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盛华录》
7. 第7章
眼见着泛着寒光的匕首就要落下,也来不及多想,景蓁以空手去接白刃抵挡,跟着扯开嗓子大叫:“救命!”
陆济最先反应过来,飞身上前,一脚将刘平踹得倒飞出去。
“哐啷”匕首落地,刘平口吐出一口血,就这还要去拾匕首,想挣扎着爬起来,嘴里还骂呢:“陆以驰你个狗官,我要杀了你为我表妹报仇,我要你不得好死……”
紧跟着执安等人就扑上去,三两下把刘平制住。
陆济沉声吩咐执安,先将人带下去关押,随即回头来看景蓁。
“嘶~”少女一双纤白玉手打着颤,此时掌心已然一片鲜血淋漓,如今景蓁是终于体验到什么叫切肤之痛了,那是真疼啊!
陆济大喊:“快,拿金疮药来!”
陆济也不顾得其他,不假他人之手,拉了景蓁的手,亲自为她上药。
陆济本来还想问疼不疼,景蓁这边呲牙咧嘴吱哇乱叫的……也不用再问,陆济越发小心翼翼,动作轻柔。
玉衡子去查刘平混入观中之事,房内就剩下景蓁、陆济俩人,这会儿功夫,少女原本灼灼若桃花的一张粉面,此时却脸白如纸,连带娇艳红唇都减了几分血色,叫人瞧着就不是滋味。
景蓁:“陆相公,我会不会留疤啊?”
“不会。”陆济回答的异常笃定,跟着解释:“这是我家药坊秘制的金疮药,不会留疤,我保证。”
“那就好,那就好~”
“诶?陆相公你一个状元公,还会武功啊?”景蓁得了满意的答案,开始贫嘴。
陆济手上动作不停,回道:“略通拳脚。”
景蓁却知这话是有些谦虚了,只前头陆济一脚给刘平踹飞吐血那架势,便知定是练过的。
说话间,包扎好,然后陆济起身向景蓁深施一揖,道:“景小娘子,多谢,此番恩情,我陆济铭记于心。”
“诶~这不值当什么?” 景蓁面上只做无所谓,然一双清凌凌的水眸却是直直看着人家:“不过,若是陆相公肯帮我一个小忙,那便最好不过了。”
陆济也不含糊:“景小娘子请说。”
景蓁:“扶我一把。”
陆济:?
景蓁往旁边饭桌方向努努嘴儿,刚刚玉衡子重新让人送来饭菜,也不管吃不吃的,且只管摆上。
此时,景蓁嗅着桌上饭菜,散发的诱人香气,跟着道:“没办法,我太饿了!而我这会儿身子着实有些虚。”
陆济……再没想到景蓁会是这要求,陆济都笑了。
扶了景蓁来到饭桌跟前,俩人挨着坐下。
景蓁瞅瞅自己被包成粽子的双手,指定是没法用了,不过人一点不犯愁:“好在这里不止我一个人。”
身旁陆济闻言“嗯”应了声,随即无有二话,动手盛了一盏五红汤,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搅弄几下汤匙散热,跟着舀了一匙汤水。
然而,那边厢景蓁转头就朝门外道:“春华、秋实在外面吗?来伺候我用膳~”
这春华、秋实都是景蓁的贴身女史,今日也跟着一起过来,因着原本景蓁打算今日就在落霞观住下,春华、秋实便且往住处去布置。
不过,想来这会儿俩人已然听到消息,往这边儿赶来。
果然,景蓁话音儿刚落,外面就有回应:“在,小娘子,我们来了!”
说话间,两个女史进来,而景蓁一回头就见陆济端着一盏五红汤,手里的汤匙还顿在半空,景蓁眨眨眼:“陆相公也饿了?”
陆济:“……确实有些饿了。”
继而言笑晏晏,温声道:“景小娘子可以用些五红汤,补气血。”
这五红汤是由红豆、红枣、枸杞、玫瑰、枸杞子五种,炖煮而成,确是补气血。
景蓁就觉得有那点子怪,不过眼下她实在饿很了,从善如流的叫春华也给她盛了一盏,然后便由春华、秋实两个女史伺候着大快朵颐起来。
陆济见这般,藏星的眸子不觉蕴起笑意,随意的吃完手中的五红汤,言说失陪,叫景蓁慢用。
陆济往刘平的关押之地而来,事情显而易见,都不用如何审问。
陆济亲眼看着刘平被打断手脚,身上再没一块好皮,挨不住昏死过去,方才吩咐将人送去衙门。
毕竟是道家清净之地,不好在此打杀人,倒是进了牢狱,里面自有那想好死都难的下场等着刘平。
处置完这些,陆济亲自送景蓁回城家去,一时景府又是一场兵慌乱马不提。
表姐冯素素儿子的名字定了,唤作锦哥儿,公爹许主簿给起的,许主簿现在万分庆幸,自己早早处置了继室薛氏,不然这会儿顺安侯府事发,指不定许家就会被带累。
许主簿原还想着等些日子,之前流言过去,再将薛氏从庄子里接回来,如今却是彻底绝了这个念头。
锦哥儿的满月宴,是冯素素的几个妯娌帮着操办的,她们往日也都没少受那继室婆母的磋磨,如今去了头上那座大山,可算是能松快了,满月宴办的十分用心。
满月宴罢,祖父景大柱、祖母高氏、大伯他们跟着启程,回往老家沌丘。
两日后,景蓁刚从外头回来,迎面就碰见陆济从里面往外来。
“陆相公~”景蓁笑着上前打招呼。
陆济已经见过景耕、张大娘子,此时看到景蓁,清俊玉面上明显带出些喜色:“景小娘子。”
“景小娘子手上的伤如何了?”
景蓁伸出绑着细纱布的双手,晃了晃:“无碍,过些日子就好了。”
“嗯。”陆济笑着点头。
景蓁随口问道:“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来给景小娘子送药。”陆济和煦一笑,接着道:“顺带过来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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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陆相公要走?”这般景蓁倒是没想到:“日子定了吗?”
陆济:“定了,明日一早出发。”
“这么快?”景蓁觉得有点突然。
陆济低首垂眸望着眼前少女,星眸闪动,顿了顿:“此间事了,也是时候离开。”
“也是。”景蓁桃花面上挂上灿烂笑意:“那便提前恭祝陆相公此去一帆风顺,官运亨通青云直上,大展宏图。”
陆济眉眼蕴笑拱手:“承景小娘子吉言。”
俩人遂告辞错身别过,待要越过大门时,陆济顿脚回头又望了眼少女蹁跹身影,之后回转拂身踏步而去。
而当景蓁回头去看时,陆济已然不见了踪影。
洪灵玉的哥哥洪治,因预备参加明年的春闱,此次便跟着陆济一同进京,陆济回到东京,就先进了宫。
皇宫,垂拱殿中。
元祥帝赵宣见到陆济,满面喜色:“可算是除了顺安侯这个祸害!”
陆济玉面含笑:“幸不辱命。”
不过,陆济再是不信,就凭顺安侯薛仁、薛彪父子二人那脑子,能做出私铸钱币之事。
元祥帝也是同样的看法,已经命刑部审理此案,着其务必揪出幕后主使。
私铸钱币乃是挖大宋根基,兹事体大,朝廷原本还想将泽州大小官员一并问罪。
不过,因为陆济先前附上的奏折中,提到这些年,泽州全靠知州娄致敬硬气、通判景耕鼎力支撑,才保得泽州之地,不至于彻底换了薛姓,大面上还过得去。
朝廷这才抬手揭过,可至于旁人那就没那么好运了,而其中和顺安侯府沆瀣一气的钱通判,就被罢了官。
君臣说话的空当,就有吏部的官员送来,地方上任期已满的官员名单,元祥帝接过扫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景耕。
元祥帝:“我依稀记得这泽州通判,景耕,貌似是司天监少监景承的父亲?”
吏部的官员忙答:“回官家,正是。”
“嗯。”元祥帝挥手叫那官员退下,捧着名册乐起来,随意的问陆济:“师兄,你和景承是好友,景承那性子……我也略有耳闻,我弟弟逸王也好同他玩,你此去泽州,想必也见了这景耕,说说,他如何?”
陆济:“回官家,臣观景通判是个做事的,也有才有,至于性子嘛,于泽铭不同,是个持重的。”
“哦?性子不同嘛?那倒是对有趣的父子。”元祥帝点点头:“我对此人印象也不错,不像那个钱通判和顺安侯同流合污。”
“那就调过来做个京官吧,也叫他们父子团聚。”
闻言,陆济唇角轻翘。
随后君臣又说起俩人的老师,洪老太师。
陆济从皇宫出来,刚一进知秋街,不想二婶婶卫大娘子便赶来相请,只说是陆济的堂弟,陆油,吃醉了,现正在家里发酒疯。
8. 第8章
陆济来到时,陆油正作天作地的混闹,连一旁他老子陆二叔,都不放在眼里。
“以驰来了!”陆二叔看陆济过来,简直喜出望外。
陆油起先还不信,待回头瞧见陆济敛了笑意的那张脸,立时就往那床底下钻。
陆济走上前:“油弟弟,出来。”
陆油……蚰蜒似地手脚并用,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之后,陆济两句话,陆油就乖猫一般,躺床上挺尸去了。
陆二叔、二婶婶卫大娘子直道:“果真只有咱们以驰能治这个混账……”
与此同时,荣国公府,荣国公萧俊杰将面前的茶盏,狠狠掷在地上:“这薛仁简直就是个蠢货!”
“宁王,先皇的兄弟,当初那宁王一堂何等权势滔天?说句二朝廷都不为过,宁王趁着先皇病危,想要矫诏篡位,最后是什么下场?”
叫陆济阴得骨头渣滓都不剩,宁王一堂、宁王阖府被杀了个干净。
再说这些年,又有多少人被陆济,整治得哭爹喊娘要死要活,还不知道警醒着些?
萧俊杰简直要被气死:“薛仁那蠢货也敢在陆以驰面前充长辈?他竟还以为陆以驰是个羔羊,是个好人?不觉死的鬼儿!”
“父亲且消消怒气,好在咱们于此事上,并未留下什么把柄。”开口是荣国公萧俊杰唯一的儿子,小公爷,萧凤山。
萧凤山接着道:“眼下,只要堵住薛仁父子二人的嘴,也就不会出岔子。”
萧俊杰听罢,面色稍霁,随即一摆手:“你着人去办吧。”
“是,父亲。”
接着,刑部大牢中,薛仁和断手断脚生不如死的薛彪,父子二人,就收到传话:如今你们已然是没了活路,倘若不想你们的亲人,薛春艳,被发送至教坊司,成为那给钱就能睡的小姐,想来该知道要怎么做。
然后,薛仁、薛彪父子当夜,便于狱中畏罪自杀。
且说,陆济从陆二叔家回到陆府,见过父母后回到自己的朝砚轩,随即问起东京近来发生之事,执安早就打听清楚,言说倒也无甚大事,不过他们离开这段时间,往陆府送礼的人更多了。
其中就说到一人,礼部员外郎李平章,李平章这人此前给陆济办过几件事,不过近来叫人查出,他曾收过顺安侯府给的好处,之前还帮顺安侯府说过话。
此次原本是要被治罪的,不过看在陆济的面上,也就轻轻放过了。
陆济听罢,淡淡一笑,温声道:“去,将此事透漏给御史台,物尽其用,这李平章正可以用来明正典刑,杀杀行贿这股子不正之风。”
“是。”
之后,李平章便被御史参奏,罚了俸禄,受了训诫,狠狠被落了面皮,不过官位倒是堪堪保住了,自从以后再无人敢往陆府送礼。
一个月后,吏部的任命敕书下发至泽州,升泽州通判景耕,为从六品的户部郎中,调其回京做官。
景家人得到消息,那是既惊且喜,又是祭告祖宗,又是叫人往老家沌丘送信,又是招待前来祝贺之人。
之后,景耕就是跟衙门的人交接,景蓁则帮着张大娘子,收拾家私,处置泽州的田产、铺面,以及家中下人哪些要带去东京,哪些需要遣散等等,料理诸多事务。
接着,先是有洪家来拖,给在工部做水部郎中的洪则成,也就是洪老太师的长子,洪家大房洪灵玉、洪治二人的父亲,捎带家书,以及一些土仪。
又有许主簿寻上门来,拜托景家捎上表姐冯素素和锦哥儿,带他们母子进京找许书才,也好叫他们夫妻、父子团聚,景家自然无有不应。
后面,许主簿话里话外又提到,想叫景家帮许书才请恩荫,也讨个官做,对此景家只说再看,并未明言应承。
终于,万事停当,景蓁、景耕、张大娘子一家,带着冯素素、锦哥儿一行辞别亲友,登上了前往东京的官船。
一连二十多天,这日行至康州一带,晚间,船停在运河上。
好不容易出趟远门,景蓁无心睡眠,带着春华、秋月俩女史到甲板上,清风徐徐,漫天繁星映在水面上,天水一色灿灿生辉。
“哇~今晚的夜色真美啊!”
“那颗星星好亮~”
说话间,景蓁放眼远眺,陡然就瞧见前方水中,朦朦胧胧漂着一根浮木,浮木上还隐约趴着一个人。
景蓁立刻警觉起来:“什么人?”
浮木上那人听到景蓁的声音,立时有了动静,一边极力扑腾着试图往船这边靠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救命!救命!救命啊……”
听声音是个男子。
景蓁一面吩咐春华去集结人手,抄家伙,这黑天半夜的突然冒出来喊救命,或是水匪、强盗也说不定,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消片刻,呼啦啦一群人抄着家伙过来,景蓁悄悄对其中几人吩咐一番,那几人领命而去。
景蓁回头再看水里扑腾的那男子,嘴里还没口子的喊着救命。
景蓁不慌不忙,开口询问:“你是什么人?”
男子:“女菩萨,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啊!”
“呵呵~”景蓁都笑了:“天底下的坏人没一个说自己是坏人的,你这个话说服力不行啊!”
男子使出杀手锏:“我有钱,只要你救了我,我就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
景蓁:“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男子急了:“我是王爷,女菩萨快救救我,只要你救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景蓁:“要我救你也不用撒这种谎。”
男子:“不是……我……你……你为啥不信啊?”
王爷独身一人,半夜泡在水里?正常人谁会信?景蓁也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又道:“你怎么到这里?”
男子答:“我出门做买卖,遇上了水匪,几船货都糟了劫,跟着的人走死了……只我逃得一命……不过也受了重伤……”
男子说着似是体力不支,眼看着就往水中跌落。
那样子看着不像有假, “诶~诶~诶?”景蓁不由惊呼出声。
此时,前头景蓁吩咐的那几个人,已经悄悄下手将周围探查一遍,回来禀告并未发现异常,该不是强盗、水匪之流设的陷阱。
景蓁心下一松,当即大喊:“快救人!”
不久之后,人被老了上来,原先隔得远又是晚上,本根瞧不清。
此时,火把照明,景蓁凑近一看,就见男子跟个血葫芦似的,满身满脸的血,景蓁唬了一跳:“快,去请随船的郎中!”
一面又喊人去取金疮药。
男子费力喘着粗气,就这还喋喋不休呢:“哎呀~小娘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你先别说话了。”景蓁抢过送来药瓶就给男子上药,其他人见状也来上前帮忙,只那男子接触到药粉,次牙咧嘴直抽抽:“斯哈~好疼啊~真他娘的疼~斯哈~”
景蓁:“你且忍忍。”
男子:“哎呀,太疼了!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罪,呜呜呜……”
待药上完后,男子也昏死过去。
不多时郎中过来,景蓁已然让人收拾出来一个干净房间,让男子在里面安置治疗。
景耕、张大娘子他们自然也都经动了,不过待两人问过情况,去看了男子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全凭景蓁去处置。
多亏了那金疮药,一番救治,男子终于保得命来,待第二日人清醒过来,景蓁去看时,男子全身几乎被裹成了大号的粽子,正躺在床上哼唧,看到景蓁过来,男子摸摸自己脸上的纱布:“女菩萨,我不会留疤吧?”
景蓁……不是~你命都差点没了,你这会儿问这个?
不过,景蓁忽然想到自己当初落霞观时,好像也这么来着,脸上扯出个笑:“不会,这是秘制的金疮药,我保证。”
金疮药是陆济给她的,她自己亲身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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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听罢,大大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我这么英俊,又还没娶媳妇,我可不能留疤……”
之后,景蓁便就告辞。
男子虽是救得一命,可到底受了重伤,失血过多,又在水里泡了那些时候,之后便发起高烧昏迷,好在有好医、好药供着,随一直没有情形,可已然病情渐渐在好转。
几日后,眼瞧着要到码头,景蓁使人将已无大碍,即将醒来的男子,先一步悄悄送至开封府衙门口,至于待男子醒来,是要报官告状,还是自行离去,全由他自己决定。
而当男子在开封府衙门口被人发现,开封府尹,皇室宗亲,瑞王赵源,跟要去投胎似的赶来。
接着又惊动了皇城司,皇城司使敖旷见到人,打发人先去给元祥帝报信:人寻到了。
随后,亲自护送男子入宫。
且说官船靠岸,景蓁、景耕、张大娘子一行终于踏上了东京的地界,哥哥景承、表姐夫许书才,以及洪灵玉的哥哥洪治,早早就在地方候着了,景蓁他们一出码头,双方便见着。
“哥哥!”景蓁跳着脚的挥动手臂。
“妹妹!妹妹~父亲~母亲~”景承隔着老远就喊。
亲人团聚,说不尽欢喜高兴,之后一行回了景家在东京的宅院。
众人一起用过饭,表姐夫许书才抱着锦哥儿,牵着表姐冯素素,一家三口回了自己家,洪治也带了家书告辞而去。
景蓁、景承、景耕、张氏一家四口,又关起门来互诉衷肠,详说分开后各自的境遇,不知不觉到了夜里,外面响起子时更声,方才各自歇下。
翌日,景家父子二人一同出门,景耕去了户部报道,景承则去司天监点卯。
而垂拱殿内,陆济则同元祥帝说起,朝廷中冗官、冗费、冗兵、积贫积弱、吏制上等诸多陈病,元祥帝深以为然,君臣二人便商议着要如何解决。
景府刚进京,从泽州带来的一应动使,都还收在箱笼,景蓁就帮着张大娘子一起规置,多半天的时间,终于将家里大致收拾出个样子。
如今的景府是一座二进的宅院,跟泽州的府邸自是没得比,除去景蓁、景承、景耕、张大娘子四个主子住的地儿,再将下人往各处一塞,立时满满当当,就这,下人还是在来时就裁撤过的。
显然如今的宅院有些不够住,待到景耕和景承下班回来,听父亲景耕讲罢今日属衙还算顺利,一家人就商量说换个大点的宅子。
稍晚时候,女史春华、秋月来说,之前洪府托他们家,捎的土仪已经归整出来。
景蓁过去嘻嘻瞧过东西不差,吩咐人明日一早将东西给洪府送去,跟着又折身回来。
不想路上就撞见管家陈家兴引着,一个行止端方、丰神如玉的男子往里来,看到来人,景蓁那张桃花玉面不觉露出几分惊喜:“陆相公?”
陆济星眸浅笑,施身一礼:“景小娘子玉安。”
“陆相公文安。”景蓁跟着回礼。
“陆某听闻你们一家上京,遂特来看望。”接着,陆济自然的话锋一转:“景小娘子手上的伤可是好了?”
