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1. 01
“季屿啊,老师知道你上进。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不能光顾着学习,也要注意健康啊。”
一道语重心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陌生又熟悉。
季屿人还是迷迷糊糊的,秉承着这么多年的行事作风,习惯性地接了一句:“宁可累死自己,也要卷死同学!”
“……”
屋子里霎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季屿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了两张震惊的老脸。
穿白大褂的校医缓缓合上大张的嘴巴,抖着手将听诊器放进兜里:“老胡啊,你这个学生我治不了,要不你还是带他去三院精神科看看吧。”
被称为老胡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默了默,教学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这么抓马的事。
别的班主任都是生怕学生不学习,他倒好,生怕学生学得累死。
没理会一旁三观崩裂的校医,胡老师拖了把椅子坐到季屿床边,倒了杯水递给他,斟酌着道:“季屿啊,你现在成绩已经够好了,高中两年从没失过年级第一。老师敢打包票,最后这一年,只要你一直保持这个水平,清华北大肯定随便选。”
“咱就稍微放松一下,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行不行?像今天这样晕倒在教室里多危险啊。”
什么晕倒在教室?
季屿茫然地抬起头,只觉得自己每个字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他不是正在酒店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么?印象里似乎喝了很多酒,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难不成是醉糊涂产生了幻觉?
是了,不然怎么会见到校医。
季屿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低声喃喃:“看来等下不能开车了,得叫个代驾……”
剩下的话在胡老师和校医惊恐的眼神里慢慢消了音。
怎么回事?
季屿眨了眨眼睛,他也没说什么啊,为什么这俩人都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老胡我说真的,”校医咽了口唾沫,怜悯道,“你给他找个心理医生吧,这孩子脑子都不清醒了。”
胡老师一开始还觉得校医在扯淡,他的学生就是要强了点、爱学习了点、拼命了点,开解开解就行了,去什么三院。
然而听到刚刚季屿的话,胡老师却不敢这么想了。这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还不严重吗?!
去医院,必须去医院!
可恶的贼老天。
胡老师痛心疾首地锤了捶胸口,要搞搞他,别搞他的心尖尖。
他们高三一班的门面啊,他的清北苗子啊,怎么就忽然出了问题!
“走吧。”胡老师拍了拍季屿的肩膀,语气沉痛,“老师领你去三院。”
季屿头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三院是有名的精神病院,他好好一个人去那里干什么?真是酒喝多了什么都能梦到。
季屿失笑,站起来正想说点什么,手背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他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正扎着一根输液针,因为起身的动作,针头被拽地移了位,有鲜红的血正顺着输液管往上流。
季屿怔住了。
梦会这么清晰有逻辑吗?而且梦里怎么会有痛觉?
校医小跑着过来,一边拔针一边抱怨道:“哎呀别瞎动,你这小伙子长得斯斯文文的,怎么那么虎呢……”
校医还说了什么季屿已经听不到了。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脸。
校医室的窗半开着,几个班正在操场上体育课,喧嚣打闹声顺着风飘进来。再低头,身上原本的浅色外套已经变成了蓝白相间的短袖校服,左胸前还印着四个大字:容城二中。
季屿瞳孔骤缩,脑子里陡然冒出一个近乎荒诞的猜测。
“老师。”他声音颤抖。
胡老师忙应声:“哎!老师在呢,你想要什么跟老师说。”
季屿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般:“今天几号?”
作为班主任,胡老师对各种时间了如指掌,闻言想也不想道:“九月二十号,星期三。”
九月!
季屿大脑嗡的一声,瞬间跌坐在了床上。
他明明记得这会儿是一月,马上就要过年了,他出门的时候还在纠结要不要穿羽绒服。
季屿闭了闭眼,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自己重生了,在提交了论文、即将拿到博士毕业证前夕,重生回到了十年前的高三上半学期。
“季屿!季屿你怎么了?别吓老师啊。”
胡老师瞅着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魂儿都要吓飞了,赶紧把校医拖了过来:“你快看看我学生怎么了,是不是又晕了?”
“没啊。”校医把季屿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疑惑地回头道,“这不睁着眼睛么,还挺大,不信你自己看。”
“那是怎么了?”
……
班主任声音焦急,季屿却没工夫理会了。
他紧紧抿着唇,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直接口吐芬芳。
辛辛苦苦读了十几年书,一心扑在学业上。别人睡觉他学习、别人打游戏他学习、别人休假他还学习,连个恋爱都没敢谈。
眼看就要享受人生、海阔凭人浪了,老天却一脚把他踹回了过去,这搁谁谁能淡定?!
他妈的!他妈的!
季屿胸膛起伏,差点没把床板抠出个洞来。
重生不是为了弥补遗憾吗?为什么会落到他这个没有任何遗憾的人头上啊!
“季屿?季屿!”
胡老师见他呼吸急促,怎么喊都不应,急得冷汗都要下来了。生怕自己这得意门生真出了问题,已经掏手机准备打120了,季屿说话了。
他深深地呼吸:“老师,我没事。”
“真的吗?”胡老师不信。
“真的。”季屿将手背上按针孔的棉球恶狠狠扔到垃圾桶里,表情中透着一股平静的疯狂,“就是学习太累了需要缓缓。”
胡老师:“……”
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他小心翼翼提议:“不然还是去看看吧,三院很近的,不耽误什么。”
“不用。”季屿拒绝,“我就是在教室里憋狠了,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这会儿胡老师哪里敢放他走?万一他一个想不开走了极端,他就要在家长和全校师生面前以死谢罪了。
“那老师陪你去。”
“真不用。”乱糟糟的心情被班主任的殷殷关心抚平了些许,季屿弯弯唇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我保证不会乱走。”
“嗐,我不是担心这个……”胡老师摆摆手,还想再说几句。但看到季屿那张发白的脸,又心软了。
孩子平时学习那么刻苦,就提这么点要求怎么了?
况且季屿向来是有分寸的人,肯定不会做傻事。
想到这里,胡老师一狠心,答应了:“出去可以,但我们先说好。晚自习之前一定要回来,也不能出校门。”
季屿点头:“好。”又再三保证,这才在他和校医担忧的注视下走出了校医室。
秋老虎还在发力,天气和盛夏一样热。季屿烦躁地扯着领口扇了扇,垮着个批脸绕到了自行车棚后面。
这里紧挨着围墙,还有天然的遮挡物。监控一般拍不到,是翻墙逃课的最佳地点。
这会儿不是下课也不是饭点,附近安安静静的,连最爱在学校里溜达巡逻的教导主任都不在。季屿一屁股坐到地上,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
他的博士毕业证、他的大厂offer、还有他的一百五十万人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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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啊!
没了,全没了。
不,还是有的。
季屿狠抓了两把头发,目光呆滞。
他还有重生后的再一次高考……
这是人干事?!
让他卷生卷死一辈子什么没得到就算了,还要他把从前的路再走一遍,周扒皮都没这么狠的!
鲁迅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季屿冷笑,既然努力没用,那就摆烂吧。
没错儿,摆烂。
学习的苦尝一辈子就够了,这辈子谁也别想让他努力!重来的人生,他要随心所欲、痛痛快快地活!
至于高考,爱谁谁,他不在乎了。
谁知道哪天又会莫名其妙地穿到哪里。
想通了,季屿只觉得神清气爽。他拍拍裤子站起来,面色深沉地盯了面前的围墙几秒钟,而后瞄准上面的一处凹陷,抓住开始吭哧吭哧往上爬。
学什么学,逃课去网吧high!
季屿想得很好,奈何自身技术跟不上那颗浪起来的心。
学校围墙虽然不高,但也不矮。对于季屿这个运动细胞不发达、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
怎么回事?
季屿气喘吁吁地趴在墙上,明明看别人翻墙很简单的,为什么轮到自己了会这么难?
难不成今天要逃课未半而中道崩殂?
不!
季屿绷紧身上的肌肉,用尽全身力气攀住了墙头。
都说开门红,新生活第一弹,他说什么都要成功。
凭借着心中那股信念,季屿硬生生克服了技术上的不足,一口气蛄蛹上了墙。他舒了口气,正摩拳擦掌准备找个合适的落脚点跳下去,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该不会有老师在外面守株待兔吧?
季屿悚然,下意识垂眸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却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高大的菠萝蜜树下,正横七竖八倒着几个人。有的捂着腿小声哀嚎、有的瑟缩着往后退、还有的满脸鼻血,宛若大型惨案现场。
而他们对面,则站着一个男生。
他穿着黑色T恤,肩膀上松松垮垮搭着件校服。个子很高,腿长得过分。单手插兜睨着前方,散漫中透着桀骜,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打到我不敢来学校?”男生俯下-身,揪住其中一人的领口,硬生生将他的上半身拽了起来。
从季屿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浓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配合着利落深刻的轮廓,有一种近乎锋利的帅气。
“就凭你?”男生嗤笑一声,嘲讽道,“菜逼。”
被他提溜起来的是个黄毛,这会儿脸颊肿得老高,校服上黑一块灰一块的。连眼睛都不敢抬,梗着脖子小声逼逼:“不真正比划两下怎么知道谁是儿子谁是爹……”
“哦,”男生笑了,轻蔑地拍了拍他的脸,“那现在谁是爹?”
黄毛嗫嚅着没吭声。
“说话,”男生用力将他掼到地上,抬脚踩着他的胸口,“怎么哑巴了,刚刚不是挺能……”
话说倒一半,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倏地抬头看了过来,恰好跟季屿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了个正着。
那双眼睛漆黑锐利,看人的时候带着刀锋,仿佛丛林中的顶级掠食者。
季屿心脏重重一跳,正想着这人这么盯着他做什么,该不会以为他和下面那些人是一伙的,想要把他薅下来一起打了吧。
就见刚刚还嚣张到不可一世男生忽然表情一变,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起了黄毛。将肩膀上的校服外套拿下来,温柔地披在了他身上。
“没事吧兄弟,好好的怎么还能被车撞着?坚强点,我这就送你们去医院。不客气,助人为乐心灵美,无私奉献为社会。”
黄毛:“?”
季屿:“?”
2. 02
季屿一脸懵逼。
黄毛一脸懵逼。
狼狈在地上爬行的小弟们一脸懵逼。
风吹过,几张懵逼脸齐刷刷转向男生,上面全是迷醉的问号。
男生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不但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还犹有余力地给黄毛拍了拍身上的灰:“看我做什么?别感谢,也不用感动。大家都是同学,犯不着这么客气。”
黄毛:“?”
谁他妈要感谢你了?!
黄毛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当下也顾不得身上的疼了,勃然大怒:“岑景淮,你是不是神经病……”
剩下的话在对上岑景淮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陡然消了音。
他怎么忘了,这可是尊煞神。
“还不走?”岑景淮挑眉,握住他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在黄毛龇牙咧嘴的神情下,意有所指道,“你这伤耽搁时间长了不好吧?万一不小心又加重了呢?”
他故意咬重了最后一句的读音,听得黄毛一个哆嗦,被按在地上爆锤的场景瞬间浮上心头。也不敢细琢磨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左右手各拽住一个小弟,撒丫子就开溜。
季屿眨个眼的工夫,几人影儿都消失不见了。
季屿:“……”
不是,是他重生的打开方式错误,还是他跟高中生已经有深深的代沟了?刚刚那真不是干架而是车祸?
他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只是不等他捋清楚,耳边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季屿回过神,就见那个一打几的凶残男生,好像叫什么岑景淮的,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住脚,你不要过来啊!
季屿戒备地动了动身体,正想着要不跳回去算了。课什么时候都能逃,打却是一点都不能挨的,审时度势不寒碜,岑景淮开了口。
“同学,需要帮忙吗?”
嗯?季屿的动作停住了。
他疑惑地低下头,帮什么忙?
岑景淮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墙。隐去唇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里前阵子被加高过,有点不好跳。”
原来是这样,季屿恍然大悟。
他就说,自己长手长脚的怎么爬着那么费劲,感情是墙的原因。多亏这人的提醒,事情过去得太久他都记不起来了。
“不用。”
得知真相的季屿瞬间自信心爆棚,抬手一挥:“我自己能行。”
上都上来了,还能被下去难倒?
