
宁暨:“算是一起养的吧。”
元旦那天,宁父早早出门买菜,睡懒觉起床的宁暨看到连女士在客厅逗着两只小猫玩。
他拍了两张照片给晏隋发去。
晚上,宁父做了一大桌菜,宁暨对着一桌的菜肴拍了张照,给晏隋发去,问晏隋晚上吃什么。
晏隋那边隔了一会才发消息过来。
Y:吃大餐^_^
宁父招呼着开饭,宁暨放下手机,从冰箱里拿了三罐椰汁,递给连女士和宁父,三人碰杯,祝愿新的一年健康平安。
与此同时。
晏宅。
偌大的餐厅一片狼藉,餐桌被掀翻,汤汤水水倒了一地,一沓照片甩在地面,依稀能从边角看到黑发男生的侧颜。
晏隋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放到口袋,抬头好整以待地望着晏启翰,微笑道:“你用爷爷的遗嘱骗我回来,就为了这事?”
晏启翰脸色铁青,怒斥道:“你还笑得出来?好的不学专门学坏的!喜欢上男人!还跟男人去那种餐厅!”
“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晏隋显得有些讶:“我以为晏家的脸早就在你投资失败爷爷去替你处理的那年已经丢尽了。”
“原来脸皮这种东西晏家还有的吗?”
晏启翰几乎气昏过去,声音几乎都在发抖骂了道:“混账!混账!”
“你爷爷就是这样教你的?让你为了一个男的跟你爹掀桌子?”
晏隋笑了笑:“这才哪到哪,您要是再多骂他两句,我连整个厅都能给您砸了。”
边上的江婉仪眉头轻蹙,“小隋,你怎么能因为外边一个男生,就跟你爸爸这样说话呢?”
“你爸爸也是为你好,那男生我们查过,父母都是教授,没什么家底,为了钱接近你也正常。”
“我们也是怕你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接近,都是为了你好。”
晏隋佯装讶异:“就像当初的江姨一样吗?家里没什么家底,为了钱不怀好意来接近我爸?”
江婉仪面色一僵,脸色有些难看。
晏隋面色真诚:“江姨当初是怀孕逼婚我爸吧?可我喜欢的人是男生,怀不了孕,江姨你要不教教我,怎么拴住他?”
江婉仪脸色难看至极,勉强地挤出个笑:“小隋不要开玩笑了。”
晏隋微笑:“没开玩笑,我说真的。”
晏启翰暴怒,摔了盘子,指着他鼻子骂:“你真是反了天!你对得起你爷爷吗?”
“你爷爷对你寄予了多大的厚望,你敢去他墓前说你要跟一个男生在一起吗?”
晏隋:“为什么不敢?”
他笑了笑:“我要是能跟他在一起,我何止是要去到我爷爷墓前说我跟男生在一起,我还要敲锣打鼓吹吹打打给我爷爷庆祝我找了个那么好的对象。”
“小神童呢,从小跳级,没成年就考上A大,我爷爷在地底下看到我找了这么一个对象不得高兴死?”
“特别是在晏家出了个晏卓铭这种蠢货后。”
沙发上的小胖墩听到自己的名字,挨了骂,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弹出条消息。
宁小猫:我吃饱了
宁小猫:你还在吃饭吗?
晏隋看着浑身气得发抖重复骂他混账的晏启翰,心疼至极安慰儿子的江婉仪,还有沙发上嚎啕大哭的小胖墩,轻飘飘地回复宁暨。
Y:对,在喝粥呢^_^
都乱成一锅粥了,得赶紧趁热喝呢。
第39章
在晏家人印象里,晏隋出类拔萃,深得老爷子喜爱,年纪尚小便被老爷子当做继承人培养。
性格更是沉稳,脾性也是一顶一的好,不争不抢,在老爷子去世那年,主动转学离开晏家,腾出地方给晏启翰一家三口上演幸福美满新家庭戏码。
结果上了个大学,餐桌掀了,大厅也砸了,嘴皮子上下一碰能毒死人,笑吟吟地站在汤汤水水狼藉旁,开始又争又抢。
沙发上的江婉仪红着眼圈,搂着嚎啕大哭小儿子,晏启翰心疼坏了,对着晏隋怒斥道:“让你出国都是为你好!”
高中那会不是还主动提出转学到泉市吗?
晏启翰对印象中的大儿子印象从来都是如此——过分优秀,却没什么野心,对任何事都淡淡的。
晏启翰胸膛起伏几下,沉着脸,“你要是现在答应出国,你喜欢男生的事,我还可以既往不咎,往后晏家也有你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不需要。”
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打断他,看着晏启翰和他身后护着的妻子与孩子,微笑道:“该给我的,我一个子都不会少拿。”
“不该给我的,我一个子都不会少抢。”
从前没有需要守护的人,散漫地存活于世界,让渡着可有可无的权利,对一切都无所谓。
无所谓去泉市上学,无所谓出国留学,无所谓那些烂到家的阴谋诡计。
但如今喜欢的人开始成为他人生的支点——唯一的、不可妥协的、需要守护的支点。
他怎么可能会退让。
他绝不退让。
——
“你不可以上床。”
某个支点躺在床上,举起小猫,神情严肃:“脚脏,手脏,不能上床。”
漂亮的三花猫歪着脑袋,咪呜地朝他软软地叫了一声。
某个支点:“给你躺一分钟。”
五分钟后,宁暨趴在枕头上玩手机,毛绒绒的小猫四仰八叉地躺在他身边,毛绒绒的尾巴是不是蹭过脸庞。
他偏头,用指尖勾住蓬松柔软的尾巴,想着怪不得当初他变成猫的时候,晏隋那么喜欢玩尾巴。
确实好玩。
宁暨一想到晏隋,又给晏隋发了条消息,问晏隋在干嘛。
听齐阑说,晏隋的父亲和继母并不是好相与的角色。晏隋高二那年转学,不仅有爷爷去世的原因,也有继母的撺掇。
豪门里的恩怨不容小觑。
宁暨脑海里闪过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没忍住,带着点担忧又给晏隋发了条消息,生怕晏隋回到晏家被全家人欺负。
晏宅,餐厅和客厅满是残骸,晏隋一面打电话给晏家私人医生把沙发上一抽一倒抽着气的晏启翰送医院,一面让管家把厅上鬼哭狼嚎的小胖墩丢上楼。
老管家跟着晏隋爷爷四十多年,亲眼所见晏启翰无故偏私小儿子,对大儿子不闻不问,加之老爷子生前极为疼爱晏隋,爱屋及乌,心里对晏启翰颇有微词。
看此场景,老管家利利索索地提着在地上撒泼打滚鬼哭狼嚎的小胖墩上楼。
上楼前,老管家回头看了一眼伫立在狼藉中心的青年从容不怕,心里很是感叹——怪不得老爷子那么疼爱长孙,这气度这性情,很有些当年的老爷子的影子。
晏隋神色散漫地弹了弹大衣上溅到的水点子,解锁手机。
宁小猫:在干嘛?
宁小猫:你还好吗?有没有被他们欺负?
晏隋抬头看了眼沙发上哭哭啼啼扶着晏启翰的江婉仪,若有所思。
下一秒,跟天王老子一样的晏隋一脚踢开晏启翰的手杖,回了条信息。
Y:好像被欺负了
Y:他们叫我滚出去
Y:(>﹏<)
收到消息的宁暨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有点生气,手机屏幕的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
宁小猫:他们怎么这样?
宁小猫:凭什么让你滚出去?
Y:现在能开车去找你吗?
宁暨毫不犹豫打字回复晏隋。
宁小猫:废话,当然可以
凌晨三点二十四分。
等了几个小时的宁暨换好衣服,胡乱系上围巾,摸着黑轻手轻脚路过客厅,拉开冰箱,用保温饭盒装了一摞饺子。
凌晨的泉市落着细细密密的小雪。
小区门口昏黄的路灯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灯下,身穿黑色大衣的青年伫立在车旁,神色柔和地看着朝他飞奔而来的宁暨。
昏黄路灯下的雪粒纷飞,朝他飞奔过来的男生呵出的白气飘散在半空,眼睛却明亮璀璨,直直地撞进他心里。
连续开了四个多小时车的晏隋再也忍不住,张开双手,将人揽进怀里,将脸轻轻靠在宁暨肩上。
宁暨穿着件白色羽绒服,抱起来像块柔软蓬松的奶泡,温暖又柔软。
宁暨被抱住没反应过来,愣然停在原地,双手张开,举在半空,左手还提着盒饺子。
好半天,他神色迟疑,有些笨拙地用右手拍了拍晏隋的背,一下又一下。
晏隋抱他抱得很用力,结结实实将他抱得满怀,不留一丝缝隙,手臂牢牢地锁住他。他鼻尖满是淡淡的雪松香。
宁暨跟个大型娃娃,举着饺子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给人抱了好一会,才听到晏隋叫他名字。
“宁暨。”
宁暨:“嗯?”
晏隋将脸埋在他肩上说,声音带着笑意,“从晚上十点等到现在,你怎么那么好啊。”
宁暨:“不是我好,是你家里人太坏。”
晏隋又笑起来,因为脸埋在衣服里,笑声听上去失真,闷闷的。他抬起头,低下头,深深地嗅了嗅宁暨后颈。
温暖的柑橘香夹杂着清爽的洗发水味道,让人眷恋至极。
晏隋知道自己应该松手了。
同家里吵架,连夜开车好几个小时赶来的好兄弟,拥抱那么久,也该够了。
可他还是舍不得,仿佛在冰天雪地里快要冻死的旅人碰到温暖的火源,哪怕冒着被灼伤的风险,也想要将火源拢在怀里。
许久之后,晏隋终于松了手,深深地凝视着宁暨,眼眸柔和,眼中的情绪却很深。他抬手,揉了揉宁暨的头,笑了笑,低声道:“好了。”
“回去吧。”
宁暨却皱起眉头,很有些不乐意,一把打掉脑袋上的手:“什么意思?”
他拉开车门,钻进去车里,探出个脑袋催促道:“赶紧开车,不是说订了酒店吗?”
晏隋:“你要跟我一块去?”
天寒地冻,宁暨吸了吸鼻子,“废话,不然我等你那么久干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放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的好兄弟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酒店。
宁暨:“我给你带了饺子,我跟我妈妈亲手包的。”
宁暨:“你家里人太坏,过节就只给你准备粥。”
宁暨:“电视剧都这么演,下马威。”
车上,围着围巾的宁小猫嘀嘀咕咕,有点生气,晏隋打着方向盘,只觉得心都软成了一片。
到了酒店办理入住,晏隋要了双人床的行政房。
刷卡的时候,酒店前台的大堂接待经理试了好几次,抬头对他柔声道:“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便,尊贵的客人,我们在处理这张卡支付时遇到了一点小状况,无法完成交易,您看是否方便换一张卡进行支付呢?”
晏隋一顿。
宁暨偏头,“怎么了?”
晏隋接过大堂接待经理递过来的银行卡,言简意赅:“卡被冻结了。”
这家洲际酒店是齐阑名下的产业,晏隋报了齐阑的名字,酒店工作人员核实身份信息无误后,专门的工作人员将他们迎到贵宾通道,在贵宾接待室快速办理入住手续。
礼宾人员引领他们乘坐电梯前行至套房门前,因为凌晨入住,套房里没有穿着制服的酒店工作人员欢迎入住。
穿过宽敞的玄关区域,宁暨坐在套房的客厅沙发上,低头开始算着些什么东西。
晏隋脱下大衣,来到他身旁,“在算什么?”
宁暨抬头,“在算这个月我的生活费够不够养两个人。”
晏隋:“嗯?”
宁暨将保温饭盒塞给他,认真道:“你不是跟家里吵架,卡都被冻结了吗?”
“你要是不想跟家里低头服软,那就不低头,反正我的生活费养两个人没问题。”
“不过可能不能跟以前一样经常吃芝士焗大龙虾。”
宁暨摸了摸下巴:“不过我算了算,小龙虾还是可以经常吃的。”
晏隋没说话,望着他,很久后才笑道:“真的啊?”
宁暨:“真的啊。”
他从口袋里的钱夹掏出一张银行卡,食指和中指夹住银行卡,酷酷地将银行卡抵在晏隋肩上:“拿去用。”
“我爸爸妈妈给我打生活费都打在这张卡里,每个月一号打钱。”
“我们一起用。”
晏隋:“宁暨,你知道你现在很像什么吗?”
宁暨不懂,问他:“很像什么?”
晏隋只是笑,却不说。
漂亮的小猫叼着自己的罐头,跑去跟外头流浪的大猫一块分罐头,骄傲地说自己每天都会有一个罐头,可以一起分着吃。
晏隋打开饺子,保温盒饭里的饺子热气腾腾,皮薄馅厚。他用筷子夹了个白胖胖的饺子,塞到宁暨的嘴里。
宁暨还在问:“你笑什么——”
他嚼了两下,注意力被吸引,看着晏隋跟他一块吃饺子,立即道:“好吃吧?”
晏隋点头,夹起圆鼓鼓的饺子,“好吃,这个是你包的?”
宁暨:“你怎么知道?”
晏隋忍不住笑:“胖乎乎的,馅都快把饺子撑破了。”
宁暨也忍不住笑,去踹他:“不吃滚蛋,亏我拿了一路。”
晏隋就是这样,爱招他,招完又去捏他鼻子,逗他:“宁暨,以前没人说过你可爱得要死?”
第40章
“有人说过。”
宁暨似乎是想起什么,皱了皱鼻子,有些不乐意的样子。
晏隋笑着捏着他鼻子的动作一顿。
他确实有点欠——喜欢逗宁暨,但要是真的有人这么说宁暨可爱得要死,他又开始觉得不舒服。
“谁夸的?男的还是女的?”
宁暨不乐意告诉他,斜斜地望着他,“问那么多干嘛。”
晏隋:“你也可以问我。”
宁暨推他,嘀咕道:“谁要问你这种问题?”
一个大男人,可爱来可爱去的,奇怪得很。
宁暨摘下围巾,起身从套房的客厅走到卧室,卧室床头背景墙是软包材质。他整个人后仰倒在软绵绵的床上,打了个哈欠,让晏隋赶紧去洗澡。
他再能熬,折腾到这个点,也困得站不住。
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宁暨竖起一根手指,带着点睡意的鼻音:“哥再陪你一个小时。”
“洗完澡,你要心情不好,哥陪你聊一个小时的天,就睡了啊。”
晏隋将宁暨随手放在真皮沙发上的围巾折好挂在玄关衣帽架,闻言,眉毛轻轻挑起,“真的?”
窝在床上的小猫:“童叟无欺。”
晏隋:“那哭了怎么办?能靠在你肩膀上哭吗?”
宁暨:“???”
他一下就睁开眼,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去看晏隋,磕巴道:“真哭啊?”
他绞尽脑汁,憋半天憋出一句话:“别难过啊……为那些人哭不值得……”
明明说只陪聊一个小时就去睡觉,结果却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开始坐在床上冥思苦想,巴巴地望着他:“你真要哭了吗?别哭啊。”
以宁暨贫瘠的哄人经验,翻来覆去也只有一句别哭啊。
哄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把晏隋哄去洗澡,宁暨趴在枕头上,狂搜着朋友离家出走的安慰话术。
晏隋洗完澡,穿着黑色睡袍,看到宁暨对他说:“别难过,你想想你爷爷……他不愿你这么难过的。”
晏隋眨眨眼,蓦然失笑,心想要是老爷子真的在世,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挥着拐杖抽他。
学什么不好,专门去学坑蒙拐骗。
可只有世界上最善良最心软的小猫会被他骗到。
晏隋坐在宁暨床上,“今晚能一块睡吗?”
宁暨一愣:“啊?”
晏隋已经很自然地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偏头望他:“夜聊啊,不是说可以陪我聊一个小时吗?”
宁暨懵然:“一张床上聊?”
晏隋扯了扯被子,淡定道:“嗯,夜聊不都是这样聊。”
“不是,你们宿舍聊天,要钻到别人被窝里聊?”宁暨神色震惊。
他从前在宿舍跟高星一行人偶尔也会夜聊,但都是在各自床上,也没见聊着聊着就下床钻别人被窝啊。
可晏隋不止钻被窝,还顺手揽着他的腰,跟抱大型的娃娃一样,将他牢牢抱在怀里,说心碎成一块一块的,胸口漏了风,要抱着人堵住漏风的胸口。
宁暨没忍住,笑着抬脚就踹,“有病啊,当我三岁小孩?”
晏隋长腿微屈,灵活地用膝盖夹住他踹过来的脚,长臂一伸,关掉床头柜的昏黄床头灯,散漫地管宁暨叫哥,拉长声音。
“宁暨,宁哥,收留一下无家可归的伤心人行不行?”
宁暨耳根子软得很,更不用说这会听到晏隋叫他哥,脸还是绷着的,踢人的腿却放下来,顺从地被两条修长有力的长腿捉住。
那可是晏隋!
晏隋张口管他叫哥,什么含金量!
宁暨磨磨蹭蹭地挣扎了几下,没使什么劲儿,嘴里嘟囔地说就这一次,伸手拽着被子盖住晏隋的眼睛。
他耳垂有点红,超级酷道:“你可以靠在哥的胸膛上疗伤。”
晏隋在被子里笑得胸膛都在震,他忍着没笑出声——要真笑出声,估计得被恼羞成怒的炸毛小猫一脚踹下床。
宁暨感觉胸膛靠近一个温暖的热源,温热湿润的吐息喷洒而下。
晏隋:“好呢。”
宁暨原本觉得胸前被温热湿润的吐息喷洒着有些痒,想要往后退,一听到受伤的晏隋这样说,立即按耐住想要的动作。
甚至还挺起胸膛,好让晏隋靠在他的胸膛里埋头哭泣。
宁暨继续酷酷道:“你可以释放自己了,我看不到。”
他补充:“不用担心把我衣服弄湿。”
晏隋喷洒的呼吸越来越灼热,声音紧紧的,还有些哑——“真弄湿衣服也没关系?”
这姿势再方便不过,几乎不用低头就能嘬上去,吃得将薄薄的内衫浸得湿透。
宁暨会叫出来的吧。
会哭吗?
还是连叫都叫不出来?只知道从喉咙里挤出点带喘的哭腔气音?
宁暨连自己弄这种事都很少做,能受得了这种用牙齿轻咬轻扯小点的刺激吗?
会不会吃一会,就会受不了
晏隋不知道宁暨受不受得了,他只知道自己受不了了,呼吸越来越重。
“……”
被子忽然被一把掀开,酷酷的宁暨看着晏隋掀开被子后,快步走向卫生间。
宁暨:“?”
他低头一看,仔细地扯着胸膛前的睡衣,发现自己胸膛前有着很小很小一块濡湿痕迹。
不仔细得几乎看不见,大概只有半个指甲盖那么大。
看来是难过得哭了啊。
宁暨了然地抬起头,深沉地叹了叹气——晏隋脸皮还是太薄,没有靠在他胸膛上哭。
浴室,晏隋半仰着头,呼出灼热浑浊的气息,脸旁和脖子瞭得一片红,手不停。
他被脑海中强烈的想象刺激到,整个人仿佛都要烧起来一样,被前所未有的感觉冲击。
过了很久,浴室重新响起水声。
熬了差不多一晚上的宁暨眯着眼趴在枕头上,强撑着困意,迷迷糊糊地想着晏大少爷可真讲究。
哭花了脸还要洗个澡。
他脑袋一歪一歪,跟只小猫一样,摇摇晃晃挨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
“昨晚怎么报了我名字入住?出什么事了?”
次日中午,套房的落地玻璃前,穿着睡袍的晏隋刚起床,声音还有点哑,懒散道:“没什么,晏启翰把我卡冻结了。”
电话那头的齐阑:“起床那会我就听说了,圈子里全是你的风言风语,说你把晏启翰气到住院。”
晏隋:“消息还传得挺快。”
晏隋:“我这边还得在酒店住几天,记你账上。”
齐阑笑了一声:“得了啊,少在我面前演,晏启翰冻结卡对你又没什么用,你过后打算怎么办?”
他们同晏隋交好的几个人,都知道晏隋的本事。
晏隋偏头,透过阳台隔音玻璃窗,看向卧室里还在睡觉的青年,散漫道:“怎么办?吃软饭呗。”
齐阑:“?”
晏隋声调愉快:“小宁说要养我呢。”
齐阑:“……”
晏隋:“昨晚直接把身上的银行卡给我了呢。”
齐阑:“……?不是,我问你以后的安排是什么。”
晏隋语气闲适:“以后的安排就是给小宁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做家庭煮夫,你知道的,这年头软饭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齐阑:“滚蛋,你跟小宁都没谈,你吃个鸟的软饭。”
晏隋眉头轻轻一挑,并不服气:“你又知道我们没谈恋爱?
齐阑:“双人床行政套房,你要跟小宁谈了,你会开双床房?”
发烧生病那会就禽兽得不行,装发病要跟小宁抱抱摸摸,真要谈了还能开双床房?
谈话声音被阳台推拉门隔绝在外,卧室里听不到谈话动静,只隔着玻璃看到穿着黑色睡袍的晏隋坐在阳台椅子打电话。
睡醒的宁暨在床上眯了一会,等起床气缓过去后,摸来手机点了份外卖。
等晏隋打完电话,宁暨已经踩着拖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将外卖放在套房的客厅茶几上,让他来吃早饭。
宁暨去浴室洗漱,对着浴室里一大堆瓶瓶罐罐的奢侈品小样研究了一下,费劲巴拉地找出牙膏。
洗漱完,他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有几缕翘起的呆毛实在压不下去,宁暨没管。
客厅的茶几上,热气腾腾的粥盖子已经掀开,两笼小笼包的蘸料也准备好,晏隋却没动筷子,见他过来,将插上吸管的豆浆递给他。
宁暨接过豆浆,“干嘛不吃?”