景蓁笑道:“已然好了。”
“可如陆某所言,没留下疤痕?”陆济语调少见的微微上扬,透着几分轻快。
“嗯嗯嗯~还真别说,果如陆相公所言,一点没留疤。”景蓁说着还将自己的双手摊开来,以示效果。
陆济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那白嫩手心,星眸蕴笑:“那便好。”
也用不着陈家兴再带路,景蓁自己领着陆济往正堂而来。
路上,景蓁随口道:“你那金疮药还真好用。”
陆济:“那要不稍后我叫人再给你送些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景蓁:“这~合适吗?”
陆济闻言望来,像是不认识景蓁一般,唇角噙笑:“我先前观景小娘子,也不似那虚客套作假之人,难道不过两月之余,景小娘子便转性了?”
9. 第9章
景蓁……:“不是~你看人真准。”
景蓁 “噗嗤”乐出声来,笑得花枝乱颤,她就突然发现陆济这人挺有意思的,多瞧陆济两眼,景蓁: “那~陆相公能不能多给几瓶?”
这回陆济倒是一怔,随即:“自然没问题。”
两人相视一眼,尽皆欢颜,说话间来到正堂,自有那门上的小女史上前打了帘子。
景蓁人未至,声先道:“爹爹、娘亲、哥哥,陆相公来了!”
景承闻言面上就是一喜:“以驰怎么来了~”
陆济:“泽铭。”
相见过后,众人落座,接着有女史呈上茶汤,并梨干、杏脯、面子、巴览子、切绿桔、林檎旋、香莲事件等几样果子。
几人说阵子话,闲坐一时片刻,陆济便起身要告辞,景耕、张大娘子哪里肯依,只要留饭。
还是景承出来说:“父亲、母亲且不必狠留,自此咱们同在东京住着,往后他还能少吃咱家席面不成?”
陆济言笑晏晏:“确是这个道理。”
景蓁等人闻言笑作一团,随后,景耕、张大娘子也就放了陆济家去。
待家里这边厢一安顿下来,景蓁就随哥哥景承来往城外的三清观,看望清玄真人。
见面之后,清玄真人背着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半眯着:“呦,小蓁儿和劣徒还知道来看我呀?”
闻言,景承都气笑了:“师父您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景蓁捂着嘴“咯咯”直笑,之后又行下大礼:“师父。”
她虽未拜入清玄真人门下,可也是清玄真人看着从小奶娃长大的,景蓁自小就跟着哥哥一起唤师父的。
清玄真人上前将景蓁扶起,然后再也忍不住露出笑脸,直叫景蓁、景承将孝敬的好东西赶快拿出来。
景蓁同景承相视一笑,挥手让人将东西抬上来,有一对斗灯、两只瑞兽香炉、降真香一匣、上等朱砂一匣。
谷雨这天的桃花水两坛、端午当天的午时水两坛,十斤大的西瓜两筐、小西葫两筐,并泽州的一些土仪,就没有清玄真人不喜欢的。
三人说了一会子话,清玄真人着人搬来一个箱子,示意景蓁打开看看,景蓁打开,然后就看见里面有一套壶筹、一支笛子,一展桌屏、月宫镜、几个面具等七八样东西。
景蓁眼睛一亮,看向清玄真人:“送我的?”
清玄真人:“嗯,一些小玩意,小蓁儿且拿着玩吧。”
景蓁立时眉开眼笑:“谢谢师父~”
清玄真人晓得景蓁眼下且觉着新奇呢,也不拘着她,只叫景承领着她,去观中四处游逛游逛。
景蓁自然欢喜,临走时,还随手薅了个面具。
三清观不亏是大宋最大、最负盛名的道观,殿宇恢弘庄严,苍松翠柏古木参天,路面由整齐的青石铺就,观中香客不知凡几。
兄妹二人逛着逛着,观里一个师兄寻过来,言说想让景承帮忙鉴别一副画作,景承最善此道。
景蓁只让哥哥尽管去,她自己在附近逛游。
约摸一炷香后,景蓁远远瞧见哥哥的身影,往这边过来,少女不经意瞥见自己手中的面具,清眸流转,一侧唇角勾起,随即闪身躲到旁边一处转角藏起来。
估摸着时间,听着脚步越来越近,景蓁戴上面具,猛地蹦出来:“呔!”
“啊啊啊啊啊啊……”来人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青面獠牙鬼面具,吓得吱哇乱叫,连连后退。
景蓁刚想得意欢呼,却见对面哪里是自己哥哥,分明是一个天生丽质的美貌少女,此时正被吓得花容失色。
景蓁赶忙摘下面具:“别怕~别怕~假的假的,这就是个面具。”
少女都冒汗了,捂着心口:“老天爷啊,真真是吓死个人!”
景蓁有些不好意思的赔着笑脸:“对不住啊小娘子,我以为来人是我哥哥,我原想吓我哥哥玩来着,对不住啊对不住~”
见人吓得不轻,景蓁上得前去,手伸向少女的乌发,一边轻轻抚摸,一边嘴中念叨:“胡撸胡撸毛儿,吓不着~”
跟着牵起少女的手,继续念叨:“胡撸胡撸手儿,魂不走~”
轻柔的动作,哄孩子般的低语,少女原本还吓得不行,却是一下被逗乐了:“嘻嘻嘻~你……你原要吓你哥哥啊,我也有哥哥,不过我们从没这样玩过~”
景蓁眨眨眼:“那~这个面具送你吧,你回去跟你哥哥玩,这面具吓人一吓一个准,可好玩了~”
“这……我怎么能凭白要你东西?”少女虽是这么说,可明显对此有些心动。
景蓁一把将面具塞少女手里:“拿着,这有什么,就当给你的赔礼了。”
正说话间,四个女史打扮的人寻来,言说家里大娘子喊姑娘过去,法事要开始了。
少女听罢,看看手中面具,也没再推辞,朝景蓁福身一礼,便随自家女史而去。
随即,景蓁转身来寻景承,就见哥哥正在同熟人说话,原来是在半道上绊住了脚,景蓁来到跟前,景承跟那熟人又说了句,也便了了。
接下来,景蓁他们去看了清玄真人的坐骑,一头名唤青云的一头青牛,之后,俩人又去了景承在观中的院子,院里种了两棵枣树,树上挂满青枣。
景蓁蹦着够了颗青枣一尝,很脆且已经带了些甜味儿,来到后院,这里有一处寒潭,景蓁见此,当即就叫人抱来两个大西瓜、小西葫等一些果子放寒潭里冰着。
随后,清玄真人过来,三人一起吃了冰镇的西瓜、小西葫……
晚间,景蓁同景承在三清观住下,之后又玩了两日,方才回城。
景府在东京城一直经营着一家布庄——纤云布庄。
这日,景蓁就来到自家的纤云布庄,正看店里新来的布料呢,不想却在店里碰见一个熟人原顺安侯薛仁之女,薛春艳。
只见那薛春艳亦步亦趋,跟在一个丹凤眼、瓜子脸,闭月羞花不可方物的少女身边。
一问掌柜才知道,这薛春艳因家里获罪,原是要被发送到教坊司的,是荣国公府的二娘,萧月容,求了其姑母萧太后。
这才把人捞出来,改名为春儿,自此做了萧月容的女史。
景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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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春儿的同时,春儿也瞧见了景蓁,一下怔愣在原地,旁边的萧月容瞧出些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便问:“春儿,你们认识?”
春儿反应过来,随将景蓁的身份说了,当然,言语中少不得添油加醋,抹黑诋毁。
然说罢见萧月容没有什么反应,春儿眼珠一转,就道:“小娘子,我瞧景蓁手里的那匹对蝶串枝牡丹纹的黄罗,很趁小娘子呢~”
下一刻“啪.啪”萧月容却是扬手,甩了春儿两个响亮的耳光,冷笑一声:“哼,凭你也想拿我当枪使,你最好认清自己现在的身份,若有下次,呵呵~”
春儿捂着脸,连连认错,店内一片安静。
“你看什么?”萧月容随即转头看向景蓁,语气不善。
景蓁刚刚是听见春儿所说挑唆之话的,不过她也懒得同春儿计较,对上萧月容,景蓁喜眉笑眼道:“看你长得好看。”好看得她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你……你这人~倒净说实话。”被人夸不稀罕,可被天仙似的美人如此直白的夸奖,饶是萧月容也不由得心情变得美丽起来:“行,那黄罗就给你吧,我不要了。”
景蓁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别,别呀,小娘子若是喜欢,尽管买去,你这女史倒是没说错,我也看这黄罗趁小娘子你呢~”
萧月容:“我买,你就不介意?”
景蓁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介意,一点都不一介意。”做的就是这个生意,你要不买,我吃谁去?
萧月容:“行。”
带着景蓁手里的那匹黄罗,萧月容又选了好几匹上好的布料,满意离开,景蓁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感谢豪横美人。
此次,景耕被提拔为的户部郎中,官居从六品;景承擢升为司天监少监,更是正四品,双喜临门,景府虽不欲太过张扬,可到底是天大的喜事,总要庆贺一二。
邀请了洪府的洪则成、洪治父子,许家表姐夫许书才、表姐冯素素。
景耕户部的同僚——员外郎孙谦,以及家中小娘子孙蓉蓉,和孙士亮、孙士光两位郎君等。
来得还有鸿胪寺少卿唐家的大娘唐茹、二娘唐彩凤、郎君唐一鸣,刑部左侍郎张家的张有庆、张有余等几个郎君和七娘张珍珠,庆郡公府的三娘孟翠兰,常平长公主府的柔敬县主高玉芳兄妹等人。
自然,肯定也少不了陆济,跟陆济同来的还有陆济的弟弟,陆家二郎陆渡,并陆济的堂弟陆油。
府中有个小池塘,一众小娘子们围在池塘边,看里头的锦鲤,景承同陆济他们一众郎君则在旁边凉亭里说话。
这边厢小娘子中,孙员外郎家的小娘子,孙蓉蓉,为人爽利,景蓁与之一见如故。
不多会儿,俩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孙蓉蓉挤眉弄眼,凑到景蓁耳边,问了个问题:“景妹妹知道那些小娘子,为什么对你那么热情吗?”
刚刚就有好几个拉着景蓁,关怀备至的。
景蓁想都没想,呲着牙:“她们喜欢我呗~”
孙蓉蓉……翻了个白眼,笑骂道:“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10. 第10章
说罢往扫了凉亭一眼,随即又压低声音道:“她们那是相中了你哥哥,想给你当嫂子呢,嘻嘻嘻~”
景蓁闻言,也扭头看向凉亭,还别说,自己哥哥就是跟跟陆济坐在一处,也是不落下风的。随即,景蓁回过头来,一脸求知欲的瞧着孙蓉蓉:“那孙姐姐~你想不想当我嫂子啊?”
孙蓉蓉张张嘴,都气笑了:“不是~景蓁这话你也说得出口,我搁这儿跟你掏心掏肺,你还有没有良心?”
说着作势就要来打景蓁,景蓁多贼,拔腿就跑,俩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好不欢乐。
当间不小心,就撞到了人,景蓁抬眼望去,只觉眼前一亮,女子就仿若那事间唯一纯白的山茶花,蹙着秀眉。
正是鸿胪寺少卿唐家的大娘,唐茹。
景蓁赶忙上前:“哎呀,对不住!可是撞疼了唐家姐姐?伤到没有?有事没有?”
说着拉过唐茹便仔细查看起来,唐茹被景蓁这般一连串的关心,整得有些愣住:“没……”
旁边的柔敬县主高玉芳就说话了:“景妹妹且别管她,你是不知道她最会装可怜、扮娇弱了。”
庆郡公府的三娘,孟翠兰跟着道:“柔敬县主若说旁的,我说不得还会驳上一驳,若说这个,我再没有不认同的,这满东京城谁不知道她唐茹最是小性儿、爱挟制人,哼!”
接着又有几个人帮腔。
唐茹顿时眼里就蓄起盈盈泪水,小心翼翼的望向景蓁。
景蓁一把握住唐茹的手,朝众人盈盈一笑:“这原是我的不是,冒冒失失撞了唐家姐姐,大家刚刚的玩笑之言,也都是一片好心,全为不叫我尴尬,只你们都不知道,我惯是爱说、爱笑、爱闹的性子,面皮也有二两,别说原是我的错,合该要哄苦主,就是苦主唐家姐姐要我作揖赔礼,我眉头不眨一下照样做得来,哈哈哈~”
一番话,既维护了唐茹,也没落柔敬县主高玉芳、孟翠兰等人的面子。
柔敬县主高玉芳、孟翠兰等人瞥了唐茹一眼,便不吭声了。
景蓁一点没叫冷场,跟着又挑了旁的话头儿,众姊妹又笑说玩闹起来。
另一头凉亭中,陆济、景承等一众郎君,自是瞧见了景蓁她们那边的动静。
其中唐一鸣最是不忿:“我大姐姐这人就是小性儿,每每总是跟人闹得不愉快,一样的饭吃着,瞧瞧她,再瞧瞧我二姐姐,也不知道怎地,偏她养得这样孤拐的性子,真真是叫人没法说!”
陆济闻言扫了唐一鸣一眼,旁边景承却是敛了笑,直接开口:“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我不爱听。”
“还有,那是你大姐姐,虽同父异母,可到底血脉相连。”
唐一鸣听了就想反驳,可到底张张嘴没再说出什么,垮着脸扭向了别处。
此时又有孙士亮、孙士光等人出来打圆场,也就将事情揭过。
不曾想,这边厢景蓁正同孙蓉蓉说笑,兀地突变横生, “噗通”一声,就只看见唐茹身子一歪便跌入池塘。
而刚刚唐茹所住在位置的旁边,唐家二娘,唐彩凤,满脸无辜的冲众人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景府这池塘虽小,可并不浅,而唐茹显然不会水,在里面扑扑腾腾,这会儿人已经开始往下沉了。
这还得了?
一片惊呼声中,景蓁二话不说纵身跳入池中,游过去,一把将人拖出水面。
旁边凉亭,陆济“噌”得起身,也走不台阶,直接从旁一跃跳出,景承紧随其后跟着跳。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跟着动身。
很快,人被救上来。
陆济疾步赶来,冲到跟前:“景蓁你没事吧?”
“我一点儿没事。”景蓁抹了把脸上的水,仰着下巴得意回道。
只唐茹吐出几口水,不知是被水激的,还是吓得,又些站不住,景蓁见此眼明手快将人扶住。
陆济随即转脸看向后面跟来的景承,示意他出面帮忙,景承招手便喊家中女史、仆妇过来将唐茹……
“不用。”景蓁转身一把将唐茹打横抱起,留下一句:“我带唐姐姐去换洗吧~”
然后,稳稳的抱着人离开。
景承支叉着手,顿在原地。
陆济望着景蓁那背影,不觉眼角眉梢浮起笑意,继而跟身旁好友,幽幽开口:“泽铭,看不出令妹的力气,倒是不小啊~”
景承:“……呵呵~我妹妹她就是身子骨好,康健。”
陆济瞧瞧景承伸出的手,笑着摇摇头,拍拍景承肩膀,转身复又往凉亭而去。
“嘿~”景承一笑收回手,跟着抬步去追陆济。
待陆济、景耕等人走后,众女齐齐看向唐彩凤。
柔敬县主高玉芳嗤笑一声:“哎呀~咱们也就嘴上说说,不想唐二娘你竟是动起手来了。”
庆郡公府的孟翠兰一甩帕子:“可不是嘛~今儿当真是长见识了。”
其他人看向唐彩凤的眼神,也都变了,唐彩凤只说自己没有,一副委屈模样,还是孙蓉蓉出来打圆场,众人这才转移话题。
景府客房内,唐茹已经换上干爽的衣裳,女史香莲一边给自家姑娘擦头发,一边恨声道:“小娘子,奴婢瞧得清楚,就是二娘的推的小娘子,二娘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般狠毒。”
对此,唐茹作为当事人最是清楚不过,暗暗握了握拳头,只言往后要加倍小心,说起今日之事,唐茹不禁红了眼拿帕子抹泪:“再不想景小娘子竟这般待我,她人真好~”
香莲闻言,又笑起来:“景小娘子好,景少监也好,奴婢看景少监对小娘子似乎是有意的。”
想当初,唐茹想给自己亲娘,唐家已经故去的原配夫人,封大娘子,在三清观供奉个牌位。
原本她父亲唐志刚已经同意的了,人也都到三清观了,可愣是被继室余大娘子使人唤走了,还是景承碰见,出面帮唐茹才将事情办成。
“且看吧。”唐茹吐出这三个字后,再不肯多言。
除去这个插曲,景府的筵宴还是很成功的,席间,诸果子、菜式且不细说。
景家想买新宅,可这一时半会儿,哪里就能寻到各方面都可心的?
倒是遇见了好铺面、好庄子,价格也合适,左右要在京中置办产业,也就买了下来。
景蓁做惯这些,家里在没有不放心的,只由她操持,签定契约,付过银钱,景蓁随牙人到衙门登记过户。
衙门里办理此事的胥吏刘押司,名唤刘全,景蓁到那儿除了照利的契税杂费,还送上一匣子果子,自然还夹带这几个茶水钱,她话说得也好听:置业是喜事,叫沾沾喜气。
那刘押司笑着收了,只说正好可以拿回去给独女,小娇娇,甜甜嘴,接下来事情顺利办妥。
待出来衙门,景蓁又同牙人说,让帮着留意合适的宅院,俩人告辞,之后景蓁便悠悠然漫步在繁闹的东京街头。
“小娘子~小娘子留步~”
忽听一声唤,景蓁循声望去,就见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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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黑脸算命先生朝正冲自己招手。
那算命先生见景蓁回头,立马笑容可掬道:“小娘子算一卦吧,我看小娘子……”一副要说不说欲言又止的模样。
呦~这是要勾自己算卦呢,景蓁都笑了,不过,景蓁倒也来了兴趣,不待算命先生再说,直接问道:“大师,多少钱一卦?”
算命先生:“六文钱。”
“那行啊,就算一卦。”景蓁施施然来到摊子前坐下。
算命先生一脸的高深莫测:“我看小娘子印堂犯青,应是运势不佳,想来近日怕是要有血光之……”
“哦?”不待算命先生说完,景蓁十分配合、适时地给出反应,在算命先生一副等着求破解的神色下,忽而扯唇一笑,随口道:“大师,我看姻缘。”
算命先生一愣,不过很快又端出个笑,道:“那~得加钱,十文。”
坐地起价,景蓁这下更有兴趣了:“可以,不过若算得不准,我可不付钱哈~”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拿了纸笔推到景蓁跟前,只叫景蓁写一字。
景蓁拾笔,随意的划了个“一”字,好整以暇的看向算命先生,然后算命先生就给话儿:“必得贵婿。”
景蓁十分好奇:“就这么个简单的一横,大师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算命先生:“嘿嘿~看面相。”
“……好一个声东击西。”景蓁服了,拱手道:“敢问大师尊姓何名?”
算命先生摆摆手:“嘿嘿~免费姓赵,单名九,赵九,人称赵半仙是也。”
景蓁:“赵半仙?哦~那还真是久仰久仰~”
赵九:“嘿嘿~哪里哪里。”
两人正贫嘴,忽悠一下不知从哪里冒出个极娇媚的女子,口中唤着“赵半仙”调笑着就缠上来要赵九给她看手相。
赵九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将女子甩开,言说自己还有顾客,不想那女子就哭闹起来,然后,景蓁便晓得此女子的身份,乃是教坊司的花魁,李念儿。
李念儿只说赵九是嫌弃她是乐伎贱籍,看不起她,才不给她看相算命。
就在场面一度混乱之际,兀地响起一声冷笑:“哼!瞧不起她?这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啊!来人,把摊子给我砸了,好好给他张张教训。”
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辆宝马香车停到附近,刚刚的男声就是从那马车里传出的,话落,一群丁家就抄家伙扑了上来。
算命的摊子立时被砸了个稀巴烂,赵九被人按在地上往身上招呼,赵九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杀人啦,救命啊……”
景蓁扯出个笑:“这不关我的事哈!”把她围在里面做什么?