看他给他展示一下什么叫天赋!
“真不用?”岑景淮挑眉,仗着季屿不了解开始危言耸听,“这下面小石头特别多,跳下去站不稳很危险的。”
季屿不怕苦不怕累,独独怕疼,闻言立马犹豫了:“真的?”
“真的,”岑景淮个老狗逼坏得很,煞有介事地吓唬人,“之前有个同学就摔过,听说医生光是给他挑膝盖里的碎石子就用了一小时,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季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岑景淮见状,以拳抵唇咳了一声,暗搓搓夹带私货:“不用不好意思,我这人就爱帮忙,一天天不做点好事晚上觉都睡不着。”
出门在外,人设都是自己给的。只要他装得好,就永远不会翻车!
季屿咽了口唾沫,终于没有再坚持了:“那、那你等下扶我一把。”
岑景淮心说扶你算什么,抱你都行。面上却装出一副可靠的样子:“交给我。”
相比上来时的一腔孤勇,下去时季屿小心了很多。他低下头,目光在墙面上搜寻良久,方才选定一个合适的凹陷处,踩上去开始往下爬。
岑景淮伸开双手护着他,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校服料子,美得几乎要冒泡,恨不得当场给老天爷上三炷香。
他们这算是亲密接触了吧?
算吧算吧。
谁家第一次见面进展这么快啊,一看就有更进一步的潜力!
岑景淮的目光落在季屿圆圆的后脑勺上,唇角一点点挑了起来:“别急,慢慢下。”
季屿的精神本来正高度紧张着,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就想要回头应一声。谁知这一分心,脚下立马踩了个空,整个人一歪,直直地朝岑景淮怀里跌了过来。
还有这种好事?!
岑景淮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老天怜悯他单身十九年,终于要主动给他牵红线了吗?
岑景淮眼睛发亮。
他张开双臂,正准备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稳稳地将季屿接到怀里。然后两人再相视一笑、从此生生世世锁死什么的,小腹忽然一痛。
岑景淮低头,就见季屿慌乱挣扎间,一脚重重踹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惯性太大,还蹬了几下。
岑景淮:“……”
去他妈的偶像剧。
岑景淮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强大的冲击和踢力下,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他来不及多想,只揽住季屿的腰,将他紧紧护在胸前,这才结结实实地摔下去给他当了肉垫。
两人抱在一起,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吓得树上的麻雀一家三口扑棱棱逃走了,飞出去老远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季屿尴尬地趴在岑景淮身上,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今天怕不是水逆吧。
可惜逃避是没用的,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他爬起来,忍着脸热道歉:“对不起,我刚刚脚滑了,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岑景淮没说话也没动,躺在地上宛若死了一般。
季屿顿时有点慌,伸手推了推他:“岑景淮,你没事吧?”
说完,想起自己刚刚好像踢到他了,忙要掀起他的衣服查看。
手刚碰到T恤下摆,就被按住了。
“没事。”岑景淮闭上眼睛,平静地微笑。
妈的妈的妈的。
在季屿面前丢人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的,还不如死了。
明明是天选开局英雄救美,下一步可能就要交换联系方式当朋友、实现毕生夙愿了,偏偏中途变成了这,季屿会不会以为他是个没用的男人?
“真的没事?”
季屿总觉得他的情绪不大对。
“没事。”岑景淮睁开眼,心里懊恼得要死,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
他单手撑地,姿态潇洒地跳起来,有意无意炫了一把自己超稳的核心:“我腰好着呢。”
不是,他问他的腰了吗?
季屿疑惑。
半晌,才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哦。”
岑景淮倚在菠萝蜜树上,抬手揪住一点树叶拿在手里把玩,状似无意道:“我说的没错吧。”
“啊?”季屿觉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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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跤可能把自己摔掉线了,不然怎么总get不到岑景淮的意思。
迎上他茫然的目光,岑景淮良心一点也不痛地忽悠道:“刚刚就踩到了一颗小石子,这才没站稳。对不住,害你摔倒了。”
这人对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吧,季屿咂舌。
若是他们的位置调换,他不说护住他不受一点伤,恐怕要两人一起进医院。
季屿摇摇头,真心实意道:“哪里对不住了,要不是你我今天恐怕就惨了。”
所以打架什么的肯定是他的错觉,岑景淮真的是个好人。
说不定是他刚重生,磁场还是扭曲的,所以看到的场景才跟正常人不一样。
没错儿,就是这样!
季屿左右看看,找了个树荫处站定,一边拍身上的草屑,一边跟岑景淮说话:“这个点儿你怎么在外面,也逃课了?”
“也?”岑景淮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季屿,那模样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你逃课了?”
“嗯。”季屿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话出口的一瞬间,不知怎么的,他心里竟诡异地产生了一股自豪感:“今天第一次,所以业务不怎么熟练,多逃几次就好了。”
还多逃几次就好了?!
要不是身上被踹的地方还在疼,岑景淮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季屿,他们的理科年级第一、出了名的卷王、传说中上厕所都嫌浪费时间的人,竟然逃课了!不但如此,他甚至以后还想继续逃。
这世界癫了。
难得的,岑景淮这个老不要脸失去了表情管理。
“你……”他顿了一下,才难以置信道,“都高三上学期了,你不学习了?”
学习?想起自己上辈子没来得及享受的人生,季屿就心绞痛。他抬眸看着岑景淮,斩钉截铁道:“不学。”
别说高三上学期,就是下学期他也不学。
他的口气笃定而认真,让岑景淮想当是开玩笑都不行。
岑景淮缓缓直起身,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他看着季屿的眼睛,又问了一遍:“真不学了?”
季屿毫不犹豫道:“不学。”
岑景淮再次问道:“确定吗?”
季屿点头:“确定。”
岑景淮最后一次确认:“不会后悔?”
季屿:“绝对不会!”
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岑景淮目光灼灼地盯着季屿,整个人瞬间支棱了起来。
正经人谁搞暗恋啊,要不是怕耽误季屿学习,他至于单相思这么长时间,没有一点行动吗?既然他现在不学习了,那跟他谈个恋爱不过分吧。
季屿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他也没在意。低头理了理有些褶皱的校服,问道:“你是叫岑景淮吧,哪个班的啊?”
毕竟帮了自己这么多次,不能连人家的基本情况都不知道。
“是,”岑景淮含笑看着他,一字一字重复道,“岑景淮。”
“嗯。”季屿点头,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岑景淮清了清嗓。
季屿竖起耳朵继续等着。
岑景淮:“高三二班,身高192,单身,没谈过恋爱,住501寝室,坐教室最后一排左边数第二个位置,家在浅水湾A区106。”
季屿:“?”
3. 03
十年前的自我介绍是这样的吗?
季屿难得的有些怀疑人生。
不过他很快说服了自己。也是,这会儿还没那么多套路,人们都很淳朴。眼前的岑景淮不就是,看着很凶残,实际上是个爱做善事的好人。
想到这里,他学着岑景淮刚刚的样子道:“季屿,高三一班。”
顿了顿,才磕巴着继续道:“身、身高180,单身,没谈过恋爱,住408寝室。坐教室第一排靠南第一个位置,家在幸福里小区2栋3单元1201。”
说完,季屿大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很正常的自我介绍,顶多详细了点,却莫名有种第一次相亲的羞耻感。
同样单身,同样没谈过恋爱,座位还一南一北……
岑景淮转着手里的手机,心满意足地笑了。
这么有缘分不是绝配是什么?他自己都有点嗑了。
岑景淮解锁手机,点开微信图标调出二维码,十分自然地伸到季屿面前:“加个好友。”
“行。”季屿暗道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举起手机扫了一下,提交了申请。
那边一秒钟通过。
他放下手机,正想说再见,熟悉的手机再次递到了面前:“加个好友。”
季屿:“?”
季屿疑惑:“刚不是加过了么?”
“没,”岑景淮一本正经道,“刚刚是微信,这个是企鹅。”
季屿:“……”
加那么多干什么?季屿不理解。有一种联系方式不就行了?但问出来好像不想加人家的样子,只好默默闭上了嘴。
于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加了岑景淮的微信企鹅小红书微博……
饶是这样岑景淮还有些意犹未尽,低头问季屿:“这就完了?没有邮箱什么的么?一起加了。”
这人是不是有强迫症或者收集癖啊。
季屿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没了。”
怕他又搞出什么骚操作耽误自己去网吧,赶紧道:“那我走了,回头见。”
岑景淮本来想说你去哪我跟你一起,但再一想今天做得已经足够了,再多可能就会把人吓跑了,只得遗憾地挥了挥手:“回见。”
反正他们俩班级挨着,这么近跟住双床房有什么区别?四舍五入就是处在同一个房间内,想见面还不简单。
岑景淮好心情地吹了声口哨,跳起来薅了一把菠萝蜜叶子,意气风发地翻墙回了学校。
季屿则和他相反,径直朝校门外走去。
毕业这么多年,再加上当年也没在意这些,他早忘了哪里有网吧。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往前,正好重新熟悉一下校外的环境。
没逛多久,他就看见了网吧闪亮的招牌,离学校不过几百米。
季屿的第一反应是这么近该不会有老师去抓吧?察觉后立马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海。既然已经决定破摔子破摔了,那还怕什么,撸起袖子往前冲就完事!
想到这里,他迈开大步一把推开了网吧的门:“老板,上网。”
季屿想象中的他去网吧——沉浸体验激情游戏,从此烦恼全消,再不想学习。
实际上的他去网吧——鼓捣又鼓捣,换了好几种游戏,就是不感兴趣,硬着头皮都玩不下去。
再低头看看时间,感觉挺漫长的,实际上也不过才过去了半小时而已。
“哎。”季屿用额头撞了撞键盘,下意识就想要读篇论文解解闷。他重生前提交给导师的论文只检查了五遍,不知道有没有错别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季屿抬手狠狠掐了把大腿。
贱不贱呐,离了学习不能活是怎么的!
继续玩游戏,必须玩!
季屿握住鼠标,实在不想玩那些大型网游,干脆点开了黄金矿工。别说,这游戏虽然是单机,但可玩性还挺高。
季屿玩着玩着就不自觉上头了,直到电脑提示他时长用完,需要续费,方才清醒过来。
续费是不可能续费的,已经六点多了,他得回学校了。不然老胡找不到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季屿可不想因为这种事在全校出名。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走出网吧,随便在路边找了家小馆子要了份叉烧饭,吃完后便回了学校。
高三一班是重点班,墙上随便掉下一块皮都能砸中一个985候选人。
晚自习还没开始,班级里就静悄悄的,抬眼一看全是低着的脑袋。根本不用老师监督,所有人都自发拿出了书本。
有的在背诵、有的在写卷子、还有的在预习,学习氛围非常浓厚。季屿的回来就像是往大河里投了枚小石子,压根没引起什么波澜。
唯独同桌兼好友宁乐彬见到他后大喜过望,拉了拉他的袖子,压低声音关心道:“你没事吧?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晕倒?”
说完抱怨道:“你上哪儿了?我去校医室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你。自己身体不好还乱跑,你可真是。”
季屿神色微妙地瞄了一眼他头顶,没说话。
原来这个时候宁乐彬是有头发的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宁乐彬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脑袋,“我头上有东西?”
季屿仍旧没说话。
直到宁乐彬被他看的快要炸毛了,方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宁啊,切记以后要多吃黑芝麻少熬夜。”
什么跟什么。
宁乐彬年少不知头发珍贵,压根没把季屿的话听进去。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脸色红润,整个人也挺有精气神的,知道肯定没什么大事,就没再多问。
转而将一本练习册推到季屿桌面上:“给,我叔他们学校不外传的密卷,我特意给你带了一份。怎么样,够意思吧。”
宁乐彬叔叔在一所全国闻名的高中教数学,经常会给他寄学习资料。都是他们学校老师自己出的,外面根本买不到。
宁乐彬得意地扬起下巴,等着季屿的彩虹屁。
多少年的朋友了,他还不了解季屿?见到新卷子肯定乐疯,说不定还会承包他接下来一个月的早饭,美滋滋!
