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赖上死对头》
1. 讨厌的家伙
七月的云杉市总是多雨,连带着闷热的空气同样让人心烦。
方聿寻垂着头坐在酒吧昏暗的角落里,目光发散地看着手里已经空了的酒杯,时不时蹙眉按几下太阳穴,动作是显而易见的烦躁。
他用了一周的时间勉强接受了自己失忆的事实,却仍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这种脑袋空空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没有安全感,就好像整个人都被隔绝在现实之外,茫然面对一片空白。
“嗡——嗡——”
裤兜里的手机断断续续震了有一会儿了,总算是拉回了方聿寻游离的思绪,但他也只是掏出来看了一眼,没有一点要接听的意思。
碎了大半边的手机屏幕熄了又亮,上面显示的名字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找方聿寻的,但他一个都不认识。
确切地说,是一个都不记得。
方聿寻又想起医生说的话,说他是因为坠海后头部受到撞击以及大脑缺氧,导致了暂时性的记忆缺失,适当配合治疗,再多接触一些过去的人和事儿,借助外因刺激,或许能恢复得快一些。
但问题就出在这。
父母联系不上,能联系上的“朋友”开口就是太忙,好不容易等到几个主动联系自己的,还净说些他听不懂的合作项目,甚至在发现他状态不对的时候,还试图哄骗他答应一些条件。
总而言之,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地来管管丢了脑子的方聿寻。
“嗝~”
方聿寻打了个酒嗝儿,没骨头一样仰倒在沙发里,歪头眯着眼睛打量着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
忽地,方聿寻瞥见了一张熟悉感极强的脸,这张脸……他记得!
这不就是他这段时间努力回想的那个人吗!?
“砰——”
方聿寻猛地坐起来,视线直直盯着那个人,膝盖猝不及防撞上了桌子发出好大一声响,好在酒吧里的音乐声足够大,这才没让他出洋相。
那人一身西装革履,体型不算健硕,却也是标致笔挺,像是刚从商务大厦里走出的精英,和这里的灯红酒绿格格不入。
但下一秒,方聿寻就看那人摘下了金丝边眼镜,熟练地抓乱了妥帖的发型,额前垂落下来的两绺头发衬得那张俊朗的脸多了几分阴郁的颓废感。
对了!没错!就是这个人!
方聿寻简直要两眼放光了,这一周的时间里他反反复复去回想身边的人,却怎么都记不起来,所有人的脸在他的脑子里就像是被打上了一层马赛克一样,只有这个人是4K高清的,只有这个人!
……
许是方聿寻的视线太过炙热,孟时禹刚一进门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循着那个让人不舒服的感觉看过去,就看到了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家伙。
简单的白色短袖配上略有设计感的浅蓝色宽松牛仔裤,孟时禹不得不承认,比起西装一类的衣服,这样的打扮更衬方聿寻那张痞帅的脸。
印象中,方聿寻一向是这种场合里最惹眼的存在,可这一次,方聿寻却像是熄了光的萤火虫,把自己缩在一个无人在意的草丛里,那种落寞而又委屈的表情出现在方聿寻那张向来傲气的脸上,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短短几秒对视,孟时禹就看见方聿寻的表情渐渐变得兴奋,像极了每次找他麻烦前的样子,莫名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碍于前不久才在方聿寻那吃了瘪,孟时禹暂时还不想和这人起冲突,索性转身就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却不料方聿寻竟然追了上来,还抓住了他的胳膊。
孟时禹拧眉回头,眼看着方聿寻一副醉醺醺不理智的样子,以为对方还要拿上一次的事儿嘲讽他,不由得冷声警告:“方聿寻,你别太过分。”
方聿寻懵了一瞬,想不通为什么这人一上来就凶他,下一秒便遵从脑子里的印象,语出惊人道:
“我们亲过嘴,我们是情侣关系吗?”
好巧不巧的,酒吧内躁动的音乐在这一刻切换,整个酒吧瞬间安静了下来,这更显得方聿寻刚刚那为了压过音乐而拔高的声音格外清晰。
一时间,酒吧里为数不多的几桌客人纷纷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甚至还有人发出了阵阵起哄声。
孟时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把揪住方聿寻的衣领子:“方聿寻你又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我是认真的在问你,你凶什么……”方聿寻的表情带上了几分无措,加上喝酒的缘故,听上去还有点控诉的味道。
孟时禹气笑了,他觉得方聿寻就是故意来膈应他的,拉扯方聿寻的力道又重了些。
“方聿寻,上次你抢我项目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别得寸进……”
“呕——”
方聿寻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喝了太多,被孟时禹这么一晃悠,顿时没忍住哕了出来,不偏不倚吐在了孟时禹的胸前。
“……?!”
孟时禹几乎石化在原地,错愕地看着摇摇晃晃的方聿寻,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方聿寻!!!”
罪魁祸首方聿寻似乎是开始上头了,迷糊着嘟囔了一句什么,直接就朝着孟时禹倒了过去。
孟时禹毫不犹豫躲开,任由方聿寻砰的一声趴在地上。
就这样,都没能让方聿寻清醒。
孟时禹下意识地看向角落的桌子,那上面乱七八糟一堆少说十来瓶酒,度数虽然算不上多高,但也架不住像水牛一样灌,怪不得这都不醒。
“兄弟你这扶着点啊,你朋友这醉得不轻,赶紧弄回去吧。”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哥们儿凑过来插了一嘴。
“他不是我朋友。”孟时禹没打算管,转身就想走。
但这时候他的助理从外面走了进来,看样子是在外面车里等他的时候都看到了。
“孟总,小方总毕竟是方氏集团的公子,咱就这么给他扔这了,回头被人知道了,又或是他自己想起来了,保不齐方氏又会找咱们的麻烦,您看这……要不还是管管吧。”
助理硬着头皮劝说。
孟时禹本就在气头上的脸色更黑了几分,他当然知道助理说得对,但他就是不想管。
可转念一想自己那好不容易盘活的公司可经不住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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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的折腾,孟时禹又犹豫了。
琢磨来琢磨去,孟时禹忍着火气蹲下,去掏方聿寻的手机。
却不料方聿寻那本就“濒死”的手机经过刚才那么一摔,彻底报废了。
得,现在想联系人把方聿寻接回去都不行了。
“孟总……?”助理小心翼翼地询问。
“啧。”孟时禹深吸一口气,冲着助理招招手:“过来搭把手。”
……
方聿寻醒来时只觉得头疼得要命,缓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身上的衣服明显不是昨天穿的那身。
窗帘还拉着,屋子里的光线很暗,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方聿寻意识到什么,僵硬地转过头。
与此同时,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只余下零星水滴滴落的动静。
方聿寻懵了,有人,是谁?他和谁在这住了一晚?
很快,浴室的门从里面推开,蒸腾的水汽从门缝里争先恐后地溢出,可见里面的人洗了多久。
方聿寻硬着头皮看过去,刚好和裹着浴袍头发滴水的孟时禹对视,昨晚酒吧里的种种片段瞬间回笼。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这或许是方聿寻自打失忆以来,头一次想再失忆一回。
“醒了?”孟时禹面色不善地走到床前,垂眼看着一脸不安的方聿寻,“折腾了我一宿,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吗?”
方聿寻明显一愣,机械般地眨眨眼,一宿?折腾?起大早洗澡?还有对方这一脸憔悴样……
孟时禹看方聿寻半天不说话,多少有点不耐烦了,他现在只要一想起昨晚方聿寻撒泼打滚说胡话,还时不时吐他一身,吐完还求着他帮忙洗澡换衣服,他就忍不住想把人暴揍一顿。
“对不起。”
方聿寻难得这么诚恳地道歉,让孟时禹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下一秒,方聿寻便再度语出惊人道:
“昨晚是我喝多了,但你放心,我……我会负责的。”
“???”
孟时禹瞬间瞪大眼睛,意识到方聿寻脑补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顿时忍无可忍地抓起枕头狠狠砸在方聿寻身上,“方聿寻!你就算是胡闹也给我懂点分寸!”
方聿寻没躲,脑子里的剧情随着孟时禹的愤怒歪得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昨晚回到酒店后的事不记得了,但他和眼前这人亲嘴的印象,不像是假的。
他谁都不记得,偏偏记得这个人,还唯独记得亲嘴的那一幕,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可现在这人似乎不太待见他,难不成……
“我们是分手了吗?”方聿寻抱着枕头问道。
“方聿寻,你能快点滚吗?”如果眼神能杀人,孟时禹现在应该是可以逮捕的状态了。
方聿寻背后一凉,觉得自己貌似说了不该说的话。
但嘴都亲了,不可能只是认识的关系吧?看对方这样子,明显是对他有怨气。
“你生气了?”方聿寻自以为找到了真相,眼神试探,“分手……该不会是我提的?”
2. 滚
“砰——!”
方聿寻几乎是被孟时禹一拳从床上打下来的,对方可以说是一点都没留手。
“卧槽?”
方聿寻疼懵了,也彻底清醒了。
可是还没等他抱屈呢,孟时禹先来劲儿了,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系紧了浴袍就要开干,昨天的那点矜贵体面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方聿寻这下也来气儿了,干嘛啊这是?不是横眉竖眼就是连凶带打的?
于是,下一秒。
在孟时禹挥拳过来的瞬间,方聿寻侧头一躲,迅速抓住孟时禹的手腕,紧接着把人往过一拽,借着体位优势,膝盖顶着孟时禹的肚子顺势一蹬就把人翻过去撂倒。
砰的一声闷响,场景莫名有几分熟悉,就好像曾经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一样。
孟时禹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气得,逐渐涨红了脸。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行不行?”方聿寻反掰着孟时禹的一只胳膊死死压着孟时禹,试图商量商量。
孟时禹却猛地给了方聿寻一肘击:“不行!”
方聿寻:“诶我*——”
短暂的交涉失败后,两人几乎是扭打在了一起,战况之激烈甚至撞翻了屋内的茶几和椅子,地毯也被弄得乱七八糟。
直到半个小时后,方聿寻很不讲武德地抽了孟时禹浴袍的腰带,把人反绑了个结实扔到床上,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别乱动了啊,衣服折腾掉了你就裸奔吧。”
方聿寻喘着粗气瘫倒在孟时禹旁边,本就宿醉的脑子好像更疼了。
孟·五花大绑·时禹两眼一闭,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是上不去也下不来。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嘶——”
孟时禹挣扎着试图解开手腕上的腰带,却扯到了被打痛的肋骨,顿时倒吸一口气。
方聿寻瞥了一眼孟时禹,喉咙里发出一声哼笑:“我都说了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你非不听。”
看吧,非要打,打又打不过,何必呢?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几秒,接着方聿寻就看孟时禹慢慢转头看向他,略显阴阳怪气道:
“半个月前你打我那次我也是这么说的,你听了?你有话好好说了?”
方聿寻一愣,调侃的话到了嘴边瞬间噎住,有那么一秒觉得拳头火辣辣地疼。
所以,他不仅提了分手,还把人打了???
怪不得这么大怨气啊!!!
方聿寻有心想问问上次动手的原因是什么,但是顶着孟时禹的眼刀子实在是问不出口,保不齐他这边刚问出来,孟时禹那边就又要爆发了。
那边,孟时禹冷冷盯着方聿寻的侧脸,他倒要看看方聿寻还要装疯卖傻多久。
这时,房间的门不合时宜地被敲响,外面传来孟时禹助理的声音:
“孟总,一个小时后您还有个会议,车已经备好了,还有您让我买的东西我买来了,要现在送进来吗?”
“?!?!”
孟时禹脸色一变,怒视着方聿寻压低嗓音道:“还不给我解开!”
“诶诶诶。”
方聿寻现在对自己“渣攻”的定位“非常明确”,自认为理亏的他麻溜给孟时禹解开了绑着手腕的腰带,甚至还贴心地帮孟时禹整理了浴袍,顺带捋顺了几下头发,就在他要帮孟时禹重新系好腰带的前一秒,孟时禹一个激灵避开,一把抢走了腰带自己系好。
倒不是害羞,实在是方聿寻那笑得不怀好意的样子,加上那身高压下来太有压迫感。
这边,方聿寻无意间瞥见了那微敞浴袍下的一抹风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略显局促地起身坐到了屋内唯一没有被打架波及到的沙发上,脑子里却时而是孟时禹那张冷淡俊美的脸,时而是那流畅细腻的线条。
当孟时禹从方聿寻面前走过时,方聿寻视线不由得追随。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方聿寻连忙晃了晃头,试图把那些念头甩出脑子,维持脑内卫生。
他是失忆了,不是变态了。
但紧接着回应他的是突然的开关门声,以及满屋子的寂静。
方聿寻:???
“诶。”
方聿寻只记得人脸不记得人名,吱了一声也没人回应,腾地一下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却只看见了逐渐下行的电梯和放在房间门口的两个袋子。
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和他昨晚穿的差不多的衣服,另一个袋子里装着一部新手机以及他已经“牺牲”的手机。
很显然,对方迫不及待地想要甩掉他。
但话又说回来,都这个情况了,对方还想着给他准备衣服和应急的手机,怎么不算是在乎呢?
而且现在冷静下来仔细一回想,屋子里就他们两个,昨晚是谁照顾的他?是谁给他换的衣服洗的澡?那肯定是对方啊!
果然,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之前说的那些话一定是因为还在气头上。
真正的男人,就要勇于承认错误,有责任,有担当!虽然他都不记得了,但没关系,这不耽误他把人哄回来。
方聿寻舔了舔嘴角的淤青,拎上两个袋子就追。
刚到楼下,方聿寻就看见一辆车从酒店门口驶过,透过车窗隐约看见后座上的人正是已经换好西装,恢复精英人士模样的孟时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方才屋内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滴——”
侧方传来的一声鸣笛简直就是方聿寻的及时雨。
方聿寻来不及多想,直接上车:“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师傅神情古怪地扭过头:“小伙砸,跟踪人这可不好啊。”
眼看着孟时禹的车都要没影儿了,方聿寻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爱人在车上!”
司机师傅看看酒店大门,又看看焦急的方聿寻,还有那手里拿着的不知是礼物还是什么的袋子,瞬间觉得自己悟了。
“坐稳了,保准儿让你追上!”
尖锐的漂移声刺痛耳膜,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踩下去,奋起直追。
方聿寻一声“谢谢”还没说出口,强烈的背推感直接让他坐直,双手紧紧抓着扶手,艰难开口道:“师傅……其实也不是那么急……”
“没事儿!放心!安全得很!”
“……”
……
差不多二十几分钟左右,一辆出租车停在柏川商务大厦对面。
“小伙砸,就对面了,我就不开过去了,那边儿不让随便停,你自己过去成不?”
司机师傅指了指对面,偷偷瞟了几眼对面那辆豪车里走下来的人,还在奇怪,俩男的,哪有小伙子说的什么爱人?
“谢……谢师傅。”
方聿寻付了钱,下了车脸都白了,胃里本就没什么东西,车里一股子混杂的晕车味儿差点没让他交代了,靠着路边的树干缓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草草整理了一下自己,方聿寻这才进了柏川大厦。
“你好,我找你们孟总。”
但他今天似乎格外的不顺利。
“对不起,孟总今天没有会客安排,还请您在预约的时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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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的工作人员带着标准的微笑,婉言拒绝了方聿寻的要求。
但当她看清那张熟悉的脸时,像是在忌惮什么,瞬间改了口:“小方总,孟总他正在开会,要不您稍等一会儿?或者……我帮您询问一下您看可以吗?”
方聿寻眉头微挑,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客气,但到底是好办事,思忖了几秒后,拿出新手机插了卡递过去:“我手机坏了,号码导不出来,把你们孟总号码给我,我自己和他说。”
“好的,您稍等。”
工作人员还以为方聿寻会像上次一样直接硬闯,没想到只是要个号码。
在得罪一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和让自己老板来处理烫手山芋之间,工作人员果断选择了后者。
很快,号码输入好,工作人员将手机还了回去,碍于小方总和孟总那水火不容的关系,工作人员斟酌再三,还是把“孟总”改成了“孟时禹”。
方聿寻瞥了一眼通讯录,心中反复念了几遍“孟时禹”这个名字。
现在既知道了对方的手机号,又知道了对方的名字,方聿寻也不为难工作人员,去大厅里找了个没人的沙发坐了下来,立马给孟时禹去了个消息:
【我来了,楼下等你。——方聿寻】
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不少人的目光都被方聿寻吸引了过来,私底下纷纷猜测着方聿寻这次的来意。
“诶,你们看,那不是小方总吗?怎么又来了?该不会又是来找麻烦的吧?”
“不会吧……上次刚抢了咱们孟总的合作项目,这才过去多久啊……”
“我现在对方氏这两个字都快ptsd了,碰见他们的人准没好事儿。”
“知足吧,来的是小方总,而不是他父亲或是他父亲手底下的人。”
“怎么说?”
“嗐,你新来的不知道,小方总的手段可比方氏集团的其他人磊落多了,明目张胆的抢虽然狂了点,气人了点,但那也说明人家实力在那儿,总好过某些人背后使阴招儿吧?”
“不是,我之前听说小方总不是不爱经商,不管集团里的事儿吗?最近这两年是怎么了?”
“据说是看不惯自家集团的商战手段,每次发现了都会忍不住横插一手……”
“嘘,别说了,他过来了!”
……
“你们,好像对我挺熟的?”方聿寻自以为和善地笑着,殊不知他现在这副嘴角挂彩的模样,活像是来找茬儿的。
众人面面相觑,一声不吭,在公司利益面前,再帅的脸也没心情观赏。
“那你们觉得,我和你们孟总是什么关系?”方聿寻眼底暗含期待。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和孟时禹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呃……竞争对手?”
“劲敌?”
“死……对头?”
随着一个个的词从这些人嘴里蹦出来,方聿寻的脸色越发难看。
好在还算有个有眼力见儿的。
她说:“亦敌亦友!”
“没了?”方聿寻不太满意,不,很不满意。
他记得他们可是亲过嘴的,哪有死对头亲嘴的?他们是死对头?那不可能。
众人尴尬地抿嘴,搞不明白这小方总又抽哪门子风,这已经是他们努力后的结果了,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词儿了。
“叮——”
手机提示音打破了窒息的气氛。
方聿寻看到是孟时禹的回复顿时眼前一亮,却又在看到消息内容的那一刻,攥紧了拳头。
【滚。】
3. 谁的情敌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方聿寻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机,如果不是尚存的素质还控制着他的理智,他现在应该已经坐上上楼的电梯了。
所以孟时禹给他准备手机干什么呢?反正也打不通电话。
“小方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温润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方聿寻下意识回头。
来人年纪不大,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配西裤,袖口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臂,微长的卷发掖在耳后,左手拿着一沓文件,右手端着一杯咖啡,看着不像是办公室的社畜,倒像是画廊里的艺术家。
“你是?”方聿寻现在的心情不是很美妙,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冷了几分。
“曲舟白,柏川设计的品牌顾问,我们之前见过的。”曲舟白似乎是想握手,但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小方总,我这实在腾不出手,失礼了。”
方聿寻看了这人两眼,确认自己没什么印象,坦诚道:“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有事?”
曲舟白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干笑了两声道:
“小方总,关于您和时禹的事,我想和您谈谈。”
“嗯?”方聿寻眸光微沉,时禹?叫得这么亲密?你们关系很好吗?
“要不然,我们去那边坐下说?”
曲舟白笑起来很好看,也很有亲和力。
方聿寻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但如果抛开眼里那过于刻意的精明算计,或许会更好。
“好啊。”
方聿寻没拒绝,毕竟他现在的脑子急需补充新消息。
……
大厅拐角处,方聿寻和曲舟白相对而坐,高靠背的椅子完美地遮挡了彼此后方的视线。
曲舟白率先开了口:“小方总,您也知道,柏川设计是时禹整整五年的心血,时禹为了和他父亲对抗,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了柏川上,直到今年才有了起色。
“之前您抢走的那个项目您还记得吧?就差那一个项目,柏川就能真真正正地站住脚了,时禹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今天这次会议至关重要,还希望小方总高抬贵手……”
“曲舟白,曲先生是吧?我有一个疑惑。”
方聿寻漫不经心地靠着椅背,直视着曲舟白的眼睛,明明是无比随意的装扮,却只一个眼神看过去就让人压力倍增。
曲舟白听了太多方聿寻的“劣迹”,下意识坐直:“什么疑惑?”
方聿寻本就不想和无关人员浪费时间,于是直奔重点,丝毫不给人回避的机会:
“你方才这番话,是为了柏川的未来发展?还是为了孟时禹这个人?如果说是为了公司,那么你的用词夹杂了太多的个人情感,不够专业,在公司,你该称呼你的上司为孟总。
“如果是为了孟时禹,那么这些话你不该在工作场合说,会让人觉得你或是你的上司,公私不分,有失分寸,你该在私下里说,那样才能算是对朋友的关心。”
曲舟白捏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用力:“小方总,这不是看在大家都是熟人的……”
“我和你不熟,你和孟时禹很熟吗?”
方聿寻脸上的平和褪了个干净,事实上,他真的很讨厌和拿腔拿调的人谈话。
曲舟白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板着脸道:“我是时禹亲自请过来的顾问,一起共事了一年,自然是熟的。”
“所以……”方聿寻开始觉得没意思了,“你今天当着其他员工的面约我过来,又和我说这些,是想让孟时禹知道,是你阻止了我扰乱会议,是你促成了合作成功,是你保住了柏川设计未来的发展,对吗?”
丁大点儿的小把戏也要拿出来耍耍,真当他反应迟钝吗?
“小方总您想多了,我只是不希望您和时禹起冲突,毕竟现在的市场情况,斗到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的下场。”曲舟白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方聿寻轻叹一口气,随口道:“你喜欢孟时禹吧?”
这暗戳戳又明晃晃的小心思,真是……太刻意了。
曲舟白没说话,但沉默便是默认,更何况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骗不了人。
方聿寻只觉得心底的那团火烧得更旺了,人还没哄到呢,这先看见情敌了,还舞到他面前来了。
这不行啊,他和孟时禹这边明显有裂痕,这不是给了人趁虚而入的机会吗?这要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还得了?
再说他今天也不是来捣乱的。
思来想去,方聿寻觉得不能再聊下去了,他怕他忍不住真成了来找麻烦的,那到时候他在孟时禹那的印象岂不是雪上加霜?
就在这时,拐角那边的视野死角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以及一声声的“孟总”。
下一秒,曲舟白挑衅地看了一眼方聿寻,突然拿起咖啡就要往自己身上倒。
方聿寻几乎是立马就反应过来了,眼疾手快地抓住曲舟白的手,猛地一哆嗦,然后松了手。
心中不由吐槽:老套的剧情,也没点新意,那就陪你玩玩。
顷刻间,苦涩的咖啡泼了方聿寻一脸,顺着下颚流过脖子,大半边的上衣都被咖啡洇湿,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
与此同时,孟时禹刚好停在拐角处,正好瞧见曲舟白泼了方聿寻一脸咖啡。
在他这个角度,甚至还能看到方聿寻因为咖啡进了眼睛的不适而下意识偏头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方聿寻的脸色似乎比早上白了不少,不舒服吗?因为不舒服所以没来得及躲开?不然换做往常,可只有方聿寻欺负别人的份。
眼看着方聿寻要拿手去揉眼睛,孟时禹啧了一声快步过去抓住了方聿寻的手:“别揉,小周,过来带小方总去拿水冲一下。”
他可不想方聿寻在他的公司里出问题。
但方聿寻却犟上了,拒绝了小周的帮忙,抬手按着孟时禹的肩膀,幽幽道:
“孟总可算下来了,先说明,我可没有要找麻烦的意思,我只是在这等你,不至于被贵公司的员工这么对待吧?”
“时禹,我没有!”曲舟白百口莫辩,急于向孟时禹解释。
但孟时禹却眼神呵止了曲舟白,冷声道:“曲顾问,这是公司,以后请叫我孟总,还有方才的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确讨厌方聿寻,但这不代表他的员工可以在公司里如此冒犯方聿寻。
他孟时禹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找回面子。
说完,不等曲舟白说什么,孟时禹就不情不愿地带着方聿寻冲水去了,毕竟人是在他的公司被泼的,他若是不好好处理,恐怕下次的方聿寻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
临走前的那一瞬,方聿寻偷偷侧头朝着曲舟白露出一个弧度刚好的微笑,仿佛在说:
地方是你自己选的,没有监控,没有别人,你想陷害我,也得看看我给不给你这个机会。
曲舟白被方聿寻这一下气得不轻,却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毕竟就算他去解释说是方聿寻自己泼的自己,以方聿寻那个傲气不肯吃亏的性子,谁会信?
……
洗手间里,方聿寻被孟时禹领到了洗手池前。
“自己冲。”孟时禹把人往前一送,自己站在一旁看着。
“……”
方聿寻没说话,顿了几秒,眯着眼睛摸索着去找水龙头,却偏偏每次都能精准错过,又或是找准了那么一瞬,却又接不到流出的水。
弄得那感应出水活像是小时候玩的水枪一样,呲——呲——呲——
来来回回磨蹭了将近一分多钟,方聿寻的眼睛愣是一滴水都没沾上。
最后似乎是眼睛涩得实在受不了了,方聿寻才胡乱摸索着戳了一下孟时禹:“孟总……帮个忙呗?”
孟时禹无情拒绝:“自己洗。”
方聿寻抿抿嘴,心说再不洗眼泪都给冲干净了,正琢磨着对策,就听见外面有人进来了,顿时心生一计。
“诶——进来的这个哥们儿,帮个忙呗,我眼睛进东西了看不见,能不能帮我冲一下眼睛?”方聿寻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脚步声的方向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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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方总?怎么了这是?来来来,我帮你。”
来人是个刚刚转正的实习生,个子高,身材好,十足的阳光帅气,最关键的是,他是个gay。
方聿寻不知道,但孟时禹知道啊。
要知道,之前每次方聿寻过来找麻烦或是故意膈应他的时候,这小子的眼睛都要粘在方聿寻身上了。
眼看着这小子殷勤地过去扶着方聿寻挪好位置,甚至还凑近了贴心地想要帮方聿寻洗眼睛,偏偏方聿寻还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孟时禹心底就说不出的别扭烦躁。
终于……
“你去忙吧,我来。”
孟时禹不动声色地挤开那小子,一只手托着方聿寻的下巴固定,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接水帮忙冲洗眼睛。
方·眼睛已经冲到发涩·聿寻心中暗爽: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看!醋了吧!
同时还不忘冲“好心人”道谢:“谢谢啊,孟总帮我就行了。”
那小子尴尬地收回手,在孟时禹警告的注视下不甘而又低落地退出去了。
都是大佬,他惹不起,爱情固然重要,但生活需要面包。
“诶,诶,孟总,可以了,再洗我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方聿寻扒拉着孟时禹的手直起身,水珠滴滴答答落了一身,本就洇湿的衣服几乎都贴在身上了。
孟时禹眼神避开方聿寻那因为沾了水而极具冲击性美感的脸,视线不自觉下移,却刚好瞥见那湿衣下线条完美的腰腹肌肉。
不由得感叹,方聿寻的确有吸引人的资本,不仅是那张脸,还有……
“孟总。”方聿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揪了两下湿哒哒的衣服,“你就算是要赶我走,也不能让我就这么走吧?”
孟时禹收起了发散的思绪,突然严肃道:
“方聿寻,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时间陪你玩闹,楼上有房间可以洗澡,我让人带你去,整理好换了衣服就离开吧,你应该知道我这里不欢迎你,至于曲舟白的事,我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直到你满意为止。”
方聿寻现在不是很想听到曲舟白这个名字,拦住要走的孟时禹,用尽量和善的语气说道:
“十分钟的时间,我们心平气和地聊聊,如果聊过之后你还要赶我走,我走就是。”
孟时禹直视方聿寻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在这双眼睛里看见急切不安的情绪,像是冲不破牢笼的困兽,苦苦挣扎。
鬼使神差的,孟时禹点了头:“可以,你说,我听着。”
方聿寻面露难色:“要不……换个地方?洗手间的味道不太好。”
孟时禹:“……”
……
心软的结果就是,孟时禹在客房里等方聿寻洗澡收拾换衣服足足等了半个小时。
“方聿寻,最后十分钟,不说我就走了。”
孟时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和方聿寻浪费时间。
保不齐对方就是过来拖延自己时间,让合作方不满的呢?
“来了来了,不好意思。”
方聿寻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身上换的正是孟时禹之前让助理给他留在酒店的那套。
顶着孟时禹愈发冰冷的眼神,方聿寻在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试探道:“坐下说?”
孟时禹一个眼神看过去,足以表明态度。
方聿寻抬手投降,捋顺了一下思路,开始把失忆后他暂时弄清楚的一些事缓缓道来……
十分钟过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失忆了,忘了所有的人和事儿,但唯独记得我这张脸?”孟时禹意味不明地笑了。
“对!”方聿寻真诚点头。
“你说你联系不上父母,朋友也联系不上,还有人要坑你?”孟时禹显然持怀疑态度。
方聿寻却以为孟时禹信了,正打算和孟时禹讨论一下“亲过嘴”“是不是情侣关系”“可能分手过”以及“昨晚酒后是不是**”的事情。
但下一秒,孟时禹唇边的笑意就压了下去:“方聿寻,你骗鬼呢?”
4. 冤枉啊
方聿寻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被赶出来的命运,解释的话说破了天也没能让孟时禹相信自己。
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以前到底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让他在孟时禹这块儿可信度这么低。
现在好了,别说见孟时禹了,他连柏川大厦的门都进不去。
“咕~~”
空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胃终于是扛不住开始抗议了,一阵阵的刺痛仿佛在向方聿寻叫嚣:我要吃——饭!!!!!
方聿寻选择性忽略了胃的诉求,扭头看了一眼柏川大厦正门,掏出手机给孟时禹发了个信息:
【我没骗你,冤枉啊!!】
想了想,方聿寻又发了一条:
【我等你忙完下班,我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顺便还把给他治疗的医生的电话号码一起发了过去,只要孟时禹打个电话过去,就知道他没有撒谎了。
发完消息,方聿寻也没打算走远,毕竟万一错过了孟时禹从大厦里出来,他可不知道该上哪找人去。
好在街对面就有便利店,随便垫吧两口吧,简单维持一下生命体征。
……
与此同时,本该回去继续工作的孟时禹现在就站在楼上的某个窗口前,垂眸注视着方聿寻的一举一动。
孟时禹先是看见方聿寻走进了便利店,没多久又端着一碗关东煮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烤肠,最后非常随意地坐在了便利店旁边的台阶上开吃。
陌生,诡异的陌生。
孟时禹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但方聿寻那出挑的外貌实在是很难认错。
在他的印象里,商场上的方聿寻永远都是高高在上,锋芒毕露的,没有狼狈的一面,更没有弱点。
即便是平日里远离经商的方聿寻,那也是不羁放纵,纸醉金迷的,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平实随性的样子?
从昨晚到现在,方聿寻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孟时禹觉得匪夷所思。
就算方聿寻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失忆了,可失忆会让人性情大变吗?
比起让他相信方聿寻以前的性格都是伪装出来的,他更愿意相信现在的才是演的。
毕竟他过去吃的那些亏,遭的那些罪可是实实在在的。
看了一眼方聿寻发过来的消息,孟时禹回头吩咐正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的助理:
“小周,你去查一下方氏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尤其是和方聿寻有关的,还有我给你发过去的这个号码,问一下方聿寻的身体情况。”
“好的孟总。”
小周应了一声就立马下去办事了,一个合格的社畜不需要打听太多,老板交代下来的照办就好,问得太多,容易给自己多找活儿。
……
“吸溜——”
方聿寻心满意足地喝了最后一口汤儿,扔了垃圾正琢磨着去哪待会儿,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没经过设置的初始铃声声音贼大,吓得方聿寻一激灵。
新手机里没有这个来电号码的备注,但方聿寻看着有点眼熟,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好像是负责自己坠海事件的王警官。
“你好,王警官?”方聿寻接通电话静静听着。
“你好,方聿寻方先生对吧?这里是云杉分局,之前海边调取的受损监控已经修复好了,有些情况需要和你当面核说明一下,你看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王警官的声音有些严肃。
“可以,我现在过去。”
方聿寻惦记这件事儿惦记很久了,现在终于有了结果,肯定是要过去看看的。
粗略算了一下时间,应该不会耽误他等孟时禹下班,于是立马到街边拦了一辆车直奔云杉分局。
……
十五分钟后,云杉分局。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是跳海自杀?不是意外,也不是被害?”方聿寻对这个说法完全不能接受。
王警官时刻注意着方聿寻的情绪,谨慎开口:“从我们目前收集到的证据,以及当时的现场勘查来看,的确是这样的。”
方聿寻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我不可能自杀。”
即便不记得,方聿寻也觉得自己不是会轻易放弃生命的人。
“我能再看一遍监控吗?”方聿寻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心底却压着太多的问题。
王警官能理解方聿寻不愿意相信的心情,耐心地将监控视频的进度条拖了回去。
画面中,积攒了一整天的乌云沉沉坠着天空,隐隐酝酿着一场风暴,沉默了许久的大海似乎也受够了这压抑的氛围,逃离般催着汹涌的浪花奔向岸边。
突然,一只海鸥撞上了监控探头,画面剧烈抖动了几下。
而方聿寻就在这时走上了不远处的海蚀崖,自己原地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就脱了鞋子,放下手机,毫不犹豫纵身跳进了海里。
从始至终,方聿寻的身边没有出现第二个人。
之后的画面里就只剩下呼呼的海风,再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方聿寻眼睛定定地看着屏幕,拼命地去回想当时的情况,试图找到一些没有被发现的蛛丝马迹,直到大脑开始泛起尖锐的刺痛才被迫停下来,却还是一无所获。
“在这之前和我接触过的人有调查过吗?”方聿寻仍不死心。
王警官点点头:“这是一定的,事发之后我们立刻进行了相关人员的调查,确认关于你坠海一事并不存在人为干涉的情况。”
也就是说,方聿寻并没有遭受任何言语威胁或是蓄意报复,也没有人教唆或是引导方聿寻跳海。
但有些话王警官没有当着方聿寻的面儿说出口,在之前的调查当中,所有证据和线索都更倾向于方聿寻是在繁重的工作压力,以及不健康的家庭关系影响下,心理出了问题。
“方先生,或许有时间你可以到医院做一个更全方面的检查,这样对你的记忆恢复也有帮助,如果你想起了一些细节,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王警官语气委婉,面带善意。
方聿寻眉头紧皱,他当然听出了王警官话里的意思,可他并不认为自己心理有问题。
“我知道了,谢谢王警官,这段时间麻烦您了,如果之后我想起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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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有用的线索,我会联系您的。”
方聿寻还抱着一丝希望,警察当然不会骗他,但或许是还有什么线索没被发现,毕竟又是海风又是暴雨,有细节遗漏或是线索被破坏也是有可能的。
王警官拍拍方聿寻的肩膀:“你放宽心,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先把身体恢复好才是最重要的。”
“好,谢谢。”
出了云杉分局,方聿寻沿着路边魂不守舍地往回走,手里捏着的手机还在播放备份的监控视频。
其实早在之前住院的时候他就已经做过各种检查了,他非常确定自己除了失忆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如果他不是自杀,又为什么会主动跳海呢?
总不能是他没事闲的想去海里扎个猛子,结果不小心给自己玩失忆了吧?
突然,手机再次响起刺耳的铃声,这次依旧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但方聿寻并不熟悉。
方聿寻接通电话,果不其然对面传来某位“合作伙伴”的关怀声,言辞间和之前那些想要套他话的人没什么区别。
方聿寻一句话没说,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多说多错,在记忆没恢复之前,他还是不要随便答应别人什么事比较好。
忽地,方聿寻想到了什么,面色渐渐变得凝重,总不会……是自己手里攥着什么人的把柄,所以有人要害他吧?
但这种事也不能全凭他猜测就乱说,他现在,要么找回记忆,要么……找到证据。
“轰隆——”
闷雷仿佛在耳边炸响,急雨没给人一点准备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方聿寻脚步停下,闭眼仰头感受着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所带来的真实感。
他现在……能相信谁呢……
……
另一边,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孟时禹撑着伞走出了柏川大厦,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四下环视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
“孟总?”等候多时的司机不明所以。
这么大雨,不上车等什么呢?观雨啊?
当然,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孟时禹没说话,盯着街对面的便利店看了一会儿,突然自嘲似的笑了。
他竟然真的信了方聿寻的话,觉得方聿寻会在下面等他。
那个讨厌的家伙,没准儿就是在耍他呢。
“走吧。”
抛去心底的那抹烦躁,孟时禹上车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司机启动车子的前一秒,后面的车门突然被打开,几乎淋透了的方聿寻矮身钻了进来,打湿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眉眼,叫人看不清神情。
“方聿寻?”
孟时禹眼底闪过一抹惊讶,敏锐地察觉到方聿寻有点不对劲。
一声“下去”还没说出口,方聿寻突然身子一歪靠在了孟时禹身上,闷声道:
“孟时禹,别赶我走行吗?就今天……就一会儿也行。”
“……”
孟时禹下意识想要把人推开,扭头却看到一滴水珠顺着方聿寻的眼角滑落,抬起的手瞬间顿住。
这是……哭了?
5. “危险地带”
方聿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靠上去了,但现在后悔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感受到旁边的孟时禹逐渐变得僵硬,方聿寻已经预料到了自己被驱赶的下场。
但下一秒,孟时禹突然抽了两张纸巾递了过来。
???
方聿寻一愣,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赶他走?还这么贴心?
孟时禹看方聿寻一动不动,以为对方还没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犹豫片刻,鬼使神差地捏着纸巾在方聿寻的眼下擦了两下。
方聿寻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有点慌张,却也更坚定了之前的推测,他和孟时禹以前肯定是情侣关系,不然孟时禹给他擦脸干什么?
这么想着,方聿寻果断撑着车座坐直想要求证,正要开口,却感觉手下的触感好像不太对。
低头一看,他的手结结实实地按在孟时禹的大腿上,指尖只差一点就碰到了危险地带。
完了。
方聿寻指尖一颤,迅速缩回了手,抬头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孟时禹面色阴沉得可怕,刚刚升起的那点儿侧隐之心彻底消失不见。
“下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下去。”
“外面的雨下得挺大的……”
“咔哒——”
话说到第三遍,孟时禹直接越过方聿寻推开了那边的车门,那驱赶的眼神再明显不过。
方聿寻抿抿嘴,搂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一声不吭地下了车。
孟时禹深吸一口气:“开车。”
从始至终目睹了全程的司机深知自己看了不该看的,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车子刚启动就停了下来。
司机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孟总,您看这……”
孟时禹不悦皱眉,抬眼一看,方聿寻竟然在大厦前的长椅上躺下了,就算那长椅上面有遮阳棚,也根本拦不住这暴雨。
就这一两分钟的功夫,本就湿透的方聿寻浑身上下都在滴水。
“走。”
孟时禹这次是狠了心不再管了,干脆别过头不去看,眼不见心不烦,那么大个人还能把自己浇死不成。
司机也不好再说什么,缓缓启动了车子。
那边,方聿寻倒不是故意在耍什么小心思,他本想着先下车再想别的办法,结果刚走了几步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脑子像被反复揉捏一样,说不出的难受,下意识就近找个地方缓缓,躺下完全是因为实在站不住了。
“啧……”
方聿寻咬牙忍着,晕眩的感觉时轻时重,飘飘忽忽的找不到方向,雨水落在身上的感觉就像是无数的蚂蚁在爬,从一开始的异物感,到逐渐变得麻木,最后什么都感觉不到。
好在这种感觉没有折磨方聿寻太久,赶在暴雨下冒烟之前,方聿寻总算是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感。
“真走了啊?”
方聿寻看着大厦前空荡荡的广场,无奈叹气,下意识掏出手机点开了孟时禹的消息框,却又在编辑好消息之后全部删除。
或许……他不该把人逼得这么紧。
换做是他,被人这么紧追着也会不爽。
不论他们从前是什么关系,人家也有人家的生活。
他早该意识到的,是他太急了。
这么想着,方聿寻便打算回去了,至于回哪儿去,他还没想好……
或许是人在不顺心的时候运气总是不太好,方聿寻在路边等了半天的车也没等到。
出租车过去一辆又一辆,网约车又迟迟没有人接单,地铁站离这里太远,公交车满得根本挤不上去。
方聿寻极其不爽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今天就不信这个邪……
……
“小禹,今天的晚宴很重要,你好好准备一下,记住,平日里你怎么折腾你的那个柏川设计都行,但今晚,把你的那些事情都给我往后放一放,好好表现,别给我丢人。
“还有,方氏的人今晚也会到场,你去接触一下,听说方氏的那个小方总出了点问题,暂时应该没法参与方氏对外的一些项目合作了,其他人短时间内对他手上的项目没那么快掌握,你之前不是在他手里丢了个项目吗,也该自己抢回来了,如果连这个本事都没有,干脆回到家里的公司吧,也别在外面瞎折腾了。”
电话那边是孟时禹的父亲,上屿科技的董事长,明明独断专行的一个人,却偏偏爱用一副和善的口气,好像这样就不是他强人所难一样。
瞧,这次依旧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类似的情况孟时禹早就习惯了,他在意的是……
“爸,你说小方总出了问题?什么问题?”
“这不是你该在意的,你该在意的是怎么从那些人手中夺回属于你的利益,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去准备吧。”
不等孟时禹回应,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孟时禹攥着手机有片刻的走神,父亲从不会轻信谣言,既然能说出口,那“小方总出问题”的消息就肯定是真的。
难道……方聿寻之前说的是真的?
正想着,助理的电话打了进来。
孟时禹迅速接通:“怎么样?”
“孟总,方氏那边最近确实有不小的人员变动,起码有四五个正在跟进大项目的高管被降职了,而且好像都是和小方总关系不错的,但具体情况方氏那边捂得太严,我查不到。
“至于小方总的情况,我问了我在方氏工作的朋友,他说,小方总已经大半个月没去过公司了,之前手上的项目也都是公司里的其他人在负责。
“还有,医生那边我去问过了,我说我是小方总的朋友,但医生说不可以透露患者的隐私,所以……小方总的身体情况我没能问到。”
助理那边一一说完调查结果,静静地等着孟时禹的下一步安排。
“嗯,辛苦了,明天给你一天假,好好休息吧。”
孟时禹放下手机,看着车窗外街道上斑驳的光影出神。
方聿寻之前说自己失忆了的那些话,恐怕是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出了严重的问题,以方聿寻那不好惹的性子,谁敢这么放肆地去动他手底下的人,还这么明目张胆地霸占方聿寻的项目。
现在方氏的那些人不但做了,还做得明目张胆,而方聿寻别说反击了,甚至连公司都不去了,这绝对有问题。
再回想这两天方聿寻的反常行为还有那些乍一听十分离谱的话,孟时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冤枉方聿寻了。
“回公司。”
孟时禹敲了一下司机的靠背。
司机眼底闪过一抹了然,应了一声立马在前方路口调转方向。
……
另一边,皇天不负有心人,方聿寻总算叫到了一辆车。
然而眼看着那辆车就要停在自己面前了,一辆熟悉的车突然挤了过来,挡在了那辆车前面。
方聿寻眉头一挑,属实有点意外。
下一秒,车门打开,孟时禹坐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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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方聿寻上次在客房里的动作一样,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上车。”
“孟总,你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
方聿寻站着没动,他总得知道个缘由,别刚上去又被撵下来了,好不容易叫到的车,取消了可不好再找了。
孟时禹盯着方聿寻看了几秒,拿过车内的雨伞直接下了车。
宽大的黑伞撑在两人头顶,阻隔了不间歇的暴雨。
孟时禹直截了当:“你之前说的话,我信了。”
“这是调查过了?”方聿寻眼底的情绪有些耐人寻味。
孟时禹不置可否。
方聿寻却突然凑近,抬手抓住了伞柄,微凉的指尖紧贴着孟时禹的手:“那我们……”
“我们不是情侣。”孟时禹眼神警告方聿寻别再乱说话。
但方聿寻可不是一个看了眼色就能管住嘴的人,视线落在孟时禹浅淡的薄唇上:“可我记得我们以前亲过嘴,不是情侣为什么亲嘴?”
“那是意外。”
孟时禹脑海中一闪而过某段不堪回忆的过往,啧了一声收了伞,转身上了车。
不是失忆了吗?记住什么不好?偏偏记住这个?
而方聿寻把这归结于孟时禹不愿意承认。
毕竟……如果是因为某些不可调解的冲突而分手的情侣,想要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是很正常的。
“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方聿寻点开一看,订单已被取消,再去看刚才约的那辆车,已经掉头开走了,不用想都知道,司机师傅多半已经在心底问候他八百遍了。
有车接你你叫什么车!有病!
方聿寻默默在心里给师傅道了个歉,扭头上了孟时禹的车。
刚一上车,就听孟时禹语出惊人:“先去一趟我家。”
“啊?”
方聿寻愣住,这就……进家门了?他这落汤鸡似的,更别说还什么都没准备。
孟时禹一看就知道方聿寻又想多了,心累解释道:
“今晚有一场晚宴,方氏的人也会到,你和我一起去,现在时间有些来不及,我那儿距离近一些,需要的东西和衣服我会让人送过来。”
方聿寻面露难色,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去的话恐怕又躲不过被一帮人试探,这段时间以来他实在是应付得厌烦了。
孟时禹看方聿寻在走神,还以为方聿寻不想去,毕竟以前的方聿寻就从来都不参加任何商业宴会。
但这次不一样。
“方聿寻,当初你费尽心思从我手里抢走的项目,现在要被方氏的人在晚宴上拿来和别人做交易,如果你放任了他们这次的举动,以后他们只会更加得寸进尺,即便你失忆了,我也不觉得你会不去了解方氏的情况,恢复记忆需要时间,我认识的方聿寻不会一直逃避。”孟时禹说道。
方聿寻听了,若有所思地看向孟时禹:“你不是讨厌我?为什么又突然帮我?”