可景蓁想置身事外,哪里能够呢?
那些人根本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也不知是谁创到景蓁跟前的一人,接着那人握着手里匕首,登时朝景蓁头脸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景蓁当即便就使出一记空手接白刃,利刃刺破柔嫩掌心,顿时血染红。
然而景蓁连疼都没来得及喊,跟着又不知被谁一创,人踉跄这撞上了旁边的马车,凑巧手上的鲜血,就甩到了马车的车帘上。
还真叫赵九给说中了,眼前这血光之灾,可不就应验了。
景蓁疼得龇牙咧嘴,正想趁人不注意,溜之大吉。
就在此时,之前马车里的那个男子声音再度响起,语调漫不经心:“污了我的马车就想跑?”
继而一笑,吩咐小厮:“尽善,那就赏她将这帘子都染红吧。”
11. 第11章
那叫尽善的小厮答应一声,持着匕首就过来了。
景蓁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她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尽善,绝对对她做得的出放血的事情。
景蓁强自挤出个笑:“不是~好汉你别冲动,别冲动啊!光天化日的,你们这般可是犯法的!”
“等等!咱们万事好商量,你们要是喜欢红帘子,我可以送你们几匹上好的红罗,或者我陪你们一辆马车都可以的。”
“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是无辜的,不关我的事,你们就行行好,放了我成不成……”
然而对于景蓁的央求,那小厮尽善只做没听见。
景蓁心念电转,拔腿就往附近开封府的方向跑,听说那开封府尹乃是官家的堂兄,瑞王赵源,是个有实力、底气足的硬茬子,又肯为百姓做主的,只要逃到开封府,自己一定可以平安无事。
可尽善又岂会看她逃走,俩人一追一逃,尽善到底男子,还是个练家子,眼看着那匕首就要扎在景蓁身上,十万火急之际,突然一声大喝:“住手。”
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动如疾风,将匕首打落在地,紧接着一个擒拿飞踢,尽善就飞了出去,那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然后,一个列松若翠,积石如玉的身影,仿若神兵天降一般挡在景蓁面前。
待看清那张清俊无双的脸,景蓁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一把扯住来人的衣袖: “陆相公救我,救我啊,不关我的事,我就是一个别连累的小可怜,这人好不讲理......”
景蓁紧跟着将事情始末大致一说,陆济视线扫到自己的衣袖,那里已经染上一片血红,不由眉头皱起。
景蓁发现陆济神情不对,赶紧松开他的衣袖:“不好意思啊陆相公,弄脏了你的……”
陆济却是一把捉住,那双要缩回的藕带似的玉手,当然看到景蓁掌心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陆济立时沉了脸,急喊:“执安,金疮药!”
这边厢陆济刚给景蓁快速的上过药,那边厢马车里的男子走了出来,不悦道:“尽善你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叫你放点血,怎么搞得比杀年猪都难按?”
男子身形高挑,一双琥珀色的丹凤眼透着凉薄,唇红齿白,容色比女子还要风流标准。
景蓁下意识往陆济身后一缩,而陆济挺身挡在景蓁前面,景蓁初来乍到不认识此人,陆济却是识得:“萧小公爷!”
景蓁立时就晓得了此人的身份,能让陆济唤一声“萧小公爷”的,东京城中大概也只有荣国公府唯一的郎君萧凤山了。
萧凤山此时也瞧见了陆济,至于被陆济挡在身后的景蓁,萧凤山这个角度是看不见的,他也不屑看:“呦~陆相公。”
陆济对上来人:“萧小公爷能否给陆某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萧凤山呵呵一笑,只说赵九当着他的面儿,轻贱李念儿,存心打他的脸,于情于理,他自是要给赵九一些教训。
“哦?”陆济奇道:“那这位小娘子又是如何得罪了萧小公爷?我刚刚瞧见萧小公爷使人要给放血来着。”
萧凤山随口便答:“大抵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小的们没留心,误会罢了。”
说话的空挡,陆济的小厮执安扭着尽善的膀子,将人擒到陆济前面,萧凤山脸上的笑顿时凝滞:“陆相公这是做什么?”
陆济淡淡开口:“放血之事,既是个误会,那就去开封府解释清楚吧。”
“陆以驰你敢?”萧凤山。
回答他的是,陆济使人唤来的开封府的衙役,陆济微微一笑:“萧小公爷有能耐就使。”
看着自己的小厮尽善被一帮衙役锁拿押走,萧凤山怒极反笑:“好,好得很!”
言罢,狠狠剜了陆济一眼,搂着李念儿,甩袖蹬车而去。
待人离开,景蓁探出脑袋:“那萧小公爷怎么这样急冲冲离开?”
陆济:“大抵是急着去开封府捞人。”
萧凤山虽然是萧小公爷,姑母是萧太后,姐姐是萧贵妃,可开封府尹瑞王赵源可不会买他的账,那尽善近了开封府,指定有一番“好果子”吃。
尽善于萧凤山,比之执安于陆济,萧凤山自然要赶快去周旋捞人。
景蓁何等聪慧,很快想明白这一点,然后看向陆济,一双水汪汪的美眸潋滟横波:“陆相公你刚才威武啊!简直犹如神兵天降,陆相公你真是个大好人……”
那好听话,不要钱似的从景蓁嘴里蹦出来,饶是陆济听了,都不禁嘴角上扬,只领着她往附近的惠平医馆来。
到了惠平医馆,是张老郎中亲自给瞧的,这时,景蓁也从陆济口中得知了,这惠平医馆是陆家的产业。
包扎过伤口,张老郎中写了方子去抓药,景蓁、陆济相对而坐,此时伤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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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那么疼了,景蓁便念起先前之事,有感而发:“那萧凤山随性情乖戾,不过对那花魁李念儿倒是好的。”
不想陆济却道:“也不尽然。”
景蓁随追问内情,陆济和煦一笑,也不隐瞒:“萧凤山的生母,朱大娘子,曾也是乐伎……”
原来,萧凤山的生母,已故的荣国公夫人,朱大娘子,曾因家族获罪被充入过乐籍,沦落至教坊司。
这李念儿就是当初在教坊司,帮助过朱大娘子的故人之女。
而萧凤山也最恨别人说什么、或影射什么贱籍乐户。
景蓁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刚想发发感慨,不料,陆济星眸含笑,又开口道:“或许这其中还有借题发挥的成分,亦或者根本就是设计好的。”
景蓁:“怎么说?”
陆济道: “今日那赵九是皇城司察子的头目,不日前,查得罪证,可是叫荣国公府折了两个颇有潜力的门生。”
景蓁顿时就明白了,先前李念儿突然冲出来缠上赵九,可不就透着蹊跷,回过头来,景蓁又道:“得,我这是被殃及池鱼了啊,不过这荣小国爷还是够嚣张跋扈的。”
陆济:“呵~国公门第,还有丹书铁券免死金牌,如何能不嚣张跋扈?”
闻言,景蓁忽然想起之前听到过的传闻,说是当初太祖开国时,萧家是给太祖提供了大量钱财物资,至于军功,萧家的子弟其实并没有怎么上战场。
而当时萧家的一个女儿做了太祖的小娘,颇受太祖宠爱,后来在一场刺杀中,那小娘为帮太祖挡剑而死,太祖悲痛欲绝,遂破例封了萧家国公爵位,更赐下丹书铁券,免死金牌。
因着此事,当时还惹得好些开国功臣背地里不平嫉妒。
景蓁将自己听来的这些,向陆济求证,陆济多是点头,偶尔一些不实不详的地方,也不藏私。
景蓁大为震惊,随即眼睛眯起,歪头瞧着陆济:“陆相公~竟这般知无不言的相待于我?”
陆济眉舒目朗,声如竹海玉萧:“我与你哥哥泽铭是至交好友,更不要说我与景小娘子你在泽州,也算是共过生死,是以未将景小娘子视作外人。”
这话不可谓不动听,景蓁眼角眉梢笑意盈盈,两靥生花,随即作揖行礼:“景蓁多谢陆相公出手相救,今日之恩无以为报,唯有……”
“唯有如何?”陆济饶有兴趣的追问。
13. 第13章
景家得了这样一处府邸,那是再可心的也没有了,一家四口立时就去到新宅,院落屋舍精巧朗阔,亭台楼阁,园子、假山……
还有一处湖、湖旁边是水榭,景蓁惊喜不已,景承、景耕、张大娘子也都是无不满意。
接着景家先是请了礼部的人,帮忙检查找出府邸中违制僭越之处,着人修改,然后就是装修,一应家居、动使,护院奴仆也能补全了,如此这般,月余之后一个黄道吉日,景家终于搬到入新府邸。
当日,陆府、洪府、孙府、逸王府等都有表礼送来,以贺乔迁之喜,陆府更是派了人手,过府来帮忙,景府终于在新府邸安顿下来。
随之,景府就收到陆府的请帖,原是陆府的主母,陆济的母亲,王大娘子要过寿了。
是日,景蓁踏足陆府,陆家不亏是清流世家,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或清幽、或雅致、或朗阔,一处一景,处处透着底蕴。
时间尚早却已经有些宾客如云的架势,女眷在花厅招待。
因着陆济和景承的关系,王大娘子对张大娘子比之旁人就热情些,俩人见过之后。
王大娘子就对张大娘子,闲话家常一般道:“前段时间,我带着以驰他妹妹,浅儿,一直在三清观,给他们去了的外祖父、祖母做法事,这才回来。”
其实,也是解释,景家来京这些日子,陆家女眷一直没有问候的原因。
张大娘子如何能不明白,笑着附和,直说是听儿子景承说了。
一时,景蓁上得前去,同上首的妇人笑盈盈见礼。
王大娘子看到景蓁,眼中狠狠闪过惊艳,眼前少女美而不妖,貌若天仙,浑身透着一股子灵气,是那种连女子和长辈,一看就中意的好颜色。
王大娘子当即将人唤道跟前,拉起景蓁的手,笑呵呵道:“好姑娘,早就听泽铭说他有个妹妹,咱们今日才得以相见,往后邻里邻居的住着,要常来常往才是。”
景蓁自然应承,王大娘子又说自家女儿,名唤陆浅,跟景蓁年纪差不离,接着使人去唤陆浅过来,介绍俩人认识。
然而,一见面,景蓁、陆浅两个皆是一愣。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道。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陆浅就是那日景蓁在三清观,用面具吓到的那个少女,是了,当初陆浅的女史来寻她,说的好像就是法事要开始了,这可不就对上了?
“怎么你们认识?王大娘子和张大娘子齐问。
景蓁、陆浅相视一笑,随将三清观的事情说了,众人听罢笑作一团,都道缘分。
说了一阵子话,王大娘子也不拘着小辈们,只放小娘子们自去玩,于是景蓁、陆浅等人便到陆府花园游逛。
期间,陆浅不免又提起俩人当日相遇之事,景蓁随口问道:“那你后来同你哥哥吓着玩了没?”
“并没有。”陆浅摇摇头。
景蓁水眸一转:“那咱们现在玩呗~”
陆浅看过来,景蓁则扫过在场众人,冲她挑挑眉,附耳道:“这样,我俩配合,等会儿我埋伏起来,你去将人引过来……嘿嘿嘿……”
陆浅一听兴奋的脸儿都红了,随遣自己四女史中的绿梅,悄悄去取那面具来。
“景妹妹、陆小娘子你们在说什么呢?”一旁孙蓉蓉见俩人嘀嘀咕咕,上来好奇一问。
景蓁扭过脸来,摆摆手只说在讨论花木,陆浅附和,俩人着打马虎眼。
正笑闹,一抬头就见荣国公府二娘,萧月容款款而来,身后还跟着她的女史,春儿。
孙蓉蓉捅捅景蓁:“有人不请自来了。”
景蓁近来也探听了东京不少的新闻,其中就有关于陆济的,陆济身居高位,权柄在握,生得好、性情好,家世好又有能为,东京城中芳心暗许的小娘子,犹如过江之鲤。
其中属荣国公府的二娘,萧月容、恪亲王府的静和县主,赵玉颜,两人风头最劲。
之前还有传言,说王大娘子有趁此次寿宴之际,欲给陆济相看的意思。
不过景蓁倒不这么认为,因为陆济这个“老大难”要是肯在这事上妥协迁就,怕是早就孩子满地跑了。
如今萧月容不请自来,八成是冲着陆济来的。
陆府虽同恪亲王府素日里并无什么交集,对方虽无有请帖,可也不好就将一个前来贺寿的名门贵女,直接拒之门外,半点不给脸面。
众人见过,只魏国公府的霍六娘,霍香君她们几个小娘子,是再不同萧月容说一句话,萧月容也不搭理她们,对此景蓁表示理解。
毕竟魏国公府霍家是官家的生母——先皇元后的娘家,而荣国公府萧家是官家的继母——先皇继后,现在的萧太后的娘家。
这一个原配,一个继室,可不就是天生的冤家。
好在双方也到没在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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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对上,一时陆浅的女史绿梅取来面具,景蓁、陆浅对视一眼,俩人心照不宣,景蓁随意扯了个借口离开。
时下,园中奇花异草,花木丰茂。
陆济信步其中,欲往前厅而去,待行至一处假山,猛地蹦出来个青脸撩牙的鬼面,并伴随着一声怪叫。
陆济被突如其来的这幕,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下意识使出擒拿手招呼。
景蓁只觉一阵天选地选,然后就被陆济死死制住膀子,景蓁一边摇头企图蹭脱面具,一边赶忙出声:“是我是我,景蓁~”
“景蓁?”待陆济听到声音,看清容貌,冷面顿收,慌得将人放开,忙道:“景小娘子我不知道是你。”
景蓁得了自由,活动活动胳膊,回头看向陆济,呲着牙,一半真心,一半调侃道:“陆相公你真是个高手啊!”
陆济视线略过少女皓白手腕间那一抹红痕,瞳孔微缩很快移开视线,俯身作揖赔礼,言说是自己莽撞。
景蓁侧身避开,笑着摆摆手,只道无碍,且这事也不全怪他。
陆济多聪明啊,随口就问景蓁,她原本躲在此处是要吓谁?
景蓁便将自己和陆浅的把戏说了。
陆济看着眼前少女,眉飞色舞顾盼神飞的模样,眼角眉梢便不觉蕴起笑意,温声道:“景小娘子很会玩啊,听着还挺有意思。”
“嘿嘿~是吧是吧?”景蓁嘚瑟的挑挑眉。
说着去捡掉在地上的面具,然后就瞧见面具旁边有一扁形小竹篓,小竹篓的塞子应是刚刚被面具掉落的时候,创开了,此时小竹篓敞着倒在地上。
景蓁拾起面具,顺带眼儿的往那小竹篓一看,蓦地一个绿色脑袋从小竹篓伸出来,“嘶嘶”的吐着长长的信子。
景蓁嗷唠一声,跳脚窜到陆济身后,拽住陆济衣袖大叫:“长虫,有长虫!”
陆济脸色一变,旋即陆济纵身上前,拾起旁边的塞子,眼疾手快塞上小竹篓,将那长虫封在里面,回过头来轻声安慰:“别怕,它出不来了。”
景蓁心有余悸的狠狠喘了几口粗气:“哎呦,我的娘嘞,我最怕长虫了,这也太吓人了。”
“没事了。”陆济。
待平复下来,景蓁很快就察觉出不对来,虽刚刚只瞧了一眼,但是她可以断定那长虫是竹叶青,竹叶青可是毒蛇,咬到人可不是玩的,而且还被藏在竹篓里,其中必有蹊跷。
14. 第14章
再看陆济已经面沉似水,显然也想到了此处:“我马上叫人搜查园子。”
这要是旁的地方还有,一个不小心,那便是贻害无穷。
景蓁这会儿也缓过神来,道:“我去带浅妹妹她们离开,都是娇花一般,再吓着她们就不好了。”
陆济看了景蓁两眼:“好,你小心些。”
“嗯。”
俩人分头行动,景蓁很快寻到陆浅、孙蓉蓉她们,只对众人笑说前头请得南曲班子正要开戏,喊众人去看。
“蓁姐姐……”陆浅人拉拉她,之前两人商量好,还没开始玩呢,怎么就要离开?
景蓁不待她多说,给她使了个眼神,陆浅也是个聪明的,随跟景蓁一起一个不落的招呼众女离开。
萧花容走在最后面,女史春儿急得手心儿冒汗:“小娘子咱们还没……这该如何是好?”
萧花容也是犯愁,此时主仆二人已经和众人拉开有段距离,陆浅带人停下来,回头招呼喊道:“萧小娘子,快走啊!”
“诶,就来。”萧花容胡乱应了,回头对春儿小声吩咐:“你稍后找机会,去将东西处置了。”
言罢,抬脚去追陆浅、景蓁他们。
春儿的脸都白了,可到底还是在催促声中跟了上去。
待众人出了园子,陆浅追问,景蓁方悄悄将事情说于她,陆浅听罢脚下一软,景蓁眼明手快将她搀住,才免于丢丑。
景蓁小声道:“别怕,没事,你大哥哥已经使人去处理了,咱们现在就正常去看戏,你心里知道晓得就行,别叫人看出来什么才好。”
“嗯。”陆浅明白。
说罢这些,景蓁拉过陆浅的手,言笑晏晏道:“听说南曲班子的戏排得很是不错挺,走,咱们瞧瞧去~”
陆浅:“蓁姐姐你不怕长虫吗?”
景蓁:“怕,我刚才也是怕得要死。”
陆浅:“那你还想着看戏?”
景蓁:“过去了啊,我这会儿已经不怕了,所以一点也不耽误我看戏,嘻嘻~”
陆浅:“……蓁姐姐你心真大~”
景蓁眨眨眼:“这不好吗?”
陆浅豁然笑了出来,紧紧握住景蓁的手:“好,这样很好。”
接下来再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元祥帝还叫身边的副都知王福喜,亲送来赏赐,一株半人高的红珊瑚,艳丽夺目流光溢彩,端得是难寻的珍宝,叫人稀罕不已。
宴会没有请外面的四司六局,全是陆府自家操办,众人谈笑间,下人捧盏托盘鱼贯而来,逐一奉上,看食绣高饤垒果:弄色枨、早黄橘、乳柑、孩儿面桃、无花果、香枨、玉石榴、陈公梨。
乐仙乾果子:旋炒银杏、枣圈、梨圈、桃圈、芭蕉干、人面子、巴览子、榛子、梨肉、胶枣、回马孛萄、香莲。
缕金香药:官桂花儿、金颜香、丁香、藿香、木香、甘松、椽烛、珍瑰等。
雕花蜜煎:蜜煎金橘、缠枣圈、香莲事件、得药葡萄、缠松子、糖霜玉蜂儿、白缠桃条、红消儿、青梅荷叶儿等。
砌香咸酸:椒梅、杂丝梅饼儿、麝香甘蔗、沈香藕花、香药韶姜、丁香馄饨等。
脯腊:荷包旋、鱼肉影戏、云梦儿、干酪奶房、算条等。
垂手八盘子:樱桃、番葡萄、水晶李、莲子、荔枝、龙眼、金桔、盐官枣。
接着便是正宴。
五味杏酪羊、荔枝腰子。
八糙鹌子、香螺煠肚。
羊头元鱼、酒炊淮白鱼。
红生水晶脍、鹅鸭签。
然后是双下驼峰角子、炒鸡蕈。
煿金煮玉。(两道菜)
酥黄独、山海兜。
葱泼兔、南炒鳝。
满山香、姜醋假公权
锦丝头羹、撺望潮青虾。
枨酿蟹、生丝江瑶……
景蓁一边捡了那爱吃的吃了,一边同陆浅、孙蓉蓉她们闲话,说说笑笑,众人好不尽兴。
只,期间春儿悄悄来到萧月容身边,小声道:“小娘子,那东西不见了!”