然而他失算了,季屿不但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反而一脸平静地把试卷推了回来:“你自己留着用吧,我就不要了。”
“你小子。”宁乐彬揶揄地撞了撞他肩膀,“还跟我客气呢,拿去用,哥不差这一本!”
“真不用。”季屿把桌子上的书架拆掉,拉开书包拉链。看都不看,一股脑地将里面的练习册塞了进去。
“我以后都不需要了。”
一开始宁乐彬没领会他的意思,只当是他把这些练习册都做完了。看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大书包,惊得当场爆了句粗口:“卧槽!你牲口啊!这才几天就全写完了。”
“什么写完,”季屿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看,旋即扔下一个大雷,“我是说我不学习了,打算拿去卖废品。”
宁乐彬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大张着嘴巴,整个人都傻了。
周围坐着的同学也傻了。
夭寿啊,刚刚他们听到了什么?!
他们班第一、卷王之王、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八瓣用的季屿,竟然说不学习了?!
是世界末日了还是他们耳朵坏了!
当下一个个也顾不上学习了,跟向日葵找太阳似的,齐刷刷把脸转了过来。
宁乐彬恍恍惚惚地看着他,甚至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嘴里不停喃喃:“奇怪,没发烧啊,那怎么开始说胡话了?难不成是被僵尸吃掉了脑子?”
“不。”季屿拿开他的手,将沉甸甸的书包塞到座位底下,一脸深沉,“我只是领悟了生命的真谛。”
宁乐彬忙追问:“什么真谛?”
周围同学也纷纷竖起了耳朵。
季屿:“大好时光如果不用来摆烂和打游戏将毫无意义。”
宁乐彬:“???”
周围的同学:“???”
宁乐彬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季屿已经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七点多了。”
宁乐彬瞬间期待:“嗯,是该上晚自习了,所以你要刷题么?”
季屿看了他一眼,然后捞起身后的抱枕放在桌子上,枕上去倒头就睡,用实际行动给了他答案。
宁乐彬:“……”
周围的同学:“……”
季屿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其他人造成了多大冲击,刚刚重生,他脑子里两辈子的记忆融合在一起,乱糟糟的,特别费精神,因此趴下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连班主任胡老师进来了都没发现。
这要是换个人,胡老师不说罚站,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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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骂几句。都什么时候了?离高考可就剩三百多天了,怎么睡得着的?!
但这可真是季屿啊!
最最自律自觉的季屿。
要不是实在撑不住了,他怎么会故意在自习课上睡觉?
睡!使劲睡!谁也不许打扰。
胡老师悄悄给他调整了一下抱枕的方向,让他枕得更舒服些,背着手满意地走了,全程轻手轻脚,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正期待老师来管管的宁乐彬:“……”
暗暗用眼角偷瞄的同学们:“……”
不是季屿疯了就是老胡疯了,要么就是两个人一起疯了,没有其他答案!
这事儿实在太离奇,以至于这天晚自习,一班学生破天荒没有认真学习,而是纷纷在小群里私聊。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不学肯定是一时的,说不定今晚回去后季屿就恢复了,不信观察看看。
季屿不知道同学们的猜测,在胡老师的贴心帮助下。他翻了个身,就着其他同学下笔的刷刷声,睡得更香了。
另一边,高三二班。
岑景淮去宿舍洗了个澡,跟同学借了点香水喷了喷,又把头发仔细打理了一番,方才来到教室上晚自习。
他本就长得好,这么一捯饬更是帅气逼人。再加上个高腿长,身上因为十几年的游泳生涯而练成了一层薄薄的漂亮肌肉,跟其他灰扑扑的男高中生仿佛处在两个世界。
“靠!”王明礼推了推身边正闷头打游戏的詹浩宇,“你看淮哥,他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跟个公孔雀似的。”
詹浩宇在游戏结束的间隙抬眸瞥了一眼,言简意赅精准总结:“骚包。”
王明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岑景淮经过的时候,故意用手在脸颊边扇了扇,矫揉造作道:“噫,这是谁啊,怎么一股骚味。”
岑景淮垂眸看着他,随后挑眉一笑:“狗鼻子这么灵呢,我上个厕所就闻见饭味了。”
王明礼呆了一瞬,反应过来立马拍案而起:“岑景淮你大爷的!说吃屎呢?!”
“点你名了?”岑景淮嗤了一声,一指头将他压了下去,随便在桌子上抓了两本书就往前排走,“怎么还对号入座呢,挺有自知之明。”
王明礼:“……”
他早晚要用水泥封住这老狗逼的嘴!
王明礼还想说点什么,见他没回座位而是又走了。也顾不上跟他斗嘴了,拉着詹浩宇就跟了上去:“你是不是想甩开我俩自己去网吧?我告诉你没门!”
岑景淮懒得理他,走到第一排将趴着睡觉的沈休提溜起来:“起来,换个座。”
沈休原本坐最后一排,因为上课总睡觉,被忍无可忍的班主任调到了讲桌底下。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还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揉着眼睛道:“淮哥?怎么了?放学了?”
岑景淮没说话,直接推开他自己坐了上去。呼吸着前排的空气,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他们班前面就是一班,这里是离季屿最近的地方。
王明礼詹浩宇和沈休都被他搞蒙了,不知道他这一通操作是为了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半晌,最后还是王明礼先开了口:“淮哥,你这是……要学习了?”
“学什么习,”岑景淮紧跟季屿的步伐,单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盯着前面的墙,“你看我是学习的料么。”
倒也是,王明礼点头。
随即纳罕道:“那你坐第一排干什么,想念老刘的唾沫星子了?”
“滚边儿去。”岑景淮一把推开他,瞥了几个只知道打游戏不知道谈恋爱的生瓜蛋子几眼,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独属于成熟男人的优越感,“你……”
他看了王明礼片刻,随后摆摆手:“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最烦说话说半截的人!
王明礼忍着气追问:“你倒是说完啊,不说完怎么知道我不懂。”
岑景淮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直到将所有人的胃口都吊了起来,这才大发慈悲地继续道:“你们看到的我是搬到前排的一小步,实际上……”
王明礼詹浩宇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下文。
沈休怕他搞幺蛾子,甚至主动给他起了头:“实际上呢?”
岑景淮:“实际上是我拉近距离、感受质变,通往幸福婚后生活的一大步。”
王明礼詹浩宇沈休:“……”
4. 04
王明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人话别拽词,听不懂。”
“嗯,”岑景淮点头,懒洋洋地伸出两条大长腿,鞋面干净得几乎能反光,“毕竟你牡丹十八年,追人从没成功过,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
王明礼:“?”
王明礼恼羞成怒,抬手就要去拽岑景淮:“你说谁没成功过,我明明……”
“老王,冷静。”沈休忙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走了,“你挑衅他干什么?能打得过还是怎么。”
王明礼生气王明礼不甘:“打不过怎么了?!我不争馒头争口气!”
“行,”沈休摊开双手,“那你去争,看他会不会手下留情。”
王明礼一噎,没话说了。
詹浩宇没跟着他俩闹,而是放下手机仔仔细细将岑景淮打量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谈恋爱了?”
岑景淮就爱跟人说这个,闻言笑了:“哪儿看出来的,这么明显吗?”
他单箭头一年了也没被发现,如今才跟季屿接触了一次就被看出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是双箭头啊!
毕竟双箭头粗,目标明显。
王明礼和沈休本来还想反驳,岑景淮从省队退回来后,不管上学放假基本都跟他们在一起,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闻言,差点惊掉了下巴。
“你、你、你!”王明礼围着他转了一圈,仿佛在看什么珍惜生物似的,“你真谈恋爱了?对象是谁?我认识吗?”
沈休目光灼灼盯着他,等着一个答案。
就连向来不八卦的詹浩宇也竖起了耳朵。
“关你屁事。”岑景淮拿出一本书,翻了翻摆在面前,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份子钱提前准备好就行,其他别多管,不是你能触及的领域。”
王明礼冷笑一声,一阵见血道:“别不是人还没追上,嘚瑟不起来吧。”
不然以他这个尿性,早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了。
“你嫉妒的样子真丑陋,”岑景淮啧了一声,将他推到一边,“起开,别我耽误我们相处。”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你们?哪来的们?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正眨也不眨地盯着黑板。
“啊这,”王明礼喃喃,“他终于疯了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亚里士多德曾经说过,搞运动的人都容易焦虑……”
沈休双眼呆滞,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可、可能吧。”
唯独詹浩宇皱了皱眉:“别提那些事,都过去了。”顿了顿,又道,“应该就是有情况了,等下放学再问问。”
“也行。”
可惜岑景淮压根没给他们再问的机会,放学铃一响,他就跟匹脱了缰的野马似的,飞快冲出了教室。
等王明礼他们追出去的时候,连影儿都不见了。
王明礼三人:“……”
妈的这狗逼兄弟扔了算了。
岑景淮还不知道自己的友情已经岌岌可危了,这会儿他正站在三楼和四楼的楼梯交界处等季屿。
容城二中教学楼一共五层,高三一班到十二班在四楼,十三班到二十四班在五楼。而每个楼层南北两边都有楼梯,一般学生下楼都会就近选择。
王明礼他们之所以没找到岑景淮,是因为他们走另一边楼梯,去楼下的教师厕所上厕所了。
岑景淮猜得没错,约莫等了五分钟,在大部分学生离开后,季屿终于背着书包走了下来。
那书包里也不知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表面被高高撑起,压在他单薄的肩膀上。看得岑景淮心惊胆战的,生怕下一秒他就被压垮了。
当下也顾不得凹造型了,一个箭步窜过去,直接伸手将书包接了过去。感受着书包带上被沾染的体温,激动得心脏狂跳,面上却装得一派淡然:“好巧,又遇到了。”
季屿只觉得肩膀一空,紧接着整个人都轻松了。他抬起头,正看到了岑景淮那张帅脸。
“好巧。”季屿开心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揉了揉被压痛的肩头,不好意思道,“还是我自己来吧,这个太重了。”
“没事,不沉,”岑景淮躲开他的手,随意把书包往上掂了掂。那差点把季屿压弯腰的重量,在他手里却是轻飘飘的,“小意思。”
这就是一米八跟一米九的区别么?
季屿羡慕地看着他,忍不住感叹:“你力气真大。”
“嗯。”岑景淮唇角不受控制地挑起,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骚了一句,“要不要试试?”
“什么?”季屿没听明白。
岑景淮:“我掂得起书包也掂得起你,要不要试试?”
顿了顿,觉得自己这话不对,没能充分展现自己的能力,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把你和书包一起掂起来也行。”
季屿:“……谢谢,不用了。”
他并不想被当成显眼包围观。
“好吧,”岑景淮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顿了顿,不死心地补充了一句,“那你要是想要了来宿舍找我。”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季屿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怎么了?”岑景淮仿佛没察觉到自己那句话的深意,故作疑惑地看着季屿,“踩着石头了?”
“没。”季屿抹了把脸,暗骂自己可真是个肮脏的大人。整天人心黄黄的,什么都能想到那方面,人家岑景淮根本没那意思。
“走吧。”
岑景淮没动。
季屿回头疑惑地看着他:“走啊。”
岑景淮:“那你来不来?”
季屿:“……”
两个男生在操场上僵持真的很奇怪,眼看周围同学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季屿到底还是没岑景淮那么厚的脸皮,妥协了。
“来、来吧。”
上方,岑景淮心满意足地笑了。
二中里就有回收旧书的,店一直开到寝室关门,五毛钱一斤。价格虽然便宜,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两人经过厕所,正要继续往前走,季屿的脚步慢了下来。
“怎么了?”岑景淮回头问他。
季屿说:“我想上个厕所。”
岑景淮呛了一下,耳根子红了,幸好天黑看不清。他偏过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微微有些哑:“你去,我在外面等你。”
“好。”季屿没察觉出什么,撸起袖子走了进去。
今晚的叉烧饭有点咸,导致他喝了不少水,一直想上厕所。
季屿放了水,正在提裤子,肩膀忽然被重重撞了一下。
季屿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他有些生气地转过头,不等说话,旁边坑位就响起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呦,这不是我们的年级第一吗,不赶紧回寝室学习在这里干什么?”
