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浪费指南》
2. 02.
26岁的第一天,和之前没什么差别,依然要在闹钟响两遍之后起床;要给Miki喂饭梳毛铲猫砂;要吃掉一把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维生素;要争分夺秒挤早高峰的地铁;要赶在8点之前开门营业。
当然,意外也没有发生,老板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在大清早中气十足地给她打电话,说下午店里会到一批新豆子,让她签收之前注意把控品质。
要说今天和昨天唯一的差别,那就是林霜羽到店,刚给自己灌完一杯提神醒脑的冰美式,就收到了新的外卖自取单。单子长到足足拉了半分钟,种类五花八门,包括手冲和特调在内,共计21杯。
新的一天,新的倒霉。
她任劳任怨地冲洗手柄、磨粉、萃取,同时祈祷下单的这家公司立刻倒闭。
好不容易做到最后一杯,咖啡店的木质大门被推开,晴天娃娃叮咚作响,她头也没抬,全神贯注地将水流进滤杯:“欢迎光临。”
“你好,我来取咖啡。”
空气里飘来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偏冷杉的味道,男人走近,隔着大理石咖啡台,语气礼貌,“A005号单。”
A005?不就是她正在做的天选牛马单吗?
林霜羽换上滴水不漏的职业微笑,立刻回答:“您稍等,还差最后一杯手冲,很快就好。”
男人点点头,站到一侧:“不着急。”
等到这杯手冲完成,林霜羽开始打包,咖啡数量太多,店里又只有她一个人,因此打包速度很慢。男人似乎真的不着急,随手拿起一只店里售卖的陶瓷咖啡杯,很悠闲的样子,全程没有催过半句。
打包完毕,她总算有空抬头:“先生,您的单好了。”
意料之外地,发现这人有点眼熟。
林霜羽平时有点脸盲,如非频繁见面,很难记住一个陌生人的长相,不过江照是个意外。
一是因为他外表出众;二是因为他职业特殊。宠物医生。
大概半年之前,她房租到期,搬来徐家汇这边,做过全面的research之后,带Miki去了附近口碑最好的宠物医院,一次绝育,一次打疫苗,接诊的恰巧都是这位江医生。
专业,细致,惜字如金。
除开外表,这是第一印象。
“……江医生?”林霜羽试着打了声招呼。
隔着轻薄的透明镜片,对方注视着她,语气恰到好处,不客套亦不生分:“林小姐,好巧。”
“真的是你啊,江医生,我还怕自己认错人。”想到自己未来应该会经常光顾那家宠物医院,林霜羽立刻抓了把柜台上单独包装的焦糖饼干,一同放进打包袋里。
江照没阻止她,也没在意那些饼干,反而问:“Miki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能吃能玩,天天拆家,我打算月底带他去体检呢。”
“我们医院最近推出了一份新的年度体检套餐,价格比平时合适,”江照说着,自然而然地提议,“如果感兴趣,可以加个微信,我把套餐内容发给你。”
“好啊。”林霜羽没犹豫,从餐台上拿过手机,扫他的二维码,“合适的话,我回头直接找你预约,可以吗?”
“可以。”
江照垂眸,无意间瞥见她挂在手机上的吊坠,一枚写着「结缘守」的粉色樱花御守,应该用了很久,边缘已经出现轻微磨损,于是指尖轻点,闲聊般问了一句,“这个,灵吗?”
林霜羽视线跟过去,停了几秒才回答:“这是我之前去清水寺玩,朋友送的,就是个挂件,没什么灵不灵的。”
不灵,却仍然挂到现在。
江照点点头,没再多说,接过打包袋,对她说:“再见。”
随着他转身离开,门开了又合,带进来一股燥热的风,太阳融化在云里。
林霜羽埋头清理咖啡台,心不在焉地回想这位江医生的穿着,灰色衬衫,亚麻长裤,再加上那张不笑时格外淡漠的脸,就算长得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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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也让人亲近不起来。
叮咚,外卖平台进来一桩新订单,她将票据撕下来——
“蓝莓冰咖,少冰,超大杯。”
正在别发卡的小护士立马举手:“这杯是我的,谢谢江医生!”