萧月容闻言脸色一变:“怎么会?莫不是你记错了地方,才没寻到?”
萧月容一直想要接近陆济、想要拉近荣国公府和陆府的关系而不得,于是一发狠使出苦肉计,打算设计自己在陆府被毒蛇所咬。
她在陆府出事,陆济、陆府自然便不能不管不问,之后再一来二去的,可不就……
当着这毒蛇的解药,她早就备下,只是吃些苦头。
然后,春儿就成了工具人,将装毒蛇的小竹篓藏在宽大的衣裳下,偷偷带入陆府园中,准备伺机而动,然而她们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东西就不见了。
“小娘子,奴婢再是不能记错。”春儿万分笃定,当初她将东西藏在身上,差点没给吓死,如何能忘。
“废物。”萧月容气怒非常,可也只能无可奈何。
晚时散席,景蓁和家人一同告辞,众宾客都各自家去。
那萧月容也准备打道回府,然当她登上马车之后,差点尖叫出声,盖因其中有一个熟悉的小竹篓,被陆府当做回礼一并送了过来,那分明就是她们之前装毒蛇的小竹篓。
春儿人都哆嗦了:“小娘子~”
萧月容此时可以说是惊慌交加,春儿这一出声,萧月容只将火气都往她身上发,抬手就甩去两巴掌,啐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你有什么用?”
春儿捂着脸再不敢出声,而萧月容随即便催车夫快行。
百姓们辛苦劳作,终于盼到秋收,值此之际,西面传来战报,将军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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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广大败西铁罗,取得了我军有史以来最大的胜利,一时举国欢腾。
跟着李玄广帅军归来,百姓们夹道欢迎,元祥帝论功行赏,封其为宁远侯。
元祥帝更是爱才惜才,恐李玄广年少经历大战会有损心性,便让陆济送其到三清观,清玄真人身边,受道洗礼安定心神,修养一段时间。
正巧马上要到中秋,景蓁来三清观,给清玄真人送节礼,两人说了半天话,用过晚饭,又下了一盘棋,景蓁从清玄真人处出来,外头已然月落柳梢。
月光皎皎,疏影横斜,景蓁提着灯笼,闲庭信步行于夜色里,忽而不经意一抬眼,恍惚就见旁边墙上似乎隐约倚着一个人。
景蓁手中灯笼往那侧一偏,借着灯光飞快瞄一眼,随即停下脚步:“呦~陆相公黑灯瞎火的在这看月亮呢?”
这人正是陆济,显然陆济也没想到能在此时、此地碰见景蓁,勉强端出个笑:“不是,景小娘子……”
景蓁四下瞅瞅:“那~陆相公在看星星?”
陆济:“不是。”
景蓁这才细看陆济,原本面如冠玉的俊脸,此时竟从耳朵尖一路红到了脖子根,眉头紧蹙,气息紊乱,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一颗晶莹的汗珠顺着高挺鼻梁,划落到花瓣一般微张的好看薄唇,轻轻巧巧便叫人目眩神迷。
景蓁伸手附上陆济的额头,随即惊呼:“呀好烫,陆相公你发烧了?”
陆济被少女一碰,不由身子轻颤:“……没有。”
景蓁觉得陆济整个人很不对劲,看着他这样子,景蓁突然就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是~陆相公你该不会是中了春药吧?”
陆济闭了闭眼,没有吭声,然而这一刻,答案震耳欲聋。
景蓁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啊!我的老天爷,这咋弄的?”
“一不小心着了道儿,你快走,离开这而。”陆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话。
“这可怎么办?”景蓁只在原地抓耳挠腮。
陆济再次催促:“快走,别管我。”
“陆济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说什么呢?”景蓁急了直呼其名,继而跟着道:“我怎么可能就这么将你撂下不管,我说过要报恩的。”
就在此时,隐隐约约从不远处传来两个女声:“春儿,人去哪儿了?”
“小娘子,那药性极烈,想来陆相公走不远,该是就在附近。”
“嗯,我们仔细找找……”
貌似是萧月容和春儿。
景蓁耳朵多灵啊,听见,一把拽了陆济就跑,不久之后,俩人来到景蓁的住处,也就是哥哥景承在观里的院子。
景蓁一面将人往里带,一面道:“陆济你放心哈,我一定救你。”
陆济:“不……不行……”
15. 第15章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讲究了那么多了!”后面陆济又说了什么,景蓁没听清,只觉被自己拉着的手,这会儿功夫越发烫的吓人。
好在马上就到地方,景蓁心下一喜,然急中生乱,脚下突然绊到一块石头,身子便不由自主往前栽去。
“小心!”
就在这时,手上一股大力传来,天旋地转,待景蓁反应回来,就发现自己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之前手里的灯笼被甩在一旁的地上,发出氤氲的光,摇曳阑珊照在两人身上。
“景蓁,我……”
陆济那张清俊无二的脸靠近,极好看的莹润薄唇微张,灼热的呼吸萦绕,宛如星河汇聚的璀璨眼眸,染着浓烈的不知名情绪,浓密纤长睫毛扇动,仿若扫在人心上,莫名撩得人心痒难耐。
景蓁……猛推一把,两人此时已然来至后院,而他们身后就是寒潭,“噗通”一声陆济准确无误地跌进潭中。
景蓁紧跟着蹦到边上,将人捞起来,拍拍那张面如冠玉的脸:“怎么样,是不是清醒些了?嗯?”
“嘿嘿嘿~我就是知道这寒潭管用~”
“这样,陆济你先在这里泡着压制药性,我去寻师父过来,他肯定能治……”
景蓁说着抹了把溅到自己脸上的水,又瞧陆济两眼,然后转身一溜儿烟似的跑了。
陆济……人都懵了,看着少女兔子一般离开的倩影,“呵”陆济都笑了,“砰砰”往水里砸了两拳。
不多时,景蓁将清玄真人请来,清玄真人给陆济把了脉,开方子,一碗药灌下去,算是将春药给解了。
折腾了大半夜,早已疲乏的不行,景蓁、陆济各自往两边的厢房歇下,中间主屋留给了清玄真人,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清玄真人一早便去做早课,正堂之中,景蓁、陆济俩人同桌而坐,观中送来早食:金铤裹蒸、太平毕罗、菜饼、梅花汤饼、桐皮面、叶头羹、五味粥、茭白鲊、满山香以及其他几样小菜。
“陆济~不是~陆相公别客气,趁热用吃吧。”景蓁昨晚叫顺嘴了,一时没能改过来。
“好,一起。”陆济彬彬有礼,尽显斯文端方,继而温煦一笑道:“以后唤我名字吧。”
“那行,陆济~”景蓁也没矫情。
“嗯。”陆济答应。
景蓁给自己盛了碗梅花汤饼,陆济也给自己盛了碗梅花汤饼,俩人谁也没有作假,早饭吃得香甜。
之后,景蓁去寻清玄真人,陆济唤来执安吩咐。
与此同时,三清观,另一个小院中,萧月容怒火中烧,连甩春儿几个巴掌:“没用的东西,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说什么必让我如愿,却是连人都找不见了!”
“倘若昨夜到头来,给旁人做了嫁衣,看我揭不揭你的皮?”
“还有,事情没成不说,如果叫旁人知道是我作下的此事,往后我还怎么见人?贱婢害我……”
春儿一张俏脸这会儿肿得跟盘一样,却只道是自己办事不利,连连认错。
跟先前景蓁猜的不差,事情就是萧月容、春儿主仆做的,打听到陆济来了三清观,于是便在陆济吃食上动了手脚,有心算无心,陆济一时大意中了招。
且说景蓁再次回到小院,就看到陆济仰头望着院中的枣树,清风徐徐,长身玉立,衣袂飘飘,真可谓是玉树临风。
景蓁望之,美眸含着笑意,踩着欢快的步子走上来:“陆济~你这是想吃枣儿了?”
陆济闻声回头,只见眼前少女面若桃花,一双剪水美眸横波潋滟,丹唇逐笑,两靥生花,耀耀日光洒在身上,整个人连头发丝都发光,宛若神女临世动人心魄。
陆济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是有这个想法。”说着还看看枝头上高挂的枣子。
“这还不好办?等着~”景蓁说罢扭头离开,不消片刻,不知从哪里抱来一根长长的竹竿,“噌噌”跑过来,冲陆济扬扬下巴:“专门打枣儿的,如何?”
陆济不由轻笑:“我看甚是合用。”
树上青青红红的枣子累累,一杆子下去,枣子如如雨点一般落下,陆济拾起两颗抹干净,给景蓁递去一颗,景蓁接过一尝,顿时眼睛一亮:“嗯,甜,脆甜脆甜的~”
陆济将另一个颗送到自己嘴边,尝过之后:“的确。”
最后俩人打了一筐枣子,景蓁直说要回去叫张大娘子,给她做枣糕吃。
闻言,陆济跟着面上就带出几分好奇,问道:“枣糕?”
景蓁想也不想,随口就道:“嗯,我娘亲做的枣糕可好吃了,要不等做好之后,我叫人你送些尝尝?”
陆济微微一笑:“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之后,两人一起回城,路上景蓁也听陆济说了昨夜春药之事,已经查明乃是萧月容、春儿所为。
景蓁此时和陆济越发熟悉,本性就越发显露出来,八卦之心按耐不住,特别好奇道:“当初在落霞观,那薛春艳……也就罢了,如今这萧月容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人家都做到这一步了,陆济你就不动心?”
“陆某不才,却是最难消受这美人恩。”陆济回答的字正腔圆,一派端方斯文的摸样。
如此就显得景蓁有那股子“有辱斯文”了。
“……哦呵呵~果然我们陆大人最是洁身自好,人品贵重,克己复礼,不亏“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景蓁疯狂描补。
陆济从容淡然浅浅一笑,越发令人觉得温文尔雅。
回到知秋街,各自归家。
晚些时候,陆府,陆父、陆母的修立堂。
陆济、陆渡、陆浅兄妹都在陆父陆怀民、陆母王大娘子跟前,一家人说了半天话。
陆济就准备回自己的朝砚轩,刚走到门口,王大娘子身边的赵嬷嬷提着个食盒进来,说是景府叫人送来的枣糕。
王大娘子一听面上就是一喜,叫人食盒打开,众人都上前尝鲜,然后便见一只骨节分明、袖长白皙的大手跟着伸向那枣糕,却是陆济又调身回来。
王大娘子:“大郎怎么又回来了?”
陆济:“哦,我刚刚想起也无什么要紧之事。”
“咦?大哥哥不是不爱吃甜食吗?”陆浅好奇问。
陆济温煦一笑:“偶尔吃些,也并无不可。”
“哦。”
张大娘子做的枣糕那是一绝,除却陆济,陆父陆怀民、陆母王大娘子、陆渡、陆浅尝,一家子就没有说不好的。
不久之后,景蓁收到陆浅着人送来一方手帕,而景蓁女红不行,翻箱倒柜,寻出一柄珍藏的罗面花蝶图湘妃竹团扇,作为回礼,一来二去,自此俩人便就成了手帕交。
三清观事后,陆济得到荣国公府私开金矿的消息,便人将消息暗中透漏给恪亲王府。
这恪亲王府和荣国公府是冤家对头,当初泽州顺安侯府的私铸钱币案,还是恪亲王府先察觉,发现其中有荣国公府的影子,给陆济传递的消息。
陆济唇角上扬,如今,他给恪亲王府送去荣国公府的一个把柄,这也算“投桃报李”了。
盖因没有确凿证据,到底是国公府产业,朝廷不好上门盘查。
然恪亲王府可不管这些,恶狗一般闻着味儿扑上去,就同荣国公府的人撕把起来,持械互殴,此时,开封府又顺理成章的出面,将两方人拿了,都不用如何审,金矿就猫腻就暴露了。
然后,荣国公府栽了个跟头。
而恪亲王府那是见荣国公府倒霉,他们就高兴,开封府尹得了政绩实惠,至于陆济,最后还落了个好人,这叫人往哪儿说理去?
自打景蓁、陆浅成为好友,两人经常互相串门,这日,陆浅来景府寻景蓁耍了半日,要告辞家去。
景蓁送出来,两人又约好明日一起去云客来茶坊消遣,尝尝他家的果子,正说着,忽然闻得街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又见不时有人从街口跑过,像是争相去看热闹的,景蓁、陆浅对视一眼,接着便手拉手抬腿出了知秋街,跟着就见前方围了好些人,一个气急败坏的熟悉声音从里面传出: “泥猪癞狗一般的东西,竟然也敢跟本王耍横?”
“谁给你的狗胆?”
“打,给本王打得他娘都不认识……”
拨开人群,果然看到熟人,正是逸王赵安带着一帮子手下,在围殴两个彪形大汉。
有那围观之人就小声议论:“这俩人也是眼瘸,你说你没事惹这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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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魔王做什么?”
“嗐,这就叫恶人还需恶人磨。”
……
景蓁:“王爷。”
“嘿,小景?浅妹妹?”逸王赵安闻声回头看到景蓁、陆浅俩人面上一喜,当即撂开手跳过来。
打过招呼,景蓁就问起眼前这出是个什么情况,逸王赵安叫了“倒霉”随将事情说了,原来,赵安是要到景府寻景承来着,走到附近这块,一时没留意撞了那俩人一下。
那俩人嘴里就不干不净起来,赵安堂堂逸王,元祥帝的同胞亲弟弟,如何会生就一副好性儿?
那是混不吝起来,连路过的狗都要踹两脚的主儿,这不就动起手来。
说话间,从人群外过来七八个青壮,发现自己的同伴被人按着地上打,个个目眦欲裂:“狗娘养的,竟敢动咱们弟兄,看老子不宰了你们!”
说着就不要命的扑上去,然而能跟在赵安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大内高手,之前对付那两人只是没动真格,如今在多加几个人,那也是稳稳占据上风。
而一旁的逸王赵安待看清其中几个青壮的样貌,顿时脸色大变:“将人全部拿下,一个都别放跑!”
景蓁、陆浅望向赵安,赵安:“水匪,他们就是当时康州的那些水匪,杀人越货,害得我差点丧命,他们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景蓁大惊,陆浅更是惊得张大嘴巴。
不消一时片刻,数名青壮被赵安手下擒住,然其中一名水匪趁人不备,挣脱钳制,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就朝赵安攮来。
景蓁当即警铃大作,关键时刻伸手推了赵安一把,这才险险躲过,陆浅惊呼一声,可那水匪接着又朝赵安刺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噗嗤”利剑如肉的声音,那水匪被一柄刀从后贯穿心窝,“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身后便显露出一个男子。
赵安大喜:“敖旷!”
“王爷没事吧?”却是敖旷带着手下恰巧打此经过,听着动静不对上前查看,一见那人居然敢对赵安出手,那是一点都不姑息。
“没事。”赵安摇摇头,快速给将事情给大致给敖旷讲了一遍。
敖旷闻言变了脸色,挥手叫跟来的皇城司手下,将那几人死死控制住。
赵安自然要先讨些利息,待几人便都成了伤残,总算消了些怒气,回头一摸脸,又换上一副笑模样,凑到景蓁她们跟前:“怎么样,小景、浅妹妹你俩没吓着吧?”
景蓁只道没有,陆浅强扯出个笑摇摇头,见此,赵安转头拽了敖旷介绍给景蓁认识。
“敖太尉。”景蓁上前见礼,心道不愧是皇城司使,果然杀伐果决,是个人物。
少女仙姿玉色,仿若时间的造化灵秀集于一身,花颜没有一点惧怕慌乱之色,谈笑自若,敖旷瞧了三眼,“嗯”了声,俩人算是打过招呼。
眼下景府自是去不成了,又了两句,逸王赵安和敖旷,带着那几人往皇城司而去。
景蓁知晓这几个进了皇城司,怕是想好死都难,随后,景蓁、陆浅回到知秋街,两人各自家去。
景蓁回到景府,将此事说于家人知晓,张大娘子听得心惊肉跳,直喊“无上天尊”,景耕则说起他近来听到的一个消息——元祥帝为着这个赵安亲弟弟,将康州官场清换一遍之事。
说起这个景耕不由就心肝发颤,张大娘子也是唬了一跳。
景承却并不以为意,笑着提及好友赵安,以往做下的好些不着调之事,往后相处就晓得赵安的脾性了。
特别景蓁听了笑的脸酸,一家人这么一乐,也就将今日之事撂开手。
隔壁陆府,陆济在抄手游廊碰见回来的小妹陆浅,驻足停步玉面含笑,平常一般问起在景府情形。
陆浅小姑娘随口说了一些,就说起逸王赵安逮到水匪的事情,末了道:“那敖旷真是个狠人,当场就结果了那水匪,老吓人了,不过~蓁姐姐好像挺欣赏他的。”
“景蓁欣赏敖旷?”陆济面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陆浅肯定的点点头:“嗯,蓁姐姐一点都不怕那敖太尉,说敖太尉看着就威风八面,还说他是纯臣,叫人敬佩。”
“呵”陆济一侧唇角扯起,却是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16. 第16章
“怎么了大哥哥?”陆浅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过来。
“无事。”陆济这般回答之后,跟着端出兄长的派头,谆谆教诲道:“以后还是少跟这种人来往吧,不为旁的,你们娇花一般的女儿家,血雨腥风的,吓着就不好。”
“诶,我晓得了大哥哥。”对于自己大哥哥的话,陆浅再无有不应的。
陆济闻言,面上又有了笑摸样:“嗯。”
说话间,二弟陆渡也过来了:“大哥哥,小妹~”
之后兄妹三人一起前往修立堂,去见陆父陆怀民、陆母王大娘子。
一夜高楼望清辉,天青云白月初圆。风摇桂影流光动,露染人衣月色寒。(出自唐?唐彦谦《中秋夜玩月》)
时至中秋,金风送爽,玉露生凉,丹桂飘香,蟾宫月满,晚间,景、陆俩府小辈们相约一起出门游玩。
灯繁若昼,行人如织,景蓁、陆济、景承、陆渡、陆浅几人结伴穿行其间。
有那耍猴戏的、相朴的、弄斗的、水秋千的种种,亦有弄花钱、烧火、藏剑、弄碗、踢磬、攒壶瓶等百戏。
景蓁都要凑上去瞧一瞧,可谓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众人嬉笑玩闹好不欢乐。
一时,又有舞队游行,表演《旱划船》、《村田乐》、《乔迎酒》、《鼓板》、《散钱行》等等,引得争相来看,人乌央乌央的。
然后,景蓁、陆济两个便和景承、陆渡、陆浅他们被人流冲散了,好在无人落单,,双方隔着人群,约好亥时四刻在八仙楼前相聚,随顺势分开游逛。
景蓁、陆济搁一处走着,忽见前方人群挤挤挨挨,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好些人,鼓乐阵阵,不时便有叫好喝彩声。
景蓁一把拉了陆济,立时就往上冲,景蓁一边奋力拨开人群,一边口里大喊“哎呀,别挤,别挤!”偏偏她自己就是挤得最来劲儿的那一个。
陆济则为景蓁保驾护航,使得旁人无法近得她身。
好容易挤到前面,竟是教坊司一众乐伎在此献艺,景蓁在泽州也见此类,不过同眼前东京的作比,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登台的正是花魁娘子,李念儿,流苏髻,大红衫,容色倾城,环佩生妙音,罗袖拂云雨。
“舞跳的真好,人长得也美。”景蓁看得双眼发亮,又是鼓掌又是喝彩的,然后又创创身旁之人,一双妙目噙笑凑近问道:“陆济~你觉得如何?”
