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还是山》
7. 第 7 章
夏树怀疑自己眼神出了问题。
因为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似乎在易年脸上看到了小心翼翼的表情。
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少时的易年骄傲矜贵,鲜衣怒马,松弛又肆意。
好像任何事都不会在他心中起波澜。
她嘴巴微微张开,匪夷所思地重复一遍:“把你放出来?”
“什么叫……把你放出来。”
“微信。”
夏树迅速将组装了一下易年的话。
微信,把他放出来?
把他微信,放出来?
把他放出来,微信?
怎么组合都像病句,或许是他又玩起了什么文字游戏。
夏树也懒得去猜,直接问他:“你什么意思啊,能不能说清楚点。”
易年直接气笑了:“说你是白眼狼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夏树抱起双臂,一只脚搭在膝盖上:“哎,你有病吧!这三个字就这么顺口?”
易年没应声,瞥她一眼,便垂眸戳起了手机。
她真的看不懂易年的所言所行。
分明头一天一起吃饭时他看上去很正常,怎么过了一夜又变得这么……刻薄。
不过,也可能是头一天易雯溪在,他就有所收敛,此刻只有她和他两个人,易年就可以随心所欲。
夏树还在腹诽着易年的割裂行为,易年突然将手机扬在了她面前。
“你自己看看!”
他的手掌握着手机的上半部分屏幕,露出来的下面一半屏幕显示着微信聊天框的键盘。
视线上移,她先是看见一个红色感叹,后面绿色聊天气泡里的文字没有看清。
红色感叹号和键盘的空隙里,还有一行灰色的小字。
夏树还想再凑近手机一些,易年就迅速按了锁屏。
“我还以为,昨天一起吃了饭,咱两的……”他停顿片刻,眼眸不易察觉地晃动了一下,“之前的事应该就翻篇了,没想到你还没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你说那个是我?别搞笑了!”夏树指着他的手机,觉得不可理喻,“你属狗的吧,分明是你把我删了,还在这反咬一口。”
“不认?”
易年扯着唇,笑容傲慢。
“莫名其妙!我从来没做过的事你让我认什么?”
易年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笃定地抬着下巴:“死鸭子嘴硬!你自己打开你的微信黑名单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的表情实在坚定,夏树被他说的有点自我怀疑。
但是她真的没有拉黑过易年,就连当初跟他不欢而散之后,无论是Q/Q还是微信,都没想过要删了他或是拉黑他。
她将信将疑地打开微信,指尖一顿:“我找不到黑明单在哪。”
从来没有拉黑过任何一个好友,自然找不到黑名单。
易年挑眉戳了几下手机:“我在群里发了个消息,你自己从我头像点进去看。”
夏树怔楞片刻,照易年的话点开了高中班级群,最新的消息是好几个同学发的问号。
页面上拉,看见了易年发的:【夏树是猪】
“你才是猪。”
她白了他一眼。
易年浅挑着眉,懒得搭理她。
接着,夏树点开易年的头像——
!!!
【已添加至黑名单,你将不再收到对方的消息】
那一排灰色的小字特别显眼。
“我什么时候……”夏树心虚了,“还真的把你拉黑了?”
易年散漫地点头:“如你所见。”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记不得。”
夏树先前的嚣张气焰彻底消失。
她真不记得有这一回事。
“有一次……”
易年语调拖得很慢,“你喝了酒,打视频过来对我发酒疯,挂了视频不解气,还连续发了好多语音来骂我,再然后……”
他的话戛然而止。
“再然后什么?”
“就把我拉黑了。”
“听上去,怎么这么假!”
不是说不信拉黑他这件事,因为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夏树酒量不好,他说的喝了酒拉黑他这个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可是她发视频过去发酒疯骂他,她不信。
很可能是易年添油加醋说的。
“我这还留着你发过来的语音呢,要不然我放出来给你听听?”
易年当着她的面解锁了手机。
夏树期待地看着他。
他盯着屏幕出神几秒,又说:“算了。”
夏树的好奇和怀疑彻底被勾了起来:“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看。”
说着,夏树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拿易年的手机。
易年反应迅速,在夏树碰到他的手机之前,他就将手机举过头顶。
“手短,就别为难自己。”
语气很欠。
夏树被这话一激,打定主意要从他手上把手机夺过来。
“你就吹牛吧,要是里面真像你说的那种,我当场给你表演一个生吞手机。”
她继续伸手去够,易年却迅捷地将手机换到了另一只手,在半空摇晃了几下,还挑衅般地扬了扬眉:“还是算了吧,手机太大了,我怕你噎到。”
她放话:“你有本事就别让我拿到!”
易年扯着唇:“你可以试试。”
夏树面无表情地瞥着他。
他那模样真的很欠揍!所以,不拿到手机誓不罢休。
她的动作没对方快,如果他举着手机,确实很难拿到。
想了想,夏树决定两只手先在空中虚晃一枪,然后等易年把手机放到矮处,她再硬抢。
于是,预判好易年的动作,夏树两只手分别伸向了易年的肩膀上方。
易年果真如她所料,将手放下,藏到背后。
来不及多想,夏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朝易年后背环过去。
可就在她向前一步的同时,绊到了易年的脚尖,虽极力维持着平衡,却还是摔到了易年身上。
她的双臂杵在他的双肩,牙齿不偏不倚磕到了他的额头。
“……”
易年身上清淡的香水味悄无声息地钻进夏树的鼻腔,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脸颊迅速升温,身体却完全不能动弹。
片刻后,反应过来这个离谱的姿势,夏树骤然从易年身上弹开。
夏树:“那个……”
易年:“你干嘛?”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停住。
夏树老老实实回到椅子上,不太自然地抬眼看向易年。
他抬手轻触着额头,手掌挡住了脸颊,看不到神色,只看见他的脖颈和耳廓有些泛红。
夏树无所适从地将目光渐渐下移,看见易年那只绊到自己的脚。
她抱怨地踢了下他的脚尖:“你怎么不把脚伸到天上去,还害我摔倒!”
“你这是,”易年哼笑出声,“不仅要抢我手机,又要占我便宜,占完便宜还反过来怪我?”
“我说你——”
夏树原本想回怼易年,抬眼时却看见易年额头正中发红的皮肤,以及那个被自己牙齿撞凹进去的小坑。
“对不起啊。”她不情不愿地说。
“谁对不起谁?”易年懒散地靠着椅背,“你这道歉的语气,听着像是我的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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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
“白眼狼!”
“你不跟我撕逼会死啊!”
“不会死,但是会难受。”
夏树:“……”
就多余说对不起三个字。
不知为何,夏树脸颊的温度还未降下来,她的鼻腔似乎也还残留着易年身上的味道。
继续待着只会越来越尴尬,于是她又抬起了桌上的咖啡和牛奶:“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易年突然喊:“喂,白眼狼!”
夏树凝眉回头:“?”
易年:“黑名单!”
夏树瘪了瘪嘴:“知道了。”
-
看着夏树走出咖啡厅,易年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大半杯冰美式。
他又抬手摸了摸额间。
还挺疼的。
夏树似乎比高中时更强硬,更“不好惹”。
那时候她偶尔也会跟他拌嘴,但不像现在一样非得争个输赢。
有时候两人打嘴仗还没超过两个回合,夏树气势就会弱了下来,发自内心承认易年说得对。
每次她一示弱,易年就会觉得像是自己真的欺负了她一样,心里感觉怪怪的。
如果现在的她是一匹放纵不羁的野马,那当年的她,就像是野马被圈养了起来,只要一有人轻轻拉动缰绳,她就会乖乖停下来,完全不会反抗。
易年不自觉噙着笑意,呆坐了很久,手机突然在手心震动起来。
“哎呀,老弟抱歉啊,东西拿到没?我刚刚重新看了眼柜姐给我发的信息,才发现我跟你说早了一个小时。”
易雯溪语气不像是在道歉,更像在变相催问易年有没有帮她拿到化妆品。
易年瞥头看了眼化妆品:“对了,你让我拿的这个在你们女生堆里很抢手?”
易雯溪:“是啊,断货王,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柜姐说的。”
“哦,拿到了吗?”
“拿到了,不过……”易年沉默几秒,“被我转手卖了。”
“什么?”易雯溪在电话那头炸了,“易年!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刚刚,在这边遇到之前玩得很好的哥们儿,”易年轻咳了几声,“他说他女朋友生日礼物就想要这个,求我卖给他,我一心软就卖了。”
“你有病吧易年!”易雯溪觉得不可理喻,“我蹲了那么久的东西,你说卖就卖了?”
易年:“一个包!”
沉默片刻。
电话那头语气果决:“一口价,五个,少一个都没得商量!”
易年挑眉,吸了一口气:“易雯溪,你心够黑的啊,你那套化妆品才多少钱,就要我五个包?”
“喂,你搞搞清楚,”易雯溪不屑道,“你姐我缺包吗?缺钱吗?你再啰嗦,那我就缺那套化妆品了!”
“行行行,”易年懒洋洋地答应下来,“五个就五个。”
挂了电话,易年给夏树发了信息:【白眼狼】
这次没有显示消息被对方拒收。
很快,夏树就回过来:【?我倒不介意再把你关小黑屋】
易年勾着唇:【测试一下你有没有把我放出来而已】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等了片刻,没收到信息,易年想了想,在聊天框里编辑:“我姐那套化妆品买多了,她说让我自己处理,我没地方扔,你要吗?”
