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龙傲天是我老公(穿书)》
7. 你怎么欺负人
房间里满是浓郁的血腥味。
腥臭、肮脏。
但却让人身心愉悦。
精灵在森林里捕获到了一只凶猛的魔兽,猎物在他的手中挣扎着、发出不甘心又痛苦的嘶吼声,他的利齿咬在精灵的手上,牙关紧闭的同时,几乎咬穿了男人的手骨。
精灵的身上只有淡淡的草木清香,是属于森林的、亲近自然的气息,猎物蓝黑色的毛发下溢出层层血水,几乎要从他的手中滑走,他听见对方发出的嗤笑声,那道声音低声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那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魔能的律动在野兽的身上跳跃着,在精灵的眼中勾勒出一幅炫目至极的画作,他几乎要为眼前这副绚烂的画面神魂颠倒,魔能链接着元素,而元素在精灵的眼中无所遁形,律的手指掐住猎物的脖颈,深深捅进渗血的伤口之中,对方发出一声痛呼,却始终不肯求饶;一大团温热的血水泅出染湿了他的衣襟,精灵却在疑惑他手上的温度温热。
对方突然一口咬在他的身上,转身迅速逃走,精灵只能捕捉到一闪而过的金眸带着高高在上的蔑视离去,仿佛在嗤笑精灵永远抓不住他。
下一秒,律的眼瞳骤然睁大,一颗又一颗眼珠从绿眸的深处挤出,仿佛下方是一片无尽的深渊,他的气息冰冷,表情平静,仅仅只是身上的气质发现了些许变化,但就在下一刻,那匹野狼却被他按住,下一秒,漂亮儒雅的精灵张开嘴,露出长满了细密牙齿的口腔,一口咬在了他的要害之处。
他犹如血族一般,薄唇触上渗血的伤口,抚摸着猎物的伤痕,大口大口地吞咽,将血和肉完全吞噬,连骨头都嚼进嘴里咽下,对方似乎痛得厉害,终于夹住尾巴发出呜咽声,他在精灵怀里化为一个一头蓝发的帅气男人,眼眸是澄澈的金色,终于垂下眼睛,开始求饶。
“我要把你关进笼子里!把你扔回去当俘虏。”连求饶的话听上去也是不服气的,但却发着抖往他怀里钻,咬牙切齿:“你竟敢欺负我,我杀了你……”
怀中人瑟瑟发抖,恐惧又愤怒,害怕他又无法逃离。
饱饮鲜血的精灵发出一声喟叹。
这似乎吓到了人,男人往后退去,被人一手按住,用又惊又怒的眼神瞪着他,精灵舔走唇上的血色,他淡色的唇仿佛终于吸收了足够的血液般转深,勾起唇浅笑起来。
“别怕。”他说:“我不会吃了你的。”
他轻轻拍了拍怀中人的脸,将他往怀里拉去,男人挣扎着,要从他的手下逃脱,精灵眯起眼睛,逐渐失去耐心,就在他一口咬在对方脖颈上的那一瞬间,天亮了。
精灵和宗明在同一时刻睁开眼睛。
宗明躺在床上,惊魂未定。
他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男人感觉牙根发软,头一抽一抽地疼,刚刚在梦里发生的一切让他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谁做梦……会梦见自己被自己的儿子(男)抱在怀里,而且主角的样子看上去还异常吓人,像吸血鬼似得,上来就狠狠咬人一口。
简直像是要将他活吞了似得,满身贪欲,欲壑难填。
都不像是那个冰冷冷漠的精灵了。
宗明几乎感觉自己像是在睡梦中被人狠狠欺负过一样,身体倒不至于有什么问题,只是精神上有些萎靡不振,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感觉眼睛都是微红的,浑身都不利索。
他拿斜眼看着精灵,眼神带着打量,带着揣测,也不说话,就看着。
精灵在给他挑拣炼金术的药剂。
他现在吃宗明的、睡宗明的、用宗明的,身上的污垢早已被洗清,一头银发垂落,犹如绸缎般顺滑,眼眸是漂亮的浅绿色,嫩得出奇,长得极高的精灵低垂着头正在耐心地处理材料,一点都看不出梦里那副恶煞般的模样,反而像是一位儒雅的学者。
举手投足间,都是泛出清香的书卷味,除了面目仍然狰狞以外,就是一位极其沉稳的炼金术师。
宗明坐在他的身边,借着这一次的机会,指手画脚地要求精灵给他演习、给他处理材料、给他收拾东西。
变着法地使唤他,让一个未来会统治世界的龙傲天,给他端茶倒水。
坏得很。
气质冰冷疏离的精灵抬起脸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不像是不悦,也不像是不满。
“你准备制作什么?”精灵轻声说道,他的声音清脆悦耳,如笙一般。
蓝发男人扬起下巴,将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宗明在椅子上翘起腿坐着,撑起一只手托着下巴,金眸的余光落在精灵的身上,竟比宝石还要耀眼,律的视线宛如不经意间从他身上扫过,只在他的眼睛上顿了顿,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隐隐有所变化,但又仿佛只是一种错觉。
但不知为何,精灵现在对宗明的态度,却仿佛好上了很多,放在前几天,精灵恐怕是只会赏他一个冷脸,哪里会这么好脾气。
又或者说,没有黑化前的精灵,就应该是这副脾气?
温吞、和煦,说话时的语速不急不缓,眸光清冽,律身上的温度很冷,真正靠近时又只有一点微微的凉意,仿佛软化了些许,但软化的却又不止是温度。
宗明望着他,接过他手中的药剂材料,两个人的关系十分微妙,似主仆、敌人、看守与囚犯,又似关系微微贴近的导师和学生,宗明心里莫名嘀咕,感觉精灵的态度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般,却又实在找不到原因。
难道是主角终于被他所打动,对他的态度终于转好了吗?
宗明有些激动,但又隐隐觉得不对,但他仍然打算乘胜追击,于是宗明回答道:“我准备想个办法,去除你脸上的斑痕,恢复你原本的样貌,你一直这样。”宗明的视线划过律的脸庞,似乎想要判断他此时的表情,然而精灵的气息却始终沉稳,只是用一双绿眸瞧着他:“会不太舒服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律反问道。
宗明一下子被他问住了。
作为拥有洁癖且人均绝世美人的精灵族,当然会在乎自己的容貌,而男主的脸可是大陆第一美人,原文里他可是为了恢复自己的脸而努力了很久,现在宗明提出要帮他恢复,结果律看上去似乎还并不着急?
“我这副样子,”精灵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想起当初在魔雾森林炼制药剂时首相带着人冲入房间的场景,也是因为那一次的事故,才导致他受到了如此创伤:“就算恢复了,似乎也不能给你什么好处。”
当然是因为这么做可以讨好你啊。
宗明在心里想道,但他真实的想法却无人知晓,男人咧开嘴笑了:“难道你不想恢复你身上的伤势?”
“而且说句实话,我也很好奇,传说中的精灵族,到底长得有多好看。”
律微微眯起眼睛,但宗明的眼中却没有其他情绪,仅有对于精灵的好奇。
“那一定是传说中的……绝世美人。”宗明说道:“更何况,你受着伤,身体一直很不舒服吧?”
精灵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宗明低下头走开了,他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律的眸光闪烁了一瞬,接着说道:“如果真的想要我恢复身体,那就解开我身上的束缚。”
律说道,面容俊美的男人抬起脸挑了挑眉,接着拔开瓶塞,嗤笑般地哼了一声。
“哼。”
精灵闭上了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了这样的蠢话,他舔了舔自己的牙齿,视线从男人的脖颈处扫过,宗明只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在用什么眼神看着他。
宗明低着头,细致地查阅着魔法秘典上的资料,他的指节突出,指腹上有着一层细茧,不知是疏于防范又或是极度自信,以至于他将自己的后颈完全暴露在了精灵的眼中。
“把秘银递给我。”
律朝着他走了过去,给他递过东西的一瞬间,指尖不经意间地扫过他后颈的皮肤,男人就仿佛受惊一般从椅子上站起来,仿佛要把自己弹射出去似得,眼睛都瞪圆了一圈。
律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垂下眼睛看了一眼:“秘银需要溶解而不是搅拌,你放的剂量有些多了。”
“干什么,别靠那么近。”宗明有些尴尬地坐下,嘴里嘀咕道,仿佛也有点感觉自己的行动过激,却又在精灵靠近的那一瞬间汗毛直立:“离我远点!”
他拍开精灵的手,示意他站到走开点,老实说,虽然律的态度变化让宗明有些高兴,但在此时此刻,他对于精灵的靠近还是有些不太自然,怪吓人的。
他这么对待人,精灵却只是眨了眨眼,便走到了另外一边,低声说道:“你这么多天费心费力的准备,就是为了治疗我身上的伤?”
宗明回答道:“是啊。”
于是他就看见精灵微微勾起唇,很轻地漫开一个浅笑,一闪而过:“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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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宗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精灵对他的态度,确确实实产生了变化。
温和的气息从对方的身上溢出,宗明甚至颇有些受宠若惊,但下一秒,男人却又低下头不再看他,但这样的举动才让宗明确信了这一点,他也忍不住勾起唇笑起来:“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伤。”
这一瞬间,宗明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好感度+1】的提示,他观察了整整一天,但这么看来,男主应该还是那个男主,虽然前期冷漠抗拒,但本质上却还是个温柔的人。
之前做的那个梦,应该只是错觉吧?
宗明若有所思。
而在另外一边,他完全没有想象到此刻的律心中究竟在思考着什么,在男人的袖袍之下,“使者”蠕动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嬉笑,精灵的眸光平静,使者似乎察觉到了房间内状态极佳、体质优良的寄体,正蠢蠢欲动地尝试攀附到宗明的身上,从他的后颈钻入,再在那一瞬间控制对方的躯体。
亦或是融入他的影子中,进而操控他的灵魂。
到那个时候,慢慢的,宗明就会变成他手上的傀儡,精灵面色温和地看着蓝发男人,对对方回以浅笑:
他突然不是很想杀了他了。
将他做成一个傀儡,一个任人摆布的肉偶,听上去似乎更加有趣。
到那个时候,作为提线木偶的对方,就只能听他的话,跪在他的脚边,精灵淡淡地笑着,眼中却无一丝笑意:他不是一直说想要一个笼子吗?那么他就给他造一个笼子,他一定会很喜欢待在里面……作为宠物。
不会像现在这样肆意愚蠢,也不会像刚刚那样……拍开他的手。
精灵握住手中的草药,几乎将那团东西在指尖碾压成烂泥。
但他却做不到。
因为使者现在,还不能操控作为剑圣的宗明。
也许他应该先找一些听话的祭品。精灵想,宗明在旁边望着他,突然有些不满地说道:“在想什么呢。”
“我在这里调制药剂,你居然在旁边走神!”宗明说着,但却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性格如此,精灵回过神的那一瞬间,宗明手中的药剂一个不稳,在他面前炸开,男人皱着眉躲开,但手指到底是被划伤了,手上沾满了血痕。
“你没事吧?”精灵望着他,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男人的喉头微微动了动,眼神闪烁了一瞬,就看见宗明用手帕擦了擦手,他手上的伤势很快便复原,但那张染血的手帕却被他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真讨厌。”宗明低声说道,很有些不满似得:“为什么炼金术会这么复杂?”
他啧了一声,心想有这个功夫,他还不如去多修炼一下魔力,果然高大上的炼金术和他无缘,他转过头,却看见律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下一秒,精灵就转过眼:“我初次炼制秘银药剂的时候,也曾失手砸碎过药瓶。”
精灵微微顿了顿,还不等宗明感同身受地安慰,他就继续说:“在我五岁的时候。”
宗明:“……”
精灵微微勾起唇,弧度几乎无法捕捉:“看来,我五岁的时候,也确实遇到过和你一样的困难。”
“真让人感慨啊。”
宗明一甩手,头也不回地从精灵身边走了过去,在走到精灵身边时,还狠狠挤了他一下:“两天后,跟我去魔雾森林狩猎魔物,你作为后勤,全程炼制帮我药剂!”
“这是命令!”他转过脸,用金眸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转身离开。精灵被他留在了身后,扶着桌子沉默了许久,仿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一般,伸出手,抚摸着被他撞过的肩膀。
没有什么温度,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但很奇怪。
像是被火狠狠扫过一般,连皮肤都是温热的。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让精灵忍不住闭上眼睛轻嗅了一口,他转过脸,就看见了宗明遗留下的那条手帕,那上面还残留着男人掌心擦过的血水。
仿佛还残留着余温。
那条手帕就那样垂在桌子的边缘,慢慢地、慢慢地滑了下去,眼看着就要那么落到地上。
它距离精灵只有一步之遥。
仿佛只要伸出手抓过,就能将其握住,品尝到梦境中享用过的味道。
律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窗外的夕阳在此刻投入屋内,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是时候炼制魔药了。”
8. 钓鱼执法
梅拉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
艾斯特不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么,只知道对方似乎有些魂不守舍般,整天都在低声述说着她所遇见的一位预言师。仿佛被勾了魂似得,餐饭不思,连说话的时候神态都呆愣愣地失神又恍惚。
艾斯特耐心地询问了好几次,梅拉才表示她已经尝试过许多次预言,但每一次得到的结果却都十分准确,对方仿佛能够洞察人心一般,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勾到了她的心坎里。
艾斯特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梅拉哪里是因为预言的准确而心动,而是被那位预言师本人所蛊惑了,她就犹如春心萌动的少女般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屡次独自一人离开,艾斯特悄无声息地跟在她的身后,耐心地等待着,就听见帐篷内传来梅拉神魂颠倒似得声音:
“大人,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我的愿望?”
“你的心愿就在你所选择的这张牌里,打开它,你就能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可、可是我倾慕的人就在我的身边,我真的不能知晓他在想些什么吗?”
帐篷内隐隐约约传来了啜泣的声音,梅拉的身影从其中钻出,气恼又愤怒,眼角含泪地飞速离开,艾斯特从未见过她这副痛苦的模样,光是望见这一幕男人就感到自己心中怒火灼烧,他走到帐篷前,还未出声,就听见其中传来一道声音。
“这位客人,进来吧。”
暗黑色的烛火摇曳,艾斯特走进其中,一头金发被昏暗的光影笼罩,变得黯淡了几分,仿佛即将被黑暗吞噬一般,艾斯特的脸色冰冷,前方仅有一道穿着黑袍的身影静坐于此等候着他,对方似乎长得颇高,声音低沉磁性,只露出一段精致的下巴,漆黑的兜帽下长长的黑发流淌在桌面上,如一条条盘旋的黑蛇。
他的气息犹如黑曼巴般,身上的气势深不见底,见到艾斯特来了,男人伸出手示意他坐下,也不问来者是谁,就轻声说道:
“我的占卜很贵。”黑袍人说道,过分黑暗的气息如深渊般深邃,甚至给人淡淡的恐惧感,黑发是纯粹的暗色:“在占卜前,你就要准备好你所付出的代价。”
“哦?”艾斯特含着怒意冷冷开口:“一位来历不明的预言家,也敢为人预言未来?”
“你们这些占卜师,如同下水道中的老鼠般东躲西藏,拿着那些不知所谓的预言哄骗他人,以摆弄他人的命运为乐。”艾斯特说道:“你想要什么报酬我都可以给你,当你若是给不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
他冷哼一声,态度恶劣至极,只差没有当场发怒,但占卜师却微微勾起唇笑了起来,他微带点哑的声音在营帐内回荡,带着一点难言的热度,微微发沉的声音几乎满是溢出的荷尔蒙,宛如一股热流灌入耳膜,一时之间,艾斯特居然有些愣神,他的耳垂发烫,望着人的目光都恍惚了一瞬。
“我并不是占卜师。”男人伸出手,将桌子上的牌组打乱,推向艾斯特:“也不是什么预言家。”
“我所能够告诉你的,是让你知晓你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同时告知你实现梦想的途径。”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付出代价,那么就抽牌吧。”
黑袍人摊开手,艾斯特犹豫了一瞬,对方低沉性感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性,让人只想顺应对方的言语去行动,他的心中仍然警惕,但最开始的怒火却已经消散地无影无踪,帐篷内的烛火燃烧着,金发男人伸出手,抽出了一张牌。
上方并未出现其他,而是犹如一个混沌的空洞般,带着深渊之力的魔能一闪而过,下一秒,艾斯特的手上出现了一个印记,他手中的牌组展现出了他心中最渴望的东西,是梅拉牵着他的手对他说:
“艾斯特,你会成为我的丈夫,你将继承家族的一切,成为未来的传奇。”
那一瞬间,难以克制的渴望在他眼底燃烧起来,但下一秒,这副画面便如海市蜃楼般消散,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离他而去,梅拉也转投他人,这虚假的幻影犹如一片薄纱般落到艾斯特的身上,却险些让他窒息,男人瞬间回过了神,惊惧之后,便是难以想象的愤怒,但愤怒之下又有着心慌。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艾斯特冷冷开口,黑袍人却说道:“这一次的占卜已经结束,稍后我会来向你索要代价。”
他熄灭了烛火,身影如一滴落入黑暗中的墨水般消散,只剩下让人心惊的预言盘旋,艾斯特和梅拉都魂不守舍,望着彼此的眼神都不复以往的亲密,他们都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气息发生了什么变化,也未曾发现对方身上留下的印记。
“与其让她落入其他人手中,还不如主动出手得到一切。”
艾斯特抬起脸时,却突然听见镜中的自己在窃窃私语,述说着他心中残暴又难以言喻的黑暗心思:“你原本就应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只需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就可以实现你的梦想。”
黑袍人华丽的声线如同低沉的大提琴般回响,沉入心弦之中不断弹奏,无法摆脱,一遍遍地重复着,几乎将艾斯特的思想都化为他手中的琴弦,用他们心中的欲望弹奏出焚世的火焰,他简直就是一个恶魔!艾斯特在惶恐中意识到这一点,却又下意识地去想:就算是这样,只要能够实现他的愿望……
梅拉的身影在他面前不断重现,他守护在对方身边,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怎么甘心将她拱手相让。在艾斯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已经无法自控地去和黑袍人见了数面,梅拉和他明明互相看见了彼此,却又仿佛互不相识般从帐篷内走出,从对方的身上,他们获得了“启迪”,并被告知只要用一点小小的代价召唤出深渊中的邪祟之物,就能够实现他们的愿望。
夜已经深了,艾斯特和梅拉却仍然没有睡下,两个人面色苍白僵硬,犹如提线木偶般跪伏在地上,用黑色的蜡烛画上一道又一道的阵图,浑身的血几乎被抽干,他们的身后是一个个被绑起的仆从以及被迷晕的公爵夫妇,梅拉的父亲被她亲手迷晕,他目眦欲裂地看着艾斯特,低吼道:“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祭品、法阵、炼金术的阵图上摆放着华美的宝石,梅拉和艾斯特跪在地上,无视了身后所有人的声音,他们齐齐低下头,握住手中的刀刃,下一秒,两个人同时抬起手斩向公爵夫妇,手刃自己的血亲和长辈,两颗头颅落了下来,在所有人的尖叫声中被他们捧住,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梅拉和艾斯特捧起手中的头颅,身下的法阵爆发出强烈的光华,用自己的灵魂和身后的祭品,召唤出了深渊中的恶魔。
整个房间都被某种粘稠的物质所笼罩,让人大脑发胀的呓语充斥了每个人的神经,在炼金阵图的作用下,一道狭隘的通道被一只手缓缓撕开,一位拥有巨大鹿角的深渊使者从通道内缓缓走出,它是一位低位魔神,以分身的形式降临,硕大的眼球凝视着人间的场景,就看见一男一女奉献自己的血亲作为祭品召唤它,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
“谁在召唤……”有如雷鸣般的声音一顿,它从通道内挤出,落如人间的那一瞬间,地上的炼金阵图就爆发出一阵光芒,梅拉和艾斯特的身体带着其他所有人化为血沫被阵图吸收,阵图在那一瞬间逆转,深渊使者扭过头,就猛得发现身后的通道瞬间关闭,原本以分身降临的深渊使者微微一顿,就发现自己的真身居然在这一瞬间被拉入了人间!
“……”
身体以极速膨胀,却被身下的法阵团团包裹的深渊使者不得不变为一头巨鹿的模样,它睁开满是重瞳的眼眸,望着前方被法阵吸收只剩下萃取后的元素结晶的召唤者和祭品,满是暴戾的眼眸首次变得清澈起来,几乎像是有些茫然了。
“这是在愚弄吾吗?!”雷鸣般的声音响起,深渊使者发现此事有诈,在这么多年来首次响应召唤的一瞬间,召唤对象带着祭品一起,灰飞烟灭。
生意做不成了。
好像还倒亏了一点。
早有准备的炼金阵图、奇怪的献祭和祭品,这些事情加起来,深渊使者一瞬间发现,它好像被人阴了。
但是到底是谁……敢将一位下位魔神拉入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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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切就是为了你而准备的。”低沉性感的声音传来,戴着兜帽的黑袍人优雅地走了过来,掀开黑袍,露出一张美丽到惊心动魄的脸,以及一双深邃的红眸:“欢迎来到人间。”
他看着深渊使者的眼神,就像是在掂量祭品的分量,一份炼金药材的质量。
“深渊使者阿德拉,作为下位魔神的你体内的元素结晶,足够我制作药剂了。”
悦耳的声音传来,带着低沉的笑意,肆意到了极点,是将对方视为俎上鱼肉般的姿态,深渊使者看着前方的人,甚至有些许久未被冒犯般的笑了:“原来……只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深渊邪祟。”
它一口就道破了对方的本质,这似乎是一场同行之间的恶性竞争和钓鱼执法,现在这一行竞争实在太激烈了,也难怪对方会用一些比较极端的手段。
“区区一个低级的使者。”阿德拉的身体蠕动起来,语气变得愤怒:“怎么敢挑衅吾,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就给我化为灰烬!”
“来。”男人却不见怒色,始终用一种温和的眼神看着它,似乎非常满意阿德拉的……健康活跃?