季屿皱眉:“你谁?”
毕业十年,他能把全班同学的姓名都记住已经不错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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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关紧要的人哪里想的起来。
“你!”赵承宗气极,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基本上天天见面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别给我装。”赵承宗举起拳头威胁地挥了挥,“我警告你,离冯筱筱远点,不然我管你是不是好学生,照打不误!”
提起冯筱筱,季屿终于有印象了。
因为这姑娘跟他告白过好几次,只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而眼前这人,季屿细细打量着他,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了名字——
赵承宗,冯筱筱的头号舔狗。因为冯筱筱喜欢他一直明里暗里的找他麻烦,后来季屿烦不胜烦,都想去找老师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停了。
这人看起来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季屿才不怕他:“你打一个试试?”
他不信他敢在学校里动手。
哪怕厕所里的灯光有些暗,赵承宗也能看到季屿眼里的轻蔑。顿时觉得尊严受到了挑战,涨红着脸恼羞成怒道:“个书呆子还嘚瑟起来了,你以为我不敢?”
书呆子书呆子书呆子……
这三个字仿佛魔咒一样灌入季屿的耳朵,瞬间又将他拉入了奋斗半生、归来仍是一场空的漩涡。
他死死盯着赵承宗,表情立马凶了起来:“你叫我什么?”
赵承宗一愣,裤子也不提就哈哈大笑:“书呆子书呆子书呆子,怎么了,你……”
一句话没说完,不等季屿发作,后脑勺上忽然重重挨了一下子,差点一头拱到小便池里。
“谁他妈的——”赵承宗捂着后脑勺,回过头正想口吐芬芳,冷不丁看到岑景淮那张脸,登时吓得打了个嗝,剩下的话全吞回去了。
“岑、岑景淮……”
这个煞神怎么在这?看起来好像还跟季屿认识的样子。
“滚。”岑景淮本想再给他一脚,但想到季屿还在,硬生生忍住了。
不行,不能动手,社会主义好青年的人设不能崩。
岑景淮凉凉地瞥了已经吓成鹌鹑的赵承宗一眼,今天这笔账他记下了,这个逼给他等着。
“走了。”
警告完赵承宗,岑景淮将书包换到左手上,右手揽住季屿的肩膀,轻声道:“再不去卖书的地方要关门了。”
季屿甩开他的手,恶狠狠瞪着赵承宗,袖子都撸起来了,一副想扑上去咬一口的架势。
岑景淮莞尔。
打人这种事他来就好,季屿这样的乖小孩就别沾手了。
他伸手拍了拍季屿后背,制止了他的动作:“好了,快走吧。”
他不走!
季屿倔劲儿上来了,抬起眸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岑景淮道:“他太短小了咱不跟他呆一起,别传染了。”
季屿:“……啊?”
季屿:“啊!!!”
季屿看看赵承宗的脸,又不受控制地往下瞄了一眼。
虽然裤子已经提上了,没看到什么,但……嗯,该说不说,赵承宗的鼻梁是挺塌的。
季屿拼命压抑着上扬的唇角,怜悯地扫了他一眼。不用岑景淮再劝,就主动拉了拉他衣袖:“咱们出去吧。”
跟他计较什么呢,一个可怜男人的无能狂怒罢了。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厕所里,只留下风中凌乱的赵承宗。
不是,谁他妈短小了?!
看仔细了吗就造谣?!
给他回来说清楚啊!!!
5. 05
不知道赵承宗的心声是不是被听到了,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过头,就见本应该离开的季屿和岑景淮又折了回来。
正名的机会来了!
赵承宗眼睛一亮,正琢磨着这时候要怎么脱裤子才不显得突兀,冷不丁对上岑景淮的死亡射线,立马哆哆嗦嗦地退缩了。
无他,那眼神太可怕了。
好像要是他敢动作就会直接把他撕了似的。
煞神实在是不敢招惹,赵承宗把澄清的希望放在了季屿身上。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季屿,想说点什么碍于岑景淮在场又不太敢,憋得脸都红了。
季屿只当没看见,他才不要为敌人解围,还是骂他书呆子的敌人!他拧开水龙头,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仔仔细细洗了手,方才舒了口气。
都怪赵承宗,他刚刚都忘了洗手。
夏末秋初,天气还是很热的。厕所里再怎么干净,味道也不好闻。季屿动作麻利地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抬步往外走去。
路过赵承宗的时候,学着他之前的样子,重重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才不是那种挨了欺负默默忍受的,有仇必须当场就报了。岑景淮站在门口,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顿时痒痒的。他简直想不通,季屿怎么能那么讨喜,连报复人的方式都可爱得不行。
岑景淮受不了了,他想做点什么。
于是,等季屿走到门口,就发现自己的手被牵住了。
季屿:“?”
这人忽然抽什么风?
季屿挣了两下,却发现岑景淮握得很紧,压根挣不开:“你干什么?”
“别动。”岑景淮低声道。
然后顶着192的身高和满身的肌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说八道:“我害怕。”
“啊?”季屿满头问号。
这一路灯火通明的,周围也全是人,害的哪门子的怕?
岑景淮:“第一次打人有点不适应。”
这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实际上这么脆弱的吗?
季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打人又不是杀人,况且他也只是用书包抡了赵承宗一下,不至于这样吧。
但也许岑景淮这种社会主义好青年和普通人不一样?
算了,牵就牵吧,季屿很快把心里那点疑惑抛到了脑后。反正又不会少块肉,顶多有点热,但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内,随便他了。
于是,两人就这么手拉手去了小卖铺。
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目光。
岑景淮脸皮厚得一批,字典里就没有不好意思这四个字。别说晚自习后在操场上牵手,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在升旗台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牵,完全小意思。
而季屿则是在除学习以外的事情上都超级迟钝,压根没注意到。
于是,原本还对两人关系有点猜测的学生,立马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诶,不会不会,这么坦然当然是兄弟情了!
什么太黏糊了不像兄弟?呸!都能睡一张床怎么就不能牵手了?
肮脏!龌龊!
岑景淮不知道这些人心中所想,不然高低得过去一人一个大逼斗。年纪轻轻的思想那么纯洁能有什么出息,都给他浮想联翩起来!
可惜他没有读心的能力,这会儿也只能站在小卖铺里,看着季屿用一书包书换了十二块钱,又用这钱买了两根雪糕。
“给。”季屿递了一根给他,“谢谢你帮我拎书包。”
“跟我客气什么。”岑景淮接过来咬了一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自动把雪糕纸折好放进了兜里。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季屿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扔掉吗?那里有垃圾桶。”
岑景淮:“……”
糟糕,暴露了。
但岑景淮是谁,睁着眼睛说瞎话第一名。他瞥了旁边那个被扔的乱七八糟的垃圾桶一眼,淡定道:“嗯,不扔,那里没做垃圾分类,我下不去手。”
这么有公德心的吗?
季屿瞬间肃然起敬,看他的目光都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崇拜。
岑景淮坦然地受了,甚至借此又继续牵了一路季屿的手。
开玩笑,不抓住机会的是傻子。只要季屿本人不拒绝,什么也阻挡不了他!
季屿的寝室在四楼,岑景淮的则在五楼。
四楼楼梯口,岑景淮把书包递给季屿,状似随意道:“明早你几点起来,一起去吃饭?”
原本季屿是最早起来的那批,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吃完早饭,就赶到教室看书,务必要做到不浪费每一分一秒。
现在嘛——
他斩钉截铁道:“寝室关门之前。”
早起什么早起,这个周扒皮的世界配不上他的努力!
“巧了不是。”岑景淮笑了,“我也那个点起,那我们说好了,明早我来找你?”
季屿想了想,点头:“行。”
之前他都是跟宁乐彬一起行动的,但宁乐彬和上辈子的他是一种人,不可能墨迹到那个时候,有个人陪着也挺好的。
季屿把书包挂到肩膀上,对岑景淮挥挥手,开门进了寝室。
刚一直牵着没觉得,这会儿松开才发现自己已经热出了满手心汗。
季屿本想去洗一下,但瞄了一眼洗手间,见门是关的,知道应该是室友在里面洗澡。只好慢吞吞坐到椅子上,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
可不能再牵了,季屿心想,就算牵也得等天冷的时候。
他把湿巾扔到垃圾桶里,百无聊赖地干坐了一会儿,差点就控制不住拿笔做道题解解闷了,宁乐彬的出现拯救了他。
“你真把那些练习册卖了?”宁乐彬看着床头那个扁扁的书包,差点没握住他的肩膀摇几下,看能不能把他脑子里的水摇出来,“你是不是疯了?!”
他之前以为季屿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竟然来真的。
宁乐彬悚然,难道不学习也是真的?!
门口瞬间探进来几个脑袋。
季屿拍了他一下:“小点声。”而后喝了口水,施施然靠着椅背,“这怎么叫卖,我只是移情别恋了。”
宁乐彬:“嗯?”
季屿:“从喜欢书本变成了喜欢钱,把它们换成另一种我更喜欢的方式存在我身边而已。”
宁乐彬白了他一眼:“少贫!”
他拉了把椅子坐到季屿旁边,摆出一副谈心的架势:“你到底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不学习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知不知道?你不想考个好大学吗?”
季屿心说考上好大学有什么用?他还考上好大学的博士了呢。
结果呢,归来仍旧是高中生。
但他也知道宁乐彬是为他好。
室友开门走了出来,季屿拿了几样洗漱用品站起来,拍了拍宁乐彬肩膀:“我自己有分寸,你就别操心了。”
说完,走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宁乐彬:“……”
有个屁的分寸!在高三不学习就是最大的罪恶!
希望季屿能尽快恢复正常吧。宁乐彬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祈祷。
然而祈祷并没有用。
当天晚上熄灯后,在宁乐彬和班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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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学的密切关注下,本应该打着手电继续在被窝里学习的季屿,直接把被子往上一拉,倒头就睡,没有一点儿继续奋战的迹象。
宁乐彬:“……”
室友们:“……”
好的,确定他说的不学习是真的了。
这一天晚上,一班的学霸们头一次熬夜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季屿——
那个卷王之王!他!不卷了!不但不卷了,还咸鱼了!
不少人都纷纷窃喜,学习这东西,不进则退。既然季屿不学了,那第一的宝座岂不是该轮到他们来坐了?!
都是学霸,谁怕谁啊!
忽然燃起了斗志有没有!
季屿不知道同班同学正暗搓搓准备把他拉下马,他闭上眼睛,睡了读高中以来的第一个完整觉。
另一边,501寝室。
岑景淮洗完澡,把那张雪糕包装纸叠好,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这可是季屿第一次请他吃的雪糕,必须要好好放着!
他关上柜门,将擦头发的毛巾挂起来。而后撩起衣服下摆,看着小腹上那块被踹出来的淤青,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这是普通的淤青吗?不,这是草莓印!
什么?草莓印是红色,而他这是青色的?
那不是没成熟的草莓么?
既然青色有了,成熟的还会远么!
岑景淮低下头,正准备从各个角度欣赏一下这块青涩的草莓印,寝室门忽然被推开。
王明礼詹浩宇沈休三人走了进来。
沈休眼尖,一眼瞄到那块淤青,登时怒了:“这谁打的?是不是黄毛那群人?!好啊,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多打一,亏他们做得出来!”
王明礼虽然日常跟岑景淮斗嘴,但关键时刻也是向着兄弟的,当即就抄起了家伙:“给他脸了,以为我们提不动刀了是怎么!走,找他去!”
唯有詹浩宇没动。
他看着岑景淮,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淮哥不至于连黄毛那群人都搞不定吧。
正想劝沈休和王明礼先冷静一点,就见岑景淮刷得一下放下了衣摆,脸上的表情十分难以置信:“你……你们看到我小腹了?”