晏隋从容地将自己的那杯豆浆插上吸管:“等你啊,吃软饭要有吃软饭的样子。”
宁暨被逗笑:“滚蛋。”
没见过吃软饭吃小笼包和豆浆白粥的。
晏隋:“没开玩笑,网上都是这样说的。”
宁暨夹了个小笼包,塞进嘴里,含糊道,“胡说八道。”
晏隋:“网上还说男的吃软饭要给金主做饭做菜的。”
宁暨:“你以前不也经常给我做饭。”
晏隋:“不一样。”
宁暨:“有什么不一样。”
晏隋靠在沙发上,语气真诚:“网上说男人吃软饭做饭得系围裙。”
宁暨:“?你做饭也系围裙啊。”
晏隋轻飘飘:“他们说里面什么都不穿系围裙做饭,然后等你下班回家。”
喝着豆浆的宁暨被呛了两下,脸都烧起来,震惊地望着晏隋。
晏隋人畜无害:“还要多锻炼,最好把围裙撑得鼓起来,这样手感好一点。”
“人夫感越强,金主越喜欢。”
宁暨烧得整张脸都红起来,捏着豆浆,“我靠,你在说什么啊?”
晏隋眨了眨眼:“你觉得我胸肌还要练吗?”
宁暨下意识望向系着黑色睡袍的紧实胸膛,脱口道:“那么大还要练?”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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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很大吗?”
“我觉得还好吧。”
“你想摸一摸吗?”
晏隋眼里的笑意变深,故意问臊得脸颊发红的宁暨。
宁暨试图拯救身无分文误入迷途的好兄弟,“你昨晚乱看了什么东西?”
晏隋饶有兴致:“看小说,《金主的贴身保姆》《我同美男房东的那些年》《吃软饭的自我修养》”
宁暨:“你脑子就是看这种东西看坏的。”
晏隋并不承认自己的脑子看这些东西看坏了,打算让宁暨体会到《我与美男房东那些年》主角的福利。
宁暨扭头,义正言辞:“不摸。”
但过了两分钟,他又扭头,偷瞄晏隋的胸膛,语气带些艳羡,嘟囔道:“怎么你能练得那么大……”
他也有六块紧实腹肌和流畅人鱼线,但肌肉偏薄,是很典型的薄肌身材,加上皮肤偏向冷白色,带着很重的少年气。
并不算得上很成熟。
在宁暨看来,像晏隋这种,才算是很成熟的青年身材,肩宽倒三角,腹肌和胸肌微微鼓起,脱衣有肉穿衣显瘦,撑得起西装和西裤,成熟魅力尽显。
哪怕如今穿着黑色睡袍,露出的一线胸膛也能瞧出肌肉流畅。
将最后一个小笼包咽下肚,宁暨一面吸着豆浆,一面问,“晚上去我家吃饭?”
宁暨:“我爸爸做饭很好吃的。”
晏隋一顿,好一会才道:“算了,我送你回去到楼下就好了。”
宁暨拧起眉头,有些不乐意,“不是,都到楼下了,干嘛不上去吃饭?”
“之前我骨折,你照顾我那么辛苦,我妈妈一直都想着请你吃饭,你要是今晚来我们家吃饭,她会很高兴的。”
似乎是想到什么,宁暨朝着晏隋边上凑近了一点,挨着他一块坐,用膝盖碰着晏隋的膝盖,眼睛很亮,“不用担心,我妈妈和爸爸都是很好的人,都很好说话。”
晏隋目光落在掰开的一次筷子,声音有些低,“我知道。”
他知道宁暨的父母必定是很好很善良的人,因为只有很好的父母,才能教出宁暨这样好的孩子。
可今晚他去宁暨家里做客,宁暨要怎么跟他父母介绍他?
一个跟父亲和继母吵架闹离家出走的朋友?
甚至这么一个同性朋友,往后还想同他们的孩子在一起。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让宁暨父母放心将宁暨交给出去?
晏隋脸色晦涩变化几番,再抬起头时已恢复正常。他安静片刻,才道:“下次吧。”
“下次等正式一点,我再去拜访伯父伯母。”
“好吧。”宁暨只当是晏隋出生豪门,对礼数这种东西格外注重,连上门拜访朋友父母也要挑个正式的时间。
他挠了挠脸——从前他同其他的好哥们上门做客,都是上门打游戏或者上门找人去打篮球。
有时抱着个篮球,站在门前,就把人喊出来了,偶尔打球打晚了上门蹭个饭,再正常不过。
哪里像晏隋这样,上门拜访还得挑一个正式时间。
元旦收假那天,宁暨没跟晏隋一块坐飞机飞回A大。
晏隋说A市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赶在收假前一晚带着两只小猫回到A市。
宁暨没起疑心,只当是晏隋真的有事要赶回A市。
他不知道晏隋凌晨带着两只小猫回到家里,除了给两只小猫放粮开罐头,便坐在沙发上晃着逗猫棒,望着落地窗的夜景发呆。
宁暨的父母很疼爱宁暨,无论宁暨坐哪一班的飞机,都会到机场送别宁暨。
沙发上晃着逗猫棒的青年慢慢将逗猫棒垂到地毯上,眼睫也跟着垂下。
流浪太久的流浪大猫看到喜欢的小猫被家族的长辈呵护宠爱无忧无虑的模样,衍生出的第一感觉不是羡慕,而是自卑。
他担心同宁暨乘坐同同一航班,会见到宁暨的父母,宁暨会不可避免地同父母介绍起他。
可如今的他,实在拿不出手,能给宁暨父母留下的印象,也实在算不上好。
他想等到有一天自己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后,再以一个可靠的形象出现在宁暨父母面前。
沙发上的人慢慢后仰,从胸膛压出一口气,闭着眼。
晏隋知道自己这个念头太过拧巴,拧巴到令人皆笑啼非,他耿耿于怀在意的点在外人看来或许也无足轻重。
可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来说,这再正常不过——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
“幺儿,这椅子是坏的,曹左那边还有位。”
A大,阶梯教室,大二最后一节物权法任选课,教室里乌泱泱坐满了人。
高星一行人提前替宁暨占好了位,但椅子坏了,只得让宁暨去前面两排坐。
曹左是晏隋舍友,这两个月同宁暨玩得还行,见宁暨望过来,挺高兴地朝着宁暨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边上还有位。
宁暨坐在曹左边上,跟晏隋其他舍友打了声招呼,曹左笑眯眯同他说,“隋哥没选这门选修课,特地发消息让我最后一节课帮你占个座。”
物权法任选课是闭卷考试,最后一节课大概率会画考试重点。
宁暨笑了笑:“谢了啊。”
任选课老师没来,教室里闹哄哄,曹左跟宁暨聊得挺来,看老师迟迟未来,同他闲聊道:“隋哥过后要去哪留学啊?”
宁暨:“嗯?”
他以为是自己听得不太清楚,扭头道:“什么东西?”
曹左开玩笑道:“留学啊,之前宿舍夜里聊天的时候,我们问隋哥以他的身份是不是要继承家业,年纪轻轻就要成为CEO,隋哥说不会。”
“他说他以后会留学,当时还没确定留学的国家。”
“不过最近最近半年好像也不见隋哥提了,也不知道他最后会去哪个国家留学……”
夹着教案的教授踩着点走进教室,闹哄哄的教室逐渐安静下来,教授打开备课的教案和PPT,“同学们好久不见,今天给大家上最后一节课……”
讲台上的声音传不到宁暨耳里。
他愣然顿住,过了很久才茫然道:“留学?晏隋要留学?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曹左也一愣,有些吃惊:“你没听隋哥说吗?今年暑假那会隋哥已经开始备考GRE,之前参加CAF挑战赛发表论文也是为出国做准备。”
宁暨神色仍旧不知所措的错愕,
曹左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尴尬地小声道:“你一点都没听说啊?那可能是隋哥想找个时间正式跟你说……”
宁暨没有说话,薄唇抿了下来,翻开书,好一次才低声道:“可能是吧。”
曹左讪讪停住,小心翼翼地瞧着宁暨的脸色,开始在心底觉得晏隋处理这事多多少少有些不地道。
——这几个月谁不知道这两人最近走得近,一块上课一块下课的,关系从水深火热到形影不离,瞧上去比舍友还要亲近几分,似乎都快成了铁哥们。
结果谁知道留学这么大的事都没告诉铁哥们,让好哥们蒙在鼓里。
一堂课下来,宁暨耳边嗡嗡地响,脑子里听着讲台老师讲课,画下考试重点。
下课后,他手机震动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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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暨低头看消息,没回,将手机锁屏倒扣在桌面,眉眼压得很深,薄唇抿得有些紧。
他知道一旁的曹左整节课都时不时望向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些担心他。
宁暨没有怪曹左的意思,等上完了最后一堂物权法任选课,他连怪晏隋的意思都没有了。
他靠椅子上,偏头望向落着小雪的窗外——他只是在怪自己,怪自己自作多情,自以为跟晏大少爷的关系多铁,多好。
同吃同住那么久,结果要出国的消息,还得从别人口中得知。
宁暨觉得自己有点招笑。
上赶着去跟晏大少爷当哥们,还拿出自己的生活费去接济晏隋。
左右不过是大少爷一顿饭钱,人看得上他那点钱?
晏隋随随便便跟朋友打个电话,直接能住进最豪华的行政套房,需要他这个小喽啰操心?
宁暨扯了扯唇角,自嘲地笑了笑,慢慢地趴在桌子上,闭上眼,摁下心底冒出来的那点委屈。
中午十二点,下课铃声响起,教学楼涌出成群结队的学生,楼梯间满是涌动的人头。
阶梯教室外,背着斜挎包,单手插兜的青年等着人。
见到穿着奶油白羽绒服的宁暨,他上前几步,笑着道:“怎么没看手机……”
话还没说完,宁暨同他擦肩而过,没看他一眼。
晏隋一怔。
他停顿片刻,快步追上去,仍是笑着,只不过声音低了些,“怎么,生气了?那以后我不发那些东西了……”
他以为宁暨是因为他成天发那些吃软饭的东西生气。
他又对宁暨软声:“我真不发了,中午去吃二食堂的石锅饭好不好?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吗?”
穿着羽绒服的宁暨终于偏头,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跟高星他们一块吃。”
“亲密付还开着,你想吃什么自己点。”
不远处的高星一行人在教室门口等着宁暨,见他出来,挺高兴地叫了他:“走呗,吃饭去。”
见到晏隋,高星又笑道:“难得见你们下午没课还在学校吃饭,我们准备去吃麻辣烫,一块去?”
问是这么问,高星也知道两人最近这段时间形影不离,只不过是顺嘴一问罢了。
宁暨却转身,语气冷淡道:“他不去。”
第42章
麻辣烫选菜的柜台冒着冷气,一条长长的队伍排着队等待付款。
“嘶,烫烫烫——”
捧着一碗热腾腾麻辣烫的高星坐下,吹了两下手,看着掰开一次性筷子的宁暨,“你们吵架了?”
宁暨没说话,用筷子搅了两下伴着麻酱的麻辣烫,好一会才闷声道:“没有。”
高星夹了两个鱼丸进宁暨的碗里,“你这个月又买了新球鞋?怎么点那么少东西。”
宁暨看着碗里两颗圆滚滚的鱼丸,眼睛被热气熏得酸酸的,仍旧闷声道:“没买。”
只不过会下意识担心自己的生活费养两个人不够用,花起钱来比从前节省了一些。
像漂亮的小猫总会担心自己喂不饱外头流浪的大猫,每次吃罐头的时候总会偷偷留一点藏起来。
宁暨看了眼手机,划到亲密付页面,看到今天的亲密付还没有支付记录。
他抿着唇,手指在聊天框滑动几下,最后还是没有发出消息,锁屏倒扣手机在桌面。
不吃午饭就不吃午饭。
关他什么事。
他瞎操心什么劲。
——
下午没课,宁暨在篮球场打了个很久的球。
他朋友多,随便招呼一声,都能在球场人碰见熟人。他从下午打到傍晚,系篮球队的人笑着同他说:“晚上去聚餐?”
宁暨仰头灌了瓶水,“去呗。”
几个玩得不错的男生跟他在校外选了家大排档吃烤鱼聊天,谈天说地,聊到兴头上,点了两匝啤酒。
“宁暨还没谈女朋友?不应该啊,上回只打了两场,场边全是拍你的女生,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
“好多学妹问我要你微信,没你同意,我也不好意思推。”
宁暨看了眼手机,亲密支付仍旧没有付款记录。他抬起,笑了笑:“算了,这事看缘分。”
递给他啤酒的学长点头,感叹道:“也是……确实得找个喜欢的……”
晚上八点多,A市纷纷扬扬落着的小雪终于停了。
结账时,宁暨犹豫片刻,还是点了份砂锅粥和炒粉,同老板说打包带走。
九点半,宁暨拎着打包好的砂锅粥和炒粉推开门,客厅亮着灯。
晏隋穿着浅灰色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给三花猫梳着毛,听到动静,起身:“你回来了?”
很像在家里照顾小孩等着应酬妻子的人夫。
他亦步亦趋跟着宁暨,轻声道:“怎么没回消息?”
宁暨一身酒气,没说话,换好鞋,将砂锅粥和炒粉放在餐桌上。
他径直走向客卧,头也不回,语调仍旧冷淡,“手机没电。”
晏隋脚步顿住,沉默地看着宁暨完全没有想跟他交流的意思,径直走向客卧关上门。
客厅安静下来。
晏隋神情罕见地带着点烦躁,目光落在餐桌上的砂锅粥。
他对宁暨这副模样再熟悉不过——高中两年和大一那年,宁暨同他水火不融的时候,对他就是这副模样。
宁暨对人好的时候,能让人高兴死,可宁暨厌恶一个人的时候,也能让人难受死。
客卧,宁暨将羽绒服挂好,只穿件宽松的圆领卫衣,坐在椅子上发呆。
半晌后,他听到卧室门敲响,外面的人声音低低的,“宁暨,你睡了吗?我煮了点醒酒汤,还炖了一盅冰糖雪梨。”
“……”
谁稀罕啊。
椅子上的宁暨抿着唇,闷头没吭声。
他就喝了半罐啤酒,哪里用得着喝醒酒汤。
“宁暨,开一下门好不好?汤要凉了。”
卧室外的人没走,仍是敲着门,低声同他说着话,“宁暨,你生气了吗?”
“……”
宁暨趴在书桌上,闷不做声。
他生什么气。
他能跟晏大少爷生什么气?
他充其量不过只是跟晏隋玩了几个月的同学,跟晏隋的关系甚至还没有舍友近。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是他自己把自己架得太高,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跟晏隋是好哥们。
如果不是因为那两只小猫,他们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人家对他客气几句,说几句客套话,他就傻乎乎地当真了。
宁暨使劲地揉了两下发红的眼睛,觉得自己真蠢,声音有些发哑道:“别敲了,我头疼,要睡觉。”
卧室门外,敲了许久也不见回应的晏隋停下,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好,你要不舒服就叫我。”
“醒酒汤我放在微波炉旁边,你想喝用微波炉高火加热一分半,你昨天有些咳嗽,冰糖雪梨在炖蛊里,记得喝。”
“宁暨,如果你不想跟我说话没关系,但是头疼得厉害的话,一定要出来吃药。”
客卧的门忽然被推开。
晏隋怔然,看着推开门,只穿着一件白色圆领卫衣拎着羽绒服的青年。
他对他说:“你累不累?”
晏隋:“什么?”
宁暨:“你高二转学那年,半个月就能跟班里人打成一片,大学竞选班委只有三个人没投你,其中两个是竞争对手,一个弃权。”
宁暨:“你习惯同身边的人交好,我知道。”
他扯了扯唇角,“但没必要做到这地步。”
既然没那么深的交情,又何必做到这地步,让他以为他们的关系有多好。
晏隋:“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宁暨盯着他,语气很淡:“意思是没必要弄那些东西,那些醒酒汤雪梨汤都没必要弄。”
晏隋没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道:“你在生气,宁暨。”
他上前走了一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吗?”
宁暨偏头,喉头开始发哽。
又是这样。
又是做出这幅样子——低声下气,百般纵容,仿佛他有多重要一样。
晏隋又上前一步,伸手拦住门,同样盯着他,低声道:“我不觉得那些东西没必要做。”
“能给你准备那些东西,我心里其实很高兴。”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做,但是你不能说我没必要做到那一步。”
“宁暨,无论为你做到什么,我都觉得那是很值得做的事。”
这番话近乎将心意剖白,可听者仍旧沉浸在情绪中,生硬道:“你不用说那么多。”
晏隋拦着客卧门框的指骨用力到发白,声音有些哑,“为什么不能说?”
“你讨厌我说这些吗?还是你讨厌我为你做这些事情?”
“只要你说,我就改。”
他几乎像是等待审判结局一样,盯着宁暨的脸庞,仿佛宁暨只要表露出一丝厌恶,就会被宣判罪无可赦。
宁暨:“你没错。””
他不看晏隋,“是我自己的问题。”
小猫喃喃道 :“是我自己觉得跟你关系好,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晏隋:“?”
他看着几乎能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的宁暨,猝地一下沉默,半晌后谨慎道:“什么地位?”
“能骑我头上的地位吗?”
宁暨:“?”
他一下就转过头,“我什么时候骑到你头上了?”
晏隋:“当小猫的时候。”
“你何止是骑到我头上,你还让我帮你埋屎。”
宁暨哽了哽——他那时当小猫,并不会熟练地用爪子刨猫砂,只能拜托人形的晏隋帮它处理。
晏隋:“所以到底因为什么生气?”
“宁暨,你知道的,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我埋屎,即使这个人变成一只小猫。”
“你胡说。”宁暨并不承认。
他胸膛起伏了几下:“你说话总是那么好听,好像我们的关系很好一样,但实际上在你心里,我不过只是认识了几个月的同学。”
晏隋盯着他:“为什么这样说?”
“你觉得我会给认识了几个月的同学煮醒酒汤熬雪梨汤?会因为认识了几个月的同学不回消息坐在客厅从白天等到晚上?”
他用身子抵住想要关上的卧室门,一字一句道:“会在凌晨开四个小时的车去到泉市,找只认识了几个月的同学?”
宁暨有些破罐子破摔,眼圈有点红,“对,你就是会这样。”
“你不止会这样,你还会在某天到了国外,才会打电话给这个认识了几个月的同学。”
他声音越来越高,“你会在电话里说——‘宁暨好久不见,我现在在英国,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要留学这件事’。”
“然后某个傻到家的蠢蛋什么都不知道,挂断电话后还要去问你舍友是不是真的。”
“你舍友说就会对某个傻到家的蠢蛋说——‘天啊,宁暨,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他要留学吗’。”
“怎么,非要到这一步你才满意吗?”
白色圆领卫衣的宁暨胸膛起伏,眼圈明显地红了一圈,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炸毛的小猫,用力地推了推抵在卧室门内的晏隋,“出去。”
晏隋没动。
半晌后,他整个人都推着卧室门挤进去,低头,抬手捧着宁暨的脸,像是拢着什么珍宝,小心地低声道:“不会的。”
“谁跟你说的?不出国,我这辈子都不出国。”
“你在哪,我就在哪。”
他的指尖轻轻地拂过宁暨发红的眼尾,声音放得更轻了,像是哄一只小炸毛猫翻身露出软乎乎的肚皮。
“宁暨,我怎么舍得出国。”
第43章
“谁跟你说我要出国的?曹左?”
“是,我之前是有出国的打算,但那是在没有同你做朋友之前。”
客厅只亮着一盏光线柔柔的钓鱼灯,黑色真皮沙发上,晏隋低头,轻轻地用棉签沾着碘伏,大掌将一截修长笔直的小腿拢住放平。
那截漂亮瓷白的小腿膝盖处,歪歪扭扭贴着一张创口贴,创口贴面积太小,遮不住带着血丝的擦伤。
那是今天下午打篮球弄到的擦伤。
受伤的主人偏着头,坐在沙发上,将腿搭在晏隋的大腿上,薄唇抿得紧紧的,并不看他。
小猫还在生气。
晏隋动作轻柔地将创口贴揭下,将沾着的棉签轻轻压住擦伤,“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出国了,那也肯定是因为你在国外。”
偏着头的宁暨闷声道:“你又说这种好听的话,把我当三岁小孩?”
听上去多么令人动容,仿佛自己此时此刻被视若珍宝。
晏隋笑起来,“你哪是小孩啊。”
得是只漂亮又神气的小猫才对。
生气了不理人,不高兴了挥爪子挠人,朝着天空叫一声,四面八方都能涌出一大群小猫,累了爬到他脑袋上休息。
委屈的时候把尾巴圈起来,窝在卧室里,碰都不给碰,好说好歹才哄出来。
“所以宁暨,你是舍不得我出国吗?”
用纱布包扎好伤口,晏隋望着他,弯着唇,“是因为我出国不告诉你,所以生气吗?”
宁暨用包扎好的腿蹬了他一脚,“胡说。”
“谁生气了?”
小猫开始张牙舞爪:“你出不出国关我什么事?谁舍不得了?”
“你爱出不出,你就是去火星我都懒得管。”
晏隋点点头,笑着去攥宁暨的手腕,“真不管?”
“唔——轻点踹。”
挨了一脚的晏隋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放在腹部,眼里带着笑意看着宁暨,“中午和晚上没吃饭,胃要被踢坏了。”
“怎么办啊,这辈子都出不了国了,有人得负责了。”
那样子一看就是装出来逗人的。
宁暨开始觉得刚才的自己闹脾气有些丢人,抡起沙发上的靠枕砸过去,闷声道,“滚蛋。”
晏隋笑吟吟道:“滚去哪?国外吗?你会跟我一起去吗?”
小猫仍旧是张牙舞爪,抡起另一个靠枕,捂住面前人的脸,有些恼怒,“不许笑。”
他连吵架都只会用不许、不给、不可以这些词。
晏隋真的觉得可爱得要死。
闷闷的笑声从靠枕后方传出。
紧接着又挨了一拳,“都说了不许笑。”
晏隋忽地弯下腰,嘶了一声,倒吸了着气。
宁暨一顿,“怎么了?”