“看着这里。”他骨节修长的手缓缓张开,在他的手中,一团光线缓缓溢出,犹如承载着亘古不变的星河散发而出的辉光,引渡自天国倾泻而下元素之力,汇聚在一起缓缓组成一幅绚烂的画面,但当那团光线真正汇聚在一起的那一瞬,犹如梦境崩塌一般,星河转为了望不见尽头的死海,漆黑的海洋深处,一只重瞳缓缓睁大,让万物为之俯首,深渊的一切在祂眼中仅为仆从。
阿德拉的身体在那只眼眸的面前骤然凝滞下来,下一秒,它跪伏在了地面上,即使露出了真身,即使自身的力量远远胜过面前的存在,却在那只眼睛的注视下溃不成军,摇摇欲坠。
它的身体逐渐融化,被身下的法阵所吸收,带着声嘶力竭的怒吼:“这不可能……你到底……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不可能!”
一场大火燃起,整个公爵府被烧灼成了灰烬,只剩下几枚淬炼出的元素结晶和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漂浮在空中,被一只手握住,黑暗缓缓褪去。
神殿的主教收到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此地却只剩下一片残骸,人去楼空。
一道黑色的影子朝着月光下的庄园冲来,避开巡逻的守卫后在阴影中扭动着,片刻后,他在角落中现身,用深红色的眼眸望着远处的两个人,身体突然发出扭曲的声音。
细细密密的蠕动声传来,一只眼珠般的物质撑起蛛网般的身躯,取代了刚刚的黑袍人出现,它紧紧地盯着蓝发男人的背影,眼中是即将溢出的贪婪渴求。
下一秒,它融化在黑暗中,以极速向着毫无察觉的宗明冲去,但就在它如水面下的游鱼般即将冲出的那一瞬间,一只脚缓缓抬起,踩在了它的身上。
“吧唧。”
“什么声音?”
宗明伸了个懒腰,却突然收到了首相的通讯,他的语气很奇怪,在询问过精灵一直待在宗明的身边后,首相便匆匆中断了联络,只留下男人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身旁的律。
一直待在他的身边被他使唤、咳,协助他制作药剂的精灵抬起脸,露出一双无辜的绿眸。
“发生了什么?”精灵的声音冰冷,却仿佛心情十分愉悦似得,宗明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首相都一幅急切的模样,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件事跟精灵有关。
并不是因为他怀疑什么。
而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真正意义上的世界中心——事故多发的漩涡中心。
男主去了哪里,那么哪里就会出事,炮灰和事故会像闻到腥味的鬣狗一眼扑咬上来,好难看啊好难看。
但换言之,只要不是律身边出了事,那么那估计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宗明只犹豫了一瞬就把这件事甩到脑后,于是,直到光明神殿的主教来此调查时,宗明才知道:梅拉和艾斯特所在的公爵府,灭门了。
9. 暴戾年上攻爆改精灵幼崽
宗明本能地不想将这些事情和精灵联系上。
这并不是在怀疑律的意思,即使宗明从细节之中,从旁枝末节、从精灵的态度以及他平日里的行为之中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男主的些许不对劲,但却犹如所有溺爱孩子的家长般,宗明对此保持了缄默不语,甚至在其他人问起的时候,在怀疑还未完成成型之前,就开始本能地维护起律。
他的身上仿佛有一份责任感,让他只想要将精灵护入羽翼之下,这没什么不好的,他是这本书的作者,律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同时也是他最偏爱,也是唯一偏爱的孩子。
更何况,律的态度即使在最开始那么恶劣,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常的相处中,律却已经肉眼可见地软化了下来,像一开始龇牙咧嘴的野狼般逐渐被他驯服,从暴戾阴冷的野兽化为温顺平静的精灵,露出他真正温和的一面,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和顺起来,即使仍然时不时地要刺他几下,却又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尖锐和攻击性。
这种一点点洗清对方身上的脏污,让其绽放出应有光芒,并感受着一开始冷冰冰的冰山逐渐化为温水的过程极大地满足了宗明的控制欲和责任感,他屡次维护精灵时都发现对方在悄无声息地看他,那模样简直像是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似得,宗明从心底里甚至有些发笑起来,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有些心酸和愧疚,这些思绪又发酵成更加沉重的责任感。
可能精灵完全无法理解,其他人也无法理解,但宗明并不需要他们的理解:他就是不想精灵遭遇曾经遭遇过的一切,就是想对他好。
所以当精灵的住所传来一阵难以察觉的魔力波动,导致宗明从梦中惊醒时,他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担心律又出了什么事,以至于他急匆匆赶到精灵的房间时心里已经涌出了好几个忧虑的念头。
然后当宗明打开门,望着从其中涌出的漆黑烟气以及那从屋内涌现的难以形容的深渊气息时,宗明的第一反应,是险些拔刀,一刀斩断前方那恐怖又瘆人的邪祟之物。
哪里来的……深渊魔物,吃我一刀!
在已经被黑暗压缩得其他元素都被挤压而出的房间中,蓝发男人的金眸犹如巨龙般睁开,黑暗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和他对视,难以想象那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存在,仿佛整个世界在祂的面前都只是一幅棋盘上的棋子般任人摆弄。
令人牙关发颤、身体发软的威压一闪而过,宗明感到自己的存在如此渺小,但他却坚定不移地向前走去,眼中的恐惧一闪而逝,接着被其他情绪所取代。
“律,你在哪里?”
“你没事吧?”
男人的声音落入黑暗之中,仿佛一枚石子投入水面,引起阵阵涟漪。
他声音中的关怀和紧张清晰可见,无法掩饰,更无法作伪。
下一秒,黑暗之中传来的威压缓缓散去,宗明这才感到背后一凉,是自己身上冒出的冷汗浸湿了衣服,男人抿着唇,听见了前方传来的声响,手中握着的长刀已经准备扬起,属于剑圣的力量凝聚。
然后,他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又细又尖锐的声音,像某种小动物般的低吼,又似某种乐器发出的悦耳声响。
一个下半身长满触须,通体半透明的生物从黑暗中滚出,头颅缓缓裂开,缝隙间一闪而过的眼珠和牙齿滚动着,发出靡靡之音,足以让与其对视的人在下一秒失去理智、大脑化为浆糊。
下一秒,他的身体合拢,狰狞的一面被完全掩盖,他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犹如见到猎物的捕食者般盘踞着身躯,朝着他扑来,但宗明下意识地一脚踹去,那团东西就直接倒飞而出撞到墙上,发出了啪地一声。
“唔……”
有点可怜。
那条小东西用触须撑起自己,扶着墙晃了晃脑袋,头晕眼花,发出了细细的呜咽声。
屋内的黑暗终于散去,照出了这个怪物的形态,宗明定睛一看,就发现。
这是一个小小小小小……精灵幼崽。
宗明:“……”
精灵幼崽为什么会长成这样,为什么他能一眼认出来——因为他亲手一字一句写的,就是这么个东西。
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眼前的生物是什么了。
手中握着刀,刚准备拼死一搏的宗明缓缓放下手,差点闪了腰。
他看着面前的精灵幼崽,陷入了沉默,对方也抬起脸看着他,似乎有些委屈似得,身下的触须发出蠕动的声音,踌躇着不敢上前,宗明几乎快要生出罪恶感了,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仆从们的惊呼,以及管家小心翼翼的询问:“宗明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宗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替律掩饰:“我制作药剂的时候……出现了一些事故,炼金仪器爆炸了,你们暂时不要靠近。”
“原来是这样。”管家紧张的心情一瞬间落回了肚子里,他们并没有怀疑宗明的话,毕竟这种事情在这段时间经常发生,就算是一位剑圣想要掌握炼金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而魔能的逸散也会导致一些意外的发生,管家询问道:“需要仆从来收拾吗?”
“不用,你们会碍事。”宗明说道,管家也知晓了他不想被人看见丢脸的一幕,于是就勒令其他人退下,这片区域只剩下了宗明和律。
而在房间里,深渊的气息终于缓缓散开,其他元素才犹如蜷缩在角落里的野猫般争先恐后地回归原位,火与光结合在一起,终于将房间点亮,角落里却还盘踞着尚未完全消散的黑色,并非是阴影,而是更加高位的深渊之力。
精灵幼崽发出细细的颤音,宗明将人驱散后,才感觉虚惊一场般观察着面前的存在,这一瞬间,他才真的看清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身体纤细修长,周围的元素尚且不敢靠近,于是那淡淡的银色冷光便是由他自身所散发;他的下半身是缠连在一起,犹如树根般盘根错节又似水母触须般团团缠绕的纽带,那些细密的触须灵活地扭动着,黑暗仿佛是他的延伸,而他的躯体上流光一闪而过,半透明的身躯却又仿佛浓缩着最纯粹的黑暗般,高贵、精致、又狰狞可怖。
乍一望去,这个生物是漂亮的,却又漂亮地让人毛骨悚然,他修长的躯干上几段较为细小的须足看上去极为显眼,头部细长,漂亮的绿色眼睛犹如几颗宝石般,头颅上延伸着长长的纽带,似发丝又似华冠。
他的体表时不时地裂出细细的裂缝,仿佛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从其中裂出,质感似流体,又似血肉。
他发出细细的颤音。
细小、尖锐,树根般的触须缠绕在一起,粘稠的声音闪过,宗明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好像意识到了眼前的东西是什么似得,试探性地说道:“……律?”
怪物发出细细的回应声。
“你,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宗明有些哭笑不得,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仍然让他感到十分畏惧,仿佛是身体自发性的,食草动物对于顶级霸主时的害怕和痉挛,即使面前的只是一个幼崽。
但这是主角啊,宗明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低下身望着人,说道:“刚刚的事,抱歉。”
“疼吗?”宗明张开手,示意他过来:“你现在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
在阴冷潮湿的房间里,只有面前的男人身上散发着温度,像闯入巢穴里的入侵者,又像是毫无自觉的猎物。
他自己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紧张,但却还是第一时间关心面前的人,向着他伸出手。
精灵的眼睛闪烁,下一秒,他盘踞着的躯体才缓缓游动起来,在空中一个转动后便落到了宗明的怀中,沉甸甸的质感带着寒潭般的凉意落在皮肤上,宗明这才意识到他身上的衣服单薄,而精灵幼崽身上的触须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时,却会带来细密的痒意。
像是被舔舐着、啃咬着一般,细密又尖锐的触感一闪而过。
怀里的东西又软又沉重,宗明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怀里抱着的东西就是那个男主,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这算什么?
大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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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返老还童爆改精灵幼崽?
至于为什么精灵幼崽会是这副模样……宗明沉默了,所有的精灵族,都是由生命之树所孕育,他们在刚刚诞生时当然并非人类的姿态,而是有着自己的幼年时期。
那个时候的精灵幼崽会在度过或长或短的幼年期后才会张大成人,外貌当然也是漂亮又精致的,但随着深渊的入侵,这原本漂亮又精致的美丽种族就从根部开始迅速产生不可挽回的变化,就算成年的精灵会选择构造出一副美丽的面孔,但他们的真身以及幼崽时的姿态……也还是变得随心所欲了起来。
就像是深海里的鱼类一般。
你是不能指望生活在深渊中的魔物……拥有人类的审美的。
所以他们就那样长得越来越高、体型越来越庞大,明明外表那么美丽,但真身却仿佛是深渊中的魔物般,随便长长。
而男主的真身,已经算是其中最完美的一位了。
宗明的眼神落到怀中的幼崽身上,就发现对方下身的触须如同蛛网般顺着他们接触的皮肤不断延伸,宗明就仿佛被捕获的猎物般,感到大半个胸膛都被其包裹,他的肩头盘上粘稠发软的触感,又细又痒,似舔/舐又似单纯的触碰,仿佛是一场危险的游戏般,怀中的怪物发出细细的声音,宗明的身体内魔力涌动,下一秒,那些纽带受惊般地蜷缩起来,宗明伸出手指,碰了碰对方那细细的触须。
“别胡闹。”宗明的声音低沉磁性,他的长相很有男人味,一举一动之间都带着不容忤逆的姿态,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皮肤被触须包裹后,就犹如受到鞭挞一般溢出了细密的红痕。
像遭受凌虐一般,皮肤上发着痒。
宗明看了一眼,却没有认真对待。
又或者说,他并不在意这些小事:他太过自信。
自信仅仅为炼金术师的精灵,不可能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宗明正在思考,男主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
“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吗?”宗明低下头说道,怀中的怪物却始终只是用绿眸盯着他,宝石般的眼睛漂亮圆润,看不出什么情绪,宗明望着他,又说道:“刚刚那一脚疼吗?”
“我不是故意的——啊!”宗明的手指一顿,因为精灵幼崽突然张开嘴咬了他一口,他猝不及防之下手指上出现了一个狰狞的牙印,却仿佛只是品尝味道,又似乎是报复,宗明哑然了,他低下头,就看见对方伸出细细的舌头舔舐着伤口,男人张了张嘴,却没有多说什么,看来确实是疼的。
就算是在他的文里,男主也仅仅只有两次时间短暂地变成这副模样:第一次是在失去力量、一无所有的绝境中不得已变成这副羸弱的姿态;第二次则是在进化蜕变的过程中为了吸收魔药的力量,而短暂地变为了原型。
但男主十分厌恶自己弱小的模样,所以只在重伤的状态下维持了不到两天就恢复人形,宗明还记得精灵幼崽的形象第一次出场时,读者的反应都是心疼、可怜、还有几个是不喜欢看见男主如此弱小想要他快点复仇;而等到第二次精灵幼崽出场后,评论却已经变成了:
“吃人魔头装什么嫩”;“别这样兄弟,你刚刚吃了半个龙族”;“这家伙还要再吃下去吗?半个大陆快被他炼完了”;“这是作者的恶趣味吧,为什么喝个魔药会变成幼崽形态啊”;“楼上+1”;“+10086”。
想到当初写文时的评论,宗明就忍不住想笑,从男主风评的转变中就已经可以看出对方后期有多么丧心病狂,但与此同时,因为他万物皆可练魔药的态度,导致所有人都在后期研究到底哪个种族喝起来口感最好……
笑着笑着,宗明就笑不出来了。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男主。
对方从刚刚开始,就一眨不眨地、贪婪地凝视着他。
就像是在看着一瓶会走路的魔药、唾手可得的猎物。
宗明沉默了。
所以现在的男主,究竟是因为重伤而变为了原型,还是因为……他完成了蜕变,进阶成了……法圣?
10. 这是只有伴侣才能触碰的地方!
这是宗明第一次带主角进入他的房间。
宽敞的房间内点着淡淡的熏香,提取自四阶魔物的香薰有着静气凝神的效果;桌边随意摆放的宝石都在外界万金难求;连在房间的角落里都铭刻着魔纹,让宗明即使在日常也能享受到整个庄园内最舒适的修炼环境。
而这些摆设都是其次,对于武者来说,墙面上悬挂的魔刀无一不是精品、无一不是其他人梦寐以求的收藏品,宗明是用刀之人,他嗜刀也爱刀,精灵幼崽落在地上,犹如一团柔软的水母般蠕动着树根般的触须贴了上去,就感受到了魔刀上散发出的淡淡杀戮之气。
冷冽、坚韧,无往不利的锋利,以往的仆从们即使是停留在魔刀的身侧,都能感受到一股寒意刺激着身体,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日夜感受着上方传来的杀意,犹如在日常的每时每刻之间,都在重压下承受着磨砺,让自己的身体在悄无声息间成长。
在这一瞬间,律终于意识到了宗明和从前那个首相之子完全不同:
那个一头紫发的、哭喊着求饶的敌人,只是一个嗜好享受的懦夫;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更像是一把锋利且冷酷的魔刀。
不允许其他人的忤逆、强势又霸道,控制欲极强,对自己苛刻的同时,也不会容许手下的出错。
比起曾经的敌人,他才更像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
“你怎么这么好动?”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声,是宗明走了过来,看见精灵幼崽不大不小的一团贴着墙壁似乎陷入沉思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变成这副样子的律走路时都会发出吧唧吧唧的摩擦声,浑身都又软又沉重,小小的一团抬起脑袋的样子可爱极了,蓝发男人走过去将它抱起来,离那些魔刀远了一点,结果刚伸出手,律就转动着脑袋看着他,绿宝石的眼瞳凝视着他。
然后,他伸出几条柔软的触须,一把握住那把魔刀,然后咔嚓一口咬了上去。
宗明:“……”
咔吧咔吧,宗明十分喜欢的、经常抚摸的那把魔刀,就在精灵幼崽的嘴里变成了碎屑,被他嚼了下去。
蓝发男人捂住脸,默不作声地把精灵幼崽抱了起来,他伸出手捏住对方小小的头颅,强迫他张开嘴,就看见几块宝石碎屑伴随着他的咀嚼被一口咽了下去,动作之间,仿佛还能听到魔刃在震怒中发出的尖叫,犹如嚼糖块般,满是魔气的魔刃在精灵的嘴里咽下。
宗明捏住他的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的手指仍然压在精灵幼崽的身上,感受着递到嘴边的手指触感,律眯起眼睛,不知是因为对方身上充沛的魔力而被勾动了食欲,还是因为宗明指尖上带来的温度而有些垂涎。
比起嘴里咀嚼的魔刃。
面前的男人,似乎是更对他胃口的食物。
曾经的精灵族可能更偏好素食;而深渊化的精灵族……则是纯粹的食肉动物。
手指突然传来一股凉意,宗明一瞬间回过了神,低下头就看见精灵幼崽把他的手指含进了嘴里,细细的舌头舔舐着指腹,几双眼睛看上去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男人和他对视着,片刻后,宗明脸上出现怒色:“你知道这把魔刃……花费了我多少力气,才从魔雾森林里找到吗?”
他把手指抽出来,捏住精灵幼崽的脸扯动:“光是这把魔刃就至少需要上万紫晶币,你这家伙……”
“叽咕……”律眯起眼睛,突然张开嘴,将吸收完了魔力后的残渣吐出,一块黑水晶般的东西滚到了地上,宗明低头看去,就发现那是一块极其粗糙的宝石,但论起价格来说,似乎也价值不菲。
但就论起真正意义上的价格来说,这块东西是不可能抵得过魔刃的,宗明叹了口气,望见精灵的小眼神还止不住往那边瞅,他赶紧抱着怀里的小东西离自己心爱的宝贝远了一点。
心疼吗?
当然是心疼的。
但他拿主角没有办法,顶多是只能咬着牙捏住他的触须怒骂道:“不许再吃了,再看也没用,这些东西卖了你都赔不起!”
精灵幼崽突然眯起眼睛,心里记下这茬。
见识浅薄,男人想,区区几把魔刃而已,等到他将精灵族宝库内的收藏品取出后,他就让这个家伙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魔刃。
对比那些或是沾染着深渊之力的深渊武器;又或是由侏儒族所打造而出的神器来说,对方的收藏品仅仅只是小孩的玩具般可笑。这么想着,律又觉得对方有些可怜起来,一个普通的、人间帝国内的首相之子,才会抱着区区几把魔刀当着心爱的宝物。
那些深渊之物并不是他这个层次所能接触到的存在,作为一个法圣,恐怕连握住魔刃的资格都无,这么一想,精灵又开始觉得宗明的见识浅薄起来,作为人类的他实在太过柔弱。
若是深渊武器太过凶戾,那么还不如去掠夺光明神殿的天国之刃。
精灵幼崽的眸色深沉了些。
那些供奉着所谓神祇的走狗们日夜守卫着神器却不敢亵渎,简直无聊到了极点,倒不如被他夺来,那把元素之力锻造而出的神刃,才更适合柔弱的人类使用。
律的目光落到宗明的脸上,宝石般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居高临下的打量。
等到了那一天,他很期待对方的脸上,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
不知道怀中精灵的思绪已经飘到去劫掠光明神殿的宝库给他抢神器的宗明抱着人走到一边,若是让他知道律在想些什么,估计会很是头疼。
光明神殿是律某种程度上前期的最大敌人没错,但那些一门心思供奉神祇的教徒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就算是其中最弱小的神殿骑士也至少是启灵境,为首的队长更是传说中的半神存在,而现在的律,仅仅只是一个炼金术师而已。
他哪来的把握,能够胜过全员启灵的神殿骑士?
精灵蜷缩在宗明的怀里,小小的一团,银色的触须若有若无地蠕动着,晃着让人亮得发疼的色泽,有如金属的流光般,而在他头顶华冠的下方,是若有若无的……六道圣痕。
已经凝聚成形后,饮用下最纯粹的启灵药剂后才能够呈现而出的圣痕印记。
那几道光线绚烂夺目,在华冠的下方一闪而过,有那么一瞬间闪了宗明的眼睛,他停下脚步,怀疑自己是看错了,怀中抱着的精灵幼崽沉甸甸的,树根般的下//体已经缠绕在了他的手臂上,不知不觉间一路蔓延。
宗明心想:woc。
他低下头,扒开律满头的纽带,就要去看看他华冠上的圣痕。
精灵的身体顿时一僵,那几双眼睛落到他的身上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下一秒,律整个人犹如软而滑的水母般要从他的怀里流走,身躯比起固态更像是一团流体的物质般流淌而过,宗明眼疾手快地抓住他,脸上皱起眉:“你头上有脏东西,让我看看。”
律眯起眼睛看着他,似乎在说:你把我当傻子?
遭受重伤后,身体变为幼崽的精灵心智会变得仅有几岁孩子般只剩下本能,所以宗明嘴上应付他几句真是感觉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除非他现在心智正常。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精灵幼崽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被他抱在怀里,那个冷漠的精灵,怎么可能会被人像宠物一样抱来抱去。
就算律是在欺骗他,他也找不到对方这么做的理由,宗明的手紧紧抓着他,嘴上却是温柔又强势地下着命令:“让我帮你看看。”
“我就看一眼,不会做什么的。”
律眯起眼睛望着他,接着,他满头的纽带蠕动起来,将自己的华冠遮住,不给看也给碰,在怀里不断挣扎着,宗明看他坚持的模样心中狐疑。
男主该不会真的是在装傻欺骗他吧?