沈休一愣,而后点点头:“看到了啊。”
他衣服全撩起来肯定看到了啊,他们又不瞎。
王明礼和詹浩宇也道:“看到了。”
王明礼心疼地瞅着岑景淮,原来他淮哥背地里付出了那么多吗?不但自己扛住了黄毛那群人的压力,还因为怕他们担心一个人躲着偷偷舔舐伤口。
能有这么个兄弟,这辈子值了!
王明礼感动地抽了下鼻子,正要表达一下对他淮哥的滔滔崇敬之情,就见岑景淮从抽屉里摸出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
“写吧。”
王明礼擦了擦眼睛,率先接过笔。
写!他淮哥让他写什么他都写!
他抬眸,期待地看着岑景淮。
岑景淮一手一个,把詹浩宇和沈休拽到他旁边:“就写我不是故意露出小腹敏感位置给你们看的,是你们进门前没敲门,才导致了这一恶劣的突发事故,我是一个无辜的清白人。”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岑景淮无视几人的满头问号,抬腿轻轻踢了王明礼一脚,催促道:“笔在你手里你先来,我二中第一男德标兵的称号不能毁在你们手里,否则怎么跟自己交代?怎么跟以往恪守规矩的岁月交代?怎么跟未来的男朋友交代?”
“赶紧写,别墨迹。”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6. 06
王明礼沈休和詹浩宇是想反抗的,奈何岑景淮武力值太高。别说他们三个,就是再来三个都不在话下。
王明礼一边写一边抽自己巴掌,恨不得打死刚刚的自己。
心疼谁不好,去心疼老狗逼!
现在好了,这就是福报。
王明礼将写好的证明砰的一声拍到桌子上,拉着沈休和詹浩宇气鼓鼓出了501寝室。
再来串门他就是狗!
岑景淮才不在乎他怎么想。
俗话说得好,老婆比天大,兄弟随时坑,现在他唯一的任务就是——
岑景淮点开相机,撩起衣摆对着小腹刷刷拍了几张。欣赏好了一会儿那个青色的草莓印,方才点开微信,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可惜了。
岑景淮叹了口气,这地方不好给人看,不然高低得在下面把好友都艾特上。
没能让所有人的见证自己伟大爱情开端的淮哥遗憾、很遗憾。
遗憾的淮哥想给自己点个赞。
然而折腾了半天方才发现,私密的朋友圈不能点赞也不能评论。
“这怎么还搞歧视。”岑景淮骂骂咧咧扔了手机,恨不得当场给微信的开发团队打个电话,让他们把这个功能添上。
找了一圈没找到联系方式,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睡了。
许是第二天早上能季屿一起吃饭太兴奋了,这一晚上他睡睡醒醒,好容易才熬到天亮。用最快速度洗漱收拾完,就急匆匆地往楼下奔。
季屿和他截然相反,一夜无梦,睡得十分香甜。
上辈子,他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要熬夜。
论文没写完、文献等着翻译、导师布置的各种任务要完成……总之早睡是不可能早睡的,卷王怎么可能早睡,不然被别的同学超越了怎么办?
但现在嘛。
季屿伸了个懒腰,衣衫不整地去卫生间里刷牙洗脸。室友们早走了,寝室里只剩下他一个,随便怎么造作都行。
季屿吐出一口牙膏沫,隐约记得宁乐彬之前好像叫他了来着,只不过那会儿他睡得正香没理会。
算了,不重要。
他擦干净脸上的水珠走出卫生间,又收拾好床铺,便拿起手机准备去吃早餐。
刚走到门口,眼角余光忽然瞄到其中一个室友的床铺上有褶皱。
他们学校宿舍内务评比最重要的就是,寝室整洁度和床铺的平整度。
季屿脚步顿了顿,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反身回去帮忙整理了一下。
虽然他不学习了,也不想争第一了。
但其他地方的第一还是要争一争的,不然抓心挠肺的难受。
季屿直起腰,顺手又把其他室友的床铺弄了弄,方才满意地推开了门。
刚跨出去,就见岑景淮正倚在门口的墙上玩手机。
他个子高,脸上丝毫不见早上的水肿,哪怕只吊儿郎当地站在那里什么不做,都好像将灰扑扑的走廊映衬得亮堂了起来。
季屿却没心情欣赏他的美色,那么大只突然出现在眼前真是吓死人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
岑景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没说话。
季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觉捏了下衣角:“怎么了吗?”
想起刚刚在小窗口看到的那一幕,岑景淮笑了:“你是有强迫症吗?”
看不得床单上有褶皱、默默帮忙整理什么的,真是可爱死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季屿锁上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倒不是。”
“嗯?”
“就是那什么,”季屿走到他旁边跟他一起下楼,碰到宿管阿姨还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这才转头对岑景淮道,“咱学校不是有内务评比么,我想拿第一。”
岑景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对你有特殊意义?”
季屿说:“没有。”
想了想,到底还是说了实话:“我就是干什么都想拿第一,不然心里就不舒服。”
岑景淮懂了。
他之前看过一个女明星的采访,说她在监狱里摘棉花都要争第一,季屿可能就是那种人。
岑景淮忽然灵机一动:“那谈恋爱呢?”
季屿:“嗯?”
岑景淮揶揄地看着他,暗搓搓鼓动:“别的同学高一就早恋了,你都高三了怎么还单身,这不是落后了么。”
季屿一呆。
对啊,他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岑景淮要是不说,他可能十年后都不见得会意识到这一点。然而岑景淮这么一提,季屿立马就觉得难受了。
岑景淮瞅着他明显不对劲的表情,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么会见缝插针,他找不到老婆谁能找到?!
岑景淮单手插兜,看似随意,实际上耳朵已经竖了起来:“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什么样的?
季屿想了想,什么都没想出来。
从小到大,他就没喜欢过人,上辈子青春懵懂时没有,这辈子心理年龄都二十多了,感觉更不会有了。
“不知道。”
不知道好啊。
岑景淮眼睛亮了。
这说明季屿目前没喜欢的人,那他的机会不就来了!
岑景淮琢磨了一下,开始疯狂给季屿暗示:“我觉得吧,找对象不能找同一种人。”
季屿疑惑:“为什么?”
同一种人不才有共同话题?
岑景淮:“要找互补的才合得来,比如你成绩好,就不能找成绩好的,不然是找对手还是找对象。”
好像有点道理。
季屿点头:“还有呢?”
“性别也不能卡得太死,比如说那种个子很高、力气很大,能背着你爬墙的就很好。”
季屿愣住了。
不过很快想到现在同性恋都能领证结婚了,好像也不是不行。
恰好这时候,一个长得十分高壮的男生叼着包子从他身边跑过。那步伐、那脚踏在地上的震感,一看就很有力量,感觉背五个他都不成问题。
岑景淮建议的就是这种人吗?
季屿若有所思地看着男生的背影,点了点头:“我懂了。”
岑景淮并不知道季屿的思维跟他压根不在一条线上,他掀开食堂门帘让季屿先进去,得意地翘起了唇角。
瞧瞧,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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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这就是策略!
积少成多、温水煮青蛙,就不信季屿不入套!
那些不会谈恋爱的都应该来跟他学学。
“你吃什么?”季屿的声音打断了岑景淮在心里的自吹。
岑景淮咳了一声,想了想说:“包子配豆浆吧。”
“那你去四号窗口。”季屿给他指了下方向,说,“我喝粥,去二号。”
岑景淮点了点:“行。”
这会儿已经快要上早自习了,食堂里的人并不多,窗口前排队的只有小猫三两只,季屿和岑景淮很快打好了饭。
岑景淮指了指风扇下的位置:“去哪里吧。”
虽然是早上,但食堂里仍旧热得一批。一丝自然风都没有,跟个大蒸笼似的。
季屿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细汗:“好。”
他决定赶紧把饭吃完赶紧离开,不然自己这个习惯了空调的人还真有点受不了。
三叶风扇在头上嗡嗡转动,带起了一股风。
虽然不凉快,但多少缓解了一些难受。
季屿夹了一筷子咸菜送进嘴里,狠狠松了口气。
要说重生后有什么不适应的,第一个就是生活条件。可惜还有两百多天才高考,只能熬着了。
季屿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侧过头正想跟岑景淮说点什么,忽然发现在巨大的风力作用下,他的校服T恤被吹得完全贴在了身上,隐隐露出了腹肌的轮廓。
季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岑景淮竟然有腹肌吗?!
季屿忍不住抬起头,细细打量着岑景淮。
他记得岑景淮说过,他身高190多。这么高的个子,若是太胖就会显得很熊壮。而若是太瘦,则会像麻杆一样干巴巴的。
岑景淮不一样,他不胖不瘦,身材是恰到好处的匀称。
之前季屿只觉得他身材好,胳膊上的肌肉也很流畅,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连腹肌都有。
没有男人能抵挡住腹肌的诱惑!学霸也不能!
季屿想起自己扁扁的小肚子,狠狠地羡慕了。
一只大手忽然出现在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季屿抬眸,就见岑景淮正饶有兴致看着他:“盯着我做什么?”
他笑了:“就着下饭?”
猝然被抓包的季屿有些不好意思,他摇摇头,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和羡慕,开口问道:“你腹肌是怎么练出来的啊?”
不知道他能不能也跟着学学。
岑景淮一愣,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登时明白了。
他放下筷子,挑眉看着季屿:“你喜欢?”
当然了,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腹肌啊。
季屿点头:“喜欢。”
岑景淮唇角噙笑,悠悠道:“真喜欢?”
季屿又说:“嗯!”
“那……”岑景淮握住他的手,在季屿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直接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手掌下是温热的皮肤和隐隐带着轮廓的腹肌,季屿吞咽了一下,手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蜷。
一阵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季屿抬眸,就听见岑景淮懒懒道:“既然喜欢光看着怎么行,起码要动手摸一摸。”
7. 07
季屿:“!!!”
季屿瞬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差点从椅子上弹射而起。他飞快收回手,心虚地朝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方才松了口气。
转回去怒瞪着岑景淮:“你干什么?”
周围那么多人呢,万一被看到,还以为他们在搞什么食堂门。
岑景淮慢条斯理地咬了口包子,似乎很不解他的怒气从哪里来:“怎么了,不是你说你喜欢?”
“那……”季屿压低声音,“那我也没说现在要摸啊。”
“哦,我懂了。”岑景淮点头,“你的意思是想偷偷摸。”他若有所思,“原来你喜欢这种play。”
“不是!”季屿简直快抓狂了,恨不得直接摇着他的脑袋把自己的想法灌进去,“什么时候也不能摸!”
“你情我愿有什么不能的,小小年纪怎么脸皮那么薄,”岑景淮薅了一把他头上翘起的呆毛,温柔鼓励,“喜欢就大大方方表现出来,我不笑话你。”
季屿:“……”
季屿:气.jpg。
这是笑话不笑话的事吗?!这人怎么就不懂他的意思呢。
季屿举起勺子对着岑景淮凶狠地比划了两下:“岑景淮,你是不是想死?”
“没有。”岑景淮立马正襟危坐,瞅着季屿气鼓鼓的小脸。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又浪了一句,“占完便宜就想灭口,渣男啊。”
季屿:“……”
季屿咬牙:“岑、景、淮!”
岑景淮憋不住笑了。
他握住季屿的手腕,将他手里的勺子重新放回粥碗里:“好了,吃饭吧。”
到底是谁不想好好吃饭啊!
季屿狠吞了一大口粥,恨不得把岑景淮也就着饭嚼了。
偏偏食堂的风扇也在跟他作对,吹谁不好,跟和岑景淮有亲戚关系似的,专门吹他。这一顿饭的工夫,那T恤就粘在他小腹上没下来过。
让季屿想不注意都难。
救命啊,这不是故意勾-引人么。
季屿头一次觉得吃饭时间这么难熬,将最后一块咸菜塞进嘴里。他放下筷子,端着餐盘马不停蹄地往外走,那模样,跟后面有狗在撵似的。
他动作太快,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岑景淮也大松了口气。
特么的保持一个造型、让风一直能吹到小腹也太难了,差点就没撑住。
还好他顽强地坚持到了最后。
今天也是成功淮哥的一天!