不会真被他踹出事了吧?
晏隋:“有点难受。”
宁暨立即弯腰,紧张地伸手去摸他的腰,真的以为自己踹得太用力。
下一秒,他被攥着手腕,整个人拽到沙发,跌进晏隋的怀里。
晏隋靠着沙发,手臂横在他腰上,跟抱小孩一样,将他抱在怀里,晃了晃道:“真难受。”
“中午没吃,晚上也没吃,好难受啊,帮我揉揉?”
他看见宁暨伸手,朝他笑了一下。
晏隋被那个笑晃了眼。
“嘶——”
下一秒,宁暨拧了一把他腰间的肉,从他怀里跳下来,像只很坏的小猫,尾巴竖得高高的,露出尖尖的牙齿,朝他比了国际友好手势。
想骗他,门都没有。
使完坏的小猫大摇大摆地朝着卧室走去,鸟也不鸟沙发的人。
靠着沙发的晏隋倒吸了一口气,掀起衣服下摆,看到被拧到发红的小腹,没忍住,笑了笑。
疼是真疼,但高兴也是真高兴。
他后仰,唇边噙着笑——原来宁暨也会舍不得他。
这真是……
被拧红的地方抽抽地疼,眉眼英俊的青年嘶了一声,唇边的笑却没停,指尖摩挲了两下发红抽疼的地方。
教人更喜欢了。
——
“隋哥,刚才那道题的过程你记了没?老李讲得太快,我这还没记呢。”
教室,晏隋将平板递到曹左面前,想到什么,手腕一转,平板又回到眼前。
曹左:“?”
晏隋眯起眼:“你跟宁暨说我去留学的事?”
曹左挠头:“是啊,上回选修课他坐我边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事。”
晏隋微微一笑,朝他比出个手势:“三天。”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句话,宁暨三天都没吃我做的饭。”
曹左:“???所以哥你在外头住是给人做饭了去了?”
晏隋何止是给人做饭,他还给人扫地洗衣服外加喂猫铲屎。
只可惜伺候的主不领情。
周末。
呼叫铃响起,宁暨就会踢踢踏踏地踩着拖鞋冲向门口,拎着外卖袋子,被厨房的晏隋叫住,“你又点外卖。”
被伺候的小猫并不鸟他,朝他竖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少管我,吃你白人饭去。”
晏隋:“……什么时候我做白人饭了?”
宁暨拆开炸鸡包装袋,“谁知道呢,反正有人要留学吃白人饭。”
小猫记仇得很,出国留学这事整整唠了两星期。
晏隋洗衣服,他站在边上啃着苹果说:“哟,大少爷洗衣服啦,留学去国外也要自己洗衣服吗?”
晏隋在水吧台喝水,他用水杯磕着台面敲得叮当作响,斜斜地望着他说,“多喝点,英国的水容易头秃。”
就连晏隋蹲地上铲屎,宁暨都要在一边甩着逗猫棒,“以后几月份坐飞机出国看你?外国几月份放假?”
“哦,懂了,你现在肯定不想说。”
宁暨用逗猫棒狂戳着晏隋脑袋,“你要等到最后一天,才会跟我说放假时间。”
晏隋:“……”
小猫将逗猫棒砸向他脑袋,施施然走了。
晏隋啧了一声,起身想要捉住他,跟教训咬坏沙发的小猫一样教训宁暨,结果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猫别墅里的两只猫对视一眼,幽幽地叫了一声,再望向晏隋时,带着点叹息。
晏隋:“?”
这眼神怎么好像看考试不及格的学生。
他用逗猫棒戳了戳狮子猫,狮子猫敷衍地玩了两下,不在理他,又去找三花猫玩了。
一月中旬,A大图书馆坐满了期末考试复习的学生,不少学生因为在宿舍看书容易分析,大早上就去图书馆排队占座。
宁暨没有去大冬天去图书馆排队占座的烦恼。
在晏隋家,他只要溜达出去接杯水,瞧见晏隋一眼,立即就觉得自己还学上好几个钟头,多啃两本书,跟打了鸡血一样回卧室继续奋斗。
偶尔休息的时候,宁暨还要偷偷摸摸去到晏隋的书房,瞄晏隋复习的科目,打听晏隋复习的进度,随后大惊:“……你都复习到这里了?!”
“你怎么复习那么快?你房间昨晚不是十一点就关灯了吗?你偷偷开小夜灯复习?”
晏隋说没有,反叫宁暨不信,又磨他:“你别复习那么快,我还没复习到那块呢……”
“你要不歇下来玩两把游戏?”
小猫使坏,“最近游戏新出了英雄,很好玩的,你要不试试?”
见晏隋不动,宁暨又嘀咕道:“明天我也开小夜灯复习……”
说罢,视察完敌情的小猫一溜烟跑了,回到房里更加刻苦地复习,势必要保住自己第一名的宝座。
期末考试结束后,宁暨长舒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发挥得很不错,有很大概率保住了自己第一名的宝座。
考完最后一科,宁暨跟高星一行人聚完餐,跟晏隋商量两只猫寒假的归属。
这两只小猫拥有很严重的分离焦虑,单单看不见对方五分钟,都能叫得撕心裂肺,因此不能一人负责一只。
两人商讨了半天,最终晏隋退出小猫归属的争夺,将两只小猫的寒假归属权交给宁暨。
这可把宁暨感动坏了——平时放粮铲屎梳毛都是晏隋一手包揽,要说照顾小猫,应该也是晏隋更熟悉才对。
更何况他们还有从人穿成小猫的风险,因此谁带两只小猫回家,谁平日里突然在地上用四肢乱爬到处喵喵叫的风险就小一些。
但晏隋却主动将两只小猫的寒假归属权让给他。
果真是好哥们,真兄弟!
宁暨当即感动得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它们。”
晏隋微微一笑,“好。”
开玩笑。
要是他寒假养了两只小猫,还怎么有借口在寒假去找宁暨?
但宁暨在寒假养了小猫就不一样——他随时随地都能用想念小猫的借口去找宁暨。
到时候谁管他到底是看猫还是看人?
放假后,宁暨高高兴兴地带着两只小猫回了家。
离开A市那天,他还跟晏隋出去吃了分别饭,拍着晏隋的肩膀说开学见。
结果回家第二天,觉都还没睡醒,宁暨就被一通电话叫醒。
电话里,晏隋对他说他在楼下了,想看小猫。
人都还没睡醒的宁暨:“?”
他迷惘地对着电话道:“你在泉市?”
晏隋:“嗯,我父亲和继母不太欢迎我,所以我就回泉市了。”
宁暨:“他们又欺负你了吗?”
晏隋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一口气:“不碍事,对了,我想看小猫,可以吗?”
宁暨直接顶着蓬乱的头发,推开卧室的窗户,瞧着楼底下的人,喊道:“这边!你直接上来。”
几分钟后,穿着睡衣的宁暨打开门,“进来进来,外面冷不冷?”
晏隋肩上落着点雪,“挺冷的。”
宁暨关上门,给他倒了杯热茶,“喏,小猫在客厅阳台上,我买了一个很大的猫窝,它们很喜欢那个猫窝。”
“你要去看小猫吗?”
晏隋望着他,笑了笑,“已经看到了,刚睡醒呢。”
脑袋翘着几根头发的宁暨探头:“刚睡醒吗?没有啊。”
他有些疑惑扭头:“它们不是在舔毛吗?是刚睡醒吗?”
晏隋又笑:“嗯,刚睡醒,还炸着毛呢小猫。”
第44章
听到晏隋说小猫还炸着毛,宁暨以为晏隋是在说猫窝里的两只小猫打理得不好。
他认真解释:“没有炸毛,我每天都给它们梳毛的,照顾得很仔细。”
晏隋伸出手掌,压了压炸毛的小猫毛,“我知道。”
宁暨去卫生间洗漱,含糊道:“我去刷牙洗脸,等我两分钟。”
晏隋点头,目光掠过不大的整洁客厅,陈设有些旧,但十分整齐温馨。冰箱上套着保护的白色蕾丝罩,电视柜旁摆放着几张照片,都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相框里的宁暨很小,被一对笑容满面的夫妻抱在怀里。
小小猫大概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装酷,被抱在怀里也很酷地扬起下巴,穿着儿童绅士西装,昂着脑袋,还系着领带。
边上还有张更小的宁暨,套着小老虎玩偶服装,露出个脑袋,咬着手,懵懵懂懂地望着镜头。
晏隋摩挲了两下冒着热气的玻璃杯,心似乎也被热气蒸腾得柔软下来。
洗漱好的宁暨翻箱倒柜:“你吃过午饭了吗?”
晏隋说吃过了,来看一下小猫就走。
宁暨扭头,“那么快就走啊?”
晏隋点点头:“对……”
话还没说完,楼下传来一嗓子嚎叫:“宁暨——给老子开门禁——”
宁暨啧了一声,摁开门禁,朝着楼底喊道:“开了,滚上来!”
没两分钟,外头门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来人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提着几盒打包的盒饭,还拎了袋水果,“我去,外面冷死我了……”
“赶紧帮你爹拿——”
赵旭抖了抖肩上的雪,一抬头,戛然而止。
沙发上,黑色大衣的青年手肘搭在膝盖上,抬头打量着他,神色有些微妙。
自家好兄弟穿着件卫衣,头发还乱着,接过他手中的一兜水果,“有没有橙子啊?”
赵旭哽了哽,看到自己好兄弟在袋子里扒拉了几下,扒拉出个一个最大最漂亮的橙子,献宝一样兴冲冲地塞给沙发上的青年,叫青年吃。
“不介绍一下吗?”晏隋接过橙子,温声说道。
宁暨一手搭着赵旭的肩,整个人倚在他肩上,“赵旭啊,跟我们一个高中,你不记得了吗?”
晏隋怎么会不记得。
赵旭,比他们高一级的学长,住在宁暨家隔壁,从小跟宁暨一块玩,跟宁暨是铁哥们。
高中的晏隋其实对赵旭抱有很微妙的敌意,甚至他都不知道这股敌意从何而来。
他只知道当时的自己觉得赵旭一无是处,成绩没多好——考试成绩经常在前三名浮动,篮球打也没多好——当不了篮球队长,人也没多大方——请宁暨吃根冰棍都要勒着宁暨脖子让宁暨叫爹才请。
但真是这么一个成绩没多好,篮球打得也不怎么样,人也不大方的人,宁暨反而乐意同他玩,在学校碰见了还会叫学长。
高中的晏隋百思不得其解——宁暨要是乐意给他个好脸,别说一根冰棍,就是把冰箱搬空他也乐意啊。
赵旭挤出个笑,将宁暨勒到厨房,震惊地压低声音道:“不是,你真跟他处成兄弟了?”
宁暨用手肘捅了一下他,斜着望向他道:“废话,我之前不是发过跟他吃火锅的朋友圈了吗?”
赵旭:“我以为你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做的大冒险任务。”
宁暨一哽,“滚滚滚,什么大冒险任务,我们现在关系好着呢。”
客厅,晏隋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橙子剥开,剥开后,起身,去到厨房,“宁暨,我想洗个手。”
宁暨将赵旭拽到一边,空出厨房的位置,“这边,往左扭是热水,用热水洗。”
晏隋嗯了一声。
狭窄的厨房挤着三个成年男性,有些拥挤,宁暨揽着赵旭,给晏隋做介绍,“赵旭,我们高中的,比我们大一届。”
介绍完赵旭,他又对着赵旭介绍道:“晏隋,你知道的。”
赵旭咳了咳,朝晏隋点点头,他总觉得面前人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因为晏隋擦干净手后,很正式地同他握了握手,对他笑了笑,瞧上去很和善。
“你等会什么时候走?”宁暨拉开椅子,问晏隋。
晏隋一顿,又说不走了,说还想陪陪小猫。
宁暨有点高兴:“可以啊,正好外头雪大,等下午雪停了再走也不迟。”
他一面吃赵旭给他带的盒饭,一边兴致勃勃道:“等会一块打游戏?”
晏隋:“我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你朋友愿不愿跟我玩。”
宁暨不太在意:“不用管他,他跟狗都玩得起来。”
赵旭蹲在猫窝前,被两只小猫萌得要死,听到这话,朝宁暨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亏你爹给你带饭。”
两人认识了十几年,开口就是互相成爹。
吃完午饭,宁暨带着人进房间。
晏隋是头一次进宁暨房间,房间整理得很干净整齐,墙上贴着球星的海报,有一排展示学球鞋的透明鞋柜,下方装着灯带。
卧室门背后还有飞镖盘,几支飞镖插在中心位置。
书桌很大,有一面书柜,另一面则是放着台式电脑,头戴式耳机搁在键盘旁,电竞椅边上挂着件羽绒服。
赵旭熟门熟路地坐在懒人沙发上,一看就是经常来。
宁暨将电竞椅上的羽绒服挂起,拉开电竞椅,让晏隋坐。
窝在懒人沙发上的赵旭:“?不是哥们,这椅子你不是不给坐人的吗?”
宁暨踹了一脚赵旭,“关你什么事,你不是有位置坐吗?”
他又问晏隋:“你要吃水果吗?我去切水果给你吃。吃苹果还是橙子?”
电竞椅上的晏隋:“都行。”
宁暨高高兴兴地去切水果了。
赵旭瘫在沙发上喊道:“给我带根冰棍。”
宁暨扭头朝他竖起中指:“我看你像根冰棍。”
几分钟后,端着果盘和冰棍的宁暨进卧室,将果盘放在晏隋面前,“你还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哦。”
说罢,宁暨将冰棍抛到懒人沙发上的赵旭手上,“接着。”
赵旭稳稳接住,感叹道:“哎呀,旧人比不过新人啊。”
宁暨左耳进右耳出,对晏隋兴致勃勃道:“我给你看我高中抽中的手办。”
他垫脚,将柜子最深处的手办捧出来,献宝一样道:“帅吧。”
晏隋看着手办,“帅。”
宁暨:“你喜欢吗?喜欢我送你,我还有另外一个。”
赵旭被冰棍呛了呛,幽幽抬起头:“我去,我想摸摸那手办都不行,你要送人?”
宁暨扭头,面不改色给他画饼道:“下次,下次送你个更好的。”
赵旭:“6。”
他认识宁暨那么久,就没见过宁暨将哪个宝贝手办说要送给别人。
他看着宁暨兴致勃勃地将抽屉拉出来,“我还有克比的亲笔签名,帅不帅?”
翻完抽屉,宁暨又去翻另一个柜子,“这个机械手臂也帅,有程序的,戴手上会动……”
“这个在市面上买不到的,是一个发烧友给我做的,我帮他打号,你喜欢吗?”
“你喜欢的话,我再去帮他打个号,叫他做一个给你。”
漂亮的小猫将窝里闪闪发亮的宝贝叼出来,高高兴兴地挨个向外头流浪的大猫介绍。
“那双球鞋也帅,我买来收藏的,一次都没穿过,不过这双球鞋不能送给你。”
“你跟我的码数不一样。”
赵旭冰棍都不啃了,一听这话,腰板都坐直了,去瞧宁暨,又去瞧晏隋。
宁暨就是小屁孩性格,幼稚,对朋友确实很大方,但大方到这地步,就不对劲了。
他们同宁暨玩的,谁不知道宁暨最宝贝的就是这些东西,简直比老婆还要宝贝。
如今张口就是你喜欢就送——这跟讨女孩子欢心有什么区别?!
赵旭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想到了个可能——宁暨在追这个新兄弟的妹妹或者是姐姐。
在给大舅哥留个好印象呢。
他这么一想,觉得能想通了,舒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
但接下来,他跟宁暨开了把游戏,彻底粉碎了这种可能。
“你们绑情侣标????”
看着加载页面,赵旭发出灵魂问题:“宁暨,你是把号卖了吗?”
盘腿坐在床上的宁暨:“没卖,大家都这么玩的。”
他淡定道:“一个打输出,一个打辅助,比较容易赢。”
“你不懂。”
赵旭迟疑,试图接受:“这样的吗?”
五分钟后。
赵旭看到聊天框里的宝宝,一个手抖,技能放错,被对面人击杀,屏幕暗下来。
他神情有些呆滞,“宝宝?你们绑情侣号就算了,还在公屏聊天互相宝宝??”
晏隋抬头,朝他笑了笑,“逗一下对面的人,平时不这样的。”
宁暨点头,“是啊,反正我们又不在现实中叫。”
赵旭:“不是,宁暨,你不是最受不了这种吗?从前我发个么么你都受不了。”
宁暨舒服地靠在床上,操作着游戏中的人物,“晏隋又不像你那么贱兮兮的。”
晏隋人可好啦。
喜欢叫宝宝逗逗对面人怎么啦。
反正又没在现实中叫。
作者有话说:
宁小猫:晏隋人可好啦。
晏隋:嗯嗯,宝宝,再抬高点,快进去了
第45章
“宝宝~宝宝~”
“宝宝,我死了~快帮我杀了他宝宝~”
客厅,几个男生笑得东倒西歪,宁暨耳根有点红,虎着脸踹了一脚玩着游戏手柄的赵旭。
赵旭笑倒在沙发前的地毯,“哇,你们是不知道,他还要把那手办送给晏隋。”
“对,就上次逸飞摸了一下结果被捶了两拳的手办,人一来,他立马同问人家说——”
赵旭捏着嗓子,模仿得惟妙惟肖:“你喜不喜欢?你喜欢我送你好不好?”
“宁暨,怎么不见你带我打游戏的时候跟我绑情侣标?”
“就是,怎么不跟逸飞绑情侣标,怎么跟我们打游戏的时候不叫我们宝宝啊?”
宁暨一人一脚踹个遍,唐逸飞哈哈大笑,“真是天上下红雨了,你居然叫晏隋宝宝?”
唐逸飞,家住他隔壁,高中跟他同年级不同班,平常去串班没少见宁暨对着晏隋偷摸竖中指。
宁暨绷着脸:“什么宝宝,我没叫他宝宝,只是打游戏的时候逗一下对面人而已。”
赵旭:“连着我们一块逗是不是?”
宁暨:“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跟赵姨说你今年偷偷搞乐队的事。”
赵旭啧了一声,“宁小暨,你为了新欢出卖旧爱?”
宁暨将小猫平时玩的毛球砸向赵旭,“滚蛋,什么爱不爱的。”
他又去跟晏隋打电话了。
客厅里的赵旭和唐逸飞拨动手里的吉他,清脆悦耳的吉他声响起,一边弹着吉他一边贱兮兮地朝着宁暨方向唱腻不死人的情歌。
“你跟朋友在聚会?”
宁暨,“不用管他们,他们来我家写曲子。”
赵旭喜欢音乐,从高中就有搞乐队的想法,但家里认为是不务正业。赵旭的吉他和谱子都放在宁暨房间,放假了就聚在宁暨家写曲子。
宁暨趴在床上,“你要看小猫吗?我给它们拍了好多照片。”
晏隋:“有你的照片吗?”
宁暨:“啊?要我的照片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晏隋声音听得有些不真切,“想看,感觉好久没见你了。”
宁暨耳朵动了动坐起来,莫名其妙觉得脸有点发热,听着这话,觉得怪黏糊的——怎么跟宿舍里高星他们跟女朋友煲电话粥说得一样。
他道:“好怪,你不要讲这种话了。”
晏隋同他道歉,“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这些话的,只是觉得我们很久都没见了。”
宁暨:“没事。”
他又问:“晏隋,你跟你朋友也是这样相处的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拉远了一些,似乎是电话的主人将手机离远些,隐约可以听到有人轻声提醒,“会快开始了……”
宁暨顿了顿,对电话里的人道:“你很忙吗?”
这段时间打开当初跟晏隋位置共享软件,经常能看到晏隋在几个城市周转,偶尔打游戏也是深夜才能上线。
电话那头的晏隋同他道:“还好,我晚上视频你。”
“今天晚上可以带我打游戏吗?”
宁暨:“没问题。”
等到晚上,十点多的宁暨等到了一通视频通话。
他接通视频,视频里的背景很昏暗,晏隋只露出半张脸,坐在车内,半晌后朝他笑,叫他名字,“宁暨。”
“要睡觉了吗?”
宁暨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侧躺着,床边亮着盏柔和的小夜灯。
晏隋问他:“今天要早睡吗?”
宁暨侧脸贴着被子,额发软软地落在眉眼上,鼻梁也垂落着几缕。他懒洋洋地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嗯,我爸我妈刚出差回来。”
宁父觉得熬夜对身体伤害大,并不赞同宁暨平时的作息。
宁暨想到什么,又皱了皱鼻子,抱怨一样小声嘀咕:“明天得早上六点半起床去晨跑……”
他看着视频里的晏隋,“你还没回家啊?”
晏隋:“嗯,等会就回去了。”
他将倾斜的手机向后扣,昏暗的车内,那张英挺的脸庞带着深深的倦怠,声音却仍旧清醒带着笑意,“今天小猫怎么样?有好好吃饭吗?”
宁暨:“有啊,开了两个罐头,都吃完了。”
晏隋:“那你呢?”
宁暨:“我?我不还是跟以前一样,吃……”
话还没说完,他耳朵动了动,听到卧室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立即闭上嘴。
等待脚步声离开后,宁暨才解释道,“我爸习惯了睡前看看我有没有熬夜。”
视频那头的晏隋忽然叫他:“宁暨。”
宁暨:“昂?”
晏隋笑起来:“你知道我们刚才很像什么吗?”
宁暨:“像什么?”
晏隋:“像上学那会跟班里的同学早恋,晚上偷偷背着家长打电话的高中生。”
——
“往边上贴一点——哎,对对,就这个位置……”
连女士举着另一张对联,指挥着宁父贴对联,等对联贴完,扬声对门内的宁暨道:“儿子,去把桌上你爸爸写的春联拿去给你赵姨。”
宁暨咬着苹果,拎着对联溜达去对面楼送春联。
新年前夕,雪仍旧没停,宁暨将对联递给赵旭,摘下叼在嘴里的苹果,“东西买到没?”
