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狲原来是向导》
7. 007
有风,很真实,那只在花丛里打滚的半透明动物探着头,向维里克的方向观察片刻,然后转身,朝花花绿绿的海洋撒腿跑了。
维里克怔忪之余抬步跟过去。
经过花海,翻越不怎么高的斜坡时,浮在湛蓝天空中那些巨大的云朵似乎触手可及,站在最高点,迎面是广阔的大海,那只动物跑远了,维里克目送那小家伙离开,他没能看清楚那是什么动物,光看轮廓的话,似乎有点像猫,一只挺胖的猫。
这里很大,如果是精神世界的话,那主人一定是很厉害的人,但正因为太过于辽阔,场景又意外的独特,维里克才怀疑究竟是梦境还是精神图景。
精神图景能做到这般毫无杂念又无比宽广的人极为稀少,就算是他自己的精神图景也从没做到过这种程度。
维里克穿过及膝的花海,接近清澈透明的海洋,绕过山间,又看见了草坪。
这些景色都是他从未曾见过的景色,很美,比以宁静美好而知名的水蓝星球还美。
走过许多地方,他更确信这里不可能是人的精神图景,这里太大,又不像做梦,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配合修复的模拟机舱生成的场景。
维里克进入机舱前调大了参数,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情况,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观看美景,他是来修复自己的精神图景。
维里克站在木桥上,他垂眸看着清澈的溪水从桥下流过,远处的草坪上有很多白色的动物,他的心情慢慢变得宁静,就像这里轻缓又温柔的风。
他得走了,离开机舱的办法简单粗暴,他转动拇指上的戒指,将锋利的那端对准食指,稍使了些力气,食指上划过一条血口,周围的空间逐渐瓦解,变成一条条莹绿色的代码。
静待全部场景散去,维里克又瞧见刚才消失不见的小动物,那小家伙愉悦的在远处的花丛里跳跃,快要消失时,突然回过头看向维里克。
小家伙突然的回头让维里克愣了一瞬,紧接着所有的事物消失,维里克慢慢睁开眼睛,白噪音渐渐平息,机舱缓慢打开,他垂着眼,视线穿过渐渐消散的白色药烟,与蹲在外面歪着头的兔狲对视。
维里克忽然觉得这一瞬非常熟悉。
_
沐幺有点担心维里克,他在机舱外蹲了很久,迟迟不见里面闭着眼睛的人醒来,心里越来越慌,这个白色的胶囊装置让沐幺很不景气的联想到了棺材,他赶紧打住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在机舱外面来来回回踱步转圈,脑子里不断念叨怎么还没醒,总不能就这样睡过去了吧?
就在这时候机舱有了动静,玻璃舱门打开,里面散出来些白色的烟雾,沐幺赶紧走过去,蹲在外面歪头仔细看里面的情况,等烟雾散去些,正巧就和维里克的目光撞在一起。
就对视的这一瞬,那双散发着威严的金色眼眸让沐幺刚才的担忧立刻转变,对维里克的害怕占据上风,沐幺转身要跑,才蹦跶两下就被逮住,眼见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他赶紧闭上眼睛。
看不见看不见……
维里克提着兔狲去旁边的实验室,这是间不大的休息室,他将缩成一团的兔狲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冷藏箱拿了盒营养液,翻找一番,找到盒密封的肉。
又回到沙发,看见那只兔狲盘成球缩在角落,他将肉拆封放过去,自己拧开营养液喝光,紧接着离开休息室又回试验区。
沐幺嗅到肉的香味,他抬起头看见放在跟前的肉,犹豫的瞧瞧四周,没看见维里克,目光落在没关紧的门上,隔着不远的距离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
那个维里克又在打电话。
沐幺搓搓爪子,他现在没什么胃口,也不太饿,趴在沙发上盯着那盘肉看,耳朵里是外面维里克和通讯仪说话的声音,那家伙又开免提,可不能怪他偷听。
他眯着眼,听见通讯仪那边的声音提到已经检测到水蓝星球上反叛分子的窝点,在什么玫瑰谷的深处,接下来要开始执行抓捕任务。
——全部抓回来,反抗者击杀。
这句话如同烙印焊在沐幺心脏上,他有些抑郁,维里克是个很可怕的人,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颗星球上这么多反叛分子,外面也不见得安全。
从雪山和森林一路走来的沐幺经历过外面世界的纷乱,虽然没遇到那些危险分子,但大型动物非常多。
他看着眼前这盘肉,心里五味杂陈,干脆埋下头用爪子抱紧自己,什么也不想,就这样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很安静,沐幺听见翻书的声音,他睡得有些迷糊,支棱起四只腿在柔软的沙发上站了一会儿,迷迷瞪瞪的扭头张望,看见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维里克。
此时的维里克换上常服,应该刚洗过澡,头发是湿的,依旧没吹,他手里拿了本笔记,深色的皮质外封,翻页的时候手指顿了顿,侧眸看向沐幺。
沐幺心里一跳,他清醒了不少,只见维里起站起身去不远处的吧台,回来时将一盘散发着热气的肉放在沐幺面前,又不紧不慢坐回刚才的位置继续翻笔记。
还是刚才那盘肉,沐幺认出这是切好的牛肉,刚才是冷的,现在给他加了热。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牛肉,又抬头看向坐在远处的维里克,心情复杂。
奇怪的情绪缓慢攀升,不过也只刹那间而已,他并不饿,出逃前才吃过晚饭,是维里克给他安排来的营养师准备的营养餐。
纸张翻页的声音,时而伴随着写字的动静,室内很静,沐幺踌躇许久还是将那盘肉吃了,他有点撑,刚吃完就看见维里克起身将盘子拿走。
一次性餐盘被扔进垃圾桶,沐幺看见维里克上了楼,他这才发现这四面雪白空间的左侧有楼梯。
沐幺仰头观望楼上,他以为维里克上楼去休息,两分钟后脚步声音传来,沐幺发现对方朝他走来,一只手上捏着手环,另一只手拿着很大的垫子。
他当即一呆,反应不及时已经被过来的维里克拎起来,随后沐幺坐进了柔软的垫子里。
维里克的通讯仪那边传来打趣的声音,是那个叫罗德的讨厌家伙。
“你找那垫子做什么?让我猜猜,那只小可爱在你那里?”罗德哈哈笑了两声:“殿下,您可真是热衷于养宠物,要是哪天您能改改您那性子,说不定宠物们会更粘你呢。”
维里克松开提着兔狲的手,对罗德的话没有丝毫反应:“明天的任务需要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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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副队,希望你别赖床。”
“我的老天,能别再起那件事吗?”罗德苦笑一番:“我承认赖床是因为熬夜,好的殿下,我这就去睡觉,祝您有个好梦,对了,方便的话替我摸一把小家伙,我非常想念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言语课学得不错。”维里克面无表情的挂断通讯,他转身离开沙发,去了隔壁的白噪音房间。
从刚才开始沐幺就一直定定的看着维里克,爪子下面的垫子很柔软,刚才的通讯让沐幺接收到不少讯息。
他们明天要执行任务,是去抓捕那群反叛分子吗?
可这个维里克不是还受着伤吗?
沐幺追随维里克的背景,直到对方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目光焦灼的踱步,他在柔软的垫子里来回的踩动,脑海里不住的回忆,眼里闪过维里克躺在胶囊机舱里苍白的模样,伴随着还有那位女医生对维里克不认真接受治疗的叹息,以及浴室里,维里克背上那条从肩头直达腰部的伤疤。
那些疤痕似在沐幺眼前徘徊,他猛然浑身发抖,仿佛从头到脚被淋了凉水,冷得他心脏抽疼。
恍惚间他从沙发上跌落,却没顾及疼痛和恐惧,他朝维里克消失的方向过去,一步步急切的来到只亮着盏床灯的房间,不大的空间里简单得只有一张很低的床,两个床头灯,多余任何布置都没有。
沐幺前脚并拢蹲在床边,仰着头观察床上,他看见维里克闭着眼睛,耳朵上带着个类似耳机的东西。
从他这个角度,那张好看的脸很白,就像刚才在胶囊机舱里面的状态,有点像……
沐幺不合时宜的想起些不太好的东西,他埋着头狠狠甩开那些纷杂的记忆片段,忽然觉着这间屋子里的空气越来越凉,凉到他一只皮毛很厚的兔狲都觉得受不住。
四面都不见可以传出冷气的装置,唯一能解释的只有昼夜温差,现在是深夜,气温最低的时候。
沐幺蹲在床边观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维里克脸越来越苍白,似乎唇色都浅了许多。
难道内伤严重了?
不会就这样没了吧?
沐幺担心不已,他跑出房间,找到电梯的位置,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电梯,只好回到维里克的房间,想尽一切办法上床,怎么摇晃维里克都不见对方醒过来,他甚至踩在男人的胸膛上,对方还是闭着眼一动不动。
沐幺伸出爪子试探对方的鼻息,还有气,温热的,爪垫划过维里的的脸,被凉得离谱的体温震惊。
叫不醒,出不去,不能找到别人帮忙,怎么办啊?
沐幺虽然害怕维里克,可他并不想这家伙就这样在无人知晓的夜晚里死去,这不该是一位战士的结局。
沐幺从维里克的身上下来,他用头拱开棉絮,钻进被窝里,贴近那具冰凉的身体,四只爪子紧紧抱着维里克的手臂,用自己稀薄的体温,为对方争取最后的时间,尽管他知道这都不能算个方法,但是他没别的办法。
沐幺将头轻轻搁在维里克胸膛上,听着心脏缓慢跳动,在心里一声一声的数。
千万别死啊,一定要坚持到天亮,等天亮就会有人发现。
8. 008
维里克自有一套隔断外界的方法,不想接收任何外界讯息时就会使用,那便是长时间留在精神图景里,这个方法很耗费精神力,他的向导导师艾米亚十分反对他这样做,尤其在他状态极差的情况下。
自回到水蓝星球,这晚是他首次这么长时间待在精神图景里陪冰冻在冰川蜃楼中的伊,他在这里守了一夜,与自己清晨的生物钟同频清醒,从精神图景中出来。
四层以下没有窗户,看不见外面的光,地下实验室深夜会自动释放适当的冷气保护仪器,这间不大的房间自然也会被寒气笼罩,维里克早已习惯在寒冷中入睡,他睁眼后感受四周冰冷的空气,忽然觉察身侧有一团热源。
维里克坐起身撩开被子,看见毛茸茸的兔狲盘成一个圈缩在他手边,因为他起床的动静,眯着眼睛的兔狲不安的动了动,随后缓慢的张开嘴打了个很大的哈切,又要趴回去继续睡,似乎觉得少了点什么,一只爪子伸出来左右试探,刨来刨去终于摸到维里克的手,随后两只肉垫一起抱了上来,脸也一并贴上。
维里克缓慢的眯起眼,他等待几秒,只见这小家伙突然睁开眼睛,从睡梦中惊醒,又慌张的抬起头四处张望,然后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接着僵住不动。
沐幺醒了,清醒得彻彻底底,他刚还在睡梦中拽维里克的手臂,又要继续睡过去之时猛然想起自己有很重要的事。
对了,他在帮维里克取暖吊命!
沐幺蓦地吓醒,第一反应是他怎么能在这么严峻的情况下睡着?
完了完了,那哥们儿不会已经凉透了吧?
当他睁开眼,抱着热源四处寻找,发现情况不太对劲,一抬头就看见维里克复杂的目光。
“………”
完了,这才是真的完蛋……
沐幺松开抱着对方手臂的爪子,往后弹跳退出去半米之远,贴在床头僵硬又警惕的望着维里克,他发现男人的目光从他身上缓慢下移,于是也跟着垂下眼睛,这才看见自己的脏脚丫子踩在雪白的枕头上。
如遭晴天霹雳,沐幺又发现他躺了一晚上那片区域的床单变了个颜色,罪魁祸首是他。
沐幺瑟瑟发抖,心里害怕,只敢轻轻叫两声,这是有苦说不出,解释都没办法,可又不甘心被对方误会,他只是想帮助对方。
脏脚丫略显局促,不能继续踩在枕头上,往其他地方踏好像也不行,沐幺的背拱起一个弧度,左右为难。
维里克没继续盯着沐幺看,他起身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换了身衣服,看看时间,过来将拧巴极了的兔狲提起来放在地面,随后拨通了通讯仪。
“殿下。”
“嗯。”维里克扫了眼床单:“地下实验室需要打扫,房间里的床单换一套。”说着他埋头看向蹲在脚边搓爪子的兔狲,吩咐那边的人:“实验室里的兔狲也洗洗。”
啊?
正紧张得苍蝇搓手的沐幺呆滞一瞬,抬头去看维里克,而此时对方已经跨步往外走了。
维里克身量极高,腿也长,沐幺就算有四条腿也跟不上,他没能在电梯关门前赶上对方,只能焦急的在门外踱步转圈,听见电梯里的电子声音,以及缓慢上行的动静,他忽然觉得悲凉,又委屈愤慨,干脆一屁股坐在电梯外面,脸贴着紧闭的门,目光放空,发呆忧郁。
沐幺没有时间观念,他心快透凉了,终于等到电梯门再次打开,来的人沐幺不认识,瞧着装应该是负责清洁的人,上次在维里克的别墅里见过。
这人进来的时候沐幺正在实验室里无所事事的翻滚,听见动静,他的耳朵首先动了动,然后匍匐在地警惕的盯着清洁工,那清洁工进来后只看了沐幺一眼,然后提着东西去收拾房间。
沐幺紧张兮兮,试探的接近对方,他躲在房间门口看那清洁工打扫卫生,确定对方只把他当空气,才慢慢将警惕放下,后续就大着胆子跟在清洁工身后,清洁工去哪他跟哪,活像个小跟屁虫。
终于,这位清洁工将实验室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床单也换了,需要自动清洁系统完成的工作也操控系统完成,他提着工具箱站直,扭头看了眼蹲在脚边歪着脑袋的兔狲,没说话,往前走到入口,再回头看,兔狲一步一步跟上来。
沐幺瞧明白了对方在等他,毫不设防跟上去,他终于成功进入电梯,在电子声音提醒前乖乖靠着角落站,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感受到电梯上行带来的失重感,终于抵达一层,电梯门缓慢打开,外面天光大亮,他抬头就要往外面跑,却突然双脚腾空。
沐幺:???
根本来不及反应,也丝毫挣脱不了,沐幺讨厌被这样提着走,他闭着眼睛不敢看地面,清洁工拎着他走了一段后终于停下,沐幺察觉到自己在缓慢降落,还没睁开眼,屁股首先感受到凉意,惊得他措不及防。
他被放进水位比他还高的大木桶里,在里面扑腾挣扎许久,瞧见走远的清洁工一手拿刷子一手拿皂角回来,要做什么实在不要太明显!
沐幺惊恐的盯着那把炸毛的黑刷子,憋不住气了只好咕噜咕噜叫唤,两只爪子死命抓住木桶边沿想要翻出去,却又因为爪子不堪身体的重量掉回桶里。
此时此刻沐幺只庆幸他身上的皮毛和虚胖让他可以漂浮在水面上,他心酸的看着带着口罩的清洁工蹲下来,那同样也是灰黑的皂角逐渐靠近他,求生欲此时突然爆发,他的爪子再次抓住木桶边缘,水翻涌波涛,他的身体撞在木桶内壁,哐当一声响,木桶翻了。
“哎呦,这是做什么啦!”
被溅了一身水的清洁工赶紧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水,眼看兔狲跑远了,他只好拿着刷子追。
沐幺费劲的往外面跑,扭头一看那清洁工竟然追了上来,也顾不得被水打湿后的难受,四只脚踩小碎步蹦得越来越快,他狂奔出庭院,来到熟悉的院内草坪,由于底盘不高身上还湿漉漉,很快就满身沾满泥点子。
他带着一身的泥巴狂奔,绕过几个弯,瞧见不远处空旷的区域里,一众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中有熟悉的身影。
是维里克!
沐幺仿佛看见了希望,前爪合拢往前大步跳跃,几经周转钻进人群,毫不犹豫蹦上去,前后四只爪子一并抱住维里克的腿,仰着头哇哇惨叫。
方才还严肃的场合,因为沐幺的闯入顿时寂静下来,气氛转了几弯,变得有些微妙。
罗德扬起眉,他侧身看向不远处追上来的清洁工,一眼了然:“看来小东西不太喜欢洗澡。”
维里克也看见拿着刷子和皂角的清洁工,他微微蹙眉,示意清洁工退下,再扫一眼抱着他腿不撒手的兔狲,将注意力重新回到现场。
所在现场的人不少,发抖的沐幺后知后觉多了很多生面孔,他扭头观察,忽然与人群中一位穿的很简单干净的少年对视。
那是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头发似乎因为缺乏营养有些发黄,雪白的皮肤,身上的衣服有些旧,眼里流露出无尽的单纯。
在这个男生的旁边还站着几位与其年纪相仿的男女,一共五位,与穿着统一作战服的维里克他们显然不是一路人。
而且……
沐幺将视线缓慢扭动向另一侧,穿过人群缝隙,发现远处扣押着许多高大强壮的人,那些人都穿着便服,不是院子里的人,是外面来的。
沐幺这才惊觉,除了维里克,罗德他们的衣服上或多或少沾染了红色的血迹。
他们今天外出执行任务,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现在已经回来了,沐幺大胆的猜测这些着装不同的人就是维里克他们抓捕的反叛分子。
但那位男生怎么看都不像坏人,于是沐幺又往那位少年的方向看,忽然发现对方还在看他,那双浅灰色的眼里多了些笑意。
“再问一遍。”维里克冷淡的声音响起:“你们是被反叛分子抓走的?”