两人各怀心思地出了食堂,朝教室走去。
路上,岑景淮有心再逗逗季屿。多好的机会啊,问问他自己腹肌手感怎么样、下次想什么时候摸、是想让他穿着衣服还是脱了衣服……有的是发挥空间。
然而瞅着季屿生胖气的后脑勺,他摸了摸鼻子,到底没敢。
万一把人逗炸毛,彻底不理他就坏了,还是克制一点吧。
可惜了。
岑景淮遗憾地叹息一声,赶在季屿进教室之前提溜住了他的后衣领。
“干嘛。”季屿没好气地转过身,伸手想要拍开他的手。却被岑景淮眼疾手快地截住,跟他轻轻击了个掌。
“回见。”
还挺有仪式感。
季屿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本不想理他。但对上他含笑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到底小声回了一句:“回见。”
季屿今天是最晚到的,放眼全班,只有他的座位是空的。
同学们已经开始沉浸式学习了,他还在慢吞吞地擦桌子,丝毫不见高三的紧迫感。
“可算是来了,”宁乐彬抓住他的胳膊,像抓着根救命稻草,“我还以为你睡晕过去了,早上那么喊都不醒。”
季屿拉开椅子坐下去:“有事?”
“嗯。”宁乐彬拿着一本摊开的练习册凑过来,“有一道数学题不会,问了班长和课代表,他们也不会,就等着你了。”
季屿一顿,心说你可真是高看我了。
上辈子他虽然考到了博士,但所学内容跟高中完全不同。这么多年过去了,高中知识他早还给老师了。
别说给宁乐彬讲题,不让宁乐彬给他讲就不错了。
季屿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想说自己不会,让他去找老师。目光不经意瞄到那道题,登时顿住了。
什么鬼,他竟然会做!
难道看错了?!
季屿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拿起练习册,把那道题仔仔细细又读了一遍。终于恍恍惚惚地确定,他真的会。
不但如此,还能想出至少三种解法。
巧合吧。
季屿缓缓吐出一口气。
毕竟再怎么忘,他本身底子也算厚的。会一道题不算什么,不能大惊小怪。
然而季屿把那本练习册翻了一页、又翻了一页、继续翻了一页,发现他会、还是会、确定一定肯定全都会。
这是怎么回事?
季屿惊呆了,难道是重生的补偿吗?
让他对所有学过的知识都记忆犹新,永远不会忘?
宁乐彬见他看到题后就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还以为他是不会做被打击到了。也是,班里谁不知道季屿最要强。
别说做题,连内务都要争第一。
宁乐彬咳了一声,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他。却见季屿从桌洞里掏出一个本子,拿起笔刷刷刷就是一通写。
这是在干什么?
难不成沮丧得连嘴都不想张了,在用文字跟自己对话?
妈耶,那自己岂不是成罪人了?!
宁乐彬正胡思乱想,一个写满了运算步骤的本子递到了他眼前。
季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指,对宁乐彬道:“给,我写得很详细,你应该能看懂。”
就是太久没写过那么多字了,累得慌。
宁乐彬一呆:“啊?”
反应过来后忙接过了本子:“好的好的。”
他低下头,当看到上面那一二三种算法时。哐当一声,差点给季屿跪了。
大佬,请收下他的膝盖。
怪不得季屿这几天那么反常,感情是什么都会学无可学了。这就是大佬的松弛感吗?宁乐彬捧着本子,哇的一声在心里哭了出来。
这是他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
不过——
宁乐彬抬眸往周围望了望,果不其然,很多同学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往这边瞟。偶尔还会低头按手机,一看就是在说季屿的事。
宁乐彬笑了。
他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挺受打击的,但这些人更可怜。
恐怕还想着季屿不学习了,自己也有可能考第一吧,为他们默哀,希望他们到时候看到季屿的成绩还能笑得出来吧。
宁乐彬瞄了眼日历上的时间,平生头一次期待起了下周的考试。
季屿不知道好朋友的恶趣味,早自习和第一节课他都是睡过去的。
许是老胡跟其他老师打过招呼了,任课老师并没有对他上课睡觉的行为表示出什么不满。甚至路过他时,声音都放轻了。
在全班同学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季屿睡了个喷香的回笼觉。要不是中间要起来上厕所,他能连续睡一上午。
昨天还有些不习惯,一会儿不做题就难受,但现在他已经开始体会到不学习的快乐了!
人非草木,无需成材。
努力的人那么多,少他一个怎么了。
季屿瞄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偷偷摸出藏在桌洞里的手机,点开了开心消消乐。之前有三关他不是最高分,今天必须追上去。
没有人能越过他拿第一,没有人!
其中两关很简单,季屿轻轻松松超过了所有人,站到了排行榜第一的位置。但剩下的那一关就不行了,无论他怎么计算走位积分,离第一始终差一点。
季屿死磕了整整一天,把所有精力都消耗光了,仍旧是第二。
这可怎么办?季屿难受得抓心挠肝。
在网上找的兑换码已经全部用完,他无奈之下,只能向好友发送精力赠送请求。希望有好心人能及时看到,帮他一把。
与此同时,学校小树林里。岑景淮半蹲下-身,一把抓住了赵承宗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跟自己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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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次。”
“淮、淮哥,”赵承宗的声音抖得不像话,显然怕到了极点,“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去找季屿麻烦了,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岑景淮嗤了一声,“早着呢,你一共找过季屿几次?”
他眯起眼睛,手上微微用力,扯得赵承宗眼睛都变了形:“敢骗我,你知道后果。”
赵承宗脸涨得通红,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颤巍巍道:“三、三次,真的就三次,我发誓。”
“行,”岑景淮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碰过他的那只手。而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承宗,“明天这个点,继续来这里找我。”
“让我打三次,这事儿就扯平了,要是再犯……”
岑景淮笑了:“你可以试试。”
赵承宗拼命摇头,显然已经彻底怕了。
别说再去找季屿麻烦,从此以后他见到季屿都得绕道走!
岑景淮懒得留下来看落水狗挣扎,去小卖铺买了瓶水,边喝边往朝教室走。
不知道季屿这会儿在干什么……
他照例点开几个软件,想看看季屿有没有新动态。
然而季屿属于八百年不发状态的那种人,岑景淮看了微信、企鹅、小红书、微博……全都空空如也。
早猜到了。
他叹了口气,最后点开了消消乐。那天他加季屿好友时,在他主屏幕上看到的,回去就跟着下了一个。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谁知就看到了邮箱里那个精力请求。
岑景淮瞬间支棱起来了。
这是求助吗?不!这是天降的刷好感机会啊!
他用最快速度点击了赠送,而后打开微信,给季屿发了条消息。
【年年有鱼】:精力不够了?
季屿那边秒回。
【季屿】:你怎么知道?
【年年有鱼】:看到你的申请了。
【年年有鱼】:现在够用了吗?
【年年有鱼】:不够消消乐号发我,我让朋友加你。
季屿有点不好意思,但实在抵不住精力的诱惑,将消消乐号发了过去。
岑景淮轻笑一声,把号码复制下来,发到了跟王明礼他们的四人小群里。
【年年有鱼】:别撩闲了,去,做点有意义的事。
【年年有鱼】:把这个号码在班级群里发一下,让他们去加好友,给我朋友送一下精力。
王明礼詹浩宇和沈休正在讨论周末要去哪玩,看到这条群消息,齐刷刷沉默了。
王明礼瞠目结舌:“他、他是不是被盗号了?”
沈休的重点却在这:“消消乐?他居然玩消消乐!”
唯有詹浩宇众人独醉我独醒:“盗什么号,这口气一看就知道是本人。”
王明礼沈休:“……”
也是。
一般人模仿不出这骚里骚气的感觉。
王明礼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朋友能让他做到这一步,多问了一句。
【懂事明理】:你哪个朋友啊,我认识不?
【年年有鱼】:你打听他做什么?
【年年有鱼】:别想了,打听他也不乐意认识你。
【年年有鱼】:少说话多做事。
这是请人帮忙的态度?!
王明礼怒,恶狠狠戳着屏幕。
【懂事明理】:你又不是没在班级群里,你自己怎么不发?!
【年年有鱼】:大群里人太多。
王明礼哼了一声。
【懂事明理】:怎么,你还社恐?
岑景淮唇角噙笑,慢悠悠地靠在柱子上打字。
【年年有鱼】:倒不是。
【年年有鱼】:主要是我不能跟那么多男的女的说话。
【年年有鱼】:不然不好跟我未来对象交代。
【年年有鱼】:你们就不一样了。
【年年有鱼】:你们没有男德。
【年年有鱼】:当然,未来也不一定能找到对象。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8. 08
岑景淮人缘好、号召力强,王明礼把消息发到群里,见是他的朋友需要帮忙,看到的人二话不说,立马去加好友了。
什么?不是所有人都有消消乐账号?
这还叫个事?脑筋怎么那么死板呢。现场注册一个不就得了,又不费什么劲儿。
难得淮哥有事,不上不是二班人!
必须把排面给他撑起来了!
以至于季屿不过一个刷新的工夫,他的好友申请就爆满了。
季屿目瞪口呆。
他以为岑景淮说的找朋友帮忙是找三四个,最多不过五六个,万万没想到直接乌泱泱来了一大群。
季屿手忙脚乱点了通过,又一键发送了精力请求。将那边赠送的精力全部接收后,低头给岑景淮发微信。
【季屿】:谢了。
【季屿】:好多人啊,你从哪找的?
岑景淮像是一直守在手机旁边似的,几乎是下一秒就回复了。
【年年有鱼】:跟我客气什么,又不是外人。
【年年有鱼】:没找,都是他们主动的。
【年年有鱼】:人缘太好没办法。
季屿:“……”
这个人真的好欠打啊。
【季屿】:你能不自恋么?
看着那个硕大的问号,岑景淮忍不住笑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季屿此时的表情,肯定是嫌弃外加无语的。
可惜了,没能亲眼看见。
岑景淮抬眸,怎么看教室前面那堵墙怎么不顺眼。
好好一个高三大集体,分什么一班二班。国家都鼓励早婚了,他们学校倒好,净搁这儿扯后腿。
这不是坏人姻缘么。
岑景淮身体后仰,翘着唇角靠在椅背上打字。
【年年有鱼】:什么叫自恋?
【年年有鱼】:我这是对自我有着清晰的认知。
季屿:“……”
好好好,你骚你说得对。
季屿懒得跟他斗嘴,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关掉了对话框。
有这个时间,他不如多玩几把游戏,争取早点把第一拿下。
岑景淮等了几分钟都没等到新消息,知道季屿应该是打游戏去了。无奈一笑,退出了微信。
谁能想到呢。
不过短短两天时间,他和季屿之间的小三就从学习变成了游戏。
真是世事无常啊。
岑景淮唏嘘,抬眸环视一周,觉得没有季屿的教室实在不值得他睁眼。捞起身后的抱枕,趴下去睡觉了。
昨天太兴奋没怎么睡好,刚好这会儿补个眠。
也就没有看到,群里的话题从某句发言开始就歪楼了,而后彻底失控。
起因是有人觉得他们加的那个消消乐头像十分眼熟,然后一堆闲得蛋疼的人扒来扒去,直接扒到季屿头上。
这个结果一出,群里整整沉默了三分钟。
他们高三谁不知道季屿啊,蝉联年级第一整整两年,卷王之王。为了节省时间,连厕所都是跑着上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上课玩消消乐?还欲罢不能地到处求精力瓶!