赵旭朝他比了手势,示意包稳妥,末了又问他:“真不跟我们去海边放烟花啊?”
赵旭盘算:“我妈我爸,逸飞他妈妈他爸爸,还有你妈妈你爸爸……报了团一块去国外旅游,只剩我们几个人在家,到时候一块去海边放烟花呗,顺带烧烤。”
“东西逸飞都买好了。”
宁暨三两口嚼着苹果,“不去,我陪我朋友一块过。”
赵旭上下打量他,露出个贱兮兮的笑:“宝宝就宝宝,什么朋友……他不跟家里人一起过年啊?”
宁暨:“他家里人老是欺负他,他不乐意跟家里人一块过。”
除夕。
连女士和宁父双双在海岛度假,宁暨被投放到大伯家过年,大伯母从小就稀罕宁暨,见他提着年货来,笑眯眯地朝着家里喊:“诶呦,小神童来了!”
宁暨摸摸鼻子,一面换鞋一面无奈道:“大伯母,我都快二十岁了。”
大伯母不听他说,高高兴兴地塞了把糖给他,还是叫他小神童。客厅里乌泱泱坐着一堆亲戚,瞧见他来,笑着问他大学学什么专业,谈没谈恋爱。
听到宁暨说没谈恋爱,一行人又说:“诶呀,不要只顾着学习,业余时间也可以谈谈恋爱的嘛……”
吃完年夜饭,宁暨跟一众亲戚打完招呼,打着去找赵旭玩的名号,光明正大地出门。
大伯母一家人知道赵旭住宁暨家隔壁,两家父母又是认识了十多年的关系,叮嘱了几句,便放心下来。
宁暨飞奔下楼时,赵旭几个人在楼下等,看见他,哄笑着塞了一袋鼓鼓囊囊的东西给他,“喏,都买到了。”
“真不跟我们去海边玩?你什么时候跟他玩得那么好了。”
唐逸飞专门开了辆车,在车内探出头,朝宁暨吹了个口哨,笑着道:“一起去呗,人都在呢。”
宁暨钻进车,低头看手机,“不去不去,地址刚发给你了,送我过去。”
车里一群人笑着骂他没良心。
宁暨啧了一声,摁下车窗,车辆飞驰,飘在半空的零星雪花立即涌进车内,冷得人一哆嗦。
唐逸飞开着车,笑着喊了一嗓子:“叫你们别逗他——”
半个小时后。
宁暨下车,赵旭摇下车窗,对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笑嘻嘻道:“他要不在家,你再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再来接你去海边烧烤。”
宁暨滑了两下手机,看着共享位置软件上的灰色小人,朝他露出尖尖的虎牙,“用不着。”
他抱着东西朝着晏隋家快步走去。
那是一片很安静的老洋房,大多数是富人为了养老,又看中泉市夏季气候适宜专门购买的,价格昂贵不菲,一到冬季人便少了许多。
道路两旁堆积着厚厚的雪,白雪皑皑一片,零星几户挂着火红灯笼,纷纷扬扬的小雪没停,在柔和昏黄的夜风下打着卷落下。
宁暨开始跑起来。
呛冷的空气涌进肺腑,呼出的雾气腾升。
他感觉他迎着风越跑越快,越跑越轻盈,怀里的东西簌簌作响,湿冷的雪粒拂过面颊浑然不觉,耳边只剩下猎猎风声。
独栋老洋房的花园庭院已经很久没人搭理,落着厚厚的雪,木质百叶窗紧闭,位处中心地段,前后目光所到之处空旷,并无其他洋房。
门前静静垂挂着的钟形铜铃蓦然被人摇响,碰撞出清脆声响。
二楼的晏隋听到铃声,起身走到阳台,推开百叶窗,神色怔然。
一片皑皑白雪中,穿着浅卡其色羊羔毛翻领外套的男生仰头望他,脸庞冻得有些红,黑眸亮如曜石,漂亮的眉眼似乎发着光。他怀里抱着一簇烟花,呵出白气,笑着喊他名字。
肆意张扬的少年在猎猎风声中,青春无敌,笑着喊道:“晏隋,新年快乐!出来放烟花!”
屋子里开着暖气,窗外天寒地冻。
晏隋一直觉得泉市的冬天太冷,每年冬天早早落雪,同从小到大生活的津市相比,冷得让人冬日不愿出门。
但恰恰冬天太冷所以明媚的春天和炽热的夏天如此宝贵,积蓄了整个冬日爆发出来的生机又是如此有力量、如此有感染力。
他的春夏来得有些迟,但好在没有错过。
脚步声蓦然响起。
急促的、纷沓的、零乱的,最终归于平静。
门被打开,抱着一簇烟花的宁暨被来人用力揽入怀中,禁锢感十足,几乎让人动弹不得。
作者有话说:
小猫准备惊喜,小猫好[撒花][撒花][撒花]
第46章
晏隋的朋友圈更新了。
配文只有新年快乐四个字,配文色调昏暗,只依稀看出浅卡其色羊羔毛翻领外套的男生背影挺拔,晃着几根燃烧闪烁的烟花。
银白色的火焰在漆黑背景里亮得耀眼,缀在天边跟星星一样。
零点一过,宁暨手机挤满了祝福的消息。
零点过几分,赵旭给他弹了个视频通话,宁暨接通视频。
视频那头是轰隆隆的风声,赵旭的声音喊得老大,哆哆嗦嗦带着点抖,“靠!我服了!快把老子快冻成孙子!”
海边风本来就大,又是落着雪的天气,吹得人头疼,赵旭几个人熬到零点放完烟花火速撤退。
赵旭:“我们走了!要不要去接你?等会在逸飞家烧烤,海边太冷了!”
宁暨说不用。
他靠在沙发上,穿着米白色高领毛衣,安详道:“我已经吃上了。”
赵旭:“???”
宁暨将镜头一转,巨大璀璨的水晶灯下,一桌琳琅满目的外卖包装袋,穿着黑色毛衣的青年挽着袖子,正在剥小龙虾,见到镜头朝着他,微微一笑,朝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宁暨嗦了两口奶茶,嚼着珍珠,安详道:“还好没去跟你们去海边放烟花。”
这天气,这温度,在海边岂不是要被吹成傻叉。
他同晏隋在洋房前的庭院放完烟花,点了一堆外卖,窗外落着雪,他们就窝在沙发上一趟一趟地去门外拿外卖。
视频那头的赵旭钻进车里,一边喊唐逸飞开暖气,一边问:“你今晚几点回来?给个时间,我们去接你。”
除夕夜打车不容易。
宁暨:“我不回去,我今晚住晏隋家。”
赵旭:“?宁小暨,你知不知道你妈走之前交代我要好好看着你别到处乱跑?”
他比晏隋还大一岁,自然也比宁暨大上好几岁、
宁暨搭在沙发上的脚晃了两下,翘着脚,“什么乱跑,我在我朋友家。”
“今晚我们要打新游戏,打到五点。”
听完电话里的一通唠叨,宁暨挂断电话后就把手机丢到一旁,趴在沙发上,歪歪脑袋,继续好奇地同晏隋聊天,“你爷爷之前住在这里?”
晏隋将一次性手套脱下,眼里带着笑意,“嗯,我爷爷在泉市待过一段时间,挺喜欢泉市,买了几处房产养老,这里住的时间最久。”
“他去世后,我就从津市搬来了这里。”
歪歪头的宁暨听得很认真,完全是一副小猫样。
小猫唏嘘:“怪不得你不愿回津市。”
小猫又关心他:“你寒假回去后,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晏隋将剥好的一碗小龙虾倒入热气腾腾的火鸡面,拌了几下,“跟以前一样,回津市没人理我。”
毕竟晏启翰跟他说一次话,就得进一次医院。
小猫接过拌好的火鸡面,真情实意地皱起眉头,“你家人真讨厌。”
“算了,大过年的,不说他们了,怪晦气的。”
晏隋:“你怎么知道我回来过年?”
小猫吸溜面条,“定位啊,我们不是开了共享定位吗?”
小猫有点小得意,“惊喜吧?”
晏隋确实没想到——他以为只有他才会每天一天八百点地点进共享位置的软件。
从前还说崔英奕是个喜欢跟踪人的变态狂,但如今的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宁暨说要打游戏到五点,实际上玩到一点多就困了。
寒假这段时间习惯早睡,不像以前那么能熬。晏隋给他找了套干净的睡衣,“高中的睡衣,介意吗?”
困得将下巴搁在沙发沿的宁暨含糊道:“没事。”
晏隋走过去,捏了捏小猫的后颈,“去洗澡吧,洗完澡睡觉。”
宁暨眯眼,一动不动半分钟,突然诈尸弹起来,扭曲爬行一般抓着睡衣朝浴室走去。
困得都变形了。
晏隋跟在他后头,对他道,“浴室地湿,小心地滑,内裤我拆了新的,刚帮你洗了放进烘干机,十多分钟后应该可以拿出来。”
浴室门关上,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二十多分钟后,晏隋拿着新内裤敲浴室门,“宁暨,内裤好了,不过可能对你来说有些大。”
浴室里的宁暨:“?”
这跟说他小有什么区别?
宁暨:“胡说八道,我大得很,怎么可能对我来说有点大。”
浴室门敞开一条小缝,一条手臂刷地一下伸出来,“拿来。”
晏隋将内裤递过去,浴室门啪地一下关上。
两秒后,浴室门再次被打来,“太小了,换一条。”
晏隋:“……真的小?”
宁暨:“小,穿着难受。”
晏隋重新找了条尺码大一号的新内裤。
浴室里的小猫:“小了,换一条。”
再找。
浴室里的小猫:“还是小了,再大一号。”
晏隋又找。
浴室里的小猫:“这条勉勉强强,还有没有大一点的?”
晏隋拿了最大号。
浴室里的小猫抖了抖内裤,“最大号了吗?”
晏隋:“最大号了。”
浴室里的小猫装模作样道:“哦,刚刚好。”
实际上内裤掉着裆,边上系了个结才能套上睡裤。
小猫一手提着内裤,施施然推开浴室门,教育门口的人类:“都说了我很大。”
“你一开始就应该给我拿最大的。”
晏隋:“……”
算了。
裆掉了自然会脱下来。
洗完澡的宁暨暂时清醒,又被晏隋勾引去卧室玩,说卧室有个东西他会很喜欢。
晏隋跟他从前交的朋友不一样,比如赵旭跟唐逸飞,卧室里到处都是乐谱和藏起来的唱片。
晏隋干净又整洁,卧室还放了香氛,还挺好闻,床和被子也软乎,躺上去仿佛陷进绵软云朵。
在A市,宁暨前几次被晏隋叫过去玩,后来渐渐习惯了有事没事就爱往晏隋卧室跑。
“什么东西我会喜欢?”
宁暨坐在晏隋书桌的椅子上转了两圈,双手扶着坐垫,转了一圈后,眼前出现的手办让他愣住。
晏隋倚靠在书桌前,捧着手办,对他笑。
宁暨眼睛因为震惊蓦然睁圆,近乎失声。
“你怎么有这个手办?”
眼前的绝版手办这两年在二手市场被炒上了天价,将近七位数的价格让宁暨望而生畏。
晏隋将手办递给他:“给你。”
宁暨紧张得鼻尖都冒出了点汗,双手捧着手办,眼睛很亮,听到晏隋同他说——“其实早就该给你的。”
“嗯?”宁暨紧张地抬头,问他,“什么?”
晏隋双手撑在书桌上,稍稍向后靠,望着他,“高二那年我过生日,让代购买到了这款手办。”
“本来想举办抽奖,把这个手办当奖品送出去,但最后没送出去。”
宁暨傻乎乎地问他:“为什么没送出去?”
晏隋:“因为你没来。”
“三十七份伴手礼,只有你的伴手礼纸条是粉色,粉色纸条的伴手礼才能兑换这个奖品。”
“宁暨,也只有你的伴手礼,是我亲手装的。”
“因为当时我们的关系很不好,我觉得你似乎对我有些误会,想要解开误会。”
宁暨:“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没来过你的生日,错过了这个手办???”
晏隋:“可以这么说——”
洗完澡的小猫懊悔得抓心挠肺:“我靠!你为什么要搞那么多花里胡哨?”
宁暨使劲晃着晏隋,留下两条面条宽泪,痛心疾首,“你要当时拿着这个手办放我桌上,别说叫你哥了,叫你爹都行。”
晏隋:“……?”
宁暨虔诚捧起手办,“我可以亲一亲它吗?”
晏隋:“……”
宁暨扭头,请求他,“求你了。”
晏隋心想我都没被亲过……还轮上了这丑不拉几的破塑料……
下一秒,他看到小猫虔诚地亲了一口手办,捧着手办倒在床上,举在半空中三百六十五度欣赏,“真的太帅了。”
亲了一口手办,小猫高兴得开始举着手办在床上打滚。
晏隋心都软了下来,直起的身子慢慢靠回去,安慰自己心想算了,破塑料就破塑料。
这破塑料还是他买的,宁暨亲了这破塑料,四舍五入不就等于亲了他。
晏隋去浴室洗澡,洗完澡,看到宁暨躺在床上还在研究手办,见他来,一骨碌爬起来,准备回客卧。
晏隋掀开被子,“客卧没铺床,要不在这里睡?被子还是暖的。”
小猫有点被勾引,在摇摆犹豫。
晏隋:“客卧很久没住人了,床估计有些潮,别回去了。”
宁暨承认自己是个意志力不那么坚定的人,加上他同晏隋相处感觉总是很好。他钻进被子里,抖了抖被子,精神道:“也行。”
卧室一片漆黑,刚才还困得变形的人在被子精神抖擞,同身边的人夜聊,天南海北地聊,就像从前跟赵旭、唐逸飞那样聊天。
聊到最后,宁暨翻了个身,兴致勃勃问,“你大学怎么没谈恋爱?”
晏隋:“你大学怎么没谈?”
宁暨:“我先问的,你怎么乱打岔。”
黑暗中,宁暨听到身旁的人似乎笑了一下,懒洋洋地说,“没找到理想型呗……你知不知道我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宁暨:“什么样的?”
晏隋声调依旧懒洋洋:“个子要高,腿要长,手气要烂,最好烂到抽卡每次都抽不出自己想要的,高中练练田径,会打篮球排球羽毛球,成绩得好,绩点第一的那种好。”
“对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年纪得比我小,最好小个一二三四……你小我多少岁?”
宁暨算了算:“三岁。”
晏隋:“最好小我三岁。”
宁暨听着听着觉得有点像自己,“不是,听上去怎么有点耳熟?”
晏隋故意逗他:“是哦,怎么办,好像听上去跟你有点像?”
宁暨想了想,了悟道:“怪不得你找不到对象。”
小猫唏嘘:“像我这样的,万里挑一,你找不到也正常。”
晏隋半晌都没说话,过了好久,才道:“除了年纪比我小,还要加上一点,得要笨蛋才行。”
他声音幽幽:“太聪明的不要,就要笨蛋。”
小猫立即道:“哦,那这样就比较好找了。”
虽然像他这样的万里挑一,可是他从小到大都聪明着呢。
可是宁暨想了想又问:“你谈了恋爱之后,是不是就没空跟我玩了?”
晏隋:“嗯?”
宁暨往被子里埋了埋,声音有些含糊,“你谈恋爱之后,会不会像李翔他们一样,吃饭的时候都是跟对象一块去吃?”
宁暨觉得如果真的到那时候,他应该会有点失落。
可是想着想着,他又开始释然——算了,晏隋都要找笨蛋谈恋爱了,他怎么能因为好兄弟没时间找他玩而失落呢。
作者有话说:
某只小猫:我是聪明蛋[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二更尼突然出现[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第47章
宁暨睡前还在迷迷糊糊地想——为什么有人要找笨蛋谈恋爱呢?
可转念一想,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不应该质疑好兄弟的择偶标准。
赵旭从前高中那会还说吉他就是自己老婆呢。
晏隋只是找笨蛋谈恋爱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小猫窝进被子里,觉得自己打小就被叫做小神童,聪明着呢,笨蛋这个词离自己太遥远,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
……
“今天回来吗?”
视频里的赵旭问。
宁暨叼着片卤好的牛肉,倚靠在厨房流理台,口齿不清含糊道:“不回。”
跟在外头玩野的小猫一个样,抓个蝴蝶都要绕过自己家门,觉得自己在外头好得很。
视频里的赵旭:“昨天不回,今天不回,明天也不回?不是说初五去财神殿拜财神吗?”
宁暨:“你还记得我从高中那时一直想买的绝版手办吗?”
赵旭:“昂,记得啊,你说过好几回,说老贵了,差不多七位数。”
宁暨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有些小嘚瑟,“现在手办在我手上。”
赵旭:“???”
宁暨移动手机镜头,将戴手套正在切卤牛肉的青年照进去,“介绍一下,财神爷,活的。”
新晋财神爷看上去脾气很好,很配合地弯了弯身子,让自己整个人入境,对着镜头笑道,“新年好。”
宁暨又偷偷拿了片麻辣卤牛肉,“初五我拜他就行了。”
去什么财神殿。
活的财神爷在他跟前呢,
新晋财神爷点头,说到时候再给宁暨爆金币。
唐逸飞蹿入视频,嗷嗷狂嚎,说他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小猫开始熟练端水,开始画饼,“过几天就回去,过几天就回去。”
挂断电话后,他搭着晏隋肩膀,开始画另一个饼,说不会因为那帮兄弟就冷落他。
在小猫眼里,自己那群好兄弟成群结队,晏隋在泉市只有一个人,是要多多关照。
但实际上却是自己玩得不亦乐乎,被好吃好喝好玩勾引得快要沉迷,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踢踢踏踏踩着拖鞋,去问晏隋:“我们今天吃什么?”
被接过来的两只小猫都没他准时。
初八那天下午,晏隋替宁暨签收了一束很大的花束。
花束很漂亮,晏隋对着花束拍了几十张照片,挑了一张角度最完美、光线最好的照片,不动声色地设置为手机屏保。
随即将几十张花束照片发到齐阑几人小群。
Y:来看
群里其他人:“……”
齐阑:无人在意
其他几个人紧接着复制,一大排无人在意将花束照片顶上去。
晏隋捧着花束,从容地发出几个字
Y:那么大一捧花,小宁要送给谁,好难猜呢^_^
Y:提醒一下,小宁来找我过新年,现在在我家
群里没人说话,过了五分钟,齐阑甩出一张截图。截图里,晏隋对着群里人的揣测大放厥词,说自己绝不可能是gay,说齐阑几个人疯了。
Y:……
齐阑:是谁说绝不可能喜欢男生,好难猜呢^_^
踢踢踏踏踩着拖鞋的小猫脖子上挂满了银色锁骨链,拎着一件V领黑色毛衣,问他:“晏隋,我可以借你这件衣服穿吗?”
小猫甚至还用了发胶,给头发吹了个造型,几绺额发向后拢,露出五官。
晏隋抱着花束,站直,以为面前人要跟他去出去吃饭——就好像上回某个笨蛋约了一个情侣餐厅。
他说:“可以,不过天气冷,我想你穿米白色那件毛衣可能会好一些。”
宁暨兴致勃勃:“不冷的,赵旭他们说蹦几下就热了。”
晏隋:“?赵旭……?你要去跟赵旭他们吃饭吗?”
宁暨:“不吃饭,我跟他们去酒吧。”
看到花束,宁暨高兴地道:“你替我签收啦?谢谢,刚才我在弄头发,手上都是发胶。”
他接过花束,“赵旭他们今天在酒吧接了个演出,是他们在泉市的第一场演出。”
晏隋问哪个酒吧。
宁暨报了个酒吧名字,又问他:“我可以借你这件衣服穿吗?”
网上说去酒吧就得这样穿,松松垮垮的才好看。
得到应允,宁暨将花束放在玄关鞋柜上,斜倚着鞋柜,从花束中抽出两朵玫瑰,跟动画片里的汤姆猫一样,叼着一朵,酷酷地将另一朵玫瑰递给晏隋。
小猫耍帅,叼着玫瑰,“送你,谢谢你的衣服。”
晏隋:“你这样送花给过多少女孩子?”
超级酷的小猫:“一个。”
晏隋:“谁?”
小猫特别骄傲:“我妈妈。”
——
“帅哥,一个人?”
震耳欲聋的音乐震得空气浮尘飘扬,五光十色的染色灯伴随着节奏感十足的音乐摆动。
宁暨坐在吧台,偏头望着来搭讪的男生。
男生朝他笑,笑起来有个酒窝,头发是栗子色,“介意我坐你旁边吗?”
宁暨:“不介意。”
男生托着腮帮子,将一杯鸡尾酒移到他面前,仍是笑眯眯同他聊天,“你衣服挺不错,什么牌子的?”
宁暨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黑色V领毛衣,刚想开口,边上落座了另一个人,语气淡淡,“不好意思,衣服是高定的私服。”
身穿深灰色风衣的青年将宁暨面前的酒杯移走,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冷淡,无声地盯着栗色头发的男生。
栗色头发的男生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耸了耸肩,有些遗憾道:“okok。”
他朝着宁暨眨眨眼,说话间舌尖上的银色舌钉若隐若现,“打扰喽。”
宁暨看着男生端着酒杯走了,半晌后,他同晏隋道:“这个人,是不是gay?”
晏隋稍稍挑眉,显出几分诧异,“你看得出来?”
天上下红雨了,钢铁直男也有认出gay的一天。
宁暨点点头,“你刚才没来的时候,他问我等会要不要跟他去酒店。”
晏隋轻磨后槽牙,面色稍稍冷下来,有些不爽。
宁暨五官本来就出众,稍微收拾一下,更是惹眼得厉害。往吧台上一坐,身材比例优越,肩宽腿长,抬眼扫一圈人,都能看到一圈的人盯着他不放。
自打进了酒吧,同宁暨搭讪的人就没断过,有男有女,有说替朋友要联系方式的,还有直接邀请宁暨去楼上包厢玩。
晏隋摩挲两下盛着鸡尾酒的马提尼杯,“赵旭他们什么时候唱完?”