陆济垂眸望来,淡淡一笑:“我并不好此,这既不入眼、入心,自是看之与相扑、杀猪并无不同。”
景蓁再不妨陆济能有此言,“噗嗤”笑出声来,努力按下笑意,歪着头,眯着眼,瞧着面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男子,伸出大拇指:“陆相公果然光风霁月,清姿隽逸,萧疏轩举,仿若神仙人物,端方雅正让人好生钦佩!”
“哦?是吗?那景蓁你也在其中吗?”陆济眉眼蕴笑,仿若无意间随口一问,可那语调里又仿佛带了几丝期待。
景蓁闻言微怔,待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随即粲然一笑:“我自然~也是钦佩陆相公的。”
陆济得到答案,低声应了“嗯”,随之薄唇轻翘。
台上一曲终了,一众乐伎往台下掷花,围观众人争抢,景蓁跳着脚朝台上呼喊:“这里这里这里,给我一枝……”
景蓁这般欢实自然引的乐伎们侧目,笑着投花于她,自然而然,乐伎们就瞧见景蓁身旁的陆济,顿时惊为天人,其中就那大胆的:“哎呀,好俊俏的郎君!”
“郎君想要花吗?奴家这里是尽有的。”
“不若稍后一起坐坐,奴家给郎君唱一曲如何?”
“奴家最近得了一首好词,不若咱们共赏?”
“奴家的琵琶乃是一绝……”
……
有人起头儿,众女纷纷调笑着掷花过来,陆济以袖遮面方才在一片花雨中,堪堪睁开眼,面对渐渐围上来的众女,陆济就特别像那误入羊群的鲜美小嫩草。
这还了得?景蓁手里的花也不要了,从身上摸出钱袋儿,解开口,用力往上一抛,“哗啦啦”,跟着大喊:“快捡钱啊!”
顿时,人群就炸了锅,纷纷弯腰去拾,这边厢景蓁瞅准时机拽了陆济就跑。
耳边的风呼呼的,景蓁拉着陆济跑出两条街,这才堪堪停下,待喘匀气儿,景蓁瞅着陆济上下打量:“刚才她们可摸你哪儿了?”
闻言陆济眼神透出几分意味不明,回答的又快又轻:“并未。”
“那就好。”景蓁放下心来,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话有些不对味,什么叫“她们可摸你哪儿了?”听着就跟自己存了什么心思的似的……
景蓁赶紧扯出个笑来:“呵呵~我们陆相公温文守礼谦谦君子,我就是怕吓着你,呵呵~”
对此,陆济浅淡一笑,不置可否,而景蓁只当陆济信了,如此顿时豁然开朗,抛开不提。
俩人顺着街道往前走,不多时来到食市,期间有卖旋煎羊、科头、豆腐、煎鱼、灌肺、鲊脯、鸡碎、白肠、细料馉饳儿、红丝、批切羊头、辣脚子、炙鸭、撺粉等繁不知几。
景蓁走到一个团粽摊子前,视线落在其中的金铤裹蒸茭粽上,然后,陆济就付了钱。
景蓁接过金铤裹蒸茭粽,也不扭捏:“谢了陆济~”
“很不用。”陆济温声低笑:“我还要多谢你刚才“仗义疏财”,作为报答,今晚我做东,还请赏光。”
“那我~可就要陆济你破费了呀,哈哈哈~”景蓁话锋一转,笑得如同一只偷腥的狸奴。
陆济不由跟着眉眼含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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妨,自当叫景蓁满意。”
“好~”
俩人一路逛过去,尝了蒸梨枣、黄糕麋、香药灌肺、鹌鹑馉飿儿、鹿肉羓子、泽州饧、玲珑双条、科斗细粉、须脑子肉、砂团子、炒蛤蜊、红丝水晶脍等诸多美食。
出了食市,行至一座拱桥之上,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举目遥望,墨蓝色的天穹上,星光漫天,明月高悬,浩瀚而神秘。
景蓁倚着栏杆,凉爽的风轻抚过艳艳桃花面,手托腮仰望天空不禁有感而发,悠悠然吟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陆济侧目望眼前少女:“青莲居士的诗,此时倒很应景。”
“嗯,这诗写的真好,不愧是诗仙。”景蓁忽然一转,带着几分得意,道:“我养了一只狸奴就是这首诗里给取的名字。”
陆济:“白玉京?”
景蓁却是笑眯着眼摇头:“白玉京这个名字很好听,不过嘛~我的狸奴叫长生,哈哈哈~”
陆济闻言骨节分明的大手,拍上景蓁旁边的栏杆,清俊面容染上笑意。
俩人凭栏而立,从诗词歌赋聊到时事新闻,乘着晚风,欣赏这浮世繁华。
慢慢的桥下亮起点点光辉,映着河水,灿若繁星,是人们在点“一点红”羊皮小水灯,祭河神。
两岸有许多百姓对着水灯许愿,景蓁也跟着有样学样,双手合十,念叨:“请神灵保佑我逍遥快活,无病无灾,吃穿不愁,最好可以荣华富贵……”
听得身旁陆济唇角弯起,此时景蓁扭头望来,笑问:“陆济我这般会不会太贪心了?”
“不会,人之常情罢了,无可厚非。”陆济张口便答。
景蓁……一下子就被说服了,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许愿,什么长命百命啦,万事胜意啦,什么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啦诸如此类,能许的都许了。
万一哪个神仙听见了,能实现一二,就是赚的。
陆济在一旁脉脉看着,不言语。
逸王赵安今儿个同样出来游玩,这样的天儿,手里摇着一把山水图檀香木的蝶骨扇,人一点也不怕着凉风寒,只做一副翩翩公子、斯文风雅得摸样。
逸王赵安也来到拱桥附近,错眼间瞧见前方景蓁、陆济俩人身影,“啪”得一声合上扇子,扯开嗓子就跳着脚的喊:“以驰哥哥,小景!以驰哥哥,小景,这里,这里,看这里……”
这会儿,桥上行人熙熙扰扰,一片嘈杂声中,景蓁恍惚听到有人唤自己,左右张望两下,扭头看向身边之人:“诶?陆济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喊我们?”
陆济明眸似有若无的瞟了眼,蹦跶着的逸王赵安的方向,扭头俊脸就带出几分疑惑:“是吗?”
“我没有听到,人多嘈杂,兴许是你听错了。”
17. 第17章
景蓁不作他想:“应该是。”
然后陆济便一派温文尔雅,喊景蓁继续往前游逛,景蓁自然没有不允的。
身后,逸王赵王嗓子都要喊叉劈了,见景蓁、陆济头也不回的离开,直跺脚:“哎呀!咋回事?刚刚以驰哥哥明明都往这看了,怎么不理我?”
“故意的,这绝对是故意的!”
“一块玩儿多热闹啊,居然不带我,哎,世道变了,人心不古啊……”
逸王赵安是梗着脖子,当街干嚎啊!
震得身边护卫的耳朵疼,为首的嘴角抽动,过来劝:“王爷,兴许是陆相公根本没瞧见王爷呢~”
其余之人也跟着帮腔:“想来定是如此,王爷这般……风趣,这般……偏偏人才,谁会故意不理王爷?”
……
逸王赵安听了,顿觉十分在理,也不嚎了,头一甩,山水图檀香木的蝶骨扇一打,摇身一变鼻孔朝天,那个嘚瑟劲儿啊:“嗯~说得是,本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人不待见?嘿嘿嘿~走,咱们继续逍遥快活……”
随即领着人,螃蟹似的寻乐子去了。
且说景蓁、陆济下了桥,又走过半条街,路过遇仙正店,景蓁他们还顺带买了银瓶酒、羊羔酒,只叫伙计送去知秋街。
灯火辉煌,俩人并肩而行,因着之前买酒,景蓁随口道:“陆济~你酒量如何?”
“尚可。”陆济温声回应,随又反问:“景蓁你呢?”
景蓁翠眉一挑:“我~一般一般,也就属个第三。”
“哦?”陆济闻言,饶有兴味:“那改日定要见识见识。”
“好说好说~” 景蓁嘻笑着摆摆手,一副若等闲的摸样。
渐渐地到了亥时,景蓁、陆济俩人慢悠悠,往之前跟景承他们约好的地方赶。
八仙楼前,景承、陆渡、陆浅他们却是早一步来到此处,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凑巧,在此遇见了好几波儿熟人。
其中有常平长公主府的,柔敬县主高玉芳兄妹等人;有庆郡公府的三娘,大房的孟翠兰一行;还有鸿胪寺少卿家的大娘唐茹,同其舅舅封家的几个表兄弟姐妹。
今儿大家出来玩,都买了好些玩意儿,一群姑娘将景承围在中间,都要送他礼物,被人挤在外面的唐茹,当时脸色就带出些不好来。
小娘子中就有人看不惯,开始阴阳怪气,唐茹脸上越发不好看,景承见了立时上前去哄,高玉芳、孟翠兰等人越发气恼,好一番争风吃醋。
待景蓁、陆济俩人赶来时,高玉芳、孟翠兰、唐茹他们已经散去,天色已然不早,汇合之后,一行回返知秋街。
路上,还是陆浅悄悄将刚才的事情说于景蓁,景蓁这才知道之前还有这样精彩戏码,于是乎,景蓁就特别八卦的拉着陆浅,追问更多细节,两人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
一时到了知秋街,景蓁、景承,陆济、陆渡、陆浅各自家去。
中秋过后,朝廷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却是逸王赵安逮住的那几个水匪,先前只以为是普通的水匪谋财害命,不曾想大刑伺候之下,竟然供出是有人花钱雇他们,专门要结果赵安性命的。
这便是蓄意谋害皇室宗亲了,苦主逸王赵安在朝上闹翻了天,元祥帝龙颜震怒,一时朝野震动。
皇城司经过调查,发现蛛丝马迹面上都指向荣国公府,不过又经过层层查证,竟是从中寻到一丝慈宁殿的影子。
垂拱殿中,听完敖旷禀告,逸王赵安人都炸了:“好啊,老虔婆!这是盘算着先除了我,再夺了哥哥的江山,给她自个亲儿子坐呢,老子跟他拼了,大不了结果了那老虔婆,我再给她赔命……”
说着提剑就要杀去慈宁殿,慌得众人什么似的,却是陆济一把将人拉住,言说万万不可。
慈宁殿那位萧太后多年经营,前朝后宫勾连,贤名在外,其亲子乃先皇的庶长子端王赵基,也是素有贤王之称,荣国公府是其娘家,势力庞大。
而且是在没什么确实证据的情况下。
更重要的一点,萧太后是元祥帝和逸王赵安名义上的母亲,以子杀母,理法难容!
元祥帝眼睛都红了,可眼下真动不得萧太后,然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出动军队发动绞匪,自康州一带起,所有内陆运河的水匪,不知多少丧命,有的河段河水都染红了,好几日才重新澄澈。
朝廷上,不少官员跟着遭了殃,陆济和元祥帝趁机肃清一波朝堂,逸王赵安更是恶狗一般,同敖旷领着一众皇城司,抄了好些官员的家,当然,抄家所得大部分都进了赵安的腰包。
事情发生之后,恪亲王府的幕僚、门客齐聚。
“官家和那陆以驰突然发难,我等根本毫无防备,让他们抓住了把柄!”
“一朝被他们拿住错处,我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王爷,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
“这陆以驰当真可恨,平日里同咱们有说有笑,看着一脸软和,扭头就捅刀子,太他娘阴险了!”
“愚蠢!你怎么就敢信他是个软和的?也不想想咱们这些人,有谁可曾在他手里讨到过便宜的?”
“谋杀逸王跟咱们半点关系没有,这纯属无妄之灾。”
……
一众人或诚惶诚恐,或指天骂地,闹闹哄哄,上首的恪亲王赵云升终于忍无可忍,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置:“此事到底是你们谁做下的?”
众人闻听此言,立刻叫屈:“王爷真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哪敢啊!”
“就逸王那不着调、混不吝的性子,我们如何会去惹他?”
“就是就是,虽说我们也都受过逸王的气,可大家都是一样的待遇,又不是什么大事~”
……
恪亲王赵云升,小王爷赵宏,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诸人说得不假,于是就怀疑起对头荣国公府,诸幕僚门客也皆做此想,随后面一边大骂荣国公府,一边商讨如何叫自己的人顶上空出来的缺儿?
于此同时,荣国公府。
一众门生幕僚离开之后,荣国公萧俊杰一拳垂在桌子上:“这屎盆子算是扣在咱们头上了!你姑母这是要咱们绝于官家啊!”
所有人都将此次谋害逸王赵安的事情,怀疑到荣国公府上,可偏偏他们连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知妹莫若兄,不用说,此事指定是慈宁殿中自己那妹妹,萧太后做下的好事。
小公爷萧凤山阴沉着脸:“姑母当真是好算计,想来要断咱们的后路是真,想杀逸王也是真。”
元祥帝至今膝下犹空,连个公主都未有,说不得将来就要过继宗亲的孩子,传承国祚,不用说亲弟弟逸王赵安的孩子定然是首选。
铲除赵安这个障碍,嫁祸于荣国公府,让荣国公府自绝于元祥帝,只能全力站在萧太后、端王一边,可谓是一举双得。
□□国公府还有个大娘,萧花容,在宫里做贵妃呢,元祥帝至今未立后,萧贵妃代管后宫,椒房盛宠。
且俩人都还年轻,将来未必不能生下皇子,那便是荣国公府的亲外孙,荣国公府如何肯将所有的注,都押在外甥端王赵基身上?
荣国公萧俊杰灌了盏茶,压下心中火气,道:“好在未能成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父子二人复又商量起,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且说此次朝中震荡,礼部员外郎李平章就受到波及,以结党之名被罢黜,这李平章钻营半辈子,如何能甘心,四处活动求告。
然后,就求到了景府门上,张大娘子听说直嚷着叫人将其撵走,景蓁笑着将人拦下。
于是乎,李平章被景家迎进门,景耕、景承父子礼数不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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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待,那李平章上来就道歉,景家父子只做不懂。
那李平章只得挑明之前两家议亲之事,言说李家所犯过错,一番请罪之后,景家父子面上才恍然大悟,口中只道不妨事。
接着李平章便就道出此行目前,求景耕、景承发动关系帮自己说情。
景家父子相视一眼,景耕只笑着问:“李兄怎么不寻你那连襟儿孙谦帮忙?你们是实在亲戚,孙兄他又是京城人士,路子广,世代的人脉关系,且他又新升了官……”
没错,这李平章和孙谦是连襟儿,李琦玉的母亲和孙蓉蓉的母亲是亲姐妹,朝廷震动,有人降职贬黜,就有人升官补缺,孙蓉蓉的父亲孙谦就被擢升为了,从六品的户部郎中,同景耕一样。
李平章:……
他如何没找孙谦帮忙?可他那连襟儿只叫他认命,并不肯再费力出面帮自己说话。
李平章支支吾吾,又拿同乡之谊说事,叫景府帮他奔走。
然而,任他口若悬河、舌灿莲花,景家父子也并未应承,客客气气将人送走,张大娘子、景蓁从隔壁耳房出来。
张大娘子大笑:“果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叫他们李家之前拿我们景家开涮,挑拣我们蓁儿,想想李平章刚刚那副求人的摸样,今儿才算叫咱们出了这口恶气……”
景蓁扯唇笑笑,她不是圣人,对此她自是痛快的。
说话间,表姐冯素素同表姐夫许书才,抱着锦哥儿来府,张大娘子忙叫厨下整治席面,闲话之后,许书才同景耕、景承他们去了书房请教学问道理。
景蓁、张大娘子则同冯素素娘们一处,逗弄锦哥儿,一时席面齐备,一同受用自是不提。
此次孙谦升了官,自然是要宴请庆祝。
话说孙家到底是世居京城,府邸很是不小,府中各处布置也是不俗。
景蓁看着眼前没有一百,也有几十的一起游逛如花女子,忍不住悄悄冲孙蓉蓉挤眉弄眼:“孙姐姐,你家亲朋故旧不少啊!”
陆浅嘻嘻笑着,凑在边上听,孙蓉蓉嗔俩人一眼,道:“你俩还笑?是,我家亲朋故旧事有好些,不过,今儿这多是听说你们哥哥会参加宴会,冲他们来的。”
陆府清贵高门,至于景家刚来京城,有交情的人家少,两家都不好登门。
可孙家东京人士,祖祖辈辈下来,亲戚故旧不提,拐着弯总能搭上写关系,且孙谦的官职不显,就好说话,如此一来今日登门庆贺的人,可不就多了。
景蓁、陆浅、孙蓉蓉三人挤在一起说小话,兀地响起一个恼怒的声音:“景蓁!”
说话的正是荣国公府的二娘,萧月容,这萧月容为了接近陆济,不知尝试了多少法子想同陆浅交好,都没成,如今看着陆浅同景蓁举止亲密的样子,心里就不由窝火。
萧月容向来不是个好脾性,粉面含煞:“景蓁你于我连个招呼都不打,莫不是目中无人?”
景蓁扭脸看来,不由得就是眼前一亮,面前萧月容当真是美艳到不可方物,景蓁对萧月容这个美人大主顾的话,也不生气,给足了体面,笑吟吟福身见礼:“萧小娘子玉安。”
萧月容不想景蓁却是这般反应,再看景蓁看向自己,眼中狠狠划过的惊艳之色,叫憋着找茬的萧月容为之一愣,到了嘴边的那带刺话,就变成了一声冷哼,语气随之也软了些:“……你倒是乖觉,刚刚~你们在聊什么?”
这时旁边的孙蓉蓉上前接话,随口扯说在聊园中黄梅,又说每到天冷黄梅开时,定是满园飘香。
其他姑娘们也纷纷抛出话头儿,萧月容虽还有不爽,但到底没在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众人又一块笑起来,少时,一华服珠翠,普通相貌的女子到来,听孙蓉蓉小声提醒,景蓁才晓得,此女便是恪亲王府的静和县主,赵玉颜,也是陆济另一个狂热爱慕者。
18. 第18章
赵玉颜看见景蓁、陆浅俩人的形状,心思跟萧月容是一样的,一上来话里就带着刺,景蓁也不计较,只笑着不软不硬的回了。
赵玉颜气结,这般倒叫萧月容高兴起来,恪亲王府、荣国公府不亏是对头,萧月容可不借机冷嘲热讽,而赵玉颜又如何肯叫萧月容得意?