领爱宠物医院前台,江照分完最后一杯咖啡,拿着自己的冰美式走进办公室。
距离门诊时间还有15分钟,他换上白大褂,将诊室全面消毒,启动电脑时,拿出手机。
微信页面多出一个红点,系统提示“您已添加了Yu,现在可以开始聊天啦”,朋友圈半年可见,动态不算频繁,基本都是日常,其中包括餐厅打卡,Miki的照片,路上偶遇的风景等等。
当然也有一些不那么日常的的,比如2月18号,01:23,她在深夜发了一行文字:「今天还是很特别」。
再比如昨晚,她发了一张图片,是她和Miki的合影,Miki用两只爪子抱着她的脸轻嗅,而她在笑,生动、纯粹,鼻尖还沾着乳白色奶油。跟平时那副清冷倔强的模样相去甚远。
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江照脑海里冒出来的,是一年半之前的某个特大台风天。
当时他还在另外一家宠物医院任职,被暴雨困住,被迫留下加班,深夜时分,她浑身都被淋湿了,抱着奄奄一息的Miki来挂急诊。
那时Miki还是一只脏兮兮的三花流浪猫,不足两个月,毫无生气地蜷缩在她怀里,孱弱得几乎没有重量。而她抱着猫,安安静静坐在长椅上等待检查结果,偶尔摸摸它的脑袋,问一句,你还活着吗。
模样应该是很狼狈的,毕竟连头发丝都湿透了,然而依旧漂亮,像文艺片里的忧郁女演员,放在人群里不见得有多引人注目,空气经过她时,却会自动放慢流速。
穿着、长相、语调,甚至包括她低头看心超报告时发尾拂过的潮湿香气,都令他印象深刻。
彼时江照以为,这只是一段并不重要的插曲。
3. 03.
转眼就到了月底,约好带Miki去体检的时间。
人一旦忙起来记性就会变差,比如阳台上的那盆吊兰,等林霜羽记起浇水的时候,细长的叶片已经干枯发黄,不复鲜嫩。
连吊兰都能养死吗?
她叹口气,认认真真浇水,修剪黄叶,又网购了两袋腐叶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从衣柜里随便扒拉出来一条浅灰色的衬衫裙,带着Miki出门。
和之前过来的时候一样,领爱的接诊量仍然很高,等候区几乎座无虚席。
江照今天不在,接诊的是另一名女医生,同样专业耐心,Miki全程只挣扎了几下,就被她手里的猫条夺走注意力,乖乖配合。
做完检查,等待呼吸道五联检测结果的时候,在诊室走廊里,林霜羽又闻到那股淡淡的香水味。
她对气味甚至比对人脸更敏感。
下一刻,余光果然瞥见江照的身影,正从另一侧走来。
蓝色衬衫,休闲裤,他穿得简单,却很脱俗,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停下,问了一句:“体检结果怎么样?”
“除了体重有点超标,其他都没什么问题。”林霜羽干脆拿出血常规的报告跟他讨论,紧接着才反应过来,“江医生,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江照回答:“碰巧医院有点事,就过来看看。”
她哦了声:“那你快去忙吧,我就不打扰啦。”
江照却没急着走,低头看了眼时间:“等会可能要下雨,带伞了吗?”
三十五分钟之后,在一场猝然而至的夏日暴雨里,林霜羽抱着猫包,一边担心店里的咖啡豆会受潮,一边硬着头皮坐上那辆黑色卡宴的后座。
车厢空间宽敞、整洁、井井有条,没有堆放任何杂物,车载香水的味道很淡,却无法忽视。
“今天真的麻烦你了,江医生,等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林霜羽搭顺风车搭得不太好意思,毕竟两人实在不熟。
“不用客气,我正好顺路。”江照透过后视镜看她,“也不用一口一个江医生的叫我,叫名字就行。”
车载音响没开,浓密的寂静里,只能听见雨刷器反复刮过的规律声响,林霜羽自动忽略他的后半句,随便找了个话题闲聊:“做你们这一行是不是挺辛苦的,平时还要出夜诊。”
“还好,其实做什么都很辛苦。”
“说得也是。”她笑笑,低头去逗Miki,对方躺在猫包里自得其乐地舔毛,头都不抬。
乌云奔涌,天空几乎被漆黑吞没,长长的车流在漕溪北路上缓速移行。
她住的地方离宠物医院差不多五公里,不多时,视野里出现那栋熟悉的红顶老洋房,江照的声音就在此刻响起:“你平时一个人住吗?这种老房子安保措施不太好。”
林霜羽指指猫包:“没事,房东阿姨人很好,平时很照顾我,而且还有Miki陪我。”
Miki似乎听懂了,配合地喵了一声。
前方拥堵,车辆被迫停滞,喇叭声此起彼伏,透过窗,能看到电影院门口张贴的巨幅海报以及亮着光的LED屏幕。
是一部最近重映的经典日本电影。有人很喜欢。
思绪不可避免地出现凝滞,像喝醉之后天旋地转的第一秒。
隔着水雾滂沱的街道,油画质地的霓虹光影,林霜羽看到冬天的小樽,梦幻的堺町通,也看到陈梦宵的侧脸。
能不能从我的脑袋里离开。
第无数次,她这么问自己。