孟时禹神色淡淡:“那个项目,我足足做了半年的准备,当初被你抢走算是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但若是有其他人想要钻空子占便宜,我可不答应,你要是不想抢回来,那我可就要下手了。”
“方氏要在宴会上做交易的项目原本是你的?”方聿寻抓住了重点。
孟时禹点点头:“在被你抢走之前,是我的。”
方聿寻若有所思地蹙眉,他好像意识到导致他们“分手”“打架”的冲突是什么了,当即决定道:
“我明白了,那我抢回来还给你。”
6. 你以前叫我四眼儿
“你确定我以前都是这个风格?”
方聿寻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满脸的一言难尽。
深色系的西装裁剪得体,内搭马甲更具层次,搭配色彩统一的领带,既收敛了他身上的散漫,又中和了眉眼的痞气,精心修整的二八侧背发型衬得他多了几分沉稳。
但,就是说不出的……装。
“重要的场合是这样的。”孟时禹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一边不动声色地欣赏着镜子里的方聿寻。
其实这样的打扮他也只见方聿寻穿过一次,其他时候,哪怕是正式场合,方聿寻仗着自己兼具实力和身份背景,向来是我行我素的。
“你不觉得……一个晚宴穿成这样太端着了吗?”
方聿寻扯了扯领带,觉得自己好像呼吸都不顺畅了,再度怀疑,他以前真的这么穿吗?
回头再看孟时禹,烟灰色的英式西装得体贵气,不会太过凸显身体的线条,却又每一处都裁剪得恰到好处,发型简单清爽没有经过特别的处理,看上去可比他低调多了。
“你自己也说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那要你拿出以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手段也不现实,所以,起码在气场上不能弱。”
孟时禹一本正经地分析,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金丝半框眼镜戴上,抬眼就发现方聿寻正盯着他看。
“看什么?”
“你戴眼镜很好看。”
方聿寻是真心这么觉得,戴上眼镜的孟时禹整个人都多了一股子说不出的禁欲气息,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是吗?”孟时禹唇角微微勾起,故作姿态地推了一下眼镜,“可你以前叫我四眼儿。”
方聿寻一噎,随即格外认真地说道:“那是我以前没眼光,你这样特别好看。”
孟时禹轻哼着瞥了方聿寻一眼:“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要不我还是换一件吧……”方聿寻很难说服自己穿着这么装b的衣服出门。
孟时禹:“没有多余的衣服给你换,快点。”
“哦……”
……
夜色降临,晚宴宾客陆续入场,水晶灯柔和的光线衬得珠宝类的饰品流光溢彩,放眼看去整个宴会厅极具典雅奢华。
“庞副总,你这么明晃晃地把小方总的项目当做筹码和其他公司做交易,不妥吧?”
“李总,项目这种东西只有发挥最大的用处才能实现它的价值,小方总已经半个多月没来公司了,这个项目一直都是由我在负责,我自然要让它给公司带来最大的利益,您说呢?”
“是吗?这话你敢当着小方总的面儿说?”
“这有什么不敢?为公司着想,我问心无愧。”
“哦,那小方总就在那边,你去说吧。”
“???”
庞皓轩脸色一变,眼底微不可见地闪过一抹心虚,当即顺着李总的眼神朝着宴会入口的方向看去。
锋芒逼人,眉眼凌厉,是方聿寻每次要“掀桌”时给人的感觉。
“他怎么会在这?”庞皓轩顿时紧张起来。
方聿寻不是从来都不参加宴会的吗?为什么会突然来了,还穿得这么正式?半个多月不露面,偏偏挑在这个时候,难不成真是因为他动了方聿寻的项目?
庞皓轩这边战战兢兢地揣测,李总那边却在惊讶,方聿寻怎么和孟时禹走在一起?这两人不是不合吗?
方聿寻察觉到那过于明显的视线,不动声色地靠近孟时禹:“那边的我认识吗?”
“庞皓轩,你的副总,这人心机很重,你的一部分项目现在就在他手上,旁边的是李默,之前和你有过一次合作,对你印象应该还不错,但立场和利益问题上,他多半不会帮你。”
孟时禹一边给方聿寻解释,一边在大厅里寻找父亲的身影,在确认父亲并没有到场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庞皓轩。”方聿寻草草记了一下名字,转而问道,“你的那个项目也在他手上?”
“嗯,不过,现在准确来说,是你的项目在他手上。”
孟时禹实话实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方聿寻现在的眼神,像极了之前要给他使坏时的样子,只不过,这次倒霉的应该不是他。
“行,我知道了。”方聿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有人在一旁朝着孟时禹招招手,孟时禹点头示意了一下,冲着方聿寻说道:“我处理一点事。”
“诶,等等。”方聿寻拉了孟时禹一把,面露惊讶,“你就把我自己扔这?我人也不认识,事儿也不记得,我咋办?”
孟时禹眉头微挑:“出发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把项目抢回来还给我吗?”
“话是这么说,那你好歹让我把人认全啊。”方聿寻顾及着旁边有人,声音还算是收敛。
“我认识的方聿寻总有翻天覆地的本事,相信自己,你可以的。”孟时禹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方聿寻无奈扶额,这是夸他呢还是等着看他笑话呢?
不过,趁这个机会接触一下方氏的人也好,也好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要害他,总好过他自己整天胡思乱想。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宴会上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了。
落在方聿寻身上的视线有好奇,有惊讶,也有探究,但暂时还没有人主动过来交谈。
方聿寻琢磨着,看样子今晚在场的应该没有和自己特别熟的,起码没有关系太好的。
这时,一直在那边看着的庞皓轩走了过来,一副刚看到方聿寻的样子,惊讶道:“小方总?您怎么在这?”
“听你这意思,我不该来?”
方聿寻调侃的笑意不达眼底,心底对这个趁他“丢了脑子”就抢他项目的家伙没什么好感。
“没有没有,小方总您这是什么话。”庞皓轩被怼了也没发作,依旧寒暄着,“以往这种场合您都是不来的,今天突然看您来了,有点惊讶而已。”
方聿寻想着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暂且乐得陪着对方维持表面的和平,不咸不淡道:“嗯,听说今晚这里有好戏看,我过来看看。”
庞皓轩被方聿寻那轻飘飘的眼神看得心下一沉,完了,看样子真是冲他来的。
“小方总,方董今晚也会到场,说是要给大家介绍一个重要的人,您没和方董一起?”庞皓轩语气试探,万一是冲着那个‘重要的人’,不是冲着他呢?
方聿寻心底啧了一声,他这个父亲可以啊,有时间参加宴会,有时间培养新人,没时间管他这个儿子的死活是吧?
敛去那点怨气,方聿寻面上不显:“你想知道方董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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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庞皓轩听着方聿寻那明显变冷的语气,识趣地没再接话,等了半天也不见方聿寻提起项目的事,这心里头反倒是更忐忑了。
“你来公司多久了?”方聿寻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庞皓轩心中警铃大作,斟酌道:“有三年了。”
“三年啊……也不短了。”方聿寻不知道在想什么,忽地直视庞皓轩的眼睛,“那你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吧?”
庞皓轩本就心虚,再加上方聿寻那张脸一冷下来压迫感骤增,被这么一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小方总?”
“别紧张。”方聿寻拍拍庞皓轩的肩膀,“我就是想说,饭还是吃自己碗里的,筷子伸到别人碗里可不礼貌,你说是吧?”
警告,赤裸裸的警告!
“小方总说的是。”庞皓轩表面附和着,但心里却不服。
到手的东西哪会轻易地还回去?他得想个办法,尽快和那边把合同签了,板上钉钉的事儿,就算是方聿寻本事大破天去也没办法。
但方聿寻从来不是按章程办事的人,失忆前不是,失忆后也不是。
“所以,你帮我照看的项目,是不是该还回来?我人还在呢,就这么急着分我的东西?”方聿寻可以说是相当直白,不给人半点推脱敷衍的余地。
庞皓轩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知道以前的方聿寻强势,但也没这么强势啊。
方聿寻见庞皓轩不说话,便准备诈他一下,凑近了压低声音道:
“庞副总不愿意?还是觉得,东西在你手里,就是你的了?让我想想,庞副总在公司三年了,一直是兢兢业业,但这人要是忙起来,工作上难免会有些疏漏,你说是吧?”
“小方总,这话可不能乱说!”庞皓轩慌了,方聿寻要是有心整他,他好过不了。
方聿寻耸耸肩,意思再明显不过,项目还我,不然就搞你,除非你问心无愧。
但看庞皓轩这样子,显然并不清白。
庞皓轩咬咬牙,副总的职位和一个项目带来的利益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立马交代下去,把项目交还给方聿寻,同时把这次带来的资料也给了方聿寻。
可紧接着庞皓轩就看方聿寻旁若无人地打开了手机,把早就草拟好的项目转让书发给了一个人。
偷看一眼备注,赫然是孟时禹!!
“方聿寻你疯了?!孟时禹那是你死对头,好不容易到手的项目你现在要还回去?!”
庞皓轩震惊地瞪大眼睛,要不是碍于场合,他差点就喊出来了。
“死对头?”
方聿寻眉头微蹙,这是他第二次听见这个词了。
“麻烦再说一遍,刚才没听清,我和孟时禹是什么?”
庞皓轩意识到方聿寻的不悦,但为了项目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商战敌手,死对头。”
方聿寻笑了,挑拨离间?不信。
一个只敢背地里偷偷摸摸拿别人东西的家伙,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余光看到孟时禹正朝着这边走过来,方聿寻突然眼神一变。
庞皓轩顿觉不妙。
下一秒,就看方聿寻一脸隐忍委屈地转头看向孟时禹,忿忿道:
“他说我们是死姘头!”
7. 晚宴“惊喜”
“什么?”
孟时禹怀疑自己耳空了,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词。
可方聿寻偏偏凑过来在他耳边又强调了一遍:“他说,咱俩是死姘头。”
语气那叫一个受尽委屈。
表情那叫一个忍辱负重。
庞皓轩在后面人都看傻了,眼看着孟时禹好像真信了,连忙过去解释:“孟总,我没说,是小方总他……”
“庞副总。”孟时禹冷了脸,“看来你不但有野心,还很有胆量,今晚我是代表上屿科技出席的,先不说上屿科技和方氏旗下的公司或多或少还有些合作关系,就单说今天这种场合,你也不该开这种低俗的玩笑。
“原本家父还交代了,要我和代表方氏出席的负责人接触一下,或许可以谈一谈后续的项目合作问题,但现在看来,庞副总似乎对我有不小的意见,那我看也就不必谈了,在云杉市想另寻一家能和上屿合作的公司,也不是什么难事,失陪。”
说完,孟时禹根本不给庞皓轩解释的机会,转身就走。
庞皓轩一整个如遭雷击,如果说孟时禹代表的是柏川设计,那他无所谓,可他偏偏代表的是上屿科技,那可是上屿啊!方董要是知道他既没保住小方总手里的项目,又弄吹了和上屿的合作可能,他都不敢想自己的后果。
“孟总,留步啊孟总,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庞副总。”
方聿寻上前一步挡住了庞皓轩,皮笑肉不笑地替对方弹了下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地说道:
“现在庞副总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了吧?这公司里的很多话,很多传言啊,听听就算了,别太轻易相信。
“你看,你我之间的谈话都能在转头之间就传变了味儿,你又怎么知道,公司里那些有关我脑子出了问题,再也回不到公司的传言最开始是什么样子?
“下次啊,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事儿别做太绝,免得最后不好收场,你说咱们这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是吧?哟,你看这宴会要开始了,我先过去坐了啊,回见。”
自顾自地说完,方聿寻冲着已经红眼的庞皓轩挥挥手,朝着孟时禹那边走过去,无视旁边人惊讶的目光,径自在孟时禹旁边坐下。
“怎么样?我说到做到吧?现在项目还你了,以前的事儿,是不是可以不生我气了?”
方聿寻邀功似的轻轻撞了下孟时禹的肩膀,笑着挑了下眉。
“有些词,别乱用。”孟时禹还记得刚才的事儿,脸上大写的无语。
方聿寻被戳穿小伎俩也不觉得尴尬,凑近了追问:“项目还你了,打过的架之前在酒店你也打回来了,你看我这嘴角现在一动还疼呢,不生我气了吧?”
“你以前找我麻烦的地方可不止这些。”
孟时禹视线落在方聿寻饱满的唇上,不自然地挪远了点位置,低声道:
“你没去公司的这段时间,这个项目在庞皓轩的操作下牵扯到了不少人的利益,你一个项目转让书就给我了,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还有,不单是那些人,今晚的交易因为你这一掺和没能成功,间接亏损了公司的利益,你父亲那边,你怎么交代?”
“我交代什么?”方聿寻一撩西服衣摆,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我坠海差点就死了,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没说问个一句半句的,还跟我玩失联,我从医院出来到现在,我连他人影都没见着,我还没让他和我交代交代呢。
“至于参与了这个项目的人……投资有风险,既然他们选择放弃我转而站在庞皓轩那边,我只能说他们跟错了人,自己做的选择,自然是自己承担后果,他们要是气不过,尽管来找我就是。”
孟时禹听得眉头紧锁,在他印象中,方秋海,也就是方聿寻的父亲很是看重方聿寻,怎么可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闻不问?
还有,方聿寻为什么会坠海?是意外?还是另有隐情?
正琢磨着,宴会也到了正式开场的时间,无非就是一些商业互捧,各自吹嘘,还有没完没了的场面话。
方聿寻和孟时禹都不怎么感兴趣。
但不同的是,孟时禹是在等着开场环节过去,尽快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而方聿寻则是在趁机观察着各个公司之间的关系,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免得自己被人忽悠了还蒙在鼓里。
……
直到开场环节结束,方秋海才带着一个年轻人姗姗来迟,却径直去了宴会的另一侧,根本都没注意到这边的方聿寻。
方聿寻甚至还是从周围人的交谈声中知道,他那个父亲已经来了。
“嚯,知道的是他低调,不知道的还以为躲着我呢。”方聿寻笑着端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
孟时禹盯着方聿寻看了几秒,以他对方聿寻的了解,这样子多半是火气已经顶到脑门了。
“砰——”
方聿寻不轻不重地放下酒杯站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和孟时禹说一声:“你来宴会肯定还有别的事要处理,等你忙完我再来找你。”
“宴会上人多眼杂,别乱来。”孟时禹总觉得方聿寻要搞事,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方聿寻拍拍孟时禹的肩膀:“放心,有分寸,不会给你丢人的。”
“?”
孟时禹疑惑抬头,丢人就丢人,什么叫给他丢人,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但方聿寻没给他反驳的机会,早就走远了。
恰好这时有上屿的合作方朝他这边走了过来,孟时禹也只好收敛了心思,专心工作。
……
方聿寻没有直接过去质问他的父亲为什么不管他的死活,而是找了个不会被对方看到,又刚好能观察到对方的位置坐了下来,顺手从一旁侍应生手里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酒。
“看见方董旁边的年轻人了吗?我刚听那边说,是方董的小儿子。”
“小儿子?方董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刚听方董说,小儿子之前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国外,最近才刚刚回国,这不,带来见见世面,我看啊,更像是来探探路。”
“这……也是方董和前妻的孩子?”
“不清楚,但应该不是,还记得当年方董和前妻离婚时,为了方聿寻的抚养权闹得沸沸扬扬,可没听说除了方聿寻还有一个孩子,不过话又说回来,前妻也没见得多爱孩子,当年抢得那么凶,这么多年不也还是不闻不问?”
“诶,你们看……这年轻人的岁数,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和小方总的年纪差不多啊,怪不得当初离婚闹得那么凶呢……说不定是因为,你们懂的。”
“你们说,小方总知不知道这事儿啊?”
“嘘,小声点儿,被方董或是小方总听见了,你那生意还想不想做了?”
……
方聿寻品着酒听着故事,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不知是好奇多一点,还是心寒多一点,方聿寻视线忍不住看向方秋海身边谈吐得体的年轻人。
浅米色的休闲西装,衬得冷白的皮肤多了几分暖意,细碎的黑色短发让那颗脑袋看上去毛绒绒的,配上那精致温润的脸,坐在那里垂眸倾听的样子说不出的乖巧。
真是好大的惊喜啊。
天降好大一个弟弟。
话说,他没失忆时知道这事儿吗?
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正犹豫着,方聿寻余光瞥见孟时禹身边贴着一个人。
贴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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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禹,真是好巧,要不是今天的晚宴,我都不知道我们两家竟然还是世交。”曲舟白眼底是恰到好处的惊讶,说话间不动声色地挨近孟时禹。
孟时禹不自在地躲开了一些,他也没想到父亲刚刚突然打来电话要他照顾一下的“老友的儿子”,会是曲舟白。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带着曲舟白这个品牌顾问谈谈生意自然是没什么,但现在这种自作聪明的制造巧合,他实在是有些反感。
“抱歉,我还有些事,先失陪了。”
孟时禹甚至懒得找一个听上去合理些的借口,点头示意后便要离开。
可曲舟白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哪里甘心,快走两步跟了上去,眼神一动,在一个侍应生走过来时“不小心”撞了上去,一个没站稳趔趄倒向孟时禹。
“先生小心!”侍应生眼疾手快,既拉住了快要摔倒的曲舟白,又端稳了手里的托盘。
但毕竟那么大一个人,曲舟白还是撞上了孟时禹,一不小心还碰掉了孟时禹的眼镜。
孟时禹脸色一沉,礼貌性要搀扶的手在意识到什么之后,立马收了回去。
“先生,没事吧?”侍应生生怕自己丢了工作,连忙上前询问。
但曲舟白哪里有心思搭理他,几句话打发走,略带歉意地看向孟时禹:“对不起时禹,我刚才没站稳。”
说着,还捡起了眼镜擦干净,要亲自给孟时禹戴上。
孟时禹耐心到了极限,正要发作,却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一旁伸过来劫走了眼镜。
“站不稳就去休息,别勉强自己。”
方聿寻反手把眼镜给自己戴上了,站在孟时禹旁边不经意挨着孟时禹的肩膀。
曲舟白一看见方聿寻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但碍于场合,还是礼貌微笑:“已经没事了。”
“可你裤子开线了,也没事吗?”方聿寻扬扬下巴提醒。
曲舟白一愣,低头一看,果然看到膝盖侧边不知道在哪刮了一下,破得很显眼。
“去处理一下吧。”孟时禹适时开口。
曲舟白见状也不好强留,即便不甘心,也只好无奈离场:“失礼了。”
等人走了,孟时禹才意味不明地看向方聿寻:“高定西装哪有那么容易开线?你弄的?”
“天地良心,我都没碰他。”方聿寻两手一摊,“可能他刚刚撞人不小心蹭到哪里了吧。”
这时,场地的灯光突然变化,方秋海带着身边的年轻人上了台,微笑着介绍:
“诸位,方某借着今晚的宴会,想宣布一件事,这位,是我的小儿子方云书,刚从国外回来,以后还要仰仗各位老朋友多多照顾。”
话音一落,台下众人反应不一,但看在方秋海的身份地位上,都还算是给面子,纷纷捧场,说着客套的场面话。
也有少部分知道方聿寻在场的人,纷纷对其投去或是同情或是看热闹的目光。
孟时禹更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看这小儿子的年纪,不可能是再婚生子,只能是……还未和方聿寻母亲离婚时的……私生子。
意识到这一点,孟时禹下意识去看方聿寻,却看见方聿寻正抱着胳膊站在那看戏,还漫不经心地问他:
“我有一个弟弟这事儿你知道吗?”
“弟弟?”孟时禹微微蹙眉,他没想到这两个字会这么轻松地从方聿寻口中说出来。
“不知道吧?”方聿寻耸耸肩,“我也是今晚刚知道的。”
孟时禹欲言又止,正思考着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下一秒就看方聿寻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麦克风,面露讽刺地看向台上,说道:
“方董啊,有新儿子啦?那旧的这个是不打算要了吗?”
8. 别叫,我不爱听
静。
太静了。
方聿寻这话一出,瞬间吸引了所有宾客的注意,偌大的场地,顷刻间鸦雀无声。
“别都看着我啊,主角在台上呢。”
方聿寻面带笑意,甚至远远对着台上比了个举杯祝贺的姿势,只不过手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像极了在挑衅。
“方聿寻你疯了?这种场合闹大了你怎么收场?”
孟时禹猛地扯了一下方聿寻,虽然他早就知道方聿寻行事嚣张,但也没想到能嚣张到这个地步。
方聿寻无所谓地把玩着麦克风:“这都给我弄出来个弟弟了,还收什么场啊,爹都不嫌丢人,我这个做儿子的怕什么?”
这句话的音量说大也不大,可偏偏方聿寻手里拿着麦克风,还半点都没有拿远点的意思。
是以,他和孟时禹说的这话,几乎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台下的人表情瞬间变得精彩,只要这火烧不到自己身上,热闹还是可以看一看的。
但台上的方秋海和方云书就没那么自在了。
“小寻,别胡闹,私事我们回家说。”
方秋海似乎依旧是往常那副宠溺的样子,即便是方聿寻落了他的面子,他也只是轻飘飘地一句带过。
只是孟时禹却看得出,方秋海今晚的“宠溺”掺了太多的杂质。
意料之中的,方聿寻并不买账。
“回家说?出了这个门,我怕是连您老的影子都抓不住吧?还有,家里的密码改了都没人告诉我一声,您老这是想让我回哪个家说?”
方聿寻凌厉的眼神直直盯着方秋海,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有多冒犯。
这时,一直沉默少言的方云书突然开了口:
“哥,父亲说得对,私事我们还是回家说,这毕竟是商业晚宴,还有这么多前辈在呢。”
言外之意,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方聿寻气笑了,另一只手轻拍了两下拿着麦克的手的掌心,阴阳道:
“你这声哥叫得还怪顺口的,但我不爱听,而且,你还知道这是商业晚宴呢?我看你介绍自己介绍得这么来劲儿,还以为是你的个人晚宴呢。”
说完,方聿寻直接扔了麦克风,转身就走,扔下一句:
“损坏麦克的钱麻烦方董结一下吧,既然要回家说,那我去外面等着,这里的空气,我不太喜欢。”
随着方聿寻的离场,人群中渐渐有了细碎的议论声,有人惊诧方聿寻不计后果的放肆,也有人不屑方秋海的做法。
台上,方秋海早就被方聿寻这么一出弄得没了介绍小儿子的心思,更不想被同行看了笑话,草草说了几句就下了台,背过身去隐藏了眼底的怒火。
至于方云书,撑腰的人都走了,他自然不会留在台上当小丑,顶着众人或是鄙夷,或是漠然的注视下了台,偷偷摸了两下眼泪,闷声问方秋海:“爸,哥是不是讨厌我……”
方秋海烦躁叹气,却还是安慰了几句:“没有的事,他就是一时接受不了,别多想,回去说,回去说。”
……
外面,方聿寻脱了西服外套,拿掉了领带,坐在花坛边上解开领口的扣子,仰头让夜风吹走憋闷的燥热。
孟时禹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方聿寻这副失落的样子,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之下,照不见一点光亮,莫名让人想过去拉一把。
“想什么呢?”孟时禹过去坐在方聿寻旁边。
“工作处理完了?”方聿寻没想到孟时禹也会一起跟出来。
孟时禹随手帮方聿寻摘掉了背后沾到的叶子,说道:“你转移话题的方式和以前一样生硬。”
方聿寻愣了一下,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随即深吸一口气,茫然道:
“我在想,别人口中说的关于我的事,算是我的记忆吗?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就算是旁人和我说了什么,我也无从判断真假,那我该相信谁呢?又不该相信谁呢?”
“那就谁都别信,信你自己就好。”孟时禹不会安慰人,只能说说自己的看法,“很多时候,直觉不会骗你,如果你觉得不对劲,那就要多加小心。”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是情侣,可你说不是。”方聿寻格外执着这件事。
孟时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啊,所以我说了,谁都别信,我的话也别信,保不齐我刚刚开解你的话,就是骗你的。”
“啊……”方聿寻恍然大悟,“所以,你说我们不是情侣是骗我的?好,我不信。”
孟时禹:“我不是说那句……”
“哈哈哈哈哈——”方聿寻笑得直不起腰,方才在宴会上的烦闷一扫而空。
孟时禹也意识到方聿寻是故意逗弄自己的,但这次他却没觉得生气,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偶尔抛开工作的压力,这样放松一下也不错。
他把这归结于方聿寻把项目还给他了,他心情好,所以看什么都顺眼。
方聿寻余光瞥见宴会宾客陆续离开了,渐渐收敛了笑意,起身冲着孟时禹说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吧,路上小心。”
“你呢?”
孟时禹问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方聿寻好不容易不跟着他了,他该立刻就走才对。
果不其然,方聿寻弯腰凑了过来,眼神都是亮的:“怎么?担心我啊?”
“走了。”孟时禹避开方聿寻,起身就走。
方聿寻这次没再追着人走,站在原地看着孟时禹离开的背影,眼底满是笑意,可当他转过身看向迎面走来的方秋海和方云书时,那点柔和瞬间被不自知流露的锋芒冲散。
“一起回家吗?”方聿寻双手插兜问道。
方秋海没事人一样嗔怪道:“臭小子,当然回家,不回家回哪?”
“方云书也一起?”方聿寻打量的视线毫不遮掩。
方秋海面露不悦:“这是你弟弟,之前我和你说过的。”
一旁的方云书也附和道:“是啊哥,我们之前见过的,还一起吃过饭呢。”
“不好意思,没印象。”
方聿寻一视同仁,谁的好脸色都没给,转头就上了刚好开过来的那辆车。
本来是给方秋海打开车门的司机面露尴尬地看向方秋海:“方董……”
方秋海摆摆手,从另一侧上了车,至于方云书,只能去了副驾。
……
严格来说,这是方聿寻失忆之后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家,如果这姑且还能称之为家的话。
“我的房间在哪?”方聿寻进门只想换一身衣服,这身西装他实在是穿不惯。
家里的阿姨沉默了几秒,垂着头站在一边没敢说活。
方聿寻心下了然,回头看向方秋海,眼底满是讽刺:“怎么?家里连我的房间都没有?”
方秋海刚在沙发坐下,听了这话神色间满是无奈:“这些年你就没回来住过,非要自己在外面鬼混,怎么?现在还怪起老爸来了?”
“爸,别生气,哥也是不记得了才这么说的,我去把我的房间收拾出来,哥你先坐,等我一会儿。”
方云书这边安抚完方秋海,说着就要去收拾房间,端得一副明理懂事儿。
“站那儿。”
方聿寻懒得看这俩人在这唱戏,随手把衣服往肩膀上一搭,迈着大长腿坐在方秋海对面,一点不留脸面地说道:
“爸,如果我了解的没错,我妈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不管您从哪给我认回来一个弟弟,他这个人,我不认,您要是非得把他弄回家里,我可不敢保证能和平相处,当然,他要是能打得过我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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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寻!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陪着老爸,还不准你弟弟陪着吗?都是一家人,注意你的态度!”方秋海本就是威严相,这么一冷脸,的确有些唬人。
但方聿寻只觉得恼火,冷嗤了一声道:
“如果他是您和我妈离婚后,再婚生下的弟弟,我当然可以把他当做一家人来看待,但您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他是吗?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弟弟,您还要我把话说得再难听些吗?”
“方聿寻!”方秋海猛地一拍桌子。
可方聿寻却不给他发作的机会,腾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一字一句道:
“今天我就把话说清楚,这个家,没他的位置,如果您非要给这家里添一口人,那我只能说,我虽然失忆了,但本事还没废,谁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哥……”方云书委屈得都快哭了,“我自认为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如果就是因为我的出身,那我……”
“打住。”方聿寻不吃这一套,“别说你没有争抢的心思,你要是真没有,就不会出现在今天的商业晚宴上,先是让父亲承认你的身份,再是想要结交前辈,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自己清楚。”
“够了!”方秋海怒喝一声,深吸一口气看着方聿寻,抬手指向门口,“你要是不想好好在家待着,那就给我滚出去!”
“想把我赶出去,你们好过安生日子啊?那可不行。”
方聿寻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无视方秋海那愈发愤怒的眼神,自顾自说道:
“爸,您说我不陪着你,行,那我明天就搬回来,这总可以吧?您也说了一家人嘛,没有不让我回家住的道理对吧?
“哦对,方云书,明天记得把我的房间收拾干净还回来,要是我明天回来发现还是没我的位置,那我就住到公司去,不过我这嘴啊,也没个把门儿的,这要是不小心说点什么不该说的,那就不好了……哎呀……这你看看……”
一边说着,方聿寻一边慢悠悠地走出家门。
今晚让他们自己闹心去吧,他得找个地方好好补一觉,明天再战!
……
另一边。
孟时禹有个习惯,临睡前总要回顾一下一天的经历,确认没有纰漏才安心。
可这个习惯在帮助孟时禹查缺补漏的同时,也有不好的地方。
就比如现在,孟时禹少见地失眠了。
只要他一闭上眼,就总是会想起方聿寻的那张脸,或许是这两天见得多了,对方的每一个神态表情都格外清晰。
不知道多少次摒除杂念失败后,孟时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
“我真是消停日子过多了,竟然会想他……”
“叮咚——”
门铃声突兀响起,还伴随着极具节奏感的敲门声,给这安静的雨夜平添了几分恐怖氛围。
孟时禹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么晚了,谁会上门找他?
想起睡前刷手机看到的最近的几起入室抢劫案件,孟时禹不由得警惕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过去快速把门反锁。
然而就在他走到门口的瞬间,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惊了孟时禹一身冷汗,但还是迅速反锁了门。
低头再去看手机,脸色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睡了吗?开个门呗~】
方聿寻??
孟时禹更后悔了,晚宴前他就不该带方聿寻回家换衣服!这怎么还直接找过来了?
“咔哒——”
房门从里面推开,孟时禹板着一张脸问道:“有事儿?”
方聿寻堆起笑容,半张脸挤到门缝里,带着恳求的意味开口道:
“我无家可归了,好心的孟总能收留我一晚上吗?”
9. 真醉假醉
“我看上去像是什么心肠很好的人吗?”
孟时禹手掌抵着方聿寻的额头,面无表情地把人推了出去,收手关门一气呵成。
“诶——”
方聿寻紧忙扒住门边,仗着孟时禹力气不如他,一边说着“孟总人帅心善”,一边蹭着想要挤进去。
孟时禹眼看这样下去就要被方聿寻得逞了,心下一横干脆拽着方聿寻一起出了门,顺便反手把门关上。
“砰——”
厚重的大门隔绝了屋内的光线,也断绝了方聿寻想要“借宿”的期望。
孟时禹背抵着大门,抱着胳膊看着方聿寻。
总而言之,想进门,不可能。
但方聿寻却突然笑了,甩手把手里的西服外套往孟时禹身上一披,说道:
“既然都出来了,那下去喝一杯吧?。”
“……”
孟时禹咬了咬牙,所以方聿寻一开始打的就是让他出门的主意对吧?
“就在你家楼下,很近的,没什么人,你也不用换衣服,走吧?”
门边的夜灯照的方聿寻眼睛很亮,加上那刻意柔和的声音,说不出的蛊惑。
孟时禹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两眼,下一秒却拽下外套往方聿寻身上一扔,淡漠道:
“方聿寻,之前我对你态度缓和,是因为确认你失忆了,所以我不想把以前对你的怨气加在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你身上,但这并不代表着我原谅以前的你了,也不代表着我们的关系好到可以让你大半夜来找我喝酒,如果你恢复记忆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是敌人,是对手,不是朋友。”
方聿寻眨眨眼:“可晚宴上我们不是聊得挺好吗?”
“那是为了你手里的项目。”孟时禹自认为是这样的。
方聿寻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随即半认真道:“那现在也可以是为了项目。”
孟时禹面露疑惑。
方聿寻干笑了一声:“虽然项目转让书我已经给你了,但交接手续还在走……”
“方聿寻!”孟时禹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我孟时禹什么时候需要通过陪酒来谈项目了?”
“不是,你想什么呢?”方聿寻也是被孟时禹这一句话弄得突然严肃下来,“我是想说,方氏那边肯定有人从中作梗,阻拦这个项目回到你手里,项目转让书他们没法做手脚,但在项目交接上却可以。
“如果我亲自回去处理的话,想必会顺利很多,但你也知道我现在这情况,很多事我不记得,我怕会出岔子,所以我就想找你喝一杯,聊聊公司里的情况还有项目细节,再说了,我都这样了我还惦记着你的项目,这点小愿望不过分吧?还陪酒,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
孟时禹被方聿寻这一连串的解释弄得表情有些不自然。
虽然的确是他想歪了,但那也怪方聿寻刚才的话太容易让人误解了。
这么想着,孟时禹转身开门。
“孟时禹?”
方聿寻眉头微蹙,有些自我怀疑,难道他的要求真的很过分吗?分手待复合的情侣(自封版)一起喝一杯很过分吗?
紧接着就听孟时禹说:
“我不喜欢穿睡衣出门,等我两分钟。”
方聿寻眼前一亮:“好嘞~”
……
十分钟后,方聿寻和孟时禹一前一后进了一家人并不算多的清吧。
依旧是角落的位置,只是这一次却不再是方聿寻独自一人。
“你还怕我对你图谋不轨不成?”
方聿寻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酒,又看了看孟时禹面前的果汁。
“我不喜欢喝酒,再说了,重点不是要聊聊?”孟时禹端起果汁对着方聿寻举杯。
方聿寻端起酒杯回敬,笑而不语。
不喜欢喝酒?那上一次他们怎么会在酒吧里碰见?难不成孟时禹是去酒吧喝果汁听曲儿的?
敛去眼底的失落,方聿寻认真道:“和我说说你了解的方氏的情况吧。”
孟时禹斟酌片刻,开始大致分析了一下方氏内部的站队情况,以及人员关系,重点说了参与那个项目的人,以及潜在的威胁。
当然,孟时禹也不是没想过方聿寻会不会是假装失忆来套他的话,毕竟他们曾是对手。
虽然他并不认为方聿寻会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但,说话留三分,这是孟时禹在商场上早就养成的习惯,现在也是一样。
“大致就是这么多,我毕竟不是方氏的人,这些也是在过往合作竞争的过程中了解到的。”
孟时禹抿了一口果汁润润喉,正琢磨着方聿寻会不会觉得他有所保留,就看方聿寻已经撑着侧脸一下一下地犯瞌睡了。
“……”
无语,大写的无语。
所以他这么半天都在说什么?
“方聿寻,你有在听吗?”孟时禹敲了敲方聿寻面前的桌子。
“……嗯?”
方聿寻迟钝地抬头,迷糊的脸上泛着一点红晕,微眯着的眼睛不聚焦地落在孟时禹的脸上,好像正试图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孟时禹眉头微蹙,这才发现方聿寻点的酒度数不低,而且一瓶已经快要见了底。
什么时候喝这么多的?!
“方聿寻?”
孟时禹拿走方聿寻旁边的酒瓶,抬手在方聿寻眼前晃了晃。
谁知方聿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晃悠悠地起身坐到了他旁边,头一歪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沉甸甸的,伴随着沉重的呼吸。
突然的亲近让孟时禹瞬间愣住,但下一秒就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咬着后槽牙警告:
“你要是再吐我身上,我就把你扔大街上。”
“别……赶我走……我只记得你了……”
方聿寻小声嘟囔着,手里紧紧抓着孟时禹的胳膊,却又因为醉酒使不上力而脱手。
孟时禹就看着对方的手一次次无意识地松开,又一次次突然地攥紧,紧皱的眉头和轻颤的睫毛透着十足的不安。
他承认,方聿寻真的是长了一张让人心软的脸,尤其是敛去了所有嚣张气焰,露出这副可怜样儿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要……
“啪啪——!”
孟时禹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方聿寻的脸:“醒醒,自己回去。”
“嗯……?回家了?”
方聿寻睁开眼看了一眼,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清,侧过身子就要往孟时禹腿上躺。
孟时禹眼疾手快把人抵住,一手揪着方聿寻后背的衣服,一手托着方聿寻的下巴,这次没敢用力去晃,只是凑近了大声道:
“方聿寻,别给我装,你酒量很好我知道,你再不起来我就走了!”
“……”
回应孟时禹的是方聿寻彻底卸了力,几乎所有重量都压在孟时禹的手上。
孟时禹这下也拿不准了,印象里方聿寻的酒量的确很好,但这一瓶烈酒进去……应该……大概……嗯……
“砰!”
孟时禹果断松手,任由方聿寻趴在桌子上,自己起身就走。
一步……两步……直到出了清吧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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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时禹是想一走了之的,但不知是不是手上残留的温度唤醒了他的良知,促使他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清吧的落地窗,隐约能看见方聿寻在他走了之后依旧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旁边已经有好心的顾客朝着那边走去,正弯腰想把方聿寻弄起来。
但……那人解方聿寻领扣干什么?!
孟时禹脸色一变,连忙又折返了回去,推开“好心”的顾客,伸手把方聿寻架了起来。
“谢谢帮忙,这是我朋友,我刚去叫车了,就不麻烦你了。”
说完,孟时禹便吃力地拖着比他高出大半头的方聿寻,艰难地离开了清吧。
许是出门吹了冷风,方聿寻难受地睁开眼,像是无意地凑近孟时禹的耳边,含糊道:
“是……回家吗?”
“嗯,对,回家。”孟时禹开口是哄人的语气,脸色却像是结了冰。
……
半小时后,方聿寻被重重扔在了酒店的床上。
孟时禹平复着呼吸,随手把方聿寻的外套扔在一边,吸取上次的教训,转身就想走。
但方聿寻却突然抓住了孟时禹的手,胡乱一扯把人拉回了床上。
孟时禹情急之下用另一只手撑住床,这才没直接摔到方聿寻身上。
正要骂人,方聿寻却一个巧劲把孟时禹拽倒在了自己旁边,侧身蜷缩着,头抵在孟时禹的胸口,哑声道:“好难受……”
孟时禹心跳骤然加速,可脑子还算是清醒。
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提膝就去攻击方聿寻最脆弱的地方。
人的身体对危险总是会有下意识的反应,方聿寻也不例外。
他向后躲了一下。
“反应挺快。”孟时禹冷哼一声。
“……”方聿寻嘴唇紧抿。
完了。
孟时禹一把推开方聿寻,连个眼神都没给,起身推门就走了。
方聿寻懊恼地揉着头发坐起来,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他倒也不是完全没醉,只是还没到断片的程度而已。
“方聿寻啊方聿寻,这时候你反应那么快干什么呢?”
深吸一口气压下醉酒的无力感,方聿寻打算赶紧追上去道歉,可别真把人给惹生气了,那好不容易攒的那点好感可就全玩完了。
早知道就不玩这一出了……
“砰——”
方聿寻起身的瞬间趔趄着撞上了一边的床头柜,眼前的视野逐渐被黑雾笼罩,熟悉的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不给人片刻反应的机会。
他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却连带着一旁的床头灯一起重重跌坐在地,耳边是什么东西刺耳的碎裂声。
“啧……”
方聿寻紧闭着眼睛仰头靠着床边,想着像每次一样忍过去就好了。
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好像格外的难捱。
恍惚间,脑子里又冒出孟时禹的那张脸。
方聿寻忍着晕眩的恶心睁开眼,掏出手机艰难地给孟时禹发了个信息。
【这次是真的难受,能回来救我一下吗?】
一分钟……两分钟……
熄灭的屏幕始终没有亮起。
方聿寻抿抿嘴,本想再发一条消息,但他实在是看不清了,摸索了半天,拨了电话过去。
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哈……”
方聿寻无奈苦笑,手机被随手扔到了一旁。
“果然呐,狼来了的故事诚不欺我……”
11.不留情面
方聿寻趁着等人的空闲,在脑子里把昨天孟时禹给他说的公司情况大致过了一遍,以免待会儿开会出岔子。
然而十分钟过去,方云书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让人忐忑的消息。
“你说谁来了?”方聿寻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孟……孟总。”葛辛远那叫一个汗流浃背,要知道哪次这俩冤家凑一起不是鸡飞狗跳?
“人到哪了?”方聿寻这会儿已经没心思去想怎么和方云书对峙了,满脑子都是孟时禹已经被气得直接“兴师问罪”来了。
葛辛远看了一眼时间,面露难色:“现在应该已经直奔会议室了,孟总听说你要开会,说……正好,那就把项目转让的事一并解决了吧。”
“谁把人带上来的?方云书?”方聿寻脸色阴沉得可怕。
“啊。”葛辛远战战兢兢地点头。
方聿寻原本还打算陪方云书玩玩的心思荡然无存,冷笑一声说道:“这方副总是想抢先一步在孟时禹那儿给我上眼药儿啊,行,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说着,方聿寻出了办公室直奔会议室。
葛辛远担心方聿寻太久没来公司消息了解不全再吃亏,一路上尽可能简洁地给方聿寻解说最近公司里发生的事儿。
突然,方聿寻停了下来,转头问道:“你觉得,我和孟时禹是什么关系?”
“啊?”葛辛远一脸懵逼,合着他在这说了半天,小方总脑子里想的都是孟总??
“哥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葛辛远想翻白眼,但忍住了。
“很重要。”方聿寻一脸严肃。
葛辛远:“实话实说?”
方聿寻:“实话实说。”
“死对头,恨不得弄死你的那种。”葛辛远满脸写着如临大敌。
方聿寻沉默了几秒,轻笑了一声转身继续走,扔下一句:“夸张。”
葛辛远那一双小肿单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夸张?
“哥,你忘了你和孟总大打出手的时候了?你忘了你俩明里暗里给对方使绊子,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了?你忘了……”
没说完的话在看到会议室门口站着的方云书时戛然而止。
葛辛远很有眼力见儿地退到一边没再跟过去。
“小方总,人已经到齐了,孟总也在。”
方云书言辞得当,完全是一副下属对待上司的模样,礼貌得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方聿寻敛去眼底的厌恶,面带笑意地靠近对方,问道:“你和孟时禹说我什么坏话了?”
“我以为小方总会先关心公司的事情。”方云书的确有些惊讶,他要是没记错,方聿寻和孟时禹的关系应该很差很差,就算是失忆了,也不该有太多偏差。
“公司的事不是有方副总替我分忧了吗?我担心什么?”方聿寻话里有话,姿态懒散。
方云书像是没听出话里的意思,温吞道:“分内的事罢了,小方总不在,公司的事情总得有人处理不是?”
“你听过智瑶伐赵的故事吗?”方聿寻莫名来了这么一句,先前的慵懒气散了个干净,似笑非笑的眼神莫名让方云书后背一凉。
智瑶伐赵,自食恶果。
等方云书从那骇人的眼神中反应过来时,方聿寻已经推门进了会议室。
方云书啧了一声,压下心头的戾气跟了进去。
他有野心,也懂得利益制衡,却不会轻敌自大,更不会任由敌人伺机反扑,不可能是下一个智瑶。
方聿寻,我们走着瞧。
……
方聿寻进门后自动忽略了在场的其他人,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会议桌右面一侧的孟时禹,一身黑色西装,配上那熟悉的眼镜,显得疏离而又冷漠。
对方正低头看着文件,在听到开门声的瞬间下意识看过来,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蹙眉移开了目光。
“……”
方聿寻很受伤,也很冤枉,但眼下的场合实在不适合解释,便装作很自然的样子打招呼:“孟总,早啊。”
“小方总还是那么勤快,一大早就来公司处理事务了。”孟时禹随口回应,笑意不达眼底,说完便不再看方聿寻。
方聿寻眉头微蹙,方云书果然和孟时禹说了什么,这不摆明着暗示孟时禹,那些废除协议的破事儿都是他今早干的吗!?
按照那通知文件发给柏川的时间来算,他那会儿还在酒店晕着呢!!
方云书我*****!!
扫了一眼屋内人数,方聿寻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气得直突突的脑仁儿,语气淡淡道:
“和项目有关的人留下,其他人回去继续工作,会议推后。”
众人听了相互对视一眼,意识到接下来的内容他们不该听,于是大部分与项目无关的人都拿起东西准备离开。
这时,方云书突然开了口:
“大家下班前留一下吧,小方总这段时间比较忙,一直没在公司,大家回去整理整理,把公司最近的情况和小方总汇报一下。”
“……”
平静的沉默中隐隐透着些许不满,但没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只是看向方聿寻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打工人的幽怨。
方聿寻眉头微挑,他可不顶这个帽子,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桌子:“不用,大家正常下班,员工会议时间推到明天,我会另找一个合适的时间。”
观察着大家神色有所缓和,方聿寻又状似随意道:
“又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儿,晚说一天死不了人,还是说,方副总有什么要事急着交代?”
方云书攥着文件的手攥紧,察觉到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只得硬着头皮道:“没有。”
方聿寻没说话,只给了其他人一个眼神。
众人立马会意退出了会议室。
很快,大门关上,会议室内只剩下七个人。
方聿寻大咧咧地坐上主位,目光扫过那四位陌生的面孔:“项目转让的事,听说几位有意见?”
很直白的开场,甚至算得上是质问。
不但那四个人一愣,就连孟时禹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本以为是方聿寻牵头打算作废协议,孟时禹为此做了不少准备,连争辩的说辞都准备好了,现在方聿寻来这么一出,倒是让他不好开口了。
而且,看这情况,方聿寻和其他人之间似乎有分歧?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那四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中年人开口道:
“小方总,这个项目虽然是您为公司争取过来的,但我们在后续过程中也都付出了心血,不能您说转让就转让了,这不是您一个人的事儿。”
“是啊,再者说,您这么白白转让出一个项目,也是在折损公司的利益啊。”另一人附和道。
有了前两个人的开头,另外两人更大胆了。
“小方总,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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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孟总那是众所周知的竞争对手,您把项目还回去,让公司的人怎么想?”