于是乎,萧月容影射赵玉颜姿色平庸,赵玉颜言说萧月容出身不好,看着光鲜,却是连个县主都没混上。
忽然有瓜喂到嘴边,景蓁左瞧瞧又看看,兴奋地在瓜地里打圈。
萧月容:“呵呵~自己长得不咋样,还见不得别人比她标致,家里稍后有些姿色的女史,或配小厮,或撵去庄子,或发卖,差不离都叫她给处理干净了。”
赵玉颜:“你又是什么好东西?那梅翰林家九娘和永安侯府的庶女,不过是议论几句你的出身,扭头就传出人俩行为不检的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以至于她俩被家人送去家祠,一辈子都算是完了。”
萧月容:“哼~你少在那儿装好人,那太常寺吴家的二娘,头天给以驰哥哥塞了条帕子,隔天就落了水,打量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
赵玉颜:“你还有脸说我?工部侍郎家的小娘子,前脚刚朝以驰哥哥掷花,后脚就被绊到,摔掉门牙破了相,还有那周家小娘子,出门上香被人调戏这些都是哪个干的?”
……
俩人互揭老底,景蓁听得一愣一愣的。
“萧月容,我是皇室宗亲,你敢跟我作对?”
“我还是皇亲国戚呢,怕你不成?”
“赵玉颜你个丑八怪,还肖想以驰哥哥,照照镜子吧。”
“萧月容你毒妇,一脸狐媚样儿,还想嫁以驰哥哥,少做白日梦了。”
“我要扇死你!”
“我要挠花你的脸!”
……
最后俩人都要撕把起来,总不好真叫她们动手,景蓁带头将俩人拉开,众女一番相劝,索性到底没有再闹起来。
正此时,一男子手持书册,边走边看缓步醒来,或许是太过入神,到了近前才发现众女,反应过来赶忙朝众女见礼,然后就看向孙蓉蓉,略露不好意思,轻唤:“表妹~”
孙蓉蓉出来笑着冲众人介绍:“这是我表哥,李琦玉,我姨夫乃原礼部员外郎,表哥现暂住我家,正全力备考春闱。”
李琦玉,其夫原礼部员外郎李平章?
那这人岂不正是在泽州要与自己相看之人,景蓁不由抬眼打量,面前男子唇红齿白,生得青秀,倒也是一副好相貌,不过也仅此而已,景蓁并不过心。
李琦玉也瞧见孙蓉蓉身边的景蓁,少女面若桃花,云容月貌,端得是皎若秋月,灿若春华,李琦玉望之,一下子口呆在那里,待回神,李琦玉用尽量随意的语气,貌似随意道:“这位小娘子是?”
孙蓉蓉:“表哥这是户部景郎中之女,司天监景少监之妹,景家独女,景小娘子。”
这话犹如洪钟大吕,在李琦玉脑海轰然炸响,如何还不知道景蓁分身,一瞬间李琦玉肠子几乎没悔青:“景~景小娘子……”
景蓁上前得体见礼:“李小官人文安。”
“哦~景小娘子妆安。”李琦玉几乎溃不成军,慌得作揖回礼,又找话同景蓁说。
景蓁也都笑盈盈答了,面上并不显什么。
李琦玉还待再说,孙蓉蓉笑着开口,叫他只管去读书,李琦玉……也只好离开。
众女继续在园中游逛,须臾,景母张大娘子身边的文嬷嬷来寻景蓁,言说张大娘子寻她有件家里事要问,景蓁便叫陆浅、孙蓉蓉众人且自作耍,自己则同文嬷嬷往前头去。
景蓁走后不久,萧月容只说自己精力不济,要去歇息片刻,跟着赵玉颜又言自己不想逛园子了,俩人先后离开。
约莫一炷香后,景蓁了解了张大娘子那边的事,回返花园途中,在行至一处池塘附近时,就远远瞧见两个熟悉身影,那架势瞧着像是有大戏要上演,景蓁兴奋的脸都红了,于是乎悄悄靠近,将自己隐在暗处偷偷观察。
萧月容、赵玉颜在此不期而遇,俩人精致妆容的笑脸皆是一僵,眼神交回,具都明白了彼此的意图。
“卑鄙!”
“无耻!”
……
然后,俩人全都义无反顾跳入池塘中。
陆济刚从皇宫出来,便赶来孙府赴宴,身姿俊逸,步履翩翩,仿若玉树临风,没意外打此经过。
“救命!”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谁来救救我?”
……
萧月容、赵玉颜瞧见陆济往这边来,马上扯开嗓子呼救,然而陆济就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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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一般,目不斜视,四平八稳。
于是乎,萧月容、赵玉颜更加大声的呼喊,另还拽了池塘里的残荷、老莲蓬,往岸上投掷。
一通“噼里啪啦”投掷,陆济终于发现了池塘里的俩人,世无其二的俊脸带上几分好奇:“咦?静和县主、萧小娘子,你们在下面做什么?”
这话问得,反正叫躲在暗处偷窥的景蓁,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赵玉颜、萧月容:……
俩人强自将事情发展往正途拉,赵玉颜一副泫然欲涕状:“以驰哥哥救救我,我是被萧二“一不小心”推下来的~”
萧月容闻言几乎气炸,不过面上只做我见犹怜模样,带着小哭腔:“既然静和县主说是我推的,那便就当做是我推的吧,我都认了,只求以驰哥哥救我一救,呜呜呜……”
赵玉颜都想骂娘了,不过这会儿,却是不顾上,道:“以驰哥哥救我救我,我身子弱先救救我~”
萧月容:“以驰哥哥救我,先救我~”
……
俩人又是扑腾,又是丢残荷、老莲蓬的,折腾这么久,这会儿皆眼巴巴瞧着陆济。
陆济眉眼温润,和煦一笑:“静和县主、萧小娘子尽爱同陆某开玩笑,我听说俩位的水性极好~”
“不过,时下已入深秋,池塘水凉,俩位赶快上来吧,若是着凉便不好了。”
说罢行了一礼,礼数顶顶周到,然后转身就走。
见此,躲在暗处的景蓁,心里几乎快要笑疯了。
池塘里,赵玉颜、萧月容对视一眼,险些羞愤欲死,双双探着身子喊陆济,想要为自个辩白一二。
发现无力回天后,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猛地扑向对方,撕把了一阵儿,又双双喊起救命。
景蓁戏也看够了,见两人还故技重施,收起八卦餍足的神色,跳将出来,只做自己从此经过,四下瞧瞧,道:“我说静和县主、萧小娘子,两位这是唱哪一出啊?”
“这附近可就只我一个,没别人,我可听说你俩水性极好,快别逗了,赶快上来吧,毕竟这水真的挺凉的~”
赵玉颜、萧月容这会儿眼泪都落下来了,也顾不上别的:“谁跟你逗了?这回是真不行了!”
“水太冷,腿冰抽筋了。”
“救我……”
“快救我……”
19. 第19章
这会儿功夫,俩人都开始往下沉了,眼看着是真要出事,景蓁……赶紧找来竹竿,也亏得景蓁力气大,将两人连拉带拽弄上岸。
景蓁顺手给两人拍背,赵玉颜、萧月容分别吐出几口水来,慢慢地气儿也喘匀了,然后俩人乌眼鸡一般,又斗起来。
景蓁嘴角抽动:“我说你俩不冷吗?”
仿佛要验证景蓁的话一般,言罢,赵玉颜、萧月容双双打了喷嚏,景蓁摇摇头,上前将俩人扯开,只叫俩人赶快去换衣服。
赵玉颜、萧月容狠狠剜对方一眼,双双又看了景蓁几眼,没有再闹,然后各自去了,景蓁看着俩人落汤鸡似的背影,摇头笑笑转身去园子里寻陆浅、孙蓉蓉她们。
之后下人来请,席面妥当,景蓁、陆浅、孙蓉蓉众人一同赴席。
孙府的席面整治得十分用心,期中就有间笋蒸鹅、八焙鸡两道很是合景蓁的口味,桌上众人也是赞不绝口。
孙蓉蓉心中自是欢喜,只笑道:“蓁妹妹嘴是真叼~只这间笋蒸鹅、八焙鸡两道是请了会仙酒楼的厨子来做的……”
跟着又提及会仙酒楼还有一道五味杏酪鹅,也是一绝云云。
期间,宾主尽欢,待之后宴毕散席,众人告辞离去。
景蓁、陆济两家一同回往知秋街,路上,景蓁、陆浅两人就约好,改日一起去会仙酒楼,尝一尝五味杏酪鹅。
晚间,荣国公府。
萧月容皱着眉,勉强灌下一碗浓辣的姜汤,春儿跟着上来用帕子给主子擦嘴,待伺候罢,春儿想了想还是开口,言说陆济并不是表面那般良善,竟是有劝萧月容放弃的意思。
萧月容闻言大怒,抬手甩了春儿几个嘴巴子:“记住你做女史的本份,不要妄想给主子拿主意。”
接着继续道:“也只有蠢货才将以驰哥哥,视做可以全然欺之以方之人,我又岂会不知?以驰哥哥能走到今时今日,手腕和心智不用说自是一骑绝尘,也唯有这般男子才值得我萧月容钦慕。”
“你这种眼皮子浅的东西,往后不要再让我听你诋毁以驰哥哥,否则,呵呵~你知道后果。”
春儿连连磕头求饶:“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奴婢也是心疼小娘子,小娘子金枝玉叶一般的人儿,这样的天儿在那池塘泡半天,还差点溺水……”
人心到底都是肉长的,萧月容听了这话,摆摆手叫停,垂眼看着春儿青紫的额头,顿了顿,道:“往后好生伺候,我们主仆一场,将来总不会亏待你,叫你没下场。”
又叫春儿下去擦药治伤。
春儿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喜极而涕,哽咽着应了出去。
自打孙府宴会后,第二日,李琦玉便提了表礼来登景府的门,言说要同正经科举出身的景父景耕讨教学问。
景家人虽诧异,可到底伸手不到笑脸人,将人请入府中招待。
一番交谈,得知李家现在的情况,李平章已经回了祖籍沌丘老家,然半生专营,到头来付之一炬,李平章难免郁郁寡欢。
李琦玉发誓来年春闱高中,以慰老父,再振李家门庭。
如此这般倒是让景家人对这个同乡后生,高看一眼。
这日,陆府。
陆济往修立堂来给陆怀民、王大娘子请安,不想陆浅也在,正百无聊赖的托腮发呆,陆济随口就笑问,她怎么没找景蓁去玩。
陆浅:“嗐,还不是孙小娘子那表哥,叫李琦玉的,近来日日登门景府,蓁姐姐家里有客,我也就不好再上门,之前我和蓁姐姐还约好一起去会仙楼,要尝尝他家五味杏酪鹅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去成~”
说着,陆浅小姑娘忽然压低声音道:“听孙小娘子悄悄于我说,之前泽州时,她那表哥是要跟蓁姐姐议亲的,好似因着相看之日,她那表哥被粪车撞了,后来不知道怎滴就不了了之了。”
陆济闻言,冬泉般的眼眸,瞳孔一缩,相看,被粪车撞,月老庙认错人,原来对方竟是李琦玉。
“以驰,浅儿你们在那儿说什么呢?”王大娘子见兄妹二人,凑在一处小话,随口笑问。
陆济转过头来,玉面浮笑,令人如沐春风:“回母亲,无甚,是妹妹惦记会仙酒楼的席面了。”
只隐去景蓁议亲之事,半字不提。
“嗯嗯嗯,听说五味杏酪鹅做的极好,我跟蓁姐姐约好了赶明儿要一起去尝鲜的。”陆浅也未多说。
旁边的陆渡闻言,却是眼睛一亮:“五味杏酪鹅?听得我都馋了,妹妹要不你们也带我一个呗~”
“不行~”陆浅小姑娘一本正经摇摇头。
陆渡不解追问:“景家妹妹也不是外人,为啥不行?”
“二哥哥饭量大,我怕到时候我和蓁姐姐只捞着闻闻味,最后全进了二哥哥五脏庙,嘻嘻嘻~”陆浅说完,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陆渡都气笑了:“好哇,亏我还那么认真的听你掰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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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却是拿我来打趣,这般编排你二哥哥,看我绕不饶你,看我绕不饶你……”
说着调过来,要捉陆浅,陆浅一边讨饶,一边跑。
陆怀民、王大娘子被俩人逗得哈哈大笑。
从修立堂出来,一回到朝砚轩,陆济便唤执安去准备马车,随即出门来往孙府。
孙谦只觉蓬荜生辉,亦步亦趋将陆济迎入中堂,坐而谈论一番朝中局势后,气氛融洽,这时,陆济漫不经心随口提及:“听说孙郎中的外甥——暂居府上的李大郎,是个读书种子,准备参加来年春闱?”
“哎呀~哪里敢当陆相公如此夸赞,不过下官那外甥,倒是比下官家里这几个都强些,有几分天分,也胜在他肯下苦工,如今正专心备考春闱,日日埋头苦读……”
孙谦老脸儿笑得跟朵花一样,他虽对襟弟李平章有些微词,可为外甥李琦玉却是很看重喜欢,那是真捧啊!
陆济闻言,和煦一笑,饶有兴趣道:“嗯~从前我于其父有过几分交情,那不若将人唤来,陆某考较考较。”
孙谦大喜,能得陆济这个六元状元的文魁指点,如何还愁不能进益?简直求而不得,赶忙使人去喊李琦玉。
没多大功夫,下人又自己回来,下人支支吾吾说李琦玉并不在府上,然后,就牵出李琦玉近来日日都到景府去之事。
陆济也不看孙谦那变了又变的脸色,只淡笑言说:“既然人不在府上,那便算了,陆某还有事,这便告辞了。”
孙谦一张老脸臊得呀~
亏他刚刚还在陆济跟前,百般抬举李琦玉,夸他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然而扭脸就揭出李琦玉近来竟是天天往外跑得不见人影,这不是活打自己嘴巴?
于是乎,待李琦玉从景府回来,孙谦狠狠发作了一通,最后直接勒令李琦玉,春闱之前再不准出门,好生在家读书。
“孟冬十月,北风徘徊,天气肃清,繁霜霏霏。”(出自【东汉】曹操《冬十月》)
转日,景蓁一出家门就瞧见一个如松如竹的身影,陆济道:“景蓁听说你和小浅,一早想去尝会仙酒楼的五味杏酪鹅,我正好休沐,走吧,今日我就带你们去。”
男子携满身清华而来,仿若青山映水,流云掠鸿,站在耀耀日光里,淡淡浅笑,景蓁豁然眼前一亮。
陆浅从身后马车中,探出身子,朝这边招手:“走哇蓁姐姐~我大哥哥领咱们去,我大哥哥做东道,嘻嘻嘻……”
20. 第20章
“那敢情好啊!”景蓁灿然一笑,眸如冬泉,眉眼弯弯,偏头瞧向陆济,戏谑道:“如此,今儿便吃陆济你个东道。”
陆济:“荣幸之至。”
之后,三人乘车来到会仙酒楼,要了一桌上等席面,第一道自然是五味杏酪鹅,再有白炸春鹅、柰香新法鸡。
炒鸡蕈、南北羹。
银丝肚。
抹肉笋签、撺香螺。
鲈鱼脍、红鸠子。
润鲜粥、银丝肚。
清供野味、紫苏虾等。
景蓁、陆济相对而坐,席间,陆济举止端雅,文质彬彬,温润君子,仿若春江映月,又如青山照日。
景蓁脑海中不觉就浮现八个字“赏心悦目,秀色可餐”,然后就用的很是津津有味。
饭罢,游逛到李家香铺、温州漆器什物铺,接着行至旧酸枣门,鳞次栉比的一众铺席耍闹。
跟着又去了云客来茶坊,三人寻了靠窗的位置,景蓁点了天香汤,陆济要的是无尘汤,陆浅的是紫苏饮。
果子一行:瓜蒌煎、二色灌香藕、望口消、爊木瓜、破核儿、绵枨金橘、林檎干、枝头干、芭蕉干、梨肉、胶枣、党梅、柿膏儿等。
另有要了粟糕、丰糖糕、甘露饼、金银炙焦牡丹饼等几样。
景蓁、陆济他们一边享用,一边闲话,一边听其他客人谈论近来新闻。
一日吃玩游乐,景蓁同陆浅手挽着手,陆济每每走在景蓁那一边,时不时开口,每每引得景蓁接话。
陆浅小姑娘还乐得不行,胳膊捅捅景蓁,得意问道:“蓁姐姐,我大哥哥好不好?”
景蓁闻言看向陆济,陆济此时也在看着她,星眸蕴笑,有股子好整以暇等她回答的意思。
景蓁嘴角上扬,张口就道:“好,特别好!”
对此陆浅相当认同:“是吧?是吧?”
“嗯嗯嗯~”
俩人笑闹作一团,而旁边陆济则侧过脸去,薄唇勾起,一霎那春山笑意萦玉面。
三人笑语不断,乘兴而来,直至傍晚举霞,方才尽兴而归。
前段时间,逸王赵安随敖旷,领着一众皇城司的人,四处抄家,可是没少搜刮,搂了好些财物,手里有了银钱,就寻思着做个营生。
于是就开了个酒楼,搞得好大的排场,又是广发请帖,开业之际,景蓁、景承兄妹自然要去捧场。
兄妹二人走在街上,景蓁忽然翘着鼻尖儿嗅了嗅,扯了扯身旁的景承:“哥哥,你有没有闻到?好香啊!有宝阶糕、皂儿糕,嗯~还有狮蛮栗糕……”
“嗯,闻到了。”景承四下一瞧,便有了答案:“是定香斋。”
于是乎,兄妹二人随即便来到一家客人挤挤挨挨的铺面前,上书着定香斋三个大字,香味果然是从这里散出去的。
景蓁巴巴的往里面看,景承道:“我去买,人多挤得慌,妹妹在这等着吧~”
景蓁自然无有异议,不过倒是不忘叮嘱:“哥哥记得多买些狮蛮栗糕,我爱吃。”
“知道。”景承应着,然后一头扎进人群。
街上人来人往,景蓁正百无聊赖,忽听得的左前方一阵骚乱,景蓁闻着味就滴溜溜围了上去。
挤入人群,抬眼却是见到一张美到雌雄莫辨的脸,荣国公府小公爷萧凤山正捞着一个黑脸汉子很踹,旁边是一辆炭车,周围撒了一地的银骨炭。
“不长眼的贱民!”
“连我都敢冲撞,今日我就好好给你长个教训……”
萧凤山一边拳脚相加,一边十分厌恶的拂了拂被蹭黑的半边大袖。
可以想见,该是运炭的汉子污了萧凤山的衣衫,这不就引得萧凤山发火。
景蓁见此正要悄咪咪退出去,不想背后是谁猛地一挤,将她拱了出去,然后景蓁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着往前冲。
一声闷哼,貌似撞上一堵肉墙,待一片惊呼声中,景蓁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头顶着萧凤山,将人撞到了炭车上……
景蓁强自扯出个笑脸,讪讪道:“呵呵~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推我,你信不信?”
萧凤山本来杀人的心都有了,然待看清眼前少女,不由神色一顿,不过很快勾唇冷笑一声:“呵~你觉得有区别吗?”
“我觉得区别还挺大的……”景蓁言罢,就觉得自己这话很不明智,于是赶紧弥补:“我赔你衣裳,多少钱都赔。”
“我撞了人是我的不是,小女子在此赔礼了,情愿另奉上上好的人参、鹿茸一些药材给补身子,还望高抬贵手,原谅则个……”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什么面子都是虚的,景蓁一劲儿的作揖赔礼。
然而萧凤山眸光闪动,根本不搭理这茬,只瞧着景蓁,言她跟那运炭的是一伙儿,打算刺杀谋害他。
到了后面,饶是景蓁都气笑了,再没见过这般红口白牙就给人随意扣罪名的,想来比之世人口中那“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更甚吧。
见伏低做小不顶用,景蓁一摸脸,立时换了招数,朝围观众人大喊:“官家脚下,天理昭然,青天白日的,有人就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了!”