雨水在车窗上流出清晰的脉络,江照偏过头,视线从猫包挪到她脸上,嘴唇微张,正在跟她说话。
林霜羽试图集中注意力,目光收回的前一刻,纤维状的橙色霓虹里,年轻男人收起伞,扯掉薄薄的卫衣兜帽,推开电影院大门。
太快了。快到来不及反应,来不及确认,那个黑色身影随着雨水从她虹膜中溜走,流向身后无边无际的车流里。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良久,理智总算回来,重新占领高地。
江照看起来对她的分神并无不满:“我问你饿不饿,要不要买点吃的,这种天气应该叫不到外卖。”
“没关系,我家里有很多吃的。”
林霜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专注在眼前的人,眼前的对话,以及眼前的环境中,可是陈梦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从芬兰回来了吗?
有可能,毕竟已经过去两周了。现在是七月,还没开学,他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奇怪,更何况是上海。
“你平时一般怎么吃?”
“工作日叫外卖,周末有空的话会自己做。”林霜羽说到这里,特地补充,“不过我厨艺很差,照着菜谱做也经常翻车。”
后来又聊了些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下车之前,江照玩笑般恰到好处地提醒:“欠我的这顿饭别忘了。”
“当然,你空了随时联系我。”她晃晃手机,“反正有微信。”
老房子隔音不好,路过二楼时,能听见里面搓麻将的声音,房东阿姨显然也听见了她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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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声,隔着房门问她:“林小姐,外面还落雨伐?”
“阿姨,雨已经停了。”
她心不在焉地应声,上楼开门。
出门之前没关纱窗,地板上拖曳出一层薄薄的水痕,是上海梅雨季特有的潮湿黏腻。
Miki一从猫包里出来,立刻跑到食碗附近,大口大口吃饭,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林霜羽半蹲下来抱住膝盖,看着它吃饭,磨爪子,玩玩具,脑袋转得很慢。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楼下不知道是谁胡牌,激动地吆喝了一嗓子。
林霜羽如梦初醒,揉了揉发麻的小腿,站起来,拿起手机和钥匙,转身出门。
雨停了,街道上的行人变多,三三两两,各有各的目的地,行至分岔路口,如洋流般各自散开,汇入大海。
电影院还在那里,LED屏幕还在闪烁,她几乎是一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地停下,抬头看着电影院的招牌,努力平复呼吸。
与此同时,脑袋也跟着清醒。
林霜羽忽然觉得自己病得不轻,万一看错了,不是他呢?
不对。就算是他,所以呢?
他回了上海,没有联系她,不就是不想联系的意思吗?
都是成年人,这点默契还是要有吧。
乌云消散,一轮月亮清凌凌挂在头顶,触手可及。
电线杆旁边几个年轻男人正勾肩搭背,扎堆抽烟,聊着低俗的黄色笑话,彼此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冲动如沙漏般筛完,林霜羽缓慢地后退一步。
应该立刻回家,洗个热水澡,把脑子好好泡一泡,然后吃几粒褪黑素睡觉。
人群里,有谁走近,拍了拍其中一个男人的肩膀。
“不好意思,能不能借个火。”
是很轻,很缥缈的语调,明明噙着笑,也算热情,却总能尝出几分冷淡。
潮热的风扑面而过。
咔哒,她听见打火机砂轮滚动的声音。
浓浓的烟雾就这么飘过来,截断了离开。
车水马龙的街头,陈梦宵背对她,身影修长,穿着宽宽大大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肩胛骨的轮廓舒展漂亮,指尖夹着烟,只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上一次见面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脚边的水洼倒映出月亮的影子,晚风吹动她手机上挂着的那枚御守,铃声摇曳。
陈梦宵就在此刻回头。
视线交错的瞬间,他似乎有点意外,那双多情的眼睛透过白色烟雾凝视她,许久,歪着头对她一笑:“好久不见。”
4. 04.