沐幺愣了愣,紧接着一道清爽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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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位男生在接话。
“是的先生,请您相信我们,您知道,生活在水蓝星球上的向导等级不会太高,我们根本没办法反抗他们……”男生耷拉着眼皮,双手合十,祈求的语气实在无法让人忍心怀疑。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这次问话的是罗德,他站在维里克旁边,双手环抱冲男生抬抬下巴:“帝国所有已经分化的向导都有身份记录,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男生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尤泽,抱歉,我们都才分化没多久,甚至没来得及登记身份就被那些家伙抓去了,我……”
他失落的埋着头,声音含着悲伤:“我没有家人,分化为向导后真的很高兴,我原本很期待被接去主星的哨向学院学习,我……”
尤泽快要哭了,他用双手遮住脸:“抱歉……”
“好了罗德,别再问了。”杰安斯上前拍拍罗德的肩膀,再看向面无波澜的维里克:“队长,让他们先去西塔?”
庄园关押囚犯的地方是地下监狱,看守不能确定是否为犯罪者的地方是西塔。
帝国法律对向导有着绝对的保护,由于哨向比例严重失调,向导的数量少得可怜,一经确定为分化向导都会被统一送往主星的最高哨向学院培养。
维里克看着那五个人,这是他们今天深入玫瑰谷执行抓捕任务时在反叛分子窝点里发现的向导,五位,是很惊人的数量,向导本就稀缺,仅一个小小的反叛窝点就能发现五位。
这件事必须上报给主星,暂时不能将他们与那些反叛分子关在一起。
“向导送去西塔。”维里克收回目光,扫视远处被扣押的反叛分子:“其他的全部地下监狱。”
剩下的任务交给水蓝星驻扎的哨兵执行,猎鹰战队的大家活动四肢慢慢散去,罗德没着急走,与维里克肩并肩看着被押走的那群人:“殿下,你不觉得奇怪吗?”
维里克没回答,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五位向导,还都年纪不大,最小的那位女向导甚至还没成年,反叛分子有抓捕向导的恶劣行为,但这个数量的确可疑,水蓝星球上居住的人本就不多,竟然能从中分化五位?
不多想,只见旁边的罗德突然蹲下,维里克轻轻蹙眉,这才想起还有一件事,他的左腿上黏黏糊糊,那只兔狲还抱在那。
“小家伙,不爱洗澡可不是个好习惯。”罗德想伸手捏一把兔狲,却无从下手,看着兔狲身上裹满了泥,他轻轻嘶了一声:“你这样脏,殿下可要嫌弃了,他有洁癖呢。”
沐幺倏然僵住,头顶上却传来维里克淡淡的声音:“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洁癖?”
罗德站起身,耸肩:“好吧,真希望下次兄弟们满身是血的时候,您可以不嫌弃我们的拥抱。”
维里克不予回应,此时扒在他腿上的兔狲已经松开了,站在旁边焦灼的转圈,维里克举步往室内走,听见罗德傻笑着要去抓兔狲,他又停下来,转身看了眼地上的兔狲。
沐幺对上维里克眼睛,这一刻他恍惚理解了那双好看的金色眼睛中表达的意思,于是试探的跟上去。
维里克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沐幺身上很脏,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看见维里克又停下来等他,于是赶紧跟上去。
来到熟悉的地方,是上次维里克帮他洗澡的浴室,沐幺仰起头看向那很高的洗手池,随后脖子一紧,他闭眼再睁开,已经身处在洗手池里。
温热的水洒落在身上,水位不高,沐幺认真的给自己搓澡,水里掺了清洁剂,很快就挤满泡泡。
还是上次的程序,维里克的力度依旧不小,沐幺这回乖多了,任由对方给他搓泥,随后他又进了烘干箱,偶然抬眼,瞧见不远处的淋浴室,维里克在里面洗澡。
沐幺:“………”
他抬起爪子遮住眼睛,转过身用屁股对着玻璃隔罩,趴着长叹息,心里胡乱的想,还好他只是一只兔狲,要是人的话,那不得尴尬死啊?
9. 009
这两天维里克与他所带领的战队频繁出入庄园,每次早晨出去,到晚上才回来,且总能押回很多反叛分子。
沐幺目睹了好几次,他在那群反叛分子中看见人身异首或人首异身的‘怪物’,那些‘怪物’就算被抓捕了都还异常凶狠,嘶吼声让远在室内的沐幺浑身不舒服,但往往这些猖狂的叫喊不会持续太久,沐幺知道维里克已经把那些家伙击杀了。
偶然一次他听见罗德给维里克汇报任务,谈及地下监狱快关满,需要另寻关押场所。
水蓝星上居然藏了不少反叛分子,这让维里克他们觉得十分蹊跷。
早出晚归的抓捕行动持续了十天之久,沐幺早已习惯蹲在露台上等他们回来,罗德他们身上总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血迹和刮伤,维里克看起来稍微体面些。
沐幺本以为维里克的内伤好了些,毕竟那家伙的冷脸完全看不出什么,却在某天下午听见维里克的部下们说话。
“天呐,这些事本该交给我们去完成。”
“我真的不敢想象队长的情况有多糟糕,我得和艾米亚导师通个信,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谁能想到水蓝星会有这么多反叛军?该死!要不是我们……嘁!如果我们没事,根本就不用队长使用精神力!”
“现如今地下监狱已经关满,等待主星给出判决结果前,多出来的反叛分子只能关在西塔。”
“那五位向导呢?”
“据说暂时从西塔转移到其他地方了,有人看着。”
“真是,这一天天的……”
沐幺还蹲在露台上,他目送那几位满身是血迹的哨兵远去,天已经完全变黑,空中依旧没有月亮,但有很多星云,庄园外面的蓝色光芒照进来,沐幺扭头重新盯回之前的方向,片刻后维里克独自出现。
踌躇许久,沐幺起身绕过露台,从旁边很矮的阶梯一步一步跳下去,正好维里克走来,沐幺停止脚步看向对方。
与前两天相同,维里克停下来看了他一眼,随后一声不吭进了别墅,沐幺跟进去,却没跟去楼上,他能上楼,但上去他可就不敢下来,总不能每次都让维里克抱他。
夜晚的空气有些冷,沐幺回到他的专属小窝,这个小窝布置在前厅的左边角落,在花瓶后面,用很大的软垫安置,旁边放了两个猫抓板,这是罗德带来的猫抓板,说是礼物,沐幺第一眼见到这两块猫抓板时在心里噗嗤一笑。
笑话,他是猫科又不是猫咪!怎么可能会挠猫抓板?
沐幺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不可能被区区猫抓板降服,却在拥有这两块板子的第二天开始蠢蠢欲动,他莫名其妙觉着爪子有点痒,两只前爪互相揉搓,又忍了一天,然后忍不住了。
挠猫抓板的动静不小,他没敢在维里克在家的时候挠,都是等维里克外出执行任务时过过爪瘾,两块猫抓板,一块用来挠爪子,一块用来蹭脸,沐幺屈服得很干脆利落。
小窝看着还算温馨,沐幺后知后觉他已经逐渐将逃离这里的想法抛开,这些天与维里克相处下来,他已经感受到对方将他当做宠物养。
给吃给喝还给窝,唯一不太称心的就是一旦维里克有空,就会带上沐幺和那只猎犬去训练场,为此沐幺感到非常的烦恼,以前他还是人的时候运动完全不在话下,但现在他只是一只弱小无助又可怜兔狲,甚至还有点虚胖,稍微一点点运动都算在折磨他,兔狲体型虽然不大,但四只小短脚实在有点承受不起身体的重量,多跑一会儿他都觉得累。
沐幺是真佩服他曾经出逃时候奔跑的体力,现在的他再也做不到。
夜深,院子外面有微弱的虫鸣。
沐幺盘成一团缩在窝里,很快陷入了深眠。
周围很冷,沐幺裹紧自己,他两只手搂住肩膀蜷缩起来,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降低一些寒冷,但周朝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
他缓慢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辽阔无垠的冰川,四周是连绵不绝的巨型冰体,晶莹剔透的冰层堆叠交错,再远一点,是个庞大的圆形冰场,周围全是尖锐的冰柱子,在冰场的中央,竖立着一块大型冰雕。
沐幺看不清楚那是否真的是个冰雕,他与那圆形冰场相隔挺远距离,眯起眼睛也没能看清楚。
这什么地方?
沐幺疑惑,他扭头往旁边看,在密集又坚硬的冰墙上看见自己的模样,不是兔狲,是人的样子。
他倏地一愣,眼睛缓慢睁大,抬起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就是他自己。
样子没有任何变化,这张脸就是他沐幺本人,但发色变了,不是亚洲人常见的黑色,也看不出漂染的痕迹,头发变成白色,但不是纯白,有点类似浅灰蓝,眼睛也变了,瞳孔变成亮金色。
沐幺注视冰墙上的自己,眼睫快速眨动几下,他伸手捏了把自己的脸,稍微使了点劲,冰墙里的自己露出吃痛的表情,就是他没错。
是梦?他不能确定,冰墙里的自己露出疼痛的表情,但是他其实并不痛。
沐幺纳闷,但毕竟都变过兔狲了,遇到这种情况丝毫不慌……
等等。
他眨眨眼,仔细观察冰墙里的自己,眯起眼睛缓慢走过去,与冰镜里的自己拉近距离,随后他张开嘴,手扯着上唇将牙齿露出来,虎牙看起来比以前锋利很多。
再仔细观察现在的外貌,怎么看怎么像兔狲,发色也是眸色也是。
好吧,就算变回人了也还是逃不过兔狲样,沐幺耸肩,不再关注自己的外貌,他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向远处的巨大冰雕,一步步往那边走,脚踩进水里时又停下,埋头去看打湿的鞋,却没看清楚自己的身体。
他忽然愣住,这才抬起手臂观察,发现身上是透明的,根本看不清晰,又往旁边的冰墙上瞧,这回又看得清清楚楚了。
奇怪……
见过大世面的沐幺稳住心态,不管鞋子湿没湿,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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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地方很奇怪,感觉得到寒冷,却给他股虚无缥缈感。
踩着冰块前行,冰雕就在眼前,穿过平坦的冰地,又途径一段陡峭层叠的冰体,攀着冰墙,终于来到出口,这才发现他身处高处,入眼是巨大的圆形低地,像一个宏伟的冰雪斗角场,中央那块冰雕赫然是一头被冰封的庞大雪狼。
雪狼没睡,在沐幺看过去那一瞬,它红色的眼睛在冰体里转动,立刻锁定沐幺的位置。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威慑力将沐幺钉在原地,他木讷的发现,那头狼的面前站着个人,那人缓慢回头,熟悉的脸闯进沐幺的视线,那双金色的眼睛朝他望过来。
耳朵里似惊鸿鸣叫,过境般让他头痛不已,四面八方变成缩影,沐幺猛地惊醒,拱起背惊恐的看着四方,背上的毛全部炸开,他应激了。
对着黑暗长达十几秒对峙,才发现他身处在维里克家里,这里是别墅内,他刚才在做梦。
沐幺缓了很久才从紧绷的状态中走出来,他甚至不敢细想刚才梦中见到的东西,只要一去想,就好像有股强大的吸力拉扯他。
那双金色的眼睛太过于熟悉,站在那头巨型雪狼前的人是维里克,维里克朝他看过来那一瞬间,眼里丝毫不掩饰杀意。
沐幺甚至觉得,如果在现实中,对方说不定真的会杀了他。
还好只是个梦,沐幺松口气。
深夜,外面群星闪耀,幽蓝色的花海照亮半边天,沐幺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再小心翼翼往楼上瞧,心里的害怕逐渐变成委屈。
他果然还是无法喜欢上这地方,他好想回家啊……
转动的时钟哒哒响,沐幺拖着疲倦的身体沮丧的回到窝里,他努力尝试入睡都不得而终,恍惚间觉得今天晚上要失眠,耳朵内突然穿行而过一阵轻微的呜鸣,与刚才梦中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样,这次是真实的,那鸣叫伴随着细微的力量,好似触手在暗中试探,想要撬开什么东西。
沐幺警觉,直觉告诉他有人在靠近别墅,脚步很轻,但不是刻意放轻,甚至很从容不迫,体型应该不大。
大脑中立刻分析出这些讯息让沐幺惊讶了一瞬,脑海里仿佛拢聚起奇怪的知觉,放大缩小,好似有个空间变得无限宽广,最后又收缩起来,一切归于平静,刚才察觉到的那些动静又消失了。
他支棱起头惊诧的看着漆黑的空间,借助窗外冷色的光,心中似有什么预料般死死盯着紧闭的大门。
一秒,两秒……
“咔——”
大门被推开,外面的光挤进来,背光而站的人停在门口,沐幺看不清楚那家伙的脸,只能看见那双正在发光的眼睛,在黑暗中呈现诡异的白色。
哒哒哒……
那人走近,路过沐幺所在的花瓶停了下来,沐幺终于看清楚那张脸。
披头散发的尤泽俯视窝里的兔狲,缓慢的抬起手,食指放在唇边:“嘘,别吵醒他。”
10. 010
“带回来的五位向导要送往主星。”
前厅,四处都站着猎鹰战队的哨兵们,罗德把玩花瓶里的绿植:“主星那边一得到消息就安排向导分院派人来接,估计就是这两天能抵达水蓝星。”
他折下一片叶子,边玩边从容不迫的来到沙发旁:“殿下,我可是听说,到时候艾米亚女士会带几位向导来,你怎么看?”
“队长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啊。”杰安斯坐在对面的沙发,他正为没地方关押那些反叛分子而焦头烂额,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抬,视线紧紧的盯着荧幕。
罗德耸肩,低声蛐蛐:“你可真是个大忙人。”
杰安斯这才抬头扫了罗德一眼,他可没心思与这头脑简单的家伙多计较,将视线落在对面的维里克身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到底还是没开口。
但他不说,总会有没脑筋的人说,果然,室内才安静片刻,靠着沙发无所事事的罗德忽然开口:“我说,各位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他这一问,猎鹰战队一共十二位哨兵全部放下手头的事朝客厅中央看来,空气变得有些微妙,这时候在看战区情况的维里克终于掀了掀眼皮。
维里克的反应让大家皆投过去视线,罗德捏着叶子的那只手使劲,捏碎叶片握在手心,跨步去往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他撑着头与维里克对视:“殿下,事先声明我可不是什么发痴的流氓,不过我敢肯定,昨天晚上的春梦很蹊跷,我这早过了青春期的老家伙,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做那种梦?”
说罢他又抬起头环顾四周:“嘿兄弟们,你们昨天晚上有做春梦吗?”
“该死!你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害臊吗?!”
“我怎么能有这样口无遮拦的队友,我的老天。”
“拜托哥们儿,这些话咱们几个痞子哨兵私底下说说就行,要是回主星遇到我相好的向导,你可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些!”
“你们真是够了。”罗德听乐了,他一眼抓住角落里捣肉泥的法瑞文,冲那边吹了声口哨:“法瑞文,别捣鼓你那肉饼,殿下可不会允许你把小家伙喂肥,快过来,说说你昨天晚上做梦没有。”
寸头哨兵闻言转过身,眼神游离在罗德和维里克之间,随后他无声叹息:“你都心知肚明还问什么?我可不相信你们一群S级哨兵连精神试探都察觉不出来?那五个向导里至少有一个是A级,昨天晚上干那出肯定是故意的,抛开分化就是A级的可能性,那个向导极有可能已经分化了很久。”
“那如果不抛开呢?那就是个天才喽。”罗德靠在沙发上,苦笑一番:“才分化没多久就A级可是非常稀少,这在哨兵里面都算天才了。”
罗德的话说的没错,众人再次沉默,手指在虚空键盘上都快敲出火星子的杰安斯抽空瞅了大家一眼,作为战队里的技术主控哨兵,他的战斗能力虽然稍逊色于其他队友,但脑子绝对比队友们够用,他看看维里克:“队长,刚接到消息,主星那边来的人会在后天下午抵达,艾米亚女士他们也是差不多的时间。”
“嗯。”维里克淡淡道:“这件事不用管,等主星的人到。”
对于维里克的安排,大家再觉得奇怪也会执行,他们无条件服从维里克,罗德是藏不住心思的人,他撑着下巴小声问:“殿下,能问问为什么吗?”