但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宗明越是想就越觉得不对劲,他的手指伸出,并没有强硬地掀开对方的纽带,而是继续劝慰道:“我就看看,我就想摸一下,你要是让我看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律张开嘴,发出咕咕唧唧的声音,似乎有些愤怒,更有些生气,那双绿眸冷冷地看着他,见宗明还是一副想要触碰的样子,精灵幼崽像是气急了般,忍不住咬了他一口。
那一口是下了狠手的,甚至像是要咬穿他的手指,但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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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咬断他手掌的那一瞬间律却又松了口,宗明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狂躁起来,仿佛被摸了逆鳞的巨龙般,他一甩手,差点把怀里的人丢下去。
精灵一路滑下,跑到地毯上盘踞起身体冷冷地看着他,见到宗明不解又迷惑的表情,律的态度仍然冷漠。
难道说,精灵的华冠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记性时好时坏的作者大人终于在男主近乎恼怒的眼神中,想起了一个被他塞在犄角旮旯里的设定。
精灵族本体的华冠和巨龙的逆鳞、亡灵的心核以及炼金生物的核心一样,都是只有伴侣才能触碰的、极为隐私的绝对命门。
只有伴侣(重点)才能触碰的命门(重点)。
想到律刚刚如临大敌的样子,宗明一瞬间,居然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因为这个设定在文章里根本不重要全文到最后只出现过一次,所以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是可以说的吗。
现在说对不起还来得及吗,呵呵。
这么一想,刚刚精灵的挣扎几乎就像是遭受非礼时的挣扎一样,如果可以说话的话,估计宗明会被直接喷个狗血淋头,男人几乎是感到了深深的羞愧,难以言喻的羞愧。
如果精灵可以说话,那么他一定会说:
你这是在干什么!
住手,你这蠢货!
只有我的伴侣,才能触碰我的华冠,你这家伙想干什么啊!
“抱歉。”宗明张了张嘴,接着说道:“我不应该强迫你做这些事。”
他越说,就越觉得古怪,宗明换了种说法:“我只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精灵族,所以很好奇。”
精灵眯起眼睛看着他。
为了弥补,宗明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几样宝物递到精灵的面前任他挑选,看着面前小东西的眼神,宗明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很喜欢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作为赔礼给你。”
满身银华的精灵幼崽看上去矜贵又傲慢,他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就看见了塞壬之眼、元素结晶、空之石之类的东西,这在精灵宝库中随处可见的东西,对于面前的人来说却确实已经是极为珍贵的宝物,是他的心爱之物。
但现在,他却将其拿出来赔罪,律当然是看不上这些东西的,却又确实感到了一丝……愉悦。
精灵幼崽撑起身体,伸出触须,却没有拿走里面的东西,而是啪地一下将其拍开。
宗明有些疑惑。
律却张开嘴,发出了细细的声音: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但等着吧,等过段时间,我就带你去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宝物。
“咕……”
精灵柔软的纽带抬起,指向自己的华冠,看上去像是在询问他为什么要触碰他的华冠。
“因为我感觉你的华冠很美,很好看。”宗明组织着语言,他总不能说他是想看看那上面到底有几道圣痕吧:“很漂亮,所以我想摸摸。”
律扭过脸,他才不可能让宗明碰他的华冠。
宗明将盒子向前递了递,对方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只好把东西收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精灵幼崽望着他的背影,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似得,柔软的身体朝着他滑动了过来,下一秒,他如同一尾灵动的鱼般在空中滑过,飘到宗明的面前,没有让他触碰的意思,仿佛单纯炫耀似得,对他仰起脸示意,接着低下了头。
宗明的眼睛睁大了一些。
对方满头的纽带犹如携满了银色流光的长发般,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美感,头顶的华冠更是精致得犹如侏儒手中最完美的造物,在黑暗之中,精灵自身散发的光芒照亮了一片区域,像是黑暗在他身旁退却,在他手下臣服。
精灵低下头,头顶的华冠闪烁着梦幻般的色泽,在华冠之下,散发着四道圣痕。
只有四道。
宗明望着这一幕,不知为何,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谢谢。”男人轻声说,这一次,他没有伸手去碰:“很美。”
很好看。
11. 人类是脆弱的伴侣
人类是非常脆弱的生物。
看着宗明低下头,用圣水清洗自己手上被律咬出的血口时,不知为何,精灵的脑中就划过了这句话。
在被深渊侵蚀后,精灵族从内而外地开始被深渊同化,实际上,他们并非是什么与世无争高洁又冷漠的种族,否则精灵族就不会对外发起战争了。
但相对来说,在被深渊同化之前,精灵们确确实实是更喜欢待在森林之中,在被树叶环绕亲近自然的环境下生存,那时,魔雾森林还并非是弥漫着侵蚀灵魂的毒雾的魔窟,住在边境的人类偶尔会误入精灵的森林,宛如闯入另外一个幻境的迷途旅人般看见一个又一个美丽的生物用或是冰冷、或是温和的眼神凝视着他。
精灵族偶尔会接待来客,将精神恍惚的人类送出去;但在知晓了精灵之森的传说后,越来越多的人类开始频繁地拜访精灵族的领地,他们垂涎精灵的美丽、精灵族内产出的宝石和炼金药剂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宝物、他们更渴望一睹这神秘国度的风貌,仿佛要从吟唱诗人的传颂中、从旅者们高谈阔论的经历之中,握住这仿佛童话国度的一角,仿佛握住一颗绽放着绚丽光泽的宝石。
精灵王在那之后并未再邀请任何人类进入精灵族的领地,精灵法神创造的迷宫让人类只能悻悻而归,他们不屑也不会去和人类做任何交易,几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满怀希望和憧憬地进入森林,接着再失望地离开。
在那个时候,精灵族就已经知晓,人类对比他们来说,是非常脆弱、又非常强大的存在,人类中也有法神和剑神,但大部分的旅人只是怀着梦想前来的普通人,甚至会被迷宫内简陋的陷阱所伤。
精灵族当然不可能寻找他们作为伴侣。
即使是落入陷阱中的旅人挣扎着求救,有精灵从迷宫内探出身体,将人轻轻捞起时,他们也并未对人类有什么好脸色,即使人类被他们抱在怀里时身体轻轻颤抖,满身狼藉却又望着精灵的侧脸怔怔出神轻声赞叹着他们的美丽时,精灵也无动于衷。
即使旅人被他们抱在怀里时身形再怎么恰到好处、几乎和精灵的怀抱完美契合,所有的种族中,人类却偏偏是大部分都极为温暖的存在,他们的体温对于精灵来说过高,拥抱起来几乎像是一个小小的暖炉,就那样被他们抱在怀里,还要伸出手兴奋地看着他,不住地想要和他们说话,述说着自己的喜爱和激动。
精灵的表情却仍然冷漠。
因为他们不能寻找人类作为伴侣——人类太脆弱了,寿命太短,又绝不是喜欢一直待在森林之中的性格,他们无法理解精灵为什么要一直守卫在生命之树的身边,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到那个时候,就算是看上去再柔情蜜意的伴侣,最终也会因各自理念的不同而争吵,人类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又或是过了几年后再次回到精灵身边,亲吻对方的脸庞。
再然后,他们就死了,没了,再也不会回来。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精灵被深渊侵蚀后……发生了某种改变。
精灵们的体型越发高挑、越发恐怖的同时,这个在外界眼中美好神秘的国度也在发生某种蜕变,外围的迷宫缓缓更改,变得似乎在刻意地围剿陷入其中的旅人,仿佛在追逐自己的猎物。
当旅人受伤后,精灵仍然会出现救下他们,但却不是将人放出去,而是温声细语地将人带进精灵之森中,带着兴奋的旅人参观这个梦境中的国度,进入他们的巢穴,但曾经用绿叶和藤蔓编织的巢穴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变得暗沉、发黑,触之有种令人退却的刺痛感,温和的精灵会邀请他们共进晚餐,却不像是在对待一位客人,而像是对待一个误入巢穴、懵懵懂懂又一无所知的……猎物。
然后,那些人类再也没有离开过精灵之森,他们的亲人和朋友无法寻找到他们的踪迹,不知他们是死了,亦或是消失了。
精灵的迷宫就像是吞噬人类的沼泽一般,一个又一个的旅人在其中消失,被法阵吞没,精灵之森开始泛起阵阵毒雾,到了后期,误入此地的旅人已经不是会在迷宫中迷路,而是被冷箭刺穿身体后,直接掠夺进巢穴里。
精灵之森在顷刻间变为了魔雾森林,让世人惊愕又恐惧,他们看见一个又一个仿佛从深渊而来的怪物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陆之上,开始了他们近乎恐怖的侵略,和令人发指的肆意掠夺。
无论是人或物,都被他们所劫掠、占有。
被掠入巢穴之中,近乎崩溃的人类发现了一个又一个和自己一样处境的人,这才意识到:那些失踪的人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困在这里,困在这个迷宫之中。
成为精灵的伴侣……或玩物。
他们又惊又怒,却又无力反抗,也无法拒绝,只能被变得暴戾又疯狂的精灵困在牢笼里,无论再怎么尖叫求饶,亦或是愤怒惊恐,也只能被牢牢囚困在巢穴内,接受伴侣的一切爱抚。
精灵当然不会寻找人类做伴侣:所以一切都是人类自找的,他们贪婪、好奇、被眼前的美色和表象迷惑,精灵族产出的宝石和财富让人类失了神,在重伤中被精灵所救,被细心呵护关怀,美色财宝加以温声细语,组成了一个普通人无法拒绝的诱惑,他们甚至是主动求爱,以为精灵族的人是不问世俗的高洁美人,几句话就能哄骗得对方点头,让他们成为了人类的伴侣。
他们哪里知道在那副精致外表下的是什么东西,等到撕破脸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已经木已成舟,被深渊侵蚀后的精灵,根本不可能允许选定的伴侣离开自己,也不可能忍受背叛。
所以一切都是人类自找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精灵族都是其他种族的噩梦,他们甚至几乎快要统治整片大陆,但这样盛极一时的种族却在一夜之间突然灭绝消失,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在传说之中,千年前的深渊之战里,是其他种族们联合在了一起后才终于将精灵族绞杀,但只有经历过那一切的人才知道,这个传闻是多大的笑话。
律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位精灵。
就算是他,也只能在精灵族的遗迹中,找到当初留下的记录,通过这些去了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在他阅读过那些书籍后,男人才意识到:
当初的精灵族,即使人数稀少;即使许多精灵因为无法承受深渊之力而死去;即使生命之树已经被彻底污染所以无法孕育新的生命。
但他们也是这片大陆的统治者。
因为在那个时候的精灵族里,整整有数百位……法神。
没有任何一个种族,可以抵御这股力量,当初的精灵王甚至将光明帝国的君王掠夺进了他的巢穴,直到精灵族在一夜之间彻底毁灭时,笼罩在整片大陆上的阴影才缓缓消散。
但就算是律,也不知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翻开了一本古籍,看见上方用精灵语写下的一段话:
“即使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即使这短暂的繁盛会在未来反噬所有精灵,但现在,我愿意咽下这剧毒的果实,接受现在发生的一切。”
即使知晓之后会迎来的结局是必然的灭亡,但我们也决意接受这种结局,以恶鬼的姿态掠夺我们应该拥有的一切。
繁盛的、侵占了整片大陆、让其他种族恨到咬牙切齿,恨到听闻精灵的声音都会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种族,就这样在一夜之间消散了。
而现在的律,是生命之树在最后一刻孕育出的,最后一位精灵。
天下之大,整片大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精灵。
而从精灵族的书籍中、从记录中、从精灵遗迹之中,他仿佛以其他精灵的视角去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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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人类,从他们的记录和近乎咬牙切齿,又满怀无可奈何的语气之中,律知晓,人类是一种极其娇气、狡诈、见异思迁、脆弱又愚蠢的生物。
让他们……几乎要恨起自己的伴侣来了。
所以,律知道自己不可能选择一位人类当做伴侣,也不可能对人类有什么兴趣。
哪怕对方看上去再怎么可爱、再怎么温暖,再怎么适合抱在怀里,也不行。
精灵幼崽的眼神落到宗明的身上,看着英俊的男人皱着眉头洗去手指上残余的深渊气息,然后用若有若无的眼神打量着他时,突然抬起身,伸出舌头舔了舔那一处伤口。
腥甜的血水落入口中,是令人喜爱的滋味,深渊生物最喜欢这样充满魔力的血肉,尝起来满口甜美,细细的舌头在伤口处来回舔舐着,像是在安抚,但又带着蠢蠢欲动的模样。
宗明没忍住,摸了摸精灵幼崽的小脑袋。
但刚一这么做,他就一瞬间顿了下来,天哪这可是未来会成为至高神的主角,他怎么可以……怎么有胆子像现在这样去抚摸对方的脑袋。
简直就像是在抚摸一个可以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宠物似得。
哪怕是律现在看上去再可爱、再漂亮……也不行。
宗明蜷缩着手指,收回了手,他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但之前精灵咬在他手上的那一口还是给他造成了一些损伤,难以形容那是什么感觉,仿佛被带有剧毒的獠牙狠狠贯/穿;又仿佛是被一把锐利的匕首擦伤,因为刀身实在太过冷冽锋利,以至于哪怕只是轻轻擦过,都能让伤口染毒,泛起刺痛。
深渊之力如一根毒刺卡进血肉里,让他的灵魂都生出恐惧感,宗明只能拿出圣水才能勉强压下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意,但圣水飞溅到精灵幼崽的身上,却犹如铁水浇筑而下,仅仅几滴溅落到他的身上,都在一瞬间猛得爆发出热油滚过的声响,白烟迅速散开,宗明一瞬间眼瞳紧缩,他连忙伸出手擦拭对方身上的圣水。
天国和深渊不容水火,以至于只要接触彼此就要针锋相对,哪怕律未来会是深渊和天国的共主,现在也同样要被灼伤。
等到白烟完全散去时,精灵幼崽原本干干净净的身躯已经被烧出了几道痕迹,看上去十分惊心动魄。宗明心疼极了,却又担心精灵幼崽生他的气,又一口咬上来。
但律却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他抬起身体,用几双绿宝石般的眼睛看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宗明的伤口,仿佛在说:还疼吗?
作者……作者一瞬间就大脑空白,所有的原则都抛到了脑后,什么主角以后会是至高神不能得罪他不能太亲近他之类的事如同流水般在宗明的脑中划走,他只知道,面前的精灵幼崽是他最喜欢的主角,他亲手创造的主角。
而对方现在……受了重伤,所以变成了这副样子,只剩下幼儿般的本能,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在他脑中留下什么印象。
律又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蛊惑般,让宗明的脑子嗡的一下,心里几乎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看上去真的很可爱。
像个小小的猫崽、漂亮的水母,软软的,却又极其沉重。
宗明忍不住拎起他,片刻后,男人凑上前,揉了揉精灵幼崽的额头。
简直就像是在养一只猫似得,重度猫奴的理智急速下降,他见精灵幼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宗明的心在颤,担心律下一秒就会一口咬上来,把他的手直接撕下来,咬穿他的身体。
精灵幼崽感受着人类温暖的温度,几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片刻后,宗明感到自己的掌心被什么东西蹭动了一下,却是对方撑着脑袋,蹭着他的手掌。
“好可爱,太可爱了。”宗明的心都软了,见到对方似乎不排斥,他就大着胆子又摸了摸,摸了摸。
12. 投喂
人类的温度……很温暖。
律是第一次这么亲近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如此亲密地、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人类的体温。
精灵秘典上曾经记录过:
人类的温度是非常温暖的,对于精灵来说,是不高不低,刚刚好可以抱进怀里,肆意爱抚的暖意。
因为体型上的差异,以至于人类伴侣蜷缩在他们的怀里想要挣扎时,也会被牢牢擒住,动弹不得,像小动物般地颤抖,被冰冷的深渊之力包裹。
而精灵在爱抚伴侣时,也需要尽量克制自己的动作,不能太过粗暴、不能太过蛮横,要小心一些,才能在人类承受他们时,不会一不小心将人撕裂。
到那个时候,人类的体温就会变得越来越高,几乎要像是滚烫起来,化在掌心般,被人肆意摆弄,呜咽求饶。
面前这个人的温度……似乎也很温暖。
但如果能够再温暖一些就好了。
想要更温暖……更滚烫的温度。
精灵微微眯起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体温对于对方来说到底算是什么的宗明抱着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儿子揉了好一会,才终于回过神似得,对着精灵说: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精灵幼崽在他怀里转了个圈,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哼声。
莫名地,宗明仿佛看见那银发的精灵在他面前轻哼了一声的模样,明明对方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但那副样子,那副姿态,却好像依旧清晰可见,几乎要从脑子里钻出来似得。
宗明眯起眼睛。
但以精灵幼崽的这副形态,他又能问出些什么?
算了。
宗明想:“你要怎么才能尽快恢复,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精灵幼崽这次转过身望着他,接着指了指墙壁:那面墙上摆放的东西,就是宗明心爱的魔刀。
宗明:“……”放过他的收藏品吧。
“你是需要魔刀,还是需要那上面的魔力,又或者是……深渊之力?”
精灵幼崽发出嘶嘶声,宗明、宗明完全听不懂他到底想说些什么,但作者大人回忆了一下原文里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律是在被人背叛,以至于坠入深渊浅层后,才不得不变回原型。
那个时候的律近乎失去一切,身受重伤,被信任的人背叛、被以为是同伴的人背刺,接着几乎被光明神殿的人杀死后,变成了精灵幼崽的模样。
而他所处的地方,是环境最恶劣的深渊浅层,满是魔物的魔域。
宗明并未写律究竟遭遇到了什么,他那个时候,也没有想过这么写这么做对于主角来说究竟是什么,他只是写律非常非常绝望、非常恐惧,经历了从出生到现在为止最痛苦的一切,然后他就黑化了疯狂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地恢复了人形。
短短的,用几句话就一笔带过的象征律彻底转变的句子,就概括了律经历了的一切。
他被人背叛,吃了很多苦,所以要报复所有人。
所以,就算是宗明,也不知道律究竟经历了什么。
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在胸口膨胀,有那么一瞬间,宗明的眼前划过一抹画面,是身受重伤的精灵幼崽在艰难地爬行,他很痛苦、很茫然,只有求生的本能,在事后,也没有这一段生活的记忆。
而那个时候的宗明,只是为了发泄,所以才这么写了而已。
一种难以形容的愧疚沉甸甸地落在心头,宗明几乎要被压垮,但他强行压下这种情绪,没关系的,现在他提前救下了精灵,他会对他很好,律不会再遭受那些事,他救下了对方。
所以他没有必要愧疚,因为那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宗明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精灵,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把自己的魔刀取了下来。
虽然……这么做的时候,他的心在滴血。
但是他的庄园里,又确实没有其他含有深渊之力的东西了。
“……吃吧。”宗明把魔刀放在精灵幼崽的身前,闭上眼睛,忍着痛不去看他:“除了我最喜欢的那把魔刀以外,都随便你吃。”
“只要你能好起来就好了。”
律抬起脸看着他,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有看。
他的眼神是空洞的,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接近某种审视。
但下一秒,那种错觉般的幻影一闪而过,律低下身,当着宗明的面,毫不客气地啃食起了魔刀。
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
律眯起眼睛,已经察觉到宗明对他的那股有些异常的,近乎无底线般的忍让。
简直就像是心中有愧一般,要拿上他所有的好东西,一股脑地丢在他的面前讨好他。
愧疚?他怎么会有愧疚,他哪里来的愧疚。
这家伙,并不是什么圣母,而律只是一个被他囚困的俘虏,居高临下的上位者,不会对俘虏有什么愧疚。
所以,宗明对他的忍让和讨好,一定是有其他原因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律咬住魔刀的一角,咔嚓咔嚓地咀嚼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传来,那些散发着凛然魔力的刀刃就那样在精灵幼崽的嘴里变成了一块块碎屑,吃了一把,他还要继续,宗明的忍让似乎毫无底线,律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就发现蓝发男人几乎心痛到呕血,几次甚至都要咬着牙抱着刀藏起来了,但不知想到什么,在精灵幼崽无声无息的催促下,他还是会把自己心爱的宝贝递到精灵的面前,然后看着他吃。
只剩下最后一把魔刀了。
宗明几乎有些身心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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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他的眼角微红,用一句话来形容,简直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凑齐的几十个珍惜绝版道具被当着他的面碎了一样,宗明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就不想再摆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可是他还是会……还是会。
精灵的眼神落到他怀里抱着的最后一边魔刀上。
宗明退后几步,护着自己最爱的宝贝,身形摇摇欲坠:“你够了,你已经吃了这么多……”
他几乎,要把他的珍藏吃完了!
宗明的眼神落在他毫无起伏的肚子上,在精灵幼崽身边堆叠着的十几颗宝石就是魔刀残留在世上的最后痕迹,宗明几乎要两眼一黑,见到律还是一副不满足的样子,他狠狠说道:“够了,要是还缺,我就再去给你找,不准吃了!”
英俊的男人几乎像是被摸到最后一块逆鳞一样,要气到不行了,律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精灵的目光甚至让宗明有种恍惚的感觉,几乎就像是在被人摸着根骨似得,对方在看着他急,看着他怒。
宗明慢慢冷静下来,和他对视着,片刻后,精灵幼崽轻轻叫了一声,朝着他游过来,宗明抱着自己的宝贝警惕地退后一步,就见到律发出一声呜呜声。
那声音又轻又细。
几乎像是一种安抚。
然后,精灵幼崽小小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落进了他的怀里。
宗明的手臂紧绷着,又慢慢放松下来:“……你不吃了?”
“咕……”
宗明皱起眉:“那你的伤好了吗?”