很多时候,林霜羽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懂爱的人。
她谈过几段恋爱,但是从来没有哪一个瞬间,产生过想和对方步入婚姻白头偕老的念头。
潜意识里她并不相信永恒。
更多的时候,在恋爱关系里,她好像只是在表演,在对方制造惊喜时表演感动,接吻时表演投入,吵架时表演难过,像玩真人版cosplay。
直到某天彻底厌倦,演都演不下去,于是谢幕分手。
刚分手那段时间,许翩担心她,经常给她发消息打电话,旁敲侧击地安慰她、开导她,对她说:“没关系,咱俩谁跟谁,难受的话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她回答:“难受是有,可是我真的不想哭,也哭不出来。”
她其实算是一个泪腺发达的人,会为了社会新闻、电影情节、甚至路边的一只流浪猫哭,但是很少为了自己哭。难受的时候,脑海里总有另一个小人冒出来,置身事外般审视着她,冷漠地问,你是表演型人格吗?有什么好哭的?
某次醉酒,她心灰意冷地对许翩说,回忆起来,我谈过的每段恋爱都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我根本不适合谈恋爱。
说完这段话没多久,她从一家业内顶尖的4A广告公司辞职,独自飞往日本旅行,在零下十度的天气,遇见了陈梦宵。
那天很冷,便利店里人很少,两个穿着JK制服的女生,一对抱着小孩的父母,以及懒懒站在收银台边玩手机的他。
个子很高,肩宽腿长,站在那里实在出众,想不注意都难。
他身上那件灰绿色的羊绒毛衣很有质感,脖子上挂着一根细细的金色吊坠,Trinity经典的三环款,长度刚好落在锁骨下方。
日本连便利店店员都买得起卡地亚吗?
这是第一反应。
日本连便利店店员都要卡颜吗?
这是第二反应。
大概是她的打量太明显,他抬眸,没什么表情地用日语问了一句:“何してるんだ?”
林霜羽自学过一段时间的日语,日常沟通勉强够用,这句话翻译过来,大意就是盯着我看什么、看够了没有。
日本人的边界感和秩序感很强,她的行为好像是有些失礼。为了掩饰,她同样用日语回答:“不好意思,我是想问,有没有热拿铁。”
她不确定自己的发音重音是否标准,不过眼前的人已然起身,往咖啡机的方向走了。
清晨的阳光投射成不规则的影子,落在他侧脸,白得透亮,连皮肤上细小的绒毛、眼皮上薄薄的毛细血管、以及卧蚕折出的阴影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俯身去取纸杯,几缕碎发垂落,大概是嫌碍事,他从牛仔裤裤兜里摸出一根橡皮筋,咬在齿间,随意地将头发向后捋几下,熟练地扎了个马尾。
日漫,浓颜系,美少年,脑海里自动提取出关键词。
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林霜羽当然也不例外。
室内暖气很足,她的身体快速回温,微信上,许翩正在吐槽合租室友又把厨房弄得一团糟,问她在干嘛,她回答,在便利店买咖啡。
然而很快,林霜羽发现这人似乎并不知道应该怎么使用咖啡机。哪怕便利店里配备的已经是最简单的意式全自动咖啡机,一键式傻瓜操作。
是刚开始上班吗?业务相当不熟练。
她试图提醒,却不知道应该怎么用日文表达,只好换成英文:“先选容量,再选种类。”
话音刚落,他依次摁下按钮,咖啡机即刻开始运行,自动萃取。
紧接着,便利店大门再次被人推开,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孩急匆匆跑进来,在他面前站定,双手合十,用日语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
林霜羽这才明白,原来他不是店员,只是帮忙看店而已,怪不得咖啡机都不会用,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手机震动一声,是许翩在问:「你不是不爱喝便利店的咖啡吗?」
反正周围没人听得懂中文,林霜羽给她发语音:“太冷了,进来取暖,低估了日本的冬天。”
须臾,又说:“我才知道原来有人连全自动咖啡机都不会用。”
滴的一声,咖啡制作完成,店员想要接手,他却抢先一步扣好杯盖,递到她面前。
林霜羽接过来,正要“阿里嘎多”,忽然听到他不冷不热的声音:“我听得懂中文。”
“……”
她僵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尴尬,“你是中国人?”