竟然已经发现有向导的行为不对劲,第一时间应该先将其抓捕起来。
现在那五位向导暂时住在距离此地不远的地方,虽然有哨兵看管,但并没有真的监禁他们,这样其实有风险。
维里克扫了一眼罗德,并没有解释:“你认为几个A级的向导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
罗德愣住,失笑:“那确实不能。”
水蓝星球上原驻扎的哨兵等级不高,但维里克和部下的哨兵都是S级,就算最近在修养期,也不至于会被A级的向导精神控制,顶多像昨天晚上那样做一些奇怪的梦。
维里克自然觉察到了那位向导的举动,他昨晚处在精神图景里,那股力量在外面试探,丝毫找不到突破的入口就放弃了。
很显然,那位向导敢在晚上做这样的事,肯定没能确定维里克他们的等级,那的确是一位天才向导,但似乎太过于高傲。
沐幺趴在窝里,他看着面前努力掏肉泥的法瑞文,耳朵捕捉着大家交流的话,他猜维里克他们在说尤泽,昨天晚上闯入别墅的那位男生。
沐幺往后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想起昨晚的事。
尤泽没有上楼,他站在沐幺的窝旁抬头朝楼上看了很久,直到外面的光缓慢映照在他的侧脸,切割的光影将那双眼眸衬托得更加明亮,尤泽这才缓慢的埋头,他蹲在沐幺面前,抱着膝盖轻笑:“真想不到他还会喂养宠物,他看起来是个性子很冷的人,不过……”
那张脸痴痴的笑,散发白光的眼睛弯起来,呈现诡异的姿态。
“再冷漠的哨兵也不可能拒绝向导的精神试探,至今还没有哨兵能拒绝我,更何况他看起来很需要疏导帮助。”
尤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神秘又俏皮的笑:“我的动静很小哦,他们应该没听见吧?”
说着又看了一眼沐幺:“其实听见了也无所谓。”
沐幺从回忆中抽回神志,发现捣肉泥的法瑞文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搓肉丸,他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位寸头男人,心想总不能真让他吃这玩意吧?
就在这时候,维里克接到了通讯,大家都在,手环打开扩音搁置在沙发上,沐幺顺便也听了通话。
“各位都在?还好吗大家?”
是上次与维里克通讯的女医生,好像叫艾米亚?沐幺抬抬头。
“下午好艾米亚女士,是的我们都在。”罗德热情的打招呼。
艾米亚温婉的笑声传来,随后叫住不吭声的维里克:“殿下,我想你已经知道我们正在前往水蓝星,是的,我带了两位向导过去,都是有能力疏导大家的孩子,我们预计后天下午抵达,顺便去看看那几位小向导,以上行程向你汇报。”
维里克安静听完,视线动了动:“您没必要说的这么清楚。”
“我可不能让你再和我闹别扭。”艾米亚温和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如今战况不似以往焦灼,别太担忧,相信帝国会胜利,疏导方面交给我们,维里克你也要听话,我带了新的药物过去,你和伊都会好起来。”
艾米亚的言语温柔得如同一位母亲,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沐幺看了看离他最近的法瑞文,发现对方脸上闪过去一瞬的不甘和委屈,再看其他人也是如此,空气中多了些微妙的气氛。
兴许维里克现在也会露出一些不同往日的神情,但沐幺看不见,他只能看见对方的侧脸。
“好了,开心点,我带了瑞瑞导师做的糕点,记得你们上学那会儿很喜欢她的烹饪课,她专门嘱咐我带些给你们。”艾米亚笑着说:“偶尔将烦心事抛开吧孩子们,你们太紧绷了,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
通话结束,前厅陷入寂静,就连一向嘻嘻哈哈的罗德都埋着脑袋不说话。
沐幺的视线扫过厅内的大家,在维里克身上停留,最后慢慢收回来,发现走神的法瑞文已经将那团肉揉搓成了一长条,看起来很糟糕。
沐幺:“………”
法瑞文很快回过了神,他惊讶的看着手里的肉条,然后乱七八糟一通揉,又搓成颗球,紧接着将球推给沐幺。
“吃吧,我不想搓了。”
“………”
沐幺嫌弃的看着那团球,伸出爪子将球推回去,偏开头。
“不吃?这肉很贵的。”法瑞文诧异,再伸手轻轻把球推给沐幺:“你试试吧,维里克那只猎犬非常喜欢这肉。”
沐幺掀开一只眼,再次伸爪把那颗球退回去,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
法瑞文挠头:“……奇怪,这兔狲也太挑食了吧?”
“你可别胡说,小家伙那是不喜欢你给的东西,你让殿下喂,它指定会吃。”罗德终于抬起头。
维里克没再继续看战区实况,他起身拿走沙发上的通讯手环:“去训练,晚上如果不想被精神触手入侵,就待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里休息。”
沐幺见维里克走远,他犹豫着从窝里站起来,四只爪子勤快的奔跑,紧跟随在维里克后面,听见身后那群男人在哄笑,扭头看那些家伙,又满心纳闷的继续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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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维里克。
训练场,每天这个时间维里克都会来这里训练,沐幺无事可做就待旁边看。
室内训练场,维里克去换衣服,沐幺找了个角落端端正正坐好,他无所事事的踩自己的尾巴玩,听见门锁响动,扭头瞧见换上训练服的维里克边佩戴护腕边往外走。
是黑色的紧身训练服,曾经沐幺从不觉得黑色紧身衣好看,自从维里克穿这一身出现在他面前,他的观点改变得彻彻底底。
沐幺的目光从维里克的胸肌下移,游离一圈后给他自己看得不好意思了。
黑色紧身衣怎么能莫名其妙穿出涩情感?沐幺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干净,收回目光,却又在脑海里回想刚才看到的身材,被紧身衣束缚着的身体极具爆发力,浑身的腱子肉丝毫不突兀,十分具有美感。
一想到曾经他还见过对方裸.体,沐幺就不受控制的脸热。
正当这时,头顶光线暗沉,沐幺愣愣的抬头,发现维里克就在他旁边,向他递来一根磨牙棒。
他僵硬片刻,伸出两只爪子捧住那根磨牙棒。
就在他接住时,远处传来一阵洪亮的哄闹,甚至有吹口哨打趣的声音,沐幺惊得扭头去看,发现罗德那群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训练工具也进来了。
罗德旁边的法瑞文还捧着那团肉球,他看见兔狲抱着维里克给的磨牙棒,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看吧看吧,我就说那小家伙只吃殿下给的东西!”罗德打趣。
法瑞文表示无奈:“我说真的,这个小兔狲只喜欢队长吧。”
沐幺收回呆呆的目光望着跟前的维里克,发现维里克还在看他,此时此刻抱在怀里的磨牙棒好像很烫爪子,松开也不是,抱着也好别扭。
维里克去训练了,沐幺抱着比他腿还长点的磨牙棒缩去角落,闷闷的盯着那群玩闹的家伙。
…什么啊,他只是不想吃那看起来一点都激不起食欲的肉而已。
郁闷的咬一口磨牙棒,这味道让沐幺有些意外,下意识舔舔舌头,仔细回味刚才品尝到的味道,有点像风干的猪肉脯,甚至还有点芝麻的香气,比刚才法瑞文给他的肉好闻很多。
他抱着这根磨牙舔.舐,有点上头,却只是过着嘴巴瘾,磨牙棒啃不动,时间一久沐幺就急了,他躲在角落里,屁股对着训练场,后爪子踩紧磨牙棒借力,前爪捧紧,用嘴使劲啃。
啃不动,根本啃不动!
终于彻底急眼,嘴巴里发出凶狠的呼噜声,他的牙齿死命咬着不松开,口水沾满磨牙棒。
沐幺非常用力的在这里啃磨牙棒,殊不知身后围了一群观众,当他后知后觉训练场没发出一点动静,于是小心翼翼扭头,发现屁股后面全是人,这些家伙笑眯眯的看着他,维力克站在人群中央面不改色。
“………”
沐幺缓慢的松开嘴,手里抱着的磨牙棒一点也不香了,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叫两声的勇气都没有,干脆捧着脸缩回墙角,用屁股面对这群讨厌的家伙。
“哎呦小家伙这是害羞了?”罗德惊喜。
“我一直觉得这只兔狲和其他动物不太一样,没见过兔狲,它们都这样吗?”法瑞文好奇。
“书上没记载过,兴许是呢。”杰安斯接话。
快别说了呀!沐幺尴尬得要死,他就啃个磨牙棒都能被围观,这些家伙闲出屁了吧?!
正当这时,他听见维里克让其他人去训练的指令,人群散去,周围的空气清新不少,沐幺试探的回过头,看见维里克单膝蹲在他身后,手里拿着透明的包装袋。
紧接着沐幺闻到了猪肉脯的味道。
“试试这个。”维里克从中拿出一片递给他,顺便伸手将掉在旁边那根啃满口水的磨牙棒捡起来。
沐幺得到一片风干肉,比刚才的磨牙棒味道更好闻,他张嘴咬一口,不硬,啃得动。
维里克蹲在旁边没立刻离开,要起身时,脚上一沉,发现放下风干肉片的兔狲爪子踩着他的鞋尖,正仰头盯他,紧接着用脸蹭了蹭他的腿。
这是在感谢,维里克自然看得出来。
本以为养不熟的小家伙似乎开始依赖他了。
11. 011
沐幺羞赧得要死,虽然是在表达感谢,但蹭腿真的很像在撒娇。
在他的印象之中,兔狲与猫咪的形态外貌都差不多,以前沐幺在街上遇到流浪猫时会停下来摸摸,偶尔投喂后和猫咪混熟,小家伙就会主动用头蹭他的腿。
小动物表达感谢的方式应该就是这样吧?虽然兔狲不是猫咪,但是同属于猫科,性情兴许相差不大。
但这种类似撒娇的感谢方式实在让沐幺觉得不习惯,他赶紧在维里克腿上蹭了两下,挪开爪子退开两步,抱着那块新的肉片观望对方。
只见维里克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一瞬笑意,那笑几乎约等于无,沐幺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眯起眼睛甩甩脑袋,再睁眼观察那张好看的脸,却见维里克已经起身回去训练了。
这块跟猪肉脯味道差不多的肉片沐幺吃了一下午,到晚上的时候根本吃不进别的东西,营养师送来搭配好的晚餐,却不见兔狲有胃口,纳闷之际听见跟着维里克回别墅的罗德说:“这小家伙啃了一下午肉片,现在可能撑着呢。”
营养师这才惊喜道:“殿下的办法是对的!看来干肉片制作很成功。”
沐幺闻言有些纳闷,只见远处的罗德停下,扭头对旁边吧台内的维里克说:“殿下还有心思给那小家伙搭配零食呢?”
维里克从容不迫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只冰杯,转身去冷藏柜装满冰块,脸上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倒是那位营养师接话:“殿下发现这几天兔狲吃饭没什么胃口,估计是消化不良,干肉片里加入适量有助于消化的药物粉末,这个主意是殿下出的,他担心兔狲不愿意吃那些很苦的药。”
沐幺惊讶的看向远处的维里克,对方安静的坐在高脚椅上,身边放了杯冷饮,对营养师和罗德的话丝毫没有反应,但也没反驳。
这两天沐幺的确没什么胃口,但他也没觉得自己是消化不良,他都不曾想这么多,维里克却想到了。
难道因为上次那盘肉?
之前与维里克在地下实验室里,那盘冷冻的肉他没吃,加热后他也花了很久才吃完,但那只是因为吃撑了而已。
他慢悠悠的趴回窝里,远处是罗德和营养师聊天的声音,耳朵里还有维里克翻书的动静,这些响动就像细小的羽毛挠着他松弛的神经,沐幺惬意的闭上眼。
他来到庄园已经有一段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怎么短,他似乎已经开始适应这里,从最初害怕每个人,到现在已然接受任何场面。
沐幺蓦地惊觉,他的潜意识似乎在接纳这样的日子,仔细想想,他如今的确已经快没有要从这里逃跑的想法了。
而且……
沐幺撑起头望向距离他不远的维里克,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对方侧脸,维里克安静的坐在吧台前,长腿轻轻搭在另一条腿上,单手撑着下颚,姿态松散,慢慢翻阅手里那本书,从侧面看,那张脸凌厉的轮廓线更加明显。
高眉骨高鼻梁,仔细观察会发现睫毛也很长。
维里克是长发,因为刚才训练过,此刻用一根黑色的小绳子系起来,及肩的头发搭在一侧肩膀,看起来很好看。
沐幺呆呆的看了很久,然后趴回窝里面埋着脸,用两只前爪子遮住眼睛,他闷闷的想,这个维里克其实不坏,而且对他很好。
真的很好。
显然维里克已经将沐幺当做宠物,而且对沐幺很负责,会安排营养师给他搭配餐食,会细心的让营养师做有助消化的小零食,还亲自给他洗了很多次澡,虽然经常要求沐幺训练,除此之外实在挑不出任何不好。
沐幺有些惆怅,他前段时间以人类的思维看待对方,那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完全接受自己要作为兔狲活一辈子的事实,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一只兔狲,也不会再变回人类,能在这陌生的地方遇到一个对他这么好的男主人,他已经很幸运了。
沐幺心情复杂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搓动自己的爪子,两只前爪合在一起缓慢的揉来揉去,忽然似有一股奇怪的感应闪过,他抬起头,一眼就撞上维里克的眼睛,他们距离不远,但也不怎么近,遥遥相望这一瞬,沐幺的心脏惊得胡乱快跳好几下,随后他又将头埋下去,心情有些别扭。
那家伙什么时候开始看他的……
晚餐没吃几口,入夜后气温渐渐下降,最近的天气似乎比前几天更凉,晚上尤其冷,沐幺的大窝里有很新的绒毛毯,他毛厚,缩在毯子里一点也不会觉得冷 。
沐幺一向觉好,很少失眠,也很少中途醒来,除非有什么不可控的外力因素,最近两天他做梦的次数明显增多,且梦里的场景十分清晰,好几次都是雪地冰川。
这天晚上他才睡过去没多久就又梦见冰川,是接上次那个让他想想都觉得后怕的梦,他依旧站在高处,悄悄往下面的冰雕看,只看见那头被冰封在冰里的雪白巨狼,没瞧见维里克。
上次的对视让沐幺后怕至今,他只敢站在远处观望,正当这时,熟悉的鸣叫穿过他的大脑,如同钢丝细线,一闪而过,仿佛在这个梦外试探闯入。
沐幺拧眉,他第一时间想到尤泽,那家伙又来了。
沐幺醒过来,他抬起头,借着外面的光看见正在上楼的尤泽,那家伙穿了件很宽松的衣服,依旧披头散发,一步一步扶着扶手往楼上走。
楼上只住着维里克一人。
沐幺从窝里站起,他几步来到楼梯下面,仰头望着已经快抵达楼上的尤泽。
对方停下,似乎有所感应,埋头看向沐幺,那双白天看起来是灰色的瞳眸此刻散发着白光,有点诡异。
尤泽发现了沐幺,状态却与前天晚上截然不同,他的眼里流露出嫌恶,失去俏皮与笑意,转身下楼,脚步很快但几乎没什么声音。
沐幺反应不慢,却还是被对方逮住,他的脚腾空离开地面,被尤泽抓住提起来,紧接着距离拉近,那双散发着诡秘白光的眼睛死盯沐幺,长达好几秒,却又忽然弯眼笑了。
“小家伙,你要乖。”尤泽眯眼,竖起手指碰碰沐幺的鼻尖,一字一句:“不,许,叫,明白吗?”
沐幺后背发凉,眼前的人很不对劲。
他被放下来,看着尤泽再次上楼。
沐幺有点担心维里克,今天下午维里克他们的对话他其实听懂了些,显然尤泽晚上闯入这里的行为大家都知道,那维里克应该有所防备吧?
沐幺下意识舔舔爪子缓解紧张,却又想起下午那通电话,那位女医生艾米亚女士的话,那些话再次证实维里克状态不好。
不行!不能让尤泽上去!
沐幺倏地站起来,四只爪子在地板上灵活的奔跑,他咬紧牙,贴着墙往上一阶一阶的跳,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没敢偏半点头去瞧楼梯下面。
走在前面的尤泽听见动静再次停下,他侧身俯视那只兔狲,蹙着眉低骂,转身几步下来一把抓住沐幺,拉进距离狠狠道:“小家伙,我可不会害怕你整出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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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幺的后劲肉被抓得生疼,他扫见楼梯旁边,悬空而下的高度吓出他一身冷汗。
“这群家伙精神图景有很大问题,他们需要向导的精神疏导,哨兵晚上睡觉无非两个情况,呆在精神图景里封闭五感,要不然就是不封闭,我只要用精神力给他们一点甜头,他们就算察觉了也不会怎么样!”尤泽垂着眼睛哼笑,他仰头看向楼上,声音大了很多:“急需向导疏导的哨兵,怎么可能会拒绝主动到访的我?听到也无所谓。”
“我昨天来过一次,他要是已经察觉到,不愿意接受的话早就会赶走我,但他没有,昨晚没对我敞开精神图景,兴许是害羞呢?”尤泽痴痴的笑了两声,已经毫不顾忌的放开了声音:“我可是A级向导,他巴不得我去找他呢!你拦我也没用。”
沐幺惊恐的看着楼底下,又赶紧闭上眼睛,爪子在这家伙的手臂上努力拍打。
对方的话他似懂非懂,但就是越听越讨厌,怎么能随便定义维里克?谁巴不得了?这家伙也太自大了吧!
尤泽的视线在挣扎的兔狲身上上下扫视,随后他忽然露出个神秘的微笑:“嘿,猜猜我要是把你从楼上扔下去,那个维里克会生气吗?”