“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刺杀谋害他?这是想治死我呀!”
“凭白诬赖人,我家里还有双亲要侍奉呢~”
“呜呜呜….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一番话罢,围观的人顿时就看不下去了,纷纷出言:“欺负一个弱质女流,算什么好汉?”
“我们都看着呢,这位衙内可不兴这般诬赖人啊!”
“就是啊,谁都得讲理不是?”
……
其中有几个胆大的路见不平,就要上来相助。
萧凤山看过去,淡淡开口:“我乃荣国公府的萧凤山,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管我萧凤山的闲事?”
“荣国公府”一出,刚刚还热血上头的人,顿时歇菜,没了半点心思。
那可是荣国公府啊!开国功臣,持有太祖皇帝发的丹书铁券,俗称“免死金牌”,富甲天下,宫里萧太后、萧贵妃的娘家,势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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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吓人。
而景蓁趁双方说话之际,脚底抹油就打算开溜,然而刚动作,只觉脖子一凉。
却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架了上来,接着就听身后萧凤山森然一笑:“我叫你走了吗?”
“冲撞了本衙门,不脱层皮就想了事,白日——做梦。”
景蓁:“不是~别别别~萧小公爷你别冲动,别冲动哈~到底想如何,萧小公爷你画条道儿出来……”
萧凤山闻言,略想了想,附在景蓁耳边,道:“既然你这么不小心,那就刨心来偿吧。”
景蓁顿时头皮发麻,想当初萧凤山叫他的小厮尽善给自己放血,若不是陆济及时赶到相救,自己肯定躲不过,是以她并不认为萧凤山在开玩笑,以萧凤山以往的疯劲儿,他能干得出来。
下一刻,萧凤山便勒住景蓁脖颈,扬起匕首唇角漾笑,作势就要往景蓁心窝捅。
景蓁哪里会坐以待毙,猛踩萧凤山脚、胳膊肘猛怼萧凤山胸膛,奋力挣扎,她力气又比旁人都大些,然而一点用没有,萧凤山就跟个铁人一般,就是挣脱不开。
景蓁一时亡魂大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今日我命休矣?
然而就在此时,一枚皇城司的令牌飞射而来,骤然重重击打在萧凤山手背,“哐当”一声,萧凤山手中匕首掉落在地。
景蓁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张刀削斧凿的俊脸,心中大喜,趁机挣脱开来,然后当即奔向来人:“敖太尉救我!”
敖旷长臂一伸,一把将景蓁拽到自己身后。
这边厢,萧凤山捂着吃痛的手背,满脸怒容:“敖旷你敢对我动手?”
敖旷:“有何不敢?我只听命于官家。”
他后面没说的话,在场的都并明白,其他人,管他是什么衙内,高官勋贵,还是皇亲国戚,他敖旷尽皆不放在眼里。
“你……敖旷你狂个什么劲儿?”萧凤山简直暴跳如雷。
景蓁躲在敖旷身后,快速将事情经过大致讲述一边。
敖旷听罢,抬眼对上萧凤山,道:“萧小公爷意欲当街杀人,枉顾律法,怎滴,萧小公爷是想进皇城司坐坐?”
闻言,萧凤山丹凤眼陡然迸射寒光,跟着望向躲在敖旷身后的景蓁,扯唇一笑:“本衙内开个玩笑罢了,敖旷你休要信口雌黄、危言耸听。”
“拿剖心开玩笑?”敖旷侧目看向身后景蓁,问道:“你信吗?”
景蓁摇头:“我不信。”
敖旷随即嗤笑一声: “哎呀,都说我皇城司是阎罗殿,不成想萧小公爷你才是活阎王啊!”
萧凤山:“这人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她冲撞了我,本衙内堂堂荣国公府公子,还不兴我讨还一二?开个玩笑怎么了?”
敖旷:“不若我也跟萧小公爷开个这玩笑?荣小公爷看看好玩不好玩?”
萧凤山:“敖旷,你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着两人看向彼此,然后皆低声啐骂对方,敖旷:“哼,贱.种。”
萧凤山:“呵,杂.种。”
21. 第21章
跟着拿眼往敖旷身后瞧了瞧,随即冲敖旷丢下一句“敖旷咱们走着瞧。”然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敖旷瞥他一眼,回过头来看向景蓁:“没事吧?”
“没事。”景蓁摇摇头,随即朝敖旷一揖到底,躬身拜下,感激之言不尽。
这般倒叫敖旷有些手足无措,不过末了还是说可能就算他没有出面,刚刚萧凤山那匕首,最后也未必会捅下去。
“或许吧。”景蓁无所谓道,她不会去赌那个“可能”、“未必”,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反正她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说话间,景承买完糕点寻来,感觉出有些不对,遂问发生了何事,景蓁便将事情说于自家哥哥。
景承听罢玉面登时面沉似水,朝萧凤山离开的方向望去,幽潭似的双眼,萧凤山那个疯子,自己一定不会叫他好过,随转头朝敖旷躬身作揖,拜谢救妹之恩。
景蓁转脸就好,当得知敖旷也是要去广进楼,为逸王赵安站场,于是乎,三人便结伴而行。
路上,景蓁打开哥哥买了的糕点,从中拈了块狮蛮栗糕,一尝赞不绝口,随捧到敖旷面前,道:“我哥哥废了好大的功夫,从定香斋买到的,我最喜欢其中的狮蛮栗糕,来,敖太尉也尝尝。”
敖旷看看面前的糕点,再望向景蓁,少女声如冬泉,眉目如画,宛若九冬暖阳,敖旷一时楞在那里。
旁边,景承......让皇城司使吃糕点?景承眼角紧了紧:“敖太尉若是不喜,可以不必勉强......”
景承话未说完,就见敖旷伸手捏起一块狮蛮栗糕,张口咬了下去。
景蓁挑眉追问:“味道如何?”
“好。”敖旷那张素日里冷着的脸,竟是浮起些许笑意。
景承大为惊奇,实在是很难想象,皇城司使,敖旷,索命阎罗一般的人物,抱着甜软的糕点吃,还说味道好。
敖旷:“我小时候最爱吃这些甜糕,后来……便再没有吃过……”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可景蓁听着却没由来感觉有些心酸,随道:“既然敖太尉喜欢,那~都给敖太尉。”
说着,将所有糕点一股脑,全塞进敖旷怀里,旁边景承眼睛睁了睁,不过这次没有再开口。
敖旷紧紧手臂,将糕点搂了搂,豁然一笑:“多谢。”
而后,三人来到广进楼,正好赶上时候。
锣鼓喧天,来了好些人,最当间,逸王赵安簪花戴幞头,红袍挂彩,整个跟一个会走的吉祥宝树似的,看到景蓁三个,越发眉开眼笑,直道三人可来了。
赵安一把将门头上的红绸扯下来,露出“广进楼”三个大字,景蓁笑着拱手:“恭喜恭喜,开业大吉,财源广进!”
其余人也纷纷上来恭贺:“生意昌隆,八方来客~”
“门店呈盈,千般称意~”
“门庭若市,财源滚滚~”
“吉祥如意,招财进宝~”
“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四季恒兴,开业大吉~”
……
逸王赵安乐得,脸都快笑烂了。
景蓁一众人迈入广进楼内,只见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五座三层楼宇相向,楼于楼之间,又有飞桥连同。
其间,又有花木亭榭,楼内,锦帘绡幕,挂以名家书画装妆点,并一应动使皆为上品。
景蓁、景承、敖旷、逸王赵安来到中楼三层的一个雅间。
先是呈上香枨、陈公梨、荻蔗、金桔、林檎、沈香藕、义塘甜瓜、玉石榴等八样果床高饤。
又有柿膏儿、皂儿膏、橘红膏、樱桃煎、泽州饧、韵姜糖、花花糖、澄沙团子、榛子、巴览子、人面子、旋炒栗子、林檎干、枝头干、玉屑糕、甘露饼、桃穰酥等果子。
另官桂花儿、脑子花儿、甘草花儿、橄榄花儿,砌香樱桃、砌香萱草拂儿、香药木瓜、香药藤花,鸡瓜齑、金山咸豉、云梦儿,诸般香药、砌香咸酸、脯腊等供景蓁几人闲坐受用。
此时,陆济忙完其他事赶来,逸王府的长史笑呵呵将其迎入内,接着陆济就见到景蓁、景承、逸王赵安,以及敖旷。
私见罢,几人闲话间就说起之前遇见萧凤山之事,陆济、赵安这才晓得还有这样的事。
“景蓁你有没有受伤?”陆济登时说口而出,盯着景蓁打量。
景蓁言说无事,陆济方才面色稍霁。
“萧凤山这个不男不女的狗东西,八王羔子,居然敢如此对小景,我扒了他的皮!”赵安则跟个炮仗一般,当即就要带人打上门去。
陆济、景承他们好容易将人拦住,几人好言相劝,陆济只言事情他记下了,方才暂且按下此事。
复又叙起闲言,不多会儿,几人又开怀起来,期间,景承同逸王赵安一起心上品评室内画作。
而陆济错眼瞧见旁边台案上放着一大包糕点,看样子就知不是楼里的,于是随口便问了一句“哪儿来的?”
“定香斋的糕点。”回答他的是敖旷,敖旷对上陆济视线,接着道:“景小娘子送我的。”
“这样啊。”陆济玉面自若,四平八稳,连语调都没有多大起伏,然后转头继续同景蓁说话。
经过先前萧凤山之事,敖旷和景蓁两人明显熟络,敖旷更是一改往日冷血残酷,寻到机会,便见缝插针,每每有话同景蓁讲,景蓁又是个话匣子,两人聊得便有几分火热。
陆济将这些看在眼里,不动神色寻了个理由出来雅间,唤来执安附耳吩咐几句,执安随即领命而去,陆济复又回到雅间。
少时,行菜呈上正菜,有笋焙鹌子、软羊腰子。
双丝签、四鲜羹。
莲花鸭签、银丝肚。
羊头签、锦丝头羹。
鲈鱼脍、鸳鸯炸肚。
七宝脍、炒沙鱼衬汤。
鳝鱼炒鲎、莲房鱼包。
南炒鳝、红生水晶脍。
柰香盒蟹、陈羹决明。
八糙鹌子、五味炙小鸡。
五味杏酪羊,葱泼兔。
生丝江瑶、大官粉……
众人刚用几口,就有皇城司的人火烧眉毛般寻来,凑在敖旷耳边耳语几句,景蓁恍惚听见“白莲社”、“城西结社”什么的。
敖旷面色一变,当即告辞随属下而去,不过走的时候,也没忘记将那一大包糕点带走。
或许是凑巧,接着又有景府的管家陈家兴,领着开封府尹瑞王赵源府上的长史来寻景承,说是瑞王的两个月大的小儿子,近来总是大哭不止,太医也看不出什么,怕是撞克了,来请景承务必给看看。
还有什么说的,景承当即应承,又扭头看向自己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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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景蓁笑着挑挑眉:“怎么,哥哥还不放心我?只管去便是。”
也是,景承一笑,随转身同瑞王府长史而去。
“来来来,他们忙他们的,咱们吃咱们的。”逸王赵安招呼着景蓁、陆济继续用膳。
不想,没一会儿,逸王的长史又“噌噌”跑来,言说魏国公霍应过来了,现在东楼。
这魏国公霍应乃是逸王赵安的亲娘舅,于是乎,逸王赵安也离开了。
然后,就只剩下景蓁、陆济,两人照常吃用,桌上菜色琳琅,景蓁举筷夹菜,行动间便显出莹白皓腕,只上前一圈红痕刺眼不已。
陆济那仿若蕴着晨露的眸子一敛,跟着道:“等回去,我叫人给你送些跌打药。”
景蓁先是一愣,顺着视线,就看到自己手腕的痕迹,一笑:“好。”
陆济给的药一向都是上好的,如此正好省得自己再去寻,如此想着景蓁又咧出个笑脸:“陆济~能不能顺带再给些金疮药?”
陆济闻言侧目望来,随即轻笑出声,仿若朗月入怀:“好。”
说话间,逸王赵安命人送来一坛子光禄酒,这光禄酒乃光禄寺所产,专供皇室、国宴用酒,以黄绸封盖,故又称黄封酒,平常哪里摸得着?
景蓁第一回见,心中直道逸王这人能处,酒博士揭开酒封,为景蓁、陆济各斟上一盏,随即便退了出去。
空气中立时弥漫起一股浓郁酒香,景蓁被勾得馋虫大起,端起面前的酒盏先是小尝一口,紧接着仰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儿:“果然是好酒!”
陆济去端自己面前的酒盏,口中不由道:“景蓁好酒量,这般豪爽。”
景蓁闻言咧着嘴,摆摆手,一副全世界都知道我很低调的模样:“诶?哪里哪里~”
然而,下一刻,“嘭”得一声,一头就栽了下去。
陆济都懵了……赶紧上前来看:“景蓁?景蓁……”
景蓁没有一点反应。
陆济:“……景蓁你该不是醉了吧?”
推着少女,轻唤:“景蓁,景蓁,景蓁~醒醒,我送你回家。”
景蓁忽悠睁开双睛,扑棱一下坐了起来:“回家?好,回家~”
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却是不妨被桌腿绊了一下,身子不听使唤就要摔倒。
陆济一把将人拉住,手上稍稍用力,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景蓁就跌进一个温暖结实胸膛。
“小心。”陆济温语轻言,手上却并没有去扶景蓁起来的动作,垂眸望去试探问:“景蓁你醉了?”
景蓁顿时就不乐意,从陆济怀中爬起来,梗着脖子嚷道:“没醉,我没醉,我还能喝~”
仿佛要证明自己一般,说着一边抓起酒盏,一边就要向酒坛扑。
现在可以确定景蓁是醉酒无疑了。
陆济伸手去拦:“酒喝完了,已经没有了……”
“那行吧~”景蓁这才作罢,忽而看向陆济,粉面调笑:“哎呀,这是哪家的俊俏郎君啊?”
那语气颇有几分登徒子的味道。
陆济……声音清越,似乎带着几分诱哄:“哦?不认识?你仔细瞧瞧。”
景蓁跨前一步,欺身一点点贴近,少女桃花玉面灿若春华,盈盈水眸横波潋滟,直叫人移不开眼。
陆济:“景蓁,我是谁?”
22. 第22章
景蓁眨巴眨巴眼:“嘿嘿嘿~你是陆济~”
吐气如兰,呼吸萦绕,两人靠得很紧,近到仿佛陆济只要稍微一低头,就能吻上那仿若丹霞的唇瓣。
“咦?”就在此时,景蓁水葱似的指尖,忽悠抚上陆济的喉结,一双眸子亮闪闪,十分新奇道:“陆济,它在.动耶~”
陆济下颌紧了紧,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捉住少女作怪的青葱玉手:“别闹。”
景蓁一点也不以为意,另一只手飞快地拍了拍男子清俊脸庞,嘿嘿一笑,随即反手扯了陆济就往外跑。
回廊拱桥横贯相连,景蓁拽着陆济从中经过,期间就有那弹琵琶的,景蓁笑嘻嘻凑上前去,突然出手胡乱拨弄几下,然后扯着陆济便跑。
景蓁还会随机逮了人,就自来熟问人家“在看什么?”、“跟朋友一起来的”诸如此类,就没有她搭不上话的。
若是旁个,指不定会惹来恶言恶语,可景蓁长成那个模样,又是一副笑脸,无论男女就没有不理她的。
陆济……在旁不停地道歉,拉了景蓁就走。
最后两人从南楼出来,附近有处小院,经过时,景蓁扭着脖子往里瞅了一眼,恍惚瞧见一个影子,顿时眼睛发亮,拔腿就冲了进去,陆济紧随其后。
进来之后,就见院中一棵老银杏树下拴着一条狗,半人多高,黄毛,景蓁与那狗大眼对小眼。
下一刻,“嘿!大黄。”景蓁欢呼着就往上冲。
“别过去。”陆济下意识去阻止,却是慢了一步,拦了个空。
“没事,大黄不会咬我。”这狗正是逸王赵安的大黄,景蓁抚摸着大黄的脑袋,大黄则兴奋地尾巴摇得飞起。
这幅和谐欢乐的画面,看得陆济一愣:“你竟是不怕?不想这大黄也愿意同意亲近。”
景蓁嘿嘿一笑,扬声喊了附近楼里管事,拿大骨头来喂大黄,楼里掌柜、管事、伙计诸人大都识得景蓁、陆济两人,是以再没半个“不”字。
一时,大黄一通享用过后,景蓁咯咯笑着去解栓狗绳,然而胡乱薅了半天也没能扯开,于是转头就道:“陆济~帮个忙呗,帮我解开这狗绳行不行?”
陆济自然~不会拒绝,三两下将绳子解开,景蓁也不知哪来的怪力,拽起大黄的腿儿,一把就将其抱了起来,半人高的大狗,斤量可是不小,景蓁抱着满院子转圈疯跑啊。
“呜呼飞了!”
“陆济陆济~快看我……”
景蓁又是拉着大黄的两只前腿,让其直立起来,像人一样走路,又是骑在大黄身上,脚搭拉着地,让大黄驮她。
景蓁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又跳过来扒拉陆济,挑眉问道:“怎么样陆济,我厉不厉害?”
陆济……嘴角抽动,将这辈子所有不如意的事情都想来一遍,才堪堪忍住笑:“厉害,特别厉害,我~大开眼界。”
端方君子陆济继而又好奇道:“景蓁,大黄为什么这般于你亲近?”
景蓁闻言唇角一侧勾起:“你猜。”
陆济:“吃人嘴软?”
景蓁白眼一翻:“呵呵~我承认或许有几分这个原因,不过最主要的是——它喜欢我。”
陆济再也挨不住,“噗嗤”就笑出声来。
“怎么,你不信?”景蓁斜眼儿望来:“你要是不信,你也给大黄喂一顿大骨头,你看大黄叫不叫你骑?”
去骑狗?
陆济:“很是不必,我信。”
玩闹过后,景蓁、陆济要离开,大黄竟愣是要跟着景蓁走,还是广进楼的掌柜过来,死死将大黄拽住,这才罢了。
之后,当逸王赵安赶来时,景蓁、陆济两人已经离开,大黄复又被栓了起来。
听先前发生之事,逸王赵安眼冒金光,蹦着高儿的窜到大黄跟前,扒开栓狗的绳子,跳到大黄背上,倒腾着双腿,呲着牙,咧着嘴,也叫大黄半驮他:“也让我来试试着骑狗的滋味,嘿嘿嘿~”
然而,赵安一跨上去,大黄就卧倒身子,或前腿触地蹲着,或后腿着地趴着……就是不让赵安骑。
“诶不是~大黄你让小景骑,不让我骑?”
“嘿,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往日里我白疼你了!”
“不给我面子是不是?”
“你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我可是你亲主人……”
逸王赵安还不信这个邪了,喊人去拿大肘子喂大黄,当然还不忘嘱咐一句“拿客人吃剩下的,别糟践东西,都是钱”。
大黄吃得狼吞虎咽,连个骨头渣滓都没剩,吃完冲着赵安歪头咧嘴,吐舌头,摇尾巴,可就是不让骑。
逸王赵安跺着脚的喊:“吃了我的肘子,还给我整这死出儿是不是?”