在按下发送之前,他又觉得不太妥当,于是删了重新输:“给你寄样东西,你家地址发”——
易年指尖停住。
又想到了那个出现在医院的男人。
紧接着,聊天框里的字被他全部删掉。
自嘲般地轻叹:“我这是在干什么……”
8. 第 8 章
出了咖啡厅,周雨唯刚好挂断电话,她的样子急切又烦躁,说公司临时需要开个会,不能陪夏树吃饭。
两人互相叮嘱几句注意安全后便各自返程。
夏树打算按照来时的路线,先乘地铁二号线到终点站大学城,再从大学城打一辆摩的回汽修厂。
今天的二号线异常松散,夏树上了地铁就找到空位坐下。
她对面坐着对情侣,女生靠着男生的肩小憩,两人看上去很疲倦,却掩不住脸上满溢的热恋期幸福感。
男生突然在女生额前落下一个吻。
这个场景,使夏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咖啡厅的那一幕。
当时易年好像还说了句她占他的便宜。
她不自觉抿紧唇,越想越觉得离谱。
怎么那时候就没把要怼他的话说完呢,还给他道歉。
现在想想,当时没否认,可能易年真的会以为她是为了占他便宜才那样做的。
原本他只是说她是白眼狼,估计现在他觉得她是白眼色狼。
夏树也想不明白,好好的老同学再聚首怎么会朝着这个剧情发展。
易年一口一个白眼狼地叫着,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得罪了他。
难说他是因为被自己拉黑了,才这样说。
想到这里,夏树解锁手机,从高中群里找到了易年的微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把易年拉黑的,真的完全想不起来。
没有和易年的聊天记录,她不确定把好友放出黑名单后聊天记录还在不在,便拿周雨唯的微信做了实验,发现放出黑名单之后原来的聊天记录还在。
现在的这个手机已经用了两年多,夏树没有删除聊天记录的习惯,也就是说,她拉黑易年至少也是两年前的事。
如果真像易年所说,她是喝多了拉黑的他,要喝到断片那种程度,至少也是四年前。
她上的职业学校是三年制,头两年在校期间倒是经常和男同学一起喝酒,第三年开始实习,喝多了第二天上班时没力气,从那时便很少喝酒,更没把自己喝醉过。
夏树正费力回想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点开微信后,她的眉心皱了起来。
【易年:白眼狼】
她迅速在聊天框打字:【?我倒不介意再把你关小黑屋】
【易年:测试一下你有没有把我放出来而已】
夏树无语地笑出了声。
测试,随便发个表情或者发个符号不比他打出三个字简单?
她直接怀疑,易年连给她的备注都是白眼狼三个字。
夏树在聊天框打出“你是不是有病!”,在按下发送前忍了忍,把所有字删除锁了屏。
还指望着人家的人脉去看夏林比赛,就先不跟他计较了。
-
辗转近一个小时,夏树回到了汽修厂。
连续两天下午都出了门,厂里多多少少堆积了些活。
吃过晚饭后,夏树交代其余三人收工休息,她自己却留在车间,准备换完一辆车的刹车片再上楼休息。
她戴上劳保手套,熟练地用举升机将车子升高,正准备拆下轮胎时,放置在一旁躺椅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朝手机走过去,看了眼屏幕,摘下手套划了接听,点开免提,又把手套戴上。
“加班结束了?”夏树抬高音量,一边走向车子,一边问。
“可不是吗,刚到家。”周雨唯叹了声气,“牛马的周末就这样草草结束。”
周雨唯学的是电子商务,毕业后就进了离阳市一家连锁甜品企业的电商运营部,加班是家常便饭。
“想开一点!”夏树安慰她,“好歹你们老板有良心,加班都会给工资。”
“呵呵!”周雨唯不屑道,“我妈给我开现在工资的两倍,我都没去她美容院!要不是为了从家里独立出来,我能一直待在这鬼公司?”
说话间,轮胎被卸了下来,夏树抡起轮胎内测往旁边挪:“嗐,哪能既要又要啊,知足常乐吧!”
周雨唯听见夏树提轮胎带出的喘息声:“什么声音?你这是在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轮胎被放置在一边,夏树右手手背叉腰,松了一口气:“下了个轮胎。”
“这都几点了,你还在修车啊?”
夏树瞟了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九点半。
“还早啊,就换个刹车片,三四十分钟的事儿。”
周雨唯挤了下嘴,带着心疼的口气责怪她:“哪有你这样当老板的,只会没日没夜地干活!”
夏树对着手机抬了抬唇,又继续蹲到车旁,开始检查刹车零件:“那不得赶紧赚钱,把债还了心里才踏实。”
“本来钱已经攒的差不多了,我还说这两天就转给干妈,谁知道昨天一下花了四千多,现在估计又要再攒个把月。”
“打住打住!”周雨唯责令道,“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整天提这个。”
一年多前准备开鑫鑫汽修厂时,夏树手上本金不够,周雨唯知道后向家里借了五万给夏树,虽然周雨唯和她的父母都说不用着急,让夏树慢慢还,但夏树承诺一年内还清。
汽修厂才开起来的前几个月,生意一般,多数时候都很清闲,从今年春天以后,生意开始好了起来,她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加班赶工,想趁早把周雨唯家的钱还了。
知道周雨唯不喜欢她提钱,夏树转了话题:“行行行,那聊点别的。你说,想聊什么?”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
“诶,对了,今天走得急,忘了问你,易年你俩说什么了?你怎么还红着脸跑出来了?”
“我脸红?”夏树手上动作一滞,一颗螺丝突然掉落,“没有吧,你看错了,应该就是天太热了。”
周雨唯玩笑道:“他不会是跟你表白了吧?”
“表白!怎么可能!”夏树头皮一紧,做了个吞咽动作,附身捡起掉落在地的螺丝,“就、就只是我跟你说过的,他姐姐帮我弄夏林比赛的入场资格,我跟他说的就是这个事。”
电话那头传来洗脸的水流声。
“是吗?”周雨唯将信将疑,“说真的,当年易年对你跟对其他人还真不太一样,他任何东西都可以让你拿去卖,“要不是后来看见他给级花写的情书,我还真以为他喜欢的是你。”
夏树斩钉截铁:“怎么可能,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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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我跟他是同桌,而且又帮她应付了那个外校追求者,顶多算是某种默契。”
周雨唯啧了一声,“反正我是看不懂他,喜怒不形于色,有时候真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通话间,夏树起身去哪需要替换的零件,离手机距离越来越远,她便抬高音量:“看不懂就对了,我也看不懂。”
周雨唯听到声音断断续续,估摸着夏树还要忙一会儿,便说先挂电话,之后再聊。
挂断电话之后,夏树很快就换好了刹车片,简单收拾了一下车间就上了楼。
洗澡时,水帘延绵落下,不断敲击着皮肤。热水促进了血液循环和血管舒张,这几乎是她一天之中最放松最舒适的时候。
不受控地,她又想起了易年。
在她的记忆里,易年确实几乎不爱跟除她以外的女生说话。
他很优秀,成绩永远是年级前三,个头很高,篮球打得好,写得一手好字,还是某位书法大家的关门弟子。
高一下学期,他被书法协会评选为全国青少年书法推广大使,那时候还上过一次知名综艺节目,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也是许多女生仰慕的对象。
当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卖易年照片的消息就在女生堆里传开了,其他班的爱慕者知道了这事,也纷纷找上夏树。
夏树每次询问易年可不可卖,他都会说一句“有钱不赚,你傻吗?”。
后来,从卖照片慢慢演变成了卖易年的周边产品,比如他的书法手稿,还有一些不要了的废题本,或是他的成绩单。
有一次,夏树的其中一个金主直接拜托她问问易年可不可以单独写一句生日祝福。
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夏树明知道易年不会写,还是将金主的要求转述给了易年,没想到他居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只说了让夏树别告诉别人是他同意的,让她说成他不知情。
就这样,喜欢易年的女生越多,夏树赚的就越多,那时候的易年在她心里,简直就是财神转世。
周雨唯私下经常会跟她说,易年会不会真的喜欢她。
但每次夏树都说,绝对不可能。
因为易年总是会把那句“我跟你做同桌占了你那边,给你在我身上赚点钱就当是补偿”挂在嘴边。
久而久之,夏树也是这样认为。
-
洗完澡,夏树躺在床上从论坛里扒着各种奇闻异事,准备用来作为新鬼故事的素材。
手机屏幕上方突然跳出一条信息。
易年向她转了2480元。
这串数字有点眼熟,她退出聊天框,从支付记录里找到相同的数字。
说实话,那顿饭吃得夏树肾疼,而且这一笔转账,她看着真的很动心。
但她还是点了退还,并回复:【跟你说了那顿饭我请!】
半分钟后,2480元又被易年转了过来,紧接着易年又发了一条:【那顿不算,钱收回去,改天去其他地方重新请我】
【夏树:不算?请你?】
等了好久,易年回了条语音过来,语气慵懒。
“占我便宜还把我头弄破了,不该补偿?”
9. 第 9 章
手机媒体音量开得小,夏树没听清易年的语音,又点开听了一遍。
“占我便宜还把我头弄破了,不该补偿?”
夏树鄙夷地凝视着自己的手机,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朝着屏幕牢骚了句:“有病,还不轻!”
她是不小心才碰到易年的头,易年不可能不清楚,但他还要这样故意逮着这个事来说,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夏树:【误伤您我深感抱歉,但请您不要误会,我那不是占您便宜,不要强行自我攻略哦,我可一点都看不上您呢】
约莫一分钟,对方还没没回复,她又补了一句:【至于您头上那么重的伤,您不要转钱给我,那顿饭我请了,就当是补偿了】
两条信息发送过去,夏树心里舒坦多了。
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一直没见易年回信,她把钱退了回去,正准备退出聊天,易年又将钱转了过来。
紧接着收到他的一条语音。
“她那里定价太便宜,配不上我的身份。”
人均六百多的消费,还配不上他的身份?
六百块已经够夏树和保钦元、罗超、罗勇四个人吃一个多星期了,结果这位公子哥,还嫌少?
夏树觉得易年就是在没事找事,故意让她不痛快。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顺了顺气,忍住了想骂人的冲动,平静地回复:【抱歉啊老同学,既然不领情,那你就只把当那顿饭是我请易姐姐的好了,既然是请她,就跟你没什么关系】
【易年:所以你现在想坐实白眼狼的身份?】
夏树:“……”
她是真的不想跟易年扯皮。
也不知道这位爷抽的什么疯,很反常。
要是不顺着他的话说,指不定他又要继续抽风。
夏树敷衍地打字:【好的,尊贵的老同学,下次一定挑一个牛得不行的地方,敲锣打鼓把您请去吃一顿】
【易年:那倒也不必这么高调】
她懒得再搭理易年,怕自己会忍不住激情开麦直接怼他,索性退出微信继续逛着论坛。
没多久,易年的信息又从手机屏幕顶部跳了出来。
【易年:把钱收了】
夏树切到聊天框,咬唇犹豫了几秒,点了收款。
毕竟易雯溪的受伤不轻,而且他们还要让夏树去看夏林比赛,在她的会所请她吃饭没诚意,下次应该换个地方请。
夏树突然想起,下午易年说让她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是为了给她发夏林的比赛信息。
可到现在都没收到。
【夏树:对了,我妹比赛怎么入场,你下午不是说要发给我】
【易年:我又没说今天发】
夏树深吸一口气,被气到自言自语:“好啊!干得漂亮啊!”