“而且方董那边您也不好交代不是?”
“……”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
孟时禹耐心见底,没兴趣听他们内部争吵,正要打断,却听方聿寻冷冷开口:
“说够了?”
“……”
四人瞬间噤声,或许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方聿寻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严肃道:
“首先,你们说,这个项目你们也付出了心血,那么我想问,未经我的批准,谁允许你们擅自动用我手上的项目了?
“其次,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公司的利益,那么谁来和我说说,为什么,一个尚未得到启动许可的项目,不但被拿去试行,还差点用来进行交易?这其中的风险你们了解多少?出了问题,公司的声誉受损,损失的利益谁来负责,你们吗?你们负责得了吗?
“还有,这个项目是我争取回来的,在没有正式启用前,不牵扯任何人的利益,商场之上变化莫测,现在我觉得这个项目价值不高,不想浪费时间,想还回去,也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允许,怎么?你们厚着脸皮动了我的东西,现在还替我做起主来了?”
孟时禹是个聪明人,听了方聿寻这一番话,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内幕,看样子是有人背着方聿寻以方聿寻的名义做事,又扣到了方聿寻的身上,目的就是祸水东引。
想清楚了这些,孟时禹先前觉得被欺骗的火气也消了不少,不由得多看了方聿寻几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方聿寻的脸色似乎比刚进门时差了不少,连那向来红润的嘴唇都比以往浅淡了许多。
正打算开口帮忙说几句,却看方聿寻给他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管。
鬼使神差的,一向是喜欢在谈判桌上占据先机的孟时禹,第一次选择了沉默看戏。
这时,那个中年人不服道:“可是您不在公司,项目总不能一直搁置,副总代行职责,也是合理的。”
“哦?未经允许,私自动用公章,也是合理的吗?”方聿寻眼神凌厉,气氛瞬间僵持。
“这……庞副总已经被辞退了。”另一人幽幽开口。
方聿寻怎么会看不出这些人的小心思,抬眸看向方云书:“你们联名申请书上的章,还有发给柏川的文件上的章,可不是庞皓轩干的吧?”
那四人闭上了嘴,默契地没再说话。
方云书面色不虞,暗骂了一句‘怂货’,开口解释道:“这件事,是经过方董批准……”
“那就让他亲自来跟我说。”方聿寻甩手把文件往桌上一扔,砰的一声,格外刺耳。
方云书眸光微沉,总觉得这一下,方聿寻是想打在他脸上的。
“小方总……”
“诸位。”方聿寻气定神闲地打断方云书的话,眼神扫过其他四人,“为自己争取利益没错,但要想清楚走错路的后果,无视规章制度擅动未经批准的项目,滥用公章以权谋私,我若是追究下去,无论哪一样,都够你们从公司走人了。”
“小方总,这话就严重了。”总有人心怀侥幸,余光还看向方云书。
“别看了。”方聿寻指骨敲了敲桌子拉回对方的主意,顽劣道:“他是方董的私生子,没我这个正牌的说话好使。”
“?!?!?”
“!!!!”
12.再做一次做过的事
“方聿寻!!”
方云书猛地一拍桌子,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什么钻营盘算都在这一刻被怒火覆盖。
“怎么?不叫小方总了?”
方聿寻漫不经心地往后一靠,仿佛刚才那揭人老底的话不是他说的。
方云书浑身紧绷,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其他人的反应,那一道道轻飘飘的视线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针落在他身上,让他坐立难安。
毁了,都毁了。
他费尽心思地想要在公司里站住脚跟,都被方聿寻这一句话毁了。
“叩叩——”
孟时禹突兀地用笔敲了两下桌子,拉回大家的注意,语气淡淡地提醒道:
“你们公司内部的私事与我无关,我只关心项目的处理结果,至于私不私生子的问题,你们可以等我走了再讨论。”
“我还是之前的决定,将项目转让给孟总。”方聿寻顺势接过话,看向对面四人,“诸位有异议吗?”
利益面前,那四人自然是先把“私生子”的事放到了一边,争取道:“小方总,不管怎么说,那项目……”
“是我话说得不够清楚吗?”方聿寻眸光微沉,不怒自威,“看在大家同事一场的份儿上,我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你们非要帮着某人跟我作对,我也可以公事公办,把你们私自挪用项目,擅自动用公章的事情公开通报。
“到时候你们就算是找到方董那里去,你们也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方董可未必有我好说话,还是说,你们指望我这个弟弟为你们求情?”
那四人沉默了,‘弟弟’这两个字若是之前从小方总口中说出来,在他们看来只会是证实了方云书是方董多年在外的小儿子,但现在看来,这两个字更像是一种讽刺和警告。
“哐——”
方云书突然站了起来,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会议室。
与其在这里自取其辱,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笼络更多的人站在他这边。
商人重利,只要他有足够多的筹码,就有资格和方聿寻斗下去。
这边,眼看着主动牵头的人都走了,那四人自然没有争辩下去的底气,更何况,他们很清楚卷入方氏争权的斗争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聪明人总是会选择明哲保身,不能因小失大。
“小方总,我们没意见。”四人纷纷表态。
方聿寻见此故作为难道:“可是你们都参与了这个项目,这抗议书……”
“哈哈,小方总说笑了。”其中一人干笑了一声,拿起自己面前准备的那份抗议书直接撕了个稀碎,“我都没参与过这项目,哪来的抗议呢?”
其他三人也不蠢,也是同样的做法。
“小方总,要不……您和孟总谈着?我们就不打扰了。”
“好,去忙吧。”方聿寻挥挥手。
等人都出去了,方聿寻抽走孟时禹手里的那份作废协议的通知文件,连带自己手里的那份通通撕碎,然后又重新签署了一份项目转让书,递给了孟时禹。
“说好了项目还给你,我说到做到,这次是彻底解决了,有关项目的一些文件,一会儿我就让人全都转交给你。”方聿寻态度真诚。
孟时禹仔细看过项目转让书,确定没有问题后,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
“方聿寻,我发现我现在有点看不懂你了。”孟时禹起身拉开椅子,目光探究地看着方聿寻的眼睛,“一个人即便失忆了,行事风格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可现在你不但归还从我手里抢走的项目,还不惜和那些人起冲突,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不明显吗?”方聿寻微微皱眉,“我想我们的关系更好一些。”
孟时禹神色微怔:“可我们……”
“你想说,我们关系本就不好,对吗?他们也说我们是死对头,可我不信。”方聿寻眼底透着执拗,“我不觉得人在失忆的情况下会独独记住一个和自己关系很差的人,还偏偏记得接吻的那一幕,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不是情侣,那起码……也不该是死对头。”
孟时禹觉得方聿寻今天有些不对劲,斟酌片刻十分严肃地纠正对方:
“方聿寻,人的记忆会有欺骗性,尤其是在记忆出现缺失的情况下,这种时候脑海中浮现的记忆碎片往往是不连贯的,具有很大的误导性,所以,你认为的,不一定是真的。”
除去这个本该夺回来的项目之外,孟时禹不想利用方聿寻失忆的处境来获得什么,也不想方聿寻因为错误的认知而在他这浪费情感。
但方聿寻显然有自己的坚持,他笑着说:“你说过,有时候可以相信自己的直觉,我信了。”
“……”
孟时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现在宁可面对曾经那个咄咄逼人的方聿寻,起码心里好过。
这时,方聿寻撑着桌子起身,闷闷的语气中是隐藏得很好的期待:“医生说,多接触过去的人和事,能刺激记忆恢复,看在我归还项目的份儿上,你能帮我一次吗?”
孟时禹迟疑了一秒,点点头:“你想我怎么帮?”
方聿寻嘴角微微上扬:“再做一次做过的事,或许能想起来什么。”
“做什么……唔!!”
孟时禹还没问出口的疑惑被温热的唇瓣堵住,眼前是方聿寻纤长轻颤的睫毛。
“!?!?!”
孟时禹呼吸一窒,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冲上了脑子,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几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气推开了方聿寻。
“方聿寻!!你——”
“砰——”
方聿寻像是没有丝毫防备,重重撞上了后面的椅子,趔趄着后仰,眼看头就要撞上桌角。
孟时禹满腔的怒火到底是被理智压住,连忙过去拉了方聿寻一把,却发现方聿寻就像是个吸满水的巨型玩偶,完全是一点反应没有,任由自己倒下。
情急之下,孟时禹双手去拽方聿寻,却被那后坠的力道带着一起狼狈跌坐在地,但好在避开了尖锐物,加上地上铺着地毯,两人倒也不至于受伤。
孟时禹正忍不住要骂人,却发现方聿寻的眼睛似乎有些不聚焦,蹙眉道:“方聿寻?”
“嗯?”方聿寻略显迟钝地应了一声,晃了晃脑袋,“没事儿,没吃早饭,可能有点低血糖。”
“……”
果然是满嘴谎话。
孟时禹扯着方聿寻的手腕都能感受到那不正常的温度,抬手覆上对方的额头,果然滚烫一片。
“你在发烧。”
这个温度不可能是突然烧起来的,所以……方聿寻刚才开会时,一直都是在硬撑着吗?
“啊……”方聿寻像是才感觉到一样,还抬手试了试自己的呼吸是不是热的。
就在孟时禹以为方聿寻还要说‘没事儿’的时候。
方聿寻突然幽怨地开口:“可能……是因为昨晚被某人扔在了开了一整晚空调的酒店里吧……”
“……”孟时禹嘴角抽了抽,合着怪他呗?
“方聿寻,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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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方聿寻是想再贫几句的,但眼前一阵阵的泛黑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怕再多动一下,又是昨晚那种局面,他可不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体验一次了。
孟时禹感受到对方那灼热的呼吸,听着那逐渐无力的声音,到底是没忍心报复一个病号,深吸一口气被迫冷静下来。
“我去叫你助理过来。”说着,孟时禹就要抽回手。
可方聿寻却猛地攥紧:“你不管我了?我这才刚把项目抢回来,你就算是卸磨杀驴也不能这么快吧?”
孟时禹欲言又止。
扪心自问,不管是因为过去的不愉快,还是因为现在方聿寻对他莫名的“好感”,他都不想和方聿寻有太多牵扯。
但方聿寻说的也有道理,他要是现在就这么走了,的确不太妥当。
“那……我扶你去休息?让你助理去给你买药?”孟时禹选了个折中的办法,把人送过去安排好,他就离开。
“好,麻烦了。”方聿寻适可而止,缓了缓借着孟时禹的力起身。
只是当两人刚推门出去,就看到方云书站在不远处,似乎就是等他们出来。
而葛辛远就守在会议室和方云书中间,一脸的苦瓜相,一个劲儿地用眼神和方聿寻告状。
我的哥啊!他要偷听!差点我就拦不住了!!
紧接着,孟时禹就看上一秒还有气无力的方聿寻眨眼间就恢复了那副锋芒不减的模样,但只有他看得见,方聿寻背后的手一直在用力掐着虎口。
“哟,方副总还没走呢?”方聿寻眉头微挑。
“有些事,想要和小方总仔细聊聊。”方云书依旧是那副温吞的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聿寻原地没动,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还能不能镇住方云书,正想随便说几句先搪塞过去,就听旁边的孟时禹开口道:
“方副总,有关项目交接的细节问题我和小方总还没谈完,方副总不介意我再耽搁一会儿时间吧?”
方云书故作思索,为难道:“抱歉孟总,事情的确有些急。”
孟时禹面色一沉,很显然,方云书也看出了方聿寻的不对劲。
比起从前讨厌方聿寻的顽劣,他现在更讨厌方云书的阴险。
“方副总,做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方氏在和其他公司商讨事宜的时候,也会突然因为别的事情过来打断吗?如果不是,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方副总觉得,我柏川设计的事务,没那么重要?”
“……”
方云书没想到孟时禹还会帮方聿寻说话,难道真就因为一个项目就冰释前嫌了?
“方副总?”孟时禹出声催促。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你们先谈。”
这口气,方云书只能忍了。
他私生子的身份在公司暴露恐怕已经引起了父亲的不满,现在不能再得罪柏川了,尤其孟时禹还和上屿科技有关系。
大不了,等方聿寻回去之后再聊。
方聿寻看着本想扳回一局的方云书就这么在孟时禹这吃瘪走了,不由得笑着看向孟时禹:“帮我啊?”
孟时禹没回答,瞥了一眼方聿寻已经明显烧红的脸:“不难受了?”
“啊……难受……”
方聿寻也不装了,卸了力靠在孟时禹身上,还催着对方扶着他点。
一旁目睹全程的葛辛远缓缓靠边背过身去,一脸的怀疑人生。
诶哟我……这……啊?诶哟我……
13.不是,他有病吧
“方聿寻,你是要勒死我吗?”
孟时禹扶着方聿寻进了休息室,但方聿寻的胳膊一直圈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
“我怕我一松手你就走了。”
方聿寻侧过脸认真地盯着孟时禹,圈着孟时禹的那只手还不老实地勾着对方的衣领。
逐渐拉进的距离让孟时禹十分不自在,抬手推开方聿寻滚热的脑袋,却不经意瞥见了方聿寻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而湿润泛红的眼睛,这么直直地看过来,像极了怕被抛弃的大狗狗。
让人想要……
“孟时禹……?”方聿寻闷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孟时禹恍然回神,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放在方聿寻的头上,顺毛摸了两下。
“……”
尴尬!
大写的尴尬!
孟时禹连忙收回了手。
可方聿寻却突然凑了上来,柔软的发顶蹭了两下孟时禹的侧脸。
“孟总,手感好吗?”
“你……你先躺会儿。”
孟时禹窘迫抽身,把方聿寻按到床上转身就去外面叮嘱葛辛远买药去了。
方聿寻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忍住笑出了声。
殊不知他自己现在活像只煮熟的虾。
没一会儿,孟时禹交代完回来给方聿寻倒了杯水,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你助理去给你买药了,实在难受就去打一针。”
“你要走了?”方聿寻起身接过水放在一边。
虽然没说挽留的话,但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情绪明显就是不想让人走。
孟时禹有点接不住方聿寻现在这黏人的样子,含糊道:“公司还有不少事等着我处理,我不能一直待在你这。”
“也对,正事儿重要。”方聿寻敛去眼底的失落,“那我以后还可以找你吗?”
没了项目的联系,方聿寻不知道以后还能找什么借口去见孟时禹,但如果孟时禹答应了,他就不用找借口了。
然而……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当然可以。”孟时禹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如果不是工作呢?”方聿寻不甘心地追问。
孟时禹看着方聿寻的眼睛,试图看清对方的真实意图,却只看到了满眼的不安和期待。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孟时禹婉言拒绝。
方聿寻坐不住了,忍着头晕撑着床边站起来,走到孟时禹面前:“做个朋友也不行吗?”
孟时禹听了这话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意味深长道:“这话很久之前我也问过你,当时你说……没这个必要。”
“可我不记得了。”方聿寻眉头一蹙,暗骂以前的自己说话怎么也没个分寸!
“你不记得了,不代表说过的话不作数。”孟时禹本就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后撤了一步,“现在也该换我来说了,你我不过是生意场上的过客而已,至于做朋友,没这个必要,好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孟时禹便推门离开了,没有丝毫的留恋。
休息室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方聿寻觉得空气都安静得过分,就好像刚才孟时禹对他的那些温柔和忍让,都只是对一个病号的人道关怀罢了。
“啊……”
方聿寻无力地瘫回床上,身上逐渐升高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昏沉,但脑子却控制不住地乱想。
他真就好奇了,他以前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怎么好像把孟时禹得罪得不轻?
这时,葛辛远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买回来的药,还有点吃的。
“哥?你还好吗?要不咱去打一针吧?”
方聿寻实在是不想动,垂在床边的手敷衍地摆了摆:“没事儿,外面你帮我盯着点,我睡会就好。”
“哥,你先吃点东西垫垫,把退烧药吃了再睡。”
葛辛远觉得自己就是老妈子的命,好说歹说是把药给方聿寻吃了。
想到孟总刚才离开时平静的样子,葛辛远好奇道:“哥,你和孟总,这次好像谈的很顺利?之前在会议室门口,孟总竟然还帮你怼了方副总。”
“顺利?”方聿寻觉得葛辛远一定是在开玩笑,人都谈走了,哪顺利了?
葛辛远点点头:“对啊,以前你和孟总见面哪次不是吵架收尾?”
“我以前对他很差吗?”方聿寻开始怀疑自己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坏?
“昂。”葛辛远一脸认真,“哥你给人家使坏的事儿你是一点不记得啊,光记着人家回头报复你了是吧?”
方聿寻沉默了几秒,严肃道:“我具体是怎么给孟时禹使坏的?你给我说说。”
葛辛远一愣,莫名想起了公司里之前有关方聿寻出事儿进医院的一些传闻,开始他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怎么好像是真的?
“怎么了?”方聿寻疑惑抬眸。
“没事……”
葛辛远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却没多问,开始罗列方聿寻之前干过的事儿:
“大事儿的话,就比如孟总马上要谈到手的项目,你半路截胡抢走,完事儿还要到孟总面前炫耀一下,而且不止一次,总的来说,只要是孟总看中的项目,你都要去横插一脚,能抢走就抢走,不能抢走就搅黄。
“小事儿的话,比如孟总去谈生意,你把人家订的包厢取消,让孟总临时带着合作方现找地方,又比如……”
“行了,别说了。”方聿寻心累地闭上眼,已经不是很想听下去了。
换做是他,任何一件事都够他和这个人撕破脸了,孟时禹这几天还能这个态度跟他说话,估计也是看在他失忆的份儿上没有趁人之危,已经算是脾气好了。
“还有。”葛辛远莫名地就想多说点看看方聿寻的反应,“哥,你以前还不怎么管方氏的事儿的时候,经常去孟总的公司晃悠。
“人家吃饭你就偷偷给人家加菜让人家多花钱,人家运动你就旁边炫技嘲讽人家弱鸡,人家出席活动你就找机会一起参加,发现有靠近孟总谈生意的,你就细数孟总和柏川的缺点,把人家的合伙人赶跑……”
“葛辛远。”方聿寻一个眼刀子甩过去,笑得瘆人,“谢谢你给我送药,回去歇着吧好吗?”
葛辛远从心地举手投降,边走边说:“诶,好嘞哥,您好好睡一觉,有事叫我啊。”
“……”
方聿寻目送人走,有些怀疑人生地抬手遮住了又热又酸的眼睛。
回想起刚才葛辛远口中的自己,啧了一声。
不是,他有病吧……
……
方聿寻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头好像没那么晕了,烧退了一点,但还是热。
手机上多了几通未接来电,还有一些消息,都是关于工作的。
想着还有个碍眼的方云书要对付,方聿寻洗了把脸精神精神就开始处理工作了,失忆是他现在最大的痛点,再不多了解点公司的情况,哪天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好在虽然事情不记得,但能力好像还在,大多数的文件方聿寻都能看懂,只是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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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整合捋顺一下,费点时间而已,问题不大。
一直到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下来,方聿寻才从办公桌前抬起头,心累地长叹一口气。
他在公司里的处境,比他想的好像要更差一点。
本以为大家对他那么忌惮,他的地位应该不低,但现在看来,全都是利益牵扯,一旦失去了这份纽带,那些墙头草就会立马给他表演一个临阵倒戈。
这也是他不在公司这段时间,庞皓轩和方云书能欺负他的人,动了他的项目的原因。
“咳……咳咳……”
方聿寻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又烧起来了,嗓子也难受得厉害,正纠结着要不然还是去扎一针吧,这太耽误事儿了,就听手机响了起来。
拿过来一看,是方秋海。
“爸,有事儿?”方聿寻莫名对这个父亲没什么好感。
“现在立刻回家。”带着火气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多余的说明,电话就被挂断了。
方聿寻眉头微挑,猜到了什么,低头嗤笑一声,起身拿上外套就走。
……
一个小时后,方家。
“方云书啊方云书,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爸爸告状呢?”
方聿寻一进门便是毫不遮掩的嘲讽,无视客厅里方秋海和方云书锅底灰一样的脸色,随手把外套搭在沙发上,大咧咧地往那一坐。
“方聿寻,谁让你在公司说那些话的?”方秋海端得一副威严相,质问的眼神就这么盯着方聿寻。
方聿寻拿了个橘子,一边剥一边说道:“怎么了?我实话实说,不对吗?我昨天就说过了,谁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不会当我是开玩笑的吧?
“而且,是他自己凑到我面前坏我事的,又不是我主动找他麻烦,我能忍住不对他动手已经很好了,您不会还指望着我会替他遮掩吧?”
“你弟弟拦着你,那也是为公司利益着想!”
方秋海把手里盘玩的手串直接扔到了方聿寻的身上,“再怎么说,你也不能在公司员工面前说那种话!你知不知道这对你弟弟影响多不好?”
“您把他安排进公司的时候就没想过影响不好吗?不,您早就想过这种可能。”方聿寻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方云书,“其实,您生气的不是我揭穿他的身份吧?您生气的是,他自己光顾着笼络公司员工,没能处理好自己身份这个隐患,还丢了您的脸。”
方秋海没说话,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方云书。
方云书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僵硬,赶在方秋海动怒之前,抢先开口道:
“哥,我知道你对我不满,但……家里事我们回到家里说,再怎么你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说那些话啊,我是没关系的,可你那么说,没想过公司里的人会怎么在背后议论爸吗……”
“哟,现在知道叫哥了?在公司的时候不是小方总方聿寻的叫得挺顺口的吗?”
方聿寻压着想要咳嗽的冲动,清了清嗓子面露讽刺。
“这人啊,做事就得敢作敢当,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和你拉扯个十几集,再拿身份这种东西当做筹码,要挟个你一两次,再谈谈条件什么的?好让你有个喘息的机会?可惜了,我没那个闲心,也不感兴趣。
“我说过,这个家没你的位置,如果你非要留下,那这只是开始,以后你难受的日子多着呢,你要是不服,尽管试试。
“哦对,要是没信心,也可以像这次这样,找方董告告状,但千万别哭鼻子,哥哥我不会心软的。”
14.我到了,开门
“够了!”
方秋海重重放下茶盏,看向方聿寻和方云书的眼神里是同样的不满。
方云书惯会察言观色,默默低垂着头站在一边,一副被刁难的小白花模样。
方聿寻没说话,扔了一瓣橘子嚼着,酸涩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让他忍不住皱眉。
可这在方云书和方秋海看来,却是发难的前兆。
果不其然。
“听您这语气,是打算给我下什么命令了吗?”方聿寻抽了张纸巾擦擦手,冷漠抬头,“董事长的位置坐久了,都把公司里的那一套带到家里来了?那我现在是应该叫您爸,还是方董啊?”
“方聿寻!”方秋海脸色难看,原本压下去的火气直冲天灵盖,“看来我是太久没有管教你了,都反了天了,既然你是这个态度,那我也就把话给你说清楚,云书是你弟弟,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决定有没有谁的位置。
“让云书进公司是我的决定,除非他犯错,否则你也没有赶走他的资格,公司那边我不管你们两个怎么处理,总之明天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不好的言论,还有,我方秋海的儿子可以争,可以斗,但决不能折损公司的利益,谁要是做了不该做的,别怪我这个当爹的心狠。”
方聿寻闻言眉头微挑,他前脚刚把项目还给孟时禹,后脚就说这话,点他呢这是?
“那我要是偏不认这个弟弟呢?”方聿寻目光渐冷。
方秋海咬了咬后槽牙,对于方聿寻这个儿子,他可以说是又爱又恨,恼道:
“说硬气的话需得有硬气的资本,你想让别人遵从你的规则,就得拿出相应的本事!”
“哦……”方聿寻若有所思地咂咂嘴,挑衅地看向方云书,“听见了吗?爸的意思是,我把你揍趴下,你就得听我的了。”
说着,方聿寻撸起袖子直奔方云书。
方云书一惊,之前方聿寻和孟时禹打架的场面他是听说过的,连忙往方秋海身后躲。
方秋海也着实是被方聿寻这突然犯浑的样子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也是怒火中烧:“方聿寻你要造反啊!”
“爸,别动这么大火气,还有,弟弟,你紧张什么,我就开个玩笑而已,缓和一下气氛。”方聿寻眼底笑意顽劣,看了一眼时间,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明天不是还要处理私生子的言论吗?睡吧,放心,我这人很坦荡的,不会背地里使坏的。”
我会明着使坏。
说完,方聿寻直奔自己的房间,确认屋子已经给他收拾出来了,这才满意地推门走了进去。
只是没人注意到,方聿寻进门的瞬间几乎是摔进去的。
客厅里,方秋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方云书:“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需要我替你出面,那公司以后你也不必去了。”
方云书薄唇紧抿,敛去眼底的不甘:“爸,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不傻,他看得出,虽然父亲明面上护着他,甚至可以说是针对方聿寻,但却不会真的对方聿寻怎么样,起码在公司的事情上是这样的,只因为……即便方聿寻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我今晚有事不在家住,你自己把握好分寸,有呈口舌之快的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挽回自己在公司的口碑。”
方秋海扔下这么一句就出了门,公司里的位置能者居之,若是什么事都需要他帮忙,那就说明他这个儿子不值得他提拔。
送走方秋海,方云书深深看了一眼方聿寻的房间,拳头紧握到发抖,不知道给谁发了一条消息后,也匆匆出了门。
……
房间里,方聿寻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呼出的热气让本就闷热的温度逐渐升高,可他却还是觉得很冷。
脑子里像是有几把电钻在死命开凿,再时不时给他的脑仁转个个儿,忽悠悠地说不出的晕沉。
“嗡——嗡——”
手机的震动勉强地拉回方聿寻的意识,但也仅限于接听而已。
“方聿寻,你就这么不计后果地揭穿我的身份,就不怕我把你失忆的事情宣扬出去吗?到时候你要面对的麻烦可不比我少。”
手机那边传来方云书刻意压低的声音,还夹杂着什么人的讨论声。
方聿寻懒得开口,只是哼了一声。
这在方云书听来,那可是十足的不屑,顿时加重了语气:
“如果以前那些被你搞过的竞争对手知道你现在是这个状态,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趁机落井下石?还有公司那些唯利是图的人,你觉得他们会继续跟随一个……”
“砰!”
手机从方聿寻手里滑落,掉在地板上已经是关机状态。
“嗯,嗯,啊,知道了,嗯嗯……”
方聿寻对着空气极尽敷衍。
另一边,连敷衍都没听到的方云书甩手就砸了手机:艹!!!!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方聿寻觉得自己好像要憋死在被窝里了,烦躁地扯下被子,却又被忽然灌入的空气激得一哆嗦。
有气无力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比之前更烫了。
难受……
天花板别转了,转得恶心……
好安静……
“咔哒——”
方聿寻打开了床头的台灯,暖黄的光线照在脸上更显得烧红得严重。
他摸索着捡起地上的手机,无视开机后打进来的电话,找到了孟时禹的号码。
【我想见你。】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孟时禹的那张脸,总能让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但,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我可以去找你吗?】
方聿寻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礼,但……他真的很想。
【如果你不回我,我就当你答应了。】
五分钟过去,对方依旧没有回复,方聿寻忍着头重脚轻的不适感,果断起身出门。
……
“哗哗——”
温热的水流迎面落在脸上,带来短暂的窒息感。
孟时禹就这么保持这个姿势忍了很久,直到实在受不了,才走出了花洒范围。
随手拿了浴巾围在腰间,孟时禹透过浴室里满是水雾的镜子看着自己。
“我今天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镜子里的自己当然不会给他回应。
“他不记得之前的事,我还把气撒在现在的他身上,是不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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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时禹一回想起白天方聿寻那委屈的表情,就浑身不自在。
“可就算他不记得了,那些事也的确都是他做的。”
对,是这样的。
“可我这么做,岂不是和以前的方聿寻没什么区别?”
孟时禹一把擦去镜子上的水雾,看清自己眉宇间的纠结。
算了,说都说了。
出了浴室,孟时禹拿起手机准备安排一下明天的行程,却看到了方聿寻发来的几条信息,本就不平静的心瞬间起了波澜。
想见他?找他?
“叮咚——”
门铃声突兀响起,打断了孟时禹的思绪。
紧接着,手机信息框里弹出一条新消息。
方聿寻:【我到了。】
???
到了?到哪了?他家??
孟时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穿上衣服来到门口,开门就看见方聿寻还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蹲坐在他家门边的地上。
“方聿寻?”
“我还以为你不会开门了。”
方聿寻撑着墙站起来,却因为突然起身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朝一侧倒去。
“诶——”
孟时禹下意识拉了一把,抬眼就看见方聿寻脸色通红,眼里也爬满了红血丝,顿时蹙眉道:“病成这样不在家歇着来我这干什么?”
方聿寻不说话,拧眉斜靠着门边,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孟时禹无奈叹气:“把你朋友或是助理的电话给我,我让他们来接你。”
方聿寻摇摇头,反手握紧了孟时禹扶着他的手,哑声道:“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你。”
“……”孟时禹默默告诉自己别和一个病号计较,难得好脾气道:“那你住哪,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方聿寻还是摇头:“我不记得,我没地方去了,你能收留我一晚吗?”
孟时禹反应过来方聿寻的目的,眉头紧锁抽回了手:“方聿寻,别跟我玩这一套,你有家。”
“可我不记得了。”方聿寻是真的没力气了,失去借力后就顺着门边滑坐了下去,头一垂就靠在了孟时禹的腿上。
孟时禹浑身一僵,莫名又想起了方聿寻白天说过的那些话,语气不明道:
“你说过,打死都不会和我有任何瓜葛。”
“我没有,不是我说的,如果……是以前的我说的,那我也不记得,我不认。”方聿寻感觉自己困得厉害,可头疼偏偏又刺激着让他清醒。
“方聿寻。”孟时禹突然蹲下揪住方聿寻肩膀的衣服,迫使对方看着自己,“你还说过,不怕我报复你,就算是有天大的麻烦,你也不会求我帮忙。”
“我没说过,我不记得。”方聿寻一点不怵,甚至直接侧过脸贴上了孟时禹的手臂,那一丝丝凉意刚好缓解了脸上的滚热。
孟时禹嘴边挖苦的话瞬间一噎,那滚烫的温度仿佛透过皮肤流进了他的心里,以至于他看着方聿寻那因为鼻塞而被迫微张呼吸的嘴,眼神变了又变。
“这也不记得,那也不记得,你记得什么?”
方聿寻闷咳了一声,突然伸手揽过孟时禹的脖子,两人猝不及防额头相抵。
“……我记得你。”
15.磕晕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孟时禹莫名想起了那天的那个吻,加上方聿寻那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也烧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方聿寻的嘴。
“唔?”
方聿寻算不上清明的眼里盛满了疑惑,扒拉了几下才掰开孟时禹的手。
本来现在喘气儿就全靠嘴,着实把他憋够呛。
“呼……你是想捂死我吗?”方聿寻语气带着幽怨。
孟时禹讪讪地收回手,顺势想要抽身:“谁让你突然凑那么近?”
“近?”方聿寻想到了什么,眉头微挑,揽着孟时禹脖子的手更用力地把人拉近,装模作样地努了下嘴,“你怕我突然亲你?”
“方聿寻!”孟时禹瞳孔一缩,眼看着方聿寻又要亲上来,慌忙推了一把。
“诶——”
方聿寻本就使不上力,被这么一推瞬间脱手仰倒过去,砰的一声,后脑勺重重磕在了地上,钝痛感牵扯着脑仁的刺痛瞬间炸开。
!!!
意外来的太突然,孟时禹被那砰的一声惊到了,反应过来赶紧去看方聿寻。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方聿寻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孟时禹脸色一变,连忙凑近了些,却看方聿寻眉头紧锁双眼紧闭。
“方聿寻?”
孟时禹轻轻推了推方聿寻的胳膊,又拍了拍方聿寻的脸,对方依旧没有半点回应。
这下孟时禹有点慌了神。
“方聿寻?你可别吓唬人啊。”
他不确定方聿寻伤没伤到,没敢随便挪动,但又不好让一个还发着烧的人就这么躺在冷冰冰的地上。
纠结了几秒,孟时禹用一种格外吃力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抱起方聿寻进了屋。
……
与此同时,某个微信群里:
【我的天了,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星星眼.jpg)】
【让我康康.jpg】
【我看到小方总去了孟总家!】
【完了,孩子加班都出现幻觉了,开什么玩笑?你怎么看到的?】
【真的!我去给孟总送U盘,然后就看到小方总上了孟总家的楼层!】
【现在呢?战况如何?打起来没?】
【没敢看,U盘我都没敢送,他俩见面还能有好事儿?我怕溅我一身血。】
【打工人生存宝典:不该看的别看!】
【怂!】
【我打赌,就孟总那个臭脾气,小方总这个时间上门找事儿,肯定会被打包扔出去!】
【未必,我觉得俩人没准心平气和地谈生意呢,而且上次打架孟总好像输了……】
【赌一顿饭的,我在楼下看看小方总会不会被赶下来。】
【速去查探.jpg】
半小时后……
【同志们,小方总没下来,俩人估计是进家门谈了,我撤了,要被蚊子咬死了……】
【…99+】
手机的某一端,曲舟白拧眉看着群消息,方聿寻去了孟时禹家??这么晚??
目光转向手边的文件,曲舟白拿起来就出了门,顺便给孟时禹发了一条消息。
【时禹,有一份有关明天会议的紧急文件需要你签一下,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
这边,孟时禹在床边守了方聿寻一会儿,但不管他怎么叫人,方聿寻始终都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没敢继续耽搁下去,果断掏出手机拨打120。
“你好,120吗,我这里……”
“诶——不至于。”
方聿寻突然睁眼,起身伸手扯过孟时禹的胳膊,拿过手机挂断了电话。
许是起得急了,方聿寻弓着腰按着头直吸气。
“你装的?”
孟时禹眼神骤冷,狂跳的心脏还在昭示着方才的无措和担忧。
“没有……是真疼……”
方聿寻声音都轻飘飘的,就这么一个起身的动作,额头便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孟时禹狐疑地看着方聿寻,对方那难受到呼吸发颤的样子不像是作假。
“疼还不老实?还装晕吓唬人?伸手,我送你去医院。”
或许是自觉理亏吧,孟时禹担心他那一下再把方聿寻摔出个好歹,日后也是麻烦,于是便打算扶人起来。
但方聿寻却摆摆手又躺了回去,抬起胳膊遮住眼睛:“不用,就是本来头疼又震了一下,让我缓缓就行。”
“你现在这样还是去医院看一下比较好。”孟时禹建议道。
“你就是想赶我走。”方聿寻定定地看着孟时禹。
孟时禹欲言又止,他的确不想让方聿寻留在他这,但方聿寻摔到头也确实和他有关系,他再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赶人出去。
方聿寻见孟时禹半天不说话,抿了抿嘴:“算了,我走就是了。”
这次方聿寻没有半点扭捏拖延,起身就走,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孟时禹就跟在方聿寻身后,亲眼看着方聿寻几次本能地要去伸手扶墙,最后又忍住收回了手,晃晃悠悠地到了大门前,明明还有一步的距离,方聿寻却现在就去伸手握门把手。
不出所料的,方聿寻按了个空,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扑倒。
“啧。”
方聿寻烦躁闭眼,下意识抬手准备撑住,却突然被人拉了起来。
“准备撞死在我门口让我这变成凶宅?”
孟时禹叹了口气,他以前也没发现方聿寻这么倔啊?都要摔了也不吭声?
就在孟时禹心底升起一丝欺负病号的愧疚时,方聿寻突然顺势靠在了他身上。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的。”
“……”
孟时禹有点后悔了。
短暂的沉默对视后,方聿寻又躺回了孟时禹的床上,还非常不客气地扯过被子把自己卷了进去。
“给你约个上门静点吧,这个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接。”
孟时禹一边把弄好的湿毛巾随手搭在方聿寻的额头上,一边在手机里翻找着号码。
“我还以为你会一个电话叫来一个医生朋友什么的。”方聿寻自己挪正毛巾,不让水滴到枕头上。
孟时禹瞥了方聿寻一眼:“少看点霸总小说,本来脑子就坏了。”
方聿寻笑笑没说话,迷迷糊糊地有些犯困。
过了一会儿看孟时禹还在那摆弄手机,方聿寻也猜到是时间太晚约不到,便说道:“不用打针,给我整点药就行。”
孟时禹最后拨了一通电话,但能预约的时间最早也是明天早上,在屋里找了一圈后,无奈道:
“我家里没药了,楼下有个24小时药店,我去买,你等会吧,要是实在难受就送你去医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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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聿寻已经要睡着了,其实根本就没听清孟时禹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孟时禹看方聿寻这副可怜样,自认倒霉地叹了口气,下楼买药去了。
……
方聿寻觉得,孟时禹真挺有眼光的,不管是选衣服还是布置家里,甚至连被子的质感都选得这么好,好像还有股淡淡的说不出的香气,闻起来让人很放松,很放松……
“呼……”
方聿寻实在是没撑住睡了过去,稀里糊涂地好像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似乎是和谁坐在包间里谈了什么,只是对方的脸异常模糊,说话也听不清楚。
突然,他摔了杯子愤怒离席,临走好像还打了那人一拳,感觉是很严重的事。
一转头,一切都变得恍惚,他一会儿听见不同的声音在他耳边强调什么,一会儿又好像被来自不同方向的力道大力拉扯着。
渐渐地,梦境开始失控,所有的情景仿佛都被拆解成了模糊的色块,连同他自己一起,被冲天而起的巨浪无声覆盖。
压抑,窒息。
方聿寻感觉自己好像被死死按在了海底,毫无规律可循的暗流狠狠冲刷过每一寸肌肤,直到他彻底放弃反抗。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人的声音,离得很远很远。
【方聿寻,到粼濯海岸的海蚀崖来,我们当面谈,你要是不来的话,我们之前谈好的条件可就作废了。】
谁?
这声音好熟悉。
想不起来……
“叮咚——”
刺耳的门铃声几乎是在方聿寻耳边炸开,迫使他瞬间惊醒。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声响,方聿寻却觉得格外刺耳。
“咳……咳咳……”
方聿寻侧过身不适地咳嗽了几声,混浆浆的脑子还没彻底从梦里抽离出来。
粼濯海岸……海蚀崖……那不就是他坠海的地方吗?
果然是有人约他去的那里。
和他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会不会是这个人害他坠海失忆?
可监控里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还是主动跳下去的?警方为什么没到查到这个约他见面的人?
方聿寻把头埋在被子里,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思绪乱得厉害,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确不是自杀。
至于更多的线索……啧……还是想不起来……
“叮咚——”
门铃声又在催促,方聿寻这才注意到有人敲门。
“来了。”
方聿寻两步一扶墙地走到门口,还想着孟时禹回来得挺快,完全没去想孟时禹回自己家有密码有指纹,哪里需要按门铃敲门?
“你回……嗯?”方聿寻推开门一愣,门口站着的是一脸笑意的曲舟白。
“小方总?”
曲舟白嘴角笑意凝固,手上的文件瞬间被捏出了褶皱。
方聿寻竟然真的在孟时禹家里!?
方聿寻今天没精力和曲舟白斗嘴,让开一点淡淡道:“你们孟总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有事等他回来说。”
“你怎么会在时禹家里?”曲舟白嘴比脑子快一步,脱口而出。
方聿寻不动声色地撑着玄关的柜子借力,听着曲舟白那明显不善的语气,原本还打算和平相处的他顿时改了主意,略显嘚瑟地笑了笑:
“因为我住他这啊。”
16.无辜的我
“不可能!时禹从不留人过夜!”
曲舟白自认为控制很好的情绪因为方聿寻的这一句话而破防。
“是吗?”方聿寻咂咂嘴,“那不正说明,我是特别的?”
在把人惹火这件事上,方聿寻一向很有天赋。
“特别?如果说和你格外针锋相对也算是特别的话,那就是吧。”
曲舟白深吸一口气,倒是没那么快自乱阵脚,打量了一眼方聿寻这个时间还穿戴整齐的样子,心下了然。
“我是来给时禹送文件的,可以让我进去等吧?”
曲舟白嘴上这么说着,但人已经往里走了。
方聿寻也没拦着,甚至连门都只关了一半。
“你自己找地方坐吧,我就不招待了。”方聿寻很是随意地躺在了沙发上,拽过空调毯盖在肚子上就闭上眼睛眯着了。
“小方总还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客人。”
曲舟白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话里话外暗示着方聿寻没礼貌。
方聿寻充耳不闻,半点回应也不给。
曲舟白就好像一个人在那自说自话,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忽地,发闷的手机铃声从卧室的方向传来。
曲舟白面露疑惑,探头看过去,时禹两部手机的铃声好像都不是这个,换了新铃声?
“别看了,人不在,手机是我的。”
方聿寻仅剩这点精力还得留着对付曲舟白,腾不出多余的力气去拿手机,索性当做没听见。
曲舟白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方聿寻的手机,为什么在时禹的房间里??
越想越歪,越想越气。
“小方总,听说方氏内部最近有不少的变动,你应该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吧?”
曲舟白不知道是试探的想法多一点还是戳人心窝子的想法多一点,整个人都隐隐散发着敌意,也就只有开口的语气还是温和的。
“哼。”方聿寻眼都没睁,“曲舟白啊,上次在公司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还这么不长记性地来惹我?我记得你们孟总好像让你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来着,可我怎么就收到了你的一份道歉书啊?太没诚意,你说我要是……”
“怎么?小方总还想去时禹那告我的状不成?”曲舟白不觉得心高气傲的方聿寻能在时禹面前做出这种示弱的事来。
“啊……”方聿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倒是提醒我了,顺嘴的事儿,等他回来我就说。”
“……”
曲舟白现在算是彻底理解为什么孟时禹每次和方聿寻谈完话都一脸的阴沉了。
“咳咳……咳咳……”
方聿寻没忍住咳嗽了几声,震得头更疼了,不自知地蹙起了眉头,连带着看曲舟白都更不顺眼了。
然而,曲舟白显然不是一个懂得适可而止的人,起身溜达了一圈走到沙发后,胳膊搭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方聿寻,意有所指道:
“听说,小方总最近多了个弟弟,看你现在都躲到时禹家里的样子,好像和家里人相处得不太愉快?”
方聿寻没说话,一副睡了勿扰的模样。
曲舟白也不气馁,弯腰凑近了些,低声道:“突然知道自己父亲多了个私生子的滋味不好受吧?小方总与其有时间赖在时禹这,不如想想怎么防着那个私生子抢走你的位置。”
方聿寻突然睁开了眼,似笑非笑道:“曲先生的消息很灵通嘛。”
私生子这件事他只在公司那几个人面前说过,那日晚宴上方秋海也只是宣布方云书是他的小儿子,外人就算再怎么猜测,也并不能确定方云书是私生子,曲舟白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他公司里的人,有人吃里扒外了啊……
曲舟白看方聿寻的反应,以为是戳到了对方的痛处,正打算再挖苦几句把人气走,结果下一秒就被方聿寻揪住了胸前的衣服。
方聿寻甚至都没有起身,双手猛地一拽,直接把曲舟白从沙发那边扯了过来。
曲舟白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紧接着砰地一声就摔到了沙发另一边的地上,而方聿寻依旧是躺在沙发上的姿势,冷眼睨着他,说:
“看来是我太久没找大家的麻烦,给了你一种我脾气变好了的错觉,曲舟白,你知道为什么从来没人敢当着我的面挖苦我吗?因为我这人啊……有仇当场就报了。”
“方聿寻!”
曲舟白被摔的浑身都疼,反应过来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体面,一把挥开方聿寻还扯着他衣服的手,腾地站起来,伸手就揪着方聿寻的衣领子把人从沙发上提了起来。
方聿寻脸色微沉,正要还手,余光却瞥见了什么,果断选择摆烂,好巧不巧这会儿嗓子突然痒得厉害,下意识偏过头咳嗽了几下。
“曲舟白!把手放开!”
孟时禹突然开门走了进来,周身是压不住的冷意。
“时禹?”曲舟白一惊,脸上刚刚升起的那点狠劲儿瞬间褪了个干净,连忙松开手解释,“时禹,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我……”
“我没瞎。”
孟时禹快步走过来,直接把曲舟白和方聿寻隔开了。
回头看见方聿寻那咳得停不下来的样子,不自知皱了皱眉。
他刚才提着药回来就发现家里门开着,一开始他还以为方聿寻走了,结果到了门口就看见曲舟白把方聿寻从沙发上扯了起来。
而方聿寻似乎是难受得紧,整个人都软趴趴的,皱着眉头一个劲儿地咳嗽,不知道是被晃的头疼,还是呼吸不畅,脸色差得很。
一向见惯了方聿寻嚣张强势的模样,冷不丁看见方聿寻这任人欺负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烦躁。
总觉得,别人面前的方聿寻,不该是这样。
“咳……”
方聿寻清了清嗓子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拿过孟时禹手里的药,拒绝了孟时禹的帮忙,自己倒了水喝药,然后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慢吞吞地挪回了卧室。
临关门前,方聿寻目光幽怨地看了一眼孟时禹。
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人是来找你的,牵连到了无辜的我,你看着办吧。】
孟时禹觉得方聿寻是想这么说的。
一旁的曲舟白看着孟时禹那阴晴不定的脸色,就知道孟时禹一定是误会了,赶忙解释:
“时禹,是小方总先动的手,我没……”
“你是觉得我很好糊弄吗?”孟时禹脱了外套甩手扔在沙发上,随即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看,“这份文件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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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那么急,我明天到公司再看完全来得及,你没有送上门的必要,而且,我也没有允许你过来找我。
“还有,看来公司里的人还是太闲了,还有心思关心我的家里来了什么人。”
!!!