“嘶嘶。”
宗明还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的伤好没好,但他怀里抱着的那把魔刀还是幸免于难,精灵幼崽摆弄着被他吐出的宝石,似乎在提取着什么,等到宗明把他的魔刀藏起来后,他在房间里见到的,就是被萃取了所有精华,剔除污秽后所形成的,一颗近乎完美的宝石。
那颗晶莹剔透,散发着纯粹魔力的宝石已经是接近完美的纯粹结晶,可以用来制作启灵药剂的材料,是宗明苦苦寻觅,却无法找到的东西。
因为制作这些宝石的技术,源自于精灵族。
而精灵族,已经灭绝了。
“咕。”
那颗宝石被递到了宗明的面前,蓝发男人伸出手接过,他张了张嘴,心里不知是何想法,最终,还是将这份礼物收了起来。
他再看着面前的人,刚刚心里的郁闷突然消散,再看着律时,已经毫无怨气了。
简直就像是打一棒后给个甜枣似得。
像是被面前的人摸着骨头,细细地调/教。
“生什么气呢。”仿佛有低低的声音传来:“以后我给你的东西,只会更多,更好。”
可惜,作为人类的宗明,并不知道精灵到底在说些什么。
而他,也不需要知道。
13. “你果然还是讨厌我的吧。”
宗明最近很高兴。
他养着精灵幼崽形态的律,就像是在养着一个心爱的小宠物似得,即使把龙傲天当宠物养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惊悚,但在律几乎吃空了他的魔刀却还是并未恢复原样后,被迫保持着这种猫崽般大小的精灵就自然而然地被宗明抱进了房间里养了起来。
宗明给的理由很简单:
宗明:“你现在这个样子,非常危险。”
精灵幼崽:“咕?”
宗明:“其他人有可能会伤到你的!”
精灵幼崽低下头,似乎很是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手掌:“咕咕?”
宗明:“所以我要好好保护你,嗯,没错,就是这样!”
话说完之后,他仿佛是找到了让自己认可的理由,于是便心满意足地把人抱进怀里蹂躏,蹭着对方额头上的那块皮肤死命抚摸。
精灵幼崽的那一小块额头几乎快被他摸亮了……
像一片小小的硬币般闪闪发光,反射着亮丽的光泽,仿佛还残留着人类指腹上柔软的体温。
到了这种地步,似乎宗明完全没有意识到律此时还是一位炼金术师,而作为深渊族裔的精灵即使是在幼崽的情况下,也仍然危险到令人发憷,非常人可以靠近。他只是仿佛被激发出了全部的怜爱之心和喜爱般,将要从他怀里溜走的精灵幼崽揽进怀里抱着。
嗖地一下,律如一条灵活的游鱼般从他的怀里钻出,他一边发出咕咕咕的声音,一边摆动着柔软的触须在空中滑动,身姿轻盈又柔软,像一团落入空中的水母,拉扯着裙带般的纽带游动,银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上散落,在四周落下犹如星辰般的点点银光,小小的精灵漂亮又精致,落在宗明的眼中,就只有让人喜爱的优点,全无一丝恐怖之感。
而待在宗明身边的时候,精灵幼崽就仿佛是真正意义上的幼崽般,褪去了所有危险的存在,在最初时一闪而过的尖牙和成簇的眼珠都被仔细地隐藏起来,树根般的触须原本带有的毒液都在一夜之间消散,在面对宗明时,他身上的一切威胁都荡然无存,就算被惹急了,也只会从宗明的怀里钻出,然后飘在空中威慑一般地展开身体——仿佛一团膨胀开来的水母球。
别太过分了!
精灵幼崽是如此威慑着,一边发出咕咕声一边展开身体,触须中涌动的毒液一闪而过:他可是深渊精灵,不是什么宠物和玩具,不可能一直容忍自己被当做什么东西一样,一天到晚地抱着。
眼前这个家伙好像某种有着特殊爱好的人士一般,非但不觉得他恐怖,反而好像还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就算是律,在有那么一瞬间都疑惑自己的形态是否出了什么问题,深渊族裔的存在都是如此,变为本体时总会携带一些特殊的能力,或是制造幻境让人沉沦、或是自身散发出的呓语可以蛊惑生灵奴役傀儡,但他确确实实并未对宗明使用这些能力,他甚至没有蛊惑过对方。
然而宗明却仿佛像是真的被他迷惑了一般,恨不得将人一整天抱在身边养着,给他投喂最好的食物最好的休养环境,甚至连自己的收藏,都愿意给出,让律一口口嚼碎了咽下。
就仿佛、仿佛。
是真心实意地一个劲只想对他好似得。
呵呵。
律冷漠地想,这不可能。
他知晓自己是什么存在,也知晓世人对于精灵族的看法:深渊族裔、恐怖的怪物、应该被赶尽杀绝的魔物,霍乱大陆的元凶。
精灵族过去的所作所为就犹如一把长刀般悬在所有人的上空,随时会化为利刃落下,他们恐惧精灵又厌憎精灵,这并非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说到最后,也不过就是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即使律已经是大陆中最后一位精灵,他们也恨他恨到咬牙切齿,欺凌、虐待、报复般袭击以及痛彻心扉的背叛,律曾经经历过的远不止这些,最开始时,他会有过很短暂的迷茫和怨恨,但很快,他便完全理解了一切:
他会遭遇到什么,并非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他是精灵族。
仅此而已。
而其他种族,对律的惧和畏,也是因此而生。
他们害怕他这最后一个深渊精灵、害怕他再次踩在他们的头上,害怕他们需要再次跪伏在精灵族的脚下臣服,所以他们要扼杀所有让他们畏惧的可能性,而律在想通了这一切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和强大,他再也不需要去畏惧任何人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让他不快的东西就全部除去、让他厌恶的存在就完全抹除,就如同所有人预料和担忧的那样,精灵再次成为了大陆的主宰,他们将律视为死敌,于是律也将他们视为死敌。
这一切才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一直都是如此。律也已经习惯了其他人对他的恨和畏,而他能够辨认出他人的情绪,所有就算是有所伪装的神祇来到他的面前哄骗他,那副表象下的恨意和畏惧也仍然会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而他则冷眼旁观,居高临下地俯视。
而面前这个家伙,就算是抱着其他目的而来,只有一丝潜在的畏惧和恨意,都能够被他察觉。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除了在最开始一闪而过的恐慌后,在宗明的身上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浓重的畏怯了,律冷眼旁观,始终等待着对方露出马脚,但即使他的态度再冷淡,即使他做了再怎么恶劣的事,即使他现在变回原型,是懵懂无知、柔弱无力的,最好下手的时机。
脆弱无助的幼崽是一面镜子,可以让人原形毕露。
在看似脆弱的生灵面前,有些人才会放下伪装,展露出最恶劣、最无情的一面,而只要怀有一丝恶意,精灵就会瞬间察觉——然后他就会撕碎自己的伪装,将面前这个仇人撕成碎片。
但是宗明却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仿佛是知道他一无所知一样,反而像是放下了所有束缚……然后开始肆无忌惮地对他好。
就好像、好像。
之前在律以那副样子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宗明心有忌惮,只敢拐着弯地给他好处,还要殚精竭虑地不要让他疑心,让他排斥,仿佛知道他心思深沉疑心颇重,面上还要摆出冷漠的模样。
但是现在,面对精灵幼崽,宗明就完全无法压制自己的心思,仿佛释放本性一般,把整个庄园都掀过来地讨好他。
律想要测试出宗明的恶意和憎恨的一面,却只映出一个费尽心思、挖空脑子要照顾他的男人,这倾泻而出的善意,反而像是重重的一计巴掌般扇在他的脸上。
他并不生气、也无恼怒。
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好了。
“你不要生气了。”让他无可奈何的对象轻咳一声,宗明好像也意识到这两天的行为有些过头了,连忙说道:“我就是很想抱抱你。”
看着仍然漂浮在空中的精灵幼崽,想到他刚刚威慑的动作,宗明也反思了一下,决定整改:“既然你不喜欢,那么我之后就不抱你了。”
宗明看了他一眼,接着笑了起来,他面上的冷漠之感稍褪,脸上总是带着笑,反而像是释放本性一般弯着眼角笑得很开朗,之前那个矜贵又傲慢的大少爷,就仿佛是一张假面似得。
而意识到精灵幼崽不会记得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后,宗明也就不在他面前露出那副样子了,男人连侧脸似乎都柔软下来,露出小小的虎牙,英俊帅气的蓝发男人眨了眨澄澈的金眸,那一瞬间,他身上的热度和温暖近乎摄人,让人感到仿佛是一抹阳光落入黑暗,肆无忌惮地挤开了周围的阴冷,要在那一片暗色中留下自己的印记,哪怕他本意并非如此,也仍然造成了精灵的困扰。
“我就是觉得你可爱。”宗明小声嘀咕着,又笑起来:“不过我也就是敢趁着这个机会抱抱你,要是你之后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恢复记忆。”
宗明斜眼看着他,接着扭过头,似乎很嫌弃似得:“那我可不敢靠近你。”
宗明对自己这几天做的事情心知肚明,如果换成有理智的律,那他哪里敢靠近那位龙傲天:那不得被对方做成傀儡,活生生撕了啊。
耳力很好所以全程都听见他在说些什么的律:……
到底是什么让宗明确定,他之后不会记得现在发生了什么的?
律脑子里面仿佛有一根弦绷直,近乎要磨起牙,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宗明的哪句话戳到了他的肺管子,让他生出一股难言的情绪来。
“不过说起来,也真是奇怪。”让律的情绪产生些许波动的人扭过头,细细地看着他:“我明明对你这么好,把你从笼子里救出来、还给你吃给你喝,结果你平时对我冷漠就算了,到了现在这副样子,也还是不喜欢我。”
宗明的金眸落到精灵的身上,仿佛自说自话似得伸出手戳了戳他:
“真是讨人厌啊。”男人顿了顿,说:“这么坏的性子,怎么不知道知恩图报呢?”
飘在空中的精灵幼崽被他碰了碰,下/身盘踞在一起的触须犹如树根般弯曲,现在却仿佛听懂了他在说些什么似得,猛得挣动起来。
那几只绿宝石般的眼睛凝视着宗明,眼中甚至划过一丝又阴冷又可怖的情绪,这家伙……这家伙刚刚还说喜欢他,现在又对他说讨厌他。
……他也不看看,究竟是谁将他从魔雾森林内当做俘虏般捉走,是谁给他戴上镣铐,让人沦落至此,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即使那不是宗明做得,但他明知道这些,却要求律不计前嫌对他知恩图报……也是在痴心妄想。
仿佛是知道律在想些什么似得,宗明又说道:“但是,也是我的父亲把你从魔雾森林里带回来的。”
蓝发男人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做的事,你不喜欢我也很正常。”
律的绿色眼珠望着他,听到宗明的话,心中却没有怨恨、没有快意,也没有厌恶。
只有一种平静的、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情绪,连恨意都无法掀动那漆黑沥青般的沼泽,因为首相甚至没有资格让律去仇恨。
但那也不说明,律会放过首相。
因为睚眦相报、暴戾又残忍,才是深渊精灵的本性。
“说句实话,”宗明又说:“我总是很担心你会报复我。”
一直以来,隐隐插在宗明和律之间,清晰可见却又被他们各自忽视的一道沟壑和隔阂,就这样被宗明以平静的语气说出,律望着宗明的表情,神色近乎俯视,男人却像是有些恍惚似得,也不知道在他的心里想过多少次。
如果不是现在律变成了这副模样,恐怕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在律面前说出这番话。
“不过你报复我也很正常,但是,我果然还是很怕死啊。”宗明轻声叹息道,他的金眸落在小小的精灵幼崽身上,像是在和他对视,又像是单纯地望着。
“如果我做了这么多,你还是讨厌我、想要杀了我,那我该怎么办?”
这句话仿佛一根冷厉的尖刺般捅入律的身体里,明明没有什么杀伤性,却在短暂的一瞬间让他感到了一股刺痛:果然如他所想,宗明对他的讨好、对他的善意,对他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他在之后放过他,不再恨他。
就像是明知道做错了事的人一般,妄图在事后补偿来获得谅解,他的好都带有目的性,他就是为了这件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要这样讨好他。
但是。
律只是一个炼金术师——而宗明是一位剑圣。
他不值得,也不应该让宗明如此讨好。
宗明并未意识到他的这番话落到律的耳中是什么感受,甚至于,男人都没有去观察律现在的神态,他只是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述说的渠道,单纯地倾诉着,有些烦恼、有些无奈。
他不想死,他当然不想死。
但是他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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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律过得幸福。
这是并不矛盾的,宗明吐出一口气:“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想要让你开心。”
宗明的语气很平静,却让律的身体微微一顿,下一秒,精灵幼崽的树根齐齐弯折起来,尖端的毒液涌动着,几乎要沤出鲜艳的毒汁。
……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说。
宗明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接着说道:“如果你还是要杀了我,那我也没有办法。”
“还不如趁着你现在虚弱的时候……报复你。”
宗明的眼珠转了转,律对他的态度始终冷漠,男人又不是感觉不出来,他当然是有气的,只是就算是有气也不敢发。
只能在心里骂两句,除此之外又不舍得做其他事情了,长此以往下来,宗明都怕自己钻牛角尖,而现在主角一无所知而且毫无反抗之力,跟一只小猫崽一样。
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来了。
律平静地想,对方会做些什么呢?刚刚宗明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话,他都听在耳中,却全然没有反驳的意思,只等待男人掀开伪装,露出真面目的那一刻,他就这样漂浮在空中,看着宗明眯起眼审视着他,打量着他现在的这副模样思考着如何下手:而就像是律所想的那样,等到宗明对他出手的那一刻,他也就不必再保持这副模样。
是要像上一辈子的“首相之子”那样欺辱他,想要挖掉他的双眼。
还是像光明神殿的走狗般,要洗脑他,将他作为傀儡,以挖出精灵族的秘密,夺走精灵遗迹里的宝藏?
宗明朝着他慢慢走近,男人的气息近了,律静静地等待着,然而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步,面前男人的身上,却仍然没有一丝恶意。
……是他的能力又出问题了吗?
精灵幼崽抬起脸,宗明就突然伸出手抓住他,对他笑了笑。
接着,男人伸出手。
开始挠他痒痒。
律:“……”
宗明:“让你不理我!”男人的手抓住精灵幼崽的身体,挠他小手下的咯吱窝(?)又或是敏感的脖子,也就是平时精灵幼崽碰都不给碰的地方:“让你吃我的收藏品!”
宗明一开始是在玩闹,现在倒是有点小小地生起气了:“我明明说了最后一把魔刀不能吃的,你还要偷偷摸摸地跑进我的屋子里吃!”
律:他没有,他不是。
精灵幼崽身上最敏感的地方被宗明摸了摸,身体开始不住地挣扎起来,没有任何人,敢这么对待他!哪怕是在他最弱小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对他这么做,有那么一瞬间,律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幻觉,他的整个身体都快要炸开,一时之间居然愣在了原地,但身体却遭受到了刺激一般,像水母一般完全膨胀开来,现在,他真的变得圆滚滚的,像一团发着银光的小球。
宗明也只是跟他玩闹,看着他这副样子,又忍不住觉得他可爱起来,哪怕是因为他的举动触手乱挥、近乎惊慌失措的可爱,宗明的手慢慢停顿下来,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实际上律现在也没有对他做些什么不是吗,那些他心里的担忧,对死亡的畏惧,也都只是无稽之谈的恐慌。
律就算一开始对他冷漠,却也没有表露出其他情绪,更没有要害过他,宗明望着面前的一大团深渊球,望着那几双瞪得很大的眼珠子,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发软。
他收回手,又说道:“算了,看在你可爱的份上,我就不继续逗你了。”
可、爱。
有那么一瞬间,精·龙傲天·至高神·深渊族裔·灵像是被雷劈了似得,整个人天雷滚滚,心里一瞬间涌出一股冲动。
杀了他。
现在就杀了他。
“可爱到,想亲亲你……”
但下一秒,宗明又开始喃喃自语,他的眼神落在精灵幼崽的额头上,是平时他经常抚摸的位置,就像是亲吻自己养的猫般,在心中的喜爱几乎要满溢而出的那一瞬间,想要做些什么,去填满心中的冲动。
但,律是宠物吗?
他不是宠物,也不会是他的宠物。
男人的眼神挣扎,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精灵幼崽却顿在了原地,他感受到宗明身上温暖的暖意向着他靠近,那是一股阳光般的触感,像是炼金器具运转时,从顶部偶尔涌现的一股小小蒸汽般,不会烫伤他,也不会给他带来痛苦。
却是暖的、舒适的,贴在他的掌心缓缓伸展,接着涌进他的骨髓里,仿佛要以自身温暖他的躯体。
但律不太习惯这股暖意,于是总是主动避开它。
而现在,宗明却缓缓靠近了他,那张脸慢慢地凑上来,几乎要带着他的呼吸落到律的身上。
律应该像之前一样避开这股暖流,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宗明擒住了身体,他居然一动也不能动。
宗明几乎要亲上那块额头,律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他,下一秒,男人叹了口气,松开了他。
他不想让律更讨厌他。
作为一个龙傲天,再怎么样,也不会喜欢另外一个男人的亲近的吧,更何况还是他关系不怎么好的敌人。
宗明揉了揉眉心,闹过一次之后,想起律的态度,他决定之后还是不要再这么对待他了。
那股气息几乎要落在律的身上,律没有避开,蒸汽却滚起暖意,然后自知被人不喜,主动走开了。
“算了,你这么冷漠的性子,我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那一瞬间,律紧绷的触须软软地垂了下去,又在下一秒因恼怒而绷直起来。
这家伙,为什么总是这么不讨人喜欢!
“到这个点,你也应该饿了。”宗明吩咐仆从准备晚餐,没有望见身后的精灵幼崽是在用什么眼神看着他,就在宗明准备带着律去吃饭的时候,一伙不请自来的客人,却打扰了庄园的平静。
光明神殿的人,找来了。
14. 反派势力闪亮登场
庄园的晚餐比较随性,一切都按照宗明今天的喜好来安排,仆从们刚刚收到了新运来的一批猎物,所以今天的晚餐就是烤魔兽肉。
炭火用魔力点燃,火势烧得正好,餐桌上摆放着切得薄厚均匀的嫩牛肉,取自魔兽身上最肥美的部分,宗明当初还是社畜的时候,就喜欢在下班后跟同事钻进烤肉店大吃一顿,但大部分的烤肉店都是用的放了一段时间后才运到后厨的食材,更有甚者甚至用的是冻肉,哪像现在这样,那些魔兽直接在后厨宰杀处理,运到餐桌上时,肉块还泛着微微弹跳的鲜活感,身上的魔力不散,食材就不会腐烂。
仆从们在餐桌上摆好食材后就退下,宗明不喜欢让别人服侍他,所以解开绷得很紧的衣领后便拿起夹子自己烤肉,精灵幼崽就坐在垫得很高的椅子上,恰到好处的高度让他可以看清桌面上的一切。
宗明拿起一块嫩肉放到烤盘上,接触到炙热铁网的一瞬间,滋地一声,让人愉悦的声音响起,一股芬芳喜人的烤肉味就从接触到铁盘的那一部分钻了出来,直冲进鼻腔之中,蓝发男人翻了个面,就看见光泽不一的水波质感在那块烤肉上划过,是肉汁从其中溢出,被热度一逼就要从上方流淌而下,却又因接触空气而又飞快凝固。
元素之力就是这样神奇,空气中的芬芳几乎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咽下,宗明将肉夹起,拿起一旁辣椒般的东西碾碎,粉末状的物质带着清甜的果味荡开,撒在烤肉上却又散发出微辣的刺激感,让舌头发烫,宗明把烤肉夹进碗里,就看见嫩肉上水汪汪的一团,是近乎凝聚成肉冻的质感,沾上调料后送入口中却又在舌尖飞速融化,伴随着烤到恰到好处的烤肉被男人一口咽下,从气味、口感都是绝对的享受。
宗明感觉到一股辣意,却又觉得爽快,仿佛回到了当初在餐桌前抱着啤酒痛饮的时候,男人转过身拿起石头般的水果轻轻一拧,被紧紧包裹在其中的嫩白果肉就这样绽放开来,无核香软,一口就可以吃个痛快,宗明吃了几口解了辣,又去夹起一盘子烤肉咀嚼,金色的眼眸上流过一层水光,盈盈的,很是漂亮。
“爽!”他吐出一口热气,精灵幼崽的面前只有一大块生肉,深渊精灵的食谱已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他们当然也吃素,但却更偏好肉食,而且必须是生肉。
猫崽大小的精灵张开嘴,面部几乎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部的尖牙,反射出尖锐的光芒,他一口咬在生肉上,眯起眼开心的咀嚼,宗明看着这一幕,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在看着一场猫咪生食的直播。
如果律现在还是人类的模样,那么他的这副样子或许会让人感到恐惧和抵触。
但是换成现在的他……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宗明夹起一块烤肉,先顾着自己吃,一旁的仆从不断上菜,武者的食量极大,桌子上的盘子一盘盘地叠起来又被收走,宗明吃了几口,觉得好吃,就偶尔喂给律,这一次,还在吃着盘中美食的律突然感到什么东西凑到了他的嘴边,精灵幼崽支起身子望着身旁的男人,犹豫了一下吃了那一筷子。
下一秒,精灵幼崽的身体先是一顿,然后整个人几乎炸开,住在魔雾森林里的律哪里遇到过辣椒这种东西,这玩意还是宗明找了很久才种出来的,律直接打了个喷嚏,整个人在椅子上膨胀开来,宗明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接着自己也吃了一口,被辣忍不住张开嘴呼吸。
然后,律转过身,就看见宗明在他面前张开嘴,微微露出一截舌尖,他的皮肤是养尊处优的白皙,身上覆盖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薄肌,修长的脖子从衣襟里带着一片肌肤露出,一时之间,律甚至有些不清楚,到底是眼前的美食更美味,还是现在这副模样的宗明更加吸引人。
分享食物是一种表达亲昵的方式,和人一同进食也同样会增进感情。律从来没有这么做过,精灵当然也会和其他人共进晚餐,但世界上只剩下律一个精灵,而他也不可能有机会和人凑在一起,吃到其他人分享给他的食物。
这种友善的、和其他人相聚一堂进食的情况,不可能发生在律的身上,因为在成为至高神前,其他人排斥他;而在成神后,他已经不会亲近任何人。
他也会有朋友,但他不会吃朋友递来的食物。
……这个人,是他的朋友吗?