他不答,下巴微抬,示意她结账。
旁边的日本店员还在热情推销,说Mintia薄荷糖今日特惠,问她要不要带一盒。然而刚闹了个乌龙,实在太社死,林霜羽连连摆手,飞速刷了SUICA卡,头也不回地走人。
中文果然是全球最通用的语言之一。就算身处异国他乡也不能乱讲话。
她跟许翩吐槽,对方发完一连串哈哈哈,而后安慰:「没关系啦,反正不认识,也不会再见面。」
——反正不认识,也不会再见面。
林霜羽不相信缘分,更不相信宿命论,然而仅仅过了五天,在东京,他们再次碰面了。
是概率论无法解释的奇迹。
那天没下雪,气温略微回升,她计划去打卡涩谷Sky,东京的交通线路纵横交错,堪比迷宫,她还在低头研究Google map,人来人往的街道,手腕忽然被谁拉了一下。
她反应不及,被迫转身,额头差点撞上对方的肩膀。
一抬头,就看到他的脸。
这么近的距离,皮肤依旧白皙细腻,连仰视这种死亡角度都无可挑剔。
脸盲症这次没有发作,林霜羽微微睁大眼睛:“是你——”
“怎么才来,”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语气自然又亲昵,“等你好久了。”
他在说什么?认错人了?
林霜羽顿觉茫然,却不得不承认,看到他的瞬间,最先涌上来的微妙情绪,是“竟然还能再见到这个人”。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说的是日语,情绪激动,语速也很快,她只能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大概是在指责他变心太快。
林霜羽循声望去,女孩个子娇小,身材纤瘦,是典型的樱花妹长相,幼态脸,大眼睛,可爱又清纯。
而他全程都很配合地听着,不否认也不反驳,等她发泄完情绪,才用日语回复:“说完了?那我先走了。”
语气堪称温柔,哪怕内容是分手。
显然是在拿她当挡箭牌。
手腕仍然被他握着,全程没有松开,林霜羽被迫跟着他离开,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看到不远处的新宿站指示牌,于是开口:“我要去新宿站。”
他闻言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竟然若无其事地对她笑:“刚才谢了。”
天高云淡,他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棒球外套,休闲工装裤,松松垮垮背着一只单肩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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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带边缘印着东京大学的校徽,两枚不同颜色的银杏叶。
原来还是学生。
没来由的,在他离开之前,林霜羽叫住了他:“你现在有空吗?”
对方稍稍驻足,掀起眼皮看她:“怎么?”
目光并不冷淡,也没多热情,跟刚才简直天壤之别。
“我想去涩谷Sky,不知道路线,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给我带个路。”
怕被拒绝,她又补充,“大家都是中国人,况且,怎么说我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忙吧。”
他闻言,微微眯起眼睛,审视意味变浓了,许久才说:“你一个人来日本玩啊。”
“嗯。”
“心情不好?失恋了?”
“……算是吧,你怎么知道?”林霜羽忍不住想,我是把丧这个字写在脸上了么。
“猜的。”他边说边低头按手机,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片刻道,“我陪你去涩谷Sky,作为交换,你今晚陪我吃饭吧。”
“好啊。”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林霜羽答应得不假思索,到了地方才知道,他口中的“吃饭”指的不是两个人随便找个地方解决晚餐,而是去他的朋友家里聚餐。
稀里糊涂地被他带到表参道某个高档公寓,下午那个樱花妹也在,看到他们一起出现,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大约是彻底死心了。
——原来我这个挡箭牌这么好用。林霜羽在心里叹气。
在场的几乎都是东大和东京艺大的学生,中国人很少,林霜羽跟他们格格不入,像在参加高难度日语听力测试,还要时不时接受他朋友们的拷问,比如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交往的、进行到哪一步了,甚至有人热情地要跟她交换Line。
林霜羽全程用听不懂日语敷衍过去,小声问他:“我现在能走了吗?”