“不知道,估计得挺晚,玩骰子吗?”
赵旭几个人在后台准备,宁暨不怎么愿意跟搭讪的人聊天,指尖灵活地转着骰子,扭头问晏隋。
他多少也知道酒吧里有些人是专门来找猎物,玩的就是酒后乱性。宁暨另一只手堪堪虚掩着自己酒杯的杯口,并不让喝过的酒水离开视线。
蹦迪台上气氛热火朝天,边上几桌已经开始玩起抓手指和传酒杯,宁暨却仍旧同晏隋玩着抛骰子猜点数的大小。
偶尔边上来几个搭讪的,扫了一圈他们就识趣走了。
宁暨没想过自己会醉到断片。
他只朦朦胧胧记得自己今天就喝了几杯酒,最后一杯还是从唐逸飞手上接过的。
原本唐逸飞打算给赵旭,结果递到一半,被宁暨拦了下来,酒吧里灯光昏暗,他瞧着那杯酒跟自己刚才喝的酒水差不多,就接了过去。
赵旭几个人头一回在泉市演出,情绪挺高昂,热火朝天地聊着天,没注意他接了那杯酒。
第二天上午十点。
窗帘缝渗进几缕光,晃得难受,屋内的暖气热烘烘。
床上的宁暨头痛欲裂,喉咙发干,脑袋似浆糊昏沉,烦躁睁开眼。
“……”
枕边睡着的人还闭着眼,眉头深深皱着,脖子上有几道抓痕,肩上还要两个牙印。
饶是一贯有起床气的宁暨都愣了愣。
半晌后,头痛欲裂的宁暨昏昏沉沉皱着眉头爬起床,发现自己上半身没穿衣服。
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皱巴巴衣服,撕扯痕迹明显。
脸色差得要命的宁暨懵了。
似乎是因为他起床的动作太大,吵醒了枕边的人。
同样上半身没穿衣服的晏隋眯着眼,哑着声音道:“你醒了?”
“你知不知道你昨晚……”
说到一半,晏隋嗓子更哑了,面色古怪道:“算了。”
他起身,有些一拐一瘸,弯腰的时候还倒吸了一口气——上回宁暨喝醉挺乖的,这会喝了烈酒,醉了却发酒疯。
因为宁暨喝了酒头疼,闹腾得厉害,扶下车的时候拳打脚踢,打不动还乱咬人,踹了晏隋腰上好几脚,连小腿也不能幸免。
晏隋没好意思说昨天自己没舍得上手拦,闷不吭声挨了几脚。他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等如今醒来,就知道宁暨那体育没白练——劲是真的大。
察觉到宁暨的目光,晏隋也觉得有些丢人,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仍是一瘸一拐的模样,默默扶着腰去客厅找跌打药酒。
卧室安静下来,只剩下宁暨一个人。
他目光懵然,好一会才慢慢地掀开被子,同小宁暨对视。
小宁暨还在呼呼大睡。
宁暨面红耳赤,火急火燎地扒拉了两下小宁暨,研究半天,也没看出小宁暨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本来就是个雏,哪里知道睡了人后鸟该是什么变化。
两分钟后,宁暨蹲在床边,找到了自己的内裤。
炸着毛的绝望小猫摸到手机,打电话给赵旭。
电话那头的赵旭过了好久才接,显然是刚睡醒,懒洋洋地问他:“怎么了?”
小猫哽咽:“我是禽兽。”
“我居然睡了自己的好兄弟。”
晏隋被他睡得差点都下不来床,醒了也没怪他,只是默默离开。
天底下怎么有跟他那么好的铁哥们。
第48章
电话那头的赵旭沉默了两秒,随即发出爆笑,笑得直喘不过气,一边笑得快断气一边狂喊,“逸飞——逸飞!”
“宁暨说他睡了那个姓晏的……哈哈哈哈哈哈这孩子是不是喝断片做春—梦了……”
宁暨有点恼怒,脸涨得通红,“笑什么笑,本来的事!我不要同你讲了,你把电话给逸飞哥。”
他也只有这时候会叫比他大上几岁的赵旭和唐逸飞叫做哥。
几秒后,唐逸飞声调懒洋洋,因为刚醒,带着点哑哑的磁性:“嗯哼,宁小暨你酒后乱性了?”
“怎么办?负责呗怎么办。”
“你不说人家被你睡得下不来床吗?你不对人家负责,渣男啊。”
宁暨蹲在床边,抓着头发,这会不止脸涨得通红了,连同耳垂也红了一大片,磕巴道:“不是……可、可我们都是男的啊……”
电话那头的唐逸飞:“哇,你睡别人的时候怎么没说别人是男的?”
“不过你真确定真睡了?宁小暨,男人醉的时候可硬不起来。”
宁暨抓头发抓得更用力,喃喃:“所以我半醒半醉的时候就已经睡了他?”
他觉得自己更禽兽了。
唐逸飞:“嗯……有没有一种可能,跟阿旭说的一样你只是昨晚做了春梦?”
宁暨闷声道:“不可能,你不知道他早上起床……”
他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窘迫的赧然,“他身上都有好多抓痕,还有好几个牙印,走路一瘸一拐的……”
“而且他都没看我,话也只说一半,然后就出去了。”
客厅外,晏隋给自己昨晚被踹到的地方上了药,换了件干净的家居服,看到宁暨从卧室里出来了。
宁暨有点不敢看他,半晌后才磕磕巴巴对他小声道:“对不起,昨晚我不是故意的……”
晏隋嗓音还带着点哑:“你记起来了?”
宁暨面红耳赤地点点头。
晏隋心想原来宁暨撒泼后会觉得不好意思,昨晚在车后座手脚并用,扑腾挣扎的样子把代驾都吓了一跳。
门铃响起——外卖到了。
晏隋刚想起身去拿外卖,就看到宁暨有些紧张,对他道:“你别动,我去拿。”
外卖出乎意料,是两份。
宁暨拎着两份外卖,放在大理石茶几上,耳朵还有点红,“我上网查了,说第二天吃点清淡的比较好,我给你点了粥。”
“你后面还疼吗?等会我出去给你买药好不好?”
晏隋扶了扶腰,眉毛稍稍挑起来,神色微妙,心想挨了两脚还能有这待遇?
宁暨将外卖盖子一个个掀开,撕开一次性餐具纸袋,将热气腾腾粥搅了几下散热,舔了舔唇,局促地望着他,闷声道:“我知道我昨天干了那种事……”
“你要生气,打我骂我都行,但心里有气千万别憋着……”
“不管怎么样,我、我会负责的!我生活费都给你,真的,我爸我妈一发钱过来我都给你……”
宁暨连恋爱都没谈过,一上来就要面对酒后乱性劲爆局面,磕巴得连话都说不流畅,脸涨得通红。
他甚至不敢去看晏隋反应。
晏隋不愧是是天底下最好的兄弟。
发生了这种事,被他睡得差点下不来床,走路都一瘸一拐了,晏隋反而在这时候安慰他起来。
他甚至还是轻笑着安慰他,“没事,昨晚你不喝醉了吗……”
宁暨却不愿听他安慰,闷声道:“喝醉了又怎么样?喝醉了也不能这样对你啊……”
“你、你都走不动路了……还有你肩上,被我咬得都快出血了……”
宁暨越说越觉得自己是禽兽,头也不敢抬,闷声道:“反正以后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对你好。”
晏隋抬手,摸摸他的脸,笑了笑,柔声对他低低道:“但是宁暨,你现在已经对我很好了。”
宁暨像只被摸着脑袋的小猫,抬头去望他,眼睛湿漉漉的,“才没有,以后我不让你家里人欺负你。”
他笨拙地去摸脸庞上的手,“谁欺负你都不行。”
漂亮的小猫对着流浪的大猫承诺——以后大猫由它保护。
晏隋没说话,半晌后才喟叹一声,他伸出另一只手,大掌捧住宁暨的脸颊,低声道:“宁暨。”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很后悔没有早些让你喝醉?”
郑重的、柔软的承诺自心爱的小猫口中说出,几乎令人心头一震,泛起甜蜜的颤栗。
早知道被咬两个阴影、挨上两脚就能换来宁暨对他说这些话,晏隋简直恨不得早点被咬上两口。
宁暨喉咙滚动了几下,涨红的脸开始发热,面前人注视他的眼神情绪太浓重,但又太温柔,像是一汪湖泊,静谧地将他包裹。
他心头漏跳了几拍,滋生出奇妙的情绪,让脸庞发起热,情绪却越加饱胀。
这就是滚了床单之后产生的变化吗?
宁暨心跳砰砰的,有些头昏脑涨,心想——是了,是了。
他们滚床单滚了一晚上,赤条条地干了天底下最亲密的事情,两人相处的氛围自然是会有些变化的……
可、可晏隋不是心甘情愿跟他滚床单,昨晚上的事只是个意外,他不能仗着晏隋脾气好就这样欺负晏隋。
宁暨觉得自己太禽兽,心脏还砰砰跳着,很有些难为情地偏过头,努力拉开同晏隋的距离,磕磕巴巴道:“不好。”
“我喝醉了不好……”
晏隋却欺身而上,稍稍前倾压了上来,离他离得好近,宽阔的肩背几乎将他整个人拢在怀里,眼里带着笑意,低着头,“嗯,什么不好?”
晏隋低头,用高挺的鼻尖去碰面前人稍稍圆润的鼻尖,温热的吐息交缠,带着笑意重复道:“说啊,什么不好?”
“是咬人不好,抓人不好,还是……”
他故意把声音拉得长长的,逗着怀里面红耳赤的小猫,看着小猫圆润可爱的鼻尖翕动,眼里的温柔都快化成水溢出来了。
宁暨脑袋发热,因为紧张,鼻尖泌出晶莹,声音飘得没边了,“我喝酒,就、就是不好……”
他唇瓣的上嘴唇翘翘的,很有些幼态可爱的少年感,但平日里总是稍稍抿着,显出点冷淡的锋利。
如今双手向后撑在沙发上,因为紧张喘气,微微张着唇,看上去漂亮好亲得很。
晏隋喉咙剧烈滚动了几下,近乎是无意识地稍稍往下压了些,高挺的鼻梁蹭着圆润的鼻尖。
近得不能再近。
宁暨偏头,呼吸剧烈了几下,脸庞发着红,心想——怎么这样啊。
他觉得自己禽兽,已经努力拉开同晏隋的距离,晏隋怎么老是这样同他挨得那么近,动手动脚地勾引他。
宁暨推开面前人,红着耳朵,闷声道:“你这几天还得喝粥,不要这样。”
晏隋被推开,从胸腔里压出一口气,偏头舔了舔唇,心想伤在腰上怎么还要喝粥。
不过他一向听宁暨的话,顺从地点点头,“好,喝粥。”
宁暨拽了拽胡乱套上的衣服,“我去买药给你。”
晏隋抬头,攥住他的手腕,“药买有了,已经上过药了。”
宁暨愣了愣,扭头:“后面也上过了吗?”
晏隋以为宁暨讲的应该是他腰后面的一处伤。
腰后面的伤不太严重,加上不太好上药,晏隋就没上。但听宁暨这么一说,他摩挲了两下宁暨的手腕,“没上,你帮我上?”
宁暨听到这话,脸就跟烧红的猴子屁股一样,整个人也跟被吓坏的猴子一样蹿出去,“我、我帮你上?你……不是,我……”
他红着脸,想讲晏隋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那种地方,怎么能够帮上呢!
“不行,我不能帮你上。”
宁暨觉得自己不能一错再错,“我、我能帮你买药,但是不能帮你上那种地方。”
晏隋本来就是抱着逗小猫的意思,一看到宁暨脸和耳朵红成这样,被他逗得差点顺着沙发和茶几的那条缝爬出去。
只为了不给他上药。
他虽然有点遗憾,但很快就收了手——再不收手,都能看到宁暨脑袋上冒出的白烟了。
也不知道宁暨怎么上个药能害羞成这样子。
晏隋:“等会我自己够一够,应该能够得着。”
宁暨吭哧了半天,终于憋出话来,“好,那你记得一定要上药啊。”
网上都说第二天一定得上药,特别是这种走路都走不稳的情况,更得小心上药。
晏隋没怎么在意,应了下来。
但接下来每个十分钟,宁暨就问他:“你准备上药了吗?”
晏隋前不久上完药,刚换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药酒味道大,再上一次药酒容易弄脏衣服。
于是他总是同宁暨道:“等会吧。”
宁暨在客厅磨蹭了好几个小时,期间把脏衣服给洗了,茶几上的外卖垃圾收拾了,对晏隋嘘寒问暖,晏隋一动,他就紧张道:“你别动。”
他用手压着晏隋的肩膀,“你现在不舒服,得好好休息。”
说完,他还跑去泡了杯红糖水,放了两颗枸杞,吹了两下,递给晏隋,“补一补气血。”
晏隋:“……?”
他捧着水,神色有些微妙,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宁暨。
宁暨还说:“你该上药了,不能再拖了,网上说第二天睡醒就得上药。”
晏隋将甜了吧唧的红糖水一饮而尽,嚼了几下枸杞,准备在客厅掀开纯棉家居服下摆上药。
宁暨反应却很大,急得话都说不清楚,“不是,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上啊。”
晏隋顿住,“那我应该去哪上药?”
宁暨不敢看面前人,“卫生间啊。”
那地方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在客厅上药。
好说好歹,宁暨才将晏隋推到卫生间,说服晏隋在卫生间上药。
趁着晏隋在卫生间上药的空挡,宁暨回到卧室,打开手机手电筒,撅着屁股在床底翻找着。
昨晚他到底用了几个套?
垃圾桶翻不到就算了,怎么床尾和床边也翻不到?
第49章
宁暨火急火燎将卧室翻了个底朝天,举着手机差点没把床掀开找,也没找到套。
他两眼一黑,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在找什么?”
卧室门前的晏隋稍稍挑眉,看着撅着屁股的小猫
宁暨头也不回,下意识道:“避孕套。”
“……”
说完,他意识到什么,僵在原地。
卧室里弥漫着尴尬的寂静。
晏隋神色微妙,重复道:“避孕套?”
宁暨沉默片刻,耳朵发红,有些破罐子破摔道:“对,避孕套,我想知道昨晚我用了几个……”
“但是我翻遍了卧室,床底床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他坐在地上,抓了抓头发,神色懊恼,“我昨晚是不是没用就直接跟你做了?”
晏隋:“?……”
用什么?
做什么?
他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宁暨还在自顾自懊悔:“我当时喝了酒脑子不清醒,你不应该由着我来的……”
晏隋:“宁暨。”
宁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听不见他的话,“怎么就没用呢……不应该啊……”
晏隋:“。”
他走到床头柜前,弯腰拉开抽屉,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一盒被透明塑料盒裹住的方形小盒。
他嗓音平稳:“套在这里。”
“怎么就……嗯——”坐在地毯的宁暨一愣,下意识抬头望去。
“你在找这个?”晏隋问他。
宁暨震惊地望着他:“不是,有套我们昨晚也没用吗?”
晏隋:“我们昨晚该用吗?”
宁暨震惊地反问:“不该用吗?”
“我都睡得你下不来床了,还不能用吗?”
晏隋眼皮一跳。
宁暨:“唉,我之前都说过我很大的,穿内裤都要穿最大码,你还不信。”
他懊恼地碎碎念:“那么大,怪不得你下不来床。”
晏隋:“你意思说昨晚你把我睡了?”
宁暨脸颊发红,小小声地回答,“嗯。”
晏隋哈了一声,抬手扶额头,不知道是该被气笑还是该感到高兴。
他指着自己,又指着宁暨,重复道:“你是说昨晚我们滚了床单?”
宁暨脸更红了,“是啊。”
晏隋:“所以你睡了个男的,起床后不觉得恶心,还对这个男的说负责?”
宁暨有点不高兴:“你干嘛这样说自己。”
晏隋将避孕套丢在床头柜,攥着宁暨的手腕,将他拉跌在床上,提起膝盖,横插在宁暨腿间,强迫宁暨分开腿。
他问,“宁暨,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是上面那个?”
宁暨理所当然:“肯定啊,不然——呃……”
他那截劲瘦白皙的腰忽然被揉捏了几下,也不知道碰到那块地方,顿时整个身体都软下来起来,背脊发麻。
宁暨瞪圆了眼睛,茫然地同身上的人对视。
晏隋低头,“宁暨,我甚至都没有用力。”
宁暨张嘴想说什么,下一秒便被手掌摩挲着光滑瘦削的背脊,由下至上,让他浑身都泛起热来。
来势汹汹的陌生触感让他不自觉地想要挣扎,手腕和膝盖发力的地方却被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宁暨这时候才发现身上人的力气比他大上许多,轻而易举就能将他牢牢压在身下。
茫然中,他嗅到丝危险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拆入腹中,吃得骨头都不剩。
“宁暨,你应该感到庆幸,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朋友。”
不然就凭上面那番话,有人会被干死在床的。
宁暨胸膛起伏几下,手脚也跟着挣扎,发现挣不开,“就是朋友,才要负责……”
“你把我当朋友,我却干那种事——”
晏隋打断他,似笑非笑,“哪种事?是指你昨晚喝酒完对我又踹又咬,耍完酒疯倒头就睡的事?”
他拍了两下宁暨的屁股,“睡我?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宁暨。”
宁暨屁股被挨了两下,震惊地瞪大眼睛。
晏隋:“顺便更正一下,前两个月我弯了,你要是洗澡的时候再对我说鸟不鸟的,小心半夜我去你房间。”
宁暨:“????”
他更懵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脑袋死机。
晏隋给他时间消化,从容起身,还贴心地给他关上了卧室门。
倒在大床上的宁暨懵然不动,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两分钟后,他跟诈尸一样,猛然起身,踩着拖鞋飞出门,跟在晏隋身后,不可思议地问,“你弯了?”
晏隋打开冰箱,看上去心情挺好,“嗯,弯了。”
他拿了瓶饮料,关上冰箱,偏头对着宁暨,“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弯的?”
宁暨咽了咽口水,“怎么弯的?”
晏隋将饮料递给他,顺带把易拉罐的拉环拉下,“在某个风清月明的夜晚……”
他将易拉罐的拉环掰成一枚戒指,勾起宁暨修长的中指,将拉环慢慢地扣在宁暨的中指,“某个人送给我一束花。”
“然后我就弯了。”
宁暨:“???就这样?”
晏隋点头:“就这样。”
宁暨喃喃:“你们男同还真好骗。”
晏隋:“……”
他磨了磨后槽牙,将某个人扣上拉环的手指晃了晃,试图引起某个人的注意。
宁暨注意到了。
他望着被扣上拉环的中指,迟疑道:“你……”
晏隋望着他,期待面前人看出什么。
宁暨将扣上拉环的中指收回来,“你是不是以为我从此以后会不乐意同你玩?”
他郑重地道:“你要这么想,就错了。”
他不会因为晏隋弯了,就朝晏隋比国际友好手势。
晏隋:“……宁暨。”
宁暨郑重地应他,“你说。”
晏隋闭了闭眼,“我有时候真想攮死你。”
宁暨凑近了一些,问他,“送你花的男生是谁啊?”
晏隋心说除了你还有谁。
世界上难道还会有另一个人跟只臭屁小猫一样,会专门从送朋友的花束中专门抽出一朵玫瑰叼在嘴里耍酷送给他吗?
他睁开眼,“你想知道是谁?”
宁暨一边说:“哎呀,其实也没有很想知道。”一边耳朵竖起来,不自觉地凑到他面前,装作不经意道,“但你想说的我可以听一听。”
小猫尾巴都快甩到他脸上了。
晏隋看着宁暨,抬手从他手指摘下那枚易拉罐拉环,“等你生日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总不能拿个易拉罐拉环就跟人表白。
竖着耳朵的宁暨一听,不乐意,“我生日还有半个月呢。”
晏隋一面看宁暨,一面心想是啊,面前人也只有半个月的安生日子过了。
真到了生日那天,知道自己被好兄弟喜欢,某人指不定得炸成什么样子。
——
宁暨开始扒拉着日历过日子,等着半个月后的生日。
晏隋嘴严得要命,他磨了好几天,愣是连个底都没给他露。
初八,连女士跟宁父从国外旅游回来,宁暨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放在晏隋家里的东西,准备回家。
回家前,他踢踢踏踏踩着拖鞋跟在晏隋身后,“我要回去哦,我真的要回去了哦,你确定真的不给我点提示吗?”
晏隋替他收拾着遗落的东西,“我确定。”
宁暨咕哝道:“真一点提示不给?到底谁啊?我见过吗?”
他开始从晏隋班的男生猜:“是权子义?”
晏隋:“这谁?”
宁暨理所当然:“你们班最后一名,你上回不是说你喜欢笨蛋吗?我从你们班最笨的开始猜。”
晏隋:“……”
宁暨继续嘀嘀咕咕:“可权子义好像跟你不熟啊……他有给你送过花吗?”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叹气:“你们男同真的太好骗了。”
一束花就被骗走。
晏隋将宁暨遗漏的衣服叠好装进纸袋,递给宁暨:“别乱猜,过阵子就懂了。”
宁暨:“切,说得好像我很想知道一样。”
小猫抱着纸袋,“不告诉就不告诉,谁稀罕。”
小猫昂着脑袋走了。
回家后,宁暨去找赵旭几个人玩。
赵旭几个在台球厅打台球。
往常几个人都是在台球大厅打台球,宁暨不喜欢闻烟味,唐逸飞开了个包厢。
包厢里,宁暨倚着台球桌,无聊地晃着台球杆,赵旭低头台球杆擦巧克粉,戏谑地问他,“你不跟那个姓晏的一块玩了?”