曲舟白脸色一变,时禹知道群里的事?他不是不在群里??
总不会……群里有时禹的小号?!这不像是时禹能干出来的事啊!
“时禹,我也是担心明天的会议出现纰漏,想着有问题尽早解决得好,你也说过,做事要提前预判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所以,我更要谨慎。”曲舟白端正态度解释。
孟时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在检查过文件没问题,签了名字之后,才意味不明地说道:
“曲舟白,我欣赏你的能力,但这不代表我能因此容忍你的不端行径,再有下一次,你就另寻别处高就吧,柏川的舞台太小,容不下你发挥。”
“时禹……你要赶我走?!”曲舟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孟时禹竟然为了一个胡搅蛮缠的死对头,要赶他走?
“如果你一心为了公司,想要施展自己的才华,那柏川依旧欢迎你,但如果你的心歪了,我想没有哪家公司想要留下一个心思不正的员工。”
孟时禹言尽于此,把文件塞回曲舟白手里,“你自己想清楚吧。”
“我明白了。”
曲舟白收敛了一切失态的情绪,拿了文件转身就走。
他很清楚孟时禹的脾气,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孟时禹对他更反感,只要留在公司里,他就还有机会……
打发走了曲舟白,孟时禹去了卧室看方聿寻。
“你不是会吃亏的人,曲舟白说你先动手了应该没有冤枉你,但你也不是会无故动手的人,是不是曲舟白和你说了什么?”
方聿寻没说话,只留给孟时禹一个埋在被子里的后脑勺。
孟时禹无奈叹气,曲舟白是找到他家里来的,这次的事儿还真就怪不着方聿寻。
这么想着,孟时禹走到床的另一侧想和方聿寻聊聊,却看到方聿寻已经睡着了。
褪去那些顽劣表情的方聿寻显得格外恬静,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孟时禹竟觉得现在的方聿寻整个人都透着易碎的脆弱,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刚进门时方聿寻落于下风的窘迫模样,与过去的跋扈简直判若两人。
借着床头的灯光,孟时禹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这样的方聿寻,着实难见。
忽地,方聿寻皱了皱眉,似乎是嫌灯光刺眼。
孟时禹神色微动,伸手关了灯。
犹豫片刻,孟时禹又弄了一个退热贴贴在了方聿寻的额头上。
本来就丢了脑子,别再烧傻了,比起以后和那个私生子做对手,还是方聿寻好一些。
“方聿寻,碰上你也算是我倒霉了吧。”
孟时禹低声嘟囔了一句,拿起旁边的枕头打算出去睡。
可人都走到门口了,又面色古怪地转过身来看着床上的方聿寻。
“这是我的房间,凭什么我去睡沙发?”
下一秒,孟时禹又把枕头扔回了床上,坦荡地躺在了另一侧,却没去动被子。
与此同时,方·已经睡着·聿寻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
17.挑拨
方聿寻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早就想好的那些调侃人的说辞都没来得及施展。
再睁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而他,就像个八爪鱼一样攀在孟时禹的身上。
?!
他……以前睡相也这么不好的吗?
方聿寻小心翼翼地收回手脚,余光却瞥见了孟时禹通红的耳朵,心底嚯了一声。
孟时禹,你学坏了啊,居然装睡。
“孟时禹?孟总?”方聿寻凑近孟时禹的耳边,几乎是用气音叫了两声。
一开始,孟时禹还毫无反应,但随着方聿寻越凑越近,呼出的气息扫得耳朵发痒,孟时禹到底是忍不住了,翻了个身背对方聿寻,闷声道:“醒了就起来。”
“没醒。”方聿寻贴着孟时禹又躺了回去。
“方聿寻!”
“诶诶,这就起。”方聿寻没想一大早就惹恼孟时禹,一溜烟爬起来收拾去了。
床上,孟时禹躺平侧头看着方聿寻方才躺过的地方,脑子里全都是昨天夜里方聿寻哼唧着难受往他身边贴的画面,真是该死地让人没法拒绝。
不过看对方这一大早就活力满满的样子,多半是已经好了,就是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昨晚都干了什么。
任由思绪发散了不知多久,孟时禹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了什么东西碰撞的声响,好奇地出去看了一眼,却看到了在厨房里忙活的方聿寻,那操作,明显不太熟练。
“你……”孟时禹欲言又止。
方聿寻手上动作不停,笑着抬头看过去:“为了报答你昨天对我的照顾,我决定亲手给你做个早饭。”
孟时禹视线越过方聿寻停留在厨房操作台上,不能用来煮粥的锅在煮粥,切水果的刀用来切肉和菜,以及烤的微糊似乎是打算做三明治的面包片……
“怎么了?”方聿寻不明所以。
“……没事。”孟时禹摇摇头,算了,还是别打消他的积极性了。
半小时后……
“卖相可能不太好看,但味道绝对没问题。”方聿寻信誓旦旦地保证。
孟时禹坐在餐桌前,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记得他刚才好像看过食材来着,为什么现在完全分辨不出这些东西是用什么做的呢?
“尝尝?”方聿寻把孟时禹的那份儿推了过去,自己就开吃了。
孟时禹狐疑地看着吃得好像很香的方聿寻,将信将疑地尝了几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果然,方聿寻身体素质好恢复快是有原因的,他是真不挑食啊……
“怎么样?”方聿寻挑了挑眉。
“难吃。”很直白了当的评价。
但孟时禹本着不浪费粮食的美好品德,还是继续吃了。
“啊?”方聿寻又吃了几口,疑惑嘀咕,“你嘴出毛病了吧?还行啊……”
吃过早饭,孟时禹还想着怎么不让方聿寻继续待下去,结果方聿寻不知道看了谁发来的消息,直接起身道别了。
方聿寻:“昨天谢了啊,你挑个你有空的时间,我请你吃饭,走了。”
“不……”用。
孟时禹话还没说完,方聿寻人已经出门了,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看了看手机,还不到上班的时间,又看了看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的屋子。
孟时禹莫名觉得,好像……太安静了。
……
“在我这守着等什么呢?”方聿寻来到公司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方云书在门口站着。
“哥,昨天父亲说的事,我想来找你商量一下解决办法。”
方云书这次把姿态放得很低,仿佛那天威胁挑衅的话都不是他说的一样。
“解决办法?什么解决办法?”方聿寻绕过方云书进了办公室,一边整理桌上送来的待处理文件,一边敷衍着方云书,“我没什么要解决的。”
方云书皱眉:“父亲的话你也不听?”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方聿寻抬眼看向方云书,“失忆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是不是忘了,我能坐在公司的这个位置,靠的可不是父亲。
“至于处理私生子流言的事儿,你是不是找错人了?话就是我说出去的,而且那是事实,我有什么好处理的?”
“关于你失忆的事,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方云书反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言论是从方聿寻这传出去的,自然由方聿寻来澄清更有力。
方聿寻神色不变:“难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
“那如果是有证据可以证实的话呢?”方云书走到方聿寻面前,“我认识一个人,他查到了一些东西,你一定感兴趣,只要你肯出面解决流言问题,我就让他联系你,怎么样?”
“没兴趣,麻烦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方聿寻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疏离的眼底没有半点好奇。
“好,你别后悔。”方云书冷哼一声,摔门离开。
方聿寻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口,总觉得方云书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不完全是为了和他做交易,更多的……是没安好心。
带着各种推测的心思,方聿寻处理公司事务一直到了下午,买来的饭刚吃了一半,就接到了一通不一样的电话。
“不说话我就挂了。”方聿寻听着电话那边滋滋啦啦的噪音,觉得有些古怪。
对面又沉默了几秒,在方聿寻挂掉电话的前一秒开了口:
“方聿寻,你要是不来的话,我们之前谈的条件就作废了。”
“哐——”
方聿寻腾地站了起来。
一模一样,和他在梦里听见的那个约他去海蚀崖的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你是谁?”方聿寻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哦?看来还真是什么都忘了。”对面发出几声轻笑,“听说你去了云杉分局,应该是对自己为什么坠海的事情挺感兴趣的,不过你去错地方了,他们什么都查不到的。”
“听你的意思,你很清楚?”方聿寻有些怀疑。
方云书前脚和他说了这件事,后脚就有人打电话过来,说他们没关系谁信?
但对面就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样,说道:“别猜了,我们没什么关系,也没有过节,你和你弟弟一样,都和我做过交易,不过,我这人只在乎利益,至于合作的人是谁我无所谓。
“有些消息的确要给你,但你那个弟弟因为被你拒绝了,动了坏心思,抢先一步到我这给了好处,所以,给你的消息可能要换一种不那么友善的方式了。”
方聿寻眉头微皱,是方云书的人?
“他给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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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好处,我给你更多,给我换个舒服的方式。”方聿寻大气道。
“哈哈哈哈,方聿寻,你还是老样子,果然性格这东西没那么容易变。”
对面的语气听上去似乎很熟稔,但下一秒却话锋一转,“可惜啊,我这人还是有点职业操守的,就算利字当先,也得有个先来后到的规矩不是?地址给你发过去了,你想知道的消息就在那里,按照我给你的方式去找,对了,记得一个人去,乱来的话,消息可能就没了哦。”
说完,对面就挂了电话。
等方聿寻再拨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空号了。
点开那条新消息,是一个废车场的地址,距离市中心要两三个小时的车程,算上堵车的时间,现在过去的话,天黑前应该能到。
方聿寻虽然很在意坠海的真相,但理智还在,他不是没怀疑过这是个陷阱。
保险起见,方聿寻出发前设置了一个定时消息,只要他没在一定时间内取消,到了时间就会把地址和他的定位发送给王警官。
真相重要,小命儿也重要!
……
与此同时,孟时禹开完会回来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问了一圈只说是跑腿员送来的,谁送的不知道。
许是谨慎惯了,孟时禹用手机录了像才去打开盒子,却发现里面是一只录音笔。
好奇心驱使,孟时禹播放了录音笔。
【刹车动过手脚了,绝对没问题。】
【你亲自盯着,告诉我结果,事成之后,尾款给你。】
【好。】
……
【啧,姓孟的命大,这都躲过去了。】
【那边查得紧,赶紧离开云杉吧。】
【知道了。】
……
孟时禹拿着录音笔的手骤然攥紧,汇报一方的声音他听不出,但另一个人的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是方聿寻的!
当初他侥幸躲过的那场车祸,和方聿寻有关?怎么可能?
这时,孟时禹的手机突然震动,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孟时禹直觉有问题,警惕地接了起来并录了音,但他自己没说话。
对方倒是直截了当:
“当初那辆被动过手脚的事故车被送去了废车场,但现在有人查到了一些线索,或许能证明当初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方聿寻担心事情败露,正在赶往废车场销毁证据的路上,你若是不信录音笔里的内容,也可以亲自去看看。”
说完,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孟时禹迟疑几秒打了回去,不出所料是个空号。
“方聿寻……”
孟时禹拧眉看着录音笔,过去的方聿寻和最近几日的方聿寻在脑海中交替出现,但不论哪一个,都不像是会要他命的样子。
思索再三,孟时禹拿上录音笔,换了衣服直奔废车场。
他就去看一眼,录音可以伪造,如果方聿寻没去废车场,那就说明方才那人是在栽赃。
……
吉丰品茗馆。
贵宾包间内,垂下的竹帘后两道身影对坐品茶。
“你觉得,他们会上钩吗?”
“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他们本就是死对头,重燃敌意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且看着吧……”
18.废车场
方聿寻到了废车场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大片的荒草地上错落堆积着数不清的报废车,一眼看过去像是层峦起伏的小山一样。
在外面看着的时候方聿寻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置身其中,本就不亮的光线在四周报废车的遮挡下显得更暗了,加上风吹过铁皮间隙发出的怪响,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簌——簌——”
方聿寻趟着过膝的野草往里走,耳边混杂回荡着各种声音,恍惚间总觉得好像不止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但四下环视的确只有自己一个人。
“啪嗒——”
右手边忽地传来一声响,方聿寻立马看了过去,却发现是一只叫不上名字的虫子撞在了报废车上。
方聿寻长舒一口气,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兮兮的了。
“嗡——!”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才松懈下来的方聿寻瞬间紧绷,掏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来了找东西的路线图。
按照上面的提示,方聿寻穿迷宫一样在一堆报废车里面转来转去,最后在西北方向的一个角落里停下。
面前是一辆不算太破旧的小型车,方聿寻费力地掰开变形的车门,从副驾驶的下面翻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破手机,打开后发现里面除了一个录音文件其他什么都没有。
那人给他的消息,应该就是这个了吧?
为了防止这个文件打开过一次就打不开了,方聿寻打开了自己手机的录音,然后才开始播放音频文件。
【方聿寻往粼濯海岸的海蚀崖去了,你跟过去,该怎么做你知道。】
【放心,我会把现场伪装成自杀模样,绝对万无一失。】
【等你消息。】
……
【办妥了。】
【好。】
……
“……跟我玩合成呢?”方聿寻不屑轻嗤。
其中那个让人对他动手的声音听上去的确是孟时禹的,但音调起伏和孟时禹说话的习惯并不一致,甚至有些刻意贴近的感觉在里面。
虽然他不记得以前的孟时禹说话是什么习惯,但就这几日的接触看下来,录音文件里的声音和孟时禹的算不上完全一致。
然而下一秒,破手机里突然接收到了几张照片。
方聿寻狐疑地点开,脸色微变。
照片中是粼濯海岸的一角,孟时禹站在暗处看着海蚀崖的方向,表情有些阴沉。
而照片拍摄的时间,恰好是他坠海的当天。
“……啧。”
方聿寻眼底情绪不明。
都说巧合多了必有猫腻,就算录音有合成的嫌疑,那照片呢?这照片可没有一点合成的痕迹,真儿真儿的。
就在方聿寻想要再听一遍录音时,果不其然发现文件打不开了,好在他早有准备录了下来。
想着有一就有二,方聿寻立马把那张照片弄到了自己手机里。
几乎是弄完的下一秒,手里的破手机突然开始发烫冒烟。
方聿寻一惊,赶紧扔了出去。
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手机甚至都还没落地就已经爆了。
“卧槽……?”方聿寻这火气腾就上来了,但凡他扔得晚一点,炸的可就是他的手了!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辆报废车后,孟时禹无声目睹了这一切。
而他手机上还亮着一条消息:
【证据在一部手机里,藏在报废车的副驾驶下方,方聿寻是要毁了它。】
孟时禹拿着手机的手缓缓攥紧。
他一路过来,看着方聿寻真的到了这里,进了废车场,又看着方聿寻四处找什么东西,最后……看见方聿寻像信息上说的那样,毁了“证据”。
一切都和那人说的一样。
但……事实真是这样吗?
孟时禹心底是不相信的。
他讨厌方聿寻不假,厌烦和方聿寻斗来斗去也不假,甚至和方聿寻打起来的时候彼此都是下了重手的,势必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但……方聿寻的为人他很清楚,有仇当场就报了,有气明目张胆地撒到他脸上,根本不屑于背后搞这些阴损的招数,更别说要他的命。
只不过有些话不适合在现在这个场合摊开了说,方聿寻不是想请他吃饭吗?那就另寻机会再说吧。
真相这种东西,他从不相信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事实如何,他自己会查。
如果是他想错了,那……就当他是看走眼了吧。
……
“孟时禹?”
方聿寻一回头就看见不远处一道身影缩回了报废车后面离开了,仔细回想,那身形和走路的姿势,绝对是孟时禹。
他来这干什么?
正好他想问问孟时禹粼濯海岸照片的事儿,当即就追了过去。
但走到一半,方聿寻又停了下来。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
他才收到消息赶过来,孟时禹后脚就到了,没准还是跟着他过来的。
这种地方,这个时间,孟时禹不会无缘无故赶过来,还和他前后脚。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孟时禹也收到了什么人发的消息,要他到这个地方来。
“我是因为好奇坠海真相,他是为了什么呢……”
方聿寻猜不到,也想不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人想要引导孟时禹在这看到什么,具体点说,是想让孟时禹在这里看到自己干了什么。
“啧……”
方聿寻按了按太阳穴,看了看手机里的录音和照片,目光微沉。
他觉得孟时禹被人引导了,那他又何尝不是被那个人引导过来,进而“发现”了孟时禹对他做过什么呢?
所以……是有人想看到他和孟时禹反目成仇?
是谁?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还是找那个人做交易的方云书?
“嗡——”
手机再次震动,但这次是一通来电。
“东西看到了吧?”对面依旧是那个人的声音,只是这次带了几分戏谑的味道。
“你想炸死我?”方聿寻语气不善。
“诶~”那人干笑两声,“没那么严重,那点小动静还不至于,而且我知道你躲得开,做我们这行的,交易不留痕,见谅见谅。”
方聿寻冷哼一声,倒也没继续计较:“就这么两个东西?”
“当然不止,但……其他的不在交易范围之内。”那人话里有话。
方聿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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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清楚对方这是故意在吊他胃口,顺着问道:“既然你和方云书的交易已经结束了,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哈哈哈哈,方聿寻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心急。”那人心情似乎不错,“当然可以,我说过,我做交易只看利益不看人,不过,两次交易时间不能太近,这是规矩,你要是真心想交易,七天后,再来废车场找我。”
话落,电话便挂断了。
方聿寻若有所思地看着四周,没有继续跟着孟时禹离开的方向走。
对方能这么快知道他已经看过那两样东西了,说明这周围必定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盯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也不知道孟时禹那边收到的是什么消息,最好还是找个机会好好和孟时禹聊聊,别闹出什么大误会来……
……
折腾了一天回到家,方聿寻本想着回屋好好捋顺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但方秋海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他躲清闲。
“小寻,过来。”方秋海坐在沙发上,旁边站着方云书。
方聿寻正烦着呢,蹙眉停下却并没有过去的意思:“怎么?好弟弟又告状了?”
“说的什么话!”方秋海瞪了方聿寻一眼,挥挥手让方云书先回屋去。
方云书眼底闪过一抹不愿,但还是识趣地走开了。
见不顺眼的家伙走了,方聿寻这才慢吞吞地到方秋海旁边坐下,等着对方开口。
他今天有点累,能不吵就不吵吧。
方秋海也看出方聿寻神色恹恹,直言道:“你廖伯父举办了一场私人宴会,邀请了方氏出席,爸最近比较忙,你代我去一趟。”
方聿寻眉头微挑,不免想起刚才方云书的表情,说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方云书想替您去,但您拒绝了?”
“先顾好他自己的事吧。”方秋海轻哼一声,语气里透着不满。
方聿寻心下了然,看来私生子的流言方云书还没处理好。
“我不去。”方聿寻摆烂地往沙发上一靠,拒绝得果断。
“不去也得去!”方秋海态度强硬,“你廖伯父有心把他的女儿介绍给孟时禹,要是真让他们成了,隆信和上屿必然会达成结盟,到时候方氏可就处于下风了。”
“等会儿,把女儿介绍给谁?孟时禹?”方聿寻登时就精神了,这怎么还挖墙脚呢!?
方秋海一看方聿寻这表情,就知道方聿寻是感兴趣了,诱导道:
“对,我记得你和那个孟时禹之前不是斗得挺凶的吗?他虽说另立门户撑起了柏川设计,但他和上屿到底是脱不了干系的,你就放心让他去和你廖伯父一家结盟?有了你廖伯父的支持,以后你再和他斗,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爸,我去。”方聿寻身体坐直,态度端正,心想正好可以顺便找孟时禹聊聊今天的事。
“嗯,这就对了。”方秋海欣慰点头,“我和你廖伯父到底还是有些交情在,宴会上,你要把握好分寸。”
方聿寻脑子里琢磨着今天的事,思绪有些跑偏,听了方秋海的话登时脱口而出:“您放心,我一定把孟时禹抢回来。”
方秋海:“嗯???”
方聿寻:“啊,不是,我一定把他们的结盟计划搅黄!”
19.已经有恋人了
当天晚上,方聿寻做了一个梦。
梦见廖家把宴会设置在了一处庄园。
林荫绿地,花圃喷泉,夕阳的余晖伴着微风斜照进庄园正厅,透过宽敞的落地窗落在孟时禹和一个女孩的身上。
方聿寻迎着那朦胧的光晕,看见孟时禹温柔地替那女孩掖过耳边的碎发,又轻声说了什么,那女孩腼腆一笑,含情脉脉地望着孟时禹的眼睛。
氛围到了,两人缓缓靠近彼此……
“住嘴!”
方聿寻一个箭步上前——
“砰——!”
身上突然的钝痛让方聿寻瞬间惊醒,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从床上掉下来了。
趴在床边回想刚才的梦,方聿寻越想危机感越强。
不行,就不能给孟时禹和廖伯父的女儿接触的机会,得从一开始就杜绝两人熟识的可能!
这么想着,方聿寻起了个大早直奔公司,打算尽快处理完公务就去找孟时禹。
于是,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方聿寻几乎都在忙公司的事务,连助理葛辛远都被方聿寻这打鸡血的模样惊到了。
虽然以前就知道小方总认真工作起来很吓人,但也没像现在这样……简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哥,要不你歇会儿吧,你午饭都没吃。”葛辛远一边帮方聿寻整理文件,一边操心。
“没事。”方聿寻处理好最后一份文件,活动了一下脖子,“我待会儿有事要提前一会儿走,你把这些文件按照我刚才说的给各个部门送过去,亲自交到负责人手上,别经别人的手。”
“好。”葛辛远一一记下,确定不会出任何纰漏。
方聿寻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身衣服,直奔柏川大厦。
……
孟时禹其实并不想去参加今天的晚宴,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让他好好表现的意思,他也能猜到大半,无非是想要商业联姻。
可他不想。
婚姻这种事情,总要有爱才行。
甚至在坐上车准备出发的那一刻,孟时禹都在想找什么借口既能不惹恼父亲和廖家,又能不去宴会。
“孟总,那不是小方总吗?”司机惊讶出声,但眼底更多的是吃瓜的好奇。
孟时禹抬头看过去,就看见方聿寻正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本该是一身笔挺严肃的黑色西装,却在方聿寻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之后,变成了随性痞气的味道。
对视的瞬间,方聿寻还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
“他怎么来了?”
孟时禹正疑惑着,方聿寻已经打开车门坐进来了。
“孟总,顺路的事儿,不介意捎我一段吧?”方聿寻走得急,额头还带着细汗,上了车就干脆脱了外套,挽起了袖口。
“顺路?”孟时禹不知道他顺的是哪条路。
方聿寻抖了抖领口散热,笑道:“对啊,廖家的宴会我也去,一起呗。”
孟时禹听了有些意外,毕竟以前方聿寻从不参加各种宴会,就上次的宴会还是他带着去的,随即打量了一下方聿寻的装束:“你就打算这么去?”
“嗐。”方聿寻无奈地摆摆手,“要不是为了表示尊重,我连西装都不想穿。”
孟时禹唇角微勾,不爱穿西装,的确是方聿寻的风格。
不过,孟时禹毫不留情戳穿方聿寻的借口:“廖家的宴会场地距离你公司更近一些吧?你来我这干什么?”
方聿寻笑而不语,拍拍司机的靠背示意对方开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孟时禹,见孟时禹点了头,这才发动了车子。
“孟总,最近诈骗消息是不是挺多的?”方聿寻碰了碰孟时禹的肩膀。
孟时禹眼神微变,当即就想起了昨天的事,下意识去看方聿寻,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却只看到了对方那双含笑的眼睛。
“确实,怎么?小方总被骗了?”孟时禹语气试探。
“倒也不完全是。”方聿寻故作困扰,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是不是被骗了不好判断,要不……孟总帮我分析分析?”
“可以,那就宴会之后?”孟时禹也知道这种事不适合当着别人的面说。
“好啊。”方聿寻眼神一亮,看来,孟时禹也没完全信了“那个人”的引导。
前面的司机:诈骗?什么诈骗?诈骗又猖狂了?
……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廖家的宴会设在了粼濯海岸的游艇上。
方聿寻和孟时禹到的时候,宾客已经陆续到的差不多了。
离得老远,两人就看见游艇甲板上一个穿着藕粉色长裙的女孩在朝着这边招手,乌黑的长发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衬得那张甜美的娃娃脸更像天使一样。
像极了方聿寻梦里看到的那一幕。
“和你打招呼呢。”方聿寻胳膊肘碰了碰孟时禹,语气是不自知的酸。
孟时禹眉头微挑,面色古怪地看着方聿寻:“她是在叫你。”
“嗯?”方聿寻一脸疑惑,下一秒就听一道甜腻腻的嗓音传了过来。
“方聿寻——!!”
???
方聿寻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回想起昨晚父亲那意味不明的神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他今天是不是……不该来?
“我以前认识她?”方聿寻凑近问孟时禹。
孟时禹躲开了些,点点头:“算是吧,你今天特意来参加晚宴,难道不是为她来的?”
“开什么玩笑?!”方聿寻反应有点大,见旁边的人都朝这边看,才压低了声音,扯着孟时禹胳膊说道:“我是听说有人要挖我墙角我才过来的!”
“挖墙脚?”孟时禹眼神询问。
“啊。”方聿寻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听说廖伯父要把女儿介绍给你,我就赶紧过来了,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用担心了,人家对你好像没那个意思。”
孟时禹突然笑了,指着甲板上的女孩:“你是说她?”
“不是吗?”方聿寻看得真切,那女孩一眼都没看过孟时禹,他白担心了。
然而……
“她不是廖先生的女儿,她是廖先生的侄女。”孟时禹提醒道。
方聿寻一愣:“那廖伯父的女儿是……”
“时禹。”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方聿寻和孟时禹同时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职业西装的女人正笑着看着他们两个,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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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着干练的短发,五官精致中透着英气,举手投足间尽是爽利。
“这位是……”方聿寻其实已经猜到了,但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这位是廖先生的女儿,廖绾清。”孟时禹介绍道。
廖绾清撩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道:“时禹,想不到有一天还能看到你们两个这么和气地站在一起啊。”
“这事……说来话长了。”孟时禹表面客套,但显然没打算细说。
方聿寻看看孟时禹,又看看廖绾清。
完了,这是真正挖墙脚的来了,这女孩眼里都是孟时禹啊!
“那什么,要不进去再聊?”方聿寻很“没眼力见儿”地挡在了两人中间。
廖绾清这才看了方聿寻一眼:“好,两位里面请。”
……
廖家的私人宴会和方聿寻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进了宴会厅,没有意料中的寒暄,也没有推脱不完的攀谈。
大家都各自按照自己的喜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儿,去找合得来的人交谈。
这闲适欢乐的氛围,简直是天选的爱情火花诞生地。
“我父亲说,今晚的宴会就交给我们年轻人,他和叔伯们在上面谈事,就不来凑热闹了。”廖绾清说着看向孟时禹,“上次我和你提起过的设计灵感你一直没给我回复,刚好借着这次机会,我们详细聊聊?”
“好啊,请。”
孟时禹礼貌点头,余光瞥了一眼方聿寻,他突然就很好奇,方聿寻会做到什么程度。
说完,就跟着廖绾清一起朝着另一侧走去了。
方聿寻眼看着两人走了,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好什么好?好个屁!
“孟……”
“方聿寻!”之前那个粉裙子的女孩小跑着追到方聿寻旁边,“之前叫了你几次都不来,这次你必须陪我好好玩玩,要不然我就去找方叔叔告状!”
“啊行行行,你去吧。”方聿寻注意力全都被孟时禹勾走了,哪里还有心思应对别人。
女孩见自己被忽视,绕了一圈挡在方聿寻面前:“方叔叔答应了要你陪我的!”
“不好意思,我爸答应的你找我爸去,我没答应。”
方聿寻现在是真的很急,孟时禹已经和廖绾清坐在一个桌子上喝酒了!孟时禹上次都没跟他喝!!
女孩察觉到方聿寻的视线,顺着看过去正是孟时禹和廖绾清的方向,顿时撅起了嘴:
“方聿寻!你老看着他们干什么啊?”
“廖绾清喜欢孟时禹?”方聿寻突然平静下来问道。
女孩疑惑抬眸:“对啊,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吗?”
“那……你喜欢我?”方聿寻好奇中带着几分严肃看向女孩。
“啊……啊?”女孩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弄得脸色绯红,但还是鼓起勇气点点头,“对!我喜欢你!”
方聿寻闻言歉意地笑笑:“谢谢你这么欣赏我,可是我已经有恋人了啊。”
“什么?”女孩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孟时禹啊。”
方聿寻一本正经地整理了一下领子,面带笑意地迈步朝着孟时禹那边走去,只扔下一句:
“现在知道也不晚。”
20.怎么?吃醋啊
方聿寻就是不爽孟时禹和别人喝酒却不和他喝酒。
退一步说,你喝就喝吧,还挑衅地朝他这边看一眼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孟时禹和廖绾清碰了杯之后都把酒杯送到嘴边了,方聿寻两步过去夺过酒杯,一口就给闷了。
不等孟时禹说什么,方聿寻一把拉起孟时禹,歉意地看向廖绾清:“抱歉啊,我找他有急事儿,十万火急的那种,我自罚一杯,人我就带走了啊。”
说完,方聿寻拉着孟时禹就走,完全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
那边刚缓过神来的粉裙子女孩气得直跺脚,过来冲着廖绾清抱怨:
“绾清姐!方聿寻为了拒绝我,竟然扯谎说他和孟时禹是恋人!现在还把时禹哥带走了,你管管他们啊!”
“我怎么管?他们明显就是不想和我们相处,又不想坏了两家的和气。”廖绾清晃了晃高脚杯,笑得苦涩,方聿寻就算了,偏偏孟时禹刚刚没有半点拒绝离开的意思。
“连这种借口都想得出来,真的是……”
想她廖绾清活了二十几年,样样做到最好,偏偏这感情上的事,看得见,求不得。
……
游艇甲板上,微凉的海风吹在身上卷走了闷热的燥意,也让人更加清醒。
孟时禹看着手里刚被方聿寻塞过来的酒杯,眉头微挑:“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的事儿?”
“嗯哼。”方聿寻笑着和孟时禹碰了个杯,转身胳膊搭在护栏上,冲着日落的方向扬扬下巴,“夕阳入海,晚了可就没得看了。”
孟时禹微怔,下意识顺着方聿寻的视线看过去。
火烧云天,满目橙红。
荡漾的水波推着一层层的金光靠近海岸,像是要点亮海滩那边寂暗的城市。
再回头,暖金色的光落在方聿寻笑意未褪的脸上,连飞扬的发丝都多了几分张扬。
“好看吗?”方聿寻意味不明地问道。
“嗯,还不错。”孟时禹掩饰般地移开视线,也不知说的是景还是人。
方聿寻唇角微微上扬,却看孟时禹手里的那杯酒动都没动,不由得幽怨道:
“上次找你出去喝酒你不喝,这次我给你拿酒你也不喝,怎么廖绾清给你倒酒你就喝啊?你不会真对人家有意思吧?”
说着,方聿寻满脸不爽地干了自己手里的那杯酒,擦去唇边酒水的动作都带着火气。
孟时禹笑意里带着无奈,其实他根本没喝廖绾清的酒,不过是看见方聿寻过来了,假装抿了一下而已。
见方聿寻一副沉闷的样子,孟时禹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小口,调侃道:“怎么?吃醋啊?”
“不够明显吗?”方聿寻承认得干脆。
孟时禹一愣,对上方聿寻那炙热的眼神,只觉得心跳都慢了半拍。
明明之前那么看不惯他,怎么失忆了之后搞得好像多喜欢他一样。
“别开这种玩笑。”孟时禹别过头去看日落,眼神却是空的。
“不信算了。”方聿寻又给自己倒了酒,一口一口地品着,没一会儿就又是一杯。
孟时禹余光瞥见了,忍不住皱眉,他可不想再面对一次醉酒的方聿寻,琢磨着开口道:
“趁着现在没别人,说说正事吧。”
方聿寻听了暂且压下了心底的情绪,斟酌着开口:
“我昨天收到了一个神秘人发来的消息,你也收到了吧?”
提起这件事,孟时禹表情有些严肃:“不只是消息。”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半句多余的话,默契地拿出手机交换了昨天从神秘人那得到的消息。
片刻后,孟时禹看着手机里那张自己的照片,神色坦荡地解释道:
“那天我的确来过这里,但我只是因为被你抢了项目不爽,过来散散心,至于录音里的话,我可以保证我没说过,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申请调查我,我全力配合。”
“我信你。”
方聿寻说得果断,他如果真的怀疑孟时禹,今天来找孟时禹谈谈的就不是他了,而是王警官。
另外……
方聿寻看着孟时禹手机里的那份“证据”,为难道:
“我自认为我说不出这样的话,也干不出这样的事,但以前的事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果你……”
“我如果不信你,昨天在废车场的时候就会当场找你对峙,又或是拍下你去废车场‘销毁证据’的罪行,而不是站在这里和你闲聊,至于那场车祸的事,我已经委托信得过的人重新去查了,查清真相只是时间问题。”
孟时禹打断方聿寻的话,换回两人的手机,继续道:
“只是我有些好奇,这个人让我们结仇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挑拨离间的话,我们之前的关系本就不好,没必要多此一举。”
“我也想不通。”方聿寻从昨天起就推测过不止一种可能,但每次都会被自己否定。
“关于你坠海的事,你还记得多少?”孟时禹问道。
方聿寻随手一指远处的海蚀崖:“当初我就是在那个地方坠海的,我依稀想起来是有人约我过去,要和我当面说什么,但我不记得在那里见过什么人。
“而且,昨天约我去废车场的那个人的声音,和当初约我去海蚀崖的人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但我觉得这个人更像是一个中间商,我不确定那天他约我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和什么人做了交易引我过去。
“话说,你那天也在粼濯海岸,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孟时禹仔细回想了一下,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记得那天下午下着小雨,粼濯海岸这边几乎没什么人,我在西侧岸边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样子,没见到其他什么人,至于海蚀崖那边……我没留意。”
孟时禹一想到自己在散心的时候方聿寻可能刚好坠入海中生死未卜,就觉得这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如果那天他再多往前走走,是不是就能注意到?
方聿寻似乎是察觉到了孟时禹后半句语气的低迷,嗐了一声摆摆手:
“同一天在同一个地方就已经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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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了,哪能什么好运气都让我给占了,况且医生也说了,我这记忆缺失只是暂时的,说不定,哪天我自己就想起来了。”
“你说……”孟时禹沉思片刻,指尖摩挲着酒杯,“既然对方是想看到我们反目成仇,不如我们就顺势演给他看,在他下一次有动作的时候,再把他揪出来。”
毕竟,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是憋屈。
“我觉得不行。”方聿寻蹙眉摇头,“对方既然这么大费周章地算计我们,肯定是早有准备,要是顺着他的想法走,不刚好进了他的套儿了吗?商战讲究个出其不意,对付这种人我觉得也是一样。”
孟时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反其道而行。”方聿寻笑得狡黠,声音却不似刚才那么清晰,“不如我们就表现得亲密无间,打乱他的计划,当他发现自己计划落空,肯定会……”
“肯定会什么?”孟时禹听那边没了下文,下意识侧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方聿寻的脸色似乎不太对,整个人也是趴在护栏上。
“怎么了?不舒服?”孟时禹目光探寻。
“没有,就是词儿没想好。”
方聿寻打着哈哈,故作思考,一只手却在孟时禹看不到的角度按着抽痛的胃。
怎么说呢,空腹喝酒的报应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孟时禹狐疑地看了方聿寻几眼,接过方聿寻刚才的话继续自己的分析。
方聿寻暗暗吐出一口气,依旧保持着懒洋洋趴着的姿势,看上去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是杯里的酒再没喝过一口。
而接下来的讨论,也大多数都是孟时禹在说,方聿寻在听。
其实方聿寻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忍,但渐渐地,闷痛变成了针扎一样的刺痛,稍微一动就像是牵动了全身一样,疼得他差点哼出声来,手上压着的力道也不自觉地加重,连孟时禹在一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突然……
“难受就别硬撑。”
孟时禹好心伸手扶了一把方聿寻,看着方聿寻那蹙眉忍耐的模样欲言又止。
之前装醉装晕都要在他这使个苦肉计,怎么到了真难受的时候反倒不吭声儿了?
“没有,真没事儿,你看嘶……”
方聿寻试图展示一下自己健康的身体,却在一个伸展之后抻得胃拧劲儿地疼,瞬间倒吸一口气弯了腰。
“行了行了,别折腾了,再讹上我。”
孟时禹无奈叹气,扶着嘴硬的方聿寻到一边椅子上坐下,又拿走了他手里的酒杯,叮嘱道:“我去给你弄点热水和吃的,顺便看看有没有胃药,你在这等着。”
方聿寻想说不用,但孟时禹已经走远了。
他一边懊恼这难得的友好谈话氛围还是被自己破坏了,一边又在心中暗爽:孟时禹果然还是在意他的。
然而就在这时,方聿寻的手机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我都说了,交易不留痕,给你的消息不可以和别人分享哦,‘清理’起来怪麻烦的。】
21.扔进海里
有人在盯着他们!
方聿寻根本来不及思考太多,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清理”两个字上。
清理什么?消息……还是人?
一想到对方那炸掉手机的处理方式,方聿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顾不上自己那破胃作不作妖了,方聿寻一边拨打孟时禹的号码,一边赶紧起身去找孟时禹。
然而就在方聿寻走到舱门口准备开门时,一个侍应生打扮的彪形大汉先他一步从里面推开了门。
四目相对的瞬间,方聿寻直觉这人不是善茬,警惕后退了两步。
几乎是同一瞬间,那人突然一脚猛踹了过来,方聿寻瞳孔一缩,急忙闪开。
“哥们儿,咱俩没仇吧?刚才我要是没躲开,你这一脚下去我可就残废了。”
方聿寻视线死死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心里因为手机那边的孟时禹迟迟没有接通电话而愈发急躁。
可别是出了什么事啊……
“拿钱办事,抱歉了。”
那人反手关上舱门,面无表情地冲着方聿寻合十双手。
“你这歉道得可真是一点诚意都没……草!”
方聿寻话都没说完,对方就突然冲了上来,速度快到方聿寻差点没反应过来,勉强避开了两拳,手机却被对方一脚踢飞,直接掉进了海里。
情急之下,方聿寻抓过旁边的椅子狠狠朝着那人扔了过去,趁那人闪避的间隙,一脚把人踹翻。
“消息证据已经没了,没必要再继续了吧?”
方聿寻拧眉捂着胃,每一次呼吸都觉得痛觉神经在疯狂叫嚣。
可那人就像是不知疼痛一样,睁着一双死鱼眼,爬起来猛地扑向方聿寻。
方聿寻本能想要躲避,但身体反应却因为疼痛慢了半拍,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
“砰——!”
惯性的冲击让方聿寻眼前一黑,随之而来的是胃部更为剧烈的钝痛。
“我……草!”
方聿寻紧咬着后槽牙,突然发了狠劲,猛地撞了一下那人的头,抽身瞬间直接给对方来了一个裸绞。
可那人似乎早就看透了方聿寻的弱点,挣扎间死命用手肘击打方聿寻的腰腹,一下比一下更狠,哪怕窒息感让他双眼充血也不曾停下。
“呃——!”
方聿寻忍不住痛呼出声,手上也有一瞬间的脱力。
然而就是这一秒,那人猛然发力挣脱了方聿寻的束缚,扭身站起,照着方聿寻的胃狠狠踢了一脚。
方聿寻登时痛苦地弓起身,额头隐隐有青筋浮现,嘴巴微张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如果在你状态好的时候和你打上一场,应该不错。”
那人遗憾地摇摇头,抓起方聿寻的脚踝就拖着人往游艇护栏边走去。
……
另一边,几分钟前。
孟时禹是被侍应生叫醒的,后脖子难以忍受的钝痛让他半天都没换过劲儿来,耳朵里好像有一阵阵的细小蜂鸣。
“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先生?我送您去房间休息好吗?”
耳边是侍应生礼貌的问询,但却听不太真切。
孟时禹晃了晃还有些发晕的脑袋,之前的种种渐渐回笼。
有人趁他找药的时候从背后偷袭打晕了他,还拿走了他的手机!
几乎是立刻,孟时禹就意识到这事儿绝对和手机里的“证据”脱不了干系。
那方聿寻那边……
“快!甲板上有人有危险,帮我报警,再叫人去甲板上,快点!!”
“先生……”
“照我说的做!快去!”
孟时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叮嘱完侍应生就飞奔向甲板。
……
“砰——”
通往甲板的舱门几乎是被孟时禹撞开的,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眼睁睁看着似是陷入昏迷的方聿寻被人从甲板上拽起来扔进了海里。
落水的声音是那样的刺耳。
“方聿寻——!!”
孟时禹大脑瞬间宕机,甚至忽略了还没离开的凶手,脑子一热径直冲过去翻过护栏,跳海救人。
凶手没有阻拦,低头看着那两人消失在海浪中,眼底难得浮现一抹动容。
“可惜了。”
……
方聿寻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梦境里那种熟悉的拉扯感渐渐和此刻的处境重合。
汹涌的海浪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可他竟然觉得有些舒服,仿佛只需要一个念头,他的灵魂就能剥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耳边好像出现了很多人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这是在和他说话吗?他应该记得吗?
啊……不重要了吧……
就在方聿寻已经打算泄了那口气放弃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略显笨拙地拉着他挣扎出海面。
“咳……方聿寻!咳咳……醒醒!”
孟时禹用力拍了拍方聿寻的脸,他好像看到方聿寻看了他一眼,又好像没有,天色有些暗了,他根本看不清。
“我他妈好像上辈子欠了你的……你要是有点良心就赶紧醒醒……不然咱俩就一块淹死在这……”
孟时禹嘴上抱怨,手却死死抓着方聿寻不让他被浪卷走,试图仗着自己水性好,带着方聿寻往岸边游。
可人力终有限,不论是游艇还是岸边的灯光都离他们好远。
孟时禹几次想要放弃,却都绷着一口气坚持住了。
这期间,他叫了方聿寻好几次,可方聿寻没给过他半点儿回应。
他有点怕了,怕方聿寻死了,怕方聿寻死在他眼前了。
直到胳膊再也划不动水,直到双腿像是坠了船锚,直到游艇朝着他们靠近,直到岸边响起了警笛,孟时禹才终于敢卸了力。
他坚持住了,他尽力了。
方聿寻,这次,你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时禹恍惚从昏沉中醒来,却发觉自己并不是在医院里,而是在自家的床上。
旁边守着他的除了父亲的私人医生,还有廖绾清。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廖绾清眼底满是担忧,但更多的是愧疚,“时禹,对不起,这次宴会的事情廖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孟时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缓了缓神哑声问道:“方聿寻呢?”
“他还在医院里。”廖绾清有些后怕地抿抿嘴,“你们被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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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之后,他的状况不太好,送去了就近的医院救治,你的情况好一些,医生检查过后没什么问题,孟叔叔就派人带你回家休养了。”
孟时禹听了眉头紧锁,脑子里只剩下“状况不太好”几个字。
不太好?是多不好?
廖绾清看孟时禹脸色不对,还以为孟时禹是在想凶手的事,说道:
“游艇上的监控设备拍到了害你们的凶手,警方正在调查搜捕,我父亲那边也派人去找了,你不用担心,不会让他跑掉的。”
游艇……
凶手……
孟时禹突然想到了什么,撑起身问道:“宴会在游艇上举办是谁的主意?”
方聿寻在曾经坠海的地方再次坠海,孟时禹不觉得这是巧合。
廖绾清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是我定的,其实一开始选的地方是飞羽山庄,但是那边的场地突然出了状况,然后那边的负责人补偿了游艇这边的场地,我想着私人宴会不需要太严肃,而且这边风景也不错,就同意了。”
孟时禹心下了然,所以……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是谁?那个给他们消息的神秘人吗?还是某个与神秘人做了交易的人?
这人又是怎么对他们的行程了如指掌的?
他越来越想不通了,到底是谁要害方聿寻?为了什么?他怎么不记得方聿寻得罪过下手这么黑的人?
“我出去一趟。”
孟时禹感觉自己缓过来点了,掀开被子就要出发。
廖绾清和医生吓了一跳,连忙阻拦:“你身体还没恢复呢,别乱动。”
“不是检查过了没问题?体力消耗过度身上酸疼而已,别太紧张。”
孟时禹不顾两人劝说,还额外叮嘱了别告诉他父亲,换了衣服出门直奔方聿寻所在的医院。
他亲手救的人,总得看看还活着没。
……
人们常说,磁场不合的两个人不论磨合多少次都是白费功夫,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
可孟时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担心方聿寻的一天。
冷清的病房里,方聿寻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睡着,脸色苍白得找不见丁点血色,挂水的手上一片乌青,甚至还有些发肿,可他身边却一个守着的人都没有。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狼狈过。”
孟时禹在方聿寻的床边搬了个凳子坐下,找了个毛巾卷起来垫在方聿寻手下,免得手乱动碰到了针变得更肿了。
“我吗?”方聿寻突然睁开眼,就这么和孟时禹对视。
孟时禹眼睛睁大:“你醒着啊?”
方聿寻没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孟时禹,像是要把他印进脑子里一样。
孟时禹在方聿寻的沉默中渐渐蹙起了眉头,迟疑道:“你……不会又失忆了吧?还认得我吗?”
方聿寻依旧是沉默。
“方聿寻?”孟时禹抬手在方聿寻眼前晃了晃,已经做好了要去叫医生的准备。
“别晃了……没忘。”方聿寻慢悠悠地伸手抓住孟时禹的手,眼底情绪复杂,“孟时禹,你就那么跳下来救我,不怕把自己也搭进去?”