沐幺愕然僵硬,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
“我猜不会。”尤泽眯眼笑了两声,压低声音:“因为他很需要我~”
沐幺察觉到尤泽在继续往楼上走,抓着他后劲的那只手下手很重,拎得沐幺很疼,他被提到二楼,对方伸手将他悬空在楼梯外面,下面就是前厅。
一楼到二楼的高度不止三米,比沐幺以前见过的建筑高度还高,他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恐惧布满全身,喉咙像被卡住了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紧接着,耳边传来尤泽兴奋的声音:“晚安,小家伙~”
提着沐幺后脖子的手松开,下落带来的失重感裹挟他的全身,沐幺大脑宕机,连闭眼都已经忘记。
预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沐幺掉进柔软之中,因为巨大的恐惧,他的身体不住的痉挛,感受到有人接住了他,但根本不能从身体的抽搐中缓过劲,只能将头埋在那片温热的触感里,止不住的抽气。
前厅的灯亮起,维里克抱着怀里抖得厉害的兔狲,他伸手在小家伙的耳朵上轻抚,抬头看向站在楼上的人。
无声对视,尤泽被那双冷漠的金眼睛震慑得战栗一瞬,他微微蹙眉,收拾好情绪,扶着阶梯下楼。
刚才那些害怕不假,但他有自信拿下这个维里克。
“晚上好先生,我——”
巨大的压迫感侵袭而来,他立刻说不出话,顶不过两秒就跪了下去,这一瞬,尤泽的眼里似乎站着一头巨大的狼,他的兔子被那头狼咬住,毫无挣扎还手之力。
“我不记得你有权进入这里。”维里克的手轻轻安抚沐幺的耳朵,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向导:“A级似乎让你很自信,但在我这里不是死亡赦免。”
尤泽惊愕的抬起头,因为强大的压迫,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先生!我知道您需要疏导!我可以帮——”
压迫感迅猛降落,尤泽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扶着胸口不敢再说话,只能埋下头,两只手握成拳头撑在地上。
维里克抱着兔狲上楼,进入白噪音房间,他将怀里的小家伙放在床单上,手要拿开时忽然被紧抱住,这才发现兔狲两只爪子抱着他,紧绷了很久,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类似猫的叫声,听起来惨兮兮的,像在告状。
12. 012
沐幺这晚上睡得并不好,总是半梦半醒,这种感受很糟糕。
清晨,他从浅眠中醒来,依旧身处在白噪音房间里,房间布置很简单,黑白灰三个色调,就很维里克,沐幺确信这里就是维里克的房间。
在柔软的大床上翻身,他撑着四只爪子站起来,仔细看看爪垫,很干净,床单没有被踩脏,沐幺稍微松口气。
与地下实验室那张床差不多高,这点高度沐幺倒不怎么害怕,不过他还是犹豫了片刻才下去,昨天晚上的事他不能去回忆,那是很糟糕很讨厌的经历。
用脸拱开微敞了条缝隙的门,灵活的钻出白噪音房间,才走两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是罗德,就在不远处的阳台,需要再转个角才能看见,沐幺站在墙这边停止脚步,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
“我的殿下,你昨天说不用管原来是因为你打算自己出手?”罗德的声音一惊一乍:“我的老天,你是担心我们的精神状态吗?我承认我有些感动,殿下你果然对兄弟们情真意切,来来来拥抱一下!”
“滚。”
维里克冷淡的声音里带着些嫌弃,他没多做解释,只不咸不淡道:“艾米亚女士明天下午到,我说过在这之前看好那几个向导。”
“看管出事了?发生了什么?”罗德惊讶,他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殿下,我昨晚待在精神图景里陪艾斯,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能说说吗?”
维里克很不给面子的拒绝回答:“限制他们的活动,别让我看见他再出来碰不该碰的东西。”
沐幺闻言呆呆的眨眨眼,他缓慢埋头看着自己的爪子,面露疑惑。
……东西,是指他吗?
不待他回味过来,只听罗德失笑:“维里克,我可很久没见你像今天这样不爽快了,让我猜猜……”
罗德眯起眼往不远处的转角看去,压低声音:“那个向导欺负小家伙了?”
维里克也扫了眼不远处,看见他的反应,罗德自然已经得出答案。
“那的确罪不可赦,小家伙没吓着吧?他胆子挺小。”罗德歪头,随情绪陷入回忆:“维里克,你一直很喜欢养宠物,不过都是些大型猛兽,我曾经以为你只是喜欢体验驯化猛兽的感觉,后来发现你真挺喜欢小宠物,这小家伙是你养的第二只比较温顺的?”
维里克不回答,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转角的那面墙,兔狲调皮的尾巴没藏住,在角落里扫来扫去,完全出卖了它的主人,他不紧不慢收回视线,起身走过罗德所在的沙发:“驯化猛兽是件值得体验的过程。”
“你似乎忘记了,兔狲也是猛兽。”他的声音渐渐远去,这两句话让罗德满脸懵逼,他转过身看向维里克的背影:“哈?殿下你被帝国那群老家伙出的书给荼毒了吧?那小家伙哪里看着像猛兽?”
哪里看着都不像,维里克心想,他曾经的确也质疑过书本内容上的记载,因为眼见为实,发现这只兔狲的确胆小怕事。
但习惯将宠物当做猛兽驯化的维里克并不打算让这小家伙继续缩头缩脑下去。
他没见过这只兔狲捕猎,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这小东西到底会不会捕猎,从这段时间的训练来看,大抵是不能,不然来到庄园第一天的时候怎么会被威尔检查出营养不良?
维里克快步绕去转角,正好看见抱着尾巴躲在那里的兔狲,他伸手将毫不设防的兔狲抱起来,小家伙也丝毫不像以前那般反抗。
说起来,最近几次进入模拟机舱见到的场景都大不相同,上次是花海,最近又有山巅云洋、牧场公路,且每次画面中都会出现一只像猫的动物。
维里克后知后觉那半透明的动物其实更像兔狲,比他怀里这只体型更小。
模拟机舱的参数已经调整回来,那些画面还是会频繁出现,维里克这两天进入几十次机舱,其中三分之一的画面都是他不曾见过的场景,次次场景还不同,每次都会出现兔狲。
当一件事频繁出现就不能判定为巧合,一定有什么原因。
抱着兔狲来到一楼,将小家伙放回窝里,维里克收拾好作战服离开别墅前往地下训练室,他今天的安排依旧是机舱模拟场景。
伊的状态突然稳定下来,这很奇怪。
自从在那场足以毁灭一颗小型星球的爆炸中活下来,伊和精神图景一起被维里克冰封,如果不这样做,崩溃只会来得更快,回到主星再来到水蓝星这段时间,伊的状态并没有得到好转,维里克的意志就是伊,精神图景的崩塌预示着伊的衰亡,冰封是无奈之举,也是穷途末路时的唯一办法。
哨兵得不到向导的疏导,精神图景只会越来越崩坏。
维里克的精神世界无法放进来任何向导,也没有任何向导可以进来。
模拟机舱和药物加持能修复精神图景,效果很一般。
轻车熟路来到实验室,踩着电梯里电子声音的送别,维里克去房间换上衣服,来到摆满药瓶子的柜台前,就着冷水将一颗颗药丸吞下去,紧接着调试试验台,进入机舱,然后出机舱吃药,再改参数,继续进入机舱,如此往复十几次,忘记时间,忘记吃东西,在第十七轮的时候,精神图景终于以十分缓慢的进度开始修复,却也只是冰山一角。
第十八轮十九轮,无限递增,甚至后来维里克自己都不在乎历经多少轮,今天一直没碰见的那些陌生场景终于出现,是一个郊区,与主星城区的市区小森林有点相似,但这里更广。
而且这是维里克第一次在这些奇怪的场景里看见人,不止一位,四处是散步的人,依旧看不清模样,都是半透明,光照耀他们的身体,散发晶莹剔透的亮,像水晶。
他坐在小路旁的长椅上,路过行人带走阳光的温度和柔和的风,说说笑笑,步履闲散,时光怡然,就连时间仿佛都变得缓慢。
维里克静坐片刻,他拨弄右手拇指上的戒指,指尖就要按下锋利那一端时,飘然而过的温度停在他身前,有人在他面前停下。
“你不开心?”
是对他说的话,声音还是个少年。
维里克抬起眼,面前的人推着自行车,依旧看不清楚模样,在阳光照射下,眯起眼能依稀分辨得出外貌特征。
是个男生,看身高似乎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应该是黑发,因为半透明的缘故,在维里克眼里看起来只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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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宽松的深色上衣,以及宽松的短裤,几乎完全透明的皮肤在阳光之下好似发光,看不清脸,只觉得那双眼睛应该挺好看。
男生见他没说话,再次主动开口:“你的戒指很好看,但指环刀太锋利,不适合佩戴。”他说着停了停,从稍显局促的动作中看得出来,似乎在努力组织言语:“如果你不高兴,可以尝试多走走,也可以运动,或者……”
男生左右看了看,从自行车篮子里拿出一束花递给维里克:“这个给你。”
维里克将视线从男生脸上转移到那束花,橘黄色,小巧玲珑的花朵,像铃铛,是未曾见过的花,他将戒指锋利那端移向自己手心,伸手接过,问:“这是什么花?”
“宫灯百合。”男生说:“它的花语是祈祷,可能有些不搭边,但还是希望你开心起来。”
维里克有些怔愣,他缓慢的摇头:“谢谢,我并没有不开心。”
“……那这花你就当做是陌生人送的礼物吧。”男生笑了笑:“拿着花,就摘下锋利的戒指,别伤到花根,也别割到手,宫灯百合花期不长,养护很简单,好好陪着它。”
花朵花期不长,可能只有十几天,养护很简单,适合转移注意力;别割到花根,其实是在提醒他别割伤手,这小孩儿还是以为他不开心,或者甚至在担心他会自残。
维里克手里拿着宫灯百合,目送推着自行车的男生远去,四周归于平静,散步的人依旧欢声笑语,裹挟着花香的暖风走了,怡人的香气留在他手心。
维里克在这里坐了很久,他看着宫灯百合,终于闭上眼,用戒指划伤手指,从模拟场景中离开。
醒来时,机舱内的冷气缠绕着他,身边空无一物。
机舱的玻璃隔罩缓慢打开,白色的药烟散去,维里克起身的动作顿了顿,他发现舱门外缩着一团毛绒球,仔细看是那只兔狲。
什么时候下来的?
维里克抬眼,发现试验台前坐着杰安斯。
“它非要跟着下来。”杰安斯在记录试验台上的参数,他转身看向维里克:“队长,你这周进入机舱的次数超额太多,你……”
维里克站在机舱外,他垂眼注视那只已经醒过来的兔狲,目光动了动:“杰安斯,你知道宫灯百合吗?”
杰安斯一愣:“宫灯百合?那是什么?”
维里克瞧着兔狲,他发现刚才还靠过来的小家伙突然往旁边坐了点,在舔爪子。
杰安斯是他们战队里知识储备最多的哨兵,他也没听说过宫灯百合。
“没什么。”维里克抬起头:“你来实验室做什么?”
“我找点资料。”杰安斯说着表情变了变,叹息耸肩:“好吧我承认,艾米亚女士开通讯让我找你,她不赞同你频繁使用胶囊机舱,你可别说我出卖她。”
维里克不予回应,安静须臾又问:“这台模拟机舱的参数不同,会产生不同的场景吗?”
“啊?”杰安斯蹙眉,脸上露出疑惑,然后摇头:“目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队长你在机舱里见到了什么?”
维里克安静的观望舔爪子的兔狲:“遇到一位送花的小孩。
13. 013
宫灯百合是沐幺妈妈以前进过的鲜花产品之一,因为价格贵难卖出去,花期还很短,后来全部交给沐幺用自行车带出去卖。
那段时间沐幺费了很大的劲才堪堪把宫灯百合的进价钱挣回来,他妈说多挣的钱全部由他支配,沐幺就铆足了劲,好几天的早出晚归倒也没浪费他的一腔热血,虽然挣钱不多,但沐幺很喜欢这种带着花满城市骑自行车的感觉。
沐幺喜欢风,喜欢山河大海,各种各样的美景都喜欢,他不爱待在家里,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爸妈一有空就会带他出去旅行看世界,就算宫灯百合没怎么挣钱,那几天他过得依旧充实满足,沐幺对这段记忆格外犹新,他永远记得曾经的自己在某个清晨抱着一大束橙色小铃铛出门,骑着晨光,又在傍晚载满夕阳回到家里。
那些全是满满的回忆。
听见维里克说宫灯百合,沐幺从惊讶中陷入回溯,失神了很久,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杰安斯已经离开地下实验室,维里克也不在刚才的地方。
沐幺左右环顾,发现维里克从旁边的房间出来,将热好的肉食放在他面前。
他们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维里克性子冷淡,但人是真的很好,沐幺小步走过去,张嘴叼一块肉含在嘴里嚼,边嚼边仰起头寻找维里克,这才发现对方喝了瓶营养液就再次进入胶囊机舱。
沐幺觉得纳闷,他不知道这个机舱是干什么用的,但维里克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使用了?不会觉得疲劳吗?
沐幺吃完那盘肉也没离开,进出实验室的人很少,整天下来除了杰安斯,就晚点的时候来了个沐幺不认识的人,他记得这张面孔,是维里克战队里的一员。
后来就再也没来人,维里克一直出入在胶囊机舱里外,沐幺瞌睡上头,他估计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本来想再等等维里克,谁想对方出来了又再次进入,他困得不行,只好先去窝里睡觉。
晚点,沐幺睡得四仰八叉,在梦里翻了个身,啪一声从窝里滚出来磕碰在旁边的桌腿上,顿时就把他磕清醒了,他睁开迷迷瞪瞪的眼睛,短爪摸不到头只好捧着脸在地板上打滚,地板太凉,他滚两圈又小心翼翼回到窝里缩好,却已经没了睡意。
房间没开灯,外面的实验室也只留着盏白灯,沐幺盯着外面出神,他缓慢的眨眨眼,脑子里天马行空一通联想,他怕鬼是真的怕,不能一直盯着某个地方看太久,于是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核心价值观,晕乎乎的再次睡过去。
这一觉睡着,沐幺又梦见了冰川,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直接身处在圆形冰场中央,面前是高大的巨型冰雕,被冰封的雪狼闭着眼睛似乎在沉睡。
突然面对这么大个头的家伙,说不怕肯定不可能,沐幺脚步僵硬,小心翼翼的往后挪步,后脚跟还没踩稳,只听咔嚓一声,冰雕上一块冰骤然掉落,震天动地的声响吓得沐幺趔趄几大步,直接一屁股摔在冰面上。
沐幺战战兢兢的望着那头狼,发现雪狼已经苏醒,血红色的眼睛落在他身上。
沐幺哪见过这么大的狼呀,吓得牙齿直打哆嗦,对巨物的恐惧感压迫着他的神经,但这样干巴巴望着也不是个事,他边往后面缩边抖着声说话:“不、不好意思,你继续睡……”
快吓死了,沐幺很久没体验过人的身体,他的四肢甚至有些不协调,费好大劲都没站起来,当他发现雪狼头部的冰在逐渐融化时,那双快要抖成筛子的腿更没力气了。
沐幺知道自己在做梦,梦境和现实很容易区分,这是个噩梦,他得想办法醒过来。
在他努力后退之际,只听轰隆一声,不远处的冰川下沉入海,激起巨大的海浪,原来冰场的外面是海洋。
这里神秘又未知,和这个梦境一样。
那头狼的头部已经可以活动,融冰直至脖颈就停止下来,雪狼俯瞰坐在地上的沐幺,融冰后的雪水将它的毛发打湿,很快又蒸发变干,烘干的毛发旺盛美丽,雪狼像王座上的主宰者,目光始终落在沐幺身上。
奇怪的是,虽然毛发蒸干了,冰封雪狼身体的那些冰块却没见继续融化。
沐幺胆战心惊的心情终于得到一些安抚,他小心翼翼的呼出一口气,还没完全松懈,耳朵里传来浑厚有力的声音。
“小孩儿,你怎么进来的?”
沐幺猛的一抖,他左右环顾,惊恐的抬起头看向上方的雪狼,那狼又问:“维的精神图景没人进得来,你怎么做到的?”
“我……”沐幺睫毛止不住地颤:“你说什么?……我只是做个梦而已。”
雪狼静默一瞬,喉咙里发出几声沉息:“我看不清你的模样,维自然也看不见,但他肯定知道你的存在。”
沐幺倏地抬起头,只听那雪狼继续说:“你不是第一次来,你来自哪里?”
他来自哪里?沐幺的神志抽离,他的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他来自其他世界,他回不去。
“回去吧,你不该来到这里。”雪狼说。
沐幺的眼睛缓慢眨动,反应不及之时眼前的事物极速消散,他站在一片荒芜的空间里,紧接着寒冷侵袭而来,他再次清醒。
实验室的温度很低,沐幺从惊魂未定和疑惑中缓过劲,他趴在尾巴尖上,目光移向房间外。
维里克好像还没休息。
刚才梦里那头狼说的维是指的维里克吗?