宁暨:“不找。”
他用台球杆把台球推来推去,好半天才说:“他说他前两个月弯了,喜欢一个男生。”
赵旭动作一顿,抬头,神色微妙地同唐逸飞对视。
宁暨戳着台球,“怪得很,他也不跟我说这人是谁,怎么问都不说。”
“说等到我生日再说。”
唐逸飞吹个口哨,“哟,你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
宁暨:“跟去年一样呗,吃饭,然后唱歌。”
赵旭弯腰,手持台球杆,瞄准,将宁暨推着的台球击飞至袋口,“宁暨,上回你打电话过来是跟我们说你睡了你朋友要负责吧?”
宁暨有些心不在焉:“对啊,但那就一误会,我喝醉了发酒疯,后面不是跟你们说了嘛。”
赵旭:“是误会,但你朋友一男的,你睡了后不觉得奇怪,反而要负责?”
宁暨神色不自然,扭头嘀咕:“那总不能睡了后丢下人家不管吧?”
赵旭:“嗯哼,懂了,我们小暨长大咯。”
唐逸飞也跟着笑,“准备谈恋爱喽。”
第50章
生日前两天,宁暨仍旧没从晏隋嘴里问出暗恋的男生名字。
他旁敲侧击,晏隋始终守口如瓶,只是偶尔会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意味深长同他说——“你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宁暨琢磨了好几天,最后凌晨在被窝里用手机搜好兄弟弯了怎么办、好兄弟为什么会变弯、为什么好兄弟变弯后开始有秘密?
网页上的答案眼花缭乱,宁暨看不懂。
他甚至误入了某些带颜色的网站,点进去后被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返回主页时,好半天才红着脸往被窝里缩了缩。
当天晚上睡着后,宁暨就做了个梦。
梦里的画面比误入的颜色网站还要限制级,到最后,宁暨才看清了梦中的人脸——那人跟晏隋长得一模一样。
宁暨被惊醒。
醒来后,宁暨掀开被子一看,耳根子发红,爬起来将脏掉的衣物放进洗衣机,重新换了套睡衣。
他蹑手蹑脚弄完这一切,回到自己房间,摇摆了一会,跟做贼一样屏住呼吸,打开引擎搜索——好兄弟弯了后,做梦梦到好兄弟正常吗?
搜了半天,也没看到个有用的答案,宁暨只好退出搜索页面,想了想觉得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
他绷着脸分析——都怪酒醒那天晏隋对着他摸来摸去,摸完他的腰又去摸他的背,还把膝盖抵在他腿间。
搞得他大晚上做这种梦。
宁暨开始有点生气,但最后早上睡醒看到晏隋给他带饭送到门口的消息时,气又消了。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高高兴兴地爬起来,给晏隋开门。
晏隋给他带的饭是泉市一中附近的那家黄焖鸡米饭,生意火爆,供不应求。宁暨从高中开始就很喜欢吃。
哪怕毕业了,平日里也会同赵旭唐逸飞几个人特地排队去吃。但今年冬天宁暨没去排过一次队,全靠晏隋隔三差五排队带饭。
他洗漱后拉开椅子,掰开筷子,听到晏隋问他:“生日打算在哪过?”
宁暨本来打算说跟从以前一样,但一想到晏隋最近的守口如瓶,眼珠子一转,抬头斜斜地望着他,“干嘛要跟你讲?”
他学晏隋讲话:“到生日那天不就知道了。”
晏隋笑,“明天就过生日了,今天也不能讲?”
宁暨加了块土豆,吹了两口,塞进嘴里,含糊道:“为什么要讲,你不也是没讲给我听?”
晚上十一点,在外出差风尘仆仆的连女士带着生日礼物回到家,敲敲响宁暨卧室门,给宁暨好大的惊喜。
他明明高兴得不行,但还是摆出一副很大人的模样,对连女士说:“妈妈,你应该坐明天的飞机,今晚回来太赶了。”
“明天才是我生日。”
连女士笑眯眯地捏了捏他脸颊,“哎呀,妈妈就是想回来嘛。”
连女士将礼物递给宁暨,“你小时候最想要的礼物。”
宁暨一面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一面装作很成熟的样子拆开礼物。
一过十二点,宁暨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那头的青年嗓音带着笑意,低低道:“宁暨,生日快乐。”
宁暨:“好了,你现在能说那个人到底是谁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没回答,而是道:“你房间的灯还亮着,还没睡吗?”
一提到这个,宁暨语气就兴冲冲:“对啊,给你看样超帅的东西……”
晏隋:“等会再看。我在你家楼下,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他轻笑道:“你现在下楼,我告诉你。”
宁暨一跃而起,“你什么时候来的?等我,穿条裤子,马上下楼!”
他一面窸窸窣窣地穿裤子,一面兴致勃勃,“你来得正好,正好给你看样超帅的东西……”
宁暨穿好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出客厅,随即飞一般地飞到电梯。
电梯缓缓下降,宁暨低头看了眼手表,近乎是电梯门打开刹那就冲出去,以一个超帅的滑铲飞到一辆黑色轿车旁。
昏暗灯光下,男生带着外套帽子,滑铲到晏隋面前,屈膝,单手压地,另一只手臂甚至,手指并拢向前伸展,模仿发射蛛丝的动作。
挺拔的身材堪比模特比例,帅到没边了。
晏隋低头一看,看到面前男生摘下外套的帽子,露出半身显眼的红蓝色网状蜘蛛侠衣服,下半身套了件浅灰色运动裤,但依稀能看出连体的蜘蛛侠衣服包裹的紧致腰身。
伏地举手发射蛛丝的男生脑袋被包裹圆溜溜,两个倒下三角的眼灯唰地一下,像个小灯泡亮起。
“帅不帅?”来人很得意,亮着眼灯,问晏隋。
晏隋:“。”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玫瑰,又抬头看了眼亮着巨大无比眼灯的蜘蛛侠,沉默片刻, “宁暨。”
蜘蛛侠兴冲冲地伸手,斜倚在黑色轿车的后备箱旁,大发慈悲地抬手:“说。”
晏隋:“我有点话想跟你说,挺重要的。”
宁暨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就你喜欢的人嘛,没事,你说。”
晏隋:“跟你有关,你要不要把头露出来一下?”
宁暨将眼灯摁得更亮了,“不要,我这样不帅?”
他自己昂着脑袋回答:“超帅的好不好。”
晏隋沉默两秒,随即点点头,“好。”
宁暨斜斜倚在轿车的后备箱旁,“到底是谁啊?藏了两个月,一点消息都不露……”
黑色轿车的后备箱缓缓打开,蜘蛛侠一个趔趄,懵然扭头望去。
缓缓展开的后备箱装饰着一排排暖黄色小灯,数十排手办边上簇拥着浅粉色玫瑰,铺满整个后备箱,正中央的巨大透明展示柜同样缠着一圈小灯。
透明展示柜正中心的绝版手办价值七位数,外观保持了经典机甲造型,造型定格在备战姿态,极其稀有。
晏隋对着蜘蛛侠说:“宁暨,十九岁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蜘蛛侠更懵了。
晏隋几乎能想象到宁暨头套下面的表情——茫然不知所措。
他笑了笑,对着亮得出奇的眼灯道:“宁暨,你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想什么吗?”
“我想,长得好乖啊,如果是我弟弟就好了,可是到了后来,我们俩水火不容,我又想,还好不是我弟弟,要不不得三天两头揪你耳朵。”
十七八岁的少年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只朦朦胧胧地觉得班上的这个人长得真真好看,长到心坎了,一笑起来心都软乎下来了。
于是没由来地想对这个人好,还给自己自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一见对方不领情,比谁都要在乎,明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有事没事都要去撩拨几下才痛快。
高考去庙里誓师那日,三百多张许愿木牌,少年一张一张地翻过去,找到最熟悉的字迹,瞧见上面的学校,也写了一张,非要挨在一块才满意。
“你那记得国庆我朋友来找我,我却变成猫那天吗?宁暨,其实那天我那天变成猫,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庆幸。”
“那会的我心想还好,我还好还能变成狮子猫,还能跟你有点联系。”
捧着玫瑰的青年眉眼温柔,笑起来:“现在想是不是好幼稚?”
青年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眼前人圆乎乎的头套,“宁暨,我可能喜欢你很久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蜘蛛侠亮得出奇的眼灯忽然暗了下来。
晏隋一顿。
周遭静谧,昏黄的路灯下,蜘蛛侠低头,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晏隋:“灭灯是拒绝的意思吗?”
他安静片刻,又轻笑起来,“没事,至少你是不讨厌我喜欢你,对吗?”
蜘蛛侠抬头,下一秒,眼灯又亮了——甚至比刚才更亮。
宁暨用力地摁着蜘蛛侠衣服下摆的眼灯开关,磕巴道:“没、没灭灯……”
蜘蛛侠抓了抓头,抓到一半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光溜溜,没头发可以抓。他憋出一句:“我要回去睡觉了。”
蜘蛛侠后退几步:“我爸爸晚上会来查房的。”
晏隋望着他笑:“嗯,我知道。”
“所以没灭灯的话,要考虑一下我吗?”
蜘蛛侠结结巴巴:“考虑什么?”
晏隋:“考虑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蜘蛛侠跑了。
他跑得那样快,咻咻几下就不见踪影。
抱着玫瑰的晏隋怔了怔,随即有些无奈地心想——还是着急了啊。
原本以为宁暨能够接受跟他酒后乱性并且愿意为此负责,总该对他有些好感的,甚至应该也有点喜欢他的。
但是没想到还是着急,把人给吓跑了。
晏隋低头,望着怀里的玫瑰发了会呆,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蜘蛛侠冲回家里,使劲扒拉掉身上的衣服,抓了件卫衣套上头,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涨红脸冲进电梯。
电梯一到,宁暨飞奔向楼下的人,脑袋的头发蓬乱,翘得高高的,像只夜里疾驰的小猫。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黑色轿车旁,扒拉了头发,涨红脸,对抱着玫瑰的青年道:“重新来。”
小猫急急忙忙说:“刚才不算。”
“你再重新说一遍喜欢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55
第51章
表达爱意的句子再一次被叙述。
那些表白的词句晏隋一字一句琢磨许久,多次反复练习,哪怕再重复上十遍也不会遗漏半个字。
可说到一半,抱着玫瑰的青年低头,终于抬起手,用手背掩着发烫的脸庞,语气几乎跟掺了蜜一样,喃喃地叫宁暨别这样看他。
听着表白的宁暨脸庞发红,“为什么啊?”
小猫有些着急上前几步:“你还没说完呢。”
晏隋偏着头,颈脖上的红难以自控地蔓延到了耳垂,呼吸灼热而滚烫。
宁暨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热烈纯粹的眼神几乎能让人发疯。
凌晨雾蒙蒙的细雪密了些,纷扬地落在柔软的黑发。
晏隋垂头,一只手捧着宁暨的脸庞,鼻尖离他很近,指尖摩挲几下,轻声喃喃道:“因为你用那种眼神看我,会让我很想亲你,宁暨。”
他修长冰冷的手指无意识揉捏着宁暨淡粉色薄唇,将唇瓣揉得湿润张开,情欲要几乎凝成实质流淌出来。
直白、滚烫的爱欲随之在青年眼底流淌,赤、裸地而难以控制地将爱意呈现。
寒夜的冷风吹过,脸庞发红的宁暨脑袋发热,怔然地半张着唇,被具象化的爱欲冲击得说不出话来。
先前晏隋同他表白带来的不真实感,此刻消弭干净。宁暨从来没有那一刻如同现在清晰地感受到面前人对他的渴求和爱怜。
明明比他高上那么多,却垂着头,怜爱地捧着他的脸颊,眼眸里满是难以自控的失神,同他呢喃着爱语。
宛如涨潮的海浪,铺天盖地吞噬、包裹着柔软雪白的细沙,吞咽到身体后悄无声息地褪下。
宁暨的脸颊烧起来,心脏砰砰的跳得厉害,无意识地偏头,将温热的吐息洒在晏隋冰冷的指尖,小猫一样贴着。
他难为情地喃喃道:“我……我没想到是我……”
虽然得知晏隋弯了后的几天,宁暨有偷偷地猜过是不是自己——毕竟晏隋说过自己的理想型。
晏隋的理想型好多都跟他对得上。但这样的念头只是倏然而起,一想到晏隋亲口承认自己喜欢笨一点的人,宁暨又将自己排除在外。
甚至那几天他再见到晏隋,很有点羞愧。网上不少gay说过自己的烦恼——在现实生活中一旦承认自己是gay,身边的好朋友好兄弟总会猜想自己不是被喜欢。
这些猜想往往让他们感到很烦恼。
宁暨觉得自己不该那么自恋,可又控制不住自己去猜想晏隋到底暗恋谁,并把猜想时的失落归结于铁哥们即将恋爱,而自己这个单身狗感到怅然若失很正常。
“你真的高中的时候就偷偷注意到我了吗?”
难为情的小猫既不可思议,随即又带着点臭屁,露出颗尖尖的虎牙,红着脸自言自语,“哎呀,好吧好吧,我知道高中的我虽然不高,但是聪明绝顶帅得要死……”
小猫高兴得偷偷地竖起尾巴,像咖啡上的蓬松奶泡香甜柔软,咕嘟咕嘟地越来越膨胀。
“我其实高中也有注意到你,不过只有一点点……好吧,比这一点多一些。”
“我可以亲一下你吗?”
蓬松的炸毛小猫像个炮弹,突然横冲直撞以超高时速一头撞得晏隋回不过神。
晏隋甚至怀疑自己心脏跳太快,以至于出现了幻听,神色茫然。
宁暨咕哝了几句,微微垫着脚,笨拙地捧住面前人脑袋,明明是冬夜的凌晨,他却紧张得热气腾腾。
宁暨小心翼翼地亲了一口面前人的鼻尖,亲完后眼睛睁圆,捂着嘴,眼眸圆溜溜的,像两颗透明的玻璃珠。
半晌后,小猫舔了舔唇,兴奋地道:“好了,晏隋,我确定了,我也弯了。”
他亲面前人完全没有感觉到讨厌,甚至心脏砰砰地跳。
晏隋:“真的?”
宁暨快乐道:“真的!网上说跟自己的好兄弟关系再好,也不能接受自己亲对方……唔——”
下一秒,抱着玫瑰花的青年俯身,大掌拢着他的脸庞,拇指和食指锢着他的腮帮,低头亲着他薄唇,柔柔描摹他着薄唇,淡粉色的薄唇被舔舐湿润,吞咽下他未说完的话。
过了很久,在胸腔里的氧气消耗殆尽前一刻,宁暨才被放开。
银色的长线断在半空,被修长的指尖缠绕,随即吮吸干净,来人哑着嗓子道:“宁暨,这个程度也可以吗?”
————
“小暨,还不睡吗?”
凌晨一点多,起夜喝水的宁父见到门缝里透过的亮光,敲了敲门,“小暨,熬夜对身体不好,早点睡吧。”
半晌后,卧室才传来一声应答。
卧室里,埋头在被子里的宁暨脸涨得通红,抓着头发,趴在枕头上装死。
手机弹出消息。
Y:嘴有点疼
Y:(>﹏<)
宁暨虎着脸,回了一行话
N:谁叫你往我嘴里吐口水
Y:……
Y:宝宝,那不叫吐口水,那叫舌吻
宁暨耳朵蹭一下又烧起来。
N:不要叫宝宝
Y:好的,小猫
宁暨脸也红了,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天知道对面人去哪找的这种黏糊糊的称呼
Y:明天去接小猫过生日好不好?
宁暨绷着脸。
N:不许叫小猫,再叫别来过我生日
Y:(>﹏<)
Y:想叫
宁暨看着颜文字,想象出对面人蹙着眉头想哭哭的模样,开始纠结。
对着颜文字纠结半天,宁暨还是发不出随便你这几个字,指尖不小心碰到晏隋的微信头像。
晏隋的主页很简洁,主页的背景图片有些眼熟。
宁暨放大主页的背景照片,发现是照片是除夕那天他放烟花的背影,图片大面积昏暗,只有烟花燃放的部分亮得璀璨。
像星星一样悬挂在晏隋的主页。
————
宁暨生日当晚一般会和连女士和宁父在家早早地吃一顿饭,点蜡烛切蛋糕庆祝,晚上再去同朋友再过一场生日。
“祝小宝新的一年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小宝来,吹蜡烛。”
带着生日帽的宁暨认真地许了个愿,吹灭蜡烛,连女士递给他蛋糕刀。他小心翼翼切下两块蛋糕,递给连女士和宁父。
宁父定的蛋糕十几年来都是同一家蛋糕店,蛋糕正中心,一块小小的方形白巧克力上浇着花体的生日快乐一行小字。
连女士叉起草莓,笑着说宁暨小时候最爱吃这块生日快乐的巧克力。
宁父也跟着笑,“可不是嘛,有一年你不小心把这块巧克力弄掉在地,家里人一个不注意,你钻到桌子地下捡来吃……”
宁暨咳了咳,嚼了一口盛满水果粒夹心的蛋糕,含糊道:“哪有……”
蛋糕太大,家里三口人吃不完,剩下的几块蛋糕重新系上丝带放进冰箱。
晚上八点多,宁暨换了身衣服,想了想,溜到隔壁赵旭的家敲门,赵旭懒洋洋地给他开门,“干什么?”
宁暨没理他,灵活地窜进赵旭房间,探头道:“你有没有香水?”
赵旭挑挑眉:“嗯?”
宁暨目不斜视:“我十九岁了,是该成熟一点了。”
赵旭弯腰找了瓶男士香水,拎着他,像拎着只小猫,给他喷了一圈。
宁暨直打喷嚏,在香水瓶滋出的细小水雾里头晕脑胀。
赵旭笑他:“小孩一样,喷什么香水啊。”
宁暨不理他,在他房间晃荡里一圈,搂了两根骷髅头的银链子,端详了片刻,觉得还行,“借我戴两天。”
没等赵旭说话,又灵活地溜走了。
晚上八点半,宁暨又来敲门,喊他:“赵旭!赵旭!你有没有发胶?”
赵旭哎哟两声,开门后倚在鞋柜:“你弄那玩意干什么?”
宁暨:“我想梳个大背头。”
赵旭一听,笑得喘不过气,“大背头?”
宁暨狐疑地望着他,“笑什么,我不适合吗?”
他抓了两下头,嘟哝道:“我照镜子,觉得挺合适啊。”
网上都说大总攻必备发型。
赵旭替他抓了两下头发,“好了,祖宗,就这样,别弄了,这样就已经帅死了。”
宁暨这会挺听他话——赵旭时不时会去路演,会弄不少发型。
九点多,宁暨打包冰箱里的一块蛋糕,飞一样地跑下楼。
楼下的晏隋见他兴冲冲地跑过来,下意识叫他:“慢点。”
喊完之后,晏隋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了笨蛋——居然会担心一个高中练田径的体育生跑几步路摔着。
两个笨蛋在楼下就着一块蛋糕说话。
宁暨献宝一样把端着蛋糕递到晏隋面前,“我专门留给你的。”
那是块水果夹心蛋糕,方形白巧克力上浇着一行花体生日快乐的小字。
宁暨眼睛亮晶晶:“小时候我妈妈跟我说,把生日快乐吃到肚子里新的一年都会幸运。”
“给你。”
晏隋将那块生日快乐吃下去,浓郁的巧克力香蔓延在唇齿间,甜得整个心都发软。
他低笑着,鼻尖捧着宁暨的鼻梁,叫他,“乖小猫。”
宁暨端详对面人片刻,看着晏隋薄唇上的伤口,摸摸鼻子,“我昨天咬得很用力吗?”
晏隋立即露出跟微信上颜文字一样的表情,很有些受伤:“用力。”
他叫他伸手摸摸伤口。
宁暨抬手,摸了一下面前人薄唇上的伤痕。
片刻后便被晏隋偏头,捉住手指,轻轻地咬了一口,像是舍不得用力,咬完还要亲两下,眼里带着笑意,低低亲昵地叫他,“坏小猫。”
作者有话说:
一边被咬得很爽一边还要叫人坏小猫的是谁我不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第52章
“聚会除了赵旭跟唐逸飞他们,还有谁?”
路口红灯,驾驶位上的晏隋摩挲着方向盘,装作不经意地问。
副驾驶的宁暨看了眼手机,“还有高中班上的杨德他们几个。”
九十秒的红灯漫长,晏隋没说话,看着红色倒数的秒数离零越来越近。
“有数据线吗?手机要没电了。”宁暨在中控台翻找。
晏隋:“有。”
宁暨举起数据线,没忍住笑起来,“怎么成这样了?三花咬?”
白色数据线的接头被咬断,摇摇欲坠地晃着,猫咪的牙印显眼异常。
晏隋:“惯犯了。”
别看小三花猫长得人畜无害,一副在猫别墅里卷着蓬松尾巴乖巧得不行的模样。实际上战绩显赫,征服了好几根数据线。
黑色轿车飞驰,宁暨去摸晏隋手机,“我手机没电了,用你手机给杨德他们发包厢号。”
摸到晏隋手机,宁暨解锁,锁屏上是自己趴在书桌睡着的照片,“你什么时候换的?”
晏隋一面开着车,一面说:“昨晚。”
宁暨头一回谈恋爱,从前都是看旁人谈,这会轮到了自己,还有点没适应。直到他用晏隋的手机给杨德几个人发完包厢号,才反应过来。
“你刚才问杨德他们,是不是想问我等会怎么介绍你啊?”小猫凑上去。
晏隋:“没有,随便问问。”
宁暨忍不住笑起来——还端着呢。
杨德跟其他几个朋友可跟赵旭他们不一样,赵旭跟唐逸飞同晏隋不认识,但杨德几个人却跟晏隋一个班,都是一个交际圈里的人。
小猫咻地一下坐回去,一本正经:“好哦,那等会杨德问我怎么邀请了你,我就说我们解开了误会,一笑泯恩仇,成为朋友。”
晏隋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张口。
他们到包厢时晚了些,KTV侍应生领着他们去包厢,路上同带着歉意他们说蛋糕运过来的时候有轻微磕碰。
宁暨说没关系,一旁的晏隋眉头皱起,打算去看看蛋糕的磕碰程度。
他看了眼腕表,对宁暨道:“现在九点多,要是蛋糕真的磕碰损坏,我再出去买个新的。”
宁暨拉住他,说没事,晏隋却摇头,安抚性地摩挲了两下他的手腕,低声对他道,“你先进去,我看一眼才放心。”
宁暨点点头。
包厢里坐着不少人,不久后,晏隋推开包厢,发现杨德几个人齐刷刷地望着他,目光惊叹。
宁暨在同赵旭玩骰子,见他推门进来,头也不抬,对杨德一行人道:“喏,他来了,你们问吧。”
晏隋眼眸微动,心里有个猜想,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直到他看到杨德过来,同他惊叹:“你们真谈了?”