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散了散了,头像一样很正常。我用下次考试成绩发誓,绝对不可能是季屿。】
【没错,人家学习时间都不够,哪会有心思搞这个。】
【而且也没见他和淮哥来往啊,应该就是巧合。】
开始,群里都是这样一面倒的声音。但很快,就有人弱弱地出声了。
【那什么,你们知道的,我们寝室有个一班的学霸。他昨天回来说,季屿现在不学习了,下课不学上课也不学。】
【啊??真的假的??】
【真的,据说季屿现在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
【卧槽!!他们班主任都不管的吗?!学神你怎么了学神!你醒醒啊,已经高三了,快高考了!】
【不管的,好像是之前季屿太拼累病了,老师就不让他再学了。】
【还有这种好事?我也想这样……】
【看看你的分数,再看看学神的分数,梦醒了吗?】
【所以到底是不是季屿?】
对啊,到底是不是季屿?二班人,包括王明礼三个在内,都想知道这个问题。
学校里没有秘密。
谁在重点班还没点人脉了,很快就有人打听出来。之前群里说的确实没错,季屿现在是真不学习了,并且附赠图片若干。
有他睡觉的、打游戏的、神游太虚的……反正没一张在干正事。
所以岑景淮那个神秘的朋友,应该就是季屿没跑了。
啊这。
怎么说呢,就心情复杂。
这个结果太过匪夷所思,极大激发了人们的八卦欲,当天就被传到了学校贴吧里。
从前贴吧里提到季屿,都是千篇一律地说他如何如何努力、成绩如何如何好。这个帖子却仿佛清流中的一股泥石流,刚发出来就以压倒性的回复量窜到了首页,成为了本吧第一热帖。
于是,原本只在高三两个班之间小范围流传的事儿,只经过短短半天的发酵,就传遍了整个学校,连老师们都听了一耳朵。
所有人都知道了高三理科年级第一,那个叫季屿的,他,堕落了,不学习了!很快就要保不住现在的名次了!
吃过晚饭,季屿没直接回教室,而是和宁乐彬一起去了奶茶店买奶茶。
岑景淮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再怎么也要表示表示。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季屿总觉得有人在偷偷看自己。
他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转头小声跟宁乐彬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啊,”宁乐彬心大的一批,压根什么都没感觉出来。抬起头四下环顾了一圈,茫然,“没有啊,怎么了?”
季屿:“你没发现一直有人往我们这边看吗?”
宁乐彬:“……”
宁乐彬死鱼眼看着他:“你是不是在凡尔赛?”
这下轮到季屿迷茫了:“什么凡尔赛?”
“回去好好照照镜子吧,自己长什么样不知道?”宁乐彬瞅着他那副无知无觉的模样,没好气道,“需要我细数一下从高一到高三有多少人给你写过情书吗?”
是这样吗?
季屿摸摸鼻子,彻底被宁乐彬带偏了,也就错过了第一时间知道真相的机会。
季屿买了三杯奶茶,他和宁乐彬要的是两人都喜欢的椰果奶茶。给岑景淮的则是店员推荐的茉莉奶绿,据说这款卖得最好,比较不容易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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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四楼,他让宁乐彬先回去,自己拎着奶茶去敲了敲二班的门:“同学你好,麻烦帮我喊一下岑景淮。”
彼时,岑景淮正抓着王明礼詹浩宇和沈休三人,给他们讲自己和季屿的故事。听到有人找,漫不经心地撩了撩眼皮:“谁啊,没点眼力……”
教室前门逐渐打开,完整地露出了季屿那张脸。
岑景淮咳了一声。
岑景淮憋不住乐了:“怎么知道我想出去透透风,可真贴心。”
旁边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的王明礼三人:“……”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可以这么不要脸的?
岑景淮站起来,正要往外走,胳膊就被拉住了。
詹浩宇压低声音:“他为什么要给你送奶茶?”
哦。
岑景淮微笑,差点忘了这狗东西是季屿粉丝来着。
“为什么?”岑景淮瞅着他那副酸里酸气的模样,笑了,“对一个人好要什么理由?”
说完,再不耽误,迈开大步直奔季屿而去。
詹浩宇:“……”
他就不该多这一句嘴!
走廊里,岑景淮接过季屿手里的奶茶:“给我的?”
季屿点了点头:“嗯,谢谢你上午帮我弄精力瓶。”
“说了不用客气,”岑景淮剥开吸管喝了一口,懒洋洋地靠在大理石台面上,“这点小事算什么,还跟我见外上了。”
“没见外。”季屿怕他误会,忙解释道。
他就是觉得岑景淮对自己挺好的,不知道怎么回报,索性买杯奶茶意思意思这样子。
“哦,没见外,”岑景淮重复了一句,意有所指,“那就是单纯想买了。”
季屿还是经验太少,不知道老狗逼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物,也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闻言肯定道:“嗯。”
他这么乖,岑景淮都不忍心欺负他了……
才怪!
良心是什么,他表示压根没有那玩意。
岑景淮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伸手揉揉季屿的头。然而想起教室里那六十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到底作罢了,打算退而求其次讨点口头便宜。
他晃晃手里的奶茶,问季屿:“这是什么味的?还挺好喝。”
“是吗?”季屿有些开心,任谁送的礼物被肯定都会开心。他指了指杯子上的标签,说,“茉莉奶绿,店员推荐的。”
店员推荐?
岑景淮心里一动:“你没喝过?”
“没,”季屿摇了摇头,“我一般喝椰果的。”
季屿喜欢椰果。
岑景淮不动声色地记下来,而后自然地把奶茶往他唇边送了送:“要不要尝尝?好喝下次可以买。”
他们俩用同一个吸管不太好吧。
大庭广众的,季屿有点不好意思,拒绝道:“不用了。”
“怎么,”岑景淮挑眉,“嫌弃我?”
“没有没有,”季屿摆手解释,“我就是……”他想了想,谨慎地找出一个形容词,“就是觉得这样有点太亲密了。”
“这怎么能叫亲密?”岑景淮诧异。
不然呢?季屿比他更诧异。
“真亲密……”岑景淮顿了顿,懒懒一笑,“我就直接让你尝我嘴里的了。”
9. 09
季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岑景淮,不明白他是怎么顶着这样一张坦然的脸,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就……真的不觉得害臊吗?
事实证明,岑景淮真不觉得,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害臊”这两个字。
岑景淮半倚在大理石窗台上,任凭季屿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逡巡。整理衣摆的间隙,甚至还能礼貌地问一句:“需要我换个姿势吗?”
季屿甘拜下风。
他没好气地把吸管塞进岑景淮嘴里:“喝你的吧,我回去了。”
“真贴心,”岑景淮不甘寂寞地又口花花了一句,抢在季屿离开之前拉住了他,“等下。”
季屿回头:“有事?”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宵夜?”怕他暂时接受不了逃寝,岑景淮咽下带着淡淡茉莉花香味的奶茶,补充道,“不去别的地方,就在宿舍顶楼。”
季屿的眼睛瞬间亮了:“要。”
上辈子,季屿是毕业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秘密基地,据说很多人都经常上去吃吃喝喝。可惜那会儿他一心学习,从没参与过。
没想到重来一次,竟然还有弥补遗憾的机会。
“行,到时候我联系你。”岑景淮笑笑,又问,“能吃辣吗?喜欢哪种口味的小龙虾?蒜香麻辣还是五香?”
季屿想了想说:“五香的吧。”
他不喜欢大蒜味,也不太能吃辣,五香的刚刚好。
“多少钱?”季屿摸出手机,打算给岑景淮转一半过去,两个人的宵夜不能让他一个人出钱。
“看不起谁呢。”岑景淮嗤了一声。
有他在的地方用得着季屿A钱?
知道季屿是个倔的,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岑景淮抢在他之前开了口:“你买两杯茉莉奶绿吧。”
顿了顿,揶揄地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杯:“当然,买一杯然后跟我进行亲密行为也行。”
季屿:“???”
季屿:“……”
季屿脸皮子发烧,什么A钱不A钱的瞬间抛到了脑后。他瞪着岑景淮,低声呵斥:“你能不能正经点?”
万一被人听到了,还以为他俩今晚想干什么呢。
岑景淮惊讶:“这两个字不是你先提的?”
他啧了一声,把奶茶往窗台上一放:“行不行了年级第一,怎么还双标呢。”
季屿:“……”
季屿心累地摆摆手。
算了,随便他。
虽然他要强,喜欢争第一。但在骚这件事上,他心甘情愿输给岑景淮。
岑景淮瞅着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抓住他的手掌立起来,在上面轻轻拍了一下:“那晚上见。”
季屿挥挥手:“晚上见。”
两人说话时就在走廊上,没避着人。
因此一班二班的同学都看到了这一幕,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没胆子偷听。但看他们的模样,显然是熟稔的不能再熟稔了。
就离谱。
这两人在年级里算是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之前也没见他们来往过啊,怎么忽然之间就这么好了?
不过没关系,一切搞不清的事都可以归咎于爱情来得太突然!
一班同学看着面带兴奋的季屿,二班同学看着志得意满的岑景淮,齐齐得出了结论。
于是,等季屿回到座位,就迎来了一个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宁乐彬。
“老实交代,你和岑景淮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季屿推开他的大脸,收拾了一下桌面,“朋友呗。”
“少来!”宁乐彬不信,“朋友你给他送奶茶?”
季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还顺便给你买了一杯,那我们俩什么关系?”
宁乐彬:“……”
好、好像有道理啊。
“别瞎想了。”季屿打了个哈欠趴下去,“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做几道题。”
瞬间暴击。
宁乐彬苦兮兮地拿起笔,正准备继续在题海里奋战,就听到季屿道:“哦对了,晚上你先回去吧,我就不跟你一起了。”
宁乐彬停下笔:“你去哪?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季屿翻了个身,侧脸在抱枕上蹭了蹭,含糊道,“我跟岑景淮一起。”
宁乐彬:“???”
宁乐彬:“呵。”
说好的普通朋友呢,他信他个鬼!
季屿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是被晚自习铃声吵醒的。他一个激灵爬起来,摸出桌洞里的手机就往外冲。
得赶紧去奶茶店,不然等会儿人就多了。
果然,等他买完奶茶,后面已经乌泱泱排了一大波人。
还好还好,季屿心有余悸地擦了把头上的汗,点开微信准备给岑景淮发消息问问他在哪。
刚打了一个字,肩膀忽然一沉。
季屿回头。
“搞定了?”岑景淮从背后半揽住他,顺势将下巴搁在他肩头,笑吟吟夸了一句,“可真快。”
搂搂抱抱多了,季屿已经对他这些小动作免疫了。压根没察觉到两人这会儿的姿势有多暧昧,只下意识回了一句:“男人不能说快。”
“哇哦,”岑景淮在他耳边吹了个流氓哨,轻笑,“季屿,你这是在对我说骚话吗?”
季屿一呆,恨不得抽死上一秒的自己,怎么就没克制住呢。
他尴尬:“不、不是。”
这就害臊了?果然还是见识得少了。
岑景淮在心里感叹,决定身体力行,好好锻炼锻炼他。年纪轻轻的脸皮这么薄怎么行。
“没事,”岑景淮一手揽着他,一手拎着小龙虾。像个人体挂件似的挂在季屿身上,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前挪,“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我肯定任凭你为所欲为,不会喊破喉咙让人来救我。”
“去你的。”季屿没忍住笑了,曲起胳膊肘往后怼了一下。力道很轻,仅仅是岑景淮能感知到的程度,“走开,别贴着我,热。”
这要是仅有两人的空间,岑景淮打死都不会放手。
但现在刚好是放学,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知道季屿不喜欢被人围观,便没再纠缠,痛快放开了。
饭要一口口吃,鱼也一样!