她发现真的不能跟易年有过多往来,要不然绝对会被气得乳腺结节。
她顺手把易年微信设成消息免打扰,只想专心扒着鬼故事,无论易年再回什么,都放到第二天再看。
同一时刻,易年如释重负般退出夏树的聊天框,给易雯溪发了条语音。
“对了,还有件事,今天中午你会所经理给祖母送点心时候说,昨天那顿饭夏树把账结了,本来也是我们说请她们吃饭的,所以我又把钱还给她了。”
-
之后的半个多月,鑫鑫汽修厂所有人忙碌了起来。
市政挖绿化带,进出市区的其他路都破烂不堪,只有汽修厂门前这一条路还算干净。
有的车子从修路的地方绕过来,在进城之前就会顺带着拐进汽修厂把车身的灰尘洗干净,每天洗的车比过年前洗的还多。
抽了个不太忙的上午,夏树和保钦元一起轧了帐,这半个月以来的营业额比以往两个月都多。
“小保,你说我们要不要再买个自动洗车设备回来,车子一进一出钱就到账,多省事。”夏树说。
保钦元戏谑道:“老大,你是真的飘了啊!”
夏树脸色倏地沉下来:“这么跟我说话,你找死啊!”
“冤枉啊老大,”保钦元蹙着眉,“我的意思是,在咱们这么小一个院子里,你还想弄个洗车机,你想想,能放哪?”
夏树瘪了瘪嘴,环视了汽修厂一圈,果然是没有地方可以放新的设备了。
营收好起来,她是真的飘了。
保钦元:“而且,之前就听说这边要修路还是干嘛的,万一到时候征地把咱们这里征了,那咱们连老巢都没有,所以现在不能再添设备了。”
“呸!你这乌鸦嘴,能不能盼着点好,这里被征了难道对你有好处啊!”
鑫鑫汽修厂附近有一个城中村,前些年就听说这里要拆,但是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一直都没拆。
当初夏树选这里开汽修厂,一方面是它挨着国道,另一方面是房东阿姨如实说,因为城中村一直说要拆,所以没人敢来租,所以才便宜出租。
夏树签了五年合同,只当捡个漏,赌一把这里五年内不会拆。
保钦元站了起来,假模假样地笑了笑:“你看我,嘴又不把门,老大我错了。”说完一溜烟跑进车间。
夏树把所有账单整理好用崭新的塑封袋装了起来,从微信上提现到银行卡,凑整五万给周雨唯的妈妈转了过去。
没一会儿,周雨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夏树正在给一辆车子的内饰吸尘,声音太大没听见铃声,打进来第二遍时,她才注意到,于是关了吸尘器按下接听。
“我刚刚在忙呢,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没上班吗?”
“我摸鱼给你打的电话,”周雨唯说,“就是还我妈的钱你划多了吧,怎么转了五万二过来,多的那两千我妈让我还给你,是转你微信还是支付宝?”
“没多,那两千是利息。”
“你什么情况,”周雨唯不乐意了,“我们的关系再谈利息就不合适了吧。”
“没有,不管怎么说,一码归一码,而且当时说一年还,现在时间还超了一个多月。”
“别啰嗦,我妈就猜到了你会这样说,让我转告你,要是还想认她这个干妈,就别给利息。”
“这怎么行,该给的还是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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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树!”周雨唯毫不妥协,“你再像这样说,那咱两友谊的小船可要翻了,你最好想清楚。”
“别别别!”
夏树也设想过对方不会收她的利息,却没想到周雨唯和她母亲会这么坚决。
拗不过她们,夏树干脆想着之后给她们买点礼物送过去,就当抵了利息。
她睫毛下垂抿了抿唇,“那利息收就一千,咱们各退一步,如果你不收,今后我有任何困难都不敢跟你说了。”
“行行行,真拿你没办法,”周雨唯语调温和下来,“对了,我妈问你下周一能不能来家里吃个饭。”
“下周?”夏树思索片刻,“恐怕不行,周一正好是夏林比赛开始的日子。”
提起夏林比赛,夏树突然想起易年还没把入场信息发过来。
“行,那你看看时间,比赛结束挑一天叫上夏林一起,就当给她办庆功宴了。”
夏树轻轻叹气:“还不知道能不能出成绩呢。”
“哎,不是我说,你作为她亲姐,不给她加油打气,怎么还在这泄气啊?”
夏树又叹了一声气:“我肯定是给她打气的啊,只是她自己压力大,她说这次的参赛选手条件都比她好。”
夏林小学毕业那年,体校下乡招生,夏树的父母听说体校学费便宜,如果参加比赛得了名次还能有奖金,就鼓动夏林上体校。
那时候的夏林和曾经的夏树一样,顺从父母,所以没多想就同意了。
在皮划艇运动员里,夏林个子不高,如今十六岁只有一米六七,只占了臂展长这一个优势。
之前夏林就跟夏树说过,这次比赛每个人身高都比她高,而且教练对她也不太重视,夏林嘴上说着她已经做好了垫底的准备,但其实很想在比赛时获得成绩。
夏树研究过皮划艇的相关事宜,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确实是身高不占优势的话,要出成绩很难。
周雨唯:“反正尽人事,听天命吧,你妹年纪也还小,拿不到名次就当成是一次历练了。”
周雨唯说她还在工位上,没聊几句就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夏树看了眼时间,确定今天是周五,也就意味着再过两天就是夏林的皮划艇省赛。
想着易年这个时候还没发信息过来,会不会是忘了,她打算发信息直接问问易年。
点开微信,聊天列表下滑,找到易年的名字,夏树呆住了。
居然忘记了把易年聊天设成免打扰这件事。
那天后半夜,夏树跟保钦元一起去附近国道做了一单道路救援,那辆卡车油泵故障,而且还爆了胎,他俩一直忙活到天亮,回来后倒头就睡,直接忘了易年这一茬。
紧接着汽修厂忙了起来,更是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聊天框点开,她看到了易年给她发的一条信息:【……你是想暗示什么?】
视线上移。
“咳咳!”
夏树一噎,手机差点没拿稳。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她居然给易年发了一条链接!
——“今夜我想爬上你的床”。
10. 第 10 章
难道是灵异事件?不然她怎么不记得给易年发过这个。
夏树当即打开链接,才发现是她之前在论坛看到过的鬼故事。
她自己的微信聊天框,平时用来当备忘录,或者往里发一些鬼故事素材链接,方便整理。
仔细回想,那晚上,明明是发到自己微信里的,怎么会发给易年了。
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当时昏昏沉沉想睡觉,把鬼故事链接分享到微信时候点错了,结果阴差阳错发给了他。
……难怪后来重新整合素材的时候没发现这一篇。
但是,他不会以为这个标题“今夜我想爬上你的床”是她意有所指,所以才问她想暗示什么吧。
也不知道易年有没有点开过这个链接。
她记得易年很怕鬼来着,如果他点开了,他会不会以为夏树要故意吓他,所以后来生气了,就一直没发夏林比赛的信息过来。
犹豫几秒,她还是给易年发了个问号过去,想试试易年有没有生气。
发完信息,夏树怕错过对方回复,没把手机装进兜里,而是放在了车子座椅上,继续清理车内饰。
几分钟后屏幕亮了起来,夏树立刻解锁手机。
【易年:欲擒故纵玩腻了?】
“……”
谁家好人欲擒故纵是发鬼故事?
夏树无语地瘪了瘪嘴:“有病!”
不过,易年像这样说,是不是证明他没打开过这个链接。
【夏树:抱歉,这个发错了,不是发给你的】
【易年:那你大半夜的发个鬼故事,想去吓谁?】
他这不是知道里面内容吗,那还说什么欲擒故纵!
【夏树:吓我自己[微笑.jpg]】
【夏树:说正事,之前说的我妹的皮划艇比赛,你还记得吗】
【易年:怎么了】
【夏树:就是,下周就比赛了】
【易年:哦】
这样的提示应该够明显了。
夏树静静盯了屏幕约莫一分钟。
没有收到新信息。
猜测易年可能把这件事忘了。
正在纠结要不要直接跟他说明观赛的事,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夏树立马解了锁,点开微信。
易年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张比赛出入证。
看样子他也没忘。夏树嘴角上扬,直接给易年发了语音:“谢谢老板,祝老板发大财,祝老板越长越帅,桃花越来越旺。”
半分钟后,易年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语气懒散:“谢我可以,后面的多余了。”
“什么?”夏树没懂他的意思。
“我不贪心,目前已经够帅,够有钱了。”他清了清嗓,“桃花也不需要。”
夏树鄙夷地蹙着眉:“你,认真的?”
说自己够帅够有钱,会不会多少有点不要脸?
电话那头语气傲慢:“不然呢?我忙着搞事业,要什么桃花!”
“……”
鸡同鸭讲。
夏树扶额吐了口气,“在忙,挂了。”
“等等,”易年停顿两秒,“出入证就只多出来这一张,所以就只能你一个人来。”
语气听上去理直气壮。
像是夏树要约很多人去,然后他跳出来阻止似的。
话说回来,这不是易雯溪帮忙走的后门吗,而且之前夏树也没说过还有其他人会去,易年这又是抢的什么功。
懒得与他费口舌,夏树敷衍地答:“嗯,本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会去。”
“你的地址发我,周一早上我来接你。”
“你也要去?”
“我去那边办点事,顺便,去看看比赛。”
夏树挠了挠头,“那不用麻烦你了,到时候我自己过去就行。
“我姐交代的,”易年懒散地轻咳一声,“不一起去,出入证怎么给你?青龙湖那么大,别说到时候让我们进去了又要给你送出来。”
“那,我想想……”
“别墨迹,一起去,别给我添麻烦。”
易年语气强硬,夏树从里面听出来“你别不识抬举”的意思。
谁叫自己有求于人呢,只能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这样吧,你发我个地址,我周一早上过去跟你们汇合,我这边这段时间到处在修路,挖得乱糟糟的,你过来的话肯定会堵车。”
易年漫不经心嗯了声:“随你。”
-
周末两天夏树忙得脚不沾地。
原本打算周一坐地铁去和易年易雯溪汇合,正巧汽修厂香蕉水快用完了,夏树就让保钦元开车去建材城重新谈一家供货商,顺便把她送过去。
在途中,两人聊起了夏林的比赛。
保钦元:“老大,你这同学什么来头,居然可以帮你安排到赛场去。男的女的?长啥样啊?”