晏隋喉咙滚动,好一会才点点头。
包厢里顿时发出轰然的惊叹,杨德指指宁暨,又指着晏隋,笑着骂道:“好家伙,感情高中两年你们都在打情骂俏?”
“那会恨不得打起来,结果上大学后在一起?”
“宁暨刚才说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怪不得你们两个高中不谈恋爱,到了大学也不谈……”
晏隋开始被起哄着灌酒,他喝酒上脸慢,喝空了几瓶酒,才说要去卫生间。
他推开门去卫生间,宁暨也跟着出去。
卫生间长廊的尽头,最后一间隔间,宁暨被拉了进去,来人捧着他的脸,低头亲上去。
温热的舔舐着他的唇缝,叫他张开嘴,另一手扣着他后脑勺,几乎要把他吞进去,直到他胸腔的氧气消耗殆尽。
交缠声黏腻,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宁暨从来没被那么凶地亲过,喉咙剧烈滚动几下,有些受不了地抓着面前人头发。
面前人停下,一眼不错地望着他,脸庞滚烫,酒味很浓,被抓着头发,过了一会又偏头,呼吸滚烫地从宁暨的耳廓吻起。
他一边亲一边含糊叫宁暨名字,到了后面开始什么都说,宝宝小猫一通地叫。
宁暨被这样的亲法亲得有些受不了,眼尾发红,他又去抓晏隋的头发,“发酒疯?”
晏隋笑了一下,“嗯,发酒疯。”
宁暨磨牙,用膝盖顶了顶面前人的下半身,“少来,赵旭他们都说了,醉了起不来。”
晏隋闷哼一声,用高挺的鼻梁蹭他,低笑着自言自语,“小猫变聪明了。”
宁暨又去抓他领子,不知道面前人为什么突然就发起疯,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只是跟杨德他们承认了关系就成这样。
宁暨有些后悔,又觉得自己被亲成这样有些丢脸,绷着脸,用力地拽着晏隋的领口,迫使他低头,亲上去。
他亲人哪有什么章法,胡乱地咬,胡乱地吮,连呼吸都不会控制。
结果就是这样的一通乱亲,都能给晏隋亲得爽上天。
光是在脑海里想像那么主动的人是宁暨,晏隋就受不了。
他觉得自己有病,喜欢宁暨喜欢到这种地步,只是想想都这样。
死命憋了很久气的宁暨松开手,胸膛起伏,耳朵红得厉害,“靠。”
他喘着气,用手背抵着唇,眼尾的红更明显,有些懊恼地喃喃:“下回不跟你来卫生间了。”
怎么没人告诉他亲嘴也是个力气活。
晏隋喝了酒发酒疯,他这个没喝酒的也跟着发疯。
宁暨:“下面怎么办。”
晏隋歪着头望着他,好半晌才低笑道:“不用管,它自己会下去。”
宁暨舔舔唇,觉得也是难为晏大少爷了。
大少爷上厕所都要绕路挑最干净的卫生间,结果要在这地方等着小弟下去。
想了一会,宁暨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弟,又开始觉得这是晏隋的问题。
他就没有这样。
宁暨有些欣慰。
凌晨两点多。
聚会结束,宁暨帮喝醉的几个朋友叫了车,嘱托同行的朋友帮忙照看,最后坐唐逸飞的车回家。
车上,宁暨低头看手机。
喝醉的晏隋跟平时不太一样,频繁地给他发消息,一直在倒腾着颜文字。
宁暨扭头问,“我喝酒后是不是也像这样发酒疯?”
赵旭笑他,“这哪是因为喝酒发酒疯啊。”
宁暨:“那因为什么?”
开车的唐逸飞啧了一声:“还没回过神来?你对象,对,就是那个只谈了一天的对象,以为你跟他处着玩呢。”
“谁知道你跟杨德他们说了你们的关系。”
宁暨一愣。
赵旭敲了两下宁暨脑袋,:“宁小暨,你今天过多少岁生日?”
宁暨:“十九岁。”
唐逸飞:“那不就是了,那个姓晏的比你大上好几岁,想得比你多。”
其实不光是晏隋,就连他们也以为宁暨谈着玩。这圈子哪有什么长长久久,分分合合才是常态。
更不用说宁暨年纪又那么小。
宁暨眉头皱起来:“可是我跟他一样是大二……”
唐逸飞打着方向盘,“在学校是大二,出去工作呢?你年纪小玩心大不是很正常……”
更何况宁暨这个模样,将来吵个架,多的是同龄人想要乘虚而入。
宁暨不说话了,过了一会,他说:“我不喜欢这种说法。”
他鼻子皱起,有点像小猫生气,抿唇道:“年纪小又不是我的错。”
唐逸飞和赵旭又笑起来,赵旭揉了揉他脑袋,“确实不是你的错,可是谈恋爱就是这样。”
“因为太喜欢,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宁暨,他好像很喜欢你呢。”
———
第二天早上九点,宁暨睡眼惺忪被闹钟吵醒。
他趴在枕头上眯了一会,等到起床气下去才爬起来,去给两只小猫铲屎。
以前在A市,都是晏隋照顾两只小猫,放了假,宁暨才发现两只小猫还挺难伺候。
喂猫粮可以用定时投食器喂,但屎必须每天早上起来铲,确保猫砂盆里干干净净。
宁暨推开门去到客厅,看到猫砂盆里干干净净,猫别墅也空荡荡。
他有些奇怪,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两只小猫。
宁暨顿时清醒,以为是昨天自己没关笼子,打开手机监控,狂拉向后,快进看监控。
监控正常显示,猫别墅的门一直没有打开,猫别墅里的猫却不翼而飞。
宁暨不敢相信,重复将监控看了好几遍,仍旧一无所获。他打开晏隋给两只小猫脖子挂着的小猫牌上定位器软件。
五分钟后。
宁暨搓了把脸,脸也有些麻。
他拨了个电话给晏隋。
电话那头过了好一会才接,对面人声音有些哑,像是刚睡醒,“怎么了?”
宁暨:“有件事我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相信。”
对面人一下就清醒了,沉默一会,声音有些警惕,哑着嗓子快速道:“宁暨,你要是想跟我说你昨天昏了头才答应跟我在一起这件事,我告诉你我不认的啊。”
“试用期都有七天,宁暨,你至少要给我个试用期的时间……”
宁暨:“?什么乱七八糟?我想跟你说那两只小猫现在在A大。”
电话那头的晏隋:“……?”
宁暨语气缓缓:“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它们没坐飞机没坐高铁,莫名其妙从我家到了A大,监控甚至没有它们出笼子的片段。”
电话那头的晏隋沉默两秒,“宁暨,我应该还没醒酒。”
要不然他怎么会听到那么离谱的事。
第53章
客厅。
“我整整看了六遍监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从昨天下午七点开始,它们就没有出过猫窝。”宁暨蹲在猫别墅前,抓了抓头发,“我刚才打电话给爸爸妈妈,他们早上出门前都没见到猫咪跑出来。”
他喃喃:“如果定位猫牌没出错的话……我只能想到一个解释。”
晏隋安抚性地去握他的手,蹲下同他对视,“什么解释?”
宁暨有些迟疑,慢慢将猫别墅里一个毛球掏出来,“你记得这个玩具吗?”
晏隋点头,“记得,是三花猫最喜欢的一个玩具。”
活泼好动的小三花咬合力强得离谱,简直就不像一只猫。
平日里最爱玩的是绿色毛球,因为小三花咬坏了很多个毛球,宁暨会一次性买很多个同款式的小毛球。
宁暨低声道,“昨天我起床后跟小三花玩了一会,它一直把这个球推给我。我当时以为想要跟我玩推球游戏。”
“但是我把球放在它面前,它反而一直爪子将球推给我。”
现在回想小猫的竟然很有些道别的意味,甚至平常懒洋洋不怎么爱搭理人的狮子猫,昨天竟然也没睡觉,而是起身,注视着小三花送毛球的这一幕。
在宁暨的心里,只有一个解释——这两只小猫似乎已经知道自己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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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人是寒假留校的同学,情绪很激动,一连好几个帖子,点进帖子,满屏都是感叹号,最下面配了几张同心湖旁几张的模糊照片。
放大照片,隐约能在同心湖旁角落里看到两只小猫一掠而过的残影。
萌宠板块重新立即热闹起来,纷纷留言,寒假留校的同学十分激动,在贴子里感叹没想到还能在学校碰到小花和大白。
作为A大网红小猫,它们已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从前两只小猫也经常会消失一阵子,但没有哪次像这次那么久。再次看到小猫回归,不少A大同学显得异常很欣慰,纷纷留言说终于放心了。
消失那么长时间,A大学子还担心两只小猫是不是碰到了意外。
从前有不少学子想要收养两只小猫,但一无所获,没人能够把这两只小猫带回家,到了后来,一众A大便默认了这两只小猫生性爱自由,不愿当家养的宠物。
宁暨刷到帖子时,还没回过神,仍旧觉得有些不真实——明明昨天还用尾巴勾着他手腕的小三花,眨眼间就到了千里之外的A大。
他抬头看着晏隋。
一个眼神,晏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要去A大?”
宁暨抿了抿唇,“我还是想去看看它们。”
晏隋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我陪你去。”
去A市最早的一趟航班是中午两点,他们抵达A大的时候,已经傍晚五点。
作为百年名校,A大在寒暑假期间会对外开放参观,哪怕是傍晚,学校里的人流仍旧不少。
宁暨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三花猫和狮子猫神出鬼没,他们在刚变成猫的时候便已经领教到它们的本事——如果不想被找到,它们便能永远不会出现在人类的面前。
宁暨无意识地抓着小三花最爱的小毛球,慢慢地同心湖边走着。
A大的冬天相较于泉市没有那么冷,雪也早早地停了,只是寒风仍旧料峭。
冬日的同心湖不同夏日,略显萧索。晏隋穿着深灰色的风衣,轻轻将身旁人的手放进自己捂暖的口袋。
他低声道,“”没事,今天找不到,我们明天再来。往后我们还要在A大念书,总会碰到的。”
小猫显得有些失落,抿着唇,没说话。
他们绕着同心湖走了一圈又一圈,仍旧没有见到两只小猫。冬日的夜天色黑得很快,同心湖桥梁的两畔绵延亮起路灯时,宁暨和晏隋回去了。
晏隋在A市的房子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家政定时上门打扫,但晏隋洁癖严重,回到家后,换了身衣服重新打扫一遍。
奔波一整日,宁暨拎着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洗澡。
偌大的客厅响起洗地机运作的声响,晏隋弯腰拿起宁暨放在沙发上的黑色挎包。
黑色挎包拉链没关,绿色的小毛球从挎包里滚落,滚到沙发旁。晏隋屈膝,弯腰,伸出长臂去够小毛球。
他将小毛球捡起的刹那,忽然心头一闷,心底腾升起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仿佛五感通识被罩在真空罩,难受得厉害。
晏隋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缓过来后仍有些心悸。他以为是宿醉留下的后遗症,眉头轻轻地皱起。
宁暨在浴室洗澡,洗完出来后发现手机多了一排的未接来电,全是赵旭跟唐逸飞打来的电话。
他走到客厅,一边擦着湿头发,一边回拨赵旭的电话。电话那头瞬间接通,赵旭的声音有些抖问他:“宁暨,你在哪?你没事吧?”
宁暨觉得不太对劲,停下擦头发动作,迟疑道:“怎么了?我在A市,刚才在洗澡,没看手机。”
电话那头的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说自己跟唐逸飞找他快找疯了,背景里汽车的鸣笛声响起此起彼伏,还伴随着唐逸飞压着火的骂声。
赵旭喃喃道:“还好你刚才没看消息……”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调仍旧有些不稳,哑得厉害,“我跟逸飞在篮球馆,场里正好有队人想找你打球。让我们发消息叫你过来打场球。”
“结果刚给你发完消息,没过多久逸飞就刷到同城的视频,就在我们家的那个十字路口发生了连环车祸。”
“好几辆载人的出租车都出了事。”
转载的视频上触目惊心,满地的汽车残骸,血流了一地。
赵旭用力地搓脸,声音嗡嗡的,“我跟逸飞打你电话,你没接,差点吓死我们了。”
出车祸的路口是宁暨出行的必经之路,那个时间点正好也是宁暨收到消息出门的时间。
宁暨愣住,好一会才回过神,安慰了赵旭好长时间。只是挂断电话后,自己反而有些心神不宁。
晏隋坐在一旁,去牵他的手,摩挲着面前人清瘦的手腕,问他:“手怎么那么凉?不是刚洗完澡吗?”
宁暨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我想多了,刚才赵旭打电话跟我说,我家路口附近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就在他发完消息叫我出门后。”
晏隋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宁暨神色迟疑,慢慢地轻声道:“也不怪他们刚才找我找得快疯了。”
“平时我看到他们的消息,肯定会出门,篮球馆离我家有段距离,我一般都直接在小区门口打出租车……”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宁暨。”晏隋很少会如此失态地打断他。他的手甚至开始比宁暨的手更加冰。
晏隋意识到失态后,勉强地朝他笑了笑,脸色却好不起来。他重复说,“不会的——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宁暨意识到刚才自己的那番话有些吓人,“我知道。”他想跟脸色不太好的晏隋开个玩笑,语气轻松道:“我运气好像有些好,要不等会去买张彩票?”
晏隋却没有同他想的那样笑起来,而是抬眼望着他,沉默地望着他。
片刻后,他低头,将额头轻轻抵宁暨的额头,轻声说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他会疯掉的。
宁暨怔然,随后笑着伸手去推去戳晏隋的肩膀,“什么啊,不许胡说八道。”
晏隋没说话,沉默地同面前人对视。半晌后,他低低道,“宁暨,我总觉得我们好像错过了很久,我们应该很早就在一起。”
宁暨想了想,去拍他脑袋,“谁叫你高中长那么高。”
“你要是高中矮点,说不定我就乐意跟你玩了。”
他察觉到恋人的患得患失,又亲了亲面前人,“好了,我们不讲那件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
——
同心湖的一角,叼着猫条的三花猫灵活地跑到小树林深处,低头,用爪子拱了拱猫条,咬开猫条。
它将咬开的猫条去给身旁的狮子猫,用鼻尖蹭了蹭狮子猫。
狮子猫吃了两口猫条,将剩下的猫条留给它。三花猫吃完猫条,开始咬着猫条塑料袋子玩。
它玩得不亦乐乎,好好的塑料袋子被咬得千疮百孔。
下一秒,小三花被叼起来,放在一旁。
狮子猫同它说:“不许玩了。”
小三花翻身,露出软乎乎的肚皮,歪着脑袋看着它。
狮子猫不轻不重地揉着它肚皮,“他们好好的红线被你咬断,还好把红线接上了。”
小三花咪呜地叫了一声,起身,毛绒绒的尾巴忽然像扇子一样蓬松展开,八条尾巴随风晃动。
它摇头晃脑地为自己辩白:“我知道,我用一条尾巴救了刀疤。”
刀疤本来应该遭受那场车祸,伤势严重,会昏迷很长一段时间。
小三花猫玩着自己的尾巴,“等刀疤他们睡觉,没了童子身。我就去刀疤梦里,同他说话。”
“我会跟刀疤道歉,跟他承认是我小时候在月老的树下不小心咬断了他们的红线,让他们错过那几年。”
第54章
宁暨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床边默不作声坐着一个人。
他趴在枕头上,眯着眼去看,缓了一下起床气,歪着脑袋,习以为常地伸出手臂,含糊地叫晏隋的名字。
晏隋对付他起床气很有一套,会从被窝里捞出他手臂,低头替他揉捏按摩手臂,像是给小猫轻轻揉肚皮,不多时就将宁暨的起床气消耗殆尽。
光洁的长臂从浅灰色被套里伸出一截,肤色是很健康的白色,晏隋低头,慢慢地把玩着宁暨修长的手指。
宁暨哼唧了一声,有些不满意掌心被挠,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
他又哼唧几声,示意对方像平常一样揉揉捏捏,很像只摊开肚皮要挠肚皮的小猫。
晏隋却没动作,神色有些微妙,半晌后叫他名字,“宁暨,你昨天去超市了?”
宁暨还在半醒半睡间,含糊道:“没有……”
“床头的套是你网上买的?”晏隋问他。
“什么东西……”宁暨困得左耳进右耳出,迷糊中刚想含混哼唧几声敷衍过去,下一秒就惊醒。
“套?什么套?”
晏沉默片刻,盯着他:“早上床头柜多了盒套,最大号超薄,我没买过这牌子。”
宁暨眼睛瞪得圆溜,爬起来,去瞅床头柜凭空出现的塑料方形小盒。
凭空出现的东西让整个家都乱了套。
踢踢踏踏踩着拖鞋的宁暨跟在晏隋屁股后面,神情冤枉:“不是我买的啊,我真没碰过这玩意。”
他简直比窦娥还冤。
晏隋弯腰,替他把昨晚换洗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默默地不出声。
宁暨脑袋上的头发还炸着毛,一路从生活阳台跟到洗漱间,看着晏隋一面默默替他冷脸洗内裤,一面不看他。
他裤衩都要给晏隋搓烂了。
宁暨绞尽脑汁,“会不会之前你买多了?”
晏隋抖了抖搓干净的裤衩子,转头,面色幽幽:“我买的都是螺旋或者带凸起的,这种太普通。”
宁暨:“……”
他脸有点红,抓了抓头发,“靠,你……”
怎么感觉面前人有点变态啊。
这是正经人能说出来的吗。
晏隋:“网上说这种能让另一方爽感大大提升。”
面红耳赤的宁暨有些抓狂,开始炸毛,叫他闭嘴。
晏隋神色温柔:“宝宝,这种套只有你会买。”
只有纯情得没边的小猫会在超市前台排队时,左顾右盼,极力装作不在意,轮到他结账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搂向计生用品,一股脑地抓上好几盒,耳朵发红故作镇定地结账。
指不定急急忙忙抓得好几盒里面还有不小心混进去的口香糖。
宁暨一路跟着晏隋去晒自己的裤衩子,让晏隋别管那玩意,拽着晏隋去客厅看电影。
其实宁暨自己也有点犯打鼓——上回他发了次酒疯,天知道是不是他发酒疯的时候往兜里包里揣了点什么东西。
但是这玩意儿又不好意思同对方解释,谁知道他往兜里塞那个东西要干什么。
最好的方式就是糊弄过去,让对方把这事忘了。
他有些殷勤,将晏隋拽到沙发上,试图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小猫勤快地开始跑腿,从冰箱里端来饮料,又去零食柜拿了几包零食,顺带还亲了两口晏隋。
他像个渣男一样,殷勤地哄晏隋,“别管那东西了。来看电影,有部电影刚上线,赵旭他们叫我跟他们一块看,我都没舍得跟他们一块去看。”
“网上的评分可高了,他们我叫了好几次。”
小猫献宝:“我都没去,我忍了好久,想着跟你一块看。”
宁暨打开电视,巨大的激光屏幕上立即响起黏腻交缠的水声,屏幕上两具白花花的男性身体交缠着,伴随着暧昧的响声。
宁暨:“???”
晏隋:“……”
晏隋沉默,半晌后神色复杂,“你原本打算跟赵旭他们看这个?”
“你们关系那么好?”
好到一起看男同本垒打视频。
宁暨神色震惊:“家里进贼了?”
晏隋调监控看,反复看了好几遍,没看到可疑的人出没。
他关上监控,思索片刻,再抬头时,已经面色自若,“算了,要不看看?反正都打开了。”
宁暨说不看,他憋了半天憋出句话,老实道:“屁股都占了半个屏幕,我看着头晕。”
晏隋眉目轻轻一挑,“用平板看?我存了不少。”
宁暨开始有些摇摆意动,耳根发红,“存的什么啊……”
晏隋长臂一伸,捞来茶几上的平板,将客厅的灯关上,电动窗帘也跟着缓缓合上。偌大的客厅顿时静谧昏暗,窗外落着点稀稀疏疏的小雨,敲得玻璃发出轻微闷响。
沙发很大,足以容下两个成年男性。宁暨被人从身后整个圈住,像是抱小孩一样圈在怀里,背后的胸膛宽阔温热。
“有部高中,挺好看。”
晏隋同他耳鬓厮磨,吐息有些滚烫,低低的,烧得宁暨耳垂更红了,稍稍偏过头,含糊道:“你看过?”
晏隋轻笑。在他眼里,宁暨哪哪都漂亮性感得要命,耳垂也生得秀气,红红一截掩在细碎黑发下,看起起来软得厉害。
晏隋亲了亲发烫的耳垂,“看过好多遍,出不来的时候就会看。”
平板屏幕上出现学校废弃器材室,穿着校服的两个男生靠在门板上,慢慢地亲吻着,印着校徽的单薄蓝白校服下依稀可以看出手指的形状。
个子稍低一点的男生胸膛剧烈起伏。
宁暨浑身发起烫,似乎也跟着烧了起来,喉咙动了几下,喃喃道:“靠……”
他终于知道晏隋为什么会看很多遍了。
片子里主角穿的校服几乎跟他们高中的校服一样,甚至两个主角的身形肤色也跟他们相似。
他几乎能想到对方看这部片子时内心在想什么。
晏隋开始沿着他的耳廓吻下去,一边问一边低低哑哑道:“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这部的时候,出来得有多快吗?”