沐幺抖抖身上的毛,撑起四只爪子从窝里出来,地上凉,抓垫踩在地板上很冷,他穿过房间来到门口,前脚才踏出,抬头就发现站在胶囊机舱外的人。
那是披头散发,眼睛变成全白的尤泽,他站在胶囊机舱外,雪白的脸上有三条奇怪的纹路,像血管,是骇人的乌青色。
沐幺第一时间想到了丧尸,显然尤泽不可能是丧尸,因为他的意识非常清醒。
沐幺发现对方手里拿着把利器,正对封闭的胶囊机舱,而机舱里面,维里克还静静的躺着。
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沐幺浑身的毛炸开,他后背拱起直接跃过去抱住尤泽的腿啃咬。
兔狲的牙齿锋利,啃食肉类完全不在话下,只听尤泽发出一声惊叫,朝沐幺扔下来的利器擦过皮毛割出血液,沐幺刺痛,却丝毫没松开嘴巴,叼着那块肉使劲咬。
“该死的家伙!”尤泽大声尖叫,两只手抓住沐幺的腰用力拉扯,手指嵌入兔狲皮肉里,却无论如何都扯不开这只发疯的东西!
几个耳光连连打在头上,沐幺不松嘴,他发现尤泽伸手去捡掉在地上的利器时心脏顿时凉了半截,就在这时听见机舱开门的声音,紧接着躺在地上的利器被黑色的军靴一脚踩住,沐幺的心这才得以踏实,却突然被尤泽扯开捧起猛摔在地。
沐幺发出一声惨叫,他倒在地上,看见扑上来的尤泽猛地钉在原地,那双全白的瞳孔里散发出狰狞与恐惧,短短几秒,七窍流血,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你……你不能杀我……”尤泽倒在地上抽搐,脸上乌青的血管密布,他的眼睛耳朵还有鼻子都在往外流淌鲜血,渐渐的鲜血变成浓稠的黑色,他艰难的爬行,伸手抓住维里克的脚踝:“我是向导,你不能杀……”
一句话没能说完,尤泽的头倒下去,没再发出任何声音,成片的血液流淌开来,立马沾染到不远处的沐幺。
沐幺摔疼了,他颤抖着舔.舐身上的伤口,似乎这样就能减少疼痛,但此刻更大的恐惧侵袭着他的大脑,他亲眼见证尤泽的死亡,在沐幺眼里尤泽看起来是某种病发突发而死,但对方却让维里克别杀他。
死亡对沐幺来说是很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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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的事,也是他内心深处的伤疤,他努力的舔.舐伤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完全没办法镇定。
不出片刻,他被维里克抱起,趴在维里克的肩头,感受到对方的手在他后背上安抚性的顺了顺毛,很小心的避开了他身上伤口。
维里克往实验室外走,沐幺看着远处死亡的尤泽,他趴在维里克肩膀上的爪子下意识收紧了些,埋着头不再去看。
从实验室出来,电梯外面有位精神恍惚面色空白的男人,不是维里克战队里的人,只见维里克扫了那人一眼,随后大踏步离开。
深夜,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威尔和医疗师罗琳很快赶来庄园,来的时候整个前厅站满哨兵,维里克坐在沙发上,怀里趴着那只通讯中提到的受伤的兔狲。
“老天!你们终于到了!”在前厅来回踱步的罗德面露焦急:“快去看看小家伙,它肯定疼极了!”
罗琳负责医疗,她从维里克手里接过兔狲,手法娴熟的开始清理伤口。
满厅的哨兵全部围观在旁,这时候维里克开口:“实验室外面的哨兵被精神控制,看管剩下四个向导的任务需要我们来做。”
“那个尤泽很不对劲,我有理由怀疑他是反叛分子的人!”罗德愤慨道:“亏我起初对他还那么礼貌!真是操蛋!”
“别说脏话罗德,有女士在场。”杰安斯正在观察电子屏幕上的现场照片,他蹙眉:“队长,为什么他的瞳孔是白色?我记得这家伙的瞳仁应该是灰色?”
“还有皮肤上的血管,这是血管吗?”法瑞文站在杰安斯旁边:“我觉得很蹊跷,这个A级向导的能力似乎比想象中强大,我晚上并没有待在精神图景,却丝毫没察觉到他的行踪,但我有做梦。”
“他制造幻境的能力很强,能让哨兵混淆现实和梦境,自然很难以察觉。”杰安斯皱眉:“等级稍逊色的哨兵他可以直接控制。”
“自傲的家伙,以为能和维里克抗衡?”罗德冷笑,他也站在杰安斯旁边看那些现场图片,压低声音:“这是把殿下激怒了,死相真惨。”
杰安斯对维里克说:“队长,如果他是反叛分子,这件事就得交给主星调查,血液样本和其他四位向导不能立刻交给向导学院,有风险。”
维里克垂着眸看沙发上乖乖抬起爪子让罗琳包扎的兔狲:“明天艾米亚女士抵达,你们的精神图景由向导疏导后,我们随他们一起返回主星。”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哨兵都安静下来,罗德的脸上难得这么难看:“可是维里克,你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
“伊好起来了。”维里克忽然说,他抬起头:“胶囊机舱修复功能有待提升,我会尝试接受向导疏导,回主星不是任务,是命令。”
罗琳的手法很温和,沐幺察觉现场的气氛有些凝重,他看看自己的爪子,很干净,于是犹犹豫豫的伸过去按在维里克的腿上。
维里克感受到触感,埋头对上兔狲的眼睛。
沐幺想调节一下气氛,于是小心翼翼的叫唤了两声,前厅静止几秒,忽然爆发出不同程度的笑声,是维里克的队友们。
沐幺满脸恼羞,正当这时罗琳已经给他包扎清理好,他双脚腾空一瞬间,再次被维里克抱回腿上。
“小家伙的叫声猫猫狗狗的……”罗德憋笑:“现在倒是越来越像猫了。”
“我合理怀疑它是在调节气氛。”法瑞文边笑边惊讶:“它可真有灵性!!”
“我的老天!这也太可爱了!”
“队长捡到个好宝贝啊!”
沐幺脸热,只好往维里克身上缩,下巴传来些舒服的痒意,发现是维里克的手指轻轻挠了一下他,沐幺心情奇奇怪怪,想再叫一声硬是给憋住了。
一群讨人厌的家伙……
14. 014
十五岁以前,沐幺他家开了个花店,店开在城区,他们家就在花店楼上,每天清晨,沐幺的爸爸会率先起床打开花店的门,他妈妈做好早饭送走去上班的爸爸,紧接着是浇花裁剪花朵枝叶、再分类包装,差不多临近中午的时候沐幺就顶着一头睡翘的头发下楼吃饭,然后帮妈妈卖花。
这是他寒暑假常有的生活,偶尔上学的时候有空也会帮家里卖花。
花店的每个角落他都记忆犹新,帮家里卖花那段时光就像烙印,火热的焊在他的心脏上。
宫灯百合,于沐幺来说就是回忆中的一部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沐幺的梦几乎都是冰川,他已经很少梦见关于家的梦。
他推着自行车在城市每个角落里卖宫灯百合的时候好像正是十五岁那年,他妈妈开花店的最后一年,城市里他经过的地方都留下花香和记忆。
市区的小森林,他记得这里。
沐幺站在草坪上,路过的行人看不清楚样貌,与这些天他身处在冰川梦境里看不清自己透明身体的情况一模一样,他埋头看看自己的手臂,往下再看身体,果然又是半透明,像玻璃。
他记得不远处有个小湖,凭借记忆里的路程走过悠长的小道,果真看见那个湖泊。
面积不大,准确来说这是个比较大的生态湖,湖里有小鱼,夏天的时候湖面会长荷叶荷花,此刻正有一只白色的鹅慢慢悠悠在湖面上漂游。
沐幺站在湖边,他在平静的水面上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和冰川梦境里的情况相似,也是只能通过类似镜子的东西才能看清。
浅白的头发,眼睛是亮金色,不是以前的黑发黑眼。
沐幺稍有些失落,他蹲在湖边抱着膝盖,心情惆怅的遥望远处,游离四处的目光穿过生态湖看见对面不远的长椅,熟悉的身影,还有熟悉的声音。
沐幺呆滞了一瞬,他赶紧起身朝那张长椅所在的方向绕去,在距离相隔不远时又停下来,看清楚坐在长椅上的人。
的确是维里克,在全是透明人的世界里,唯独维里克的样貌清晰无比。
而站在维里克面前的那道透明影子,沐幺一看轮廓就认出来那是曾经卖花的自己。
“这是什么花?”
“宫灯百合,它的花语是祈祷……希望你开心起来……”
遥遥相望,曾经的他和维里克的对话全部传入沐幺的耳朵,他茫然呆滞,心脏沉甸甸的不知道究竟被什么情绪笼罩,再抬眼去看,发现曾经的自己已经推着自行车漫步离开,而维里克坐在长椅上看着花一动不动。
沐幺站在后面,他下意识伸手挠了挠侧脸,目光飘忽不定。
他从未以人身的模样出现在维里克的面前,尽管现在是梦境,尽管对方根本看不清他,而且这个维里克只不过是他的梦缔造出来的幻影,他还是觉得别扭,上前去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思来想去,他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他从来都是如此,别别扭扭的。
沐幺始终没上前,这个梦结束在维里克的突然消失,他哆嗦着醒来,发现自己抱着小毯子侧躺在窝里,因为背部有伤,才包扎好,只能以这样的姿势入睡。
深夜,他缩在前厅角落花瓶后面的窝里,醒来后就再也没睡着。
沐幺回忆刚才的梦,他的头搭在窝边,有些怅然若失。
这好像是第一次他梦见在自己熟悉的世界里遇到维里克,心口涌上无法言语的酸涩,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和现在认识的人一同出现在梦里,让身不由己变成兔狲来到陌生世界的他得到些奇怪的情绪寄托,心脏处憋着的委屈涌上来又覆下去,跌宕起伏,让他很难过。
他突然想见见维里克。
沐幺的爪子在柔软的窝里踩了踩,他抬头往楼上看,这个时间维里克应该在房间。
“…………”
他闷闷的思忖,两只前爪越踩越快,下定决心腾的一下站起来往楼梯走,走两步又倒转回来,张嘴把窝里的黄色小绒毯叼住,转头又朝楼梯去。
咬着小黄毛毯一步一阶梯上楼,费老大劲来到二楼,每个房间的门都敞开,维里克不在任何房间里睡觉。
沐幺惊呆,那家伙大晚上不睡觉上哪里当夜猫子了呀?
他都上楼了,又不敢下去,人也没见着,于是叼着毛毯在二楼来回踱步,正好被上楼来的维里克看见。
沐幺并没有发现维里克,他围着花瓶转圈,毛毯在地上拖,亏得这地板干净,要不然小黄毛毯早晚变成小脏毯。
维里克双手环抱靠在远处,他平静的观察兔狲的举动,片刻后从容不迫的走过去。
正在用脸蹭花瓶的沐幺耳朵动了动,他立刻转过头,发现已经来到他旁边的维里克。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只是沐幺单方面的尴尬,嘴里的小毛毯没咬住掉在地板上,他犹豫的踩踩爪垫,重新叼起毛毯,睁圆眼睛呆呆的看着维里克。
维里克安静须臾,朝前去了不远的白噪音房。
沐幺迷茫,犹犹豫豫跟过去。
房门没关,他在门口探头探脑,发现维里克正站在衣柜前,上半身光溜溜。
视觉冲击来得太猝不及防,沐幺猛地缩回脑袋,等待的时间他靠在门外的墙上,用头拱拱自己拖过来的黄色小毛毯,等得有点无聊了,这才敢再次探头。
维里克换上常服,这会儿站在冰箱前,又在喝营养液,沐幺叼起毛毯进去,进门后还不忘将微敞开的门关上,用头不方便干脆伸爪子去推,没控制好力度,门关上的时候发出闷重的响,吓得他浑身的毛发跟着抖了抖。
沐幺瑟缩着去瞧维里克,对方并没有关注他这边,他安心转身去角落找个地方布置小窝。
在临时铺垫的小窝里躺好,他仰头去瞧床那头的维里克,发现对方坐在床头翻书。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沐幺小声的叫唤了一声,维里克看向他,随后将手上的纸质书合上放在床头,顺手将室内的灯关了。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沐幺隔空眨眨眼,听见维里克睡下的动静,他也趴下睡觉。
没有做梦,但被冷醒了,这是沐幺这天晚上第二次醒来,这对曾经总是一觉到天明的他来说非常痛苦。
他睁着迷蒙的眼睛左右环顾,睡得有点蒙,看清楚环境才回想起自己在维里克的房间。
房里并没有开冷气,窗户也只开了条缝隙,夜晚的温度很低。
借月光沐幺看见睡在床上的维里克,睡相很好,和对方的性格一样安静,似乎连呼吸起伏都没有。
沐幺静静的望着,再看看自己脚下的小毛毯,平时他睡在这个毛毯里不会觉得冷,今天晚上真奇怪。
在临时小窝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好,沐幺抬头看向维里克的床。
沐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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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窝里下来,叼起毛毯来到床边,仰头望着不高的床垫,维里克的床似乎都不怎么高,他想上去很轻松。
这几天与维里克的相处让沐幺多少变得大胆了些,他就睡床尾,维里克应该不会生气。
胆大包天的沐幺还真就这么干了,他扒拉床垫蹬四条腿上床,又费劲将自己的小毛毯带上去垫在床尾,然后追着尾巴把自己盘起来,就占这么丁点大的位置开始睡觉。
床铺很软和,他陷在里面很快就进入深眠。
无梦到天亮,沐幺前爪后爪一起舒张拉伸,又缩回来抱着热源蹭了蹭,感受到怀里的东西在动,他睁开眼迷茫的环顾四周,发现环境有些陌生,抱着的东西又动,床垫下陷,热源裹挟着淡淡的香气扑来,味道有点类似清爽的香皂,很好闻。
沐幺发呆两秒,头上的被褥被掀开,维里克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清晨,对方的头发稍有些凌乱,脸上也少了平时的凌厉,看起来很不一样。
沐幺神情恍惚,这才发现他身处在维里克的被窝里,自己的四只爪子一并抱着对方的手臂,手臂就是热源。
尴尬骤然布满全身,他根本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在睡着的时候跑进维里克的被窝,在对方宁静的审视下,他连身上有伤的事都给忘了,松开爪子就往旁边躲,差点就要滚下床,被维里克伸手拦住。
沐幺皮毛厚,拦一下又弹回维里克的被窝,他小心谨慎的观察对方,维里克并没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只掀开被褥下床,换了衣裳后才过来把床铺上的沐幺拎下床放在地板上。
眼见着维里克出门了,沐幺着急忙慌赶上去,想起什么又跑回来叼起自己的毛毯,四只爪子跑飞快,发现维里克停在楼梯口没走。
沐幺脚步变慢,他被转身过来的维里克抱起,下了楼,发现此刻的前厅站着很多人,单人沙发上坐了位女士,卷发及腰,简单的装束,面上是温和的笑。
“早上好维里克。”女士放下手中的茶杯,弯着眼睛看看维里克手臂上的兔狲:“很可爱的小家伙,你还是这么喜欢动物。”
维里克将兔狲放下,站直后直接问:“疏导什么时候开始?”
“随时。”艾米亚侧身看向身后:“贝拉和布莱尔都是能力出色的孩子,加上我,疏导今天内能完成,明天我想去看看那五位孩子。”
维里克垂眸:“现在只有四位,在这之前我得先告知您,疏导结束后,猎鹰战队随你们一起返回主星。”
艾米亚皱眉:“陛下知道这件事吗?”
“他会知道。”维里克看向远处花瓶后整理小窝的兔狲,并不避讳在场的人,正巧他想知道是否其他哨兵和向导也有这种状况:“艾米亚女士,频繁在精神世界里见到一位近乎透明的人影,或者在胶囊模拟机舱里遇见不同的场景,每次又在这些场景里遇见同一只动物,这种情况您是否听说过?”
维里克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全投来目光,艾米亚微微蹙眉:“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些画面给你带去困扰?”
维里克摇头:“伊变好了,精神图景在修复,我能确定不是胶囊机舱的作用。”
“这……”艾米亚惊讶:“除了向导的精神疏导,我不能想到其他原因。”
向导的精神疏导……
维里克沉默,脑海里浮现送他宫灯百合花的男生,现在想起,那似乎已经是一场很遥远的梦境。
15. 015
“听我说维里克。”艾米亚面露凝重:“虽然我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你的状态没恢复,还不适合离开水蓝星。”
“我没事。”维里克还是这句话,旁边们蠢蠢欲动的队友们忍不住小声叨叨。
“我真想揭穿队长,告诉艾米亚女士他这是在逞强!”
“我的老天,要是陛下在这里,我真的会告状!”
“朋友们,你们以为队长听不见吗?”
蛐蛐的声音并不大,在场的人都能听见,缩在窝里的沐幺自然也能,但他对这些话感到茫然,来到这里的时间挺久,维里克他们有时候的交流他依然听不懂。
沐幺的爪子趴在窝前晃荡,视线内忽然出现两只很小的粉红色爪子,他盯着往他这边移动而来的小粉爪,随后看见只很圆润的仓鼠正在窝边望着他。
两两相望,沐幺很长的反射弧缓慢收回,内心深处晃过一瞬奇怪的触动,根本压抑不住,他毫不思索,猛伸出爪子跳起来抓住那只仓鼠。
“咿——!!”