“他啊?你见过。”夏树懒懒地抬着眉。
“谁啊,雨唯姐?”
“不是。”夏树挤了下嘴,“就是你说的白白嫩嫩小帅哥。”
保钦元一脸不可置信:“他还有这本事,没看出来他这么牛逼啊!那他是干什么的?”
易年现在干什么,夏树也没问过,想来应该是继承了家里的红酒庄吧。
“卖红酒。”
“那他业绩不得了啊,”保钦元认可地点了点头,“我们去酒吧玩,那些酒水销售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单凭你同学那张脸,应该会有不少富婆买单。”
夏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他是酒水销售,感觉怪怪的……怪接地气的。
仔细一想,易年如果接手了红酒庄,说他是酒水销售也不为过。
“嗯,你说得对。”
笑意过后,夏树不忘叮嘱保钦元,“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三个能接多少活就接多少活,服务质量才是首要,按时吃饭,该休息就休息。”
“知道了老大!”保钦元语调尖锐,“你不是明天就回来了吗,说得好像要去多久似的。”
夏树神色不悦:“你还不耐烦了是吧!”
皮划艇比赛一共持续四天,昨天秩序册发到运动手上,夏林才知道自己的项目比赛时间分别是在周一和周二的上午。
从离阳去到比赛场地青龙湖需要两个多小时,不想来回跑着折腾,夏树就决定在青龙湖景区附近的民宿住一晚,等夏林比完赛再返程。
跟保钦元闲聊着,很快就到了易年发给她的地址,是在南市区的富人集中地,易年在微信上跟她说过这里是易雯溪家。
车子停在别墅区外,还没到跟易年约定好的时间,夏树叫着保钦元一起下车吃个早点。
两人找了一家面馆,一人吃了一个大碗杂酱面,走出面馆时,保钦元吐槽:“不愧是富人区,我们那边十块一碗,他这要二十四,大碗的量还不如我们那边小碗多。”
夏树确实也是这样想的,不仅贵,还难吃。
但是保钦元声音不小,他的话一出,店门口的收银小姑娘就投来鄙夷的目光。
她瞥他一眼:“又没让你给钱,话这么多!”
“那不也是你的钱嘛,”保钦元抹了抹嘴,“不行,我得去买瓶可乐漱漱口。”
保钦元问夏树是不是还要牛奶,夏树“嗯”了一声。
说着,他就把车钥匙递给夏树,让夏树先到车上等他。
夏树往车子的方向走,突然发现那辆破旧捷达后面停着一辆车。
虽然平时没有修理过顶级豪车,但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一辆库里南。
她头皮一紧,平时在路上遇到豪车,都要离得远远的,此刻那辆车就正正地停在捷达后面,距离不到一米,总担心下一秒捷达会自己发动蹭上去,然后让她赔个倾家荡产。
拉进与捷达的距离,夏树犹豫着要不要先把车开走,离那辆库里南远一点。
这时,库里南车窗突然降下。
易年的声音从车内传来:“迟到了。”
夏树循声望去,易年正单手扶着方向盘,坐在驾驶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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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穿着件款式宽松的纯白色poloshirt,松着两颗扣子,正好将喉结和流畅的颈部线条露了出来。
看见易年是车主,夏树倒也不算意外,对她来说贵的东西,对人家来说可能只是一件玩意儿。
她瘪了瘪嘴,按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只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两分钟。
她敷衍地抬头,对上他那双干净而明亮的眼:“哦。”
说完就去捷达上把随身携带的背包取了出来。
易年也下了车,自然地从她手上接过背包,放到了库里南后座,然后打开副驾车门:“上车。”
“易姐姐呢?还没出来吗?”她问。
“刚刚过来的路上,她突然跟我说有点事,还不知道能不能去,让我们先走。”
夏树挑眉点了点头:“好吧,那你等一下。”
便利店的方向,保钦元手上提着购物袋,刚从店里出来。
夏树冲他喊:“小保,快点!”
女人的嗓音绵软通透,直达易年最敏感的神经,易年蓦地一怔,接着跟随夏树的目光看过去。
眸色渐深。
“夏树。”他的声音浸了些寒意,“我跟你说过没有多余的出入证,你非要带人去——”
“算了,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易年很少叫她全名,夏树不由地将疑惑的目光落在易年身上。
他的眸色沉暗冰冷,似乎周遭的空气也连带着降了温。
他是不是以为夏树不守信,说了她一个人去,结果还带了人来,所以才说不去,是因为去了他会为难或者丢人?
夏树赶忙解释:“嗯,我知道,他不去,只是送我过来。”
静默片刻。
保钦元小跑着来到两人旁边,一脸惊讶:“卧槽,哥,你开劳斯莱斯啊!”
易年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因为见到这辆车还是什么原因,居然没了先前在医院看到的随性粗犷。
上次还叫他小兄弟,这次就喊他哥。
倒像是,添了几分谄媚。
易年百味交集地看向夏树,实在理解不了她为什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他没有回应保钦元,场面有些僵持不下。
说不上来为什么,夏树似乎从易年的眼神里看到了些不易察觉的敌意。
不知道是嫌弃保钦元身上沾了油渍的工装,或是因为其他原因不愿说话。
她总觉得越来越琢磨不透眼前这个人。
因为要抓紧时间赶路,她没多想,只把捷达的车钥匙递给保钦元:“你待会儿去多看几家,对比一下价,能砍下来一块是一块。”
“好嘞,没问题。”保钦元接过钥匙,目光还时不时地瞟着库里南。
出于男人对车本能的喜爱,他终于忍不住了,期待地看向易年:“哥,你这车,我可以上去坐着感受一下吗,我还从来没摸过这么贵的车。”
易年眉心微微蹙起,沉默。
夏树打了下保钦元的肩膀:“坐什么坐啊,我们还赶路呢!”
“请便。”易年语气懒散。
闻言,保钦元顾不上夏树的劝阻,把装着牛奶和矿泉水的购物袋塞到夏树手上,即刻跑到了驾驶座旁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车门。
但他并没有坐上去,只是轻轻地摸了摸方向盘。
半晌,他折返到易年和夏树旁边:“算了,我还是不坐了,这么贵的车,我身上这身儿衣服可别把座椅弄脏了。”
易年未置一词。
保钦元的右手在腰间蹭了蹭,想抻到易年面前,又缩了回去:“哥,上次在医院也没好好打个招呼,后来回去才听我老大说你们是同学,那天我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叫保钦元,是老大的徒弟,现在在她手底下干活!她都叫我小保,你可以叫我保钦元,或者跟老大一样叫我小保也行。”
保钦元的话一出,夏树看见易年的瞳仁轻微震颤了一下。
“小、保?”
“对,保护的保。”
11. 第 11 章
晨间的高速薄雾缭绕,或浓或淡、或灰或白,仿佛给公路铺上了一层轻纱,飞驰的车子像一把剪刀,一路将纱撕开。
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对车子的敏感,从上车后夏树不由自主地打量着车内的一切。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从车门关上那一刻,就像是一键开启了静音模式,座椅也不知比她的破捷达和小电驴舒服上多少倍,舒服到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无意瞄了易年一眼。
从离阳出发近半个小时,易年不像之前一样爱与夏树互怼,居然没说过一个字。
他就只顾着开车,神色浅淡,眼睛直视前方,从侧面看过去,透亮的双眸似乎还有些恍惚。
他这副模样,像是起早了,困了。
怕对方疲劳驾驶,夏树想主动跟他搭搭话。
她从保钦元递给她的购物袋里将矿泉水拿了出来,往左边递过去。
“你要喝水吗?”
易年微侧着头,看了一眼矿泉水瓶。
“不用。”语气不疾不徐,没有情绪。
夏树收回左手,指腹不自觉轻按了一下瓶身。
易年不喝水,会不会是嫌这瓶两块钱的矿泉水便宜?
她又从购物袋里将另外的那瓶牛奶拿了出来,亮在易年眼前。
“我这只有一瓶水和一瓶牛奶,我记着你不爱喝牛奶,所以才递水给你。”
挤了挤嘴角,又补充,“你别嫌它便宜,想要贵的我这也没有。”
这话才一说完,夏树就感觉听上去有点像在挑衅。
她分明没有这个意思。
易年:“你还记得?”
声音轻悠悠的,意味不明。
“当然啊,你的吃的用的,哪件东西便宜过。”
“我是说……”他轻挑着眉,停顿片刻,“算了,没什么。”
夏树皱着眉头,侧目:“这瓶水,真不要?”
“不用,车上有。”
车厢安静下来。
夏树还是想多跟他说话,让他打起精神。
“易年,我们聊聊?”
“聊聊?”易年暼了一下眼角,鄙夷的语气,“我应该没惹到你吧。”
嘶……
夏树倒吸一口气,是她语气太强硬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们随便聊点什么。”
“你想聊什么?”
“都行啊,你的近况,兴趣爱好,或者前些年发生的事,随便想说什么都行。”
“你这是,”易年挑着眉,轻轻哼笑一声,“查户口?”
夏树:“……”
我谢谢您嘞。
“早上起得早,我现在都有点困了,然后看你开车有点恍惚,怕你疲劳驾驶,才想跟你聊聊天。”
“豪车不配司机还挺少见,你要是真困了,这么贵的车我也不敢替你开。”
“你睡你的,”易年语气平平,“开车时候有人在我耳朵旁边叽里呱啦吵个不停,我才会分心。”
所以,他是嫌她话多的意思?