宁暨没说话,指尖发麻,背脊泛起些颤栗。
晏隋轻笑一声,“十多分钟就出来了。”
“这器材室像不像以前我们学校的那个器材室?”
“宁暨,你说我们要是高中在一起,会像他们一样吗?放学后不回家,在器材室玩得到天黑……”
他一路吻到宁暨的锁骨,嘴里仍旧说着那些话,手也没停,跟活泼好动的小宁暨打着招呼,让小宁暨越来越兴奋。
晏隋把小宁暨照顾得很好,那么多年来小宁暨都没享受到如此刺激,兴奋地同他玩了一会后,小宁暨立即感动得眼泪汪汪,眼泪一股一股地往外流。
宁暨嗓子开始有些哑。
小宁暨哭完后,累着的宁暨躺在沙发上,宛如贤者时间,懒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晏隋低头亲他,教他也帮一帮。
宁暨头一次那么刺激,仍在失神,一时半会没缓过来,像是条咸鱼不愿动。晏隋低笑着亲昵地叫他小没良心,又叫宁暨抬头,把脸对着他。
宁暨捂着脸,往沙发里缩了缩,“不行,哪里能像他们演的一样……”
晏隋又去逗小宁暨,亲着他锁骨,“慢慢来,行的……”
————
当天晚上,宁暨再见到晏隋,都要绕道走。
这会反而到晏隋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伸出手,将他推出卧室,目不斜视道:“别打扰我,我有正事要做。”
似乎想到什么,宁暨绷着脸:“这事来多了不好。”
晏隋哦了一声,用肩膀抵住门口,“你要忙什么?”
宁暨:“准备搞一下简历,下学期暑假要去实习。”
晏隋问他要去哪个公司实习。
宁暨摇头:“现在还不知道,虽然我想去的公司总部在A市,但是实习不一定能在A市,可能会被派到其他城市。”
晏隋想了想:“你去哪我就去哪。”
晏氏集团旗下公司众多,宁暨去哪个城市实习,他就把哪个城市的公司抢过来。
反正晏家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宁暨刚开始还有些不赞同,神情严肃,“别这样,要是A市有好的发展机会,你能去就去。”
晏隋:“没事,你去哪,我就去哪管我家公司。”
宁暨:“……”
差点忘了,大少爷哪里会缺机会。
晏隋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你以后要是想做学术也行,你可能比较喜欢学术界的氛围。”
宁暨摇头,“我妈妈和我爸爸很早就跟我讨论过这个问题,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可能并不像我想的那样,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晏隋望着他,心有些软。如果可以,他简直恨不得把宁暨往后遇到的所有挫折和苦难都解决,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但晏隋心里很清楚,宁暨从不畏惧挫折和挑战,反而很享受。他如今年纪尚小在校园里就已经肆意耀眼,往后出了社会,挫折与苦难只会将他打磨得越发璀璨迷人。
他抬手,手指轻轻将宁暨额发拨开,露出俊美锋利的眉眼。晏隋道:“你想去试,那就去。”
他希望自己如同宁暨父母一样,成为宁暨人生中最坚不可摧的避风港。
哪怕宁暨可能永远不会用到这一处避风港,但他仍旧甘之如。
宁暨去到卫生间洗漱,他用毛巾擦脸时,忽然一顿。
洗漱台上摆放着一盒及其眼熟的方形小盒。
两分钟后。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两盒一模一样的方形小盒。
宁暨扭头,同身旁人面面相觑。
起初他还以为家里是进贼了。可谁家的贼什么都不偷,专门往人屋里放这玩意儿?
第55章
从前宁暨以为贼心不死只是个形容词。
但接连四五天,床头柜、浴室台面、沙发扶手、茶几上接二连三地出现一模一样的方形小盒。
小贼越挫越勇,越放越多,以至于到了后来直接把方形小盒的包装拆开,明目张胆地将东西藏在枕头下,塞进被窝里。
宁暨隔三差五就能在被窝里摸出个套,麻木地拉开床头柜,只见床头柜塞满了一沓拆开的方形塑料小片。
贼心还真是不死。
半个月后,宁暨终于逮到了贼人。
不。
应该叫贼猫。
三花猫晃着蓬松的尾巴,叼着避孕套,从玄关处大摇大摆跳进来,巡视领地一般环视一圈家里,思索着放在哪处能让这两个笨蛋人类明白自己的意思。
三花猫都快急死了。
这两个笨蛋人类怎么谈了那么久还保持着童子身。
民间童子尿有驱除邪祟作用,拥有童子身的人类不太好入梦,就算它勉强入了梦,刀疤醒来也不会记得它在梦里说的话。
叼着东西的三花猫跳上沙发,下一秒就被整个扑住。
刀疤高兴地半跪在地毯上,将它举得高高的,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半空中的三花猫咪呜咪呜叫了一声,矜持地让刀疤别那么激动,但是很快它也忍不住,同刀疤玩起来。
刀疤把它放在沙发上,它立即往刀疤怀里钻,咪呜咪呜地撒娇叫着,示意刀疤给他开罐头。
开心得不行的宁暨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小猫脑袋,嘀嘀咕咕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马上给你开罐头……”
家里的猫别墅旁还摆放着很多猫咪用品,三花猫最喜欢吃的三文鱼罐头垒得像小山一样,箱子里琳琅满目的猫玩具满得都快堆不下。
宁暨一边喂猫罐头,一边挠着小猫下巴,“你这段时间去哪了?不对,你跟大白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我跟晏隋之前会跟你和大白互换身体?”
专心致志吃着猫罐头的三花猫想了想,用爪子推了推一枚方形薄片到宁暨面前,催促宁暨赶紧用,用完它就能去到宁暨的梦里同他解释了。
宁暨:“???”
他捏起那片薄薄的方形小片,大为震撼,“你送的?”
三花猫骄傲地昂起脑袋,等着夸奖。
宁暨嘴角抽了抽。他听说过猫咪报恩会往主人家里塞老鼠和蝙蝠,还有打猎的小鸟和昆虫,但还是第一次听说会送套。
“谢谢,不过不用送了,我们已经有了很多。”
三花猫有些不满意,用爪子拍了拍沙发,圆溜溜的眼睛里带着点疑惑的质问——“有怎么不用?”
宁暨:“……”
鬼知道他为什么能看得懂猫的表情。
宁暨耳垂红了红,心想他们怎么没用……这大半个月天天都在用……
只不过是套在手指上慢慢帮他适应。
用晏隋的原话是初次辞不弄好,怕他以后心里留下阴影,对这件事抗拒。
人黄就算了,怎么一只猫也跟着黄。
这是一只活泼好动乖巧可爱的小猫该考虑的事情吗?
宁暨很快就同小猫说:“你以后别送了,我们有。”
三花猫朝他咪呜叫了一声。
宁暨语重心长:“好了好了,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们,叼两片树叶来也行。”
“你笨笨的,别去超市叼那玩意了。”
三花猫:“……”
一人一猫牛头不对马嘴。
晏隋出房间的时候,看到这一幕,自己的小猫跟另一只小猫蹲在沙发上说话,一来一回,还挺像那么回事。
半晌后,三花猫泄气地喵呜地叫了一声,抬头,生气地瞪了眼不远处倚靠着门框的晏隋——也不教教自己老婆。
晏隋:“?”
莫名被瞪了一眼,他稍微站直了身体,想了想自己哪里惹了这只三花猫。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哪里惹了这只三花猫,反而看到自己的小猫嘿嘿笑了一声,脑袋埋在三花猫肚皮上,声音软乎乎地说:“你以后还会来找我吗?”
“我这几天有点想你,我和晏隋还去找你跟大白,但是我们找不到。”
三花猫变变扭扭地喵了一声,用蓬松的尾巴蹭了蹭刀疤的脑袋。
刀疤虽然有点笨笨的,但是人却有点可爱,帮它收了好多小弟不说,还担心它的安危。
三花猫决定入刀疤梦的那天,大发慈悲地给刀疤再拱一拱肚皮,顺带再给刀疤带一颗自己最喜欢的小球。
宁暨想到什么,脑袋抬起来,“你等等。”
他翻箱倒柜找出当初晏隋给他买的小猫书包,拉开拉链,将三文鱼罐头和猫条一股脑地塞进小书包,把小书包塞得鼓鼓囊囊。
小山一样的小书包压得三花猫一个趔趄。
宁暨还在扒拉着玩具箱,找了半天,挑了两个最轻的小鱼形状的玩偶玩具,系在小书包的背带上,“绿色的小鱼给你,黄色的小鱼给大白。”
“以后你要是饿了,就回来找我。”
宁暨盘腿坐在地毯上,见缝插针地往小书包夹层里塞猫条,自言自语,“虽然一开始你让我跟晏隋互换身体,让我有些不高兴。”
“但是如果没有你们,我们可能就走不到一块了……”
如果没有这两只小猫,晏隋大学毕业后会出国留学,他可能会留在A市,可能不会,但无论他在哪,两人之间可能再也不会产生交集。
唯一产生交集的可能应该是十几二十年后,他们在高中聚会上相遇。经过时间的打磨,成熟的两人不再意气用事,周围人偶尔提起当年的趣事哄笑,双方也只是一笑了之,并不在意。
成熟,疏离,保持着成年人恰到好处的生分。
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晏隋曾经在自己十七岁生日宴会上为他举办抽奖,抽奖礼物是他最想要的手办。
晏隋可能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校外图书馆曾与他擦肩而过。
将最后一根猫条塞进小书包,宁暨挠了挠小猫的下巴,眉眼柔和,低头亲了亲猫咪的脑,自言自语道:“谢谢啊。”
三花猫愣了愣,随即低下头,闷闷地叫了一声。
它想让刀疤别谢他,它并不是很好。
如果不是刚出生不久的它调皮爱玩,咬断了这两人的红线,这两个笨蛋人类应该早就在一起了,而不是吵吵闹闹错过了那么多年。
宁暨拍了怕小猫的屁股,“好了,可以……”
话还没说完,他便轻轻揽着腰,被身后的人揽进怀里。
宁暨回头,看他晏隋抱着他,将额头埋在他肩上,声音有些低,说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谢谢这两只小猫,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想过倘若以后他们就此错过会怎么样。
晏隋轻轻地吻他,嗓音喃喃,亲得宁暨有些痒,他扭头笑着亲回晏隋,眉眼弯弯。
背着小山一样小书包的三花猫眼睛一亮,叼起沙发上的方形小薄片,甩到两人怀里,嗷地叫了一声,马不停蹄撒腿狂奔。
生怕晚一点两个笨蛋人类因为害羞停下来。
————
三花猫背着鼓鼓囊囊的小书包回到小树林,累得气喘吁吁,脱下小书包,咚地一声,小书包在枯树枝上砸出小坑。
狮子猫:“?……”
它叫了两声,声音迟疑,“要逃难?”
三花猫累得两眼冒金星:“刀疤给的,他怕我跟你饿死。”
狮子猫默默地拽了拽小书包,一只爪子没拽动:“……”
那真是很善良的刀疤了。
三花猫亮出尖尖的牙,快乐地扒拉着书包,开了个猫罐头,“我看那架势,估计今晚我就能去刀疤梦里,跟刀疤说话了。”
结果到了晚上,三花猫尝试入梦,没成功。
三花猫:“?”
它明明感受到刀疤不是童子身,结果还是没能入梦。
还在做?
三花猫推了一把狮子猫,疑惑道:“人类能做那么久?”
狮子猫懒洋洋地圈住年纪还小的小猫:“刚开荤都是这样。”
三花猫想了想,“那我明天早上再去刀疤梦里。”
干了一下午加一整晚,早上总该睡觉了吧。
人类太久不睡可是会死的。
三花猫放心地趴下来。到第二天早上,灵魂准备入梦,结果又被弹了出来。
三花猫:“???”
这时候还在做?
小猫震惊,扭头对狮子猫忧心忡忡道:“刀疤屁股会不会坏掉啊?”
狮子猫很淡定:“估计是睡醒了做,做了又睡,刀疤断断续续没有一段长时间的睡眠。”
三花猫在下午尝试入梦,终于成功。
在梦里,它高兴地朝着刀疤走去,结果没一会就被弹出来。
卧室,浑身都是斑驳吻痕的宁暨梦见一头巨大无比的哥斯拉,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朝他张牙舞爪地跑过来。
哥斯拉跟小时候看的怪兽一样,弄得四周的楼栋都震天响,摇摇晃晃,嘴里还发出喜悦的怪叫声,嗷嗷嗷地冲他跑过来。
宁暨一下就被吓醒了,惊疑不定地睁开眼。
半晌后,他磨了磨牙,给了边上睡觉的晏隋一拳。
睡着的晏隋:“?……”
他睡眼惺忪睁开眼,见是宁暨,挨了一拳也若无其事,反而问宁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两天他在床上挨宁暨的打不少,一面呜咽地哭一边拳打脚踢用嘴咬,挨上两下不奇怪,反而教他更有兴头。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开始想要是两人真的十几年在同学聚会遇到,喝醉后第二天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然后面面相觑[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正文完】
第56章
凌晨,卧室,晏隋支着上半身,侧头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臂有节奏地轻轻拍着被子下的青年,像是哄睡一样。
他低低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哼了大半天,看到枕边的宁暨浓密的眼睫终于合拢,沉沉睡去。
晏隋笑了笑,将枕边人的被子拉好,躺下,环住宁暨的腰,也合上眼。
半夜被哥斯拉噩梦惊醒的宁暨好不容易被哄睡,又做了个噩梦。
梦里,宁暨又看到那头庞大无比的怪兽,怪兽有点委屈,嗷嗷地狂叫着。他有些受不了,捂住耳朵,刚想撒腿狂奔,就发现叫声有些耳熟。
捂住耳朵后,哥斯拉的叫声缩小十多倍,听起来跟三花猫咪呜咪呜的叫声一模一样。
宁暨:“?……”他迟疑地松开手,愣愣地看着朝他咚咚咚走过来的哥斯拉。
哥斯拉离他越来越近,身形也逐渐有了雏形——一个巨大的猫猫头,跟三花猫长得很像。
宁暨:“……”
猫猫头委屈地朝他叫了一声,叫他:“刀疤,你之前不是还说想我的吗?”
宁暨眼皮一跳,心想还好自己是在做梦,结果下一秒巨大的猫猫头就让他别害怕,当初自己跟狮子猫在A大找他们找了好久。
巨大无比的猫猫头有些不好意思,同他解释说其实自己是月老养的小猫,原本他跟晏隋是天生一对,红线早早地就牵在一块,但是因为它出生不久后调皮爱玩,在月老树下玩耍的时候把他们的红线咬断了。
巨大的猫猫头:“你还记得你之前在校外图书馆跟晏隋打招呼,结果他没理你这件事吗?其实他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是因为你们之间的红线断了,所以你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没听到。”
“红线能让你们的缘分坚不可摧,但红线一旦断开,原本能促使你们关系进一步发展的事件都会发展成让你们背道而驰。”
“为了让你们的红线重现接上,我跟狮子猫来到人间,让你们同我们交换身体。”
宁暨好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神情愣然。
巨大的猫猫头低头,用鼻尖蹭了蹭面前小小的人类,“不过刀疤,作为补偿,我用我的一条尾巴帮你挡了一次灾。”
“如果按照原先红线没断的发展,你很早就同晏隋在一起,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恋人。但是在你十九生日的第二天,你会在小区门口出一场很严重的车祸。”
“在车祸中,你受了重伤,当了三年多的植物人,你的父母和朋友还有恋人都很崩溃,甚至……”
猫猫头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低声道:“甚至在你进重症监护室险些抢救不过来的那天,晏隋差点自杀……”
宁暨耳膜轰然地响了一声。
巨大的猫猫头伸出爪子,将小小的人类扶住:“月老的树下系着很多红线,你们的红线最漂亮最鲜艳,所以当初刚出生的我一下就被吸引了。”
红线的鲜艳程度同爱侣的相爱程度有关,三花猫对于另一人人类做出的选择并不意外。
凌晨四点半。
宁暨再次惊醒。
他猛然一个仰卧起坐,胸膛起伏几下,眼圈有些红,扭头,火急火燎地对着沉睡的晏隋啪啪给了几个大鼻窦。
沉睡中的晏隋:“?……”
他有点搞不懂情况,缓缓地起身,抓了抓头发,声音还有些哑,稀里糊涂,“怎么了宝宝?”
他甚至还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小兄弟,确定没再睡前跟小猫睡上一觉,然后“不小心”地把小兄弟放在小猫里面,又“不小心”地忘记拿出来,最后“不小心”地睡上一夜。
宁暨揪着面前人睡衣领子,浑身的毛都炸开,小猫生了好大的气道:“谁叫你去自杀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出了事,你搞殉情这套很牛是不是?”
晏隋:“啊?”
他被揪着领子,神色茫然,“什么自杀?”
宁暨骑着面前人,咬了一口面前人的肩膀,咬得好深好深,牙印跟纹身一样深深地印在晏隋的右肩,“谁叫你去干那种事的……”
想起梦中三花猫同他说的话,宁暨眼圈又红了一些,哽咽道:“你总是这样……”
“总是干那种事情……”
肩上那块肉被咬得生疼,晏隋闷哼一声,但很快就抬手,摸摸了肩上的宁暨,柔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以为宁暨接二连三醒来是被噩梦惊醒,低头吻了吻宁暨的头顶,语气怜爱,“没事……梦里都是假的,我抱你去洗个热水澡好不好?”
“等会再喝杯热牛奶,我们开着灯睡……”
宁暨松了口,抬头,眼眶红红,揪着他领子道:“你跟我保证一件事。”
晏隋笑了笑,举起双手,像是投降一样,眼神温柔:“好,我跟小猫保证一件事。”
宁暨:“以后不管我出什么意外,你都得好好活着。哪怕是我死了,你也不准自杀。”
“……”
晏隋没说话,只是望着他,唇边噙着的笑意淡去。
卧室一片寂静,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道:“宁暨,为什么要这样问?”
宁暨拽着他领子,有些急:“答应我啊。”
晏隋稍稍偏头,“我们换个话题吧。”
“我不想谈这个。”
宁暨紧紧盯着他:“可是我就想谈这个。”
他喃喃道:“你要答应我的。”
晏隋放下举起的手,安静地望着他,半晌后同低声他道:“宁暨,我不想对你承诺我做不到的事。”
“我不想骗你。”
宁暨给了他一拳,骂骂咧咧,瞪着他,“放屁,在床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晏隋:“……”
他有些无奈地抓住小猫的拳头,“好吧,除了床上。”
宁暨凶得很:“我不管,你得答应我。”
“要不然我就不跟你好了。”
小猫威胁人的呲牙模样很凶。
晏隋并不受小猫威胁,“反正你不在了,我那时你也管不着。”
宁暨用枕头砸他,一边砸一边骂骂咧咧:“就你了不起!就你逞能!”
“我人还没死呢!你自杀个屁啊!”
晏隋抱住他,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笑着亲了亲他发红的眼尾,问他到底怎么了。
宁暨声音很闷地将梦里三花猫入梦的事情讲给晏隋听,“它说我在那场事故差点没活不过来……你以为我挺不下去,要自杀跟着我一块去……”
“后来你被救活了,它还说你那几年精神状态很不好,我家里人有时不愿你去看我,怕你对我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到了最后,我家里人不允许你靠近病床上的我。因为你家里人来找过我父母,说你逼迫我跟你在一起,说你有精神病,他们给我父母看你发病时上束缚带的视频……”
宁暨眼圈发红,哽咽喃喃道:“我……”
他不敢想那几年的晏隋到底要怎么过。
连看一眼自己爱人的资格都没有。
他偏头,用手背摸了摸眼泪,眼泪却越擦越多,湿漉漉地顺着面颊淌。
晏隋亲他落的眼泪,一下一下地啄着他薄薄、发烫的通红眼皮,不断地低声道:“没事……没事……”
“最后你醒了是吗?”
宁暨哽咽地点了点头:“嗯,最后我醒了……”
晏隋笑起来,又去亲小猫通红的鼻尖,“那不就好了,最后你醒了,我陪你康复。”
“至少我们没有像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你醒了后失忆,问你巨帅巨有钱的男朋友是谁。”
还在哭的宁暨被他逗笑,冒了个鼻涕泡,脸红了红。
晏隋用睡衣给哭花脸的小猫擦了擦,跟抱小孩一样将宁暨抱在怀里,轻轻地晃了晃,“只要最后你没事,我怎样都行。”
“其实我能理解你父母那时的想法。”
小猫本来就比同龄人小那么多岁,高中时他同小猫谈恋爱,在宁暨父母看来,是很不正当的,加上他在宁暨出事后某些行为,加深了宁暨父母对他的刻板印象。
晏隋去卫生间,烫了一条热毛巾,给宁暨敷眼睛。
宁暨吸了吸鼻子,刚哭完有些不好意思,一边敷眼睛一边说,“三花猫说以后它们如果能化成人形,可能会来找我们玩。”
晏隋:“确实要好好谢谢它们。”
宁暨睁开一只眼睛,“你不好奇它们是什么身份吗?”
晏隋低头,让他把眼睛闭上,“不好奇。”
宁暨躺在他腿上,“好吧,我会有一点点好奇,我觉得还挺神奇的。”
大半夜折腾了半天,情绪起起伏伏,宁暨困意涌上,声音越来越小,嘟哝道:“它说它原本有九条尾巴……帮我挡灾,用了一条……”
“不对……它们的蛋真的给嘎了吗?”
“我怎么忘问这个了……”
要是真噶了,岂不是对不起牺牲了一条尾巴帮他挡灾的三花猫。
“下次还想问问我们能活到多少岁……我们晚了多少年来着……”
宁暨越来越困,说的话越来越低,过了好久,脑袋轻轻一歪,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晏隋拨开他眉眼散落的额发,轻轻地落下一个吻,眼神柔和。
缘分来得晚一些没关系,只要怀里人平平安安就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好啦,正文完结后接下来就是番外啦,给各位一路支持的宝宝们发个小红包~啾咪啾咪!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