孟时禹指尖微蜷,却没再移开视线,笑道:
“总不能看你死我眼前。”
22.你坏了规矩
“我太感动了……”
方聿寻目光灼灼地看着孟时禹,握着对方的手更紧了些。
孟时禹正想说倒也没有这个必要,就听方聿寻语出惊人道: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要不我……”
“不用!”
孟时禹急忙打断,想要离床远点却因为膝盖突然一软直接前扑趴在了床上。
方聿寻吓了一跳,连忙两手齐上把孟时禹捞了上来,碎碎念道: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伤到哪儿了?你看你这没恢复好急着过来干什么,这么担心我啊?来来来,快躺下缓缓……”
“我只是肌肉酸痛,不是伤筋动骨。”
孟时禹一脸无语地被迫挨着方聿寻躺着,想要扒拉开按着他的那只手,却发现方聿寻用的是扎针挂水的那只手,明晃晃的肿得那老高。
再看方聿寻那张虚弱的脸上仿佛写着:你要是忍心你就推开我吧,我手都这样了你下得去手吗?
“什么?哪儿伤哪儿痛?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方聿寻选择性空耳,满眼的真诚。
孟时禹两眼一闭:“别折腾了,老实躺着吧。”
“好嘞。”
小心思得逞的方聿寻立马挨着孟时禹躺下,嘴角微微上扬。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没告诉你家里人?”
孟时禹看这病房里也不像是有人来探病过的样子。
“我爸来过了,不过你来之前已经和过来了解情况的警察一块走了。”方聿寻神色怏怏,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时禹眉头微皱,查清凶手是谁固然重要,但怎么着也得留个人照顾方聿寻这个病号吧?
“孟时禹,我和我爸以前关系好吗?”方聿寻突然问道。
“怎么这么问?”孟时禹没想好现在这个状况该怎么说。
方聿寻思忖片刻,长叹一口气道:
“怎么说呢,我觉得……他有时候好像很在乎我,但有些时候,又好像只是在他需要表现他慈父一面的时候才来关心我一下,更多的时候,我就像是他手里的一个项目,效益好了,自然多分一些关注,效益不好了,那就放在一边观望,想起来了,就看一眼。”
孟时禹听着这话莫名觉得心里堵得慌,联想到自己和父亲的相处模式,倒是有几分感同身受了。
“在外人看来的话,过去你父亲对你其实算得上是纵容,你不喜欢经商,你父亲也放任你去做你喜欢的事,也鼓励你去尝试不同领域的工作或是兴趣爱好。
“后来,你看不惯方氏的一些商战手段,非要回来横插一手,你父亲只说了一句,只要你有这个能力,他不干预。
“哪怕之后你真的靠着自己的本事改变了不少方氏的决定,也因此搅黄了几个合作项目,你父亲也没有怪过你胡来。”
说到这里,孟时禹顿了一下,看方聿寻表情没什么变化,才继续道:
“不过……我倒是也听过一些你们父子私下不和的传闻,但毕竟是你们的家事,我也没有过多打探。”
方聿寻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脑子里捋顺着宴会上出事之后的情况。
他总觉得……方秋海来得太快了。
据他所知,方秋海没能去廖家的宴会是因为要去见合作商,那地方距离宴会游艇挺远的,就算是接到了警方或是廖家的通知立刻往回赶,也要两个多小时。
但他听医生说,昨晚他出事不久后方秋海就到了,而且对有人害他坠海这件事格外激动,就差全程跟着警察去抓人了。
可方聿寻觉得,比起说方秋海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对他的在乎,倒更像是想要知道整件事的过程,以方便控制局面。
毕竟之前他坠海失忆,方秋海可是一直都没露面,怎么偏偏这次就着急了?
“方聿寻?”孟时禹看方聿寻出神,有点儿担心方聿寻的情绪。
“嗯?”方聿寻回过神来看过去,就看孟时禹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关心,心下一暖,“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对了,昨天那人在去找我之前,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这生硬的岔开话题让孟时禹犹豫了两秒,但毕竟是对方的家事,他也不好多问什么,便顺着说道:
“昨天我在找药的时候,有人从背后偷袭我,把我打晕拿走了我的手机,之后是一个侍应生叫醒了我,等我发觉不对劲去找你的时候,就看见你被扔进海里了。”
“打晕?那你脑子没事儿吧?”方聿寻一脸担忧地摸了摸孟时禹的头,眼神那叫一个严肃认真,嘴上还碎碎念,“可别给你打失忆了再把我给忘了啊……”
孟时禹斜了方聿寻一眼,按住对方作乱的手,继续说道:
“刚才在来的路上我查了一下,发现廖家私人宴会的工作人员名单里根本就没有昨天叫醒我的那个侍应生。”
方聿寻神色微变,拿过新买的手机编辑了一句话给孟时禹看:
“昨天我们分享消息之后,你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给我发了这条消息,当时我就在怀疑是不是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
“之后我也想过对方是不是用了入侵监控或是监听之类的手段,但警方并没有在现场找到类似的线索,现在看来,盯着我们的很可能就是那个侍应生,毕竟在宴会上,谁会注意到那么多侍应生当中的一个呢。”
“总觉得你好像牵扯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当中。”孟时禹按了按眉心,愈发觉得这件事棘手。
方聿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认真道:“我也这么觉得,要不然这段时间我先别联系你了。”
“怕牵连我?”孟时禹眉头微挑,“方聿寻,你……”
“嗡——”
突然一通来电打断了孟时禹接下来的话。
方聿寻见状收回手示意孟时禹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出去接电话。
孟时禹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新换的手机还没来得及存备注,却也对这号码无比熟悉,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爸,怎么了?”
“有急事,现在回来,立刻。”
电话那边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孟时禹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去。
又是这种命令的语气。
旁边的方聿寻听得一清二楚,抿嘴拍了拍孟时禹的胳膊:“有事儿你就去忙,得空要是能打电话慰问我一下就更好了。”
孟时禹深吸一口气,他抗拒回去,但也知道父亲这语气应该是真的有急事。
“我回去看看,晚点回来和你继续聊昨天的事。”
说完,孟时禹起身帮方聿寻整理了一下被子,这才离开了病房。
方聿寻把手搭回孟时禹给他卷的毛巾上,看着白惨惨的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唉……又剩他一个人了。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或是单纯觉得无聊,方聿寻回想了片刻,然后拨打了那个给他发消息的号码。
意料之外的,这次不是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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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打通了。
“我就知道你会找我。”电话那边传来对方早有所料的语气,“想不到当时那种情况你还能记住这个号码。”
方聿寻默默打开了通话录音,带着火气道:“你这是想直接弄死我吗?还说什么七天之后找你做交易,你是打算和死人做墓地生意吗?”
“诶,这话严重了,你坏了我们交易的规矩,让你吃点儿苦头而已,你看,消息证据我也毁掉了,你人也没事,我做事很有分寸的。”那人言语嬉笑,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我记得你约我去过海蚀崖。”方聿寻试图从这人口中套出点有用的东西。
但对方显然不上套,咂咂嘴道:
“如果是恢复记忆的方聿寻,是不会用这样的办法套我的话的,你也别猜了,我只能告诉你,不是我要把你怎么样,我不过是执行雇主的要求罢了,你或许可以好好回忆回忆,你都得罪过谁,都坏过谁的事,说实在的,这场游戏里,我还挺希望你是赢家的,可别让我失望啊。”
话落,电话直接挂断,方聿寻再拨回去,又是空号。
这种有气没地撒,有劲儿没处使的憋屈感简直要把方聿寻气得血压飙升。
他得罪的人?坏过的事?自从他失忆之后,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他能想到的就只有方云书了。
但如果真的是方云书,对方会蠢到当着他的面用失忆相关的事做筹码吗?还让他知道了方云书和神秘人有交易往来的事情,这不是明摆着自爆吗?他不觉得方云书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还是说,这其实也是某个人的误导,打了一些信息差,让他以为,背后下黑手的人,就是方云书?
至于孟时禹……他的确不想牵连孟时禹,但他也是真的好奇,孟时禹会怎么选?
……
另一边,孟时禹去了上屿科技。
一张办公桌,隔开了严肃端坐的父亲,以及沉默站着的儿子。
“方聿寻的事,以后你别参与了,离他这个人也远些。”孟梵不容拒绝道。
“爸,您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孟时禹直觉告诉他,一定是有什么消息。
但孟梵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看着孟时禹严厉道:
“不该掺和的事别掺和,昨晚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和方聿寻只是竞争对手,他是死是活那是他的事,有这个时间管闲事,不如想想怎么趁机压过方氏。”
“爸,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利益?”孟时禹突然觉得他的父亲有些可怕。
“孟时禹!”孟梵声音拔高,隐隐透着威慑。
可孟时禹只是轻哼一声,失望道:
“我和方聿寻的确是竞争对手,甚至一度是旁人口中的死对头,但再怎么斗,也都是公平竞争,我从没想过要在他出事的时候趁人之危。
“爸,你总说要我审时度势,无关之事要学会置身事外,但那是一条人命,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我昨天就在现场,您要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装聋作哑,我做不到,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孟时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对他而言,他不是在帮方聿寻,他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办公室内,孟梵沉着脸起身,从书架的一本书里拿出了一张照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女人的脸,喃喃道:
“谨芸啊,时禹越来越像你了,但方家的事,太乱,你就别怪我对时禹太严厉了,我也是为他好。”
23.能去你那住吗
孟时禹回医院找方聿寻时,方聿寻刚把东西收拾好,正坐在床上换衣服。
听见门口有脚步声,方聿寻还以为是帮忙取药的护士回来了,赶紧把套了一半的T恤撸下来穿好,回头道谢:
“谢谢你,麻烦了啊,药帮我放在那边就……孟时禹?”
“你都没恢复好呢,这就出院了?”
孟时禹刚才清楚地看到方聿寻腰腹上有大片的淤青,其他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什么样呢,但看方聿寻穿衣服不敢大动作的样子,多半也好不到哪去。
方聿寻大咧咧地摆摆手:“没事儿,就是一点皮外伤,用不着成天在医院里躺着,你是不知道,之前坠海住院那会儿给我躺的浑身难受,我现在一看这病房我就脑瓜子生疼。
“对了,我以为你之前说要回来找我就是客套客套,还真回来了?”
“怎么?不希望我来?”孟时禹挪开方聿寻的包,坐在了他旁边。
“哪能呢?”方聿寻笑着揽住孟时禹的肩膀,“我巴不得你多来找我呢。”
孟时禹瞥了方聿寻一眼:“别贫了,说正事儿。”
“你说。”方聿寻表情严肃,但手却一点放下的意思都没有。
孟时禹无奈晃了下肩膀,把方聿寻的手抖掉,说道:
“之前你的那个主意,我觉得可以试试。”
“主意?什么主意?”方聿寻疑惑地眨眨眼。
孟时禹以为方聿寻是被昨晚坠海那么一折腾给忘了,正要解释,结果一扭头就看见了方聿寻眼底没来得及掩饰好的狡黠。
“得了,我们还是反目成仇吧。”
孟时禹假笑一下,起身就走。
“诶诶诶——错了错了,我记得我记得。”方聿寻赶紧站起来拉住孟时禹,但还没等使劲儿就突然嘶了一声蹲了下去。
“怎么了?”孟时禹惦记着方聿寻身上的伤,几乎是在对方刚拉他的时候就停下了。
“起猛了,疼……真疼,拉我一把。”
方聿寻苦哈哈地朝着孟时禹伸手,另一只手虚搭在胃上想按却又好像不太敢用力。
“这个样子还想出院,你怎么想的?”
孟时禹扶着方聿寻的胳膊小心把人弄起来坐着,眼里是不赞同。
方聿寻尴尬地笑笑:“刚才那是意外,不大动作没事儿,你刚才说要试试我的那个主意,真的假的?”
孟时禹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不然我过来干什么?不是你说的,如果我们不按照他的计划变得反目成仇,他就一定会有下一步动作吗?这段时间的烂事儿够多了,早点把这个人揪出来,早点省心。”
方聿寻眼前一亮,指了指孟时禹,又指了指自己:“你,我,友好相处,亲密无间?”
“暂时的,演给别人看而已,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来以前的事了,你我之间的恩怨另算。”孟时禹强调道。
“可以,没问题。”方聿寻才不会放过这个和孟时禹交好的机会,至于以前的事,那也得等他想起来再说。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孟时禹顺手拿起方聿寻的包,还挺沉。
“孟时禹,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方聿寻撑了一下床边站起来,表情有些严肃。
孟时禹不明所以,点头示意:“你问。”
“之前你一直都想离我远远的,现在怎么突然想帮我了?”方聿寻有点好奇。
孟时禹哪里知道方聿寻的想法,就事论事道:
“那个神秘人既然能找上我一次,就肯定会有下一次,我可不希望隔三差五就收到一个来历不明的消息,还引导我按照他的计划行事,不把这个隐患解决掉,哪天真被诓的掉进坑里都不知道。”
“说的也是,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方聿寻心情不错,冲着孟时禹伸出手。
孟时禹略显敷衍地握了一下:“走了。”
……
“你住这儿?”
孟时禹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是老旧小区的地方,觉得方聿寻是在消遣他。
“这是我小时候的家,据说我失忆前不和我爸一起住的时候都是在这住,我刚失忆那会儿家里人也联系不上,还是警察送我到这来的,他们总不能骗我吧?”
方聿寻从孟时禹手里拿过包,走在前面带路。
孟时禹将信将疑地跟着,倒不是他嫌弃这个地方,而是觉得,照以前方聿寻那个挥金如土的生活方式,不像是会住在这种地方的样子。
小区地方不大,一共也就只有五栋六层小楼,每栋楼之间不算太大的圆形花坛勉强就算是小区的绿化,几块分割整齐的绿地也大多被老人们种上了各种蔬菜,仅有的两棵大树下,围坐着乘凉下棋打牌的大爷大妈。
方聿寻带着孟时禹路过时,甚至还有人和方聿寻打了招呼,亲切地叫他“小方”“小寻”。
方聿寻其实一个都不认识,但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就也都一一笑着回应了。
“看来你以前的确是在这常住。”孟时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了解以前的方聿寻了。
“我也这么觉得,过了前面就到了。”
方聿寻带着孟时禹绕了一条两栋楼之间的小路,拐个弯到了最里面的那栋楼。
头一个单元门,步梯六楼。
“进来坐会儿再走吧。”
方聿寻一边翻找钥匙开门,一边挽留孟时禹。
孟时禹也没拒绝,他也挺好奇方聿寻在这里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来……”
方聿寻打开门一只脚都迈进去了,却突然顿了一下又撤了出来,啧了一声回头看向孟时禹,“你都不提醒我一下,刚才光顾着买水喝了,行李箱还在小区门口超市呢,走,陪我下去再拿一趟,我自己搬不动。”
??
孟时禹面露疑惑,正要询问,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附和道:“还让我提醒你,你不也没想起来吗?走吧,再折腾一趟。”
说完,孟时禹伸手一推关上门,方聿寻也顺势又把门给锁上了。
直到出了单元门,孟时禹才问方聿寻:“屋里有人?看到是谁了吗?”
方聿寻摇摇头:“没有,柜子里藏着呢。”
“人在柜子里,你怎么发现的?”
孟时禹有些惊讶,开门的时候他也往里面看了,什么都没发现。
方聿寻一边拨打王警官的电话,一边解释道:
“屋子里那柜门是坏的,我一直懒得修,正常关是关不严的,起码会有一拳的缝隙,但刚才那柜子关得太严实了,只能是有人在里面扒着柜门,要不然站在门口的位置一眼就能透过缝隙看到柜子里面。”
说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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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警官那边接起了电话,方聿寻简单快速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就和孟时禹在单元门不远处盯着,但始终没见有人出来。
好在王警官那边带人来得够快,没用多大一会儿功夫就把人给逮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很老实的面相,方聿寻不认识,孟时禹也没印象。
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少,问他要干什么也不说。
王警官把人弄上警车,朝着方聿寻走过来,面色凝重道:
“人我带回去审,安全起见,这段时间你还是别在这住了,最好是和家人或者朋友一起。”
方聿寻点点头:“好,我一会儿就换个地方,辛苦王警官了。”
王警官摆摆手,再三叮嘱方聿寻后才带人离开。
先是坠海失忆,又是宴会上被害,现在家里又进了人。
王警官现在有充分的证据相信方聿寻当初说自己坠海不是自杀而是被害了。
只要有人做过,那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这件事必须追查到底。
这边,方聿寻和孟时禹进了小区屁股都没坐下呢,就又出来了。
“你打算去哪?回你爸那儿住?”孟时禹问道。
方聿寻一脸抗拒:“方云书住那儿,他和神秘人做交易的事儿我还没琢磨明白,而且我现在没力气跟他斗智斗勇,暂时不想看他那张脸。”
孟时禹皱眉:“那你……”
“我能暂时去你那儿住吗?”方聿寻怀里抱着包,眼含期待地看着孟时禹。
“不能。”孟时禹果断拒绝,并掏出手机查看附近酒店位置。
“你不会是想让我住酒店吧?”方聿寻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刚说好的要亲密无间吗?”
“那是演戏,不包括让你住我家。”孟时禹语气淡淡。
方聿寻抿抿嘴,用打针还没消肿的那只手挡住孟时禹的手机屏幕,故意撩起衣角露出腹部的青紫,一边往孟时禹身边凑,一边委屈道:
“我可是病号啊,你怎么忍心让一个病号自己住酒店?你都不知道上次你把我一个人扔酒店里,我难受得要死都没人知道……我多可怜……多无助……多……”
“行了行了,别说了,走走走。”
孟时禹一把拽下方聿寻的T恤盖住那吓人的淤青,拿过方聿寻手里的包转身就走。
“去哪啊?”方聿寻快撵了两步,几乎就是贴着孟时禹走,还十分夸张地咧嘴揉了两下胃,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孟时禹……孟总……你好狠的心啊……”
“再磨叽今晚你就睡大街。”孟时禹瞪了方聿寻一眼,手机上叫车的定位却是自己家。
方聿寻仗着身高看得一清二楚,抿嘴一笑,立马闭了嘴,只是身体却贴孟时禹贴得更紧了。
孟时禹:“你怎么不把我挤到路中间去呢?”
方聿寻:“抱歉抱歉,回来点啊回来点。”
孟时禹:“别拉我,我自己会走。”
方聿寻:“那你扶着我点呗,真挺疼的……刚才我那都是忍着呢……你都没看见我昨天被打的呀……”
孟时禹:“自己走。”
方聿寻:“孟总……孟时禹……时禹……哥啊……”
孟时禹:“闭嘴。”(伸手扶.jpg)
方聿寻:“哦。”(乖巧.jpg)
24.禹哥
“我是让你给他们找点麻烦,没让你把人往死了弄!”
方云书躲在公司楼下的角落里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隐隐传来台球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不屑的冷哼:
“你只说要我给消息,可没说别的条件,消息我也的确给出去了,他们的麻烦我也找了,我们的交易不存在任何问题,至于其他的事,那是其他雇主的要求,和你没关系。”
“你放屁!怎么和我没关系?我之所以让你跟方聿寻透露那消息是我让你给的,为的是让他心里忌惮我几分,可你呢?你差点把人弄死!你这不是让方聿寻把仇记在我身上吗?”
方云书的确不想让方聿寻好过,但他也有底线,一些无伤大雅的争斗可以,出人命不行。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神秘人咂咂嘴,“当你决定用不光彩的手段和方聿寻争抢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知道吗?历来有野心却没什么脑子和胆量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
方云书咬了咬后槽牙:“你少在那嘲讽我!别忘了,你这次可是坏了自己定的规矩,一次接了两个人的交易,如果被业内的人知道了,你觉得你还混得下去吗?”
“诶~我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不过是之前的任务没完成,找到机会再做一次而已,算不上坏了规矩,方云书,管好你自己,不该你过问的事别问,否则下次遭殃的人,可能就是你了。”
神秘人语气渐冷,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方云书憋了一肚子气,一脚踢飞脚边放着的水瓶。
但紧接着,方云书就突然意识到那句“之前任务没完成”的意思了。
所以,当初方聿寻坠海失忆是有人故意加害,但方聿寻命大没死,所以,这次宴会上那个人又下手了。
“草……”
方云书不安得厉害,那神秘人是故意的!
方聿寻失忆了根本就不记得是谁害了他,现在方聿寻从神秘人那得知那些挑拨离间的消息都是自己放出去的,再加上当初方聿寻坠海之前他和方聿寻还见过面,方聿寻若是查到了,难保不会把两次坠海的事儿也怀疑到他头上。
该死!大意了!
“云书。”方秋海突然出现在方云书身后,脸上看不出情绪。
方云书一激灵,转身的功夫已经调整好表情:“爸?您怎么来了?”
方秋海盯着方云书的眼睛看了两秒,不答反问:“云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啊?”方云书脸上的疑惑恰到好处,“什么事?爸,我怎么可能有事瞒着您?”
方秋海点点头,意有所指道:“没有就好,记住,做事要有分寸。”
方云书心跳瞬间加速,努力敛去眼底的紧张,微笑道:“我记住了。”
……
“方聿寻,醒醒,到了。”
孟时禹动了动发酸的肩膀,瞥了一眼还在犯迷糊的方聿寻,“你倒是靠得舒服。”
方聿寻揉揉眼睛坐直,贴心地捏了捏孟时禹的肩膀:“辛苦了禹哥。”
一声禹哥直接让孟时禹愣了两秒,要是换做以前,他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两个字会从方聿寻的嘴里吐出来。
“怎么了?我二十四,你二十九,叫你禹哥没毛病。”
方聿寻冲着孟时禹笑笑,拖着自己的包下了车。
孟时禹自觉付了车费,看着方聿寻那懒洋洋的背影,不禁扯了扯嘴角。
毕竟……谁能拒绝被自己的死对头叫哥呢?
到了家门口,方聿寻双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孟时禹白了方聿寻一眼,在方聿寻期待的注视下直接用指纹开了门。
获取密码失败的方聿寻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指纹是方便哈……”
“我这没有多余的房间,你要是想在我这挤的话,就只能睡沙发了。”
孟时禹换鞋进屋,一点不给方聿寻借题发挥的机会。
“禹哥……我这伤都没好利索呢,你忍心让我在沙发上窝着吗?”
方聿寻把包放下,姿势别扭地往沙发上一躺,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
“放心,窝不着你。”
孟时禹说着把沙发两边一拉,直接变成一个尺寸偏大的“单人床”。
方聿寻愣了,谁能告诉他,一个独居的总裁,难道不应该是选那种高级定制沙发吗?为什么会买折叠沙发???
“那这也没有被子什么的。”方聿寻还在挣扎。
孟时禹嘴角上扬从未有过的弧度,让方聿寻心底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孟时禹回个屋子的功夫,就抱了一床被子和枕头出来。
“还缺什么?”孟时禹贴心地问道。
“禹哥,其实不用这么麻烦,都是大男人,睡一张床一被窝也没什么的,真的。”方聿寻把被子放到一边,起身往卧室的方向挪。
孟时禹哪里看不出方聿寻的小心思,早就防着呢,迈步挡住方聿寻,强调道:
“我答应的是和你演戏迷惑那个神秘人,回家关上门,你我的关系可就没那么好了,你想住我这,那就得守我的规矩,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进卧室。”
还一被窝?不可能!
“禹哥……”方聿寻还想再争取一下。
但孟时禹可不给他机会,扳着方聿寻的肩膀把人调了个个儿:“去吧,沙发才是你的位置,你放心,沙发够软被子够用,不会让你睡得不舒服。”
“好吧……”
方聿寻见好就收,也不急于这一时。
一边打开包往外拿自己的东西,一边说道:“既然想好了要演戏引神秘人上钩,那咱俩就得把戏做全,不过……突然就变好的关系会显得太假,神秘人也不会信,我手上有个还算合适的项目,我们可以就这个项目合作一次,试试水先。”
“合作?和上屿,还是柏川?”孟时禹看方聿寻收敛了嬉闹,也认真了起来。
“当然是柏川,我是和你合作,又不是和你爸。”方聿寻看得出来孟时禹和他父亲关系算不上好,估计也是想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那他自然乐得帮一把。
不过以孟时禹的性子,多半不会接受他帮忙,但如果是合作,那就不一样了。
“我这边是没问题,但……你们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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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的人会同意?”孟时禹习惯性考虑很多,他不觉得以方聿寻现在的状态,能在公司的那些资历老的人手里讨到什么便宜。
他可不希望等到方聿寻恢复记忆的那天,又回过头来跟他算账。
方聿寻听了自信地笑笑:“我这段时间在公司里也不是瞎忙活,我要是没点儿本事,早就让那帮眼红的家伙撵走了,我这边你不用担心。
“不过……鉴于失忆前的我总去柏川找麻烦,柏川那边的人可能会反对你我合作,这就得靠你来说服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商人利益至上,如果能为柏川带来好处,他们会接受的,我来安排。”
孟时禹表面轻松,对于其中难处只字不提。
方聿寻有本事,他孟时禹也不差。
“行了,正事儿有着落了,我去琢磨琢磨咱俩晚上吃啥。”
方聿寻话题转移得太快,等孟时禹回过神来方聿寻已经进厨房了。
想到上次那不堪入目的场面,孟时禹果断过去把方聿寻从厨房里拉了出来。
方聿寻瞪大眼睛:“不是,卧室就算了,厨房也不让我进啊?”
“我还想多活两年。”孟时禹一言难尽地看着方聿寻。
“啊?”方聿寻尴尬地舔了下嘴唇,“上次……真那么难吃吗?”
孟时禹一边从冰箱里拿食材,一边说道:“还好,只是怀疑你没有味觉而已。”
“……”方聿寻沉默了,瞥见冰箱里的火锅料眼前一亮,“要不咱们煮火锅吧?”
“你那胃能吃?”
孟时禹可没忘了方聿寻先是胃疼又被那人一顿揍,这一路回来可没少偷偷按着胃。
“我觉得能。”方聿寻嘴硬道。
孟时禹把火锅料往里塞了塞,反手关上冰箱门:“你要是想讹人回去讹方云书去,别在我这。”
“别,我吃什么都行,我特别好养活,禹哥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方聿寻费了好大劲才住进来的,可不想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赶走,麻溜从孟时禹手里接过食材摘洗,不让他做饭,打下手总行吧。
孟时禹看着方聿寻忙活的背影目光渐深,他竟然觉得,现在的相处模式还不错。
“给,弄好了。”
方聿寻动作很快,把洗好的食材都分类弄好放在了方便拿取的地方。
“好了就出去吧。”
孟时禹不再去看方聿寻,转身准备操作。
“禹哥我帮你。”
方聿寻殷勤地拿过围裙,在孟时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孟时禹套上了,双手自然绕过孟时禹的腰,去系后面的带子。
“你……”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孟时禹瞳孔一缩,方聿寻帅气的笑脸在眼前放大,而对方那乌黑明亮的眼里,映着无措的自己。
“怎么了禹哥?系得太紧了吗?”
方聿寻故作疑惑地抬头,鼻尖不经意擦过孟时禹的下巴。
“……没有。”孟时禹僵硬地推开方聿寻,“别在这碍事,出去等着。”
方聿寻瞥见孟时禹那逐渐泛红的耳尖,压着嘴角的笑意:“好的禹哥~”
25.持刀闯入
“禹哥,你这手艺绝了,简直比外面大厨做的都好吃。”
方聿寻十分给面儿地夸个不停,但说实在的,面对眼前的两盘素菜,他还是有点馋肉了。
孟时禹夹了一口菜,看方聿寻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不咸不淡道:“刚出院,不想再进去的话吃东西就要注意。”
“关心我啊?”
方聿寻嘴里嚼嚼嚼,冲着孟时禹挑了挑眉。
“吃你的饭。”孟时禹连个眼神都没给方聿寻。
忽地,门口传来了一阵并不清楚的敲门声。
方聿寻疑惑探头:“禹哥,你约了人?”
孟时禹摇摇头:“没有。”
说着,孟时禹就要去开门,但却被方聿寻拦了一把。
“禹哥啊,有没有点安全意识?都不知道是谁就开门?”
方聿寻擦擦嘴,先孟时禹一步去看了一眼可视门铃。
但外面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但门外依旧没个人影。
孟时禹瞬间警惕起来。
“你这玩意儿坏了?”方聿寻拍了拍可视门铃的显示屏。
“别管了,我叫人上来。”孟时禹拍了下方聿寻,转身去拿手机。
下一秒,只听外面传来什么响动,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紧接着便响起了输入密码的按键声,以及冰冷的机械女声: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
“卧槽?”方聿寻汗毛都立起来了,反手往里推了一把孟时禹,“先打电话叫安保上来,再报警。”
说完,方聿寻摸黑抄起了门口挂着的雨伞,就那么吊儿郎当地守着门口。
孟时禹没工夫数落方聿寻,赶紧打电话叫人。
几乎是打完两通电话的同时,门锁传出了两人最不愿听到的声音:
【门锁已开启——】
“刷——”
大门瞬间被大力拉开,外面的人似乎早就料到门口有人守着,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直接挥了过来。
“噔——呲——”
金属碰撞摩擦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刺耳。
孟时禹只听方聿寻爆了一声粗口,紧跟着便是伞撑开的声音和重物落地的闷响。
“方聿寻?!”
孟时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手机手电筒,还没等他上手帮忙,就看方聿寻已经把一个人死死按在了地上,旁边是被刀划烂的伞。
来不及多说,孟时禹赶紧过去一起把人按住。
“禹哥,你看吧,我就说宴会那天是意外,我身手还是可以的。”方聿寻咧嘴一笑。
但孟时禹却笑不出来,上下扫视着方聿寻,难掩紧张道:“伤到哪儿没有?”
“没有,得亏我机智用伞柄挡了一下。”
方聿寻嘴上不说,但这心里其实也有点后怕,刚才要不是他提前把伞柄抽出来了,那一刀就划到他身上了。
孟时禹确定方聿寻没什么事儿,这才去看地上的人,却惊讶发现这人就是那天在游艇上把他叫醒的侍应生。
“是你?从游艇上开始你是不是就盯着我们了?说,谁让你这么干的?”
孟时禹之前还苦恼找不到这个侍应生的消息,结果人家这就找上门了。
方聿寻听了也猜到了一二,手上按人的力道大了点,吓唬道:
“我们已经报警了,我劝你最好还是跟我们私了,要不然等警察来了,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然而,那人就像是铁了心的嘴硬,一句话都不说。
突然,那人兜里的手机响了。
方聿寻犹豫了一下,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打来的是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免提录音。”孟时禹提醒道。
方聿寻点点头,瞥了那人一眼,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索性接了电话。
沉默,长达十秒的沉默。
黑暗中手机刺眼的白光照在那人平静如死水一样的脸上。
反倒显得方聿寻和孟时禹沉不住气。
“电话都打了,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到底是方聿寻先忍不住出了声。
“哟,看来是失败了啊。”电话那边传来神秘人慵懒的声音,但却听不出失望,好像这样的结果他早就料到了。
方聿寻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人的声音,冷声道:
“如果说之前那挑拨离间的手段是膈应人的话,现在你这可是犯了法了。”
“诶,说的什么话,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打个电话而已。”神秘人那边似乎正在嗑瓜子,嘎巴嘎巴的好不惬意。
孟时禹听得窝火,拍了拍地上那个人:“瞧见没,他可是一点都不在乎你的处境,还是什么都不打算说吗?”
那人只是看了孟时禹一眼,又垂下了眼,可以说是半点情绪都没有。
方聿寻啧了一声:“看来这给的好处不少啊,得,禹哥,咱俩也不是专业的,等警察来吧。”
“……禹哥?”电话那边的神秘人语气突然沉了几分,似乎很是不满。
方聿寻眼神微变,清了清嗓子:“对啊,我和我禹哥关系好着呢,真以为你那挑拨离间的手段我们看不出来啊?太幼稚。”
说完,方聿寻直接挂断了电话。
孟时禹无奈摇摇头:“你这激将法用得也太明显了。”
“好使就行。”方聿寻笑笑,“算是谈项目演戏之前给他来点铺垫吧。”
很快,安保和警方的人都到了。
好巧不巧的,警方带队来的还是王警官,对方似乎也是被这接二连三的挑衅行为气到了,把人押走的时候那是一点不客气。
“王警官,宴会当晚这个侍应生出现在了游艇上,但员工名单里没有他。”孟时禹说道。
“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
王警官又和孟时禹了解了一下宴会当晚的细节,以及今晚的情况,随后看向方聿寻:
“方先生,在你家里抓的那个男人是隔壁市过来的流浪汉,自称是接到一个神秘人的电话,要和他做一笔交易,给了他十万块钱,让他到你家里藏放一些自燃物,他拿了钱照做,结果刚开始行动就被你们回去撞见,被我们抓了。
“屋内的危险品我们已经清理干净了,但安全起见,短时间内我不建议你回去住。
“目前看来,这个神秘人的行动是针对你们二位的,这段时间你们二位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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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住在一起有个照应,警方也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的安全,如果这个神秘人再联系你们,或是有任何可疑的线索,立马联系我。”
“好,辛苦各位了。”方聿寻冲着王警官和其他警察道谢。
王警官摆摆手:“应该做的,今晚我同事会在楼下留守,你们放心休息。”
再次道谢送走了王警官他们,孟时禹又和安保人员谈了一下有关安保不到位的赔偿事项,直到深夜才彻底消停下来。
“禹哥,我以前有得罪过什么精神有问题的对手吗?”
方聿寻有些怀疑人生,这个神秘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那个和神秘人做交易的人,到底和他有什么仇?
孟时禹也想不通:“你得罪过的大都是生意场上的一些人,而且也没有太厉害的人物,就算是明里暗里给你使坏,也不至于这么极端,触犯法律的后果他们比谁都清楚。”
“那就奇了怪了。”方聿寻心累地捏了捏眉心。
“行了别想了,挺晚了,收拾一下睡吧。”孟时禹拍拍方聿寻的肩膀,“明天还要准备谈项目演戏给神秘人看,没点精力可不行。”
“嗯,这就睡。”
方聿寻眼神放空,这次有警方保护他们就安心多了,希望能借机查出神秘人究竟是谁。
……
时间将近凌晨一点,孟时禹躺在床上却迟迟睡不着,视线落在卧室的墙上,更像是要透过那面墙看到客厅里的方聿寻。
父亲说,不让他参与方聿寻的事,还要他离方聿寻远些,可之前他和方聿寻斗得最狠的那段时间父亲都没说过这样的话,难不成父亲知道什么?
或许哪天他应该去找父亲聊聊。
忽地,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了屏幕。
孟时禹拿过来接听电话,压低声音道:“查出结果了?”
“孟总,您推测的没错,神秘人发给您的那段录音的确是人为刻意合成的,我还查到,当初提醒您车子有问题要小心的那条匿名信息,是小方总的一部私人手机发过来的,但奇怪的是那个号码已经被注销了。”电话那边的助理说道。
“那条消息是方聿寻发的?”孟时禹眼底满是惊讶。
出事那天他已经上了车,出发没多久他就收到了一条提醒他车子可能有问题的消息,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理,他让司机停车,果不其然车子根本停不下来,但好在消息来得及时,车子刚启动,速度并不快,强行撞树停了下来,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顶多算是轻伤。
所以……方聿寻不但没有害他,还救了他?
“是,孟总,我已经核实过了,不会有错。”
助理那边又确认了一遍,随后补充道:
“还有,我们报警之后,警方查了公司周围可能有凶手藏身的商铺监控,偶然发现小方总和方云书在一家店里出现过,两人不知道谈了什么,小方总在包间里把方云书给打了,打了好几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时间刚好是小方总前段时间坠海的当天。”
孟时禹听得直蹙眉,巧合太多了,那就不是巧合。
就在孟时禹准备让助理联系专业人员细查时,突然听见客厅里传来一声撞到什么东西的闷响,紧接着便是水杯落地刺耳的碎裂声。
方聿寻?!
26.贫嘴的后果
孟时禹甚至连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断,扔了手机就直奔客厅。
借着模糊的月光,孟时禹一眼就看见方聿寻垂着头坐在沙发旁边的地上,手边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杯。
“咔哒——”
孟时禹开了灯,快步走到方聿寻旁边,踢开玻璃碎片蹲下:“怎么了这是?多大个人了睡觉还能摔下来?扎到没有?”
方聿寻微微抖了下,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旁边多了个人。
下一秒,方聿寻一把抱住了孟时禹。
孟时禹一愣:“怎么了?做噩梦了?”
过近的距离让他下意识去推方聿寻的胳膊,这才发现对方竟是一身的冷汗。
许是感受到了方聿寻的不安,孟时禹犹豫着抬手拍了拍方聿寻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儿,梦都是假的。”
“嗯……”
方聿寻含糊地应了一声,缓缓松开了手,但额头却依旧抵在孟时禹的肩膀上。
这次孟时禹没有推开方聿寻,他能感受到方聿寻的呼吸都是乱的,就让他靠会儿吧。
“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梦见……你出事了,车祸,挺惨的。”
方聿寻声音有些哑,趁着孟时禹走神的功夫,偷偷捏了一下孟时禹的手,好像是在确认孟时禹还在,还好好的。
“梦见我出车祸?记得梦里出车祸的地方是在哪吗?”
孟时禹现在有些怀疑,方聿寻当初是知道有人要害他,甚至知道对方的计划,所以才能那么及时提醒他。
然而,方聿寻蹙眉摇了摇头:“醒了就记不清了。”
孟时禹也不勉强,拉着方聿寻坐回沙发上:“你坐这缓缓。”
方聿寻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孟时禹扫走玻璃碎片,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拿过来。
“孟时禹,我隐约觉得我这段时间做过的梦好像和以前的事情有关,但大都是零碎的片段,或者掺杂了一些不真实的东西,我……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我的主观臆想。”
方聿寻捧着水杯抿了两口,思绪乱得厉害。
孟时禹想了想,说道:“我父亲认识一个心理医生,听说他有通过催眠帮人恢复记忆的经验,如果你想尝试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预约一下。”
“好啊,我想试试。”方聿寻早就想试试这种了,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门路。
“那我明天帮你联系。”孟时禹应了下来。
想起之前助理说的事,孟时禹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告诉方聿寻。
“对了,刚才我助理查到了一些事……”
几分钟后……
方聿寻消化了一下这过大的信息量,蹙眉道:
“你的意思是,方云书不但和我当初坠海失忆有关,还和你出车祸这件事有关系?”
孟时禹摇摇头:“车祸的事和他有关的可能性不大,时间对不上,但他既然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我公司附近,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至于他与你坠海有关,我也是猜测,毕竟一个监控说明不了什么,给人定罪总得讲究证据,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太巧了。”
“把他约出来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方聿寻一向不喜欢内耗,能验证的事就没必要瞎猜。
“怎么试探?”
孟时禹不是没想过,但他所掌握的信息根本不足以用来试探方云书,至于方聿寻……他都失忆了,不被坑就不错了。
但方聿寻显然乐观得多,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咱俩明天不是要谈项目演戏给神秘人看吗?我把方云书也叫上,他这段时间都在忙活处理私生子流言的事儿,正是急于做点什么在公司员工面前展现自己能力的时候,肯定不愿意看到我先他一步做出成绩,我叫他,他肯定会来的。”
“你是想……借着明天的机会,看看方云书和神秘人还有没有联系?”孟时禹恍然大悟。
“也只能这样了。”方聿寻长舒一口气,“我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主动出击不是什么好办法,不如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先动手。”
“那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呢?最近他们计划接连失败,还被警方盯上了,恐怕不会再轻易暴露自己了吧?”孟时禹总是想得更多一点。
方聿寻故作高深地晃了晃手指:“那些见不得我们好的人,其实比我们更急。”
“行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再不睡天要亮了,禹哥你快睡吧,我冲个澡也接着睡。”
方聿寻冲着孟时禹笑笑,一扫刚才那副被噩梦惊醒的颓靡样儿。
孟时禹看着方聿寻进了浴室关上门,手指不自知地摩挲掌心,像是无意识的小动作,又像是在回味方才方聿寻偷偷捏的那两下。
……
第二天一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的孟时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脑短暂宕机。
内心反复强调了几遍“我是老板我不能带头旷工”才勉强从床上爬了起来,拖拖拉拉地进了卫生间,闭着眼睛凭着习惯伸手去拿牙杯,却在下一秒感觉到一只手贴了过来与他十指紧扣。
“禹哥,早啊。”
“?!”
孟时禹瞬间清醒,睁大眼就看见方聿寻光着膀子站在洗脸盆前,头发还在滴水,嘴里叼着牙刷,说话间沫子没含住滴落在腹肌的轮廓线上。
宽肩窄腰,线条流畅,好一幅诱人的画面。
尤其是那大片的青紫,不但没有破坏美感,反倒是更让人移不开目光。
“禹哥?”
方聿寻很少见到孟时禹这副呆愣愣的模样,一时间起了挑逗的心思,凑近压着孟时禹的肩膀,笑道:
“禹哥不会是忘了家里还住着个我呢吧?知道的是你要拿牙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图谋不轨呢。”
孟时禹一大早就闹了个大红脸,不轻不重地怼了下方聿寻的腰:“老实刷你的牙吧。”
“嘶——”
方聿寻脸色一变,夸张地扶着孟时禹的肩膀捂着侧腰,“禹哥……你好狠的心。”
早就见识过方聿寻演技的孟时禹丝毫不上当,轻拍方聿寻的脸:“别装,赶紧收拾,时间不早了。”
“我没装,禹哥,真疼,你看看……你看看这……”
方聿寻皱着眉头往孟时禹眼前凑,还特意露出了青紫最严重的那边儿。
这都快怼到脸上了,孟时禹想看不见都不行,但说实在的,方聿寻侧腰上的那块青紫看着确实挺吓人的,过了一晚好像比昨天看着更严重了。
他刚才……有很用力吗?
“禹哥,疼……”方聿寻一边委屈着,一边越凑越近。
“昨天从医院带回来的药里有药油,一会儿给你擦点儿。”
孟时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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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不和病号计较,抬头想叮嘱方聿寻别光顾着贫嘴忘了今天的计划,结果刚好赶上方聿寻也低头凑过来,两人的嘴唇不经意碰到了一起。
可方聿寻不但不退,反倒是将这偶然的擦碰变成了刻意的亲吻。
蜻蜓点水般,触之即离,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方聿寻!”孟时禹恼羞成怒,猛地推开了方聿寻。
方聿寻眼看着孟时禹有动手的趋势,连忙叫停,指着自己的腰惨兮兮道:“禹哥,你可不能欺负伤员啊……”
孟时禹笑了,突然平静地问道:“疼吗?”
“……疼?”方聿寻有点不确定了,他现在应该疼吗?
“我帮你揉揉。”孟时禹皮笑肉不笑地靠近。
“那倒也不用……”方聿寻直觉要坏,连连后退。
“别客气。”
孟时禹“亲切”地拉住想要逃跑的方聿寻,还真就一下下轻揉着方聿寻的侧腰。
这下反倒轮到方聿寻不好意思了,耳尖肉眼可见地泛红。
然而下一秒,孟时禹突然笑得格外灿烂,在方聿寻窘迫的目光下,猛地一按方聿寻的侧腰。
“啊——!!!”
方聿寻痛呼一声,差点跳起来,捂着痛处直吸气。
“疼吗?疼就对了。”孟时禹冷着脸把方聿寻推出卫生间,“再管不好你那张嘴,下次我就让你身上淤青再多几块!”
说完,门砰地关上。
方聿寻苦哈哈地揉着腰,手里还拿着牙刷,尴尬地敲了敲门:“禹哥……我嘴里还有牙膏沫呢,你好歹让我漱个口……”
孟时禹:“自己找地方漱去!”
“……好嘞。”方聿寻讪讪地缩回手,得,嘚瑟大劲儿了好像。
卫生间内,孟时禹把整张脸都埋进水里,却依旧觉得不够清醒。
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依旧泛红的脸,孟时禹下意识摸了摸嘴唇,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和方聿寻待久了脑子也被传染出了问题。
否则怎么会……不觉得讨厌?
……
当方聿寻站在楼下看着孟时禹独自上车扬长而去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说好的一起走呢?说好的演戏亲密无间呢?
“禹哥,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方聿寻给孟时禹打了个电话。
“公司不顺路,你自己去,待会儿见。”孟时禹十分简洁地回了话,冷冰冰的语气一如他们在酒吧里见面的那次。
方聿寻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表情复杂。
自打早上从卫生间出来,孟时禹好像就在故意和他保持距离。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难不成是他太急了?
收敛点,对,收敛点,慢慢来,方聿寻你能行!
“嗡——”
手机突然震动,方聿寻还以为是孟时禹,一脸笑意地接通,结果对面是方云书。
“小方总,方董的意思,你手上现在和齐园的那个项目暂停一下,后续由我来接手,还请你过来交接一下。”
“我才不在公司一天,这就惦记着从我手里抢饭吃了?”方聿寻脸色骤冷。
“小方总误会了,这是方董的意思。”方云书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方聿寻轻哼一声:“行,等着吧,我过去。”
找麻烦?好好好,正愁没地儿撒气呢!
27.上钩了吗
“哥!你可算回来了!身体怎么样?没事儿吧?”
葛辛远一看见方聿寻进了公司的门就迎了上来,眼神都亮了几分。
“我挺好的,怎么?看你这样,我不在的时候有人给你气受了?”
方聿寻一进门就感觉到公司里的氛围不对劲了,推测多半和方云书脱不了干系。
果不其然,他这边一问,葛辛远就跟开了闸门一样,吐槽个不停,但碍于葛辛远的职位,倒也没什么大事儿,多半是发发牢骚,还有给他抱不平。
方聿寻挑挑拣拣找了个重点问道:“方云书是怎么把私生子的流言压下去的?”