“不识好歹。”
夏树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抱怨一句,随后用眼尾扫了他一眼,便扭过头抱起双臂,闭目养神。
-
昏昏沉沉之中,夏树的手机突然响了几声。
猛地睁眼,不太熟悉的车厢和车外陌生的环境,让她在那一瞬以为是在做梦。
夏树下意识坐直,迅速瞥向左边。
易年微微侧身,单手举着手机,四目相对之时才把手机放下。
她的第一反应是,不愧是豪车,还真好睡。
回过神,从兜里掏出手机,保钦元在师徒四人的群里发信息问她到了没,罗超和罗勇附和着让她实时分享夏树比赛的消息,她回了个刚到。
发完信息,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照理说应该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夏树心里窜出一股无名火。
这时,易年拿起放在手套箱上的白色鸭舌帽,打开了车门:“走吧,先进去。”
夏树紧跟着下了车。
易年步行速度不算快,她几步就并了上去。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她侧仰着头,语气不太和善:“到了也不叫我,不知道我妹有比赛啊?”
“然后呢?”
“你就不怕我睡过了,错过她比赛。”
易年神色自若,摇了摇头:“不怕。”
“我说你——”夏树想说他两句,又想到还欠着人情,便收敛了音调。
“你睡这么死,估计叫也叫不醒,”他的语气轻佻,“而且,我知道你妹比赛时间。”
离夏林上场还有一个多小时,运动员不能离队,确实进去早了也白搭。
易年既然知道比赛时间,那应该就说明他不是故意不叫她。
夏树有些为难撅了下嘴:“哦。”
继续跟在易年身侧走着,她突然想起睁眼时看见他举着手机。
“我说,你刚刚不会是在偷拍我吧?”
“没有,”易年瞥她,“我只是把你打呼流口水视频录下来了,下次你再发鬼故事吓我,我就看视频辟邪。”
她皱着眉,将信将疑地摸了摸嘴角,确定没有水渍,又打开手机前摄像头,也没有看见口水干了的痕迹。
“易年!”她愠恼道,“你有毒吧!”
易年懒得搭理她,只是稀松地扯了下唇角。
-
凭着出入证,夏树和易年顺利进入了赛场。
一个挂着出入证,穿着衬衣西裤的中年男人站在入口不远处,看见两人进去,立刻迎了上来。
“易总,您好您好!”
男人抻着右手,很恭敬,跟夏树面对客户时的模样相差无几。
夏树有些愣神。
七年未见的高中同学,重逢,突然有人叫他易总,那种感觉很微妙,像是昨天还是少年,到了今天,就直接跨成了大人。
易年轻抬右手,微微颔首,眼神中透露出了与这个年纪不太相符的稳重与自信。
仔细回想,高中三年,易年除了偶尔跟她拌嘴,在别人面前时都很沉稳。
重逢后还没见过他和其他人交际,只见他跟自己拌嘴,差点忘了他还有这一面。
中年男人将右手伸向夏树,微微弓腰:“您好。”
夏树僵在原地。
平时修车的时候,从来没跟谁握过手。
或者可以说,她几乎没去过需要握手交际的场合。
在这一瞬间,她回想起出发前在易雯溪家门口,保钦元的右手没有伸向易年,而是在腰间蹭了蹭。
她好像有点能理解了。
此刻的夏树,面对一个陌生人的正常社交礼仪,她也觉得难以将手伸出去。
不是怕跟异性触碰,归其原因有两个。
一是她几乎没跟人握过手,不习惯。
其二,她用右手大拇指刮了一下掌心的茧,再看了一眼这个中年男人。
虽然他对自己的模样也很恭敬,但是从衣着和气场来看,这人肯定也属于自己修不上他的车那一类人。
像是过了好久,其实就只过了两三秒。
“您好。”
男人的右手仍悬在半空,面带礼貌笑意。
夏树不自觉瞟了眼易年,像是在征得他同意一般,才将右手伸了出去。
男人跟易年说黎总正在和主办方的人谈事情,所以派他来接他,易年说了声“好”,说完男人就要引着易年往前走。
夏树站在原地未动:“那个,那你忙去吧,谢谢你和易姐姐带我进来,我就先去找我妹了。”
“等等。”
她才往与两人相反方向走了一步,易年叫住了她。
“你知道往哪走吗?”
夏树回头,眼珠转了半圈:“我去问下工作人员。”
“你不知道运动员比赛期间不可以离队吗?”
夏树当然知道。
她站在原地,没说话。
“跟我走。”
说完这句话,还没等夏树开口,易年就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夏树的背包提扣,像是拎小猫后脖颈似的将夏树拎着往前走。
可能是因为不知道往哪里走,而且也确实没地方可去,夏树没有挣扎,就那样由着易年提溜着她。
往前走了两三米,易年才松开手。
中年男人把他们带到一个临时搭建的观赛台,虽简易,却也样样齐全,还有一台转播实时赛事的电视立在旁边。
不远处,青龙湖,裁判员正在公布赛事和运动员信息。
夏树看了一眼电视屏幕,准备比赛的是男子双人皮艇500米。
夏林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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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比赛也是双人500米,看见运动员们在各自航道上蓄势待发,想到自己的妹妹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像他们一样上场,这一刻她才有了紧迫感。
突然加速的心脏使她鼻头一酸,也许是被激烈的赛事感染,眼睛竟然蕴起水雾。
易年和黎卓的助理说完话回头,看见鼻尖发红的夏树,神色一滞。
片刻后,他的嘴唇一开一合,无所适从地捏着手上的白色鸭舌帽:“怎么了?”
夏树:“在这儿离得太远了,我想挨近点看看。”
易年:“一起,我正想过去。”
潮湿的热风吹过湖面,推着夏树头发摆动,眉眼被太阳照得皱了起来。
她将鬓角的碎发掖到耳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湖面上的运动员。
其实站在湖边的视野根本不及现场转播,但是通过自己的眼睛看见航道上的运动员,却比看屏幕更有实感。
伴随着一声“滴”,这一组的比赛结束。
夏树的目光还留在运动员身上。
易年轻咳一声:“结束了。”
她勾起唇点了点头:“嗯。”
易年:“不回去?这里太晒了。”
夏树没听进易年的话。
似乎是延续了曾经的肌肉记忆,她抬手拍了两下易年的手臂。
“诶,你说,这些体育生还真是比咱们那时候的高中生看着更有朝气,咱们班那会儿好多人都是书呆子,也就你们几个爱打篮球的看着要活络点。”
温热的指腹触碰到易年的皮肤,他不自觉翕动着眼睫。
“好像是。”声音很轻。
夏树感叹着“啧”了一声,“那句酸话说的挺对,‘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悟’,我妹他们这个年纪,真好啊。”
尾音刚落,夏树突然察觉头顶被压了一下,紧接着眼前光线暗了几度。
她抬眼,看见了白色帽檐。
“你干嘛?”她问。
易年:“我怕头发被压乱了,借你的头放下帽子。”
夏树嘬着一边嘴角瞟他一眼。
正好,自己没带帽子来。
“那就先借你放一下,”她说,“你过去吧,我就在这儿了。”
易年抱起双臂:“怎么,只有你能在这儿,我不能?”
夏树无语地叹了声气:“不识好歹,我是看你细皮嫩肉的,可别在这里晒坏了。”
“你这是……在夸我?”
夏树:“……”
“随便你,你爱在哪儿在哪儿。”
-
比赛是男生和女生交替上场,基本上十多分钟轮一组,又看了三组,终于听见裁判员宣读信息。
夏树立刻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现在是……皮划艇第16届运动会预赛,女子双人500米皮艇小组赛第三组:一道何艳、陈露,二道王佳怡、刘丹,三道夏林、陶菲菲,四道……”
“请运动员进入航道。”
“比赛正式开始,readysetgo!”
伴随着一声“滴”,六只皮划艇同时出发。
夏树的心瞬间被揪了起来。
她的视线一直聚焦在第三航道,紧张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每一秒钟似乎都过得很慢。
赛程过半,三道的皮划艇明显落后于其他航道。
夏树忍不住喊出声:“林林,加油啊。”
她的音量并不算大,夏林不会听见。
但就在下一秒,湖面上的夏林就像听见姐姐的呼喊一般,铆足劲,配合着陶菲菲一起冲刺,花了十多秒,就快赶上领先的一组。
夏树的心脏快跳到嗓子眼儿了,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默喊“加油”。
“滴”的一声,比赛结束。
夏树激动得抓起易年的手臂,声音却很小:“易年,我没看错吗?三道第一了?”
“应该,没看错。”易年垂眸看着那只不太滑嫩的手,滚动了一下喉结,声音柔软,“大屏幕是应该很快就出成绩了。”
听了易年的话,夏树将视线移到了大屏幕上。
没松手,甚至力度还重了几分。
不多时,成绩跳了出来。
“啊——”
夏树激动得摇晃着易年的手臂,回头时,失控地将双手勾在易年肩上,原地蹦跳。
12. 第 12 章
“我妹,夏林,她是第一。”
易年的双肩被夏树的手掌轻轻晃着,眼底波光微转,盛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嘴唇几欲开合,才说:“嗯,看见了。”
夏树激动的心情还未冷却,但注意到这个姿势好像有些越界,便收回双手。
平时跟三个徒弟在一起,修车过程中偶尔会有需要他们协助的时候,他们都是关系亲近的人,大方且正常的肢体接触,在夏树看来没什么问题。
可刚刚……
夏树似乎是像高中时一样,还把易年当成亲近的朋友,才不受控地“借用”了他的肩。
或许是被太阳照过,易年的脸颊看上去微微泛红,倒是看不出介意的意思,夏树也就没再多想。
她把手摊开在易年面前:“你看我的手,还在发抖。”
易年抬手,想去握住夏树颤抖的手,帮她平复下来,动作却突然停滞,变成教她自上而下顺推气息。
“深呼吸,调整一下,现在应该可以过去找她了。”
夏树照着易年的话做着深呼吸,两人都没注意到慢慢靠近的一行人。
“易年。”黎卓走到近处,喊了他一声。
易年和夏树循声看去,一个气质卓群的女人走在前头,后面还跟着两男一女,在门口迎接易年那人也在其中,几人向易年毕恭毕敬地叫了声“易总您好”。
易年微微颔首示意,随后朝黎卓走了几步:“黎总,忙完了?”
黎卓脸上笑意收了几分:“跟你说了别一天到晚黎总黎总的叫。”
易年嘴角噙笑:“好的,卓姐。”
黎卓眼含笑意看向夏树:“这位是?”