远处站在艾米亚身后的女向导猛地一颤,双手捂着胸口惊讶的左右环顾,目光立刻锁定远处抓住仓鼠的兔狲。
“那、那个不能吃!”贝拉颤颤巍巍跑过来,大家的注意力顷刻被吸引,沐幺的爪子捧着努力扭动又叽叽叫的仓鼠,看见那位新面孔冲他过来,吓了一跳,立刻松开了手。
仓鼠被贝拉捧在手心,沐幺直勾勾的望着那只仓鼠,眼睛一眨不眨。
“抱、抱歉,小可它有时候会自己跑出来……”贝拉有些局促,她捧着仓鼠往旁边站了站,努力降低存在感。
“不不不,你不必道歉。”在场的哨兵们连声客气:“精神体真可爱,和你一样。”
“哦我的天呐,我还是第一次见仓鼠精神体。”
贝拉的性子内敛,被这群哨兵夸得更加脸热,她连忙回到艾米亚女士身后当背景板,这场小插曲很快揭过,大家重新刚才的话题,唯独沐幺有些怅然若失。
他看看自己的爪垫,捧着脸揉搓一番,心里还是觉得奇怪。
刚才看见仓鼠,内心萌发的冲动莫不是兔狲捕食猎物的天性?
沐幺无所事事的搓搓腮帮子,将思绪收回来,抬头正巧看见人群中坐在沙发上的维里克,对方正在看他。
沐幺:?
他歪着脑袋,迷茫的眨眨眼睛。
维里克将视线缓慢的收回,脸上波澜不惊。
“是这样,桑瑞亚中校的意思是他会来水蓝星球一趟,是的他已经凯旋了,南部战区占时安稳。”艾米亚女士说:“据你们所说,水蓝星球上的反叛分子多得蹊跷,中校会亲自来一趟将这部分人带回主星调查。”
维里克抬眼:“那几个向导不能直接送去向导学院。”
艾米亚女士沉默,叹息:“我知道,不过在这之前,向导学院的副校长那边说不过去,你们也清楚他一直很珍惜向导。”
“确定那四个人是否为反叛者前,他无权带走任何人。”维里克起身。
“好吧,你说得对。”艾米亚笑了笑:“那么接下来开始疏导吧,维里克,我带给你的药你先试试,明天告诉我感受。”
维里克点头:“嗯。”
沐幺看见维里克去吧台那边接了杯水,紧接着拿出一大把药吞咽下去,看得他心惊动魄,前厅所有的人随艾米亚女士离开,沐幺恍惚在人群中看见一只红色的大鸟,有点像……火烈鸟??
他眨眨眼,用爪子揉揉眼睛,又不见那只鸟了。
难道眼花了?
不出一会儿,维里克从吧台那边过来蹲在他的窝前,沐幺脖子往后缩,他被对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前厅只有维里克一个人,沐幺听见对方说:“原来你会捕猎。”
沐幺:?
他盯着面如止水的维里克,接着被对方抱起来。
自从沐幺来到庄园后他便从来没离开过这里,他身上还缠着绷带,抱他的维里克很小心的避开了伤口。
维里克走过一段路程,从沐幺前段时间一直没找到的庄园正门出去,脚步踏进蓝色的海洋,沐幺扭头遥望,被裹挟着花香的风扑了满怀,他睁圆眼睛,慢慢的眨眼,忽然想到什么,扭头惊恐的望着上方的维里克。
不会吧?又不养了?这是要把他放回大自然??
要是放在以前,沐幺兴许会高兴,但现在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焦灼。
他的爪子踩踩维里克的胸口,只见对方埋头看他一眼,似乎猜到他的心思:“不扔你,带你去捕猎。”
沐幺爪子一顿:???
他被维里克抱去最近的森林外围,维里克的洞察能力很强,很快就锁定一只野生的兔子,体型比沐幺小。
随后沐幺被对方放下,他呆呆的扭头望着站在他身后的维里克,无力感蔓延全身。
“这种兔子体型合适,去吧,像刚才抓仓鼠那样。”维里克蹲下来对沐幺说。
沐幺仰头呆望着维里克,再去瞧远处吃草的兔子,眨巴眨巴眼睛,脸上愈发茫然。
维里克自然清楚兔狲无法理解他的意思,这段时间兔狲展现出的灵性让他差点忘记这小家伙其实只是只动物而已,不过他有的是耐心,不会捕猎他可以慢慢教。
于是沐幺就看见维里克走上前,在他根本没看清的瞬间将那只兔子逮住,兔子在维里克的手上挣扎扭动,看起来怪可怜。
没等沐幺回过神,维里克捏着兔子蹲下来递给他:“往这里,用你的牙咬它的脖子。”
沐幺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维里克,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
怎么能咬兔子??他不敢啊!!
沐幺曾经可是连杀鸡都怕的人,要他咬死兔子,怎么可能办得到??
他往后退了两步,焦虑的用爪垫踩地。
维里克微微蹙眉,他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但兔狲依旧找不回之前抓仓鼠的状态,他只好作罢,将兔子放走。
沐幺有些心虚,他观察维里克的脸,心里渐渐有些不安,回去的路上维里克没说话,抵达庄园后沐幺被放下,随后维里克就走了。
沐幺很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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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前厅来回踱步,正巧这时候匆匆忙忙进来个人,他撑起头看过去,发现是艾米亚女士带来的其中一位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棕色的卷发,小跑来到吧台找水喝。
沐幺正收回目光,只听啪嗒啪嗒的声响,有点像鸭子的蹼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动静还不小,看过去,一只红艳艳的火烈鸟跟着跑进来,紧接着就站在那个男生的后面,男生喝完水,畅快的放下纸杯:“渴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疏导S级的哨兵,果然很费力,不知道能不能找点东西带点水过去……”
男生说着就开始找装水的容器,火烈鸟站在后边,天鹅般的脖颈优雅的垂下来整理羽毛。
沐幺目光迷茫,原来他刚才没看错,真有火烈鸟,而且是很好看很美的火烈鸟。
男生装了整整一大瓶水,他抱着水壶心满意足离开,火烈鸟紧随其后,前厅回归安静,不久后,外面又传来几声笑,是维里克的队友们。
“安比,你刚才是不是害羞了?说真的,他的火烈鸟真美,我都看呆了。”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布莱尔才二年级,你们这群痞子哨兵可收敛些吧!”
“他疏导能力很厉害,火烈鸟呀,是很热情的性格。”
“贝拉也很厉害,真感激他们,我现在舒畅多了。”
“真好,这个世界不能没有向导,他们就是天使。”
“要是队长也能进行疏导就好了,猎鹰战队一个人都不能少。”
这群人走进前厅,都去吧台喝水,沐幺惊讶的察觉这些人的气场变了,变得更加强烈,就好像大病痊愈,身上的颓废丧气感一扫而空。
目送这批人离开,前厅再度回归安静,不久后维里克终于回来,沐幺立刻从窝里站起来跑过去,他跟在维里克后面,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安静跟着,像个闹了别扭主动讨要和好的孩子。
维里克在吧台停下,他转身看向地上的兔狲,目光微微敛起,紧接着继续往后面的房间走去。
沐幺一直跟着,他这才发现后面原来有个厨房,维里克将手上的东西放进水池里清理,在案板上处理,稍微加热,然后用盘子盛好,蹲下来放在沐幺面前。
这是一盘处理好的肉食,沐幺抬头注视维里克。
“贝拉的仓鼠不能给你。”维里克用手轻轻弹了一下沐幺的头,脸上还是没表情:“饲养的兔肉,吃这个。”
眼前的是兔肉,沐幺下意识砸吧嘴。
所以维里克没生气?
他不能确定,没吃肉,绕过去围着维里克转了一圈,不太熟练的贴在对方的腿上,用脸蹭了蹭,仰头观察对方。
维里克没回以任何表情,但似乎饶有兴致:“不会捕猎,你怎么长这么大的?”
怎么?沐要眨眨眼,他一来就这么大,他这是有口难言呀。
维里克不再说话,静静的观察兔狲吃肉,眼睛眯了眯,又想起机舱场景里那只花丛中跳跃的小动物。
那就是兔狲,几次下来他已经能确定,而且那也是只胆小的兔狲,看见他就跑,和这小家伙一样。
16. 016
沐幺晚上依旧胆大包天去维里克的房间睡觉,为了避免发生昨天晚上钻被窝的事故,白天的时候他费劲将自己的窝叼上楼,在维里克房间找个角落布置好。
沐幺一直认为维里克的房间很特殊,这间房晚上很安静,但温度会持续走低,他怀疑过是不是开了冷气,仔细观察房间每个角落和天花板都没发现冷气口。
自那天艾米亚女士到来后,陆陆续续又抵达很多沐幺没见过的生面孔,维里克这两天很忙,总是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影子。
沐幺无聊,就在庄园里徘徊。
庄园很大,他去到许多地方,除了被人看管拦截的地方不能进入,其他区域他甚至没能逛完,根据逛过的区域在心里画个蓝图,又震惊这地方是真的大得离谱。
今天的闲逛时间结束,沐幺打道回别墅,他走得缓,慢慢欣赏庄园内的风景,这里有很多他没见过的植物,路过一潭不大的湖泊时发现那周围种满和藤萝花长得很像的花,却不是常见的紫色,是鲜艳的红,走近看清这些花又很像一簇簇垂落的曼珠沙华。
白日里平添一丝诡异,曼珠沙华在沐幺的潜意识里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花’,他缩回下意识要去触碰花瓣的爪子,四只爪连连往后撤退,转身快步往外跑,刚出湖泊所在的庭院就遇上一道人影,沐幺紧急刹脚才控制住没撞上去。
他往后腿,面前的人蹲下来,一人一兔狲视线相撞,沐幺看清来人是谁。
艾米亚穿着一席浅绿色的长裙,她的发顶上别着一朵华丽的帽子,沐幺的视线被帽饰上的礼花吸引,他只匆忙扫了两眼便收回视线,被对方温和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贴着旁边的墙离开,艾米亚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握住沐幺的前爪。
沐幺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只爪子被对方握住举起来,紧接着艾米亚友好的拉着他的爪子晃了晃,这是在打招呼:“你好啊小家伙。”
陌生人打招呼要回应,这是礼貌的沐幺绝对会做出的事情,于是他根本不经过大脑,张开嘴巴轻轻唤了两声。
他本来是想说你好。
沐幺反应过来,赶紧从对方手里抽出前爪,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大脑里忽然闪过一缕奇怪的感受,稍纵即逝,头皮发麻了一瞬,有点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他左右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艾米亚女士依旧笑容可掬的面对他。
……奇怪。
“艾米亚老师,你在这里啊,我……”
男生清爽的声音传来,沐幺记得,是那位带着火烈鸟的男生,这几天听大家说,应该叫布莱尔。
沐幺随着声音看过去,看见穿着白衬衫的布莱尔小跑而来,他的身后跟着那只红艳又美丽的火烈鸟。
“……咦?这不是前厅那只抓贝拉学姐精神体的兔狲吗?”布莱尔跑过来后发现兔狲也在,好奇又小声问:“这真的是那位殿下养的宠物吗?好不可思议。”
艾米亚提着长裙起身,她微笑的面对因为跑步还在小喘气的布莱尔:“找我有什么事?”
“是的!”布莱尔本想蹲下来逗逗兔狲,一拍手回到正题:“桑瑞亚中校到了,还有向导学院那边派来的人也在,我刚才遇到杰安斯大哥,他正在找您。”
艾米亚的笑容这时候微微收敛了些,她轻轻摩挲手上的戒指,叹息,片刻后恢复刚才的从容:“走吧,我们过去一趟。”
沐幺站在后面听他们说话,只见艾米亚朝他看过来,对视那一刻似乎又有奇怪的感觉闪过,沐幺后退两步,内心渐渐涌起不安。
“维里克也在,小家伙要一起去吗?”
沐幺听见艾米亚在说话,显然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他安静几秒,对方又笑着说:“不一起也没关系,你不需要见到这些场面。”
什么?
沐幺愣了愣,什么场面?维里克他在和什么人见面吗?难道有危险?
眼见艾米亚和布莱尔走远,那只火烈鸟也踩着脚蹼远离,愁眉苦脸的沐幺实在放不下心,保持远距离跟了上去。
西塔,长桌会议室,维里克和猎鹰战队其他哨兵们所在正前方,左侧是向导学院派遣而来的负责人温特副校长和其助手们,右边是快马加鞭赶到水蓝星的桑瑞亚中校与他的部下。
左侧和右侧两边的人面对面吵得不可开交,维里克坐在正前方,阖着眼闭目养神。
“狗屎!老子不信你那套感化人的大道理!反叛分子就是反叛分子!就算是向导那也是背叛帝国的孽种!!”
“桑瑞亚中校!请您冷静!这件事本身就有商讨的余地!您也知道现在帝国的向导稀少!再说您怎么能确定那些孩子就是反叛者??光靠试图刺杀维里克殿下的那个向导来断定?恕我直言,你们没有一概而论的权利!!”
“该死!!你这老东西的脑子被屎糊了吗?!老子才管不了那么多,管他向导还是哨兵,只要他威胁到帝国,宁可错杀也能放过!!”
“荒唐!!这简直太荒唐了!!生命在你们这群只会打仗的人眼里就如此草芥??那还是四个孩子!我们有能力改变他们!!”
“帝国的安逸生活真是蒙蔽你那双老花眼了!”桑瑞亚中校冷笑:“温特副校长,你见过战场上的残酷吗?帝国的战士被反叛分子挖心掏肺无恶不作,那群邪恶的家伙是你随便一句可以改变就能改变?你将帝国死去的战士置于何地?!”
“你——”温特指着桑瑞亚的鼻子,满腔的言论到此再无法吐出来,但显然这位副校长并不打算放弃,他放下手臂整理衣襟,努力平息怒火保持体面:“我无法反驳你这等言论桑瑞亚中校,帝国的战士值得我们所有人钦佩,但这件事不能盲目,不能确定剩下四位向导是否为反叛分子前,我绝不允许你们将他们同那群反叛者一并押回主星监狱!”
场面僵持,正前方猎鹰战队一众哨兵们早就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站在后面几位甚至偷偷摸摸开始玩卡牌。
维里克坐在前方,从进入会议室到现在他眼睛都未曾睁开过,站在旁边记录会议的杰安斯和罗德对了对眼神,罗德俯身对闭目养神的维里克说:“殿下,就让他们这样吵下去?”
维里克掀开眼皮,正巧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但争吵声太大压过了温和的敲门声音,幸亏哨兵的感官捕捉到,维里克手下的人过去开门。
艾米亚女士带着两位向导进来,还在争吵的桑瑞亚和温特根本没停下,维里克发现躲在会议门口的兔狲。
沐幺在满是人群的会议室里捕捉到维里克的位置,根本没带一点犹豫,踩着四只爪子轻快的跑过去。
紧接着他被维里克抱起来放在腿上。
沐幺踩着对方的腿扭动几下,寻找舒服的姿势乖乖趴着不动。
会议室在这个时候逐渐安静。
沐幺纳闷,面对维里克的头下意识扭过去观察现场,发现在场所有的陌生面孔都在看他,尤其右边那群大高个中央那位穿军装又满脸胡渣的男人。
桑瑞亚拧着浓厚的眉毛注视维里克腿上那团球,他表情复杂:“这什么玩意?维里克你被什么附身了?我可不记得你的精神体长这么肥。”
沐幺闻言浑身一抖,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男人,心里憋屈。
耳朵被维里克轻轻抚平,沐幺又被顺毛了,他用头回蹭维里克的手心,这举动把他自己都惊讶了一瞬。
维里克怀里突然出现的兔狲让焦灼的场面降温不少,温特副校长调整自己的仪表,他拳头抵在唇前轻轻咳嗽,大家的注意力这才又被这位百岁的副校引去:“既然现在艾米亚导师也在,我想我们可以先探视那四位孩子的精神图景,艾米亚导师的能力我想大家都知道,制造幻境让向导混淆记忆,能看见他们的记忆片段。有这层保障再定夺结果,维里克殿下,您觉得呢?”
众人的视线随温特副校长的话看向维里克,沐幺也下意识抬头,不过从他这个角度,看见的是维里克的下颚,还有被高领训练服遮挡一半的喉结。
维里克抱着兔狲起身,会议室的长桌平面缓慢展开,银蓝色的荧幕投射出来,静止几秒,荧幕上展现出监控中披头散发的白眼尤泽,以及尤泽脸上布满乌黑色血管的画面。
多达几十张不同角度的照片,白色眼睛、乌黑色血管、黑色的血液。
“这位向导死前呈现的状态非常异常,他自称才分化不久,但初步检测等级在A级甚至以上,能绝对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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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级以下的哨兵,可以制造幻境让S级哨兵产生梦境与现实的混淆,三次试图接近队长。”
杰安斯在旁边汇报:“庄园实验室的检测仪器并不能将血液里的成分化验出来,这件事非常蹊跷,这个尤泽的年纪很小,目前帝国登记在册的向导中,在他这个年纪达到A+以上等级的向导除了百年前的黑暗向导便再无此记录,我们怀疑他使用过某种手段强制提升,不过这只是猜测,血液里究竟有什么需要返回主星继续调查。”
“天呐……”
远处的布莱尔和贝拉根本没见过死人,他们还是身处在学院里的学生,出的任务都是一些比较安全的任务,这几张照片对他们来说冲击实在太大。
艾米亚女士很淡定,她看着不远处面色凝重双手合十的温特校长,收回目光注视维里克:“也就是说,光靠我探视他们精神图景中的记忆,并不能确定他们是否为反叛军,是吗?”