还是敌人、是他之后所需要的药剂材料、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律陷入了沉思。
他终于发现,他没有办法把宗明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而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可利用的工具外,就是敌人或傀儡。
他要把宗明做成傀儡吗?
宗明不知道短短的一瞬间,律的脑中划过了什么,他只是单纯地在投喂精灵幼崽而已,吃到一个好吃的东西就给朋友尝尝,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律还不是他朋友。
他是他的儿子。
在屋内的气氛渐好,宗明吃得最舒服的时候,管家的打扰却打破了这股平静:光明神殿的神使来了。
宗明的手微微一顿,还未开口说话,不请自来的客人便已经入了场,一道清亮的声音率先响起:
“星耀帝国光明神殿分殿神使,前来觐见。”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缓缓出现,说话的是偏高的男人,走在前面的,却是没有说话的少女。
她刚一踏入房间,一双深蓝色的眼眸内就泛起一阵辉光,那仿佛蕴藏着无数星河的灵眸微微眨动,就那样忽略了坐在主位的宗明,径直地落到了精灵幼崽的身上。
“深渊族裔。”少女的声音灵动,脆生生的,她勾起唇,是一幅格外漂亮灵动的样子,眼底却毫无情绪波动:“看,凯尔,我们找到精灵族了。”
她身旁的男人穿着一身法袍,看上去很是严肃,男人的注意力从精灵幼崽的身上划过后,便落到了宗明的身上,仅仅为大魔导士的他对宗明低头表示恭谦,是对其实力的尊重;在那之后,他仰起脸,露出一幅和宗明平等对话的样子,却是作为神殿使者的不屈余下。
“打扰您了,剑圣大人。”神使说道:“我们前来拜访,是为了寻找深渊族裔的踪迹。”
宗明没有应话。
铁网下的炭火还在发出滋滋的烤肉声,余温犹在,但男人却已经没了继续享用美食的兴致,身旁的律张开嘴,一口吞下最后一块生肉,细细的血水从他的小脸上划下,凯尔看着这一幕,眼中并未流露出明显的厌恶,但却移开视线,低声祷告了什么。
还是宗明发现了这一件事,于是伸出手,帮他擦了擦脸。
“你们来得不巧,我刚用完餐,没有办法招待你们共进晚餐。”
凯尔听到他的话顿了顿。
这哪里是吃完了饭,他们是刚刚好撞上了宗明在吃晚饭,甚至于,还打扰到了这位剑圣。
凯尔心知肚明,他身旁的少女安却说道:“因信奉吾主,所以神殿的信徒们都会在9点进食祷告,桌面上会摆放献给光明神的祭品,屋内会点起蜡烛。”
安勾起唇,单纯地询问道:“宗明大人,好像进食地稍早了一些?”
所以他们来的时候没有预料到宗明会在这个时候进食,所以才会这么不凑巧地撞上?
宗明勾了勾唇,他望着那双眼睛,在她出场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安。
律的后宫……之一。
又或者说,她甚至不能算是后宫的一员:因为她最开始是光明神的狂热簇拥,性格偏执又单纯,她生来就拥有灵眸,可以看见一切污秽邪祟和深渊之物,光明神殿的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把她带到身边培养,灌输理念。
然后安长啊长,就变成了对神殿绝对忠诚的存在,因为她的眼睛只能看见元素和深渊之力,所以其他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一团行走的模糊人影。
但在第一眼见到律后,安却发现,她可以看清律的脸。
然后她就喜欢上了律。
那个时候的读者多么天真,多么无邪,在没有意识到作者的险恶用心时,对这个可爱又单纯的妹子简直好感度爆表,律数次救过安,教她炼金知识,在安的眼里,律是特殊的,她的眼中似乎只能望见律的身影,也只能映出男人的脸。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后宫一员并且竞相买股的时候,律就被安华丽丽地背刺了。
当律被其他人怀疑、排斥的时候,安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明明知道律不会那么做。
可她还是站了出来指认律,并亲眼看着他上了刑场。
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我很喜欢你,律。”
安:“可你是精灵族,而精灵族,就是罪恶。”
律:“可我什么都没有做。”
安:“你有没有做,很重要吗?”
就是这么短短的几段话,让这本书的评论区几乎快被刷爆,安股暴跌,就在负隅顽抗的人还在坚持安对律有好感的时候,他们就看见安开开心心地站在法场旁,目睹了律行刑的全过程。
她只是有点可惜。
可惜她唯一能够看见的那个人,是个精灵。
这段话一出,整个评论区鬼哭狼嚎,当然也有人认为安的性格很独特,宗明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这哪里是独特,这分明就是……残忍。
单纯的残忍。
在安的心里,只有神是唯一的支柱,所以当后期律复仇时,律就很开心地报复了她,他将安做成了傀儡,让她堕入深渊,在那之后,崇拜光明神的安理所当然地开始崇拜起了律,视曾经的光明神殿为死敌。
她对待光明神殿,就和曾经对待律时一样,即使面前的人是她最好的朋友和最尊敬的师长,她也会毫不留情。
因为和律作对的人,就是罪恶。
看着这双眼睛,宗明的心情复杂,而一旁的律却只是看了安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
无聊。
他莫名的有点烦躁,仆从们悄无声息地收起了桌子上的东西后离开,余温犹在,刚刚和谐的、温馨的气氛却已经彻底消散,宗明明明刚刚还在和他说话,哄着他多吃一块肉,现在男人却站了起来,将注意力完全落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就算是眼角的余光,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光明神殿的人。
永远都那么让人厌烦。
宗明说:“我并没有那种规矩。”
他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安微微一顿,接着说道:“难道说,宗明大人,对吾主的信仰不纯粹吗?”
宗明说道:“对神的信仰不是流于表面的,而是要放在心里。”
“嗯?”安微微一顿,声音清脆:“放在心里?”
“对,从心底里尊敬神。”宗明说道:“神是要放在心里尊敬的,当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祂的时候,吾主就会接收到你的信仰。”
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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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的性格,知道她一定会追问下去,所以说得很干脆,少女的表情微微一顿,她不由自主地望向身旁的男人,神使很想大声说一句胡言乱语,但碍于宗明是剑圣,男人只能微微一笑,不做反驳。
这和安日常的教导相悖,少女罕见地陷入沉思:“不,不对,若不做祷告,吾主怎么感知到信徒的信仰?”
“你怎么知道你在心里祷告时,神就无法知晓你的想法呢?”
安张了张嘴,可若是反驳宗明,却仿佛在说光明神掌握信徒,但光明神是万能的。少女陷入了茫然,宗明望着她,说道:“在祷告前,你也许可以先询问你自己,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宗明还想接着说下去,但凯尔咳嗽一声,知道必须得打断这番对话了:
“这一次不请自来,是我们失礼了。”凯尔上前一步,挡住了安的身影,灰发少女的灵眸直勾勾地看着宗明,眼神却没有落在身旁的律身上,而是在好奇,好奇宗明究竟是怎么想的。
“公爵府的祸事,想必宗明大人已经知晓。”男人声音严肃:“神殿的神使在公爵府中,发现了深渊魔神的痕迹。”
“似乎是有人通过献祭,蛊惑他们画下法阵,召唤魔神。”凯尔继续说道:“但法阵已毁,而魔神却不知所踪,而深渊族裔只能通过附身他人来到人间,附身之人则必定留下痕迹……”
而精灵族,则刚刚好是真正意义上的深渊种族,也是深渊魔神最合适的、难得一遇的容器。
屋内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精灵幼崽的身上,律趴在桌子上,却没有去看他们,而是望向了身旁的宗明。
他看见蓝发男人也在看着他。
那一瞬间,虽然律知晓自己已经清理了所有痕迹,也知晓自己一直都待在宗明的身边,但他却仍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那双金眸的注视下,缓缓绷紧了起来。
“是不是你做的,又怎么样?”有一道声音说:“精灵族,就是被所有人厌憎的存在。”
怀疑的、冷漠的、排斥的眼神,哪怕是憎恨,律也毫无波澜,甚至于觉得无聊。
但若是宗明呢?
若是他对着自己,露出怀疑的表情,要是他用那种眼神看着他,用那种目光凝视着他……
那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如毒蛇般缭绕而上,在律的耳边嘶嘶作响,所有人都可以厌恶他,但是如果宗明也露出那副样子,那么他就只能将他做成傀儡,才能让他不露出那副神色。
但他不想把宗明做成傀儡。
……光明神殿,这些所谓的神使,为什么永远都那么让人讨厌?
“深渊魔神确实很可怕,但若是没有容器,那么它也无法在人间停留。”宗明的声音传来,却让律的紧绷的身体缓缓发软,因为一双手伸向了他,将精灵幼崽抱在了怀里,男人的声音落在耳边,却仍然是沉稳的、平静的:“我希望神使大人尽快找到魔神的容器,不然一个深渊魔神在帝国到处乱晃,也确实很可怕呢。”
凯尔和安都顿住了。
片刻后,少女说道:“但若是,魔神的容器,就在我们的身边呢?”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宗明看上去有点无语:“那不是你们神殿的事吗?”
凯尔:“……”
安:“我在精灵的身上感受到了深渊的气息。”
宗明的视线落到精灵幼崽的身上,接着说道:“他当然有深渊的气息,因为他在前段时间制作药剂出了问题,身受重伤,所以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啊,你们不会是觉得魔神附身到了他的身上,或者他去画了召唤阵吧?”
“先不说别的,他这副样子,哪里有魔神会看得上他,而且精灵一直都待在我的身边,身上还印着我父亲留下的束缚。”宗明的手中出现了一个铃铛,他微微摇晃了一下,律的身上就清晰地闪过首相留下的印记:“哪个魔神会愿意附身到这具被传奇束缚的躯体上,变成其他人手里的傀儡呢?”
安和凯尔都眼睁睁地看见了那道印记,陷入了沉思,某种程度上,宗明确实说得对,而魔神只能用分身降临,如果附身到了精灵的身上,几乎等同于自投罗网。
但……
“精灵族仍然是不稳定因素,宗明大人,我们应该将他带走,带到光明神殿……”
“大胆!”
男人的金眸落在他们的身上,轻声呵斥,来自剑圣的压迫感让凯尔和安不得不弯下腰,低着头无法看他,但似乎是看在他们的背景上,这位脾气不好的大人也在下一秒收起了威压,再次抬起脸时,宗明的表情冷冰冰的。
“我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们来安排。”宗明说道:“我稍后还有要事,庄园不便收客,你们退下吧。”
安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凯尔摇了摇头,接着拉住了她,对着宗明恭敬道:“剑圣大人,我们先退下了。”
少女望着身旁的导师,只能选择离开,但在走前,安似乎还是很疑惑,她扭过头,望着抱着精灵幼崽的男人,说道:
“可是,深渊族裔,就是会为其他人带来灾难,宗明大人,您难道不畏惧吗?”
宗明的眼神落到她的身上,片刻后,男人垂下眼睛。
“他没有伤害过我。”宗明说:“我为什么要害怕?”
安显得更加茫然了,凯尔却拉着她的手,两个人的身影在庄园的尽头消散。
15. 转角遇到爱
是夜,安和凯尔走在回程的路上,有着一头深灰色短发的少女远远看去,甚至只有凯尔的肩膀高,她还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听见身旁的男人说:
“回到神殿的分部后,我们就将此事禀报给圣女大人。”
安抬起脸看了凯尔一眼,奈何她的灵眸只能映出一张模糊的轮廓,世上所有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这副样子,只有元素和深渊的印记,但在她看见律的身影时,即使对方的形象仍然是精灵幼崽的模样,却在她的世界内清晰可见,仿佛全世界唯一清晰的存在。
但这一件事,安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于是她说道:
“圣女大人要回到神殿了吗?”
“雅娜大人有着艰辛的责任,她已前往光明帝国受封,只要能够寻找到最后一味魔药的材料,就可以饮下药剂,成功启灵了。”说到这里时,凯尔的脸上满是感慨,还有隐隐的嫉妒,十八岁的启灵!多么让人惊骇的恐怖天赋,甚至连嫉恨都是无力的,这是光明帝国的圣女,而她现在回到星耀帝国的原因,就是要将安带走,和她一起前往魔雾森林探险。
安拥有灵眸,一定可以帮助雅娜寻找到魔药的材料,凯尔看着安的眼神隐隐带上柔和:“你很快就要离开星耀帝国了。”
“哦。”安其实没有多少情绪,对于她来说,遇到什么人,去什么地方,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等到圣女大人回来之后,她便会将精灵带走,你可能会和精灵一起探险,你要小心。”
凯尔说道。
“您认为那只精灵被魔神附身了吗?”安说:“可我确实并未看见他的身上有附身的痕迹。”
“我知道,你没有发现异常,而那个精灵确实被首相俘虏。”
“所以,您仍然认为公爵府的事故源自于他?”
“不,公爵府的事故,并不重要。”
也许是圣女将安带到光明帝国,而安之后注定不会留在他的身边,凯尔准备教育她一些东西。
“但是,我们不是一直在调查魔神的痕迹,为了避免深渊邪物的侵蚀吗?”
“安,你知道的,”凯尔说:“深渊魔神只能附身他人,而越强的魔神在人间的停留时间越短,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只魔神要不然已经被遣返;要不然已经离开了星耀帝国。”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公爵府的事已经过去了。
安看着凯尔,灵眸隐隐流光,她说:“如果深渊魔神不重要,那么什么才重要?”
“那只精灵吗?可是您若是要杀他,就应该直接让圣女姐姐将他杀死,又为什么要将他带走?”
“不,”凯尔说:“这跟精灵的死活没有关系,但是精灵在光明神殿手上,很重要。”
安看着他,似乎听懂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听懂,这一切都和她以往知晓的一切并不相符,因为光明神是仁爱的,深渊魔神是必须除去的,但实际上,凯尔并不怎么在乎魔神做了什么,就仿佛这一切和他无关。
但就像是凯尔说得一样,这一切似乎都不需要在意。
一片黑色的树叶飞来,接着是一片,又一片,漆黑如墨,一路跟随着他们的步伐,在两个人的脚边留下了痕迹,仿佛一条漆黑的黑曼巴蛇,潜伏在黑暗之中,窥视着猎物,追寻着受害者的气息而来。
他们走了一路,那仿佛不应该出现在人间的树叶就不断延伸,安在悄无声息间似乎感应到身边深渊之力越发浓郁,但她仅仅是一位魔导士,甚至连看见痕迹的资格都没有。
就算是灵眸,也会有她的极限。
但安仍然感应到了异常,她刚想要开口,就听见凯尔说道:
“安,你在离开星耀帝国后,也要谨记侍奉吾主,勤勉祷告。”凯尔的表情很严肃,而对于安来说,光明神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她点了点头,凯尔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能够教育出这样一个优秀的弟子,让他感到十分与有荣焉。
但就在这个时候,安似乎感到身旁的温度都低了一些,以至于让她感到有些瑟瑟发抖,杀意混合着恶意,带着浓重的黑暗气息缭绕,对方似乎分明知道她能够感应到深渊之力,却犹如猫捉老鼠般,静静地等待她走入绝境。
“可是,老师。”安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处理深渊魔神,如果祂真的附身在了某个人身上,并且还停留在人间……”
“你太多虑了,”凯尔说:“无论是什么魔神,都一定会被遣返,更何况,难道魔神还能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吗?”
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凯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的脚上传来刺痛感,男人低头看去,就望见漆黑的叶片上骤然燃起虚火,那些火焰顺着他的脚踝一路向上,却并未燃烧他的身体,而是焚烧着他的灵魂。
安的身上也骤然燃起黑火,她听见凯尔发出一声惨叫,接着,一道身披斗篷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身边,漆黑到令人不安的黑发盘旋在他的身侧,对方的面容模糊,斗篷的边缘划过金色的纹路,暗哑低沉的声音传来,男人看着他们,很轻地笑了起来:
“在找深渊魔神吗?”
他仿佛和老友说话般,低沉的声音带着难以抵抗的诱惑力:“需要我帮忙吗?”
带着恶意的、却又柔软犹如情人呢喃般的笑声传来,男人抬起手,漆黑的火焰就顺着他的手指一路攀到他的手臂上,接着扭过头刺向前方的猎物,那一瞬间,玻璃碎裂般的声音传来,安脖颈处的项链断开。
安骤然抬起脸,灵眸刚刚落到他的身上,就发觉自己居然能够看见对方的身型,但在下一秒,她的眼睛一痛,双目中喷出漆黑的虚火,整个人骤然倒了下去。
精灵幼崽一个人坐在床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树根般的下/身交缠在一起,因为坐姿只能盘踞在他的身侧,将他的本体围在中间,而他低着头,远远看过去,简直就像是一小个有些圆的球形般,他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却着实可爱得紧,宗明远远望见这一幕,就忍不住停下来看了一会。
律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作者大人模糊地想道:不会是安和凯尔的到来,导致精灵幼崽心情不好吧?
除了这件事以外,也没有其他原因了。
而且,律现在这副形态,也保持地太久了点。
宗明有些担忧,他当然觉得律可爱,但是男主老是保持这副幼年形态,也不是个事啊。
按照原来的剧情,精灵之后就会被圣女雅娜带走,然后制作魔药后喝下药剂就恢复了原来的容貌,那是完美到让人神魂颠倒,宛如至高神创造的顶级杰作,让无数人为之倾倒为之疯狂。
精灵便是大陆上最美丽的种族,而男主则是最美的那个精灵,宗明当然也想看看自己亲儿子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子,这种难言的冲动并没有什么不对的,而男主的样子对他来说更有另外一种意义。
就像是笔下所描绘的主角露出了真容,拆开一份精致的礼盒,带着期待和紧张,那张脸那副样子,会和他想的一样吗?
宗明的心痒痒。
然后,律开局毁容,之后重伤,现在不仅没有恢复容貌,还变成了这副幼年体。
而在原文中,律在恢复容貌后,安第一眼见到那副样子的律时,就几乎对他一见钟情。
而现在,别说是一见钟情了。
宗明怀疑安甚至都可能把律当成他的宠物= =
“咕……”
律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声响,似乎很不高兴似得,他浑身的纽带都如同一根根弯曲的橡皮筋般猛得绷直,其中漆黑色的光影如鱼般涌动,在银光的反射下,律身体内的毒液来回窜动着,身上狰狞的裂缝偶尔裂开,露出隐隐的獠牙和利齿,有那么一瞬间,律看上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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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磨着牙般,要狠狠咬某个看不见的人一口发泄似得。
他到底是多讨厌光明神殿的气息,才导致他气到这种程度啊!
“阿丘!”似乎是气得狠了,律浑身发抖,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暂时没有杀死安。
光明神殿的禁术爆发而出的灵光,让律的整个人都仿佛过敏一般起了反应,他现在毕竟还没有拿到生命树的核心,导致天国的气息落在他的身上后,让律整个人都难受地起了反应,他并未受伤,但这种眼睁睁看着弱小猎物在面前逃走的感觉还是让他有种被羞辱的不快,在这个时候,宗明突然坐到了他的身边,男人看着床上的精灵幼崽,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额头。
熟悉的气息传来,精灵幼崽感到身体一暖,忍不住往他的掌心贴去,宗明看着他说道:“怎么现在这么粘人?”
“喜欢我?”宗明捏了捏他的触手,丝毫不在意律体内的毒液就隐藏在他的触须之下,只需要轻轻触碰就可以注入他的体内,但律却从未对宗明做过什么,即使那些深黑色的毒液就在男人的手下涌动,他也将其小心地收好,像猫收起利爪、狼藏起獠牙。
律的触手一团团柔软地涌动起来,刚刚涌上的那股恶意也缓缓消散了,宗明看着那簇东西,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刚一伸出手指戳了戳,那犹如海葵触须般的触手就朝后靠去,接着小心翼翼地贴上来,宗明摸过几根,另外一团被冷落的触手就接二连三地扑上来要他抚摸,宗明一时半会摸不过来,但却感受到律过了这么久终于显露出的一丝亲近,整个人高兴地心里冒泡泡,就想要跟律多玩一会。
结果,等到宗明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团冰凉柔软的触须就那样钻到了他的身上,律像个小猫崽一样死死挂在他的脖子上,下身的触须流动着,流淌进了他衣服的缝隙之中,黏糊糊的,还不住地蠕动着。
宗明愣了愣。
他听见精灵幼崽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声音,但那声响却不是娇软可怜的轻吟,而是低沉的、模糊的,几乎像是某种捕获到猎物的野兽在进食前发出的一声低沉的低吼,宗明的整个脖子都被律死死抱住,动弹不得,他的身体僵硬,在那一瞬间几乎感觉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像某种狰狞的野兽般,正擒住他,发出欢喜的声响。
“别闹了。”宗明说着,伸出手想要把他扯下去,他隐隐感觉有些奇怪,但那些触须却死死粘在他的皮肤上,像什么粘性极佳的橡皮泥似得,宗明低下头对上了那几双小眼睛,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居然有那么一瞬间在其中,看见了野兽般的侵略性和强烈至极的威胁感。
“我要睡了。”宗明说道,他硬是把精灵幼崽扯了下去,对方发出了一声不快的哼声。一小团东西在地毯上十分生气似得阴暗爬行,眼神却仍然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的人。
“你也该休息了,今天不准再钻进我的房间。”
宗明说道,他盯着律看了一会,那仍然抬起脑袋凝视着他的小东西才慢吞吞地游走了,在离开房间前还回过头瞧了他一眼,见男人一直在看着他,精灵幼崽才钻出房间,身影消散。
宗明盯着他看了一会。
他总感觉男主有点不对,但……现在的情况,本身就已经和原文有了很大的差别。
但无论如何,光明神殿的人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圣女雅娜应该也会回到星耀帝国,宗明思索着,而雅娜在知道精灵族的存在后,就绝对会来带走律。
所以,他得想个办法阻止这一切发生。
宗明想到这里,脑中却突然涌上一股强烈至极的困意,他皱起眉,忍不住直接躺到了床上,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在完全睡下前,他看见一道银色的流光在空中一闪而过,朝着他的方向缓缓飞来。
精灵幼崽就那样落在他的床铺上,几双眼睛望着床上的男人,体内的毒液流动着,收起了触须上的毒刺。
16. 到底亲不亲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从窗户外映射到床铺上的微光,像为床榻上的男人盖上了一层又轻又薄的纱。
宗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穿越回了自己刚刚写文的时候,面对着文档里的大纲痛定思痛,怒改所有剧情。
他把虐主情节全部删除,然后化身键盘精大写特写,将律塑造成了一个从出生开始就收获了所有人的喜爱,性格温和有礼儒雅斯文的炼金术师,吃人魔头爆改救世主,律身边的伙伴和朋友们也对他满怀喜爱和崇拜,他成为了大陆之光,甚至凭一己之力复活了精灵族。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律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至高神,他简直就是一位在世圣人,靠着个人魅力和能力让其他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被他驱使。
宗明写得十分开心,甚至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不少,就在他美滋滋地准备观看自己的杰作时,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穿越进了正在写的文里,撞见了那位至高神。
然后……律当着他的面,毁灭了整个世界。
宗明差点被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梦境之中面容模糊的男人走到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对他轻声说:
“你想杀了我吗?”对方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有些伤感。
“不,”宗明说道:“我想对你好,我想补偿你。”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上游动着,柔软又冰冷,触感犹如锁链,宗明低下身,就看见律真的用锁链将他一圈圈地缠绕起来,作者大人顿时大惊,他惊骇地抬起脸,就看见男人模糊地笑了一下。
那浅笑虽有朦胧的美感,却仿佛恶鬼一般,只透出一股浓郁的煞意,律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轻轻地笑道:
“抓住你了。”
这短短的四个字,居然让宗明有种浑身打颤的恐惧,他闻到一股腐朽般的滋味,就来自于面前的人,来自于这个被所有人爱着、被所有人崇拜的主角。
这不对劲!