易年轻抿了下唇,静默两秒:“她是我高中同学,叫夏树,”说完又对着夏树,“这位是凌飞运动的黎总,也是我姐的离婚搭子,就是她安排咱们进来的。”
凌飞运动是个国民认可度很高的运动品牌,这次皮划艇比赛的服装就是由凌飞赞助,夏树自然是听说过的。
只是没想到,眼前的女人竟然是这么个大品牌的老总,而且还这么年轻。
有了上一次握手打样,这次夏树心里没有扭捏,而是大方地向她颔首,伸出右手:“您好黎总,我叫夏树,夏天的夏,大树的树,谢谢您能给我机会,让我来看我妹妹的比赛。”
听上去很官方,但确实是夏树的肺腑之言。
“不用这么客气。”黎卓优雅地伸出右手,笑道,“你好,黎卓。你的名字很好听。”
听见有人强调自己的名字时,夏树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唇。
夏树突然想起黎卓的第二个身份。
她仰头看向易年:“不过为什么黎总是易姐姐的离婚搭子?”
黎卓:“我和她姐,同一年结的婚,然后巧的是,又在同一年都离了婚。”
“黎总和易姐姐居然都结过婚,还离了?”夏树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
黎卓笑道:“不像吗?”
“可是你们这么年轻……”
事业有成的女人不都应该是晚婚吗?
易雯溪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岁,眼前的黎卓看着比易雯溪大不了几岁,要是不说,根本不敢相信她们都结过婚。”
黎卓:“我比雯溪还大四岁,三十五啦。”
“我——”
夏树条件反射开了口,“去”字还没说出来就及时刹住了车,“我真没看出来,黎总看起来绝对没有三十岁。”
不是奉承,而是她真心这样觉得。
黎卓:“你也不要叫我黎总啦,跟易年一样,叫我姐就行。”
说完,她将斥责的目光投向易年,“我说你可真行,女朋友就女朋友,还说是高中同学,在我面前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居然被黎卓误会成了男女朋友……
夏树立刻否定:“黎总,您误会了,”她瞥了眼易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黎卓眉头稍挤,眼神疑惑:“啊?可是我刚刚看你俩那么亲密……”
亲密?刚刚?
夏树猛然想起,看见夏林成绩时候激动得忘乎所以,好像把手搭到了易年肩膀上来着。
难怪会被误会。
“姐,我们就只是高中同学。”易年轻扬着眉,语气平平,说完又不痛不痒地补了句,“她看不上我。”
你没事吧?
夏树不知道易年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莫名其妙的话。
直接否认不是男女朋友就好了,还非要说什么她看不上他,搞得好像她多不识抬举似的。
莫非是因为上次易年说她占他便宜,然后她阴阳他时发的那句“不要强行自我攻略,我可一点都看不上您”,所以他才故意在这时候故意说出来。
为了,报复?
她侧目瞪着他,眼神警告他说话适可而止。
易年从容自若地朝她挑了下眉,像是在强调自己没有说错。
黎卓:“没事没事,来日方长,好事多磨,姐姐我的眼睛就是尺,你俩今后绝对能成。”
不知道黎卓这话是回应刚刚易年说的话,还是说给夏树听。
总之,听起来很别扭。
夏树讪讪一笑:“那你们先聊,我先去找我妹妹,她刚刚下场。”
“是吗?”黎卓视线投向大屏幕,“你妹妹……是叫夏林吧,好名字,树、林。厉害啊,她们居然小组第一了。”
夏树自豪回答:“是的,就是夏林,小组第一。”声音很响亮。
黎卓:“那我们一起过去?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还挺好奇你妹妹是不是也跟你一样水灵。”
“嗯,一起走吧。”还没等夏树说话,易年就先开了口。
也不是夏树不愿他们一起去,凌卓是赞助商,她专门去看夏林,夏树自然乐意。
只是这话由易年说了出来,感觉怪怪的,明明是去看她的妹妹,跟易年无关,说得好像夏林是他妹妹一样。
-
运动员休息区,教练余震东正在和夏林陶菲菲复盘刚刚的比赛。
一行人过去的途中,黎卓遇到一位组委会人员,说让易年和夏林先过去。
夏树看见夏林时,怕她还在说正事,就只站在远处等着,易年也跟着她站在那里。
方才已经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跳动。
她做了两组深呼吸,手肘拐了下易年:“你看我现在是什么样?”
易年凝眉看她:“嗯?”
“就是看着我很平静,还是很激动?”
“表情平静,眼神激动。”
夏树搓了搓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完了完了,要赶紧平静下来。”
“我没看懂,”易年说,“你妹都得第一了,你激动不是很正常吗?“
夏树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嘴唇被双手挤得嘟了起来。
她白他一眼:“你不懂就对了。”
这场比赛,对夏林很重要。
夏林已经有自己的目标大学,但她上的体校是中专,文化成绩差,要想上那所大学,捷径就是在大赛获得名次,拿到运动员等级证后直接考。
但近几年因不可抗力,赛事很难举办,所以这次可能是她中专生涯最后一次参加大赛,预赛通过才能进入半年后的决赛,在决赛中获得至少前六名才能有运动员等级证。
比赛前夏林就因为身高原因一直很焦虑,但夏树从未给她任何压力,只让她量力而行。
夏林明天还有一场单人4000米的比赛,如果夏树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太激动,怕给夏林心理负担,反而让她到时候在比赛中失利。
所以夏树只能让自己像平常一样面对夏树。
“姐!”教练交代完事项,夏林抬眼就看见了夏树。
她欢脱地跑到夏树面前,看见旁边的易年,有些腼腆地朝他打了个招呼:“哥哥好。”
易年微微一笑:“妹妹好!”
夏树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比赛,不愧是我妹,挺猛。”
夏林抿了抿唇:“也不知道最后排名怎么样,待会儿还有一组,她们比完才出总成绩。”
夏树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你自己尽力了,就很棒了。”
谈话间,教练余震东突然走了过来,脸色难看:“夏林,这是你家人?”
夏林有些不知所措:“对,这是我姐。”
“比赛不对外开放你是知道的,你这样明目张胆违规,叫外人进来,是想干什么?”
几人之间距离不远,但余震东却没有控制说话音量,像是故意说给夏树听。
“教练您好!”夏树嘴角上扬,模样恭敬,“我妹没违规,是我自己进来的。”
余震东眉头挤到一起,语调不太客气:“我们的比赛外人是不能进的,”他瞟了易年一眼,“你们擅自进来我就不说什么了,还请你们现在就离开比赛区域,今年离阳市是东道主,给其它地州上的人看见我们的人不守规矩,不合适。”
“我不是——”
夏树还没说完,易年就从裤兜离将两个出入证拿出来亮在余震东面前。
“我们拿这个进来的,应该不用出去吧。”
他的语调平平,眼神却带着威压。
“组委会怎么回事,还真是什么人都可以花钱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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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余震东似乎被易年的气场镇压,没发难,只是自顾自嘟囔。
声音传到了夏树耳朵里。
夏树正想解释不是花钱进的,另一个男人在不远处喊了夏林的名字。
夏林看向男人:“领队,你叫我?”
夏树跟随夏林目光,朝领队李波看过去。
他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黎卓身边,抬手指着夏林:“那个个子小的就夏林。”
他冲夏林招招手,“夏林,你过来一下。”
夏林小跑着过去,夏树和易年朝紧随其后朝那边走。
去到面前,黎卓轻拍夏林肩膀:“小姑娘真不错,小组第一。”视线聚焦着夏林的脸,“还真是,跟你姐姐一样漂亮。”
夏林不认识眼前的女人,有些发愣。
旁边的领队李波介绍:“这位是咱们的赞助商凌飞运动的黎总,快打招呼。”
夏林挠了挠头,局促地打招呼:“黎总,您好。”
夏树和易年快走到黎卓旁边时,余震东一个箭步挤了上来,一改先前模样,脸上挂笑:“黎总,您好您好,我是离阳市体育学校皮划艇主教练,余震东,感谢您对我们的支持。”
他快速暼了眼夏林,“这些优秀的孩子都是我的队员。”
看上去余震东像是在揽功买好,夏树对这样的行为有些嗤之以鼻,但考虑到他是夏林的教练,就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黎卓:“夏树,你们姐妹俩长得还真像。”
夏树:“是的黎总,好多人都这样说。”
黎卓的话一出,余震东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又打量了一遍夏林和夏树,心里犯起嘀咕。
明明夏林是贫困生,而且她姐姐的穿着打扮也平平无奇,怎么会和凌飞运动的老板认识?
再看向她姐姐身旁的男人,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神气,不像寻常人家的毛头小子,估计是托了他的关系。
“易年,你平时也要多关心关心妹妹!”黎卓说,“要爱屋及乌,懂不懂!”
易年轻挑着唇,未置一词。
黎卓的话不算隐晦,周围的人都将祝福的目光落在了易年和夏树身上。
夏树再一次在心里骂了易年有病,非得说些让黎卓误会的话,导致她此刻在众人面前社死……
闲聊片刻,怕影响其他运动员,一行人并未在运动员休息区过多停留,夏树跟着易年和黎卓回到观赛区。
最后一组女子400米皮艇比赛结束,大屏幕是打出了名次,夏林和陶菲菲果真拿了第一。
夏树迅速跟三个徒弟和周雨唯分享了这一好消息。
黎卓说她要和主办方一起吃中午饭,不能招待夏树和易年,让他们到附近的饭店尝尝当地特色,说完便先行离开。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夏树看易年都顺眼了许多。
白色poloshirt把他的脸衬得清俊无暇,鸦羽般的长睫下星眸熠熠,含着显眼的笑意。
看了眼时间,易年偏了下头:“你妹他们应该要集合了,我们也走吧。”
夏树:“你之前不是说来这边有事吗,你可以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易年:“再忙不也得吃饭?”
“嗯,也是。”夏树点开附近美食榜,“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易年眉梢稍扬:“不用。”
“喂,姐心情好,请你搓一顿,别不识好歹!”