“艾米亚导师的能力很强。”维里克压住试图抬头去看荧幕的兔狲:“这四位向导的年纪同样不大,他们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是否和尤泽一样有制造幻境的能力,仅仅用精神探寻无法查清楚。”
能制造幻境的向导,同样可以改变自己的精神图景,混淆外界的探寻。
“所以必须交给我们带回主星调查!”桑瑞亚的声音厚重,有了维里克带来的这些照片,他的底气显然更足:“送去学院感化!简直是无稽之谈!把其他向导的安全放在何处?”
温特副校长拿出手帕擦擦脸上的细汗,他被画面中死去的尤泽惊吓到了,脸上稍显苍白,尽管如此也不立刻松口:“既然殿下和大家的看法一致,我也没什么可再反对,但是按照帝国对向导的保护法,在没查出异常情况前,你们不能对那四位孩子动用刑罚,我也会一直跟进调查。”
这是温特副校最后的退让,他爱护向导就如同呵护自己的孩子,这是帝国的大家众所周知的事情。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原定离开水蓝星球的时间往后延迟,桑瑞亚中校需要先对监狱里关押的反叛分子进行初步审查。
从会议室出来,沐幺被维里克抱着离开簇拥的人群,他和维里克在回别墅的路上,此时周围终于变得安静。
这是沐幺来到这里的第几天了?他已经不记得,但到现在他对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言语还是不明白,今天听到几个关键词,哨兵?向导?精神图景?反叛军他还能理解,但前三个他真不能懂。
光靠自己猜测分析真的很难,沐幺真希望能有谁可以无聊到对他这只动物科普这些,显然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返程的路途本来挺长,维里克走起来反倒不怎么久,很快回到别墅区域,但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去了每次帮他洗澡的地方。
又要洗澡?
沐幺早已习惯,他下意识闻闻自己的爪子,还残留着上次洗澡的清洁剂香味,没有变得臭臭的。
沐幺被维里克放进亮得发光的水池,但维里克并没有放水,而是拿出医药箱放在旁边,对沐幺伸出一只手:“抬手。”
坐在水池里的沐幺听见指令乖乖抬起两只前爪放在维里克的手心,对方抬起他的爪慢慢解开缠在他身上的绷带,帮他上药重新包扎。
沐幺很听话,维里克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他就转身,这场安静的包扎结束后,对方又用湿毛巾给他擦擦毛发和爪垫。
完事后沐幺又是一个香喷喷的兔狲。
他捧着爪子嗅了嗅,抬头发现维里克在看他,对视片刻,只听对方淡淡的说:“笨蛋,捕猎都不敢,还敢去咬他。”
沐幺听得愣愣的,从喉咙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呼噜声。
维里克埋着眼,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几天后我会返回主星,你想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一起走?”
沐幺睁大眼睛,听见对方很轻的笑了一声,那笑很冷:“算了,你又听不懂。”
这话听得他心里一紧,沐幺两只前爪抬起来捧住维里克的手指,仰起头长唤好几声,他脸上的焦急无法通过兔狲的面部表达,只能用前爪用力抱住对方,后脚在池子里焦急的踩来踩去。
他很想说话,想说要和他一起走!
17. 017
沐幺四只脚脚踩得飞快,维里克去哪他就跟着去哪,这两天维里克很忙,总是消失,沐幺一旦没跟上就会陷入焦虑,等维里克回来他又贴上去,晚上睡觉也只待维里克的房间。
维里克说几天后会离开这个星球,这话让沐幺每天都很不安,一紧张这两天的时间仿佛都越过越快。
夜深人静,他难得又失眠,望着床上休息的维里克,沐幺抬起头又埋下,目光逐渐忧郁,他想表达的想法不知道有没有传递给对方,如果维里克真的要离开,会不会带上他?
沐幺的脑子里天马行空,越想越担忧,总觉得对方不可能会理解一只动物的想法,他得另想其他办法才行。
安静几秒,沐幺从窝里起来,走过去艰难的爬上维里克的床,自从那次爬床睡床尾,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维里克的被窝后,他就没敢再上床。
思忖至此,沐幺觉得要让维里克知道他想一起离开,得先让对方理解他不想分别,或许展现一些依赖会更容易表达。
挨近了极有可能发生上次那样的钻被窝事故,上床睡觉虽然很具有挑战性,但沐幺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方法,真希望维里克能理解他表达友好的举动。
沐幺将自己盘起来缩在床尾,慢慢睡去时,躺在床铺左侧的维里克睁开眼睛,他侧眸看向床角的兔狲,和之前小家伙深夜爬床上来时一样,目光只在那团上停留片刻又重新闭眼,他封闭感官进入精神图景,冰封的天地罗盘中央,伊睁开眼睛。
“晚上好维,你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维里克来到冰罗盘圆点,抬眸扫了眼已经解封半个身子的伊:“你的眼睛还没解冻?”
“天地良心,我可比你清楚你在想什么。”伊浑厚的声音轻轻一笑:“维,相信我,一定有位向导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潜入这里,他来过几次,是的你肯定知道,我想可能是你们带回来那几位向导中的一位。”
维里克不说话,伊的猜测不无道理,他却下意识蹙起眉。
“好吧,看来那个尤泽的事让你很抵触剩下四位向导。”伊无可奈何,只道:“要是能看清楚那小家伙的模样就好了,他究竟用的什么办法可以模糊身形,也对,能成功闯入你的精神图景已经够让我震惊了。”
“我觉得你得找到那小家伙,他肯定是位很厉害的向导,我猜测他年纪不大,虽然看不清样貌,但我听过他的声音,是个小孩儿,对了那时候你没在,所以你没听见。”伊自言自语,甚至规划好未来的打算:“维,这是目前我们所知道的唯一能疏导你的向导,我们得把握好机会,你看看我现在,我可从来没这么舒畅过,天呐,我们得找到他,让他留在你身边,最好你们情投意合,你帮他度过结合……”
“你很吵。”维里克冷冷的打断独自说话的伊,他的视线移动,缓慢落在不远处的高处洞口,那里是冰罗盘通往外面冰川世界的出入口,圆形的孔洞幽深,比冰川更透亮的影子一晃而过,很显然,伊口中谈到的那位向导又出现了,只是这好像是位胆小鬼,才探出脑袋就缩了回去。
“维!他来了!”伊惊喜万分:“快过去把他抓过来,哦不,是把他请过来,一定要礼貌知道吗?!”
话里话外和维里克的父皇一个德行,有时候维里克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意志会生出这么个话痨精神体。
但伊的话不无道理,既然再次在他的精神图景里遇到那位向导,那他不会让对方像上次那样溜走。
这个来路不明的向导来过他的精神图景很多次,维里克知道对方的存在,第一次察觉到对方也是这样,他目光扫过去,那道影子以及微弱的精神力立刻就离开了,逃跑似的。
后来每一次几乎都在深夜,不过那些时候维里克并不在精神图景内,倒是伊多次发现对方的到来。
维里克的精神世界,就算没有完全恢复,这里也任然由他主宰控制,高处洞口的影子似乎又想要逃跑,维里克立刻将精神图景完全封闭,不留丝毫缝隙。
沐幺急得在原地踱步,他用力掐自己的手臂,还是没法醒来,这般焦灼烦闷的情绪很像被鬼压了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频繁来到冰川梦境后,沐幺自个也开始怀疑这里究竟是不是梦,自从那次见到雪狼头部的冰块融化,后来他每次再来,雪狼身上就会有一部分的冰融化,这情况非常的不妙!万一哪天全都融了,是不是就要站起来吃掉他啊??
沐幺不想再做来这里的梦,很显然身不由己,他一睡着还是会来到这里,频繁进入冰川世界让沐幺总有被时间和空间挟持的感觉,昨天和前天他掐自己的手臂还能清醒过来,现在怎么掐都不行,他离不开这里。
沐幺泄气蹲下来,捧着透明得像玻璃的手臂,虽然看不清,但已经能从中瞧出些微微红艳的颜色。
都快掐破皮了……
“怎么回事……之前明明都可以醒过来……”
沐幺皱着眉毛揉揉手臂,嘀嘀咕咕:“这不是梦吗,怎么会真疼啊……”
碎碎念全都传入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维里克耳朵里,沐幺并没有觉察到身后来了人,直到视线扫过脚下如同镜子般透明的冰面,从中看见黑色的影子,他的心脏蓦地狂跳,嘀咕的嘴巴猛的合上,蹲在原地没了动静。
“这不是梦,精神世界里能感受到触觉,手臂掐破皮肯定会痛。”
是维里克的声音,沐幺吓得浑身一颤,他把头埋得更低,左手手指焦虑的在右手臂上掐,脑子一片空白,乱七八糟的思绪混合在一起为的就是转移注意力,却丝毫无法将内心那些莫名其妙的紧张抛开。
他没想到维里克也在,明明刚才没看见对方……
这地势太高了,往下看需要勇气,肯定是刚才没看清楚……
沐幺的手臂被握住抬起来,他没能再继续掐到手臂,身体被对方的举动惯性带起,他猛地缩回来后退几步,硬是咬着下嘴唇不说话。
说点什么?打个招呼?但他们现在根本不认识!可是陌生人也应该先打招呼……
沐幺握着手臂往后躲,惊慌失措:“我、你……”
维里克微微蹙眉,这声音他一听便认出是谁:“是你。”
沐幺怔忪的抬起头,只见维里克眉宇微凝,却不凌厉威严,反倒比平常看起来温和,虽然在沐幺眼里那张脸依旧没表情。
“宫灯百合。”维里克提醒。
沐幺反应了两秒,睫毛快速的眨动,脱口而出:“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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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候还没变声,你怎么听出来的?”
“那时候?”维里克看着这道比冰体还亮的人影,他微微侧眸,可以看见人影后面的冰墙上,这个向导清晰的背影,收回目光问:“几岁?”
白发,装束和他见过的服装大不相同,浅蓝色的宽松外套,穿在身上略显松垮,身形大概一米八,可能更低。
他微微眯眼,心里了然,原来可以通过冰面看清,这时候只听对方顺嘴就回答了他的问题,那声音听起来还挺恼。
“十五……”
维里克攒眉:“十五岁还没过变声期?”
“每个人变声期不一样呀!”沐幺有些恼羞!当时班上其他男生都完成变声,只有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小孩儿,沐幺十六岁才过变声期,的确很晚,就算变声了也没其他男生那样磁性沉稳,他的声音始终软软糯糯,不像小孩儿了,但也不怎么像大人。
“你现在多少岁?”
沐幺听见维里克又问他,他下意识要开口,猛地又闭上,乖乖回答别人的问题这个毛病他是真的一点没改,以前他妈还说他这样的乖孩子固然很好但非常容易被骗,不能什么真话都告诉别人,要留个心眼。
“你……”沐幺张开嘴又闭上,低声咕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什么都问,怎么不告诉我你多少岁?”
“二十五。”维里克淡淡道:“所以能告诉我你现在多大了么?”
沐幺:“……不能,”他眨眨眼,声音又小了一点:“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套我话?”
“……”维里克眯起眼注视面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甚至更多的男生,忽然笑了一下,很轻:“还挺聪明。”
维里克笑了。
沐幺愣愣的抬头,却只看到那张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他的唇抿紧,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静下来不吭声。
这时候突然听见维里克说:“你能进入我的精神世界,为什么?”
“……什么精神世界?”沐幺茫然。
这反应倒是让维里克有些出乎意料,他再次问:“你不是向导?不知道这里是哨兵的精神图景?”
什么跟什么??沐幺缓慢的眨眼,摇头:“我不知道。”
“你是谁?”维里克换了个问法:“叫什么名字?”
“我……”沐幺脑子里全是对方的问题,他有些着急了,这些问题大部分他真不知道怎么回。
小脾气上来了又不敢太猖狂,缩着脖子小声反抗:“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一直问一直问,我又没怎么你……”
维里克看着沐幺,沉默不语。这个向导的态度并不像假的,对方可能真不知道什么是精神世界,也不知道哨兵和向导。
这种情况在各个星球上不是没有,偏远星球会有很多家庭的孩子无法接收外面世界的讯息,后来分化了才会主动去了解,也就是说……
难道这向导其实才分化?
不对,维里克回想起尤泽,同样年纪不大,同样自称才分化不久,但精神控制的能力和制造幻境的能力却在A+以上,和他眼前这个能闯入他精神图景的向导各种条件都对得上。
唯独发色和穿着不对,剩下那四位之中并没有浅灰白的头发。
18. 018
冰面上能看清这向导的模样,维里克脚步侧移,转身看向自己身后,没料到这个向导的反应还挺快,竟然伸手用手臂遮住脸。
他转回身,双手环抱注视眼前这道如同玻璃制品的模糊身形,静默几秒问:“挡脸干什么?”
“你转身看什么??”沐幺用双臂遮住脸,他立刻警觉出维里克对他抱有戒备心,如果让对方看见他的脸,从他的外貌中寻出什么特征,万一……
……好像也不可能有万一?
他惊觉自己的反应有点大,现实中他是只连话都不能说的兔狲,怎么可能会有人将他和一只动物想到一起去?
对哦……
沐幺眨眨眼,犹豫着要不要把双手放下来,事到如今又有些局促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和无话不谈的朋友相隔许久再见面,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拘谨,虽然他和维里克甚至不算是朋友。
这双手始终没能放下,当沐幺觉察到手腕上传来些力度,维里克的手又握住他的手腕,他炸毛般浑身一抖,要躲,却被对方拉近了。
“看来你知道自己的模样在我眼里是透明的。”维里克说:“你的能力很强,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剩下四个向导中的谁?”
沐幺僵住,他花了好几秒才消化对方的话,双手使劲挡在脸前:“……我不是他们中的谁,我……”
他要怎么说?说他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兔狲?
安静几秒,沐幺始终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存在,他想往后退,距离太近让他浑身不自在,明明做兔狲的时候和维里克相处已经不会有这种感觉,现在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个梦境为什么会这么真实??
沐幺忽然想起刚才维里克说的话,说这里不是什么梦,是……精神图景?
没等到回答,维里克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的神色自始至终都非常平静,但在行动上却十分强势,他稍微用了些力气桎梏住这个向导,另一只手抬起,伸过去要将沐幺的手臂从脸上拉开,就在这时候,伊气吞山河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维里克!礼貌些礼貌些!!我怎么和你说的!!”
维里克:“………”
维里克松开那双紧绷的手臂,后退一步,他侧着脸看向远处的冰罗盘,沉静许久才开口:“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你的目的威胁到帝国,我会抓到你。”
沐幺身体僵硬,隔着手臂的缝隙看向维里克,这样的维里克让他感到害怕,那话不威严,但冰冷得就像在审判罪犯,让他的心脏有些抽疼,喉咙像生锈的水龙头,难受得无法说出话。
抽离的感觉逐渐蔓延而来,沐幺知道这是要离开这里的征兆,他听见维里克说:“下次,如果你再到这里来,我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耳朵里穿过一声鸣叫,震得他耳膜生疼,沐幺骤然睁开双眼,熟悉的环境,黑暗的空间,旁边是温和的热源,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然而当他转身,正对上睁开眼睛睡在旁边的维里克时,刚才那些画面一涌而出在他大脑里炸开,此刻对维里克这个人的害怕又重新占据他的大脑,沐幺吓得直接翻身摔在了地上,嘭的一声,随后回归寂静。
床上传来动静,维里克坐起身,紧接着房间的灯点亮,沐幺倒在地上,他看见维里克下床朝他走来,随即他被提起来放在床尾,屋里的窗帘缓慢升起,他这才看清外面已经是白天。
沐幺缩在床脚不动,维里克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换衣服,很快就离开房间,沐幺在床上待了许久,想起曾经每次对方都会在楼梯口等他,心里一惊,跑出去时却没看见人。
他在床上待太久了,维里克没等他。
沐幺有些失落,梦里……不对,那不是梦,是精神图景,维里克对他说的那些话太过于真实,对方冷漠的态度似乎又回到他刚到庄园时面临的那个维里克,一切回到了最初。
正当沐幺胡思乱想的时候,楼梯口传来动静,他抬起头,发现维里克拿着那奢靡的纯金盘子上来,很快盘子放在他身前。
这是早餐,沐幺缩着脑袋观察维里克,再瞧处理好的肉食,心里有些难过。
维里克对作为兔狲的他很好,但仅仅是对作为兔狲的他。
上午维里克依旧很忙,沐幺没再像前两天那样总跟在对方身后,他在别墅待着,一整天除了打扫卫生的侍从,以及中午为沐幺送饭的营养师,其他时间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有些落寞。
到了傍晚的时候维里克还没回来,但别墅前大厅迎来了很多人,是维里克那十几位队友们,以及贝拉和布莱尔。
“呼——可真累死我了。”布莱尔边走边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平日里看起来很有精气神,这会儿却泄了气般看来很疲倦,才进入前厅就迫不及待来到会客区域的沙发坐下。
内敛的贝拉看起来也很劳累,实在架不住疲倦,同布莱尔一起坐在沙发上。
“今天辛苦你们了。”说话的人是罗德,他去吧台准备两杯果饮放在两位面前:“这个可以缓解疲劳。”
“谢谢。”布莱尔对罗德笑了笑,捧起果饮抿一口,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杰安斯:“杰安斯大哥,我们明天还需要继续对那群反叛者进行精神探索吗?”