宗明在心中大喊,他明明已经改了所有的剧情,他明明做了那么多,他明明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把绝美的容貌、举世无双的天赋、强大的力量和所有人的爱和崇拜都给了律,但为什么面前这个人,却还是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宗明无法理解,他在惊骇下努力止住面前人的动作,想要让他停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宗明犹如被黑曼巴蛇缠身一般动弹不得。
律的动作一顿,接着说:“因为你要杀了我。”
“我……要杀了你?”宗明顿住了,然后不敢置信道:“我怎么会想要杀了你,我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了。”
好到,甚至于……他已经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给主角了,律甚至获得了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不,你要杀了我。”律的声音低沉:“你抽掉了我的骨头、剥去我的皮肤、换掉我全身的血肉,一点点地将我抹杀。”
“你厌憎从前那个被所有人排斥、性格暴戾的主角,所以你想要除掉他。”律说着:“你改掉了所有的剧情,你塑造出了另外一个被人喜爱的主角,然后一点点地让他抢走我的一切,接着让他彻头彻尾地取代我,抹杀我。”
律低下头看着他,即使无法看清他的样子,宗明也似乎察觉到了一股悲伤,是在经历了那么多后,终于遇到了自己的造物主。
而他的造物主……却同样厌恶他,所以妄图抹杀他的悲伤。
“我没有,我没有!”宗明说道:“我只是想对你好,我想要改变这一切……”
律静静地凝视着他,片刻后,男人的气质一变,温柔的气质淡去,律捏住他的下巴,声音中满是恶意:
“所以,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那个被所有人爱着,阳光又温柔的圣人,和现在的我,和‘律’,是同一个人吗?”
“你究竟是不愿意接受现在的律,还是因为……你也害怕他呢?”
宗明被他捏着下巴,整个人只能发出战栗的悲鸣,像是被什么恐怖野兽按在爪下的猎物。律看着他,片刻后,男人低下身,似乎想要亲吻他的唇,他弯下腰,就露出了刚刚一直被他挡住的背景,宗明瞪大眼睛,这才看见律身后的一切,那被他亲手摧毁,满面狼藉的世界。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律似乎在说着什么,像个固执的孩子,丢掉大人精心准备的礼物,只想索要他想要的那个玩具:“我只需要……”
冰冷的触感,就那样几乎要贴在宗明的唇上。
还没有靠近,就像一块冰飞速融化,寒意融入皮肤,深入骨髓。
宗明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凉透了,他的眼睫毛颤动着,接着缓缓睁开那双金色的眼睛,只在视线中捕捉到一抹飞速掠过的银色流光从他身上快速飞走,慌张之下,落到了床头柜上掩藏了起来。
宗明瞪大眼睛,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视觉。
因为他看见精灵幼崽就那样站在闹钟的后方,站得笔直笔直的样子,浑身上下都绷得紧紧地。
几乎像是在伪装成一个一动不动的雕塑。
和他身后的雕像融为一体。
宗明:“……”
他是做噩梦了吗。
刚刚做了什么梦,他一时之间居然还有点想不起来了。
宗明有点无语。
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察觉到宗明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之后,精灵幼崽的触须仍然一动不动,甚至几双小眼睛都更像是几颗点在上面的绿宝石般,透出一股单纯的平静来。
看什么看。
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一个摆件。
宗明犹豫了一会,接着说道:“你在干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精灵幼崽仍然一动不动,即使已经被发现了,但还是□□地站在那里,顽强的精神和意志简直可以去拿奥斯马最佳表演奖。
因为律已经出戏了。
“你,偷偷摸摸的钻进我的房间里,要干什么。”宗明眯起眼睛盯着他,律沉默了一会,才终于从花瓶后面钻出来,昏暗的房间内两个人无声无息地对峙着,下一秒,宗明扑了上去,将精灵幼崽抓在手中一顿揉捏。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贼心不死!”律在他的手里发出一阵气恼的咕咕声,用满身的触须拍着他的手腕,不疼,但是很痒。
“你是不是还想要偷我的魔刀。”宗明气得牙痒痒:“还在那里装什么,你这混蛋……”
被揉得浑身乱糟糟的精灵幼崽飞速溜走了,宗明看着他离开,四处观望了一会后才从床底拿出自己的魔刀摸了摸,接着干脆将它放到床上,抱进怀里守着。警惕地像是个抱着金子睡觉的矿工。
律飞到一半,身体突然一顿,他在空中转了个身,身体来回穿梭着,仅仅几秒就直接钻回到了宗明的房间里,男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精灵幼崽就吐出一口黑色的雾气,宗明的眼睛还没睁开,下一秒就昏昏沉沉地睡去,这一次,他是怎么也醒不过来的了。
“蠢货。”悦耳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精灵幼崽的身影抽长,变成一个一头银发的男人落在床上,他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却不是在说宗明,而是在说自己。
律甚至都已经有些无法理解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以自己谨慎克制的性格为傲,他从来都不会因为他人的行为而慌乱,更不可能因为做了事情被人发现就自乱阵脚。
一直以来,律听到的最多形容都是说他冷血、面对多少人的祈求做了什么事都不为所动,他像是连血都是冰冷的,没有人可以让他有片刻的犹豫和迟疑。
然后,他刚刚当着宗明的面。
当场做了一件蠢得不能再蠢的蠢事。
他明明……不应该有任何慌张,也不可能有任何慌张。
银发男人伸出手,手指的指腹微凉,按在宗明那微微张开的肉//唇上,触感柔软。
他的眸光闪烁,在宗明苏醒之前所发生的事映入律的脑中。
他趁着对方熟睡,潜入他的房间中,想要扼杀这个已经对他再无威胁的仇人之子。
他要亲手扭断对方的喉咙,又或者是挖出他的眼睛,将他的身体拆分成玻璃罐内的收藏品,从对方的体内取出最纯粹的元素之力,然后将他炼制成魔药。
即使宗明和那个首相之子有所区别,即使对方甚至救下了他,但是那又怎样?
不管对方抱着什么目的,是什么人,他的下场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变成律手中的材料,魔药的其中一份源质。
宗明体内的元素之力,甚至比当初那位首相之子更加纯粹,更加耀眼。
他的天赋和能力,也远远胜过对方,所以从见到宗明的那一刻起,律就已经意识到他和那个人的区别,他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对方也没有资格和他作比较。
一位年轻且自强,天资卓越的剑圣,不可能和从前那个资质低劣的弱者有半分联系。
宗明身上的自信和骄傲,都源自于他自身的能力,而并非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所谓的首相。
就算是以律的视角来看,宗明的资质和能力也无可挑剔。
人类拥有最庞大的族群数量和最繁衍力,所以也同时拥有相较于其他种族来说较低的下限,人族当然也有强者,但大部分人,却还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接受一条艰辛且漫长的修炼之路。
而对于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是剑圣的龙族来说,人类更是羸弱到了极点。但比起那些傲慢的巨龙,精灵族反而更喜欢人类。
作为人族,学习炼金术注定不可能和精灵一般轻松,宗明学习的十分艰难,连魔路的构成都无法铭记,但在一点点磕磕碰碰的学习中,却依旧还是学会了许多东西。
律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在自己手下被逐渐雕琢而出的宝石,每次当宗明取得了一分成绩时,望着对方有些自得又有些欣喜的样子,他的手指总会忍不住轻轻颤动一下,从指尖泛起某种痒意。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现在将他作为藏品收藏起来。
律望着睡梦中的人想,宗明可能完全无法意识到他面前的东西是多么危险恐怖的存在,也不知道精灵在想些什么,会做些什么。
某种激动的、难以抑制的情绪在律的心里生根发芽,初见时只是细微到不屑于去关注的杂草,但随着根部的逐渐生长,那些细密的根就像是吸收着某种营养飞速成长起来了般,在一夜之间就长得郁郁葱葱,那样肆无忌惮地霸占了一大块的空隙,还要不满足地再次扩散。
律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已经意识到了它的威胁,准备在这个时候下手除去,当他的手指落到宗明的身上时,那已经成型的幼苗却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露出一点难言的、模糊的思绪来。
……你真的想这么做吗?
律爬上了床,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人,他足足看了好一会,确认了面前的猎物毫无反手之力,且粗心大意到让人心生怜悯,对他毫不设防,才矜持地伸出手,将他揽进怀里。
我现在就要杀了他,然后把他做成魔药。
律想着,手指已经落在宗明的脖子上,然而昏睡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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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像个有温度的木偶似得,就那样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长卷的睫毛叠在一起,在脸上投下整齐的阴影。
他似乎做了什么噩梦,又或者是梦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眉头微微皱起,在梦里也皱着眉,一幅很苦恼的样子。
律的指腹按在他的皮肤上,感受到手下脉搏的律动,久久不动。
“律……”男人张开唇,在这个时候突然轻轻挣扎起来,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宗明像受惊一般手脚发起抖,一边低声念着什么:“对不起……”
律的眸光闪烁。
片刻后,宗明咬着牙,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像是身陷囹圄无法挣扎,额头上逐渐渗出细汗,撞见了非常恐怖的场景似得。
他颤抖的样子很可爱,律伸出手,想把他揽得再紧一点,下一秒,宗明伸出手突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男人还在梦中,但却说着梦话,嘴里也在发出愤怒的低吼:
“woc,别亲我,你这混账!”宗明生气又惊愕,还有点恐惧地咬着牙怒斥:“别靠过来!”
律的脸一黑。
宗明并不能推开他太远,男人将他拉回怀里重新固定好,这一次,就算是宗明再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逃走了,宗明一边喊着律的名字,一边让他滚,说他没良心,说他不要脸。
律静静地听着,半晌,才冷冰冰地发出一声轻哼。大概是这声哼声落入睡梦中的人耳中,反而像是让他听清了似得,宗明的声音一瞬间弱了下来,打着哆嗦小声:“你……不要这样……”
宗明在梦里挣扎着,却被人死死禁锢,动弹不得,几乎快要绝望:“我是男的啊,你为什么要亲我!”
律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在梦里骂他,推开他。
这是第一个错误。
说自己要亲他,还想抱着他亲,诬蔑他。
罪加一等。
律一边抱着人,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怀里的男人,一边慢悠悠地想,这种诬蔑的理由,他也是第一次听见,精灵族向来讨厌人类,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么一想,宗明反而像是在梦里说出了实话,是他想要律这么做才对。
但是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律的目光落在宗明的唇上,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宗明微微张着唇,唇面也被水光浸湿了一些,泛着一层淡淡的肉感,看上去,就好像十分适合被人吻着似得。
帅气俊美,皮肤白皙的男人被人揽在怀里,无力挣扎,也没有办法从梦中醒来,若是他知道自己会被人这么欺辱,恐怕会气得发飙吧。
但如果律真的去亲他,宗明从梦中惊醒的那一瞬间,也会被面前的场景吓到吧。
但律不会那么做。
银发精灵的绿眸转动着,从上到下把人看了个遍,他突然想,既然宗明这么不愿意,那么他就这么做了,让对方醒过来看见自己只能被人抱在怀里欺负却无法挣扎,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教训。
律这么想着,就准备贴上去。
但他的动作却突然一顿。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来杀人的,不是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的!
律将身子拉开,手重新放在男人的脖子上,收紧。
用力之下,男人的呼吸不顺,脸颊两侧慢慢涌上两团红晕,难受极了,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住手……”宗明说道:“停下。”
律望着这一幕,他的喉头咽动了一瞬,下一秒,银发精灵猛得压上去,犹如捕食的野兽般迫不及待地扑来,要撕开猎物的喉咙。
宗明在这个时候侧过脸,于是律的唇就贴在了他的脸上,男人微微后退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又在犯蠢。
宗明是给他下了什么药吗?
律想,否则他怎么会屡次失去控制,在要杀了对方的关键时刻,却又次次没有下手。
他面色冷若冰霜,决意一定要当机立断,不能再这样拖拖拉拉。
这样的犹豫和失控,让他……简直不像是自己了。
律受够了。
他一把握住男人的肩膀,宗明长得很高,长手长脚,但是在律的怀里也仍然可以被随意摆弄,银色的长发如丝绸般落下,像一个牢笼般将人禁锢在怀中,律的手握住那截腰肢。
他紧紧盯着那张脸,就要那么吻下去,脑中却有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你为什么亲他?
男人想: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不是你的伴侣,你只能亲吻你的伴侣,如果一个精灵要吻另外一个人,是要对对方负责的。
律的脑中飞速转动:没有这回事,对于人类来说,亲吻只是个很普通的小事,他完全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可是你是精灵,所有精灵都只会亲吻自己的伴侣!
“闭嘴!”男人冷冷开口,吓得怀中人一颤抖,宗明被他擒住,身体动弹不得,宛如被毒蛇缠绕,整个人只能任人摆布。
亲吻又算什么,亲不亲又怎么样!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是至高神!
在律的呵斥下,那吵闹的声音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笑。下一秒,律的唇压了下去,按在那柔软的肉//唇上。
梦中的宗明皱起眉,似乎是想要骂人的,却又说不出话来。
像是血液的流速加快,整个人的身体,都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满足感。
律发出一声喟叹。
他眨着长长的睫毛,望着怀中人,将他紧紧揽住,换着角度亲吻。
17. 娇气
“嘶……”
一声很轻的嘶声。
宗明站在镜子前,犹豫了一会,张开了嘴。
镜中的男人拥有一头深邃的蓝发,剑眉星眸,俊美无俦。他的肤色白皙细腻,鼻梁高挺,嘴角常年蓄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帅气潇洒,宛如吟游诗人口中称赞的异国王子般,是大众眼中的梦中情人。
他身形修长,腰肢紧窄,胸脯饱满,指腹覆着一层薄茧,此时那盖着薄茧的手指就那样迟疑地轻轻按在宗明自己伸出的舌尖上。
他微微张开嘴,淡红色的舌头探出,宗明宛如试图一样轻轻碰了碰,这细微的触碰却仿佛被放大了几十倍,犹如火燎一般,宗明被狠狠刺了一下,眼前一黑,迅速收回了手。
很奇怪。
男人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甘心地又张开嘴看了看,却实在没有看见任何异常,只是整条舌头好像都略微发红了一些,仔细看去,又像是单纯的错觉。
因为要是按照这样去看,那么宗明的舌头简直就像是在他不知晓的时候,被什么人狠狠含在嘴里吮过了一般,对方的动作必定是凶戾且霸道的,以至于在对方的怀里,宗明居然连挣扎都不能。
只能被人这么按着,被对方的气息慢慢笼罩,又气又恼也没有用,最后被吃得舌头都麻了,早上起来连舌根都泛着一股酸软的麻意。
但又仿佛只是错觉。
只有在自己触碰到舌面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种敏感到了极点的刺痛感。
以至于宗明在吃早饭的时候,一向荤素不急嗜辣嗜酸的剑圣大人,才会在吃了普普通通的一筷子时,皱着眉头喊了一句辣。
已经不仅仅是辣了,是即使宗明再怎么努力,也难以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管家找来了厨师长后,对方也是一幅茫然的表情:宗明大人的口味一向是这样,没有问题啊。
问题不出在菜上,那就是出在宗明身上,又或者是其他人身上了。
宗明坐在房间里,面无表情地看了精灵幼崽一眼。
对方已经维持这副样子很多天了。
久到,宗明已经严重感觉不太对劲,却又实在想不出来律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不说别的,就论男主的脾性来说,作为一个成年精灵的他,也不应该喜欢维持这副幼年时期的模样吧?
这副柔弱无力的、脆弱的、像是宗明的宠物般的姿态。
难道真的有龙傲天男主,喜欢当另外一个人的宠物吗?
宗明的舌头一天比一天难受,那股酸麻的刺痛感不仅没有褪去,反而还越加明显了。
就好像每一天晚上,在宗明无知无觉的情况下,都会有人趁着他熟睡的时候狠狠欺负他似得,仗着他的昏睡胡作非为,宗明脾气再怎么好,最近几天也没有怎么好好吃过饭了,火气就一天比一天大。
他狠狠瞪了精灵幼崽一眼,对方像只幼猫似得窝在椅子上睡得正香,宗明走过去将他拎起来,才发现对方居然一直没有睡觉,察觉到他的靠近就睁开眼望着他,看见宗明一字一句地说:
“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那股温热的气息就那样贴在律的面前,宗明脸上含怒,沾着水光的唇近在咫尺,律眼睁睁地看着他说话,浑身的触手不知为何,就仿佛失去了控制,一根接一根地向着他的方向伸过去,在最后一刻被他收回来,但还是有一根触须浅浅划过对方的唇面。
很软。
含在嘴里的时候,也是软的。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宗明的语气阴森森的,就见到精灵幼崽好像听不懂他说话似得,只是收回触手用几双小眼睛看着他,那眼神,是那么的无辜,那么的纯粹。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也不管你做了什么。”宗明闭上眼睛又睁开,心想律应该不至于给他下毒吧?但是他这几天又确实没有检查出任何不适,除了整张嘴一天比一天难受以外。
“但是,我、要、吃、饭!”
律心虚地钻进宗明的怀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然后抬起身子,用几双绿宝石般的眼睛看着人。
然而男人却郎心似铁,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接着就把人直接拎了出去,他像是恼怒极了,要一把把人丢下去,像从怀里拎出个炮弹似得,但是在最后一秒,宗明还是收了力,只把人放在一边,去跟自己的朋友聊天去了。
精灵幼崽跟在他身后,像条狰狞又漂亮的小尾巴,宗明走到大厅里,就看见一位一头金发的英俊男人坐在桌子前,对宗明说道:“宗明,我前段时间从蓝纳国游历回来,在海边钓了几条鱼,已经送去后厨了,你等会尝尝。”
对方对着宗明挤了挤眼睛,笑得阳光灿烂,露出一只小虎牙,像条活泼的大型犬,这是宗明的朋友,海恩。
前段时间,海恩外出游历,作为吟游诗人的他喜好旅行,每次外出回来时总是会为宗明带一些礼物,当然,因为投其所好的原因,所以海恩给自己的这位朋友带的最多的东西还是……美食和食材。
海恩笑着说:“蓝纳国靠近无尽之海,我听闻塞壬的传说,想去看看传说中可以用歌声蛊惑生灵的塞壬究竟是什么模样——”
宗明皱起眉,他的脑中自动浮现自己曾经写过的设定,心顿时一紧:“你遇到塞壬了吗?”