当时陈梦宵就坐在她旁边抽积木,角度刁钻,大厦在他手里摇摇晃晃,就是不肯倒,闻言懒洋洋道:“再陪我呆一会儿吧。”
很奇怪,他们分明只是几个小时之前刚交换过姓名的,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他说话的语气、看她的表情,都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
仿佛他们并非冒牌货,而是一对真正的情侣。
后半程,林霜羽渐渐放松下来,接受了这场旅行中奇妙的际遇,跟这群大学生一起玩游戏、聊天、喝酒,从他们口中得知陈梦宵是中日混血,母亲是日本人,自从父母离异后就跟母亲定居日本,因此中文水平一般,家境似乎相当优渥,人缘也好。当然,包括异性缘。
得知他们正在“交往”,几乎所有人都提醒她,一定要看好陈梦宵。毕竟前任此时此刻还坐在那里擦眼泪,而他全程视而不见,薄情程度可见一斑。
新一轮游戏结束,输家被迫模仿十种不同动物的叫声,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可以发出这么多奇怪的声音。
偌大的房间里笑声此起彼伏,陈梦宵也被逗笑,眼睛弯成月牙,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林霜羽看着他,想起下午四点半通往涩谷的JR山手线。
隔着一个空座的距离,她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他单手撑着下巴,用略微困惑的语气问,林霜羽,是霜雪做的羽毛么?
好可爱。
当时已经接近傍晚,无法将她那一瞬间产生的眩晕感归咎于光照。
时隔两年,从东京到上海,再次见到他,那种感觉仍然强烈。即使陈梦宵仍然与她活在不同世界。
5.05.
时隔两年,从东京到上海,再次见到陈梦宵,那种眩晕感仍未消失。她的思春期未免迟到了太多年。
没见面的日子里,她看过无数遍他的ins,试图透过那些文字、图片、视频拼凑出他的人生轨迹。如果他发了story,那么她一定会在临近失效之前再点开,只为了不留下浏览痕迹。
偶尔也会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无聊透了,社交软件来回卸载无数次;当然也在很多失眠的夜里下过忘记这个人的决心,又在第二天日出时食言。
生活尽管焦头烂额,一地鸡毛,但还没到连想起一个人的时间都没有的地步。就像她看过的一部电影,《ちょっと思い出しただけ》,港版译作「回到恋爱终结时」,内地版译作「稍微想起一些」。
她更喜欢后者。
时间被切割成他在和不在的两部分,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跑过去了。
“好久不见,”林霜羽听见自己故作平静的声音,“什么时候回上海的?”
“刚回来不久,本来想过几天联系你。”陈梦宵站在冷白的月光里,低低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有点困。
骗人。如果不是碰巧见到,你根本就不会联系我。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指了指电影院门口的LED彩屏:“你刚才是去看电影了吗?”
陈梦宵嗯了声:“顺便避雨。”
少顷,又说:“看到中途想起来,这部电影我之前跟你一起看过。”
他竟然还记得。
在北海道的最后一天,大雪纷扬,寸步难行,旅行计划被迫搁浅,最后陈梦宵带她回了自己位于札幌的公寓,很大,很空,几乎没有居住痕迹。
而林霜羽对于那间公寓最深的印象,是二楼专门改造的放映室。陈梦宵把她带进去,盘腿坐在灰色地毯上,变魔术似的从壁柜里翻出来一大堆影碟,形形色色,五花八门,年代跨度巨大,甚至包括许多黑白影片。
“你挑一部,雪停了再出门。”他说。
她跟着坐下来,边找边问:“这些全都是你收集的?你平时很爱看电影?”
陈梦宵不答,顺手从堆积如山的碟片里翻出来一份英文文档,在她眼前晃了晃。纸张泛黄,边缘卷曲,标题是《野草莓》拉片分析,底部有落款:东京大学艺术学部电影制作方向;编导课大作业;大二;陈梦宵。
“你是学导演的?”
“嗯。”
这个专业很烧钱。虽然他看起来不缺钱。
看着那张美到难分性别的脸,林霜羽脱口而出:“其实你更适合出道,日本的idol产业不是很发达吗,到时候让经纪公司包装一下,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陈梦宵听她说完,满脸无所谓又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又不缺人喜欢。”
事实如此。甚至无法指责他自大。
得到的喜欢和追捧太多了,所以多一个少一个,根本无关紧要。
回忆戛然而止。
林霜羽抬头看着他:“这么晚了,你现在准备去哪?”
“饿了,”陈梦宵随口问,“你之前说的那家,烤牛舌很好吃的居酒屋在哪?”
“就在附近,过了天钥桥就到。”她停顿片刻,“正好碰到,我请你吃吧,就当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柏油马路被水洗过,仍然湿滑。
他们并肩走在雨后的街道,夏天正在缓慢离开。
“可能是因为绝育的关系,Miki最近又胖了,医生说要控制体重,所以我给他买了一台宠物跑步机。”
陈梦宵听到这里,再次露出困惑的表情:“跑步机?”