“据我观察,多半是威逼利诱,一方面给大家一些好处,一方面又借方董的势吓唬人,这大家只要是还想在方氏待下去的,谁敢得罪方董啊。”
葛辛远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方云书,话里话外都透着嫌弃。
方聿寻笑着摇摇头:“就这点能耐啊?我还以为用什么高明手段呢。”
“哥,其实大多数人都盼着你把方副总赶走呢,我们都看不惯方副总。”葛辛远这一吐槽上头了什么话都敢说。
方聿寻及时捂住了葛辛远的嘴,严肃叮嘱道:“有些话我能说,但你不能说,看不看得惯的,心里想想就行了,知道吗?”
葛辛远后知后觉自己多嘴了,也知道方聿寻是为他好,连忙点头。
“行了,忙去吧,我去会会方副总。”方聿寻拍拍葛辛远的肩膀,进电梯上楼。
……
到了办公室门口,方聿寻发现门是开着的,进去就看见方云书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看着文件。
“方副总还真是不客气,拿公司当自己家呢?还进来喝上了,有没有点礼貌?”
方聿寻一点没给方云书留面子,直接把桌上的茶水拿走浇花了。
方云书被这么对待也不恼,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小方总,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来吵架的,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但请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上来,有关工作上的事情,我希望我们能心平气和地对待,毕竟同在公司共事,不要闹得太僵。”
“嚯,你这话说的,你都要从我碗里抢饭吃了,我还得拿勺儿喂你不成?”
方聿寻主打一个阴阳怪气,反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准备和方云书好好“聊聊”。
方云书看方聿寻关门,下意识和方聿寻拉开了距离,强调道:
“小方总,项目交接不是我个人的意思……”
“是方董的意思,我知道。”方聿寻冷眼看着方云书,“那又怎么样?”
方云书微微皱眉:“难不成这么点小事你还想让方董亲自和你说吗?”
“他亲自来说我也是这个态度。”方聿寻无所谓地耸耸肩,眼神挑衅,“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通知我交接项目,而是要你来说吗?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就只是因为他的命令,我是不会把项目交出去的,况且他也根本不想插手小辈之间的争斗,他之所以答应你要把项目给你做,是因为你跟他开这个口了,现在换做是我过去开口再把项目要回来,他一样会答应。
“方云书,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他儿子,我也是,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尽管使出来,如果真能光明正大的从我手里抢走项目,我都敬你三分,但现在这种动不动就回家找爸爸撑腰的行为,说实在的,我看不上你。”
“我不需要你的认可。”方云书被这么讽刺也不恼,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看着方聿寻,“你真的以为我敢来找你要项目,全都是靠着父亲吗?”
“我知道,公司里有人支持你,那你可以试试,看看我不松口的话,他们还敢不敢帮你。”方聿寻眼底笑意褪去,神色间尽是凌厉。
方云书攥着文件的手紧了紧,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好啊,那就试试看。”
“哦,对了。”方聿寻在方云书走之前把人叫住,“你托人给我的消息,挺没意思的。”
?!
方云书脸色微变,一时有些拿不准方聿寻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敲打他,已经知道神秘人动手的事了吗?
坠海的事……方聿寻有没有扣在他头上?
“怎么了?还有事?”方聿寻做出一副要忙的样子,疑惑看向方云书。
方云书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能问,要是问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思忖片刻,方云书突然放松了神态,说道:“小方总,我看你下午没有行程安排,有关公司人事变动的方案,我想和你谈谈,你也知道,之前你不在公司的时候,人事调动有些频繁,很多工作安排并不透明。”
“那不巧了,我下午约了和柏川谈项目,改天吧。”方聿寻婉言拒绝。
“柏川?孟时禹?”方云书眉头紧皱。
什么情况?神秘人不是已经把消息给了方聿寻和孟时禹吗?这两人不应该斗个你死我活吗?怎么可能还能坐下来谈项目?
“对啊,怎么了?这么大反应干什么?”方聿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方云书的表情。
“没什么。”方云书略显敷衍地应付了一声就离开了。
方聿寻见此嘴角微微上扬,看样子,对方很快就会上钩了。
……
公司某处楼梯间。
方云书沉着一张脸拨通了神秘人的电话,质问道:
“你不是说我们的交易不存在任何问题吗?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本该反目成仇的方聿寻和孟时禹,现在还约好了下午要一起谈项目?这就是你说的没问题?”
这次神秘人罕见地没有说什么讽刺挖苦的话,沉默了几秒才说道:“跟上他们,告诉我他们的位置。”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我可不是你的人。”方云书十分不满。
“你要是不介意看见他们两个联手的话,我是无所谓的。”
神秘人说完并不急着挂断电话,就这么等着。
方云书压着火气咬了咬后槽牙:“等我消息,这次……你最好别再失手。”
……
下午三点,孟时禹到了约定谈项目的包间,却只看到了方聿寻一个人,还有些可惜方云书没上钩。
“不是说要带方云书一起过来?怎么就你自己?”孟时禹坐到了方聿寻对面。
方聿寻看孟时禹竟然坐在了离他最远的位置,眼底情绪不佳,给孟时禹倒的茶水也没递过去,淡淡道:“别急,他肯定会来的。”
“看你这意思,你没主动叫他?”孟时禹像是没注意到方聿寻的脸色,还在说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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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聿寻兴致缺缺地点点头:“嗯,我们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引出神秘人,方云书只是捎带的,而且,今天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方云书是自己来的还是我叫来的,性质可完全不一样,我们既然想放饵钓鱼,就不能惹自己一身腥。”
“知会过王警官了?”孟时禹问道。
“当然,来的路上就说过了,王警官说了,只要神秘人出现或是动手,就绝对跑不掉。”
方聿寻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时间,算算路程,方云书应该也快跟过来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开始吧。”方聿寻把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给孟时禹,“有疑问的地方可以提出来。”
孟时禹接过来扫了一眼,眼神微变。
他本以为演戏就是做做样子,可这……
“这是真的。”孟时禹眼神询问方聿寻。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说过项目是假的了?”方聿寻一脸认真。
孟时禹又仔细看了看合同内容,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这份项目合作对于柏川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可以很好地缓解他们最近的资金周转问题,但对于方氏而言,和柏川合作却是可有可无了。
“方聿寻,我们只是演……”
“诶,只有足够真实,才能让人相信我们是真的关系好,不然拿个假的过来糊弄,不是很快就被揭穿了?”
方聿寻自然也看出了孟时禹的犹豫,故作疑惑道:“是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合同没问题。”
孟时禹还没想好怎么说,但他不想就这么平白占了方聿寻的便宜。
“我有问题。”方聿寻突然站起来坐到了孟时禹旁边,“离这么远干什么,说话怪累的。”
“也没有很远。”孟时禹说着就要往旁边挪一个位置。
但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敲响,紧接着方云书就推门进来了。
“小方总,这份合同你不能签。”方云书直截了当道。
方聿寻刚要去拉孟时禹的手不情愿放下,冷眼看向来得不是时候的方云书:
“方云书,我不记得我有叫过你,你跟踪我不太合适吧?”
“抱歉,这件事容我之后再和你道歉,但这份合同不能签,你上午说要和柏川谈项目,我就去查了一下。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柏川最近的资金出现了一些问题,方氏这个时候选择和柏川合作,只亏不盈,我也是为了公司着想,还请小方总谅解。”方云书说着就要伸手拿走合同。
“那我要是不谅解呢?”
方聿寻哪里会让方云书就这么轻易搅黄了他和孟时禹的合作,先一步伸手拿走了合同。
可偏偏方云书还不死心,上前一步就要阻拦。
好巧不巧的,一抢一躲之间,方云书的手不经意戳到了方聿寻的腹部,力道还不轻。
方聿寻当时就变了脸色,但也只是皱了皱眉,再看不出别的。
一旁的孟时禹看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突然起身挡在了方聿寻和方云书之间。
“方副总是把我当空气吗?我要是没记错,这份项目是由小方总全权负责,柏川的资金状态也没有方副总说的那么难堪,而且,我和小方总谈合作,好像还轮不到方副总闯进来指手画脚。”
28.他是故意的
“孟总,如果换做是您,发现公司里有人拿着一份很好的项目,去和一个未必能给公司带来收益的公司谈合作,您会怎么办?放任不管?还是静观其变?我觉得都不会吧?”
方云书对于孟时禹不是很了解,许是没听过对方的什么事迹,总觉得这人就是个纸老虎。
“方副总,在我看来,你不太适合从商。”
孟时禹拉着一边的方聿寻坐下,用一种看孩子玩闹的眼神看着方云书,平静道:
“一家公司的经营从来就没有一直顺风顺水的,想要长期获利,那就必须要有精明的远见和足够的魄力,不能只看眼下利益得失,很显然,小方总有这些品质,但你并不具备。”
“孟总,我只是针对现下的情况实话实说,并没有针对谁的意思,你这么言语攻击我,不合适吧?”方云书冷了脸,看向孟时禹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善。
方聿寻呛他也就算了,他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忍了,他孟时禹凭什么?
一旁的方聿寻本就不爽方云书,现在看方云书开始把矛头指向孟时禹,更是来气,他都没舍得这么和孟时禹说话!
正要开口怼回去,孟时禹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你刚才不是问我,遇到类似的情况会怎么处理吗?项目合作不是儿戏,一个公司的团队意识也不是说说而已,既然能走到和负责人洽谈这一步,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要我的员工心思是正的,目的是好的,并且有能力承担失败的后果,那我愿意给他们搏一把的机会,即便有些小麻烦,我自认为我有摆平的能力。
“但如果是我的下属在我和其他公司谈合作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不分时间场合的大抒己见,我想我第二天就不会在公司里见到他了。
“方副总,为公司争取利益这种事,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了,或许你可以把心思放在给公司拉投资接项目这种事上,而不是……想着怎么去和别人抢,不是自己的东西,拿着总归是烫手。”
依旧是那种轻飘飘的语气,却好似钝刀子割肉一般伤人。
方云书这下是真的绷不住了,冷哼一声道:
“孟总这话说的,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背靠着上屿科技乘凉,想要给柏川拉个投资还不是一句话的……”
“哗——”
温热的茶水猛地泼在了方云书的脸上,强行打断了还没说完的话。
孟时禹惊讶回头,就看方聿寻面色阴沉地捏着茶杯。
下一秒,方聿寻甩手把茶杯扔在了方云书脚边摔得稀碎,哐的一声颇有威慑性。
“方云书,你要是学不会本分,非要动歪心思,我也可以让你暂时闭嘴,去医院里躺躺,好好冷静一下,毕竟你是我弟弟,咱俩动手,顶多算是家庭纠纷,想必父亲为了面子也愿意让你我私下和解,你放心,我会掌握好分寸的。”
说着,方聿寻踹开椅子就直奔方云书。
孟时禹一惊,赶紧拉了方聿寻一把,生怕方聿寻火气上头闹出什么大事儿来。
方云书本就不擅长动手,看方聿寻这架势,莫名就想起了以前方聿寻打自己那几拳,当即拿起桌上的茶杯朝方聿寻扔过去,然后推门就走。
“砰——”
杯子打在墙上碎成了几半,孟时禹及时拉了方聿寻一把,方聿寻也伸手护着孟时禹的脸。
“没事儿吧?”方聿寻拨掉孟时禹肩膀上的一小块茶杯碎渣。
孟时禹摇摇头,确认方聿寻也没什么事儿,无奈道:“你太冲动了。”
“这不是没打起来吗?”
方聿寻并不认为自己冲动,之前他就了解到孟时禹一心想脱离他父亲的掌控,想要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让他父亲刮目相看,柏川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上屿科技的实力不是那么容易赶超的,外人也一直都误认为,孟时禹是因为借了父亲的力,才能带着柏川走到今天,可实际上并非如此,总的来说,孟时禹也算是一直活在他父亲的阴影之下了。
偏偏方云书就非要戳孟时禹的这个痛处,如果不是孟时禹拦着他,他刚才是真的想动手。
“谢谢。”孟时禹突然道谢。
之前不管方云书怎么和方聿寻呛声,方聿寻都能保持冷静,偏偏刚才方云书挖苦他,方聿寻就气到直接动手,说他不暖心是假的。
“谢什么?你不是也护着我了?”
方聿寻凌厉的眉眼渐渐融合下来,凑近孟时禹说道:“禹哥,你还是心疼我的,对不对?”
孟时禹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
“方云书做事一向保守,今天又是跟踪又是直接闯进来,不像是他的风格。”
方聿寻抽了张纸巾擦去手上的茶水,笑道:
“他是故意的,要是我猜得没错,他应该已经和神秘人联系过了,直接闯进来,是因为他跟踪我过来只知道我们在这里谈事,却不知道具体的包间,不找个借口试探,怎么给神秘人通气儿?”
“那要不要给告诉王警官一声?”孟时禹生怕错过了抓捕神秘人。
“不用,别打草惊蛇,王警官和其他警官那可是专业的,盯人不比咱们盯得准?估计在方云书刚进这里的时候,他们那边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咱们就好好配合,等鱼上钩。”
方聿寻信心十足,毕竟当初在海蚀崖那边,前后两次,要不是王警官他们发现他,他早就死了。
孟时禹觉得也有道理,便坐下来继续把合同签完,方聿寻就坐在旁边看着,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期间服务生进来清理了一下茶杯碎片,顺便送来了方聿寻叫的一瓶酒。
“这酒味道还不错,不呛人,一起喝点儿?”
方聿寻其实很喜欢微醺的感觉,好像暂时能抛开很多烦恼,但自己喝酒,多少有些无聊。
“我不喜欢喝酒。”孟时禹一如往常般拒绝了。
可实际上没人知道,他不喝酒并不是因为不喜欢,只是怕酒后失态罢了。
余光瞥见方聿寻闷闷不乐地自己在那倒酒,孟时禹盖上笔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对着方聿寻举杯:
“以茶代酒,可以吗小方总?”
方聿寻笑了,轻轻和孟时禹碰了下杯,抿了一口酒:“当然可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聿寻和孟时禹把项目后续的注意事项都谈的差不多了,也没见神秘人那边有什么动作,手机也没有接到任何消息或是电话,两人渐渐有点坐不住了。
“对方……该不会是发现我们的目的了吧?”孟时禹有些担心。
“应该不会。”方聿寻嘴上这么说着,但那下去了小半瓶的酒却出卖了他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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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包间的门直接被从外面推开,王警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人抓住了,但不确定是不是那个神秘人,我同事带着方云书和那个人一起回去问话了。”
“太好了!”方聿寻眼前一亮,揽过孟时禹的肩膀晃了晃。
但下一秒,王警官就突然拿起桌上的那瓶酒闻了闻,紧张地看向方聿寻和孟时禹:“你们喝酒了?”
“啊,怎么了?”方聿寻一愣,他这……从商的喝酒也不行吗?
“不是给你发了消息叫你们什么都别喝吗?!”王警官汗都下来了,赶紧过去拉人,“走走走,跟我去做检查。”
“王警官,怎么了这是?酒有问题?”孟时禹这心也提了起来,怪不得神秘人一直没动作,难不成……
“那人装作服务人员在给你们的酒里下了药,是什么药还不清楚,别说了,赶紧跟我走。”
王警官推着两人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联系医院。
孟时禹脸色大变,赶紧去看方聿寻:“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什么感觉啊。”
方聿寻看了一眼手机,的确有一条王警官发来的消息,但他手机在兜里不知怎么解了锁,刚好在消息界面,导致来了消息他根本没听见提示。
“王警官,茶里没被下药吧?他没喝酒,但喝茶了。”方聿寻指着孟时禹看向王警官。
“茶里没有,但安全起见,都查一下。”
王警官一个头两个大,他明明派人在外面盯着了,怎么还能让有问题的酒送进去!?
……
去医院的路上,孟时禹已经完全没心思去想方云书和神秘人的事儿了,全程盯着方聿寻,王警官更是把车开得飞快,生怕晚了人再出什么事。
方聿寻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笑道:“是不是觉得我这个角度挺帅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孟时禹这心提起来就没落下过。
“别这么紧张,我觉得我挺好的。”方聿寻是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
这时,王警官严肃开口道:“你们两个都少说话,保持情绪稳定,马上就到了,等检查完出了结果,你们想什么时候聊就什么时候聊。”
他干这行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当时没事,结果人还没到医院就不行了的情况,如果那药真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后果他甚至不敢多想。
方聿寻和孟时禹知道王警官是为他们好,当即都安静下来。
但又过了两个路口之后,方聿寻莫名觉得困乏得厉害,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
想着可能是昨晚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的事儿,方聿寻栽歪了一下靠在孟时禹肩上:“我眯一会儿。”
“方聿寻?”孟时禹皱眉碰了碰方聿寻,但对方也只是嗯了一声。
前面的王警官瞬间警惕,语气都变了调:“别让他睡,叫醒他!”
孟时禹登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拍拍方聿寻:“方聿寻!别睡,睁开眼睛!别睡!听见没有?”
没有回应,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方聿寻整个人就像是睡死了一样,软塌塌地靠着孟时禹。
“方聿寻?方聿寻!”孟时禹慌了,“王警官!快点!他没反应了!”
!?!?
29.虚惊一场
车子一路疾驰到医院门口,早就接到消息等在这里的医生迅速从车上把已经昏迷的方聿寻抬了下来带去检查急救。
孟时禹不记得自己跟着推床跑了多久,只记得自己最后被一扇冰冷的大门挡在了外面,一直落在方聿寻身上的视线突然没了着落点,孟时禹这心慌得更厉害了。
“有医生在不会有事的,你也赶紧让医生去检查一下。”
王警官抹了一把汗,催促着孟时禹。
“我没事,我在这等等。”
孟时禹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担心方聿寻,明明以前讨厌得紧。
但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方聿寻调侃他的样子,挺欠儿的,但并不反感。
一想到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了,他这心里就揪得慌。
“没事儿什么没事儿,那小子刚才也说没事儿!赶紧的!我在这守着!”
王警官哪里能任由孟时禹犯倔,叫来医生就把孟时禹推走。
医生一听情况,也是拉着孟时禹不放手,拽着人就赶紧去检查。
孟时禹拗不过这两人,便顺从地跟着去了,快点检查完,他好快点回来。
……
方聿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又臭又长的梦。
梦里自己站在海蚀崖上,身边好像还有什么人,在和他讨论什么很严肃的事情,即便听不见内容,也能感觉到氛围很沉重。
远处海面上的天空近乎是墨黑色的一片,正朝着这边蔓延,海水似乎也在上涨,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方聿寻觉得,他不能再留下去了,他该走了。
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耳边传来疑惑声:“话还没说完,去哪?”
“你是谁?”方聿寻开口询问,可声音却像是被风吞掉了,轻飘飘地消失不见。
“我提醒过你,不要太好奇。”那人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
方聿寻直觉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便用力甩开了那人的手,试图去看清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可他越是努力,就越是模糊。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沉沉叹了一口气:
“我说过,只要你不继续查下去,你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但你不实在啊,方聿寻,都说你不喜欢经商,偏爱探索新奇体验,但有没有人告诉你,如果一个人既有好奇心又爱管闲事,是活不久的……”
话落,那人猛地推了方聿寻一把,方聿寻瞬间不受控制地栽倒坠下了海蚀崖。
顷刻间,一切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强烈的失重感仿佛会在下一秒贯穿胸膛。
恐惧,慌乱,愤怒,不甘……交织在一起直冲天灵盖。
忽地,像是有什么人强行将他从梦境中抽离,迫使他睁开了眼,刺眼的亮光晃得他有片刻的失明,随之听到的,是冰冷的仪器声,以及医生们沉着有序的说话声。
我还活着?
艹啊,差点以为要死了……
……
孟时禹检查过后确认身体没有问题,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刚得到通知,警方送去检测的茶水中并没有发现药物,但方聿寻喝过的酒里却检测出了过量的迷药和一种未知成份的药物,危险程度尚且不明。
一路忧心忡忡地赶回抢救室门口,却发现空无一人。
孟时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去找医护人员询问:“里面抢救的人呢?”
“走了啊。”医护人员认真道。
孟时禹只觉得心跳都顿了一下,再次确认道:“走……了?”
医护人员点点头:“对啊,已经没事了,当然送到病房了,你要过去的话,五楼左转第三个房间。”
孟时禹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多了,道过谢后就往病房那边赶。
病房门口,王警官正在和同事叮嘱什么,看见孟时禹过来,安慰道:
“别担心,人已经没事了,医生检查过了,说他摄入了过量的迷药和一种兽用肌肉松弛剂,会导致短暂的昏迷和四肢无力,但不会有后遗症,治疗过后情况已经稳定了,放心。”
“那就好……”孟时禹听到确切的结果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警官拍拍孟时禹的胳膊:“局里面那两个人我还得亲自回去问话,有结果我会告诉你们,这边我会让我同事留下负责你们的安全。”
“谢谢,辛苦你们了。”孟时禹一一道谢,送走了王警官。
进了病房,孟时禹就看见方聿寻安安静静地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手上扎针挂着水。
场景仿佛和不久前重合,只是脸色比起上次要差很多。
“这才刚出院多久啊,又进来了。”
孟时禹用棉签沾水给方聿寻润了润发干的嘴唇,心里甚至有些埋怨自己,当初就不该说那句‘刚出院,不想再进去的话吃东西就要注意’,他就该说点吉利的。
“快点好起来吧,这里太安静了。”
孟时禹莫名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他以前明明最讨厌方聿寻和他开玩笑,说些没边没际的话,现在却希望方聿寻突然睁开眼跟他说,没错,都是故意吓唬你的。
突然,手机的震动声拉回了孟时禹的思绪。
电话那边,王警官情绪明显不佳:
“给酒里下药的人不是你们说的那个神秘人,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小混混,连那个人的面儿都没见过,那个神秘人谨慎得很,估计是早就猜到你们想引他出来了,这段时间你们不要主动招惹他了,人交给我们去找。”
“好,我知道了,那方云书呢?”孟时禹直觉方云书知道的不少。
但……
“方云书承认跟踪了方聿寻,但一口咬定他只是去阻止方聿寻签合同的,行车路线也符合他所说的,据目前调查结果来看,并没有发现方云书联系神秘人的证据,下药这件事也确实和他没关系,如果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能找到他意图害人的相关证据,我们就得放人了。”
王警官对此也很是憋屈,可他是警察,一切得讲证据,挂断电话后就立即派人彻查一切可疑线索。
这边,孟时禹刚挂断电话,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人还没见到,声音先传了进来。
“真是胡闹!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方董。”孟时禹没什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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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地问候方秋海。
方秋海也没想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看见孟时禹还挺意外:“孟总也在啊,今天的事你也没少折腾,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在就行了,有什么事,等小寻醒了你们再说。”
孟时禹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他心里是想留下的,但要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呢?
他想不出。
“孟总?”方秋海面露疑惑。
孟时禹回过神来,嘴角扯起没有温度的笑意:“那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探望。”
方秋海点点头,等孟时禹走了关上门,才叹了口气坐在床前,眼神复杂地看着方聿寻,低声呢喃道:
“你这孩子,就是好奇心太重,本以为你失忆之后会收敛点,但现在看来……唉……”
“嗡——嗡——”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方秋海的话,他只看了一眼手机,便匆匆出门接电话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方聿寻缓缓睁开了眼。
……
楼梯间里,方秋海压着火气冲着电话那边说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不清楚吗?我的条件十年前就和你说过了,要么,真相大白,要么,我往死报复你,你胆小怕事躲起来了,那我就报复你的儿子,正巧,那小子好奇心强得很,抛出点线索,他闻着味儿就找过来了,而且,还挺扛折腾的,哦对了,还有你新认回来的那个儿子,你觉得兄弟相残的戏码怎么样?哈哈哈哈——”
电话那边赫然是神秘人的声音,那低沉的笑声近乎病态。
“连振丰!你再敢动我儿子,别怪我和你鱼死网破!”方秋海一副恨不得把人喉咙咬断的模样。
“诶唷,鱼死网破?方秋海,说你一句自私自利贪得无厌一点都不冤枉你,你真的舍得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吗?你要是真敢和我鱼死网破,十年前你就这么做了,还能等到今天?
“还有,别装的自己好像是个合格的父亲一样,你要是真在乎你那个儿子,当初去海蚀崖赴约的人就该是你,而不是方聿寻了,你怕死,所以你偷偷把我给你的东西让你的儿子发现,是你,让你的儿子替你去做你不敢做的事,面对你不敢面对的危险,现在跟我在这装什么慈父呢?”
神秘人把讽刺发挥的淋漓尽致。
方秋海气得脸色通红,攥着手机的骨节咯咯作响,正要还击,对方却直接挂断了电话,只发过来一条消息:
【你一天不说出真相,我的报复就一天不会结束。】
方秋海没处撒气,猛地踹了一脚墙壁:“草——!!”
与此同时,楼梯间某处拐角,本该走了的孟时禹不知何时躲在了这里,把对话听了个模棱两可,但电话那边的话他听不清,只能靠推测。
所以……方聿寻几次被害,是因为方秋海惹了什么人?
这么想着,孟时禹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准备把这件事告诉王警官。
然而他刚退出去关上门,转身就碰见了撑着输液架无力靠在墙边的方聿寻,对方顶着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冲他挑眉一笑:
“巧啊禹哥,也偷听呢?”
30.你自己心里清楚
“方聿寻?你……”
孟时禹话还没说完就被方聿寻过来捂了嘴巴,脸上的惊喜尽数落在方聿寻的眼里。
“禹哥,帮个忙,先送我回去,别被发现了。”
方聿寻心里暗爽,但也没忘了正事儿。
孟时禹看方聿寻撑着输液架使不上力,赶紧过去扶了一把,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声问道:
“你早就醒了?”
方聿寻哪能承认自己想装睡逗孟时禹,一本正经地摇摇头:
“没有,说来也是巧了,我爸手机响了的时候我正好醒了,刚好看见他急匆匆的出去,我觉得有猫腻,就想着跟过来看看。”
孟时禹将信将疑:“药效不是还没过?你怎么过来的?”
“一点一点挪过来的呗,我费老劲了。”方聿寻胳膊搭在孟时禹的肩上,尽量让自己走得不那么像半身不遂。
孟时禹这才发现方聿寻走路姿势有多奇怪,嘴角抑制不住地抿紧,但好歹是给方聿寻留了点面子,没笑出声来。
这时,方聿寻突然伸手扯了一把孟时禹的脸,幽怨道:“禹哥这是嘲笑我吗?”
“没有,你看错了。”
孟时禹拍掉方聿寻的手,瞪了他一眼。
“你就是有,我都看见了。”
“没有。”
“有!”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让孟时禹早就忘了要和方聿寻保持距离的事儿。
回到病房,趁着方秋海还没回来,方聿寻赶紧躺回床上,一边把被子弄回原样,一边问孟时禹:“你刚才听见什么了?”
“你不是也在?”孟时禹疑惑。
“你出来的时候我才刚挪到地方,还没来得及听就结束了。”方聿寻也挺憋屈,早知道孟时禹去了,他就不去了。
孟时禹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事实太过伤人,可方聿寻应该知道。
方聿寻似乎是看出了孟时禹的纠结,也猜到了对方偷听到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故作轻松道:
“你不用有顾虑,直接说就行。”
“好……”
孟时禹思忖着还是找了个相对委婉的说法把自己听到的内容给方聿寻说了一遍。
意料之外的,方聿寻没什么反应。
“你……早就猜到了?”孟时禹微微皱眉。
“算是吧。”方聿寻神色不明地点点头,“之前你就说过,我就算是得罪了不少人,里面也没有行事这么极端的,所以我也怀疑过是不是我爸得罪过什么人,但没有证据始终只是猜测,现在看来,我猜得没错,怪不得当初我坠海失忆之后他一直没露面呢……原来是心里有鬼啊……”
“方聿寻……”孟时禹眼里溢出几分担忧,他那严苛的父亲再怎么想要掌控他的人生,也从来没有这般算计过他,反倒是外人看来受尽宠溺的方聿寻……
“怎么这个表情?我没事,别担心。”方聿寻冲着孟时禹笑了笑。
孟时禹却仿佛看穿了那张无形的面具,难得温和道:“不想笑就别笑了。”
方聿寻微怔,神色间多了些苦涩,但一转眼又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冲着孟时禹伸出手,说道:“其实挺想哭的,要不抱一个?”
孟时禹表情有些不自然,看了一眼时间直接起身:“我得走了,要是你父亲看到我又折返回来,恐怕会起疑心,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我去和王警官说一下,请他帮忙多留意。”
“……好吧。”方聿寻有些不舍地挥挥手。
孟时禹都走到门口了,听着方聿寻那低迷的语气,想了想扔下一句:“明天我再来看你。”
方聿寻顿时眼前一亮:“好~我等你。”
……
大概是孟时禹走后两三分钟,方秋海就带着一身低气压回到了病房。
方聿寻很清楚他现在手里掌握的东西还太少,远不到和方秋海摊牌的时候,索性将装睡进行到底,要不然他真怕自己忍不住质问方秋海。
好在方秋海并没有发觉什么,只是在方聿寻的床前坐了一会儿,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小寻,我真的做错了吗?不……我没错,当初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方聿寻被子下的手指微微收紧,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查来查去,查到身边人头上了。
就在方聿寻快要装不下去的时候,方秋海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似乎是警方那边打来的电话,方秋海语气严肃地回了一句“我现在就过去”,便又匆匆离开了。
伴随着关门声,方聿寻缓缓睁开了眼,怀疑人生的表情里透着太多的失望,叹气道:
“我是亲生的吗……”
……
另一边,孟时禹也没闲着,离开医院后先是给王警官去了电话说明情况和自己的推测,然后就直奔上屿科技。
孟梵在公司里看见自己儿子的那一刻还有些惊讶:“平时叫你来你都要找各种借口推脱,今天怎么主动过来了?”
“爸,我有些事想问问您,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当着其他员工的面,孟时禹依旧是那张冷冰冰的脸。
孟梵算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安排,一边招手带着孟时禹往办公室走,一边说道:
“半个小时的时间,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想问方家的事,最近出的事您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还有,方家以前是得罪过什么狠人吗?”孟时禹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低声问道。
“砰——”
孟梵把文件扔在办公桌上摔得老响,回头冷厉地看着孟时禹:
“我不是和你说过别再掺和方家的事吗?你是不是又去找方聿寻了?”
孟时禹敛去眼底的情绪,故作严肃道:“爸,不是您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想要和方氏做对手,总该了解他们的情况吧?”
“时禹,你的能力我很清楚,以你现在对方氏的了解,足够应对商场上的任何状况了,至于他们的仇家,你没必要挖得太深,那种人是没法拉拢成盟友的,和那种人沾上边,只会惹得一身腥。”孟梵语气中暗含警告。
孟时禹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语气却依旧平静:“就算我不去招惹那个人,那个人也已经找上我了,他想让你的儿子和方氏斗个头破血流,这件事也无所谓吗?”
“其实不是方氏,而是方聿寻吧?”孟梵一语中的,看着孟时禹的眼神带着审视。
孟时禹面不改色:“方聿寻就是方氏的人,某种程度上也可以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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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只要你远离方聿寻,你所担心的一切麻烦都不会发生。”
孟梵走近孟时禹,一边帮孟时禹整理着衣领,一边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人心是最容易被蒙蔽的东西,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方聿寻变了?可他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你觉得,到时候的他,还是你想帮的那个他吗?他现在亲近你,不过是因为你是唯一有可能帮他的人罢了。”
孟时禹直视着孟梵的眼睛,说道:“爸,您想多了,我只是想多了解对手的痛处,才能在适当的时候给对方致命一击,这不也是您教我的吗?”
孟梵不置可否:“到底是想戳对手的痛处,还是想帮方聿寻,你自己心里清楚。”
孟时禹拿不准父亲的态度,但觉得还有转机,斟酌着问道:“方秋海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和谁结了仇?那个人好像是叫连……”
“好了,这不是你该问的,如果你就是来问这个的,那我没有时间,你走吧,我还要忙,还有,你要是还想做好你的柏川设计,就别再插手方家的事。”
孟梵对方家的事闭口不谈,甚至下了逐客令。
孟时禹见在父亲这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也不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只是,父亲越是遮掩,孟时禹就越是觉得当年发生的事不简单,看父亲那避之不及的态度,难不成……当年的事,父亲也有参与?
至于方聿寻……
孟时禹也很想知道,恢复记忆后的方聿寻,对他还会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思来想去,孟时禹拨通了一个电话:
“潘叔叔,是我,孟时禹,我有一个朋友,前段时间出了个意外失忆了,治疗好久也不见恢复,我想能不能和您约个时间,我带他过去让您看一看。
“啊,好,好,可以,那就等他出院了我带他过去,好,谢谢潘叔叔,麻烦您了。”
……
入夜,晚八点四十分。
方聿寻被王警官的同事拦在了医院大门口。
“你小子,下午在病房里捅咕一下午手机了,我就知道你要溜,早等着你呢。”
王警官的同事外貌看着像个中年糙汉,可那双眼睛却如鹰隼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大哥,我这可不是溜啊,我办了出院的。”方聿寻掏出出院手续给那大哥看。
王警官的同事仔细看了看,确实没问题,再看方聿寻能跑能跳的,也不像是药效没退的样子,况且要是真有问题,医院也不能放人。
“但你这脸色……”
“我天生冷白皮。”方聿寻斩钉截铁道。
警官不信,警官沉默,警官一把抓住方聿寻的胳膊:
“知道你想甩开我自己去找孟时禹,但现在情况特殊,我得负责你的人身安全,你找人行,我得跟着。”
“啊?”方聿寻一脸的不情不愿,“可我是去……”
“我和我爱人在一起十几年,始终恩爱得很,我传授你哄人技巧,听不听?”警官认真道。
方聿寻缓缓转过头,眼睛放光:“大哥请讲。”
警官心累,深吸一口气:“路上说?”
方聿寻果断抬手:“大哥请。”
“……”
31.禹哥,你真好
方聿寻在孟时禹家楼下下车时,可以说是一整个信心满满。
反观跟他一起过来的警察大哥,满脸的生无可恋。
这小子太能叭叭了!
别问,问就是后悔!他直接跟过来不行吗?反正这小子丢不了就行呗!
“大哥,太感谢了,真的。”
方聿寻握着大哥的手好一顿感谢,末了还要给大哥在对面酒店订个住处。
结果被大哥一把按住:
“这不行,我们有规定,你别管,走你的。”
方聿寻不肯白白接受人家的经验,琢磨着开口:“大哥,那要不我……”
“不用!”警察大哥怕了方聿寻的碎嘴,赶紧打住,“什么都不用!赶紧上去!你要是不想上去那就……”
“想去!这就去!”
方聿寻讨好地笑笑,转身小跑着就没影了,生怕大哥反悔又给他弄回医院。
那边,警察大哥一脸沉闷地打了一个电话:
“头儿,明天你换个人吧,这小子太磨叽了……我跟周哥换换,我去暗访,实在不行我去查那个……头儿,别啊头儿,再商量商量……”
……
孟时禹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他这一天没少折腾,离开上屿科技之后又接连去拜访了几个和方氏合作过的叔伯,对方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也算是好生招待他了,但对于他的问题却是闭口不谈。
他现在更好奇了,方秋海当年到底做过什么?让大家这么避之不及?
琢磨着出了电梯,孟时禹隐约听到自己家门口传来对话声,还有点熟悉。
走近一看,竟然是曲舟白和方聿寻!
而且,看样子两人好像已经对峙有一会儿了。
“你怎么过来了?”孟时禹这话是冲着方聿寻说的,神色间满是不赞同。
身体恢复了吗?就从医院跑出来了?
方聿寻迎着孟时禹走了两步,笑着张开双臂:“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孟时禹灵活躲开,听着这肉麻的话,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上下打量着方聿寻,好像在说:你有病?
这时,曲舟白气不过被方聿寻抢先一步,挤过来走到孟时禹面前,关心道:
“时禹,我看你今天一天都没来公司,打电话也没人接,我实在是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公司的事我不是交代过助理了?他应该和你们说过安排了才对。”孟时禹疑惑道。
曲舟白脸色微变:“我来找你就只能是因为公事吗?作为朋友关心一下不行吗?”
“……”孟时禹没说话,曲舟白的工作能力其实很好,毕竟一起共事,他还不想闹得太难看。
就在他还在思考怎么能不伤脸面地请走曲舟白时,方聿寻突然把胳膊搭在了曲舟白的肩膀上,意味不明道:
“这位……朋友,我和禹哥有人生大事要谈,你确定要加入我们?你不觉得……三个人的世界有点拥挤吗?”
“???”曲舟白震惊地看向方聿寻,“你注意用词,别败坏时禹的名声!”
还有,方聿寻什么时候改叫禹哥了?这才几天的时间,他们关系怎么就这么好了?他错过了什么?
“我说什么了?”方聿寻一脸无辜,看向曲舟白的眼神里满是嫌弃,“你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我和禹哥有事要谈,不方便有别人在场,而且是我先和禹哥约的,你这突然袭击,不好吧?”
“什么事非要大晚上谈?”曲舟白自然不信。
“那当然是天大的事儿,禹哥你说是吧?”方聿寻说着掏出手机给孟时禹看了一眼。
孟时禹视线扫过去,只见屏幕上是一封邮件,他粗略看了一下内容,是和连振丰有关的,那个疑似就是神秘人的家伙。
“时禹?”曲舟白看向孟时禹,试图求证。
孟时禹认真地点点头:“没错,我们的确有事要谈,曲舟白,谢谢你今天来看我,如果还有事的话,明天到公司再说吧。”
曲舟白眉头一皱,孟时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要是还要留下,就是他不懂事了。
偏偏这时,方聿寻还在一边煽风点火:“是啊,曲先生,你看时间这么晚了,今天就先回去吧。”
曲舟白斜了方聿寻一眼,你也知道时间晚??
“时禹,明天上午有时间吗?有关第七版设计方案我想和你确认一下细节。”曲舟白语气淡淡说道,他不觉得工作上的事时禹会拒绝。
果不其然,孟时禹点了点头:“可以。”
“那,明天见。”曲舟白冲着孟时禹笑笑,瞪了方聿寻一眼就走了。
好像在说:这次是我先约的!
然而方聿寻并不在乎,曲舟白都还没进电梯呢,他就拉着孟时禹的手直接指纹开门,然后在曲舟白的注视下拉着孟时禹就进了屋,关门前还不忘冲着曲舟白挥挥手。
曲舟白气得不行,在他的角度看来,就是方聿寻直接开了时禹家的门。
不行,得想想办法,不能再让方聿寻这么粘着时禹了!
随着电梯门关闭,曲舟白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曲舟白没多想接了起来。
下一秒,手机那边的人就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幽幽道:
“我有办法让方聿寻再也接近不了孟时禹,但这个办法需要你的帮忙,考虑一下吗?”
“你是什么人?”曲舟白面露警惕。
但对方显然更警惕:“能帮你忙的人,如果不需要,那就算了。”
“等等。”曲舟白眼底情绪变换,沉默了几秒开口道:“仔细说说,还有……说说你的条件。”
……
“医生允许你出院了?”孟时禹总觉得方聿寻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方聿寻一脸冤枉:“天地良心,我真不是自己偷溜的。”
说着,还把出院手续亮了出来。
孟时禹看了,也没说什么,人没事儿了就行。
“邮件是王警官给你发的?”孟时禹给方聿寻倒了杯热水。
“怎么可能?”方聿寻接过来抿了一口放下,点开邮件递给孟时禹看,“人家警察有规定的,不能泄露案件信息,这是我托人查的。”
“私自调查他人信息也是违法的。”孟时禹皱眉。
方聿寻眼睛瞪大:“想什么呢?这都是表面上直接能问到的,还有从他邻居那打听的他的为人处事情况,但凡涉及隐私的,那可是一点没有,我想着了解点总比抓瞎强。”
孟时禹这才放心地扫了一眼,但越看越无奈。
连振丰,45岁,在云杉市西边的城中村里经营一个小型废品回收站,据邻居说,无父无母,无儿无女,独身一个,为人忠厚老实,是个热心肠,对谁都是笑呵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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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嗜好更是没有。
每天的生活就是捡废品,收废品,处理废品,偶尔给周围的邻居帮忙,也不收钱,就蹭一顿饭,据说还省吃俭用资助过一个孩子上学。
“会不会是找错人了?”孟时禹有些怀疑。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神秘人,毕竟当初神秘人可是出了十万块找一个流浪汉害方聿寻。
“看着不像是吧?我看着也不像,但目前为止在云杉市我能找到的叫连振丰的,就这么一个,除非连振丰已经改名换姓了,又或者人家就不在云杉市,那咱们就没办法了,就只能等王警官的好消息了。”方聿寻有些丧气。
孟时禹盯着邮件看,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想了想说道:“要不……明天我们过去看看?”
方聿寻眼前一亮:“我还怕你不同意呢。”
孟时禹沉默了,他丝毫不怀疑,他如果今天没开这个口,方聿寻肯定是打算瞒着他自己去看看的。
“顺便……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见见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位医生。”孟时禹说道。
“催眠治疗失忆的那个?”方聿寻有些惊讶,没想到孟时禹还惦记着这事儿。
孟时禹点点头:“对,去吗?”
“去!当然去!”方聿寻连连点头,起身凑到孟时禹旁边坐下,“禹哥,你真好,还惦记着我。”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对手变成傻子。”孟时禹神色淡淡。
“禹哥,你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方聿寻凑得更近了,“嘴上说的那么讨厌我,结果连我喝过水的杯子都不嫌弃。”
“?”孟时禹疑惑皱眉,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视线下移。
桌子上只有一杯水,就是他一开始给方聿寻倒的那杯。
所以……他和方聿寻喝了一杯水??还是他主动拿的???
这时,方聿寻突然把手搭在了孟时禹的膝盖上,语气认真道:“禹哥……”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事,早点睡吧。”
孟时禹像是触电一样拨开方聿寻的手,起身就去洗漱去了。
方聿寻愣在原地眨眨眼,他就是想问问明天见医生他用不用提前做什么准备。
怎么孟时禹这么大反应?难不成害羞了?
意识到这一点,方聿寻故意等了一会儿,约么着差不多了,憋着笑凑到浴室门口,听着里面的水声,敲了下门:“禹哥,我想上厕所。”
正洗澡的孟时禹一惊,下意识把门反锁,扔下一句:“憋着!”
方聿寻听着对方紧张的声音,没忍住笑出了声,倒也没再继续逗孟时禹。
可正当他要走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口柜子上放着叠好的睡衣,显然是孟时禹忘记拿进去了,又或许是打算洗完之后开门顺手拿进去。
于是,刚熄灭的小火苗瞬间复苏。
“禹哥~”方聿寻又敲了敲门。
“你又干什么!”孟时禹火了。
“禹哥……你凶我?”方聿寻语气委屈,脸上的表情却是贱贱的,“行吧,本来想把你落在门口的衣服递给你的,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拿走了……”
孟时禹一愣,还没等他开口,就看门口的人影不见了,走的时候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
“方聿寻!把衣服给我放下!”
“方聿寻?”
“姓方的!!!!”
32.连振丰神秘人
孟时禹最后还是围着浴巾出的浴室,可他出来之后却并不急着拿衣服,而是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沙发前,垂头盯着方聿寻。
方聿寻一愣,随即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孟时禹,略显嘚瑟地竖起两个大拇指:
“禹哥身材真好!”
“是吗?”
孟时禹突然坐在了方聿寻旁边,身上还没擦干的水珠顺着锁骨缓缓滑落,最后流过紧实的腰腹。
他问:“有多好?”
“啊?”
方聿寻的眼睛已经不知道该往哪看了,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禹哥不应该是害羞,或是恼羞成怒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孟时禹发觉方聿寻走神了,不满地伸手捏了一下方聿寻的下巴,问道:
“你拿走我的衣服不就是想看吗?怎么现在不敢看了?”
“不是……我……”
方聿寻被孟时禹这突然的撩拨弄得有点语无伦次,尤其是他们现在的姿势,但凡再靠近一点,他就要贴上孟时禹的腹肌了,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淡淡的沐浴露香。
暧昧,太暧昧了。
难得禹哥主动一回,方聿寻!你不能怂!
可就在方聿寻要伸手抓住孟时禹的手时,孟时禹突然抽手起身,语气淡淡道:“原来不是啊,不是那算了,去睡了。”
说完,孟时禹径直回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方聿寻怔愣在原地,刚刚燃起的小火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报复,绝对是报复!
一分钟后,方聿寻果断进浴室里冲了个凉水澡。
卧室里,孟时禹听见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嘴角压不住上扬,却不知自己早就红透了耳朵。
……
与此同时,云杉市西部城中村某处小屋。
“不是说了没有急事不要到这来找我?”
连振丰叼着烟坐在昏黄的灯泡下,挺立的五官在阴影中显得尤为深邃。
“什么算急事儿?我他妈都被警察盯上了不是急事儿吗?”一个穿着一身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蹲在连振丰对面,“是你让我在游艇上对方聿寻下手的,你要是不管我,当心我把你抖出去!”
“威胁我?”连振丰慢条斯理地吐了一口烟雾,“你可以去试试。”
“……”男人眼里压着怒火,却又顾忌着什么不敢发作。
他来之前就打听过了,这段时间对方聿寻下手的已经被警方抓了两个,几天过去了,连振丰依旧完好无损。
那就说明,连振丰早就把自己摘干净了,又或者说,连振丰从一开始和他们做交易的时候,给他们的信息就不全是真的,以至于就算是想要攀咬一口,也没有切实的证据!
“连振丰,你还真是惯会过河拆桥!”男人恶狠狠地瞪着连振丰。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你们没有失手,我还是会兑现承诺给你们报酬送你们走的,但你们能力不够,这不能怪我。”连振丰扔掉烟头,忽明忽暗的火星渐渐被鞋底碾碎。
“连振丰!”