“没有。”海恩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遗憾,他啧啧啧了几声,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大口地嚼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唉,真是遗憾呢,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和力气一路游历,结果到了蓝纳国后,那个剧院的主持人确实给我推出了一条美人鱼,结果那却是个喝了变形魔药的骗子!我去后台准备找他签字的时候,就刚好看见他憋着气出水,正在那里喝药呢。”
宗明:“……”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因为蓝纳国,确确实实有塞壬的存在。
但是那些漂亮的美人鱼,可是会吃人的。
海恩继续说着:“所以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地往他们的池子里扔了一瓶复原药剂,结果那个骗子刚准备入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回原形,他浑身上下只剩一件裤衩跳出水就往外跑,所有观众都在大喊退钱……”
宗明:“你没被人打死,真是运气不错。”
海恩:“咳咳咳。”
所以他之后才被剧院的人追杀了很久,事后才知道他们是一伙海盗团体作案,但具体做些什么,海恩并不清楚,他被撵得只能往海里钻,结果误打误撞掉进海里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之间似乎看见有人救了他,但是等到他醒过来之后,男人就只一个人倒在沙滩上,身边还有几条肥美的鱼。
海恩沉思了一会,最终决定,把这些鱼打包带回来,带给自己的朋友吃~
他真是个好人啊。
“你是说有人救了你?”他又问道。
“但是我不知道是谁,”海恩摇了摇头:“不过那些鱼确实很肥美,很鲜活,看上去也跟我见过的所有鱼都不一样,我已经拿到后厨处理了,宗明,你有口福了。”
宗明张了张嘴。
嘶得一下,仅仅是空气落到舌头上的触感,就让男人感到非常不舒服,简直就像是……极为娇气敏感似得。
被弄得受不了了,连喝口水,都疼。
但宗明怎么可能露出虚弱的样子,所以他说:“我最近没什么胃口。”
“为什么?”海恩迷糊了:“你不是最喜欢吃美食了吗?我还特意带回来给你的呢。”
“我感觉,是有人在背地里给我下毒了,又或者是在作弄我。”
宗明面无表情地说着,跟在他的身后,一直静悄悄的精灵幼崽听到这句话,心虚地晃了晃触须。
“谁敢!”海恩有些生气了,立即说道:“什么人让你连吃东西都吃不了,他怎么这么坏,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带回来的鱼!”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得罪了他呢。”宗明用眼角的余光,似乎看见了一些漂浮在空中的银色光华,他在心里冷笑一声,故意提高了一些音量:“让他这么作弄我,连饭都吃不进去。”
海恩气得浑身的毛都要炸了。
毕竟,那确实是他辛辛苦苦带回来的,鱼。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搞得,我一定……”海恩刚想说话,突然想到宗明是个剑圣,而他是只是个大剑师,男人话音一转,振振有词道:“我一定来告诉你,然后让你教训他。”
宗明:“……”
海恩刚说完,就察觉到背后涌上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就好像是被某种极其可怖、极其危险的猛兽盯上了一般,比他在蓝纳帝国曾经遇到的生死危机还要让人心惊胆战。但他现在在自己好朋友的家里啊,怎么会遇到危险呢?
海恩有些疑惑,却在扭过脸的那一瞬间,看见了一只极为狰狞恐怖的怪物,那浑身长满了狰狞触须,头顶漆黑华冠,散发着冰冷银光的小生物就那样漂浮在空中,用几双眼睛凝视着他。
海恩的身体一顿。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在其中看见了无尽的血海、尸堆,仿佛对方既是深渊的化身,而他站在对方的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卑微的蝼蚁,无处可逃、也无法抵抗。
死。
除了死以往,他甚至连逃跑的力气都不可能有。
是来自身体最深处的,最本能的恐惧。
“他、他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了?”
宗明看见海恩的样子有些疑惑,但看见对方的眼神直愣愣地望着他的身后时,宗明就突然福至心灵地扭过身,就看见精灵幼崽细细地叫了一声,然后用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宗明:“……”
律贴了上来,就那样趴在他的身边,看上去小小的一团,宗明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海恩望见他的动作后,才好像回过神似得不敢置信:“这是什么东西?”
“精灵。”宗明干脆把人捧起来,对着海恩介绍:“你听说的那个精灵。”
“精灵……长这样?”海恩张了张嘴:“我感觉他不像是个好东西,宗明,你把他当宠物养吗?”
宗明和律听到这句话后,都不由自主地顿了顿,但也许是求生的本能猛得涌了上来,海恩不知道为什么瘆得慌,补充了一句:“但你看上去很喜欢他,你们相处地挺好的……看上去很和谐。”
那股抵在金发男人身后针一般的寒意这才慢慢涌开,海恩都有些泛起嘀咕,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宗明为什么要这么吓唬他。
“他不是宠物。”宗明低下头解释道:“他也没有那么坏……”
“精灵族,也不都是邪恶恐怖的。”宗明仿佛被迷了心智一般,明明身边站着一只猛虎,他却还是昧着良心……啊不,真情实意地认真说道:这只是一只小猫啊。
什么,你问小猫为什么长这么大还吃肉?
猫当然是吃生肉的啊~
“他只是一不小心出了问题,变成了这副样子而已。”律在他的怀里扭着触手,缠绕着他的手臂,两个人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十分亲密,宗明的整条手臂都被包裹了起来,带着毒刺的树根就那样依附在他的皮肤上,看得海恩心惊胆战,但男人却没有任何恐惧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就算怀里的人真的是个恐怖的怪物,但是在面对他时,对方却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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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露出尖牙,也会在接触他的时候收起利爪吧。
海恩看着宗明的样子,似乎很想提示宗明一句什么,但宗明却被完全蛊惑,犹如一个昏君一般维护着心爱的美人:我就是觉得他好!
“他很好、很可爱,摸起来也是凉凉的,很软。”宗明摸着律头顶的鳞片,对方的小脑袋就在他的手下,但律从一开始的挣扎反抗到现在的贴着他的掌心拱来拱去的反差,真的让人着迷,宗明已经完全陷进去了。
海恩甚至也被他说得心动了,男人眼巴巴地说:“真的是软的吗?”
“对。”
宗明顿了顿:“你也想摸?”
他怀里黏黏糊糊蹭着他的精灵幼崽抬起脸,幽幽地望了海恩一眼,金发男人再怎么迟钝,也有一种自己敢伸出手,下一秒这条手臂就有可能当场腐烂畸变成一团烂泥的既视感,连忙摇了摇头。
“你自己摸吧。”海恩摇着脑袋,表示自己还是无法欣赏这种美感:“真要摸的话,我觉得,还是塞壬听上去更好。”
宗明:……
不,塞壬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清醒一点!
“塞壬……也只是在歌谣里出现过的生物,它们行迹隐秘、几乎只是一个传说。”宗明沉默了一会,委婉地阻止语言:“也许他们早就已经灭绝了,海恩,你不要再去蓝纳帝国了,那里不太安全。”
不是不太安全,而是再过一段时间,海恩喜欢的、那些漂亮的不得了的美人鱼就要从海底爬上来,开始他们的狩猎了。
宗明并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变成塞壬嘴里的猎物,这个听到美人鱼就冲上去的家伙,肯定会成为第一个暴毙的倒霉蛋。
“我不相信塞壬已经灭绝了,就像是诗里写的,‘它们沉睡在无尽之海中,等到群星闪耀之时,它们便会浮出海面,唱着塞壬之歌’……”
海恩的态度顽固。
但是听到他的话,宗明几乎要头皮发麻:“蓝纳帝国似乎已经开始内乱,传闻中无尽之海里有食人的怪物,海恩,你就不怕那些漂亮的美人鱼会吃人?”
海恩表示不屑一顾。
“别听那些传闻,那都是吟游诗人编的。”海恩对同行的夸大虚假表达了居高临下的鄙夷之情:“他们除了花言巧语和弄虚作假以外,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宗明:“你好像就是吟游诗人。”
海恩:“我那是对于冒险的二次加工,咳,不是在说谎。”
宗明:“有没有可能,塞壬已经灭绝了,而且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海恩:“精灵族都没有灭绝,你怎么能这么说。”
宗明开始头疼:“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塞壬呢?”
海恩气鼓鼓地看着他,眼神落到他怀里的精灵身上,小声嘀咕:“你还说我,你还喜欢精灵呢。”
两个人斗着嘴时,后厨已经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准备,但因为宗明最近的胃口不好,以至于厨师长被管家屡次训斥,他几乎愁得要掉头发了。
毕竟,宗明可是一位剑圣啊。
一位剑圣吃个饭,能难受到快掉眼泪,这说出去谁信?宗明又爱逞强,以至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已经难受到在没有人发现的地方,背地里喊疼,说难受。
但宗明是可以忍痛的。
他只是喜欢享受美食,面对一桌子的美食却无法下手的时候,真的会痛苦到崩溃。
看上去可怜极了。
海恩从蓝纳帝国里带回来的鱼,就那样吊在钩子上,还泛着一股诡异的鲜活感。
厨师长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这条造型奇特的鱼浑身长满了湛蓝色的、蓝到令人发寒的鳞片,它简直像是披了一身的蓝宝石,反射出粼粼的光芒,就连样子,都是他们闻所未闻的模样。
简直就像是……产生了某种畸变般。
但这是海恩带回来的鱼,而海恩亲口说过,这条鱼尝起来,很好吃。
厨师长有些发愁。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胃口不好的宗明大人,吃下去一口午饭?
“让我来吧。”就在厨师长忧虑的时候,一道暗哑的悦耳声音骤然在耳边出现,他转过脸,就看见一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站在他身后,对他说:“我是新来的厨师,让我为宗明大人……做午饭吧。”
厨师长看着他,心里刚生出一丝警惕之意,但当那双红色的眼睛落在他的身上后,男人微微一怔,眼中划过一抹黑芒,就不由自主让开了路。
“原来是新来的厨师,既然这样,那就你来准备午餐吧。”男人的声音木讷,接着低声提醒:“宗明大人最近几天都没有什么胃口,你要是做得不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嗯。”一头黑发的青年低声说道,给人一种沉稳有力的感觉,似乎无论任何东西也无法让他动摇,冷到透出一股非人感。
他让厨师长离开,走到前面,看着那条奇特的鱼。
而那条鱼,似乎也在看着他。
用那双眼睛看着他。
新来的厨师眯起红眸,接着轻轻笑了起来,他一笑,就有一种难以抵抗的魔魅气息在周身缭绕,让人精神恍惚,连灵魂都被震出身体,动弹不得。
“原来是你。”新厨师说道:“那这确实是条很美味的鱼呢。”
他随手拿起刀,将鱼摆放在餐桌上,一刀斩下。
血液喷涌而出,连血都透着一股湛蓝色。
“真娇气啊。”厨师精细地处理着手上的食材,一边说话,还一边眯起眼睛:“只亲了几口,都要掉眼泪了。”
“真可怜啊。”他轻叹着,像是嘲讽,又像是在陈述事实。
18. 冷脸做热羹
其实,也不能说宗明是真的娇气。
厨师骨节修长的手指握住刀柄,刀刃的寒光反射出一抹鲜艳的红色,如血一般沾附在刀面上,却是男人戒指上红宝石的反光。
一看便是养尊处优、身居高位的人细细地处理着手中的食材,去鳞、剖出内脏,即使他从未给其他人做过这种事,却也犹如炼金术师在处理着手中的材料般,有种如机械般精密到了极致的美感。
雪白的鱼肉渗出最后一丝湛蓝色的血液,如同被人完全解剖开来展示一般放置在案板上,只能接受手握刀刃的人对它的一切处置。男人慢悠悠地切着手上的东西,感受着刀刃切过血肉的触感,似乎想起了什么般,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那个时候的宗明,也就像是案板上的鱼一样,任人为所欲为,无力反抗。
只不过他的处境终究是不同的,是被人死死揽在怀中,擒住命脉后舔舐、撕咬。
律可不是什么心善的好人,更没有什么温柔的好脾气,趁着猎物虚弱的机会,他将宗明紧紧握在手中吻着,对方的唇很软,身体更是十分温暖,律一开始还有些矜持似得,只是轻轻地触碰着他的唇,蜻蜓点水般地贴合。
但这种温吞的、令人食指隐隐勾动的作风,终究还是不适合他,仅仅只是过了一小会,律便一改最开始的模样,犹如肉食性的猛兽般咬着那块肉不断吮吸,吃过对方嘴里的每一寸皮肉。
那柔软又温暖的触感犹如带着磁性的磁铁般牢牢锁住律的全部注意力,让他的视线都只能死死贴在男人身上,中途宗明可能是真的被吻怕了,才会在律暂时松开他的间隙忙不迭地求饶挣扎,舌头都好像要被一口气吃进去了一样,喉咙都被来回擦过,声音嘶哑。
只吻了不到一会,宗明就脸红心跳,闭着眼睛在人怀里战栗,舌头上渗出一点血痕,律又贴上去,冰冷又强势的气息不容拒绝地覆盖上来。
他推开,然后又被贴上。
这样重复几次后,宗明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垂着手脚,一抽一抽地皱着眉喘息。
深渊精灵眼神闪烁,像是终于尝到肉味的捕食者般,只想要更进一步,但当男人亢奋到了极点,整个人被刺激得近乎只有暴食的冲动时,宗明却突然唇角流出一点血水,像是溺水一般竭力睁开眼,一双金眸灰暗,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在昏睡,却又无法清醒,怎么也看不清人脸,喊了一声:
“好痛……”
律的心头一颤。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人按住,然后哄着人张开嘴检查,果不其然,等宗明半睡半醒地乖乖张开嘴,露出被深渊之力所侵蚀的口腔时,那里也近乎一片狼藉了。
连舌尖都肿了起来,凄惨又可怜。
只因为律觉得他的舌头软,所以忍不住含住玩弄。
宗明并没有哭。
他只是张着嘴站在那里,身体被律身上过度浓重的深渊之力侵蚀,像过敏了似得,浑身上下都在喊痛。
造成他这副样子,刚刚还显得格外强势冷漠的人怔愣了一瞬,模样甚至看上去有些无措。
……他应该怎么做?
从未有过伴侣,也没有和其他人有过如此亲密接触的律,完全没有意识到居然会发生这种情况,他兴奋到极点的神经在对方的注视下也只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哪怕宗明甚至仍然不能反抗他,哪怕就算对方受伤了,也没有拒绝他的权力。
“痛死了。”宗明挣开他的手,忍不住想要推开身上的人,但是因为手脚中了毒似得,手指软绵绵的,扇在脸上也没有什么力度:“你想杀了我吗?”
“老子跟你拼了。”宗明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在渗血,喉咙也烧灼似得疼:“滚开,我咬死你。”
亢奋的情绪被迫压制,几乎要化为某种不解和钝痛。
律在脑中思索着现在的情况,面对着宗明的谴责,他现在突然有些烦恼自己没有觉醒天国之力,只能取出药剂挖开男人紧闭的唇,还在动作间被脾气不好的人类咬了一口,确保药水涂到了他的舌尖上。
“我没有想杀了你。”律的声音悦耳,给他解释:“我只是想吻你。”
是我没有伴侣,也从来没有过伴侣,所以不知道深渊精灵亲吻人会导致深渊之力侵蚀人类的躯体,也不知道提前做好准备。
律垂下眼睛,服软哄人的话已经涌到嘴边,却听见宗明在他怀里冷着脸说了一句:
“连接吻都不会,你这是在吃人,还是在和人接吻?”
宗明眼角含怒,还是看不清人,但也不妨碍他在梦里训斥:“废物!”
律的脸一沉。
于是刚刚那股在心里荡漾的软意和怜惜就那样消散,精灵冷哼一声,声音却极好听地反问一句:“这么说,你有很多接吻的经验?”
宗明:“当然、当然有啊。”
宗明:“总之比你好。”
律眯起眼睛看着他,没有露出怒意,反而温和地笑起来:“我倒觉得,是你太脆弱、太不经得折腾了,才会被人亲了几口就难受。”
律微微抬起下巴,接着说道:“娇气。”
宗明的舌头已经慢慢好转,战斗力逐渐恢复,立刻反驳道:
“连接吻都会咬伤人的蠢货。”
律:“娇气脆弱的废物。”
宗明:“混蛋。”
律:“蠢货。”
宗明哪里听过别人这么评价他,哪怕认为自己在做梦,也顿时被气得暴躁起来,扑上来就要和他拼了。律接过他,检查对方的唇舌好了一些后,完全没有满足的情绪又涌动起来,喉咙涌上一股干涩感,再次吻了上去。
宗明的舌头就又被刺得难受起来,但这一次,他就算舌尖发麻,也倔强地不肯喊痛了,律即使平时再怎么冷静自持,真的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放不开人,每每吻到后面知道宗明要受不住了,才忍了又忍把人松开。
但这个时候,宗明却已经痛得满头大汗,律闭上眼睛隐忍,舍不得他疼,于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继续下去。
男人的身体早已恢复,但身体还是记下了被深渊之力入侵的感觉,余惊未消地泛起一股敏感的刺痛。
仅仅只是接个吻,宗明却已经受不住他了。
……人类都是这么脆弱的吗?
第一次和人接吻的律几乎有些怀疑自我。
因为他从未和人有过这种经历,所以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深渊之力会伤害到宗明,也不知道其他精灵是如何对待人类的。
律闭上眼睛,亢奋至极的情绪在叫嚣着,让他去把人按在怀里,无论对方怎么挣扎绝望都不要放开人;但一向性情暴戾的男人脑中却仿佛多了根弦,每次在将要行动时总会拉扯住他,让他不能那么做。
以至于就算是律,也只能屡次恨不得将人嚼碎了咽下时,却猛得瞧见宗明渗血的唇角,然后不由自主的停下。
他无可奈何,只能开始尝试回想其他精灵的做法。
没有其他精灵,只有他一个人了。
但精灵遗迹里,存留着如何对待伴侣、如何和他们相处的书籍,因精灵的伴侣们都是如此,甚至有些人的力量低微,完全无法承受,所以精灵们在努力让伴侣们变得强大的同时,还要想办法解决深渊之力的侵蚀,否则到了后期,别说是亲近,哪怕是将伴侣拉入怀里,对方都有可能被精灵身上的深渊气息污染,瞬间失去力气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律对其他人的伴侣不感兴趣,脑中只回想着他曾经在精灵遗迹里看过的书籍,那些或是冷酷、或是暴戾、或是疯狂的精灵,是如何解决深渊之力的侵蚀,小心翼翼地和伴侣温存的。
好消息是,律想到了。
在精灵遗迹的书库内,存留着大量秘典,其中一个秘典,便是教导精灵如何制作药剂,让伴侣喝下,这样对方就可以暂时承受精灵的靠近,免于深渊灼烧之苦。
坏消息是,那味药剂的主要材料,就种在精灵族的领地内,外界是并不存在的。
律的脸一黑。
人类总是容易受伤,以至于精灵们无可奈何,为了避免自己的伴侣遭受深渊的侵蚀,苦心孤诣地制作药剂给人喂下。
但人类喝下精心准备的药水后,就要接受精灵的求欢,满足对方的需求,而喝下药剂后,精灵身上的气息就不会伤到对方,于是便会毫不犹豫地肆意玩弄。
以至于有些人类不堪重负,在看见精灵又取来熟悉的药剂让他们喝下时,就仿佛知晓自己即将要面对精灵紧密的拥抱、不可反抗的求欢以及对方那强烈至极的欲/望般,被吓到崩溃大哭,宁愿死也不肯喝药。
那瓶药剂就仿佛某种性/暗示,某种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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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两个人之间心知肚明的口令般,明明是为了安抚人类存在的东西,最后却变成了某种让他们恐惧又战栗的威胁。
铃铛一响,药剂摆放到人类的面前,就由不得他们了。
但律哪里知道这些东西,他只是冷着脸回忆药剂的配方,然后发现……他当时觉得十分无聊,无趣,所以将那些书籍丢开,再没有去看一眼。
毕竟他总是孤家寡人、没有人会爱他,他也对其他人毫无兴趣,这些精心摆放在仓库内,由无数精灵们共同撰写的东西,连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而那药剂的主材料则同样在精灵遗迹内——不拿到那个东西,他暂时也无法制作出秘药。
律后知后觉的,终于有些生气起来。
他明明有机会去看,结果却随意地丢了那本书,仅仅只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伴侣。
在精灵族尚且兴旺的时候,精灵们前往摘取材料,准备制作药剂的举动,也像是某种信号般,会让周围的人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精灵,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你已经有喜欢的伴侣了吗?
在那本秘典的最开始,有人用精灵语这样写下:
这样很好,但你要记得,人类是脆弱、娇气、又性格执拗的伴侣。
你既然选择了对方,那便要记得伪装,记得爱护诱哄伴侣,学习甜言蜜语,知晓怎么做才能讨人欢心。
还是稍微哄着点人吧。
律那个时候仅仅看了一眼,就将其丢到一边,再不看一眼。
而现在的厨师细细地处理好最后一个细节,望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菜肴,心中突然生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也许……他也应该看一看,那里面究竟写着什么东西……
但,宗明并不是他的伴侣。
他只是一个有些有趣的玩具,一个让他感到有些新奇的东西。
律擦掉盘边的一点汤汁,将自己做好的东西端给了仆从,看着眼神木讷的仆从端起盘子离开。
他有机会……还是回到精灵遗迹,去稍微看一看吧。
海恩从蓝纳帝国里一路带回来的特色美食摆放在餐桌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鱼肉鲜嫩雪白,淡淡的汤汁流出,被处理地十分精细,连一丝腥味也无。
宗明犹豫再三,舌头还是痛的,痛得难受。
但他看着面前的美味,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没忍住,夹了一筷子。
入口鲜甜美味,味道极佳,仿佛是完全按照他的喜好准备的一样,宗明脸上一松,不由自主地吃了起来。
他胃口大口,熬了这么多天终于能吃上一口热饭,甚至有些感动,舌头的异样好像已经消散了,宗明吃完一整盘鱼,刚又夹了一筷子旁边的菜,嘴里的刺痛感就如同一条毒蛇般一口咬上来,吓得他赶紧放下筷子。
只有吃这条鱼的时候,他才不会难受。
宗明缓缓皱起眉,筷子在里面翻了翻,突然翻出一颗鲜红的果实,泛着诡异的红色,是从来没见过的食材。
“这是什么东西?”宗明问道,厨师长走过来看了一眼,也连忙摇了摇头。
“这道菜是谁做的?”
厨师长上前一步:“这确实是后厨里端出来的,大人。”
宗明眼神闪烁,夹起那颗果实吃了一口,嘴里泛起一股甜香味,像是玫瑰,又带着清香。
角落里,一道黑影静静地看着他,红宝石的光泽一闪而过,他的身旁明明有其他人,却全程没有任何人一个人,能够看清他的面孔。
晚上,宗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一个漂亮又精致的小东西飘到空中,小爪子里捧着什么,他看着梦中的人,撬开他的唇,然后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
下一秒,那双金眸猛得睁开,宗明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这鬼鬼祟祟的东西!
“果然是你!”宗明看着手里的精灵幼崽,拿出嘴里的东西,果然看见了几颗红宝石般的果实,望着面前仿佛吓了一跳的人冷笑道:“你这家伙偷偷摸摸捉弄我,现在弄这些东西,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来赔罪了吗!”