“就是……”林霜羽在脑海里飞速搜索词典,“ランニングマシン。”
“啊。”他了然,“你的日语怎么越来越好了。”
眼皮重重跳了一下,她若无其事道:“你的中文还是一样烂。”
陈梦宵闻言笑了,很无辜的样子,“身边没人跟我说中文。”
风里裹着潮热,拂面而过,碎发遮住那双多情的眉眼,他手里的烟抽了一半,忽然放在身侧的绿色栏杆上,朝她伸过手。
心跳不由得加速,下一刻,林霜羽感觉到那只手擦过她脸颊,将她的长发拨到耳后,随即抽离,拿起那支烟继续抽。
太自然,太游刃有余的触碰,像幻觉。
过了天钥桥,左拐几百米,视野里,那家居酒屋安安静静地亮着灯,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也像他的烟头。
深夜时分,店里仍然座无虚席,只剩零星空桌,林霜羽挑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点餐的时候,服务生边记边建议:“烧鸟的话,点套餐会更划算一些,而且我们家的提灯也是招牌哦。”
她摇摇头,合上菜单递过去,“不了,就单点吧。”
陈梦宵对于吃很挑剔,很难伺候,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尤其是动物内脏。
居酒屋里在播OOR,灯光太朦胧,把他照得像场梦。
一晃又是半年不见。
余光瞥见陈梦宵在按手机,长长的眼睫毛垂着,神色冷淡地打字,屏幕上是绿色的微信界面。
她没有问对面是谁,不想给自己添堵。
“你这次在上海呆多久?”
他没抬头:“一两周吧。”
林霜羽斟酌片刻:“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爸前段时间做了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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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我回来看看他。”
“现在怎么样?没事吧?”
“已经出院了,估计还能活很久。”
话题至此结束,印象中陈梦宵和父亲的关系不算和睦,再问下去不太合适。
一时找不到别的话聊,林霜羽也拿出手机,微信里冒出几个新鲜的红点,有工作群里刚出来的排班表;有许翩的未接语音;还有一条江照的未读消息。
点进江照的头像,大概半个小时之前,对方说:「到家了。」
她客气地回复:「好的,今天真的麻烦你了,早点休息。/月亮」
紧接着,又回复许翩:「我回家打给你。」
许翩几乎秒回:「今晚这么大的雨你还出门?去哪了?」
林霜羽:「在外面吃饭。」
许翩:「这种天气?跟谁啊?」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概去年年初,许翩给她介绍过一个对象,医院里的男同事,眼科医生,长相周正,谈吐风趣,年纪轻轻已经升了主治,前途无量。
她跟对方见了几面,没有下文。许翩不解,跑来质问:“你抽什么风啊,知道赵医生在我们院里多抢手吗?我可是专门问过他了,人家对你很有好感,是因为你一直不冷不热才放弃的。”
她只能敷衍:“我不喜欢他那种长相。”
“赵医生长得哪儿差了?你前男友不也这个类型吗?”许翩翻了个白眼,“既然如此,你跟我说说,你喜欢哪种长相。”
或许是鬼迷心窍,林霜羽从手机的私密相册里翻出一张很久之前在东京街头抓拍的,陈梦宵的侧脸,朝她递过去:“这种。”
“这是哪个网红?还是新出道的爱豆?”
“都不是,你觉得怎么样?”
许翩无语:“疯了吧?这一看就是个玩咖啊,睡前拿来做做梦得了,真上头了有你受的。”
套餐里的菜品陆续上齐,寿喜锅端上来,咕噜咕噜冒着泡,香气四溢。
林霜羽决定暂且不回复。
一抬头,撞上陈梦宵的视线。
手机被随意搁在桌边,屏幕还亮着莹莹的光,微信消息还在一条一条地堆叠,而他置若罔闻,视线轻飘飘落在某一处。
林霜羽垂眸,发现他在看自己手机上挂着的御守。
结缘守,顾名思义,求的是缘分,是恋人。
陈梦宵回忆几秒:“是我送的?”
“……嗯,挺好看的,我就挂着了。”
“灵吗?”
林霜羽看着他,心头无可避免地涌上酸涩,半晌才说:“灵吧。”
“是么,”他笑了声,“那你怎么还单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