男人咽不下这口气,抄起旁边的马扎照着连振丰的头就砸了下去。
但下一秒,砰的一声——
连振丰死死踩着男人的胸口,手上拎着半个马扎怼着男人的太阳穴,平静道:
“我能和你们这些蛀虫合作,自然是做好了被反咬一口的准备,你想掀桌,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现在,你还有一个机会,要不要,你自己掂量。”
连振丰就是笃定了这人没有别的出路,否则也不会过来找他。
果不其然,男人咬着后槽牙压下火气,忍气吞声道:
“什么机会?我要是做好了,之前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只要结果让我满意,我不是什么抠搜的人。”连振丰说道。
男人无力闭眼:“好,你说吧,我干。”
连振丰嘴角上扬:“明天开始,你去找一个叫曲舟白的人,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
第二天一早,方聿寻和孟时禹在尴尬的氛围中吃了早饭出了门。
在去往城中村找连振丰的路上,两人就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样,分坐在车后座的两侧,中间像是隔了一道银河。
“禹哥,你昨晚答应曲舟白今天上午和他谈设计方案的事儿,还去吗?”方聿寻忍不住打破了平静。
“去。”孟时禹随口应道。
方聿寻抿抿嘴,算了一下时间,现在他们要去试探连振丰,就算进行得顺利,折返回去也是中午了,下午一点孟时禹还帮他约了医生,哪里有时间分给曲舟白?
“时间不够吧?”方聿寻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够了,等回去的路上视频会议就行。”孟时禹深觉这是一个高效率的好办法。
方聿寻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他甚至能想到曲舟□□彩的脸色了。
“你有时间想这些,还不如想想一会儿见到连振丰要怎么说。”孟时禹提醒道。
方聿寻咧嘴一笑:“放心,我有数。”
两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城中村的一处路口,方聿寻和孟时禹为了看上去不那么招摇,直接在路口就下了车。
越往里走,烟火气就越重,比起主城区里的繁华奢靡,这里的熙熙攘攘更让人放松。
“油炸糕来一个不?”方聿寻看向孟时禹。
孟时禹摇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早上不是刚吃过饭?你没吃饱?”
“吃饱了,单纯就是馋。”方聿寻一边说着一边买了一个,边走边吃,“好久没买过了,还是这个味儿。”
孟时禹盯着方聿寻看了几秒,脑海里是半年前方聿寻嫌弃路边摊不卫生的娇气模样,和现在吃嘛嘛香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忽地,孟时禹想起了昨天父亲说的话。
如果恢复了记忆,方聿寻会变回从前那样吗?
“禹哥?”方聿寻伸手在孟时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孟时禹没什么情绪地笑笑。
算了,不想了,顺其自然吧。
方聿寻看着孟时禹的侧脸,意味不明地舔了舔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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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油,琢磨着禹哥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看样子得找个时间带他放松放松去。
接连过了三个岔路口,两人总算是找到了连振丰的废品回收站。
这地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小很多,与其说是废品回收站,不如说就是一个自己住的小平房,把前院的门仓改成回收废品的地方,东西堆得多了,转个身都费劲。
方聿寻走近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蹲在地上修着小马扎,洗到发白的牛仔裤兜里揣着不同的修理工具,身后还放着不少等着修理的玩意儿。
“你好,请问您是连振丰吗?”方聿寻开口问得直白。
那人听了疑惑抬起头:“啊,是我,要卖啥?要是多的话,可以上门回收。”
“不是,我们不是来卖东西的,是这样的,您还记不记得昨天上午有个老爷子到您这来卖废品?他不小心把去世的老伴儿留下的东西混进废品里了,回家发现唯一的念想不见了,伤心得不行,我是社区的工作人员,大爷托我过来帮忙找找,想着能不能找回来,您看方便让我们找找吗?”
方聿寻一边说着,一边多看了连振丰几眼,对方身材不算高大,但许是经常干力气活的缘故,身上的肌肉很结实,看面相,倒的确符合邻居说的憨厚模样,但他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诶嘛,这也太不小心了。”连振丰一听顿时皱起眉头,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擦擦手,“你们说说是啥东西,我帮你们一起找,昨天的东西都还在这,要是真混里面了,肯定能找着。”
“是一个老式的吊坠,里面是老两口的合照,东西挺小的,不麻烦您,您告诉我们大概位置,我们自己找就行,不会给您弄乱的,找完我们一定恢复原样。”
方聿寻一副不好意思麻烦人的模样。
连振丰犹豫了一下,歉意道:“那也行,就在西北角儿那边儿,你们先找着,等我把这边的活儿弄完,就去帮你们找。”
“诶,谢谢您啊。”方聿寻连连道谢,说着就拉着孟时禹往里走。
进去的时候,孟时禹留了个心眼儿,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但连振丰似乎真的是急于把别人送来的东西修完,和他们说完之后就是埋头干活儿。
“方聿寻,你编这么个借口,就不怕被戳穿?”孟时禹刚才都替方聿寻捏了把汗。
方聿寻做了个嘘的手势:“什么借口,我这是事实,昨天托人特意问的,昨天上午的确有位老爷子来卖过东西。”
孟时禹狐疑道:“那吊坠……”
“吊坠是我编的,赶紧找线索吧,看看连振丰是不是真的只是个收废品的,注意看看边边角角,还有捆扎的手法,经常收废品的和为了伪装布置的肯定不一样,仔细看看。”
方聿寻说着就已经开始上手翻找了。
孟时禹听了也不再多问,立马上前帮忙。
此时的外面,连振丰一边把小马扎修得咯吱咯吱响,一边饶有兴致地瞥着里面那两人的一举一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
“和聪明的人玩游戏才有意思,找吧,慢慢找,不着急……”
33.着火了
方聿寻几乎把门仓里面转了个遍,但凡是觉得可疑的地方都看过了,可惜没找到半点有用的线索。
好像怎么看,这里都只是一个寻常的废品回收站。
“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
孟时禹拍拍手上的灰,眼神偶尔瞟向外面依旧埋头修理东西的连振丰。
方聿寻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捆扎后摞在一起的纸壳和塑料瓶,点点头:“表面上看的确没问题。”
“表面上?你是发现什么了吗?”孟时禹侧身挡住了连振丰的视线,装作继续找东西的样子。
方聿寻借着遮挡,用力挪开了其中一堆摞起来的废品,说道:
“禹哥,你看。”
孟时禹顺着方聿寻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挪开后的废品堆下,干净的地面和旁边厚厚的灰尘形成鲜明的对比。
孟时禹皱了下眉头:“这些废品很久没有动过了。”
方聿寻不动声色地把废品挪回原位,贴近孟时禹耳语道:
“如果这个连振丰真的是邻居口中说的那样,是靠着回收废品维持生活,那这些废品看上去起码有几个月没动过了,他靠什么吃喝?”
孟时禹脸色微变:“那他……”
“怎么样?找到了吗?”
连振丰突然出现在孟时禹身后,嘴里叼着刚点燃的烟,看上去像是刚忙完手里的活儿。
孟时禹下意识闭了嘴,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还没有,这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来,让一下我看看。”
连振丰示意方聿寻和孟时禹出去让个地方,然后自己钻进去找到一摞扎好的废品,一边拆一边说道:
“昨天的东西应该都在这里,我压得严实,吊坠那么小的东西你们光在外面扒拉根本看不到,我拆开了帮你们找找,你们仔细看看。”
“诶,好,麻烦您了。”
方聿寻客套着道谢,正要拉着孟时禹一起过去看,谁料门仓的门突然被一阵风关上,直接把他俩隔在了门外。
孟时禹还以为是连振丰故意在里面拉了绳子之类的东西,下意识透过门上面的一块小玻璃往里看,却看到连振丰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但又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不慌不忙地去推门。
可推了一下之后,门一点儿都没动。
“这门老毛病了,小伙子你帮忙从外面拽一下!”连振丰喊道。
孟时禹点点头,握着门把手用力拽了一下,可门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仅仅是晃了一下,依旧关得严实。
方聿寻这时候才发现,这扇门的违和感太重了。
一个破破烂烂的门仓房,怎么偏偏安了这么一扇结实的大门?
“我试试。”
方聿寻拍拍孟时禹,走过去一脚蹬着墙,两手拉着门把手,使出全身的力气猛地拽了几下,把手都被拽的都有点儿活动了,但门还是没开。
这时,里面的连振丰隔着窗户冲他们摆摆手:“你们起开点儿!”
说完,连振丰照着大门就猛踹了一脚,砰的一声,门边儿的墙皮都震得直掉渣。
这下门倒是松了一点儿,但也就只是一点儿。
突然,方聿寻瞥见门仓角落里好像隐隐有了火光,再看连振丰嘴里叼着的烟头已经不知去向,顿时瞳孔一缩,赶忙拍窗户提醒:
“你后边儿着火了!!”
“什么?!”连振丰好像没听清。
“着火了!!!”方聿寻焦急地指着连振丰身后。
这次连振丰听清了,回头一看,赶紧冲过去又踩又拍的,可火不但没灭,反倒让飞溅的火星迅速点燃了旁边的废品杂物,火势顷刻间蔓延开来。
“靠!”
孟时禹难得爆了声粗口,赶紧去找灭火器,可他在连振丰家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这才意识到,连振丰根本就没准备那种东西。
也就反应了几秒,孟时禹迅速掏出手机报警并冲出去找人帮忙。
“连振丰!把嘴和鼻子捂上!”
方聿寻一边大喊着提醒,一边配合着连振丰,奔着把门拆了的架势拼命用力拉门踹门。
然而,许是因为里面有太多的易燃物,短短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门仓里就充满了火光和浓烟。
眼看着连振丰呛得要不行了,方聿寻环视一圈儿,抄起立在墙边的锤子,狠狠砸向门上的小窗户。
“砰——!”
一声巨响,玻璃没碎,反倒是锤子被崩飞老远,巨大的反震力震的方聿寻手腕生疼。
“草了,一个门仓房,你按这么结实的玻璃干什么?”
方聿寻急得不行,这会儿哪还顾得上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神秘人,救人要紧,迅速捡起锤子试图砸掉门把手,破坏门锁。
“咳咳……你……咳咳……%/#!?”
里面的连振丰这会儿已经被呛得有些迷糊了,方聿寻根本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
就在方聿寻急得直冒汗时,孟时禹总算带着找来的人赶了回来。
所谓人多力量大,加上找来的人里面有擅长拆门的工匠师傅带了工具,大家几乎是硬生生把整扇门弄变形拆了下来。
“快快快!!先救人!先把人弄出来!”
与此同时,附近的消防也赶了过来,迅速扑灭了大火。
惊心动魄的一场意外仅仅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连振丰被大家抬出来得还算是及时,身上并没有什么烧伤,但已经呛晕过去了,情况也不是很好。
“这家伙,早就跟他说过,别用这个坏了的大门,都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好几次了,就是不听,唉……”
“好不容易捡了这么一扇好门,他哪舍得就放那扔着……”
“这得亏是有那两个小年轻上门,要不然等被发现了,早来不及了。”
“……”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直到救护车把连振丰拉走才慢慢散了。
而方聿寻和孟时禹由于是最先发现火情的,被留下问了几句话。
半个小时后。
方聿寻和孟时禹一身狼狈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看着一片狼藉的废品回收站,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啊。
另一边,还有不少消防员在做消防检查,挨个门店排除安全隐患,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禹哥,你觉不觉得太巧了?怎么偏偏赶上咱们两个过来就着火了?”方聿寻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灰,又顺手抽了一张给孟时禹也擦了两下。
“你觉得他是故意的?”孟时禹觉得不太可能,“刚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弄不好真的会把自己烧死在里面,连振丰就算是真的想要迷惑咱们两个,也没必要玩这么大。”
方聿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的也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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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连振丰吧,毕竟是因为咱们的请求他才进去帮忙翻找的。”孟时禹说道。
方聿寻微微侧头,和孟时禹对视的瞬间就知道了对方的意思,两人一拍即合,当即直奔医院。
……
另一边,早就被孟时禹忘到九霄云外的曲舟白,正坐在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地捧着手机。
不是说好的上午过来和他谈设计方案的事吗?
好,就算是临时有事要忙,不是说了要开视频会议的吗?
现在呢?电话和消息都不回是什么意思?
曲舟白尽量安慰自己,时禹有很多工作要忙,一时半会儿不看手机也很正常。
这时,前台那边打来了电话。
“曲顾问,有一位先生说要见您,说是有合作要和您谈。”
“没有预约的话,不见。”
曲舟白现在不是很想处理那些不太重要的事情。
“这位先生说,他昨天晚上给您打过电话了。”前台说道。
曲舟白眉头微皱,正要说昨晚并没有人和他预约,突然就想起了昨晚离开孟时禹家时,那通神秘人的电话。
“让他上来。”曲舟白说道。
两分钟后,一个穿着一身黑戴着棒球帽的男人走进了曲舟白的办公室。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拿了一张照片放在了曲舟白面前。
曲舟白狐疑地扫了一眼,却发现上面是方聿寻和孟时禹肩挨着肩坐在路边的背影,拍摄时间正是今天上午十点左右。
“哈……”
曲舟白气笑了,所以,没有时间搭理他,是因为和方聿寻在一起?
“关于昨天提过的合作,不知道你想好了没有?”男人问道。
曲舟白往后一靠,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一看就不太像个好人的男人,说道:“你不是昨天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
语气和声音都不对。
男人也不反驳,非常不客气地在对面坐下,翘着二郎腿说道:
“曲先生也是生意人,你见过大老板亲自下场谈一些小买卖吗?既然说是合作,我们总得互相看一看诚意才行。”
“好啊,你想怎么看?”曲舟白来了兴趣。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笑,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曲舟白:
“你想办法把这个东西藏在和方聿寻有关的地方,可以是他家里,也可以是他办公室,如果你想的话藏在他身上更好,而我们,负责让孟时禹在合适的时机发现这个东西,我们彼此合作,成功一次,足以见得彼此的诚意。”
“这里面是什么?”曲舟白把玩着U盘,眼里带着警惕。
男人故作神秘:“自然是让方聿寻声明扫地,也能让孟时禹厌恶方聿寻的东西,事成之后,我们彼此都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没提前看过,我怎么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呢?”曲舟白可不想被人算计。
男人抬抬手,无所谓道:“你可以看过再做决定。”
曲舟白将信将疑地插入U盘查看,越看越是心惊,猛地扣上电脑拔出U盘,凝重道:
“你们和方聿寻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你不用管,你只说,做还是不做?”男人说着,作势就要收回U盘。
曲舟白一把扣住U盘,纠结片刻果决道:“好,成交。”
34.还是禹哥心疼我
“你手怎么了?”
从刚才上车开始,孟时禹就发现方聿寻一直在揉手腕。
“没事儿,刚才砸玻璃的时候挫了一下。”
方聿寻随意活动了两下手腕,琢磨着问道:“你有看到连振丰嘴里叼着的烟头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孟时禹仔细回想了一下,遗憾地摇摇头:“没有,他让我帮忙拽门的时候烟就已经不见了,你怀疑是他用烟头点了火?”
“你想啊。”方聿寻往孟时禹身边挪了挪,一边说一边比划,“当时连振丰在这个位置,而最开始的起火点是在他的斜后方,大概是这个位置。
“假设他当时是因为突然被关门声吓了一跳,扔了烟头去开门,那烟头也该是掉在他周围,起火点也应该是周围那一圈。
“可我们看到的起火点却是在最里面的角落,那里既不会被阳光照到,也没有自燃物,火起的太蹊跷了,所以……我怀疑他是故意把没熄灭的烟头弹过去的。”
孟时禹越听越觉得心惊,仔细回想当时门仓里的布局,说道:
“如果真是你猜的这样,那他就是算准了我们不会见死不救,又刻意选好了起火点,自己又站在了清空的地面上,确保自己需要被送医,却又不会伤及性命,这样既能躲开我们的试探,又能在‘病患’身份的掩护下行动……”
方聿寻心累地长叹一口气:“我头一次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如果这个连振丰真的就是神秘人,那他可太可怕了,竟然连自己的命都能算计。”
他可不想和这样的人做对手。
“和王警官说一声吧,他们调查起来,可比我们快多了。”孟时禹建议道。
方聿寻摆摆手:“放心吧,之前王警官留下保护咱们的那个大哥,从咱们早上出门就跟着咱们呢,刚才和其他邻居一起救人的时候,那个大哥就混在那些邻居里帮忙来着,估计早就和王警官汇报过情况了。”
孟时禹听了安心了几分,余光瞥见方聿寻的手腕好像肿起来了,拍了下司机的靠背说道:
“前面找个地方停车。”
“怎么了?”方聿寻疑惑地看向孟时禹,还以为他是想起了什么遗漏的线索。
但孟时禹只是让他在车上等着,等车停了就下车朝着一个药店走去。
方聿寻眼底闪过一抹担忧,问司机:“你们孟总有哪里经常不舒服吗?”
司机摇摇头:“没有啊,孟总身体一直都挺好的。”
方聿寻更担心了,难不成是不舒服也瞒着不说?
正打算下车跟过去看看,结果刚推开车门就看见孟时禹从药店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小袋子。
“你哪儿不舒服吗?”方聿寻观察着孟时禹的脸色。
孟时禹将方聿寻眉宇间的担忧看得清楚,嘴角上扬了一瞬,随手把袋子丢给方聿寻:“自己敷一下。”
“啊?”
方聿寻愣了一下,顺着孟时禹推他的力道坐回了车里,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两个冰袋。
所以……
“特意给我买的?”方聿寻眼里像是淬了星光。
“正好路过。”孟时禹神色淡淡,只是在避开方聿寻那灼热的视线时显得有些不自然。
方聿寻低笑两声,也不扭捏,拿出冰袋一边敷在手腕上,一边用肩膀碰了下孟时禹:“禹哥真好~”
孟时禹抿了下嘴,别过头像是在闭目养神。
但方聿寻却捕捉到了那抹转瞬即逝的笑。
内心雀跃:禹哥心里果然有我!!
……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连振丰已经脱离危险送进了病房,脸色虽然还有些差,但整个人的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医生说观察三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由于是普通病房,屋子里一共住了三个人,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陪护人员,方聿寻和孟时禹也不好当着其他人的面问连振丰什么,也就是干巴巴地关心两句。
眼看着今天不太方便,方聿寻就想着改天另找机会。
可就在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连振丰却突然叫住了他们,偷偷摸摸往方聿寻手里塞了一个纸条,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们把我救出来的时候,有人往我手里塞了这个,说要我交给你们。”
方聿寻眉头一皱:“看清是谁了吗?”
连振丰摇摇头:“我当时根本看不清,就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了那么一句话。”
孟时禹听了正想开口询问,却被方聿寻拦了一把。
他疑惑看向方聿寻,就看方聿寻冲他使了个眼色。
接着,方聿寻十分贴心地帮连振丰拉了拉被子,安抚道:
“没事儿,纸条的事我们自己处理就行,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了。”
说完,方聿寻就拉着孟时禹出了病房,直到坐电梯到了一楼,方聿寻才展开那个纸条。
上面写着:
【别再试着找我,你们也不想连累无辜的人吧?别急,我会去找你们的。】
“这……是神秘人留下的?他早就知道我们会去废品回收站找连振丰?所以提前下手威胁我们?”
孟时禹心底升起一抹愧疚,如果真的是因为他们的失误牵连了无辜的人,那可就太对不起人家了。
方聿寻一把揽住孟时禹的肩膀:“你怎么还真被他唬住了?从连振丰被救出来一直到他被送上救护车,我都在旁边,我怎么没看见有人往他手里塞东西?
“还有,他说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他当时呛晕过去可不是假的,否则医生那边他就糊弄不过去,都那样了哪还能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再者说,当时那个警察大哥就在附近,真要是有什么可疑人物靠近,他能发现不了?”
孟时禹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这纸条就是连振丰自己准备的?病房里面的那个连振丰,其实就是神秘人?”
“没错。”方聿寻点点头,手指弹了一下纸条,眼神玩味,“你说这算不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以为这样能扰乱我们的思路,同时还能起到一个威胁的作用,但他没想到,这样反倒暴露他自己了,一开始我还只是怀疑,现在他这么一搞,我反倒是确认他就是神秘人了。”
“可我怎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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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他是故意的?”孟时禹盯着那纸条眉头紧皱,“神秘人之前的一些手段虽然算不上是天衣无缝,但也是环环紧扣的,不会像现在这样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我觉得……他更像是在引我们主动去找他的麻烦,在我们没有充足证据证明就是他在暗中害我们的情况下,他看上去反倒更像是无辜的受害者了,尤其是今天这场火,仓房里除了他,可就只有我们两个在场了,他要是反咬一口,就算我们什么都没做,这脏水也够我们清理一阵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公司形象。”
“啧,心眼子都让他长了。”方聿寻扑弄了一下头发,把纸条叠好揣进兜里,说道:“那就先晾着他,警方那边现在应该也在盯着他了,只要他还敢有下一步动作,就不怕找不到证据,我们得沉住气。”
正说着,孟时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但不是来电,而是一个闹钟。
孟时禹关掉闹钟,看向方聿寻说道:“到预约的时间了,反正这边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先带你去见医生吧。”
“好,听你的。”方聿寻想着,或许他恢复记忆的话,能想起些有用的线索也说不定。
……
下午一点三十分,孟时禹带着方聿寻去了一家私立医院,坐电梯直达顶层,到了治疗室。
“叩叩——”
“潘叔叔,是我,孟时禹。”孟时禹轻轻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医生,身形高挑,脊背挺直,虽然穿着一身专业的白大褂,整个人看上去却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尤其是那像是刚起床一样的头发,连带着那张文质彬彬的脸看上去都黯淡了几分。
“小禹来啦?快进来,你说的那个朋友呢?”潘绪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道。
孟时禹刚要介绍,方聿寻就先一步从他身后蹿了出来,笑着开口:
“潘医生您好,我叫方聿寻,是禹哥的好朋友,今天还要麻烦潘医生了。”
方聿寻礼貌得体,朝着潘医生伸出手,脸上是任谁都觉得亲近的微笑。
心里却在想着:禹哥说他们是朋友诶,都是朋友了,那离男朋友还会远吗?
可潘绪却在看见这张脸时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伸手去握方聿寻的手:“你好你好,不用客气。”
孟时禹没有错过那一瞬间的反应,狐疑地蹙了下眉头,潘叔叔……好像认识方聿寻?
下一秒,孟时禹就看潘叔叔握上了方聿寻挫伤手腕的那只手,握手时还习惯性晃了两下。
紧接着他就看方聿寻微微变了脸色,但似乎是顾及着礼貌问题,硬是这么顺着潘叔叔握了两下。
“潘叔叔,我们进去说吧?”孟时禹走过去不着痕迹地分开了两人的手。
潘绪看了一眼孟时禹,又看了看方聿寻,笑道:“对,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说。”
趁着潘绪转身,孟时禹回头看向方聿寻:“手腕疼不知道吭一声?”
方聿寻眉头一挑,想起刚才孟时禹刻意的行为,贴近了小声道:“还是禹哥心疼我~”
35.催眠
踏进治疗室的那一刻起,方聿寻就觉得自己时刻都被柔和的氛围包裹着。
与其说这里是医疗机构的治疗室,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温馨的卧室。
放眼看过去,舒适的大床,毛绒绒的地毯,造型简约的懒人沙发,以及窗边沐浴在柔和日光下微微晃动的藤椅,无一不散发着让人放松的气息。
“二位不用拘束,随便坐就好。”
潘绪走到窗边,将暖咖色的纱帘拉上了一半,屋内的光线渐渐变得朦胧,衬的墙上的鲜花挂画都带上了几分浪漫色彩。
“催眠治疗对他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孟时禹就近找了个沙发坐下。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但如果他是创伤性遗忘的话,我建议治疗过程尽量慢一些,避免在恢复记忆的过程中受到二次刺激。”潘绪略显严肃地说道。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失忆是因为外力撞击,伤什么的现在已经痊愈了,也没受到过什么刺激,您就按照您的方式治疗就好。”
方聿寻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和孟时禹坐在一起挤一挤,但一个单人沙发显然不足以容纳他们两个,被孟时禹瞪了一眼之后,无奈只能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对此,潘绪全当没看见。
之后出于谨慎,他还是对方聿寻做了一些必要的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温和地说道:
“那好,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开始。”
“我没问题,那就现在开始吧。”
方聿寻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甚至可以说,有些迫不及待。
潘绪示意方聿寻稍等,转头看向孟时禹:“小禹,为了确保治疗的私密性,还请你到外面的休息室等你的朋友吧。”
孟时禹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不合规矩,但他总觉得潘叔叔刚才见到方聿寻时的反应不太对劲,有些不放心把方聿寻一个人留在这里。
可潘绪却以为孟时禹是不想走,于是解释道:“你在这的话,会分散他的注意力,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催眠的效果。”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孟时禹要是还要留下就显得既刻意又无礼,于是只好起身出去。
路过方聿寻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道:“别紧张,我在门外等你。”
方聿寻琢磨着孟时禹的表情,凑过去小声道:“禹哥,你要是好奇我想起了什么,等我出去了你问我,我肯定不瞒着你。”
孟时禹没想到方聿寻会这么说,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方聿寻蓬松的发顶和深邃的眉眼,情不自禁顺手扑弄了一下方聿寻的头,顺便使了个眼色:“专心点儿。”
说完,他就推门出去了。
而此时被“摸了头”的方聿寻:?!?!
专心,这让他怎么专心!?!?
至于眼色,什么眼色?
“咳。”潘绪刻意清了清嗓子,拉回方聿寻的注意。
方聿寻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躁动,不好意思地笑笑:“开始吧潘医生。”
“好,选一个你觉得最舒服的位置和姿势躺好吧。”潘绪说道。
方聿寻也没客气,刚才他就看中那张床了,现在医生都开口了,他直接过去躺下。
潘绪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表情,跟过来开始引导方聿寻:
“现在,请闭上眼,慢慢放松你的身体,深呼吸,慢慢吐气……
“想象你置身于一部电梯里,等一下我会慢慢从一数到十,每数一个数字,你都会感到电梯下降一段距离……”
伴随着潘绪轻缓温和的声音,方聿寻的意识渐渐变得飘忽,想象中的电梯壁消失不见,整个人好像一片羽毛,随着沁人心脾的清风飘向无际的天穹。
不知道就这样飘了多久,方聿寻好像看见了一片汪洋海域,比印象中见过的任何大海都要深沉压抑。
渐渐地,方聿寻觉得身体越来越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坠着他,扯着他落在了一艘破旧的小船上。
他下意识抓紧船边,可海浪却顽劣地推着小船摇晃。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海面上浮现出零星的碎片,像是不规则的半透明玻璃,上面呈现出不同的画面。
他好奇地探头去看,却意外在那画面中看到了自己。
方聿寻瞬间反应过来,那是他的记忆!
意识到这一点,方聿寻便伸手去捞,可碎片锋利的边缘顷刻间便割伤了他的手,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法把碎片从海里捞上来。
随着血水融入海中,头顶的乌云骤然聚集,顷刻间便是狂风巨浪。
方聿寻隐约听见好像有人在叫他醒过来,可他不甘心,既然捞不起来,那他就尝试着去看,去记,可他越是盯着那些碎片看,视线就变得越模糊,头也像是被针扎一样的刺痛。
“草——!”
方聿寻焦躁地垂了一下船,只听咔嚓一声,厚实的船板竟然像纸糊的一样,就这么碎了。
下一秒,小船倒扣,方聿寻直接被掀进了海里。
一瞬间,冰冷的海水吞没全身,无尽的窒息感压着他缓缓下沉。
他拼命挣扎着上浮,却根本无济于事,视线中的海面越来越远,记忆的碎片也开始消融。
心里一着急,他猛地呛了口水。
有了这个开头,周围的海水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口鼻,死亡的阴影逐渐逼近。
危急关头,方聿寻只觉得有人拉了他一把。
下一秒,他刷地睁开了眼,猛地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即便潘绪在一边帮忙顺气也根本停不下来。
这时,门外因为不放心根本没走远的孟时禹听到动静直接推门走了进来,看见方聿寻趴在床边咳嗽得满脸通红,撑着床边的手也几次脱力,连忙过去扶住。
“怎么回事?”孟时禹看向潘绪的眼里不自知带上了几分冷厉。
“他之前应该被人用催眠的手段下了心理暗示。”潘绪的神情有些凝重,“一旦他开始尝试通过催眠的方式恢复记忆,就会触发那个暗示,让他看见一些恐怖的场景。
“如果他害怕了,那他可能会因此被击溃心理防线,让本就失忆的情况变得更糟。
“如果他不害怕,反倒更急着看清记忆是什么,就会像现在这样,将对催眠情景的反应带到躯体上,头晕头痛得厉害。”
“心理暗示?”孟时禹瞬间冷了脸。
是谁干的?也是神秘人找的人吗?他到底和方氏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折腾方聿寻?
“潘叔叔,你有办法解决这个什么心理暗示吗?”孟时禹问道。
潘绪欲言又止,片刻后斟酌道:“对方的能力很强,我没有太大把握,我建议……还是找能力更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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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看看稳妥一些。”
“咳……能再试一次吗?”方聿寻缓过来一点儿了,眼里带着希冀抬头看向潘绪,“我觉得我马上就能看清了。”
“不行。”潘绪果断拒绝,“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继续了,太着急只会适得其反。”
方聿寻皱眉:“可是……”
“方聿寻,听医生的,今天先回去休息,我们下次再过来。”孟时禹担心方聿寻太着急会伤了身体,难得好脾气地劝说。
许是感受到了孟时禹的安抚,方聿寻渐渐冷静了下来,虽然不甘心,但还是点了头:
“今天……麻烦潘医生了。”
“没事儿,回去好好休息,短时间内可能会出现头晕的情况,如果症状较轻是正常现象,但如果觉得情况严重了,就立马来医院观察。”潘绪叮嘱道。
“好,谢谢……”
……
刚出医院大门,方聿寻脚下就趔趄了一下,撑着门口的柱子低头皱眉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头晕?”孟时禹轻轻托着方聿寻的胳膊,面露担忧。
方聿寻没说话,顺势就靠了过去,头抵着孟时禹的肩膀,手抓了几下才抓住孟时禹的胳膊,好像这样才勉强站稳。
孟时禹有些不自在,但又担心这会儿乱动会加重方聿寻的头晕,也就任由对方这么靠着。
方聿寻闻着孟时禹身上淡淡的木质香,稍稍安心了些。
他其实想说,他觉得那个潘医生没尽全力,几次他觉得马上就要想起什么的时候,总会被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拉开,然后一切都变得模糊,直觉告诉他,应该不只是那个暗示的干预。
可转念一想,孟时禹也是好心帮他,为了帮他约见潘医生估计还欠了人情,他要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这怀疑那的,岂不是寒了孟时禹的心。
“好点了吗?”孟时禹感觉方聿寻好像没有刚才那么晃了。
方聿寻深吸一口气,松开孟时禹,故作轻松道:“禹哥,还有一周就是你的生日了吧?为了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我决定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孟时禹惊讶于方聿寻竟然知道他的生日,一时间有些好奇。
“都说了是惊喜,现在说了还有什么意思?”方聿寻笑着挑了下眉,揽着孟时禹的肩膀往外走,“禹哥不如猜猜看?”
“不猜。”
“猜猜吧~”
“不猜。”
“猜猜嘛~”
“让我想想……”
……
与此同时,曲舟白坐在办公室里攥着那个U盘犹豫不决。
这种事,一旦开始做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成功还好,如果失败,那他和时禹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然而就在这时,曲舟白的手机里弹出一条消息。
【合伙人:[图片]】
曲舟白眉头一皱,带着几分忐忑点开了图片,攥着U盘的手瞬间收紧。
图片中,孟时禹半揽着方聿寻,方聿寻抓着孟时禹的胳膊把头埋在孟时禹的颈窝里,乍一看就像是两人拥抱在一起,格外的亲昵。
“砰——!”
曲舟白猛地把手机倒扣过去,起伏的胸膛彰显着他此刻的愤怒。
再看向那个U盘,曲舟白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那就……赌一把吧!
36.禹哥,我让人欺负了
回去的路上,方聿寻一直撑着精神和孟时禹拌嘴,好像这样就能驱散没能恢复记忆的烦躁。
孟时禹许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竟也陪着方聿寻胡闹。
直到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方聿寻拍了拍司机大哥的靠背:“大哥,下一个红绿灯路口把我放下吧。”
孟时禹看了一眼大概位置,正疑惑着对方在这下车要干什么,就听方聿寻说道:
“禹哥,今天我就不去你那儿了。”
孟时禹有心想问方聿寻是不是有什么事,但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去干涉人家的生活,再多的话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声:“嗯。”
“禹哥怎么这个表情?舍不得我走啊?”方聿寻还是第一次在孟时禹的脸上看见这么扭捏的表情,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开什么玩笑?”孟时禹别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你走了我乐得清静。”
“……哦。”
方聿寻略显失望地垂下了头,也不说话了。
孟时禹微微皱眉,侧头瞥了一眼方聿寻,对方似乎在走神,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方聿寻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他刚才……说的很过分吗?
就在孟时禹琢磨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时,红绿灯路口到了,方聿寻和司机道了谢,下车时冲着他挥了挥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说了声“算了”就关上车门转身走了。
??
孟时禹像是被一百根狗尾巴草挠了痒痒,所以……方聿寻到底想说什么?怎么就算了?
“孟总?走吗?”司机询问道。
“等等。”孟时禹的视线从刚才起就没从方聿寻的身上挪开过。
他看着方聿寻过了斑马线,到了街对面接了一个电话,离得太远他看不太清,但也能看出方聿寻的脸色不太好看,末了似乎是又头晕了,靠着路灯杆缓了得有一分钟才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谁打来的电话?神秘人?还是谁?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突然离开?
孟时禹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鬼使神差地,他拨打了方聿寻的号码。
然而……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挂我电话??
孟时禹面色微沉,所以……是有什么事不能让他知道吗?
既然这样,倒是他自讨没趣了。
“回家。”孟时禹放下手机,语气都冷了不少。
司机不明所以,本着少说话多做事的原则,立马启动车子。
……
另一边,丝毫不知因为自己的误触而挂了孟时禹一通电话的方聿寻,正仰靠在出租车上缓和着眩晕感,脑仁被刚才那通电话气得突突地疼。
几分钟前,他接到王警官的电话,因为证据不足,方云书已经放了,人是方秋海亲自去接走的,另外还叮嘱他,连振丰的事警方已经在查了,叫他不要擅自行动。
方聿寻也知道,让坏人得到惩罚的前提是有证据证明这个人的确是个犯了错的坏人,他就是觉得憋屈,这么久了,哪怕他试了各种办法,但还是太被动了。
至于和孟时禹分开,倒也没有别的原因,他说了要准备惊喜,要是时刻都和孟时禹待在一起还怎么准备?还哪有惊喜?
不过现在看来,他好像得先回家一趟了,方云书让他不痛快,他怎么能让方云书睡得安稳呢?
……
下午五点三十分,方家。
方聿寻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气,客厅里的父子俩有说有笑,谁也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寻?你怎么回来了?”方秋海在家里看到方聿寻着实有些惊讶。
方云书一愣,见方秋海盯着他身后看,一个激灵回头,就看见方聿寻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还挺丰盛的。”
方聿寻一点没有打扰到那两人谈话的自觉,十分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方秋海倒是没计较,只是皱眉问道:“你怎么从医院出来了?医生允许了吗?”
“是啊,哥,可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我和爸还想着一会儿去给你送饭来着。”
方云书把担忧两个字挂在脸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多在乎自己这个哥哥呢。
方聿寻这次倒是没呛声,反倒是难得温和地看着方秋海说道:“饭还是在家吃得香,您说是吧,爸。”
方秋海意外方聿寻竟然也有服软的时候,再加上之前和连振丰那通电话勾起了一点对方聿寻的愧疚,当即指使方云书:
“云书啊,去厨房看看炖的汤好了没有,给你哥端来,他刚出院,补补身子。”
“……好。”
方云书十分不爽方秋海态度的转变,但却没表现出来,顺从地起身去了厨房。
“我去帮忙。”
方聿寻表现的那叫一个懂事,极具欺骗性的笑容让方秋海有了一种方聿寻收了反骨的错觉。
厨房里,方云书沉着一张脸在那儿盛汤,听到厨房门口传来脚步声时根本来不及收起脸上的表情,抬头就这么和方聿寻四目相对。
方聿寻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走近低声道:
“弟弟啊,想装好人,那就得时刻把那张面具戴好,你看,现在多尴尬。”
“哥你说什么呢,我刚才就是被热气熏了眼。”
方云书说着便端起汤碗打算出去。
但方聿寻哪能这么轻易就让他糊弄过去,绕了一步挡住方云书,阴恻恻道:
“你给那个人汇报我位置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想让他弄死我?我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笨呢?你跟着我去了那个地方,我要是真出了事,你觉得你能摘得干净?”
方云书敛去眼底的假笑,平静道:“我那天真的只是去阻止你签合同,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不相信,你去问警察,他们可是把我查了个底朝天。”
“别紧张,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和爸告状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方聿寻突然笑得顽劣。
“你要干什么?”方云书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父亲再三强调,他们兄弟可以斗,但不能下死手,要是被父亲知道他和神秘人做交易害了方聿寻,那他在这个家里本就不稳的地位……
“没什么,就是好久没和爸聊聊天谈谈心了。”方聿寻意味不明地看了方云书一眼,转身就走。
“你等等——”
方云书生怕方聿寻乱说,下意识拉了方聿寻一把,却不料方聿寻像个一碰就散的积木堆一样突然后仰,整个人砰地一声仰倒在地上,他本能想去扶一把,但却忘了手里还拿着汤,啪嚓一声,汤碗掉在地上碎成几瓣,里面的汤还溅了方聿寻一身。
听到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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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秋海匆匆赶了过来,一进厨房大门就看见方云书手里还揪着方聿寻的袖子,而方聿寻拧眉躺在地上,一副完全不设防的样子。
“方云书!我是不是说要你们和睦相处,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吗?!”
方秋海怒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爹了?!
“爸,我不是故意的!不对……他是故意的!!”
方云书一脸的震惊加无辜,他发誓他刚才还没用力方聿寻就倒下去了!!
“闭嘴!”
方秋海瞪了方云书一眼,弯腰去扶方聿寻,他又没瞎,方聿寻那眼神涣散的样子不是能装出来的。
“嘶……爸,他真不是故意的。”
方聿寻借力站起来,眉宇间藏着忍耐,背靠着厨房的墙壁,不动声色敛去了眼底的尴尬。
怎么说呢,他一开始的确是想故意来着,但好巧不巧的方云书拉他那会儿他突然头晕,也是真没站稳,就倒了。
方云书啊,要怪……就怪你小子点儿寸吧。
“行了,你就别替他解释了,去收拾收拾回房间休息吧,晚饭待会儿让阿姨送你房间。”
方秋海这边安抚完方聿寻,扭头看向方云书便是一脸的严厉:
“回你的房间给我好好反省,晚饭就别吃了!”
“……”
方云书憋得眼睛都红了,正要辩解,旁边的方聿寻就已经扶着墙出去了。
“爸,我真……”
“还嫌不够丢人?”方秋海一个眼神甩过去,方云书瞬间就冷静了。
他明白了,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表现让父亲失望了。
“我去反省。”
……
晚上九点钟左右,孟时禹洗漱完靠着床头看书,视线却时不时落在旁边的手机上。
一来一回的,书里的内容他完全没看进去。
“啧。”
孟时禹烦躁地扣下书,打算去倒杯水,结果到了客厅看见沙发上叠着的被子,更烦躁了。
“不来烦我更好。”
孟时禹抱起被子就塞回了柜子里,躺回床上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喝水。
就在烦躁值快要达到顶峰的前一秒,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人显示:没脑子的。
孟时禹盯着手机犹豫了两秒,到底还是接通了。
“说。”
“禹哥……我让人欺负了。”方聿寻闷闷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听上去鼻音很重。
孟时禹眉头一皱,又想起下午分开那会儿方聿寻不太好的神情,当即坐直了:“怎么回事?你在哪儿?”
那边困得窝在被子里睁不开眼的方聿寻听着这紧张的口气,瞬间精神了,压着声音说道:
“在家,我爸家。”
“你要是不想在那,可以回来。”孟时禹说完就后悔了,这听着好像他主动邀请人家来他家里一样。
方聿寻听了这话恨不得立马出门,但他忍住了。
“好……还是算了,我就不打扰禹哥清净了,我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睡吧,晚安。”说完,方聿寻就挂了电话。
孟时禹攥着手机缓缓放下,耳边全是方聿寻那声带着委屈的‘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忽地,孟时禹自暴自弃似的躺下遮住了眼睛,嗤笑道:“得了,这下彻底睡不着了。”
37.想灌醉他
方聿寻怎么也没想到孟时禹竟然会在半夜约他,还是约他出去喝酒。
难不成,是刚才那个电话让孟时禹当真了?
这是……在担心他?
“嘿嘿……”
方聿寻没忍住笑出了声,迅速换了衣服洗了把脸,直奔孟时禹说的地方。
等到了酒吧门口,方聿寻才发现,这不是他失忆之后第一次见到孟时禹的地方吗?
推开门的瞬间,节奏感极强的音乐混着嘈杂的吵闹声钻进耳朵里。
方聿寻抬眼就看见角落里的孟时禹正冲着他招手,坐的位子正是他当初坐过的那个角落,就连桌上点的酒都和那天他点过的差不多。
“禹哥不是不喜欢喝酒吗?”
方聿寻笑着过去坐在孟时禹旁边,拿过一瓶酒开了,给他们两个都倒上一杯。
孟时禹盯着方聿寻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抬手捋顺了顺方聿寻后脑勺翘起的头发,说道:“陪你喝。”
方聿寻被孟时禹这突然的亲近弄得一愣,面色古怪地转过头:“我不管你是谁,赶紧从我禹哥身上下来。”
孟时禹嘴角抽了抽:“不想就算了。”
说着作势就要走。
“诶诶——开玩笑的禹哥!”方聿寻赶紧拉了一把孟时禹,“我想,我超级想!”
孟时禹这才坐了回来,端起酒杯和方聿寻碰了下。
方聿寻挑眉:“不醉不归?”
孟时禹伸手拦住准备一口闷的方聿寻,严肃道:“我叫你来是小酌散心,不是让你一上来就酗酒。”
“好,听禹哥的~”
方聿寻眼含笑意,就怎么直勾勾盯着孟时禹,小口,但喝了半杯酒。
孟时禹不自在地避开视线,转移话题道:“你说有人欺负你,怎么回事?”
“我说了的话,禹哥帮我教训他吗?”
方聿寻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又好像是在试探孟时禹的态度。
“还有你教训不了的人?”孟时禹调侃道。
“有啊,怎么没有,我又不是神仙,总有失算的时候。”
方聿寻夹了一块冰,却没有放在杯子里,而是放在手心任由体温将其一点点融化。
孟时禹眉头微皱,晃动交替的灯光下,他总觉得方聿寻嘴角的弧度有些勉强。
“你可以说说看。”孟时禹伸手扒拉掉冰块,还把装着冰块的小桶拿远了些。
方聿寻无奈笑笑,续满酒杯说道:“难得今天禹哥愿意陪我喝酒,不说不开心的。”
说完,方聿寻就一口干了,孟时禹想拦都没来得及。
“禹哥不是说陪我?”方聿寻一脸期待地看着孟时禹。
孟时禹抿抿嘴,不知是被环境影响了,还是被方聿寻的行为传染了,竟也学着方聿寻的样子,一口闷了一杯。
“咳——咳咳——”
辛辣的酒水划过喉咙,带起一阵火烧般的灼热,孟时禹皱眉侧过头忍不住咳了好几下,下一秒嘴里就被塞了一颗冰杨梅,冰凉酸甜的味道瞬间缓解了喉咙的不适。
“禹哥倒也不用这么勉强自己配合我,来,你喝这个。”
方聿寻贴心地拍拍孟时禹,还给孟时禹换了味道相对清爽的果酒。
孟时禹略显窘迫地吐掉杨梅核,不动声色地把那瓶开了封的烈酒推远了点儿。
方聿寻压着嘴角忍住不笑:“禹哥,还继续吗?”
“当然。”孟时禹端起果酒,像模像样地和方聿寻碰杯。
看着方聿寻照旧一饮而尽,孟时禹眼底闪过一抹心虚,都说酒后吐真言,方聿寻的心里话……会是什么呢?
……
两个小时后,方聿寻依旧稳稳端着酒杯,只是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里满是迷离,任谁也看不出方聿寻已经醉了。
“方聿寻?”孟时禹抬手在方聿寻眼前晃了晃。
“……嗯?”
方聿寻慢半拍地看过去,眼神好半天才聚焦,在看清孟时禹脸的那一刻,突然放下酒杯凑了上去,大手绕过孟时禹的脖子,托着对方的后脑勺快速拉进距离。
孟时禹一惊,连忙抵住方聿寻的胸口:“你干什么?!”
“禹哥,你很讨厌我吗?现在还讨厌我吗?”