律在他的手里陷入了沉默,整个人身上的触须都陷入了僵直,片刻后,他才抬起脸,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咕。”
19. 我只是在利用他
其实宗明完全没有预料到,首相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看望他。
虽然与其说是探望,不如说是……查房。
精灵幼崽缩在他的怀里,软软的一小团被他揉着肚子,宗明的底线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降得极低,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开始连碰都不给碰的人,现在却可以瘫在他怀里抚摸。
像又小又软的猫崽。
宗明的手指按在那一小块皮肤上,很凉,这一块应当是对方轻易不被允许接触的禁区,宗明忍不住摸了又摸,滑滑的,他摸着摸着,突然摸到一处微微下陷的区域,宗明嘴上还在低声笑着,下一秒,他却突然感到手指一紧,某种尖锐的东西在指尖一闪而过。
像是被某种野兽的獠牙抵住,对方却并没有捕食送到嘴边的猎物,反而犹如玩耍一般,舔舐了一下他的指尖。
“你怎么这么可爱……”
男人的话说到一半,骤然顿住,他缓缓收回手,却没有在指腹上看见血迹,只能看见一道浅浅的白痕。
“咕咕……”
对上精灵幼崽那几双绿色的眼珠,宗明发热的大脑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般,暂时冷静下来。
无论对方看上去再怎么可爱,再怎么无害,但他的本质也终究是深渊中的怪物。
在悉听尊便,任人拿捏的外表下,是带着獠牙和利爪,长满眼珠,足以让大脑融化的狰狞内里。
宗明微微回过神,就发现他这段时间居然一直在把如此恐怖的东西当做某种可爱的小宠物般蹂躏,而对方却居然全无反抗的意思……
这听上去……
好爽。
宗明的节操碎了一地。
律这副任摸任撸的样子,未免有种赔罪的意思。毕竟他被宗明当场抓了包,在那之后就只能付出小肚子给人撒气。
管家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也不能阻止宗明乐呵呵地犹如迷了神智般把精灵幼崽带在身边养着,甚至于给人喂各种珍宝、给他收集各种含着深渊之力的宝物,想要让他快点恢复。
于是,管家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宗明把府内最珍贵的东西都掏出来给了人,然后换来了几颗只有精灵才能产出的宝石,他看着宗明的眼神很痛心,很遗憾。
你这么败家,你爸爸知道吗?
然后,宗明就遭了报应。
身居高位,本该日理万机,处理帝国事务的首相大人,就这样刷新在了宗明的庄园里。
在猝不及防之下,看见了他把精灵幼崽抱起来,亲亲对方额头的样子。
“好可爱啊……”宗明望着怀里的小东西,整个人心中的喜爱几乎无法抑制:“好可爱。”
不知为何,宗明一开始还能够克制自己,但在和律相处一段时间后,就越发地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就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蛊惑着他,让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本能行事。
于是当这种强烈至极的冲动被放大后,宗明望着面前这个可爱得不得了的亲儿子,望着那几双小眼睛,最后就控制不住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就像是在现代时的猫奴亲亲自己养的小猫咪一样。
律的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模糊又低沉,仿佛有什么人在窃窃私语,宗明只感觉唇上一凉,某种冰冷的触感一闪而过,再然后,就是一种让人汗毛直立的,满是细密呓语的呢喃。
面前的精灵双眼中散发出昏暗的光芒,一双双无形的手从他的影子中伸出,将要握住男人的脚踝——
“你在干什么?”
下一秒,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宗明怔怔地看向来者,就看见气质威严冷酷的首相正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挑了挑眉。
屋内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息一散。
宗明莫名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再看手里的精灵幼崽,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想去亲他了,虽然看上去很可爱,但这也不是什么猫咪啊。
宗明把怀里的人放下,站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地挡住人,接着轻咳一声:“父亲。”
他严苛冷肃,眼角上挑,眉目俊美的父亲大人,正冷冷地看着他……身后的精灵幼崽,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出现在自己孩子身边,心怀不轨,且危险至极的深渊邪物。
被首相当场抓包不务正业的宗明感觉压力很大。
“那是什么东西?”首相询问道。
“您怎么来了?”这是答非所问。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接着,宗明主动说:“出了一点小问题,所以……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首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律一眼。
他说:“所以,你就把他当宠物养?”
宗明:“也不能这么说……”
“管家跟我说,你最近这段时间,从庄园外收取了很多含着深渊之力的东西?”首相抚摸着手中的戒指:“有什么炼金术,是需要这些材料的吗?”
宗明立刻去看一旁的管家,男人正襟危坐,脸上满是严肃的神色,却完全不敢和自己的主人对视,他当然忠诚于宗明,但首相却是半个星耀帝国的主人。
宗明叹了口气。
“父亲,你离开这么久回来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是直接调查我最近做了什么吗?”宗明说。
“我要是再不过来,你怕是要直接把深渊魔神召唤到家里来了。”
宗明听到他的话,急忙喊冤:“我可没这么做,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你好不好我不知道,但你身后这个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首相的眼光狠辣,几乎是一眼看出了精灵幼崽身上的威胁性,那副姿态、那副模样,几乎就是深渊魔神的幼年体,但这似乎又是精灵的幼年态,首相知晓一些隐秘,深渊精灵本身,就是深渊邪物的化身。
男人朝着律走过去,一言不发,就要将他直接抓起来,律的几双绿眼睛看着面前的首相,感受到了首相对他的杀意和警觉,还有一丝好奇。
他没有反抗,只是在首相抓起他时很小声地叫了一声,这一下让宗明直接炸了毛似得,只一眼看见律在首相手里软趴趴地垂着手脚,仿佛是被对方身上的威压震慑地动弹不得。
首相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宗明就缓缓走上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精灵幼崽往后退去,这一刻,奇妙的逻辑链成立,首相此举的目的是为了维护宗明,而宗明则也在维护自己的“亲生儿子”,此乃家族遗传般的护短。
首相还没做些什么呢,宗明就一把把律抓了过来护着,然后眼神警惕地看着人,这一瞬间,首相顿时来了气:“我就知道你被蛊惑了心智!”
“那些深渊的东西,只能被同样来自深渊的魔物吸收。”首相说道:“你做那些事情,就是为了把那些东西都喂给它,饲养它吧。”
就像是那些被迷惑了心智,用自己的一切资源饲养怪物的人一般,以为自己是在和对方建立某种联系,然而实际上,却只是邪物手中的傀儡和玩物。
当供给的资源无法满足对方日渐膨胀的贪婪时,就只能将自我作为祭品,被其一口吞下。
宗明表示:“呵呵。”
“这是学习炼金术的必要环节,而且,他这副样子,难道我还能用别的办法让他恢复?”宗明说道:“这叫做先投资,后享受!”
首相瞪了他一眼,片刻后,男人叹了口气:“跟我来。”
宗明跟过去,首相看着他怀里的东西就来气:“把它放下。”
精灵幼崽在他怀里发出低低的声音,似乎是在安抚他,宗明摸了摸他的额头,将人放下后跟着首相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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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身后,律的影子扩大、膨胀,在下一秒裂开,房间内,首相二话不说,他直接取出一瓶圣水,对宗明说:“喝了。”
宗明:“……”
首相眼神冷厉,宗明心中悲凉,他的父亲,是真的开始怀疑他了。
宗明一边悲凉,一边把圣水喝了。
圣水的味道很奇怪,但是不难喝,只是咽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的舌头和口腔火辣辣的疼,嘴里涌出一股玫瑰味,像是那几颗红果子的气息。
见到首相把一瓶圣水喝下去还没死没病活蹦乱跳,首相的眼神才终于变得温和了些:“你要是不喝,又或者是推三阻四。”
男人笑了笑:“那我是真的要大义灭亲了。”
宗明:爸爸再爱我一次。
“你就是疑心病重。”宗明说道:“我都说了,我做那些事是有原因的……哪来的狗叫声?”
宗明眉头一皱,突然发现在屋内听到了细微的叫声,有猫叫狗叫,甚至还有奇异的声响,像一群小动物在呜呜叫唤似得,宗明抬起脸,就看见在首相的身后,一男一女推着几个笼子走上前来,宗明定睛一看。
笼子里,全部都是一些特别可爱的、长相不一的宠物幼崽。
就算是魔兽的幼崽,首相也想办法给他找了几只,只是长得比较奇怪,和其他小动物有些格格不入。
宗明望着眼前的这堆东西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才干巴巴地说:
“干什么……干什么啊!”
“你既然有养宠物的喜好,那不如现在挑选几个。”首相说道:“也免得你再喜欢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在他的身边,一男一女正取出笼子里的小宠物拎到宗明的面前,男人手里拿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猫,身后的三条尾巴缓缓甩着;而女人的手里,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歪着脑袋看着他,突然打了个哈欠,整个身体都猛得膨胀起来,像是个极速膨化的棉花糖。
宗明:“我不用……”
角落里,一道黑影缓缓出现,凝聚成模糊的人形,对方刚一睁开眼,就看见男人将小猫塞进宗明手里的那一幕,这只魔物有三条尾巴,浑身柔软无骨般,高傲又矜贵,却会弯着腰,若无其事般地蹭人的掌心……
宗明顿了顿,没忍住,摸了一把。
角落里传来了若有若无的磨牙声。
宗明的小腿一暖,却是那只小狗般的东西蹭着他的小腿,对着他吐着舌头,殷勤又乖巧。
饲养员对他笑呵呵地:“这些小宠物乖巧又听话,宗明大人要是喜欢,就可以都送到庄园里。”
角落里的声响顿时变大了些。
“呵……”
宗明张了张嘴,接着说:“不用。”
“为什么,它们有哪里不好吗?”饲养员有些惊讶。
宗明说:“不是很好,有点……有点丑。”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话,两只宠物的尾巴都低落地垂了下来,见状,饲养员将目光看向首相,男人让他们退下,宗明说道:“你搞这些仗势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庄园里养了一个蛊惑人心的魔物,以至于首相在竭力挽救自己误入歧途的孩子,让一群莺莺燕燕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虽然这里的莺莺燕燕,是一群宠物幼崽。
首相看着他没有说话。
宗明叹了口气,又说道:“我说过了,我只是在利用他学习炼金术,尝试制作启灵药剂而已。”
这番话,这些言语,都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屋内所有人的耳中,无法掩饰、也无从抵赖,仿佛一把银白的利刃,那样平静地扎进某个人的胸膛。
不疼,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掰开了看,笔锋都透着锋利。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宗明无奈道。
20. 想把他吞进肚子里
首相没说信或不信,只是看了宗明一眼。
宗明被那一眼看得下意识站直了,下一秒,他反应过来之后,发现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对方的眼神到底有哪里不太对劲。
片刻后,首相才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
——我是不相信那个精灵。
但这句话,首相终究没有明说,出于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直觉,他在看见律的第一眼时,就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危险性。
独自一人居住在魔雾森林中,正在萃取深渊之力的精灵,他们听见魔物的哀嚎声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见对方站在满地狼藉前,正伸出手,慢条斯理地提取魔雾体内的魔源。
对方的周身都被漆黑的深渊之力环绕,一双绿眸幽深冷肃,银发飘扬,唇边蓄着一抹浅浅的笑,那一瞬间,首相甚至以为自己看见的并非是一位炼金术师,而是一个从深渊降临至人间,正在举行某种仪式的魔神。
精灵的身上、脸上、银发上,都沾满了大小不一的血水,正在举行一场晋级仪式,首相的出现打断了他筹谋已久的晋升,才让律一朝跌落境界,毁容重伤,受人凌虐。
就算只是惊鸿一瞥,律带给首相的威胁仍然难以抹除,哪怕对方看上去仍然身陷囹圄,看见宗明亲近一个精灵,首相的心情仍然说不上好。
“你把他身上的封印解开了?”首相细细询问。
宗明:“……不解开的话,他怎么制作药剂?”
宗明感觉首相有点糊涂了,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如果一个不小心,宗明就会被律套进麻袋里打包带走似得,很担忧。
首相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而且还一直非常乖顺听话,几乎从不胡搞,如果放在现代,就是显而易见的别人家的孩子,若不是启灵药剂实在难以炼制,且能够炼制药剂的炼金术师大多数都居住在法师塔内一面难求,以宗明的能力,他也早就启灵了。
“我的圣痕已经凝聚稳定,只差最后一步了。”宗明张开手,露出手背的五道圣痕,首相定定地看了一眼后,才说道:“你需要什么、想要什么,直接去做就可以。”
这是进一步给宗明放开了物资供给,首相表示,钱不是问题,其他东西也不是问题,儿子好样的,继续加油努力。
这爹当的,也没谁了。
“嗯。”宗明平时和首相相处还是非常和谐的,他也一直在思考,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保住首相的命,顺便再想办法帮自家老爹晋升半神,首相卡在传奇境界,也已经很多年了。
然后他就听见首相接着说:“但是在那之后,你就把那个精灵处理掉吧。”
男人抚摸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淡淡地说道:“等你从精灵遗迹回来,就把他交给光明神殿吧。”
光明神殿是精灵的死敌,他们最痛恨的,便是来自深渊的生物,律落到他们手上,会生不如死。
但首相的态度明确,宗明张了张嘴,却停顿下来,因为他意识到,如果现在他开口为律说话辩护。
那么首相会选择给他找一个炼金术师教导他,然后现在就把律交给光明神殿。
如果他釜底抽薪,说他很喜欢律,希望首相可以放过律。
那么首相会直接一巴掌把律拍死,然后男主在生命之树内直接复活,接着回来把他和首相一人一巴掌拍死。
首相对律的嫌恶和恶意,几乎完全不加以掩饰,宗明感到很痛心,很惆怅:
——这是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孙子啊!
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这么无情呢。
宗明心中感慨,然后说道:“嗯,你说得对。”
他点了点头,接着说:“他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还是需要早点处理比较好。”
律要是再留在星耀帝国,估计哪一天就被光明神殿打包带走了,所以,他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宗明打算前往精灵遗迹后,就找机会将律放走。
某种情况下,他说得确实是实话,首相的面色都缓和了很多,他很熟悉宗明,听得出来他是认真的,就算是落在其他人的眼里,也只能感觉到他的真心实意。
只不过在首相眼里是杀,而只有宗明一个人清楚是救。
“你这么想就好,深渊精灵,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首相宠溺地说:“等你启灵后,你就该接过一些帝国的事务了。”他的儿子,就应该站在帝国之巅,人人景仰!
“父亲的心意我都清楚。”
宗明也跟着笑了笑,在心里说了声抱歉,因为首相之后注定会失望,男主是杀不死的,他也不可能去伤害律。
在这个世界上,宗明可能是真正意义上唯一一个不会伤害律的人,但这件事说出去其他人也是不会信的——就连律自己,也是不会信的。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精灵幼崽的身影,一道黑影闪过,重新化为他的影子。在这一刻,这个外表漂亮又狰狞的小东西抬起脸,几双绿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眼中却没有多少激烈的情绪,平静地令人诧异。
“很难过?”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很轻,几乎让人感觉是幻觉:“听到那些话,看见那副样子,很恶心?”
房间里只有那道声音在回响,以至于接下去的对话几乎像是在自问自答:
“不。”
只有在意,才会感到厌恶、才会痛苦、难受。
宗明算什么东西——他只是一个新奇的,较为新鲜的玩具而已,他并不是什么值得重要的存在,所以律绝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而痛苦悲伤,感到心如刀绞,只恨不得,想要把那个可恶的骗子撕成碎片后咽下,再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到那个时候,对方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让他厌恶的话来,只能跪在地上求饶吧,会哭得很惨,就和那些祈求他的宽恕,跪在他脚边的蝼蚁一样可怜,一边哭着说求求你饶了我,一边涕泪横流,丑态毕露。
“不过是一个满口谎话的骗子而已。”
那道声音又说,律坐在这里,突然想起来前不久那个人还在将他抱在怀里,说你真可爱,一边说着喜欢一边低下头吻他的额头,身上的气息温暖又舒适,唇也是软的。
就是这样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用那双金眸看着他,然后突然勾起唇笑起来,他眼中的光和喜爱实在太过真切,是一种闪闪发亮般的模样,仿佛将金粉碾碎了扑在那双眼睛里,接着低下头亲他。
可能是从未见过有人眼中的光如此明亮,以至于精灵甚至误把那种眼神认成了爱意,就那样殷切地期待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仿佛一个从未收到过这种礼物的人等待着独属于自己的珍宝。
仿佛在重复了无数次的无趣旅行中终于找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对其爱不释手,却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假象,那个闪闪发亮的精致宝物突然化为一团污泥烂在手上,仔细看去,都是陷阱和算计。
现在精灵心中骤然涌现的愤怒和摧毁一切的欲/望,都源自于一种被戏弄般的羞耻感。
没错。
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一个愚蠢的、维持着这副幼年形态,却一直停留在一个骗子身边,甚至被其他人视为宠物的蠢货。
他已经恢复了力量,重伤早已痊愈,留在对方的身边也仅仅只是觊觎一味顶级的药剂材料,对方的魔力和资质让他像一个容器般,盛放着他所需的资源,他像是一名提前望见了这份珍宝的炼金术师,守在尚未成熟的秘宝前,只等到他成熟的那天将其采撷。
所以他才如此温柔、如此耐心地守在对方的身边,只因为宗明是早已被他圈定的秘宝,但是现在他等不及了,对方的言语和举动惹怒了他,那么被提前撕碎、被吞进肚子、被扯成碎片,也都是他自找的!
有那么一瞬间,律的心里居然生出一丝怨恨。
他怨恨自己的愚蠢,怨恨他居然自甘堕落、居然明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明知道之后应该怎么做,却还是要留在对方身边,这种一直以来的不解和困惑被此时怒火一烧,几乎演变成某种憎怨。
“但这些事情都不要紧。”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因为我们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
只感到无趣。
“因为被其他人排斥厌恶,被人欺骗,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事。”
所以:“现在我们只需要杀了他、吃了他,就不用再留在这里,也不用再被束缚了。”
只要把人撕碎了吃掉,和他完全融为一体,就没有任何烦恼和不快,不用再担心其他事发生,他可以重获自由,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让他感到不快就除去;无趣的东西不需要存在,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呵……”
房间里传来一声轻声的呵笑,精灵幼崽树根般缠绕在一起的触须缓缓松开,发出令人耳膜发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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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响,宗明打开门走进房间的那一瞬间,对方便猛得抬起头,用几双眼睛盯着他。
那一瞬间,宗明居然愣在了原地。
因为律现在的这副样子,几乎像是在难过。
并不是多么庞大、多么剧烈的悲伤。
只是有些难过、有些痛苦。
宗明眨了眨眼,轻咳了一声,想起了首相之前的动作,他走过去想摸摸精灵幼崽的额头,像之前做的一样:
“不高兴了?”
宗明轻声说道,律并未避开他的手指,却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高兴又激动地贴上来,恨不得把所有触须缠在他的手臂上和他挨蹭,那几双眼睛此时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让人生出一丝淡淡的毛骨悚然,几乎渗出一丝冷。
“看来确实是生气了。”
宗明站起来,律心中一丝起伏也无,只等这个家伙接下去还会说些什么,但就算他再说任何的花言巧语,他也不会信了。
宗明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走了。
律:“……”
宗明走到自己的床边,低下身,取出一个盒子,他一拉开,黑蓝色的流华便如海边极光照射而出,绚烂华美,再一看,这股流华却尽数流淌而下,被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刀吸收,上方的宝石被封印死死压制,却仍然在见面的第一刻蛊惑人心。
宗明的珍藏,绝世罕见,即使是首相也极为喜爱,在宗明成为剑圣时首相送给他的贺礼,就是这把被称为“源”的魔刀。
因为作为剑圣的宗明并不能完全驾驭它,以至于他只能将其暂时封印,等到启灵之后再去使用。
宗明的眼神落到源的身上,似乎是察觉到了那目光的寒意,源在他手中微微震动。
它有较为清晰的灵智,记得对方曾经将一把把魔刀取下,碎纸机一样喂给一个很恐怖的怪物,如同饲养邪物般毫不吝惜,用自身的珍藏供奉。
“嗡”地一声,源几乎发出尖鸣,它可以毁于战斗,但绝不能忍受自己被当成祭品喂给他人!
“这可由不得你。”宗明轻声说。
他提着这把刀走向律,离得越近,源的颤抖就越发厉害,只不过被男人随手握住,所以动弹不得。
“等到圣女大人回归后,我们就将精灵交给她处置吧。但是在那之前,你要记得榨干他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嗯,我办事,你放心。”
回想起和首相的对话,宗明心想对不起啊父亲,不过你很护犊子,那么你也应该能够理解我护犊子吧。
你和我都是一样的护犊子,所以你应该也能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同身受吧。
律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宗明走到他的身边,把刀放在他的面前,这把之前还被宗明抱在身边细心呵护着的魔刀就那样放置在律的面前,还在发出不甘的颤动。
“吃吧。”宗明说:“你吃了那么多东西,也是时候该恢复原样了。”
律的身体微微一动,他终于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人。
宗明低下头望着他,两个人的目光交汇,那一瞬间,宗明眯起眼笑了起来,笑得爽朗:“吃完了,就要快点好起来,知道吗。”
“不然我就把你卖掉。”
他威胁道:“你一个精灵的价格,也能卖出好价钱吧。”
看着仍然死死盯着他的精灵幼崽,宗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所以,快点好起来吧。”
谎话。
他只是想要利用,他只是……在说谎。
律的触须翻涌,小小的一团伸了出来,却没有伸向那把魔刀,而是伸向了男人的手指。
一小团的树根如海葵的触手般,紧紧缠绕住男人的指尖,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嗯?”宗明有些疑惑。
“咕……”
律在这个时候才终于发出一声模糊的声音,宗明听不清楚,却下意识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在意那狰狞的触须缠绕在他的手臂上,一路延伸。
他在律身边全然不设防,像是全然信任、万番维护。
……再等一等吧。
律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的影子发出一声低讽般的呵笑。
再等一等,看他会怎么做……看他要怎么做。
“蠢货。”
他听见有人说,却不知道是在说宗明,还是在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