易年带她来看了比赛,而且夏林拿了个第一,再加上最近汽修厂营收不错,所以想请他吃饭。
他反倒不乐意了。
易年懒洋洋道:“餐厅我早就订好了,不去不退钱。”
“这样啊……”
那倒给她省钱了。
夏树装起手机,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瘪了瘪嘴,遗憾的语气说道,“那就没办法了,我只有下次再请你。”
两人去到一个青龙湖景区附近的一个星级酒店,吃的是青龙湖特色湖鲜。
夏树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只顾着跟徒弟们和周雨唯发信息,没怎么和易年说话。
“就不吃了?”他问。
“嗯,早上在易姐姐家门口吃了碗面,吃的大碗,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说完,夏树继续低头打字。
易年突然将一个精致的纸质卡套递到夏树面前:“拿着。”
“这是什么?”
夏树放下手机,打开卡套。
里面,居然是一张房卡!
她的瞳孔微颤,渐渐将疑惑而惊讶的目光移到易年身上。
易年眉梢微抬,神色懒懒:“上去睡一觉。”
13. 第 13 章
易年说,睡一觉……
?
睡一觉?
夏树猛吸一口气,眼睛陡然睁大,上半身不自觉往旁边移,与易年拉开距离。
难怪从早上见面后就没跟她斗嘴,难怪没安排司机,难怪之前还特别强调没有多余的出入卡,只让她一人来……合着是打了这种主意。
“易年!你有病吧!”她语调激愤,“难道说我欠了你人情,就必须得肉偿?请问你是在做什么春秋大头梦?咱们好歹是老同学,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我劝你最好别异想天开。”
易年单手支着太阳穴,意味深长地看着夏树,嘴角还挑起一抹飘飘然的浅笑。
夏树拍了下桌子,审问的语气:“你笑什么?!”
他稍抬下巴:“你继续说。”
话都说这么直白了,还不死心?
夏树的火气越攀越深,她抱起双臂,正准备铆足劲儿骂他几句,又改了个主意。
她平静地抬着唇角,礼貌说道:“你说了知道我看不上你,对吧,那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易年忽然坐直身子,双手虚搭在一起,两只拇指缓慢转着圈,脸上严肃了些:“什么?”
“我喜欢女生,我是拉拉。”
说这话的时候,夏树皱着眉,像在宣誓一样,表情很认真。
易年挑眉,静默片刻:“哦?是吗?”
“对。”
怕他还抱有幻想,夏树干脆总结性发言:“我有情感洁癖,所以,我们只能当兄弟,至于其他的,我实在——”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易年突然懒洋洋地打断了她。
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另一张房卡,随意扔在在桌子上。
“我没说要跟你一起睡,你才是别异想天开。”
夏树凝着眉,嘴唇抿成直线。
所以,她这是,理解错了?
嗓子发涩,想说点什么,但是此刻,像是丧失语言功能一般,她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真他妈尴尬。
战术性咳了几声,又抿了几口水,气氛终于缓过来点。
夏树将面前的房卡推到易年面前:“你试试出去把房卡随便给一个女孩,让她们上去睡一觉,她们是什么反应。”
“还问我脑子里想什么,我至少还有脑子,你连脑子都没有!”
易年被气笑了:“说你是白眼狼你还不认,大中午的没地方去,我好心给你房卡,让你去睡一会儿补个觉,你反倒说我没脑子?”
“谁要你房卡!我要睡觉要休息不会自己订啊!”说着夏树就掏出了手机,“我现在就定。”
易年拿起房卡在桌上敲了几下:“哎,别定了,别浪费那个钱。”
“我花我的钱,你管我浪费不浪费。”
“我是说,别浪费我的钱,”易年又将房卡推到夏树面前,“易雯溪不来了,这个原本是她的房间,现在空着不就是浪费我的钱。”
-
酒店的电梯里,三面墙都是黄铜色的镜面。
夏树缩在角落里,没说话。
说易年没长嘴吧,他损人时候可是张口就来,说他长嘴了吧,又是经常性地不把该说的话说全乎。
就像刚刚吃饭时候,直接说清楚,是易雯溪来不了,她的房间空着没人住,所以才让夏树去住。
他可倒好,不说,扔个饭卡就只说一句上去睡一觉……
她倒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不会闹了点尴尬的误会就只想着钻地缝。
就像易年说的,房间空着也是浪费了他的钱,她来住了,自己的开房钱也省下了,算是一举两得。
“喂!”易年突然抬手敲了下夏树头顶的帽檐,“不就是出了点洋相,至于吗,想钻墙里去啊?”
帽檐向下一压,遮住了夏树一半的眼睛,她直接将帽子摘了下来。
她从墙面镜里看了眼自己的站姿。
后背被背包压得微微弯曲。
这段时间汽修厂忙,她已经连鸽了两次鬼故事的更新,所以带了收音设备,想着空闲的时候尽量录几个出来,东西背在背后不算轻。
她抬眼,泰然自若地跟易年对视:“包重,靠着墙,不行吗?”
“人这么小一只,还非得背个大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好的,他又长嘴了。
其实夏树也不算太矮,净身高一米□□,也就易年爱说她小个子。
她抬头细细打量了一下,易年好像高中毕业后又长了几厘米,那时候他就一米八五左右了,现在看上去,应该接近一米九。
碰巧电梯门打开,夏树没回话,直直走了出去。
走出电梯间,她抽出房卡比对着墙上的指路标。
易年突然从后面提起她的背包提手,懒洋洋道:“这边!”
夏树就这样被牵引着往左边走,后背反而轻松了许多,直到去到房间门口,易年才把手松开。
两人的房间仅一墙之隔,易年没有立刻刷开房门,而是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夏树:“我下午出去办事,你要去赛场就自己开车去。”
夏树没接。
“我不去了,下午我妹没有比赛。”
他的手仍悬在空中:“那你自己开着去逛逛。”
“别,”夏树果断摆手,“你这个车要是磕了碰了,我可赔不起,再说了,这么热的天,我哪也不想去。”
待在房间里吹着空调,录着鬼故事,不比出去瞎逛悠舒服。
易年挑眉,声音懒散:“随你。”
“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你在酒店点餐,不用给钱,报房号就行。”
夏树“哦”了一声,把手里的帽子递给易年:“还给你。”
易年视线下移,恬不为意地瞟了眼白色鸭舌帽:“你回去洗干净,下次再给我。”
夏树:“……”
-
房间的床很舒服,夏树补了个觉才开始录音,但是整个下午一直沉浸在夏林拿了第一的喜悦中,情绪很难投入进去,导致效率很低。
想着酒店的消费不便宜,不想再多欠人情,晚饭时间,她没在酒店点餐,只是随便叫了个外卖。
盛夏天黑得晚,七点半,太阳还未完全落下。
闷了一整天,她打算出去走走。
离酒店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荷花公园,夏树开着导航走过去,正好赶上夕阳余晖即将退尽,她便找了条长椅坐下看太阳落山。
橙黄色的半边天在聒噪的青蛙叫声中显得不太恬静,没过几分钟,原本露在山头的夕阳就急不可耐地隐藏起来。
太阳完全落下,夏树觉得眼前的景有些无趣。
小时候和庄村也有几家农户种了莲藕,荷叶荷花对她来说不算新奇,不远处还有个老年姐妹团在拍照打卡,她甚至觉得那一群阿姨比眼前的荷花更有看头。
熟悉的荷塘淤泥味混杂着荷花清香灌进鼻腔,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好几年都没有回去过的家。
……
很久没有让自己放空过,她竟坐着出了神。
直到手机响起,回过神,已是薄暮冥冥。
夏林打电话来说他们已经回了运动员休息的酒店,又问夏树找到住的地方没。
闲聊几句,夏树没有主动提及夏林成绩的事,夏林却先说了起来。
“其实我觉得今天能拿第一主要是靠我队友陶菲菲,u18的运动员里就她的经验最丰富,之前已经参加过好几次大赛,而且也拿过名次,估计明天的单人比赛我可能都出不了小组。”
听见夏林妄自菲薄,夏树立刻打断了她:“别一天想些有的没得,那是双人项目,你自己知道的,少了谁都不行,要是像你说的她这么优秀,你如果会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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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腿,教练怎么还会让你俩一对,不得找个更厉害的来跟她配合。”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嗯,有道理。”
提起了教练,夏树问道:“对了,你那教练,他一直都那样吗,我今天见了他,感觉他,不太好相处。”
夏林叹了一声气,降低音量:“可能就对我那样吧。”
夏林说余震东一直看人下菜碟,谁给他送礼,他就对谁笑脸相迎,之前一个学姐参加了一个全国性的比赛,得了十多万的奖金,学姐私下把那笔钱全部给了他,他恨不得给天天给人家端茶送水。
对于夏林这样只能送他点土特产的人,几乎都是爱答不理。
“啧,难怪呢,我就说他看见我和见黎总是两个态度。”
夏树顺着夏林的话吐槽了几句她的教练,想以此来缓解她的焦虑。
倒也奏效,聊了十多分钟,挂电话之前听着夏林的语气已经比一开始接通电话时兴奋许多。
挂断电话时,天空变成墨蓝色,街灯已经亮起。
夏树抓了几下脚踝上不知被蚊子什么时候咬出来的包,起身往回走。
就当庆祝夏林比赛得第一,路过一个便利店的时候,她进去买了几瓶啤酒。
回到酒店,她喝完一瓶,觉得独自喝酒实在无趣,打了个视频给周雨唯,想组个视频酒局,可周雨唯还在加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不能陪她喝。
挂了视频,周雨唯发信息过来:【易年不是也在吗,你直接约他不就行了】
约易年……
夏树有些犹豫,好像没有合适的理由找他喝酒。
于是她又独自喝了两瓶。
夏树酒量不算好,三瓶啤酒下肚,已经微微上头。
思索片刻,她决定去敲开隔壁的门,让易年来陪她喝两口。
主要想套套话,问问易年关于她微信黑名单的事。
她把弄乱的床单拉平,把房间内的一套桌椅搬到了阳台上,决定跟易年坐在那里喝。
布置完,她敞开了房门,走到易年房间门口。
“咚咚咚——”
夏树断断续续敲了几下房门,门没被打开,她把耳朵贴近房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她摸出手机,站在原地给易年发了个:【在哪?】
几秒后,随着电梯“叮”的一声,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易年:刚回来】
还没点进微信,易年就出现在了过道里。
他的身上换了深灰色衬衣和黑色西裤,步态从容地朝她走过来。
宽肩窄腰,紧实的肌肉线条,看上去就像是在酒店过道拍时尚大片的明星,外形上挑不出一点瑕疵。
距离渐渐拉进,她见他脸上浮了些红色,眼睛还有些迷蒙。
“你在这干什么呢?”他的语调很轻,嗓音还有些沙哑。
“我想问问你要不要去我房间……”
话没说完,夏树就闻见了他身上的酒味。
估计是才应酬回来,再约他喝酒,好像也不太合适。
她努了努嘴:“算了,没什么。”
此时易年已经走到了夏树面前,他缓缓探下脑袋,拉近与夏树的距离,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去,你房间?”