杰安斯从荧幕上抬起眼,摇头:“抽查百分之六十没发现异常就足够了,接下来只需要听殿下和桑瑞亚中校的安排,应该要陆续送往主星。”
“唔……”布莱尔眼神动了动,他捧着杯子窝进沙发,纳闷道:“其实我不明白,这么多反叛者,为什么要全部押回伦多尔?他们这么可恶,难道不应该直接击毙吗?”
“我们以前也对此表示不理解。”罗德和法瑞文从厨房里出来,他将水果放在会客小茶几上,在长沙发另一端坐下:“后来几次大型战役中发现反叛军似乎在做奇怪的研究,他们的体能得到大幅度提升,不是哨兵的普通人战斗力增强,哨兵的精神压迫也跟变了异般诡异,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坏消息,以防万一,帝国需要研究出他们究竟在发明什么怪东西。”
“人体实验吗?”贝拉微微蹙眉,低声道:“这也太残忍了。”
“或许不只是人体实验。”罗德耸肩,话题到此结束,他挑起了几个比较轻松的新话题,大家聊得很开心。
有几位哨兵在厨房做饭,前厅的人变少,沐幺听着他们的交流,努力从中捕获关键词。
哨兵,向导。
从他们的对话中,沐幺确定这是两种身份,贝拉和布莱尔是向导,罗德他们是哨兵,听起来很魔幻,有点像代称。
他记得维里克在梦里说他是向导,……对了,不是梦,是什么……精神图景?
“哦对,你们的精神图景怎么样?”布莱尔突然提到,他嘬一口果饮:“那天疏导后就没再问你们,其实我和贝拉学姐的能力帮你们疏导稍微有些吃力,可能会有疏忽。”
“如果哪里没做好,你们一定要告诉我们。”贝拉也说。
“哦不不不,你们做的很好!我是说,能得到你们的帮忙是我们的荣幸!”不远处的几位哨兵连忙道,那声音可比平时温和了不止一星半点,恨不得将这两位向导捧在手心呵护。
“我第一次见火烈鸟,它真的太美了!你的疏导也很舒服,不对,我是说很棒……”
“仓鼠很可爱,你们还在上学,我们那个年纪可没法做到你们这样厉害。”
“我简直不敢相信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还会痛苦多久。”
“让你看见我那乱七八糟的精神图景真的很抱歉。”
……
沐幺听完这些家伙的话,他面露复杂,埋下头整理听到的内容。
大家口中的精神图景似乎是一个现实中看不见的地方,听起来很玄乎,坚定十几年唯物主义的沐幺一时间想破头皮都无法将这几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但他的大脑中已经汇集了个初步的猜测,只不过那也太魔幻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有两种人,哨兵和向导,其他还有什么品种沐幺就不清楚了,他现在只知道有这两种人。
哨兵有个叫做精神图景的东西,那东西似乎只存在于意识空间,就像沐幺多次不情愿去拜访的冰川世界,那应该是同为哨兵的维里克的精神图景。
而向导,可以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从这些家伙的对话中,沐幺初步理解为,向导可以治疗哨兵纷乱的精神图景。
但……
沐幺想起艾米亚女士之前与维里克的通话,以及大家曾经与维里克的对话,还有那头雪狼王的说辞。
维里克的精神图景没有向导可以进去,也就是说,维里克从来没接受过治疗,一直靠着药物支撑。
沐幺倏地震惊,就在这时候,前厅进来几个人,走在中央的人正是维里克,他的身后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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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哨兵们口中提到的桑瑞亚中校,还有艾米亚女士。
沐幺的视线一直随着维里克行动,他发现对方的脸色变成了病态的白,比早上离开时的状态差了很多!
刚才那些推断压在沐幺心脏上,他很怕维里克突然哪天人就没了,但作为一只兔狲,他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
“大家都在。”艾米亚女士看起来也很累,她摘掉手套,疲倦的笑了笑:“任务结束了,我制造的精神幻境混淆那四位向导的意识世界,只能探索到他们一部分记忆,任然无法确定他们的身份。”
意料之中,大家沉默着,桑瑞亚中校去吧台找水喝,他轻轻哼道:“来路不明的人,也只有那老头儿会怜悯过盛。”
依旧无人说话,前厅沉寂,艾米亚的目光缓慢的扫视一圈,她看了看远处花瓶后面垂着头的兔狲,将目光慢慢游离到维里克身上:“殿下,你这两天的状态看起来不错。”
刚才认为维里克状态不太行的沐幺:??
他猛地抬头望过去,对上维里克的眼睛,又小心翼翼的缩回脖子,只听艾米亚女士当着惊讶的大家说:“虽然我不能进入你的精神图景,但你的磁场变强了,我说的对吗?”
大家惊喜的目光立刻转移向维里克,罗德直接站起来,他握着拳头,脸上期待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艾米亚导师说的是真的吗殿下?”
维里克将放空的视线收回,点头:“嗯。”
“我的老天!这简直比吃上三顿烤肉还让人兴奋!!”罗德兴奋得原地来回踱步,其他人也是如此。
“我宣布这是近来最好的消息!!该死,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队长终于好起来了!我的小伙伴很久没见到伊了!天呐,简直不敢相信!!”
艾米亚注视着维里克,在大家都非常兴奋时,她和桑瑞亚是唯一保持冷静的人。
桑瑞亚走过去拍拍维里克的肩膀:“祝贺,不过能问问为什么吗?你的精神图景好起来应该不是巧合?”
已经开始预备庆祝的大家闻言又忽然冷静下来,视线再度齐齐看向维里克。
沐幺屏住呼吸,这事虽然不关他的事,他就是莫名紧张,干脆埋下头用爪子抹脸。
远远的,只听维里克淡声道:“不是巧合,有向导闯入我的精神图景。”
比巧合还要震惊的消息,罗德立刻严肃起来:“是谁?”
维里克的精神图景至今没有任何向导可以进入,包括伦多尔主星目前最强大的向导。
在场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反叛军又研究出什么祸害人的东西,如果真有那种东西产生,那将对维里克、甚至帝国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前厅的气氛逐渐紧张,知道维里克说的那个向导是谁的沐幺趴在窝里一动不敢动,他小心翼翼的转了个身,用毛茸茸的屁股面对前厅。
大家都等着维里克,只见他抬眸:“不认识,也不是剩下那四个向导。”
众人疑惑,管理所有反叛者信息的杰安斯却说:“关押的反叛者中没有向导,庄园里目前只有那四位,除此之外就是艾米亚女士、贝拉和布莱尔。”
被点名的两位乖学生立刻坐直,布莱尔连连摇头:“不可能是我们呀,我们的能力疏导S级已经很吃力了,当然我和贝拉学姐非常希望能帮到殿下,但我们的能力实在有限。”
“抱歉,我只是提一下。”杰安斯垂眸:“关押的反叛者中已经检查了百分之六十,剩下的也都用仪器检查过,不存在遗漏向导的可能性。”
“怪了。”桑瑞亚中校蹙眉:“维里克你搞错了?”
维里克显得很冷静:“没看错,伊知道他的存在。”
“那你总能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里看见他的模样吧?”桑瑞亚眯眼:“你可别告诉我你没看见?”
“白发,一米七五左右,没看见脸。”维里克道出这个向导的特征,说罢又道:“向导进行疏导时不可能远距离,他还在庄园。”
“这……”罗德表情复杂:“头发颜色都看见了?怎么能没看见脸呢?”
维里克淡漠道:“他用手挡住了。”
万籁俱寂,现场安静得可怕,站在厨房门口没拿稳锅铲的哨兵趔趄两步,制造出一瞬动静,紧接着现场又安静下来。
终于,艾米亚女士温和的笑声打破沉默:“维里克殿下,你是不是吓到那孩子了?”
19. 019
前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刚才拿锅铲的那位哨兵又一失误,铲子掉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死寂再次被打破。
“该死……”那哨兵赶紧将掉落在地的锅铲捡起来,尴尬的后退两步:“抱歉,呃……我是说……大家继续。”
厨房门口几个探头探脑的哨兵全缩进厨房,不过没一会儿又瞧瞧探头出来。
刚才的响动让维里克攒紧眉心,旁边回过味来的罗德目瞪口呆,压低声问:“我的殿下,虽然你从来没接受过疏导,但我可记得咱们以前上过如何与向导相处的课?”
不远处的哨兵们连连点头,桑瑞亚中校难得也有些惊讶:“总不能伊也不懂吧?印象里伊那家伙可比你活泼开朗多了。”
不远处的哨兵们闻言再次点头。
当事人维里克面色淡然:“还没确定那向导的身份,为什么要先考虑相处?”
他这话说得大家蓦地愣住,刚才那群接连点头的哨兵们表情逐渐凝重,很明显维里克的话在理。
旁边的艾米亚女士失笑:“那你觉得他能对你造成危险吗?或者说,你知道他在你精神图景那几次都做过什么?”
大家再次注视维里克那张扑克脸。
维里克垂眸思忖,记忆里闪过那向导总缩头缩脑的样子,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能肯定这个向导是送他宫灯百合的男生,但有些特征却对应不上,譬如年龄、发色。
如果按照那个向导所说,送他宫灯百合的时期仅只有十五岁,那时候的发色透过模糊身影来看是深色,但昨晚在精神图景里看见的却是浅灰白色。
还有一个蹊跷的点。
在他的精神图景里见到这个向导还不算最奇怪,最无法解释的是,上次见到对方是在胶囊模拟机舱的场景里。
维里克的眉宇逐渐拢起,他的反应被大家瞧在眼里,一众人随着提紧气息。
“维,你说句话啊……”罗德伸手拍拍维里克的肩膀。
维里克抬眼看向艾米亚:“艾米亚女士,我想我之前的疑惑有答案了。”
“什么?”艾米亚怔忪。
“在模拟机舱里见到多个奇怪场景,和遇见的所有模糊的事物都不是因为机舱。”维里克垂眸注视手指上锋利的指环:“那是那个向导的精神图景。”
四下突然寂静,罗德硬生生憋出一句:“……操啊,你去的那是向导的精神世界??”
向导具有疏导能力,他们的定位是探索治疗,精神触手可以探入哨兵的精神世界。
在大众的认知中,向导进入哨兵的精神世界是很常见的事,但反过来就不一样了,向导的精神图景除了疲劳时其他向导可以进入帮忙疏导,还有便是已经结合过的哨兵可以进入自己结合向导的精神图景。
未结合的哨兵向导互相访问精神世界,这完全是一件小众得不可思议的事。
大家的表情可谓是丰富多彩,艾米亚女士笑了笑:“别紧张,你们太过于惊讶了,其实没进行精神结合的哨兵能进入向导的精神世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说明双方的匹配度很高。”
维里克对这些理论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弄清楚那个狡猾又胆小的向导究竟是谁。
恍惚间,他想起一个遗漏的点,狭长的眼眸微微合拢:“动物,兔狲……”
艾米亚女士:“什么?”
那些场景不同的精神世界里,总会出现一只透明又胆小的动物,维里克早就分辨出那是只兔狲,他抬眼,侧身看向不远处的花瓶后,兔狲背对着他们,只拱起毛茸茸的后背,似乎趴着睡着了。
他沉静片刻,收回目光:“没什么。”随即压低声音:“不用心急,他还会出现。”
大家屏住呼吸,立刻明白维里克的话是什么意思,艾米亚思忖,还是道:“殿下,我们相信你会有好办法。”
前厅的人渐渐散去,回归安静,沐幺其实并没有睡觉,他捧着脸一动不动,他其实有点紧绷,维里克的意思是他也有精神图景?那话的意思是维里克还去过他的精神图景??
那……
沐幺忽然惊觉,难道那些不是梦?冰川不是梦,关于他家的那些也不是梦,那是精神图景?
精神图景究竟是干什么的啊?沐幺只能从这些人的对话中猜测,他自己的想法肯定不专业,想得到更多讯息十分困难。
得不到解答,他就无法明白为什么会频繁进入维里克的精神世界。
如果再去一次,他可就要瞒不住了!!
可他为什么要瞒??
沐幺趴在窝里郁闷的闭着眼睛,脑子里的想法山路十八弯来来回回跌宕起伏,最后总结出俩字:害怕。
他用爪子猛地遮住脸,在心里无声呐喊,完全无法纾解内心的忧郁和惆怅。
他总是这样畏畏缩缩犹豫不决,别扭的性格伴随他,仔细想想,他其实不敢让维里克知道他是兔狲,不想打破现在的处境,不想改变。
沐幺陷入无尽的精神内耗中,在他快要被沮丧埋没时,腰上传来触感,紧接着四只爪子缓慢的离开小窝,他赶紧闭上眼睛,随后被转了个身,落入熟悉的臂弯。
他被维里克抱起来放在手臂上,沐幺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维里克起码一米九,要不是沐幺经常趴对方肩头,肯定会被吓得不轻。
“吃东西了吗?”
他听见维里克问他,于是用爪子踩两下对方的手臂。
维里克看他一眼:“知道了。”
午饭是营养师送来的,晚饭的确还没着落,维里克带他去厨房,吃完晚饭后,他又被抱着离开了别墅。
来到地下实验室,沐幺坐在小窝里,他看见换好衣服出来的维里克喝了瓶营养液,只见对方又开始前段时间经常进行的步骤,反反复复出入胶囊机舱。
要是放在以前,沐幺困了肯定会睡,但今天他死活不敢睡。
他怕睡过去又进入维里克的精神图景,于是硬抗到深夜,后半夜发现维里克还在胶囊机舱里面。
沐幺低估了自己的困倦程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阳光,花房。
沐幺睁开眼,他窝在阳台的摇椅上,怀里躺着只橘猫,他记得这只猫,是他家的橘座。
玻璃阳光房是用他家阳台改造的,是由沐幺妈妈设计,爸爸参与协作,很小很小的他在旁边帮倒忙完成的,在他十五岁前,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这地方他已经两年没见过了。
沐幺的眼睛渐渐睁大,他惊讶的看着趴在怀里的橘猫,透明的,猫咪随着他手指的拨弄发出一声细细的喵叫,虽然是精神图景,但能给予回应。
他坐起来,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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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远处的全身镜看见自己,白色体恤,短裤,但依旧是白发,被阳光照耀着,皮肤看起来在发光。
现在是什么时候?夏天?是不是他十五岁以前?
沐幺心跳在加快,他慌忙起身往室内去,匆忙之间差点踉跄倒地,扶着旁边的墙站稳,迎面是熟悉的家,客厅厨房,两室一厅的房子,每一个角落,每一扇门打开,不见任何人影。
他心脏抽疼,喉咙中似堵着一口气,又着急往楼下走,拖鞋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花香扑了他满怀,阳光倾斜,一楼花店的门开着,外面的日光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用手遮挡在眼前,适应光线后,在空空荡荡的花店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但不是他在找的人。
维里克手上是一枝宫灯百合,听见下楼的动静,他转过身望着楼梯:“又见面了。”
堵在沐幺喉咙里的那口气立刻变得酸涩,他不知道此刻是失落多一些还是紧张多一些,后退两步时又小心的观察四周,没发现类似镜子的玻璃,于是偷偷松口气,强忍着心口的酸胀:“……这回我可没闯入你的精神图景。”
维里克将橘色小铃铛放回去,他看着沐幺:“十五岁的时候是黑发?”
沐幺一愣,点头:“……嗯……是。”
准确来说他一直是黑发,现在这头浅灰白是变成兔狲后改变的发色,维里克的问题让沐幺有些慌,他总觉得对方在试探他,如果稍有不留神就会暴露。
沐幺小心翼翼往楼梯上退,忽然光溜溜的脚踝上察觉到毛茸的触感,埋头一看,是他家的橘座。
“橘座,你怎么下来了……”沐幺惊讶,蹲下来要把猫抱起,圆润的橘猫灵活的绕开了,然后优雅的走去维里克的身边转圈,沐幺看着他养了多年的冷漠小肥猫贴着维里克的小腿蹭。
他牙痒痒,活像看见自家养的崽崽胳膊肘往外面拐,但不至于生气,沐幺抬眼小心的观察维里克,发现对方面色平静的看着脚边的橘猫,在所有事物都是朦胧模糊的精神世界里,维里克是唯一清晰的存在。
沐幺不想靠近对方,但又觉得离开不太合适,站在楼梯上搓捏手指,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是他的精神图景,这里还是他的家,他干嘛要这样啊……
正当这时,沐幺看见维里克将橘座抱起来,听见对方说:“你养的猫?不是兔狲?”
沐幺浑身一僵:“不是!”
回答完他便后悔的捂着嘴巴,摇头解释:“养兔狲犯法……不是,我是说,兔狲不好养……你干嘛问这个?”
解释并不完美,甚至漏洞百出,维里克安静的看着沐幺,似乎想要从那个透明的身影上看出什么:“你很紧张?”
沐幺胸脯里的心脏有力的跳动,他往后踩一步,摇头:“没有。”
他只是……
沐幺埋下头,他唇线抿直,心情实在不算好,当他惊喜的发现精神世界可以看见以前的事物,但又没能见到想见的人时,加上最近发生的事,难过填满他的心脏,丝毫不知道该怎么和维里克说,他不喜欢这样。
“我……”沐幺轻轻的说,鼻子有些酸:“我真的没想打扰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你的精神世界,可能……”
他吸吸鼻子,沮丧道:“我就是倒霉,你别问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