方聿寻定定地看着孟时禹,像是要把孟时禹的样子刻进脑子里。
孟时禹微微张嘴,‘讨厌’两个字却没能像从前那样脱口而出。
而这短暂的犹豫对于方聿寻来说却像是隐晦的否认。
孟时禹看见,方聿寻眼睛都亮了起来,衬得那张本就让人移不开眼的帅脸更加夺目。
“你先松开。”孟时禹推了一下,但没推动。
方聿寻耍赖一样抱住孟时禹,下巴搭着孟时禹的肩膀,迷迷糊糊地嘟囔着:
“禹哥,你别讨厌我行吗……”
“为什么?”孟时禹压着心头的悸动问道。
“因为……因为……”
方聿寻因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理由,只是抱着孟时禹的力道越来越紧。
良久,就在孟时禹以为方聿寻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方聿寻突然在他耳边几乎是用气音说道:
“因为……我喜欢禹哥……你看……我都失忆了我还记得你……脑子会骗人,但……心不会……你感觉到了吗?我……一靠近你,它就跳得很快。”
说着,方聿寻松开孟时禹,抓着对方的手就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孟时禹感受着那快而有力的心跳,多少有些无措,不同于之前方聿寻追着他说他们是情侣关系的时候,现在的方聿寻看上去太认真了,比起那种迫切得到一个真相的求知欲,这种直击内心的倾诉更让人招架不住。
“如果你恢复记忆了,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孟时禹告诉自己要冷静,方聿寻又不是上学时期那种用幼稚手段吸引喜欢人注意的顽皮小子,总不能之前没失忆和他作对那会儿,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吧?
方聿寻听了这话,突然笑了,可开口的语气却是藏不住的委屈:
“禹哥……我到底要怎么说怎么做你才能信我是真的喜……”
“你醉了。”孟时禹突然拿了一个冰块塞进方聿寻嘴里。
可冰凉的刺激不但没能让方聿寻清醒,反倒让方聿寻犯了倔脾气,一把拉过孟时禹,含着冰块就吻了上去。
孟时禹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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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一缩,凉丝丝的冰水让触感变得更加清晰,直到嘴唇被轻轻咬了一口他才回过神来猛地推开方聿寻。
“方聿寻!你发什么疯?!”
方聿寻擦去唇上的冰水,说道:“禹哥,冰和水在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就像失忆前后的我也没什么不一样,你要是还觉得我是在拿你消遣,那喜欢你的那些话,我就等到恢复记忆之后再对你说……”
说完,方聿寻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撑着桌子晃了晃脑袋,转身就往外走。
孟时禹这会儿才想起自己一开始灌醉方聿寻的目的是什么,虽然好些话都没问出口,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
眼看着方聿寻趔趔趄趄地出了门,孟时禹担心他路上出事,赶紧跟了上去。
……
凌晨的大街上,方聿寻和孟时禹一前一后走在人行路上,两人都喝了酒,就算是碰见了路人也都是离他们远远的。
孟时禹虽然没喝醉,但因为酒量不好,风一吹也有些头疼。
他也不知道方聿寻是怎么做到喝那么多还有劲儿走这么久,拉都拉不住的。
“方聿寻,别走了,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方聿寻!你这是打算走回去吗?”
“方聿寻!”
“方聿寻,我难受,咱们回去吧?”
孟时禹实在是没招儿了,硬着头皮装了一把,没想到方聿寻听了还真就停下了。
“哪儿难受?胃不舒服还是头疼?”方聿寻板着一张脸,但眼里却是担忧。
“头疼……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孟时禹说着还揉了揉太阳穴。
方聿寻叹了口气,伸手拦了车,报了孟时禹的住址,把孟时禹送上车之后他正要关车门,孟时禹却拉了他一把。
“去我那儿。”孟时禹表情认真,没有半点犹豫。
方聿寻抿抿嘴,正要开口,孟时禹却像是怕他又说出什么扎心的话似的,一把就把人拉上了车。
一路上,两人默契地都没说话,直到到了孟时禹家门口,方聿寻突然把孟时禹按在了墙上,眼底满是纠结地问道:
“禹哥,你这样……到底是想推开我,还是想让我靠近?”
“……我不知道。”孟时禹不是敷衍,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知道。
讨厌方聿寻吗?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
喜欢方聿寻吗?他觉得应该是没有吧?
现在的孟时禹就好像在做小学时同学们玩的那种测试题,而他做出的每一个选项都是:还行。
“禹哥,你要是没拒绝,我就当你是同意我靠近了。”
顶光下的方聿寻像极了盯着猎物的野兽,深邃的眼里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孟时禹没说话,却突然抬手拽住了方聿寻的衣领子,猛地把人拉进。
“禹……禹哥?”方聿寻有点懵了。
“别说话。”孟时禹手指压住了方聿寻的嘴唇。
他想仔细感受一下,这样的距离下,他自己的心跳……会是怎样的?
突然,身旁的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孟梵面色阴沉地走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38.生日“惊喜”
“爸?”孟时禹吓得呼吸一顿,立马和方聿寻拉开了距离。
方聿寻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孟时禹的父亲,当即收敛了不少:“孟董。”
孟梵面无表情地看着方聿寻,开口便是逐客令:“小方总,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和时禹还有些家事要聊,你看……”
方聿寻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对长辈最起码的尊重和礼貌还是有的。
“不好意思孟董,打扰了,那我改天再来。”
说完看了孟时禹一眼,转身朝着电梯走去。
“爸,我去送送他。”孟时禹一想到方聿寻喝了那么多酒就不太放心。
但孟梵却冷声制止道:“站住,你跟我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孟时禹脚步没停,却看见进了电梯的方聿寻冲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
他知道,方聿寻是不想让他为难。
于是,他回了一个手势:到家给我打电话。
……
方聿寻不知道孟梵和孟时禹说了什么,但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没能见到孟时禹。
哪怕是打电话,每次也只是匆匆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他甚至去柏川那边找过孟时禹几次,但对方不是出去谈项目拉投资,就是出差了。
至于家里,更是等不到人。
“不能是我那天酒喝多说了不该说的吧……”
方聿寻懊恼地抓着头发,反复回想那天的细节,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最后如果不是孟梵打断他们,他还觉得氛围挺好的。
转念一想,难道是孟时禹家里边给了他什么压力,不让他和方氏有来往?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还有两天就是孟时禹的生日了,他还准备了惊喜呢,这人都见不着,还惊喜个屁啊?
“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方聿寻立马拿起了手机,可看了来电显示之后,却又失落地叹了口气。
“方聿寻,听说你想要下个月设计大赛的名额?你什么时候对设计方面感兴趣了?”手机那边传来调侃的语气。
“不是我,是帮我朋友要的。”方聿寻一边回着,一边处理着手里的公司文件。
“你朋友?”对方显然有些意外,“什么朋友能让你舍得把我的人情用在这种地方?不是普通朋友吧?”
“就是一个朋友,能请你帮个忙吗?”
方聿寻语气还算客气,毕竟他只是在葛辛远的提醒下知道对方还欠他一个人情,并不清楚自己和对方的关系好还是不好。
然而,手机那边沉默了几秒,十分嫌弃地咦了一声:
“方聿寻,头一次听你这么客气地跟我说话,怪恶心的……”
方聿寻好像懂了,啧了一声道:“少废话,你就说帮不帮吧?”
对方听了不但没生气,反倒笑了:“急什么?我又没说不帮,不过,这次的设计大赛挺重要的,参赛者的水平必须得达到要求,要不然就算是我肯还你这个人情,人家也未必给我面子。”
“这个你放心,我那个朋友水平绝对够格,不会让你难做的。”方聿寻十分自信。
对方有些意外:“嚯,看来你对你这朋友评价还挺高的,但是你就这么自作主张给人家报名了,人家自己想不想去啊?”
“这你不用担心,我了解过了,这个比赛他一直想参加,只是他家里一直拦着,导致他几次报名都没有名额了,这不他快过生日了,我也不知道送点什么好,这就算是生日礼物了吧。”
方聿寻嘴上说得轻松,但实际上为了了解孟时禹到底想要什么,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行,那我去联系举办方,弄好了告诉你。”对方十分痛快。
“妥,谢了啊。”
挂了电话,方聿寻琢磨着又联系预定了场地,既然是要准备生日惊喜,那总得布置的像样一点。
……
第二天,曲舟白和那个总是穿得偷感很重的男人坐在一家茶馆里谈事。
“计划有变,现在有一个现成的机会,这是方聿寻预定的场地,准备给孟时禹一个惊喜,惊喜的内容都放在一个U盘里,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男人把手机推了过去,上面是会场位置和U盘的外壳样式。
曲舟白看了一眼,心下了然:“偷梁换柱……也不是什么难事。”
男人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你只管把东西藏好,避开监控别被人发现,其他的交给我。”
曲舟白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说道:“方聿寻和孟时禹的戒备心都很重,他们也不是傻子,恐怕不会只因为一个U盘内容就心生嫌隙。”
“放心,我会安排好,由不得他不信。”男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眼里是满满的恶意。
曲舟白:“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男人:“合作愉快。”
……
生日当天,孟时禹心事重重地走进了办公室,满脑子都是那晚父亲说的话。
【方氏十年前种下了恶果,如今也快要到遭报应的时候了,方聿寻虽然无辜,但谁让他是方秋海的儿子呢,如果他置身事外,或许那个人也不会对他动手,可他偏偏非要弄清真相,你要知道,很多时候,此真相非彼真相,有些真相是见不得光的,时禹,为了孟家不受牵连,离方氏,离方聿寻远些吧。】
这几天,孟时禹一直都在调查十年前有关方氏的事,可结果却一无所获,反倒是让他查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之前的一些合作方,明面上拉拢各个公司一起合作共赢,背地里却偷偷借力去针对方氏,且手段并不光彩,或是栽赃,或是抹黑。
所以……他在想,当初方聿寻之所以总是和他作对,总是要抢走他到手的合作,是不是根本就不是想要针对他,而是要阻止那些针对方氏的公司壮大实力?
毕竟不管怎么说,和柏川设计合作,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攀上了上屿科技。
换做是他的话,知道有人想要联合起来针对自己的公司,他也一定会去阻止对方合作。
而且,从近两年的检查结果来看,那些公司本身也是有问题的,一旦当初他和这些公司合作了,柏川设计势必会被牵连。
突然,孟时禹想起了当初他和方聿寻大打出手时,方聿寻口不择言说的话。
【你脑子是不是有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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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自己站在屎坑里恶心人,你也非要进去尝尝咸淡是吧?】
现在仔细想想,方聿寻当时是不是在提醒他那些人的公司不干净?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可方聿寻为什么不明说呢?非要装作和他针锋相对的样子?是在顾忌什么吗?
正琢磨着,手机突然接到了方聿寻的信息。
【禹哥,生日快乐!给你准备了惊喜,到这来:[定位]】
孟时禹一愣,他以为,方聿寻那天说的惊喜不过是说说而已。
【好,这就过去。】
孟时禹回了消息,又叫来助理:“把这份文件给曲舟白送过去,让他跟进一下。”
“曲顾问一个小时前出去见客户了。”助理说道。
“那就等他回来再给他,还有,下午的会议推迟两个小时,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孟时禹匆匆叮嘱了两句就出了门直奔定位地点。
除了去看看生日惊喜,他还有些事想和方聿寻确认一下。
……
林荫绿地,喷泉花灯,还有一辆围成圆形的被鲜花簇拥的小火车,在蓝天白云下充满了梦幻色彩。
这是孟时禹儿时最想要的秘密基地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他自己都忘干净了,如今再看到,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怎么样?和你想象中的像吗?”
方聿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孟时禹身后,一身干净的白色休闲装,格外的亮眼。
“你弄的?”孟时禹惊讶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方聿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场地是工作人员根据我的要求布置的,小火车上的花是我弄的,是不是有点不好看?我又不是学设计的,理解一下吧,我真尽力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孟时禹只觉得心底的某处划过一丝暖意,因为即便是之前没失忆的方聿寻也不知道这个,更别说失忆后的,除非,方聿寻找了他过往的所有设计作品。
“秘密。”方聿寻什么都没解释,说得太多,反倒像是在邀功。
“喜欢吗?”方聿寻问道。
“喜欢。”
孟时禹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虽然是多年前没得到的糖果,但现在吃到了也是一样的甜。
“惊喜还在后面呢。”方聿寻故作神秘地拉着孟时禹走到小火车旁,“把门打开。”
孟时禹一脸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开门的一瞬间,各式各样的气球蜂拥而出,几乎是贴到了孟时禹的脸上,随之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系着丝带的黑色小礼盒。
“这才是真正的惊喜。”方聿寻眼神示意孟时禹打开看看。
孟时禹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收到这样的生日惊喜了,一时间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抿着嘴打开礼盒,就看到一个U盘躺在里面。
“这是……?”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方聿寻心里满满的成就感,U盘里全都是设计大赛的相关资料还有一份参赛邀请书,他可是足足整理了一个通宵。
看孟时禹一脸好奇的样子,方聿寻卖了个关子:“等你回去再仔细看吧,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39.亲手做的蛋糕
“我这边的事情都办妥了,你要怎么让时禹相信U盘里的东西是方聿寻的手笔?”
曲舟白没敢直接回公司,心虚地找了个街边的咖啡厅坐了一会儿,顺便打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男人轻哼一声,阴恻恻地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方聿寻失忆了,而他在失忆之前曾经调查过几家公司,其中就包括孟时禹父亲的上屿科技,但具体调查了什么东西,调查了多少,只有方聿寻自己知道。
“那个U盘里是一部分方聿寻调查过的公司所存在的问题,放出去任何一条,都足以搞垮一个公司,我只不过在有关孟家的文件里加了一些东西,如果你是孟时禹,发现方聿寻曾经准备搞垮你家的公司,你还会站在他那边吗?”
“可时禹这个人很谨慎,就算是看到了证据,他也会调查,也会去找方聿寻当面对峙,我担心……会出纰漏。”
曲舟白深知这件事一旦败露,自己的结果不会太好,不得不小心些。
男人听了不屑轻嗤:“老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你现在是在强求你想要的东西,那总得付出点什么,怎么?这种程度就开始害怕了?”
末了,许是还顾及着连振丰交代的事情,男人又耐着性子解释道:
“就算是孟时禹心存怀疑去找方聿寻核实也不用担心,毕竟方聿寻什么都不记得,即便是想要否认,也得拿出证据证明U盘里的东西和他没关系才行,而当他开始去查,就会发现自己曾经的确调查过这些公司,并且攥住了他们的把柄,那他的否认,就是无用的。
“孟时禹和方聿寻心生嫌隙是必然的结果,哪怕过后可以解释清楚也需要不少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你做很多事了,如果你还是稳不住孟时禹,那就只能说明你能力不济,得不到想要的也怪不得别人了。”
说完,男人便挂断了电话,徒留曲舟白一个人憋闷不爽。
……
“禹哥,一起吃个饭吧,我在附近一家预定了位置。”
方聿寻有些紧张,他准备在吃饭的时候和孟时禹表明心意,他能感觉到孟时禹对他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感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然而……
“抱歉……时间可能来不及,我下午还要赶回去开个会,再有半个小时,我就得走了。”
孟时禹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方聿寻花费心思给他准备这么多,他却扫兴要走。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孟时禹就看方聿寻脸上是难掩的失望,他正想说点什么,就看方聿寻好像自己调整过来了,看着他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约?”
孟时禹想了想:“今晚下班就可以,你呢?”
“我也可以,那就这么说定了。”方聿寻一拍手,说完就转身钻进了小火车里,“禹哥你等会儿,吃饭来不及,吃个蛋糕还是来得及的,还好我做了两手准备。”
蛋……糕?
孟时禹其实不是很喜欢吃甜食,记忆中上一次吃生日蛋糕好像还是十岁之前。
看着方聿寻挺大个个子窝在小火车里找东西的滑稽模样,孟时禹没忍住笑出了声,却又在方聿寻出来的那一刻迅速收敛。
“禹哥,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啊。”方聿寻略显窘迫地把蛋糕盒放在小桌上,“这个蛋糕我做的有点丑,本来是打算去吃饭的时候用店家的蛋糕给你庆生的,没打算用这个,但现在时间来不及了,你别嫌弃啊……”
“你做的?”孟时禹微怔。
“啊。”方聿寻讪讪地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想着自己做的显得有心意吗?但我这手艺吧……有点拿不出手。”
“我看看。”孟时禹捏了捏指尖,拆开蛋糕包装盒的时候心跳莫名有些快。
自从母亲过世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亲手给他做过蛋糕了。
方聿寻是唯一一个。
随着盒子打开,孟时禹愣住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是有点丑。”
方聿寻:“……”
“我还是收起来吧。”方聿寻脸都红了,伸手就要扣上盖子拿走。
可孟时禹却拦了一把,笑道:“蛋糕不是送我的?怎么还准备要回去?”
说着,孟时禹还找了一圈,问道:“生日许愿,没有蜡烛吗?”
方聿寻盯着孟时禹笑意明媚的脸看了几秒:“当然有。”
说着转身又去小火车里掏。
趁着方聿寻找蜡烛的功夫,孟时禹偷偷尝了一口蛋糕。
很甜,或者说太甜了,材料是好材料,但不知道怎么做的,味道真的算不上好。
但孟时禹却觉得……挺好吃的。
“来,禹哥。”方聿寻拿来蜡烛插上点燃,“许个愿吧。”
“好。”
孟时禹闭上眼,双手合十,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方聿寻忽地凑近,目光灼灼地盯着孟时禹看,不由得感慨,怎么会有人这么长在他的审美上。
这时,孟时禹突然睁眼:“许好……”了。
方聿寻咧嘴一笑,指尖快速沾了一点奶油抹在了孟时禹的鼻尖上。
“禹哥,生日快乐,希望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健康快乐,心想事成。”
“?!”
孟时禹看着眼前方聿寻放大的眉眼,只觉得心跳都漏了半拍,对方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此刻全都是他。
鬼使神差地,孟时禹突然伸手抱住了方聿寻,鼻尖的奶油不经意蹭到方聿寻的侧脸,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甜腻腻的奶油香气。
“谢谢,我很喜欢。”
“啊……”
方聿寻整个人僵在原地,语言系统在这一刻彻底宕机,但手却很不老实地搂住了孟时禹的腰,试图让这个拥抱的时间再久一些。
孟时禹感受到方聿寻的紧张,忍不住嘴角上扬。
“好了,今天我很开心,但是工作不能不管,我得回去了,咱们晚上再见好吧?”孟时禹拍拍方聿寻的后背。
方聿寻这才不舍地松开手:“那晚上我去你公司接你。”
孟时禹本来想说不用,但看着方聿寻那亮晶晶的眼睛,话到了嘴边就成了:“好。”
方聿寻笑着点头,拿过包装盒就要收拾让他丢人的蛋糕:“这蛋糕……”
“这蛋糕我带走,晚上见。”
孟时禹说着也不去看方聿寻,从对方手里接过盖子盖好,拿上就走。
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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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寻两手空空站在原地,看着孟时禹小心翼翼端着蛋糕走远的样子,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临走前,方聿寻给场地拍了一张照片留念,然后联系了场地租用方那边,告知这边可以清理了。
但对方却说:“刚刚离开的那位先生说,过后会请人来移走小火车花车,叮嘱我们不要破坏场地。”
方聿寻听了笑得更灿烂了。
“禹哥啊,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有我……嘿嘿……嘿嘿……”
……
孟时禹回到公司的时候刚好碰见“见客户”回来的曲舟白,对方手里还拿着一个精美的礼盒,看见他之后就走了过来。
“时禹,生日快乐,这是我亲手设计的胸针,你看看喜不喜欢?”
曲舟白浅笑着把礼盒递过去,看孟时禹手上提着蛋糕不方便,还贴心道:“来,时禹我帮你拿着。”
“不用。”孟时禹躲了一下,“谢谢,你的心意我领了,但礼物我不能收。”
意料之中的回答,每年都是这样,曲舟白并不灰心,可下一秒他就发现时禹手里的蛋糕似乎和往年收到的不太一样。
“时禹,这个蛋糕挺特别的,是哪家新店吗?”曲舟白试探道。
“是我一个朋友自己做的。”孟时禹随口一答,却不知道他说这话时,眼里满是笑意。
曲舟白脸色一变,朋友做的?方聿寻吗?
“曲舟白,半个小时后开会,去让大家准备一下吧。”孟时禹一谈起工作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冲着曲舟白点点头就进了电梯。
曲舟白无声攥紧了拳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电梯门缓缓关上。
想起方才看见孟时禹衣服口袋里的小礼盒,曲舟白心底压不住的雀跃:时禹,快好好看看那份“惊喜”吧。
……
办公室里,孟时禹轻轻放好蛋糕,取出方聿寻给他的U盘,满是好奇地插入电脑。
“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随着U盘打开,十几个排列整齐的文件夹映入眼中,备注是01,02……
孟时禹眉头微挑,该不会是什么整蛊的东西吧?像是方聿寻能干出来的事儿。
可当他点开第一个文件后,眼底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凝重。
带着几分狐疑,孟时禹接连打开了后面的几个文件,直到打开最后一个文件,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把柄,U盘里装满了不同公司的把柄,抛出任何一条,都足以让公司陷入危机,而这其中也包括他父亲的上屿科技。
【禹哥,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喜欢吗?】
看着那行刺目的加粗字体,孟时禹握着鼠标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脑海里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反复争斗。
【他就是在骗你的,接近你不过是想找机会击垮你们罢了,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他,方聿寻之前的手段,你见识过的还少吗?】
【你忘了上次神秘人挑拨离间的手段了吗?这事一定有蹊跷,冷静点。】
良久,孟时禹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一旁的蛋糕上,合上电脑拿过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嗯,是我,想麻烦你帮我查几件事……”
40.嫌隙
方聿寻来找孟时禹的时候,就看见对方坐在公司前面广场的长椅上,手里捧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处理着什么,屏幕冷白的光打在反光的镜片上,给人一种冷肃的疏离感。
“禹哥,你这也太敬业了,过生日还要加班啊?”方聿寻小跑着过去坐在孟时禹旁边,伸手揽过孟时禹的肩膀,“工作虽然重要,但也得劳逸结合啊。”
“怎么来得这么晚?”孟时禹拿开方聿寻的手,转头时笑意不达眼底。
“别提了。”方聿寻嗐了一声,“本来是想抄近路过来的,结果赶上晚高峰给我堵在半路上了,还不如往常那条路呢,对了,我给你的U盘内容你看了吗?”
孟时禹对上方聿寻眼里的期待,托着电脑的指尖用力到泛白,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嗯,看了。”
“怎么这个反应,是不喜欢吗?”方聿寻看孟时禹这不咸不淡的样子,多少有点忐忑。
孟时禹沉默了几秒,把电脑转向方聿寻:“方聿寻,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还真是好大的惊喜啊。”
“啊?”方聿寻被孟时禹这阴阳怪气的架势弄得一愣,粗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顿时蹙起了眉头,“这不是我送你的那个U盘吧?”
“从你那拿回来之后,除了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碰过。”孟时禹试图在方聿寻的脸上找到撒谎的痕迹,但却只看到了惊讶。
“那不对啊,这里面的东西不是我给你准备的那些。”
方聿寻也懵了,连忙去检查插在电脑上的U盘。
没问题啊,是他的那个,怎么里面的东西不一样?
“你自己看看吧。”孟时禹直接把电脑递了过去。
方聿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不废话,迅速把U盘里的东西都看了一遍,越往后看脸色就越是难看,直到看到那句和他口吻极其相似的话时,方聿寻终于是忍不住了。
“禹哥,这绝对不是我想给你的那个U盘,我准备不是这些东西!你等我去下午那个场地那儿查一下监控,肯定是有人趁我不注意把U盘掉包了。”
方聿寻说着就要出发,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阴他!
然而,孟时禹却突然把他拉了回来,十分平静地说道:
“场地的监控我已经查过了,除了你以外,没有人靠近过你放置U盘的地方,U盘里的内容我也查过了,那些公司的把柄也的确都是你调查搜集的,而且你查这些公司不是什么秘密,用点心就能了解到。
“方聿寻,我也想过,这会不会是神秘人挑拨离间的手段,会不会又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陷阱,可U盘里那些被你查过的公司全都是和方氏有利益冲突的公司,而且,那些资料当中,只有上屿科技的还不够完善。
“方聿寻,我是再三核实后才会直接问你的,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段时间你一改从前的态度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搜集上屿科技的把柄?”
“禹哥,你……是这么想我的?”
方聿寻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知是委屈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眼尾竟是有些泛红。
孟时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想怀疑,但你看看这些东西,你让我怎么能不多想?如果真不是你做的,那就证明给我看。”
方聿寻压下喉咙的酸涩,他想说:这些资料一看就不是最近的,你明知道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
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只因为方聿寻想起了孟时禹那次说过的话:不记得,不代表就可以不负责。
“好,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方聿寻深吸一口气,敛去了眼底的所有情绪,“在证明之前……”
“在证明之前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孟时禹有些不敢去看方聿寻的表情,他怕他看了那张脸,就彻底乱了原则。
方聿寻拳头紧攥,却只说了一声:“好”
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他很清楚,站在孟时禹的角度,这个决定是对的,是理智的,换做是他,也不会拿一整个公司去赌一个潜在的敌人会不会是朋友。
孟时禹看着方聿寻果决离开的背影,心烦意乱地合上了电脑,摘了眼镜单手捏了捏太阳穴,仿佛这样就能遮住眼里的难过。
……
与此同时,已经出院的连振丰就躲在暗处欣赏着这一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等到孟时禹也离开后,连振丰拨了一通电话:
“方聿寻和孟时禹的脑子够用,发现曲舟白在U盘上动手脚是迟早的事,我给你准备的东西放在老地方,在他们查到你之前,赶紧走吧。”
“好,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做事,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再联系了。”男人严肃道。
“当然。”连振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深夜。
男人来到了连振丰口中的老地方——粼濯海岸的海蚀崖。
为了不被人发现,男人摸黑在一堆石头后翻出了一个旅行包,打开确认里面的东西没问题之后,心满意足地背在了身上。
正要离开,男人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瞬间警惕回头,下一秒,一股大力猛地从后面推了他一把,他本就起身还没站稳,猝不及防向前扑去。
而在他正前方,就是崖边。
“啊!啊——!!!”
没有丝毫意外,男人摔下了海蚀崖,重重撞上了礁石后,被汹涌的海浪吞没不见。
海蚀崖上,一道身影转头看向了远处并未亮起的监控探头,香烟的火光在呼啸的海风中愈发明亮,残忍戏谑的声音随烟雾一同消散。
“兄弟,走好,以后我们不会再联系了。”
……
那天之后,方聿寻几乎接连几天都泡在公司里,除了处理公司事务就是调查过去自己都做过哪些事,整个人的气场都阴沉的可怕,以至于方云书这段时间都没敢来触他的霉头。
然而让方聿寻不能接受的是,他以前真的调查过那些公司,其中就包括孟时禹父亲的上屿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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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而那些所谓的把柄资料,他也的确收集过,只是没有揭发而已。
“这不完了吗……”
方聿寻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整个人都丧失了斗志。
他查过那些资料的收集时间,大概从三年前到半年前不等,可他就好奇了,他收集这么多公司的把柄,却一个都没用过,图什么呢?威胁?还是自保?
还是说……他还没来得及用,就失忆了?
方聿寻越想越闹心,越想思绪越乱,直到头又开始一阵阵的刺痛,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果断出门去找潘绪,希望能通过催眠治疗让他想起点什么,哪怕一点也好。
可他最近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他过去的时候被告知,潘医生出差了,好像是去了其他市的什么讲座。
方聿寻即便不甘心,也只能无奈离开。
而此时,本该出差的潘绪就站在楼上治疗室的窗前,神色复杂地看着方聿寻上车走远,内心纠结了半天,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拿起手机就要拨打电话。
然而,一通电话好巧不巧打了进来,接听后里面传来了他最不愿听到,却又期待听到的声音:
“潘医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还需要我提供的资金给你女儿治病,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做,你应该清楚吧?”
“连振丰,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你还想怎么样?”潘绪情绪有些失控,自那天之后,良心的谴责时刻折磨着他。
连振丰咂咂嘴,叹气道:“别这么激动,现在的你就什么都不要做就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赎罪?开什么玩笑?
“当初对他的催眠是你做的,后来的心理暗示是你下的,你觉得你现在对他坦诚就能洗清你的过错了吗?不会的,那只会让你失去现在的一切,想想你的女儿,她还小,还需要你。”
“那都是你逼我做的!!”潘绪痛苦闭眼。
连振丰冷哼一声:“是吗?当初可是你说的,只要我出钱让你的女儿得到治疗,你做什么都可以,现在后悔了?晚了……”
……
从潘绪那边离开之后,方聿寻去了老居民区的住处,进屋翻找了一切可能刺激他想起从前记忆的东西,或是文件,或是照片,又或是一些笔记,他通通看了个遍,但就像是上学时背题一样,眼睛看了,脑子空空,理解不了一点。
“啧……脑子要炸了……”
方聿寻蹲坐在地上,两手用力按着太阳穴,烦躁地推开了那些翻出来的东西,转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冷静冷静。
他知道自己太心急了,但一想到孟时禹当时质问他的表情和语气,他就沉稳不下来。
忽地,方聿寻注意到了一旁的浴缸。
听说,如果一个人再次处在导致他失忆的那个情景下,会有一定概率刺激记忆恢复。
这么想着,方聿寻果断开始给浴缸注水。
“再跳一次海蚀崖那肯定是不行了,浴缸模拟一下溺水窒息应该问题不大吧……”
41.不放心他
孟时禹自从那天和方聿寻说过那些话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心不在焉的,甚至有几次在开会的时候走了神。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在查清证明之前不要见面了,可现在时不时掏出手机查看有没有对方消息的人,也是他。
那天说的话……会不会太重了?
就在孟时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还以为是方聿寻找他了,孟时禹几乎是看到屏幕亮起的瞬间就拿起了手机。
只可惜,发消息的不是方聿寻,而是一个陌生号码。
孟时禹压下失落点开消息,在看清内容的那一刻瞬间坐直。
视频画面中,阴沉的天空几乎与大海连成一片,高耸的海蚀崖如同猛兽的獠牙刺破海面。
而方聿寻就站在海蚀崖的边缘,白色的衬衫随风飘动,在这一片黯淡中显得格外亮眼。
下一秒,只见方聿寻纵身一跃,坠下海蚀崖,消失在了海浪中。
“!!!”
孟时禹腾地站了起来,脸色都白了几分。
但紧接着他就注意到,这不是视频拍摄,而是一份监控录像,时间并不是现在,而是将近一个多月前,刚好是方聿寻坠海失忆的时间。
所以……这是方聿寻当时坠海的监控?
方聿寻……要自杀???
孟时禹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方聿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
再者说,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都证明是有人要害方聿寻。
那这监控是怎么回事?方聿寻看过了吗?
还有这个陌生号码,难道又是神秘人……不,是连振丰搞的鬼?为什么要发给他看?
带着疑惑,孟时禹拨打了这个号码,不出所料,又是空号。
仅仅迟疑了两秒,孟时禹果断拨打了方聿寻的号码,内心还在给自己找借口,他只是想提醒方聿寻处理好自己的事,别老把麻烦带给他而已。
然而,方聿寻一直没有接听,接连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别不是出事了吧……”
孟时禹心下一沉,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廖家宴会上的那次,要不是他发现得及时,方聿寻可能就没救了。
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孟时禹不再犹豫,果断出门找人。
……
冷水渐渐漫过身体,耳朵鼻子像是堵了水泥一样难受。
方聿寻扒着浴缸的双手因为窒息感的加重而下意识收紧,可理智又迫使他松开手,好让他在求生本能的刺激下没那么容易迅速起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胸腔里的气息被不断挤压,直到再也没有一点剩余。
方聿寻紧闭双眼,尽力压抑着想要冲破水面呼吸的本能,集中精神试图去回想当时坠海的感受,但不管他怎么努力,脑子依旧乱得厉害,根本没法静下心来思考。
渐渐地,右耳开始耳鸣,双手也不受控制地想要抓住什么,方聿寻知道自己已经憋到极限了。
“哗——”
求生的本能迫使方聿寻在快要呛水的前一秒挣扎着抓住浴缸坐了起来,狼狈地趴在浴缸边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啧!”
方聿寻懊恼地捶了一下水面,溅起的水花迸了一脸。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这次,方聿寻关了浴室的灯,在黑暗中重新躺回了浴缸里,任由黑暗和窒息的双重恐惧将自己吞没。
……
孟时禹找到方聿寻家里时,发现大门根本就没关严,心里顿时冒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推开门一看,发现屋内乱糟糟的一片,像是遭了贼一样。
“方聿寻?”
孟时禹试探着叫了一声,没人回应,卧室和客厅都不见人影,就连上次藏人的那个柜子他都看过了,也是空的。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突然听见浴室里传来微弱的水声,但不像是在洗澡洗漱,更像是……在拨弄水的感觉。
孟时禹眼神微变,轻手轻脚地靠近浴室,警惕地拉开了门。
那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借着外面的光隐约看见里面一地的积水,还有浴缸边上被打翻的置物架。
突然,孟时禹看见浴缸里的水面微微荡了一下,他皱眉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方聿寻整个人一动不动地浸在浴缸里,四肢上浮,发丝和衣领遮住了半边苍白的脸。
“方聿寻?!”
孟时禹呼吸一窒,一瞬间的恐惧过后,慌忙上手把方聿寻从水里捞了起来。
而此时隐约抓住了一点记忆碎片的方聿寻正全神贯注地回想,突然被人抓了一把,吓得当时就呛了一口水,坐起来的瞬间胡乱抓着孟时禹的胳膊,弓着身子咳个不停。
“咳……谁……咳咳……”
方聿寻呛得说不出话来,内心却在咆哮:谁坏我好事!!差点就想起来了!!!
“方聿寻你这是干什么呢!?”
孟时禹一把搂开方聿寻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对方眼睛通红上不来气的样子,脸上满是担忧和后怕。
天知道他刚才以为方聿寻溺死在浴缸里时,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禹哥……?”
方聿寻一愣,孟时禹怎么在这?怎么进来的?
“你这是找不到证据所以打算以死自证清白吗?”孟时禹被吓得不轻,忍不住呛声。
方聿寻本就因为回忆的模棱两可而感到烦躁,被这么一怼,也来了火气,拨开孟时禹的手,吊儿郎当地靠着浴缸,仰头说道:
“不是你说的在我证明那件事不是我干的之前就不见面了吗?那你来干什么?”
孟时禹一噎,对前半句避而不谈:“我要是不来,你是打算把自己溺死吗?”
“哈?”方聿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怎么可能?我这人惜命得很,你如果不突然拉我起来,说不定我还能想起更多。”
孟时禹听了眉头紧皱,也算是反应过来方聿寻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了。
“就为了想起你以前到底有没有做过,就这么折腾自己?”
“能查到的都是明面上的东西,更多的细节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要是不想起来,怎么向你证明?”方聿寻突然严肃,“孟时禹,别人怎么想我我无所谓,但我不想你误会我。”
孟时禹心头一震,甚至有些不敢对上方聿寻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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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的看法对方聿寻来说这么重要吗?
“禹哥。”方聿寻突然站起来拉住孟时禹的手,“其实你也是信我的吧?要不然你来找我干什么?”
孟时禹神色间满是挣扎,开口却是和方聿寻手指温度一样的冰冷:
“有人给我发了你坠海的监控视频,我来是想提醒你,这是你的事情,别让麻烦找上我。”
“是吗?”方聿寻不但不松手,反倒猛地把孟时禹拉近自己,“禹哥说这话自己信吗?你要是真想摆脱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离麻烦本身远一点,但你还是过来了,其实……你是担心我吧?怕我又被连振丰找上?怕我出事?”
孟时禹想要反驳,却被方聿寻堵住了嘴。
微凉的唇瓣挂着水珠,带着几分报复的意味掠夺着氧气。
“唔!”
孟时禹惊讶瞪大眼睛,伸手想要推开方聿寻,却被方聿寻一把扣住了后脑勺,他脚下踩到地上的水,一个没站稳顿时往前扑了一下,看上去倒像是他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孟时禹换不过气来,方聿寻这才放过了他。
“禹哥,我折腾这么一遭也不算是白费,多少想起了一点事,你……能陪我一起去见一个人确认一下吗?”
方聿寻态度转换的太过自然,好像刚才耍赖亲嘴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去。”
孟时禹恼火地推开方聿寻,后退了几步。
“如果我说我要去见的人是你父亲呢?我总觉得,这件事我最好还是不要背着你谈,要不然到时候再生出点什么误会,我可没地儿哭去。”方聿寻一本正经道。
孟时禹狐疑地看着方聿寻:“你想起的事情,和我爸有关?”
方聿寻思忖着点点头:“我隐约想起,我之前见过你父亲一面,而且你父亲给过我什么东西,还叮嘱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拿出来,但具体给我的是什么,还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指的是什么,我想不起来。”
孟时禹听了脸色微变,仔细回想了一下,几个月前,父亲好像的确在书房里见过一个人,为此还把他支走了,难道……那时见的就是方聿寻?
父亲不是一向致力于斗垮方氏吗?怎么会私下叮嘱方聿寻?
“如果我想知道,我可以自己去问我父亲。”孟时禹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该和方聿寻牵扯太多,万一……他是说万一,方聿寻是在利用他呢?
方聿寻似乎是看出了孟时禹心中所想,眼底划过一抹受伤,深吸一口气道:
“你觉得你问了,你父亲就会说吗?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会警告你,不该管的别管,离我,离方氏远一点。”
“……”
孟时禹脸色有些难看,是了,父亲当时的确是这么警告他的。
哪怕他问了,父亲恐怕也不会说,就像以往每次那样。
方聿寻盯着孟时禹看了几秒,突然平静道:“算了,我不勉强你,你走吧。”
说着,方聿寻便推着孟时禹往外走。
然而就在迈出浴室的那一刻,孟时禹突然停了下来,破罐子破摔一样说道:“方聿寻,我再信你一次,别让我失望。”
42.车祸
方聿寻没想过孟时禹会妥协。
起码……不会妥协得这么快。
以至于他在听到孟时禹的话时都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孟时禹回头就看方聿寻愣在原地,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难免有些不满,“不是说要一起去见我爸?不去就算了。”
“去!当然去!”方聿寻生怕孟时禹反悔,连忙把人拉住,“你等我换个衣服。”
说着,方聿寻一把撸掉上身湿透的T恤,拿过门外挂着的衣服裤子就开始换。
孟时禹根本就没来得及避一避,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反手把方聿寻推了进去,利落关上门,说道:“你换衣服能不能避着点人?我还在呢!”
“我又不怕你看,害羞啊禹哥?”
浴室里传来方聿寻压着笑意的调侃,还有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孟时禹只觉得自己耳根子发热,深吸一口气敲了下门:“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转身就走。
浴室内,方聿寻略显嘚瑟地笑了笑:“就是害羞了……”
几分钟后,方聿寻提着一个文件夹出了单元门,看见孟时禹在车边站着,立马小跑过来,殷勤地给孟时禹打开了副驾的车门,说道:
“禹哥,为了感谢你愿意陪我一起,今天我就是你的专属司机,请。”
“行,开稳点啊,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孟时禹乐得轻松,上了车透过车窗多看了方聿寻两眼。
简单的黑色无袖上衣,配上石灰色宽松工装裤,随手扣上的黑色棒球帽衬得方聿寻多了几分凌厉的帅气,抛开对方那时不时犯贱的性子不说,的确是养眼。
方聿寻上车随手把文件扔到后座,正系安全带呢,却发现孟时禹好像在偷偷看自己。
“禹哥,我帅吗?”方聿寻手指顶了一下帽檐,好让对方看清自己的眉眼。
孟时禹讪讪地避开视线,伸手把方聿寻的头扭过去:“认真开车。”
方聿寻压下嘴角:“好嘞~”
路上,许是觉得气氛太过尴尬,孟时禹故作随意地找了个话题:
“那个监控视频,你看过了吗?”
“嗯,你还记得那次我在你公司外面等你下班,但是我却回来晚了那次吗?当时就是王警官他们找到了这个监控视频,我过去看了一下。”方聿寻说道。
“那王警官怎么说?这个监控有问题吗?”孟时禹当即认真了起来。
方聿寻摇摇头:“王警官已经让技术部门分析过了,视频没问题,但由于海边监控设备老化,难免有画面丢失,这个是没办法找回的。”
“那……导致你坠海的关键信息,会不会就在这丢失的部分里?”孟时禹眼底神色凝重。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偏偏就丢失那么几个片段?
“可能吧。”方聿寻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我依稀记得我在海蚀崖上见过什么人,但监控并没有拍到那个人,或许只有等我恢复记忆才能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吧。”
孟时禹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里的视频,说道:“那这人把视频发给我是想干什么呢?”
方聿寻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对方这个时候给你发视频,无非就是想引你过来找我,至于为什么……我也想不通,禹哥,要是你因为过来找我又中了什么算计,你……会不会后悔?”
孟时禹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像是在出神思考,又像是根本不想回答。
方聿寻抿了抿嘴,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他是不是不该为了一己私欲,留住孟时禹?
良久,久到方聿寻以为孟时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孟时禹才淡淡开口道:
“老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连振丰这个麻烦既然已经找过我了,就没那么容易甩开,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谁也消停不了。
“至于你刚才说的……我来找你没人逼我,选择是我自己做的,所以是什么结果我都接受,但……如果你不想再和我做回死对头的话,就好好查吧,别给我后悔的机会。”
方聿寻怎么会听不出那带刺的话里藏着别扭的关心,当即振作起来。
“放心吧禹哥,不会让你后悔选择我的。”
正闭目养神的孟时禹瞬间睁眼:“我什么时候说我选你了?”
方聿寻打着哈哈:“意思差不多,都一样,都一样……”
……
半个小时前。
连振丰蹲坐在废品回收站的门口,悠哉地看着路对面嬉闹的两只小狗,冲着手机那边说道:
“方秋海,还没考虑好吗?如果你肯说出当年的真相,自首认罪,我可以立马停止这场闹剧,你我这个岁数,可经不起折腾太久。”
“警方已经盯死你了,你以为你还能蹦跶多久?”方秋海不屑轻嗤。
连振丰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膝盖,慢悠悠地说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你以前可是经常挂在嘴边的,很多事,不需要我亲自去做,有人拿了钱,自然会为我办事,他们甚至连我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能说是我指使的呢?
“你大可继续做你的缩头乌龟,但你那个喜欢到处乱窜的儿子,可比你好找多了。”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方秋海难得紧张了。
“哟,着急了?”连振丰咂咂嘴,“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可以把儿子推出去替你挡灾的人,长了副铁石心肠呢?算算时间的话,你儿子应该也快收到我的礼物了。
“哦对,忘了告诉你,孟梵的那个儿子也和你儿子在一起,我记得孟梵可知道不少当年的事,但他一直选择独善其身,不肯帮我,你说要是他知道了,他的宝贝儿子因为你们方家的事受到了牵连,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帮我对付你呢?”
方秋海听了之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句‘礼物’上,他深知连振丰的手段,登时绷紧了神经,急切道:“什么礼物?你做什么了?”
“一个很有分量的惊喜,但你们可能不会喜欢,没关系,只要你肯向警方说出当年真相,我现在立马把惊喜收回来,十分钟以内,还来得及。”连振丰戏谑道。
方秋海那边没有立刻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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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得瘆人。
一分钟过去,连振丰耐心耗尽,甚至已经猜到了什么,冷哼道:
“方秋海,别费力安排人手了,你来不及阻止我的,送惊喜的人不是我,你就算是找到我也没用,既然你还是不打算说,那就别怪我了。”
说完,连振丰不等方秋海说什么就挂了电话,又给某个人发了个消息:
【动手吧。】
……
“禹哥,你父亲平时好相处吗?在他面前有没有什么是不能提的?我就这么空手过去是不是不太好啊?要不然我买点礼品再去吧?”
方聿寻趁着等红灯的空闲,喋喋不休地问这问那,甚至都没给孟时禹插嘴的机会。
“方聿寻,你是去谈事的,又不是去见老丈人的,用得着想这些吗?”
孟时禹被烦得不行,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方聿寻搓搓手,嘿嘿笑了一声:“禹哥,其实见老丈人的话,我也可以,但你得让我准备准备,挑个好日子,今天我这可太不郑重……”
“闭嘴。”孟时禹手动给方聿寻闭麦,“专心开车,别想没用的。”
“怎么能说是没用的呢?禹哥你应该知道的,关于想和你成为恋人的这件事,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方聿寻嘴上不歇着,但开车倒是足够专心。
然而就在驶过十字路口时,变故突发。
一辆载满货物的大货车突然失控,速度极快地直直冲着方聿寻他们的车子冲了过来。
方聿寻脸色大变,迅速做出应对,可事发突然,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反应过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方聿寻爆了一声粗口,在孟时禹震惊的眼神中,仓促护住了孟时禹的头。
“砰——!”
惊然一声巨响,小车被货车生生撞出十几米后猛然侧翻,足足翻滚了三四圈后轰地撞上了路边的大树,整个车身都满目全非。
一切的混乱仿佛只发生在一瞬间,快到大脑根本来不及记住灾难发生的过程。
眩晕,耳鸣,眼前黑蒙蒙的一片,短暂的麻木过后,浑身的骨头像是被碾碎了一般疼得钻心。
孟时禹被死死卡在了副驾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却被血糊得猩红,等恢复视线的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方聿寻,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忘了呼吸。
血,到处都是血。
方聿寻依旧保持着护住孟时禹的姿势,半边脸已经被血染红,一块细长的玻璃碎片直直插入方聿寻的左肩,鲜血顺着玻璃尖端滴落在孟时禹的手上。
“方……聿……寻……”
孟时禹忍着胸口的闷痛断断续续地开口,可方聿寻没有一点反应。
他甚至感受不到方聿寻的呼吸。
“咳……方聿……寻?别吓唬人了……醒醒!”
这时,车外有好心人聚集过来帮忙,孟时禹顾不上自己现在不能乱动,一个劲儿地冲着要先来救他的好心人摇头,一度急红了眼:
“救他……快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