随着两张脸的拉进,夏树的心脏不受控地跳动。
愣神片刻,她在想那个便利店好歹也是连锁的,应不至于卖假酒。
那她的心跳,是因为易年?
咳咳。
应该,只是,因为他离得近,有点不适应。
她不自觉地后退两步,直到整个身体都靠在了墙上。
却不料易年又向她靠近两步,将手穿过她的肩膀上方,杵在墙上。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浅扬了下眉,他说:“不想当拉拉了?”
14. 第 14 章
问她不想当拉拉了?
“……”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易年故意用中午的事来捉弄她?
或者易年当真以为夏树是拉拉,以为她现在叫他去房间去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夏树都觉得无语至极。
她撇了撇嘴,毫不收敛地翻了个白眼,一把将易年杵在墙上的手打掉:“还玩壁咚?你土不土!”
手上突然失去支撑,易年没站稳,身体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站定之后,他懒散挑眉:“不是你自己说的让我去你房间?”
“还说我给你房卡让你去睡觉如何如何,你这大晚上的邀请一个单身男人去你房间,才是图谋不轨吧。”
暖色顶灯恰巧自上而下直直照着他的脸。
喝了酒的易年,脖子上的青筋因为充血而膨胀,恰到好处的碎发四散在酒后迷蒙的眉眼间,长睫的影子落在通红的双颊上。
他的唇瓣单薄,棱角却异样分明,隐藏着一股野性难驯的男性荷尔蒙美感。
夏树忍不住多看了两秒。
但不知为何,那种被假酒支配心脏的感觉又萌生出来,她似乎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夏树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及时收住了还未延伸思绪和眼神。
食色性也,肯定是因为自己是微醺状态,所以在面对这张脸时,才会多多少少有些招架不住。
这时,电梯又“叮”的响了一声,过道那头传来三三两两人声。
易年朝那边看了眼,戏谑道:“我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男人。”
???
他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男人,那意思是她是随随便便的女人?
她半仰着头,睨着易年:“你属黄瓜的吧!”
说完便扭头进了房间。
-
夏树关上房门,易年仍站在原地,揣摩那句“属黄瓜”的意思。
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小女孩走进客房过道,经过易年身边时,小女孩抬起稚嫩的小手指向他:“妈妈,你看这个高个子叔叔是不是被刚才那个漂亮姐姐施了魔法,他怎么动都不会动,只会笑……”
小女孩的妈妈立刻将小女孩抱起:“宝宝不可以不礼貌!”又对着易年讪讪微笑,“抱歉啊,小朋友不懂事,您别介意。”
回过神来,易年对小女孩温柔地笑着:“对,那个漂亮姐姐会魔法。”
……
进到房间,易年靠在躺椅上回想着几分钟之前在过道上的场景。
夏树真的和原来不太一样。
现在的她,好像完全不允许自己落入下风,相比原来,多了一身反骨。
他掏出手机,给夏树发了句“早点休息”。
视线没有离开对话框,约莫半分钟后,夏树回复:【哦】
退出聊天框,肌肉记忆带着他清理手机上无关紧要的消息通知,在所有消息通知被清理的一瞬,视线一晃,看见“感同声受”app有一条特别关心的更新通知。
正常情况下,夏树不会在这个点就更新,而且过去一周也没更新过,易年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点开了app。
还真更新了一个新的鬼故事,时间是下午六点。
易年将手机媒体音量调到最大,点了播放,随后找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水流声丝毫没有盖过夏树的声音。
听着这期的鬼故事,易年后背发凉。
易年三四岁时身体弱,经常梦魇,被鬼压床,那时候一到晚上就不愿意睡觉,必须爸爸妈妈一直在他身边,他才能勉强入睡。
祖母找大师算了之后说是他有次发烧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后来祖母找了些民间办法,才慢慢让他有所好转。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很害怕那些科学难以解释的东西,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不敢关灯睡,更别说主动看鬼片或者听鬼故事。
后来……虽然听了夏树讲的七百多个鬼故事,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害怕,但是今晚这个故事讲的是水鬼。
一个损了阴德的人游泳时惹上了水鬼,还把水鬼带回了家,在洗澡时候水鬼就飘在浴室顶上看着那个人……
此时此刻,易年也在浴室!
故事讲到水流突然变小,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自己洗澡的水流也正在变小。
有点毛骨悚然,他不太愿意在浴室过多逗留,于是火急火燎地洗完出了浴室。
连头发都没吹干。
出了浴室,他看了眼进度条,还剩二十多分钟。
“……”
今天这个故事的效果确实比前段时间的猛,听了几分钟,恐怖的氛围渐渐浓烈,只感觉酒店房间越来越压抑。
他打算去阳台看着酒店楼下的车流和行人,算是蹭点别人的人气。
易年握着手机走到阳台,他所在的楼层是二十二楼,从这里看下去,行人和车辆勉强能看清。
他正准备回房间搬个椅子出来,才一转身,就看见夏树坐在隔壁的阳台,手里捏着啤酒瓶,疑惑地凝眉看他。
易年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按下鬼故事的暂停键,但是慌乱之中,直接点了全屏退出。
声音还在继续,他只能迅速将音量关到最低,再重新点进电台按暂停。
“我怎么……”夏树稍稍坐直,“听见我的声音了?”
按下暂停,易年不紧不慢抬头:“没有吧,你听错了。”
这一片还算清静,坐在阳台上,只能听见楼下微弱的车流声和风声。
刚刚,夏树明明听见易年手机里传出来自己时强时弱的声音。
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她继续用怀疑的眼神睇着易年,易年把手机装进口袋:“可能是,刚刚不小心点了你之前发给我的语音。”
“哦。”
夏树没搭理他,将头别到一边,接着悠然地抬起酒瓶。
“我说你……”易年抱起双臂,懒散地靠着酒店的落地推门,“是不是我没去你房间,所以失落地在这里喝闷酒?”
夏树:“?”
这人莫不是脑子真的有什么大病。
她无奈地往椅背一靠,攒着眉,鼻腔呼出一口气,“易年,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现在说话都这么不要脸!”
他最好只是开玩笑,要是认真的,夏树真的有种想从这里翻过去削他的冲动。
“哎,你还怪起我来了?”易年若无其事地喊冤,“不是你跟我说让我去你房间,然后还话说一半就跑了。”
“怎么,有问题吗?嘴长我身上,你管我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夏树又对着酒瓶吹了一口,“洗洗睡吧,别在这碍我的眼。”
夏树尾音落下,易年就回了房间。
她还以为是自己刚刚说他碍眼那句话惹恼了他,不料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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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后,易年也将自己房间的椅子搬了出来。
长腿交叠,闲适地坐着。
这时候,夏树的电话响起,一看是张宙打开的,她按了静音,把手机放下一边。
一遍响铃结束,又响了一遍,她再次按了静音,嘴里嘟囔着:“烦死了,微信可以设置消息免打扰,电话怎么就不能出一个来点免打扰的功能。”
“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易年问。
“没什么,”夏树瞥向他,“就是个比较麻烦的人。”
易年扬着眉,语气散漫:“追求者?嫌烦,可以拉黑。”
“我也想拉黑啊,”夏树挠了挠头,“这不是有些不能拉黑的理由吗!”
“算了,算了,不说他了,烦!”
易年意味深长地看着夏树的手机,片刻后才说:“你刚刚说我属黄瓜,是什么意思?”
他竟然还在琢磨这句话。
夏树扬起下巴,眼角洋溢着分明的得意:“欠、拍!”
“……”
易年没继续与她拌嘴,之是浅浅笑了几秒。
“说真的,我觉得你和以前还挺不一样的。”
夏树:“有什么不一样?”
易年抱着的双臂:“原来的你……怎么说呢,没现在这么暴躁。”
“你是想说我现在不好拿捏,不像原来一样好欺负了吧!”
“嘶……”易年皱了皱眉,“你这话的意思,我原来会欺负你?我怎么不记得!”
要说欺负,那倒也没有。
在她看来,易年原来对她也还是挺不错的。
“我没说你。”
夏树抱着膝盖,认真总结了自己现在的心境,“我这叫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有事当场发疯,绝不委屈自己。”
说这话时,夏树的模样松弛自如,易年揣摩着其中意味,认可地点了点头:“嗯,也挺好。”
夏树没搭理他,又自顾自喝了一口酒,易年又问她,“那你叫我过去到底什么事,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此刻易年脸上的表情温和了许多,倒不像是要找茬。
不就是想约他喝酒,再套套话,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夏树将地上的几瓶啤酒拎上桌,手指点着瓶身,脸色如常:“我只是想过去问问你,要不要来一起喝点,而已。”
易年:“那你干嘛不直说,还直接跑了。”
夏树:“我自己已经喝了点酒,还能闻见你身上有酒味,证明你也喝了不少酒,那我还约你干嘛?到时候把你喝翻了,还要我来照顾,那不是自找麻烦。”
“这位同学,你忘了我家是做什么的了?”易年炫耀般地挑着眉,“从小闻着酒味长大,我至今还不知道酒醉是什么东西。”
坐在阳台上一吹风,夏树醉意攀升。
她知道易年说的是事实,但对方说这话的口气实在是狂妄。
本想怼易年两句,但是脑容量告急,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易年见她迟迟不说话,又补充:“那点酒劲,洗个澡就完全没了。”
夏树略带认同地瘪了下嘴,没说话。
易年:“你要是现在还需要酒搭子,我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酒搭子……”
夏树犹豫片刻,清了清嗓,“要是你嘴不贱,倒是可以过来组个话搭子。”
此时此刻,夏树还不知道她这一句话会为她带来何种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