逸王赵安揪着大黄的耳朵,又是骂又是叫,一人一狗乌眼鸡似的对视,赵安逮住大黄的狗脸儿一通挼,把大黄身上的狗毛全部朝反方向捋,大黄狗爪子拼命往回扒拉。
赵安还叫人拿棍儿栓了大骨头,提溜在大黄面前,看得见吃不到……诸如此类,那是不干一点人事,期间赵安乐得“嘎嘎”的,可大黄就是不叫他骑。
气得赵安抱着大黄的脖子,一人一狗在地上来回打滚,旁边长随、小厮、护卫、长史、掌柜、伙计,一圈儿人围上去,又是劝赵安,又是劝大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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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面热闹的就跟锅粥似的。
再说景蓁、陆济,一路上就没消停,好容易回到知秋街,景蓁拽了陆济踏进景府,然后一脸神秘兮兮,道:“陆济~走,我带你看个东西。”
陆济任由她拉扯,清俊面容显露得饶有兴趣:“是什么?”
景蓁:“待会你就知道了。”
陆济:“也是。”
景蓁拽着陆济往园子狂跑,耳边的风呼呼的,最后俩人来到一处花房,景蓁叫陆济等着,她则自己一头扎进花丛后,接着一阵窸窸窣窣、扑扑啦啦。
“陆济!”那是一条无比华丽的羽毛尾巴,绚丽多彩,却是景蓁赫然抱着一只花孔雀蹦出来:“陆济,快来看!”
少女粉面桃腮,仙姿迭貌,翩若惊鸿,两靥生花,眉眼弯弯言笑晏晏,脱兔一般跑来,就连其怀中花孔雀的华丽羽毛、其身后娇花,皆不能分去她半分光彩。
陆济抬脚迎到少女跟前,面如冠玉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欢喜:“孔雀,你养的?”
“嗯。”景蓁傲娇的点点头,又十分大方的拉了陆济的手,让陆济摸花孔雀的羽毛,然后问:“怎么样?”
陆济白皙修长的大手,不住在花孔雀羽毛上轻抚,抬起一双藏星眸子:“很好看。”
景蓁尤嫌不够,继续追问:“喜欢吗?”
陆济张口便答:“喜欢。”
景蓁:“那我送你几根孔雀翎。”
陆济:“求之不得。”
景蓁闻言抱着花孔雀,“咯咯”直乐,然而扭脸又补充道:“不过现在不行,得等它的翎子自然脱落,不能硬薅,不然它就会生气,就不美丽了……”
陆济静静听她说着,眉眼含笑:“嗯~好。”
事情说定,景蓁又张口唤:“陆济~”
陆济:“嗯~”
景蓁又唤:“陆以驰~”
“嗯~”陆济音调上扬。
下一刻,景蓁猛地将怀中花孔雀往上一抛,“扑啦啦”花孔雀扑闪着翅膀,拖着长长的华丽尾巴从两人头顶飞过,景蓁仰着脖子,一张俏脸兴奋的什么似的:“看~孔雀东南飞!”
陆济看看孔雀,瞧瞧景蓁,再也挨不住,扶额笑得肩膀颤动。
然而,事情根本没有就此消停。
“咦?不是说“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的吗?它怎么还直接飞走了?”见花孔雀飞出花房,景蓁一跺脚拔腿就追。
“诶,等等,别走啊!”
“你不徘徊,也不能飞走啊~”
“天多冷啊,你跑到外头可咋活啊?”
“喂~外面可危险了……”
23. 第23章
景蓁不管不顾的撵,陆济紧随其后追,吱吱哇哇的,索性那花孔雀最后又飞了回来,叫景蓁搂着好一顿稀罕。
跟着,景蓁养得狸奴小长生,不知道从哪里捉到一只老鼠,叼在嘴里献宝似的来寻景蓁,景蓁“嗷唠”一声扑上去。
“诶,景蓁别~”陆济去拦,然而却是仍旧慢了一步。
景蓁一把将那老鼠薅在手里,左瞧瞧,右看看,揪揪老鼠的小耳朵,拽拽老鼠嘴边的几根胡须。
陆济伸手去夺:“景蓁这不能玩,快给我。”
“不给,不给,不给,我还没玩够……”景蓁蹦着高儿躲,又找来绳子扯着老鼠四条腿吊起来,小长生扑上去,冲小老鼠又抱又舔的“喵喵”叫……
景蓁拍着巴掌“嘎嘎”乐,之后,景蓁越发来劲儿,扯着陆济满院子疯跑。
遇见家里的狗都要上去踹两脚,跑到鸡窝将满圈的鸡撵得到处都是,用陆济做肉盾,去挑逗拧人的大鹅……
景耕、张大娘子、景承赶来时,整个景府已经被霍霍的鸡飞狗跳,景蓁正骑在陆济背上骑大马呢。
“哈哈哈~真好玩~”
“驾驾驾~”
一向端方雅正的陆济发簪都歪了,衣衫皱巴,身上还有不知道在哪里沾的不知名毛儿。
景耕、张大娘子、景承见之,慌得三人赶忙上前来拉景蓁。
“蓁儿你这是做什么?”
“我的老天爷啊!蓁儿快下来!”
“妹妹~”
知女莫若父,莫若母,莫若兄,三人很快就猜到了缘由。
景耕:“蓁儿这定是醉了?”
张大娘子:“这还用说?”
景承:“妹妹,咱不能喝,就别喝成不?”
废了老劲儿将人扯下来,景蓁嘿嘿笑笑,唤了声“爹爹、娘亲、哥哥”,接着眼睛一翻软倒下去。
“景蓁!”陆济吓了一跳。
景耕、张大娘子只道景蓁这是到劲昏睡过去了,喊人将景蓁送去她的叶盛阁休息,景承留下来招呼陆济。
景承还是向好友求证:“以驰,我妹妹是不是吃了酒?”
陆济便将光禄酒一事说了,景承听罢抱着脑袋、呲着牙,片刻才讪讪道:“那个以驰啊,我妹妹有没有给你提过她的酒量?”
陆济:“提过,她说一般,可以属到第三。”
景承:“……她是这样跟你说的?”
“嗯。”陆济现在也觉出不对来,有些疑惑的看向景承。
景承都笑了:“是,是属第三,不过是我家的第三,我母亲一向滴酒不沾。”
陆济:“所以?”
景承:“所以就剩父亲、我和她三个排名,她排第三,其实就是沾酒就醉,而且醉了大多会都会同今日这般……”
陆济闻言狠狠紧了紧眼角,随即唇角轻翘:“原来如此,挺有意思。”
翌日,景蓁醒来对昨日之事,全然不记的,陆府送来跌打药和金疮药,女史春华、秋实伺候着她抹了。
期间,景蓁就问起她醉后之事,春华、秋实随于她讲了是陆济送她回来,又说了之后“孔雀东南飞”种种。
一时贪杯忘性不要紧,可怕的事有人帮你回忆,景蓁直听得次牙咧嘴,抓自己的头发……
朝廷上波云诡谲,几方博弈,礼部尚书袁见方被揪到错处,叫人拉下马来,礼部尚书的职位就空缺出来,引得诸方挤破脑袋地争抢。
其中,就有好些人强烈举荐端王赵基出任,而端王赵基举大义之名,几次三番为其党羽谋求实缺官职。
又有官家诞辰圣节将至,荣国公府屡屡上表为其姻亲朱氏子弟荫官,并朝中许多人也跟着请荫。
垂拱殿内。
元祥帝狠狠将奏折置在御案之上,决意实行新政。
陆济郑重提醒:“官家,纵观历史每有新政,必会有大阻力,困难重重,除非心坚如铁,有大毅力者,不然皆不能成。”
元祥帝:“朝廷弊病不除,遗害无穷,朕意以决,纵然流血漂橹,也在所不惜,即为天下之主,就合该让朕的亿兆子民过上好日子。”
陆济闻言俯身便拜,星眸熠熠,清俊无俦的面容浮起笑意,君臣相视一眼,自此定下新政大计。
慈宁殿,萧太后身边的谢都知来送羹,“顺带”又说:大娘娘想官家了,官家若是不忙,就请官家稍后去慈宁殿坐坐。
将人送走,元祥帝身边的副都知王福喜,笑呵呵道:“近日里,大娘娘不是叫人送吃食,就是动使、衣物的,今儿这已经是第三遭儿了,呦~是小鸡元鱼羹呢~”
王福喜打开食盒瞧看,面上带笑说着,却并不拿那小鸡元鱼羹给元祥帝。
陆济淡淡一笑:“大娘娘一片苦心,当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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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言语听起来像是好话,可略一琢磨就明白,这其中的“子”说得该不是非元祥帝,而是人萧太后自己的亲生儿子,端王赵基。
元祥帝:“嗯~既然大娘娘有请,朕自当前去,总要叫她老人家称心如意才是。”
君臣相视一眼,彼此了然于胸,心照不宣。
旁边的王福喜则默然拎着食盒出去,只转手交给机灵的小黄门处理。
半个时辰后,元祥帝来到慈宁殿。
一番母慈子孝嘘寒问暖,萧太后便有意无意的,提及想要端王赵基出任礼部尚书之事。
元祥帝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笑呵呵道:“近来,荣国公府也极力为其姻亲朱家子弟等一些人请封荫官,我这里倒是没什么,都是亲戚骨肉。”
“可朝廷上下都眼巴巴瞧着,说什么好处都是有限的,总不该叫一家全得了去。更有些诛心之言,说出来怕脏了大娘娘的耳朵。”
“我也是为难呐,大娘娘看……”
端看萧太后如何选?
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娘家,萧太后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就选了儿子端王赵基。
然后,元祥帝便准了端王任礼部尚书一职。
当消息传到荣国公府,荣国公萧俊杰直接一个企图爬床的女史,命人活活杖毙,萧凤山则扯坏了两张弓,父子二人对萧太后和端王赵基,再生嫌隙。
孙府近来喜事连连,孙蓉蓉她大嫂嫂生下了孙家的嫡长孙。
满月宴之日,孙府大摆宴席,宾客如云,景蓁同陆浅、孙蓉蓉众人来至孙府花园。
今年天气冷得早,园中十来株黄梅竞相开放,一朵朵一簇簇,淡黄色的小灯笼一般挂在枝头,在这数九寒天里看着就叫人稀罕。
景蓁翘着鼻尖嗅了嗅,冷香幽幽,沁人心脾,孙蓉蓉又提议以黄梅簪花,只道清雅又带异香,众人尽皆附和。
之后,众女又在黄梅树下藏朦,景蓁手里拿着一枝黄梅猫着腰往后躲,就在此时从旁转角行来一人,见少女倒退着就要撞上来,来人丹凤眼中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
然后,景蓁就觉身后有人狠推自己一把,不由惊呼出声,不受控制的踉跄几步,方才将将稳住身形,景蓁怒目回望,然后就看见一个雌雄莫辨,极其貌美的男子,正是荣国公府小公爷萧凤山。
萧凤山此时也看清景蓁,眼中的厌恶之色顿时消散:“是你?”
24. 第24章
景蓁觉得自己有些点儿背。
“景妹妹~”
“蓁姐姐~”
“景小娘子怎么了?”
……
孙蓉蓉、陆浅等众女听到动静,纷纷赶过来。
萧凤山却是很快抓住其中信息:“景蓁?你是司天监少监景承的妹妹?”
面对此问,景蓁没有承认,也没否认,举止有度,浅淡一笑:“萧小公爷自便,小女子告辞。”
“我让你离开了吗?”萧凤山猛然提高声音。
景蓁:“敢问萧小公爷有何指教?”
萧凤山肆无忌惮的打量眼前少女:“景承的妹妹,果然是~有几分姿色。”
接着勾唇一笑:“景蓁,你入我荣国公府,于我为妾吧。”
“什么?”
“啥?”
“嘶……”
身后众女闻言,皆是大吃一惊,别说景蓁的父兄皆为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就是平常百姓,哪个好人家的女儿,肯于人做妾,会于人做妾?
妾是什么?妾说好听点是半个主子,可若惹得主君、大娘子不快,那是可以随意处置的,妾通买卖。
张口就叫人给他做妾,简直是奇耻大辱!
景蓁怒极反笑:“萧小公爷说什么?”
萧凤山凤眸为挑,瞧着景蓁道:“赏你于我为妾,本衙内保你一辈子荣华……”
话未说完,“啪”景蓁扬手一巴掌狠狠甩了上去:“萧小公爷被撞克了吧!”
景蓁力气比一般人都大,此次更是半点没有留手,萧凤山一时不妨被打得偏过头去,一副好皮相几乎立时带上几个手指印。
“你敢打我?”萧凤山吐出一口血沫子,抬手就要打回来。
陆浅:“住手!”
孙蓉蓉:“萧小公爷不可!”
就连萧月容都有些看不下去:“哥哥不要!”
赵玉颜:“萧凤山你发什么颠?”
……
众女大惊失色,不少人出言,可萧凤山哪里会听,蒲扇大的大手,快如疾风,势若万钧,那架势轻轻松松就能将人扇飞。
景蓁并没有呆愣着等着挨打,下意识便躲,可哪里就能躲得过,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只听得闷哼一声。
却是关键时刻陆济赶来,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朝着萧凤山的手就掷了过去。
肉做的手和有棱有角的石头撞在一起,“啪”得一声响,骨头断没断不知道,反正萧凤山的手面,是磕得一片血肉模糊。
“陆济!”景蓁扭头看到来人,简直大喜过望,当即跨步奔向陆济。
萧凤山疼得手都在打颤,可见景蓁如此,登时阴沉起脸,立眉横目,就要上前拉人:“景蓁你给我回来……”
陆济当即挺身而出,护在景蓁身前:“我劝萧小公爷还是规矩些。”
萧凤山几欲气炸:“陆以驰怎么哪都有你?又干你什么事?你故意伤害本衙内,本衙内还没找你算账,你倒跟本衙内装起大头蒜了?”
陆济直直对上萧凤山:“打女人,萧小公爷你可真有本事。”
萧凤山闻言面色一滞,下意识看向陆济身后的景蓁,可景蓁哪里会给他好脸色,萧凤山又恼又怒:“我~我~陆以驰,我告诉你别多管闲事,给本衙内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哦?”陆济踏前一步:“萧小公爷要如何不客气,有本事尽管朝我使,我接着。”
“陆以驰!”萧凤山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陆济哪里理他,扬声道:“来人,请萧小公爷家去。”
萧凤山直跳脚:“陆以驰你凭什么?这是孙家,不是你们陆府?轮得着你在这里充腰子?“
然而,很快就有一群家丁过来,同来的还有孙士亮、孙士光兄弟,别看孙家平常会给荣国公府面子,可让他们选,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站在陆济一边。
因为且不说私人情谊,只他们孙府也是清流门第,反正有陆济、有官家给他们撑腰子,然后,发癫的萧凤山就被“请”了出去。
静和县主这回可逮着机会给萧月容没脸了,萧月容虽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同陆济讲,可如今这场面,她也没脸再留下来,小跑着去追她哥哥萧凤山了。
景蓁虽未受伤,可遇见这等事,面上难免就有些不大好看,陆济见了,直接喊上小妹陆浅,带着景蓁回了知秋街。
至于前头的景耕、张大娘子、景耕、陆渡等人,待听闻消息后,哪还有心思吃席,直接告辞,匆匆回来。
第二日,大朝会上。
百官凑完政事,陆济垂手静立,跟着侍御史林清便蹦出来,上疏弹劾荣国公府小公爷萧凤山,私德不修,骄奢淫逸,与教坊司花魁娘子李念儿相好。
为此还同其他几个衙内大打出手,还见了血,弄得桃色新闻漫天飞,被百姓当做笑谈,简直是有伤风化。
逸王赵安见此,立刻跳出来起火架秧子。
最后,元祥帝降下口谕申斥,并罚俸一年。
景蓁得到消息后,大笑三声,张大娘子更是命人从广进楼叫了索唤,整治了一桌上好的席面,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可算是顺了气。
期间,隔壁的陆府王大娘子,使人送来彩帛做的春燕,罗娟等制的闹娥、玉梅,以及金胜、银胜、彩胜等好些首饰,让景蓁或赏人,或自己戴着玩儿。
景蓁也没推辞,欢欢喜喜收下,之后去陆府串门,于修立堂中见过陆父陆怀民、陆母王大娘子,陪着说了一阵子话,就听说陆浅染了风寒,如今正窝在屋里养病。
景蓁便往陆浅的沁芳苑而来,到的时候,陆浅正在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绿梅、春兰、翠竹、丹菊四个女史打络子。
见景蓁过来,陆浅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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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露喜色,拉着景蓁坐下:“我就知道蓁姐姐会来看我,我这两日一直未出房门,可是给我闷得够呛,蓁姐姐你来了,可要陪我好好说说话~”
“好~”景蓁又问起病情如何。
旁边女史便帮着答话,言说吃过药,发了汗,已然见好,如今只再巩固巩固,景蓁闻言,再观陆浅面色和精气神都还好,也就放了心。
说话间,陆浅使人制了七宝擂茶,并呈上玉屑糕、柿膏儿、桃穰酥、绵枨金橘、龙眼、澄沙团子、十般糖、诸色糖蜜煎等一应果子。
景蓁同陆浅玩起推枣磨,后面,景蓁、陆浅俩人带着几个女史一起投壶,你胜我赢欢呼不断,一片欢声笑语。
忽而门口通报:“大郎君过来了~”
接着帘子一晃,缓步进来一个芝兰玉树般的身影:“妹妹可大好了?”
“嗯?景蓁也在呀~”陆济清俊面容带上几分意外,言笑晏晏,他人从修立堂过来,看着就好像根本没想到能在此碰见景蓁似的。
景蓁:“我来看浅妹妹。”
相见过后,三人坐着谈笑一阵,景蓁出来已有半天光景,到了该家去的时候,便就提出告辞。
陆济跟着起身,张口:“外面天冷,妹妹好生在屋里,我送景蓁便好。”
然后,两人一同出了沁芳苑,陆济引着景蓁并肩而行,两人说着话,景蓁留意到四下,随口问道:“咦?陆济咱们怎么走这条路?”
此路并非是出府最近的那条路。
陆济一片文质彬彬风轻云淡,答:“这条路的风景更好一些。”
“哦~”
穿过游廊,转过一个弯,忽然一股幽香扑面袭来,抬眼望去,景蓁不由眼前一亮,前方一簇簇淡黄色小灯笼似的花朵,悄然挂在枝头。
“是黄梅!这里居然有这么一棵老黄梅~”拔腿跑上前,少女巧笑倩兮美目流转,在黄梅花树下欢快的转着圈儿,仙姿娉婷,妍姝惊鸿,一刹那仿佛这数九寒天都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身后陆济看着少女欢颜,眉眼堆上千万春色。
景蓁垫脚翘着鼻尖,扒着花枝轻嗅,豁然“咔嚓”一声,扭头就见身旁陆济折下一枝黄梅。
“这黄梅拿去熏屋子倒也不错。”陆济将手中花枝往景蓁面前一送,声如温泉流淌,那张盛世太平的无双清俊玉面浅浅一笑,顷刻间仿若广寒照素霜,又似冬泥萌新芽。
不由叫人目眩神迷,景蓁登时花颜逐笑,妙目弯起,伸手一把接过:“谢了陆济~”
之前孙府满月宴时,她就想着用黄梅插瓶熏屋子的,只是被萧凤山的出现给搅了,今日陆济送她,又得了黄梅,景蓁有种莫名的欣喜。
“到时候很定满屋梅香。”景蓁笑语盈盈,接着又言:“等过两日浅妹妹大好了,我就邀你和浅妹妹、从瑞哥哥,同我哥哥一起,咱们围炉煮茶,覆射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