因为怕出事故,学校天台一直是锁着的,但这难不倒岑景淮。
他用了巧劲直接将门锁打开,推开了轻飘飘的木门。
这是季屿第一次上顶楼。
他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满眼都是好奇。等他参观完了,岑景淮已经将小龙虾包装盒打开了。
浓郁的鲜香味霎时蔓延开来。
季屿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道:“感觉会好吃。”
“必须的,”岑景淮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这家我吃了很多年的,待会儿你尝尝,喜欢下次带你去店里吃。”
季屿浑然没察觉到这又是一次约饭信号,无知无觉地应了:“好啊。”
店家东西给得很齐,一次性手套、筷子,甚至连垃圾盒都有。
季屿把吸管插进奶茶杯里,戴上手套开始吃虾。
因为嫌浪费时间,他很少吃小龙虾这种费事的东西。因此剥壳技术十分生疏,岑景淮已经剥两个了,他一个还没吃进嘴里。
旁边传来一阵笑声。
季屿脸红了红,闹小脾气了:“笑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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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岑景淮将那两个完整的虾仁放到他掌心,痛快道歉,“给你赔罪。”
季屿本不想要,但再一想,这是道歉礼又不是白要的,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龙虾肉一入口,季屿眼睛就亮了。
岑景淮的品味没得说,这小龙虾确实好吃。肉质紧实、味道鲜美,不用沾汤就非常入味了。
季屿细细咀嚼着,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刚刚不是嘲笑你的意思。”岑景淮忽然开了口。
嗯?
季屿转头,那是什么?
“是……”岑景淮又给季屿剥了只虾,微微一笑,“觉得你很可爱。”
季屿一呛,登时咳了个惊天动地。
这脸皮未免也太薄了。
岑景淮无奈将奶茶递到他唇边:“赶紧喝一口。”
季屿瞪他一眼,接过猛灌一通方才好了一点。
只是却留下了后遗症,说什么都不肯再要岑景淮剥的虾了。
行吧。
岑景淮拗不过他,干脆凑过去手把手地教:“不能硬剥,看到这里了没?对,就是第二关节。”
他拉着季屿的手指放上去,让他亲自感受位置:“在这里多按几下,会好剥很多,你自己试试。”
原来要这样。
季屿悟了。
他掐掉虾头,按照岑景淮说的在第二关节处压了几下。果然,原本坚硬的壳变软了很多,几下就剥开了。再抽掉尾巴,就是一枚完整漂亮的虾肉。
“真的哎。”季屿抬眸看着岑景淮,一双杏眼亮晶晶的。
“嗯。”岑景淮点头,夸了他一句,“干得好。”
季屿嘿嘿一笑,把那枚虾肉递给他:“给。”
岑景淮一愣:“给我的?”
“嗯。”季屿点头,十分恩怨分明,“谢谢你教我。”
说完,继续低头剥虾了。
岑景淮从小到大,吃过许许多多好吃的。
他从没在意过,不过些填饱肚子的东西罢了。
然而今天这枚小小的龙虾肉,却第一次让他产生了珍惜的感觉。
夜色笼罩了整个天台,岑景淮身体后仰,靠在墙上静静看着季屿。
他正在认真剥虾,睫毛长长地垂着,嘴唇微微抿起。像在干一件什么神圣的事,认真又努力。
暖黄色的灯光铺洒下来,食物的香味萦绕在鼻端,而身边则坐着他喜欢的人。
岑景淮的眸光一寸寸柔和下来。
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岑景淮。”
季屿忽然靠过来,小声叫了一句他的名字。
“嗯?”岑景淮应了一声,对上那双期期艾艾的眸子,心跳忽然加快了。
夜黑风高,气氛正好,寡男寡男。
正是最适合干点什么的时候,难道季屿……?
岑景淮的眸光扫过他微红的耳根子,喉结滚了滚,再开口时声音已然有些沙哑了:“怎么了?”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季屿说。
岑景淮说:“什么?”
“就是找对象的标准那里。”季屿有点不好意思地抠了下手指。
担心他忘了,提醒道:“性别不能卡的太死、也不能找学习特别好的、得找个力气大会翻墙的。”
“嗯。”岑景淮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连呼吸都放轻了。他拼命按捺住剧烈的心跳,紧张地等着他的下文。
季屿:“所以你们班坐最后一排,长得又高又壮的,皮肤还有点黑的男生,叫什么啊?”
岑景淮:“……哈?”
岑景淮的表情咔嚓一声,裂开了。
10. 10
岑景淮的笑容逐渐消失。
岑景淮捏紧手中的奶茶杯,顶着头上隐隐的绿光,努力保持优雅从容。
“哦?我们班最后一排的?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季屿丝毫没察觉出什么异样,闻言老老实实道:“就咱俩说话那天,他刚好从我们旁边跑过。然后今天我去给你送奶茶,发现你俩是一个班的。”
岑景淮点头:“懂了。”
原来是杜……杜什么来着?脑瓜子嗡嗡的想不起来了,总之是他蓄意勾引!
不然什么时候经过不好,偏偏选在那个时候。
呵,岑景淮冷笑。
怪不得他去年十二月份听杜那个谁跟别人提起过季屿,说季屿很厉害,每次考试都是第一什么。
瞧瞧,这不就对上了。
要真没点龌龊想法,谁家好男人会整天把另一个人挂在嘴边啊。
至于季屿,季屿能有什么错?他只是太单纯被外面野男人的套路骗了罢了。
无辜躺枪的杜同学:“???”
去你妈的恋爱脑!听到了吗?!去、你、妈!
季屿等了半晌都不见岑景淮回话,以为是自己说得太笼统他对不上号。费力回忆了一下,又补充道:“对了,他手上还戴着黑色的……”
话到一半,他忽然惊呼一声拨开岑景淮的手:“想什么呢,你奶茶撒了。”
岑景淮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用的力气太大,奶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了出来,淅淅沥沥撒了一裤子。
“没事,”岑景淮微笑,掏出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拭,“我经常这样,力气太大没办法。”
他故意咬重了“力气太大”这四个字的读音,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奈何季屿一点儿没get到,只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你也挺不容易的。”
岑景淮盯着季屿,试图从他那张无知无觉的脸上看出点儿别的来。
季屿一愣,弯唇对他笑了笑。
岑景淮继续盯着季屿。
季屿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想了想,把手里剥好的小龙虾递了过去:“给。”
岑景淮闭了闭眼,反手将小龙虾塞进他嘴里,叹息:“确实不容易。”
撩了半天结果人家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上哪说理去!
不过这都不是事。
木头可以慢慢开窍,他那个荒谬的念头却是要尽早打消的。
想起杜那谁,岑景淮就忍不住磨牙。他到底哪里比自己好?!凭什么能让季屿注意到!
岑景淮深深地呼吸,努力让成熟冷静打败汹涌的嫉妒心:“你刚刚说的那个人不行。”
他要是不提,季屿都快忘了这茬。
说到底他也不是喜欢那个人,纯粹是对岑景淮的提议有些跃跃欲试,顺口问了一句而已。
“为什么?”季屿好奇。
岑景淮垂眸,胡说八道:“他有对象了,而且跟他对象关系可好了。天天腻在一起,放假都不舍得回家。”
“哦。”季屿点点头,继续剥虾了。
就这?
岑景淮诧异:“你不伤心?”
“我为什么要伤心?”季屿比他更诧异。
岑景淮:“你不是……不是对他?”
“没有啊,”季屿喝了口奶茶,莫名其妙,“喜欢哪有那么简单,因为之前是你给的建议,我才问的。”
他小声嘟囔:“不然我怎么会注意到他。”
因为是你!
是你!
你!
岑景淮脑子里的烟花轰的一下炸开了,什么沮丧酸气瞬间不见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季屿,重复道:“因为我?”
季屿毫不犹豫道:“是啊,咱俩是朋友嘛,你说的我肯定相信。”
虽然这人经常不正经还口花花,但他一点也不讨厌。
相反,重生的这几天,他觉得最好的事就是认识了岑景淮。
季屿举起奶茶杯在他的杯子上碰了碰,一笑:“干杯,庆祝我们认识……”
一句话没说完,眼前骤然一花,紧接着就被拥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岑景淮?”季屿茫然地张着两只手,好好说着话呢,忽然这是怎么了?
“别动。”岑景淮将脑袋埋进他颈窝,汲取着他清爽的气息。整个人一扫之前的颓丧,重新变得振奋起来。
季屿迟钝是真迟钝,但甜起来也确实让人无法招架。
这么真诚又毫无防备的样子谁能顶得住!就问谁顶得住?!
不行啊淮哥。
岑景淮在心里叹息,情绪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可是怎么办呢,这辈子就栽在这个人手里了。
“你没事吧?”季屿见他久久不放手,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两个人有十几里厘米的身高差,再加上岑景淮之前是练游泳的,还是水平最顶尖的那一波,肌肉水平和力量完全是季屿无法比的。
这么一抱,就将他衬托得非常小只。
整个儿的陷进岑景淮怀里,只在肩膀上露出一个头,看起来可爱又好笑。
“没事,”岑景淮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急,压抑住狂跳的心脏,恢复了老狗逼本性,“我就是太高兴了。”
“哎?”季屿不解,“高兴什么?”
“年级第一乐意跟我做朋友,能不高兴么。”
季屿心疼地看着他,原来岑景淮心理那么自卑吗?他大方地张开双手,主动回抱住了岑景淮,豪气地给自己挖了个深坑:“抱吧,随便抱。”
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岑景淮一听,立马抱得更紧了。
开玩笑,这次是季屿主动的!
当天晚上,两人一直在天台呆到了半夜。虽然没像岑景淮期待的那样,花前月下互诉真心什么的,关系却比之前更好了。
翌日一早结伴去教室,季屿还送了他几本笔记。
“这是我之前记的,对你应该会有帮助。”季屿拍了拍岑景淮的肩膀,“好好学习,成绩会提上来的。”
虽然他摆烂了,但还是希望好朋友能好好学的。
岑景淮:“……”
岑景淮嘴角抽了抽,僵硬地接过了那几个厚厚的本子。
季屿见他表情不对,疑惑:“你不喜欢吗?”
“喜欢,”岑景淮面无表情,像捧着一堆炸-弹,“我他妈喜欢得都说不出话了。”
“那就好。”自觉做了好事的季屿拉上书包,冲他挥挥手,率先走进了教室。
岑景淮木着脸捧着一大堆笔记走进二班,从前门到座位短短几步,就成功把自己变成了屋子里最靓的仔!
“卧槽!”王明礼目瞪口呆,“淮哥,你手里的是什么?笔记本?你要开始学习了?”
“真假?”沈休不信老狗逼有这个自觉,站起来想要仔细看看,却被岑景淮一个眼刀子吓退了。
“搞什么啊。”沈休嘟嘟囔囔,又不是宝贝,护那么紧干嘛,看都不让看。
连向来淡定的詹浩宇都绷不住了,放下笔问岑景淮:“你真要学习了?”
岑景淮没理他们,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将几本笔记放进桌洞,越过自己的座位继续往后走,最后停在了杜子建桌边。
可喜可贺,经过一晚上的咬牙切齿和辗转反侧,岑景淮终于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字——杜子建。
他的一生之敌!
“起来一下。”岑景淮屈指在桌面上叩了叩,淡声道。
杜子建哪敢不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岑景淮没骂人也没打人,但他就是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度不友好的气息。
杜子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怂得压根不敢他对视:“淮、淮哥,找我有事吗?”
岑景淮蹙眉:“站直了,抬头。”
杜子建下意识照做。
岑景淮随便点了个人:“王明礼你过来,看看我俩谁高。”
王明礼:“???”
这是在抽什么风?
但还是仔细看了看:“你高,你比杜子建高半个手指头。”
他就说杜子建没他高!
憋了一晚上的气总算顺了不少,岑景淮哼笑一声。丢下一脸懵逼的杜子建,施施然回了自己座位。
二班同学:“???”
这是在干什么?男生该死的胜负欲吗?不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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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景淮也没打算让他们懂,他和季屿的事两个人知道就行了,让他们多人知道干什么。尤其是那个杜子建……
想到这里,岑景淮忍不住转过头,再次盯住了他。
虽然昨晚季屿解释清楚了,可他还是不爽。这个人凭什么让季屿印象那么深?自己都没这待遇!
杜子建:“……”
杜子建:救命啊!
杜子建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淮哥到底为什么要一直看着他啊?他哪里惹到他了他道歉还不行吗?!
求求放过孩子吧。
泪.jpg。
岑景淮丝毫没有自己吓到人的觉悟,不但如此,他甚至还想凑过去仔细研究演技杜子建的面相,看看他究竟哪里有过人之处。
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任课老师救了杜子建。
“岑景淮!好好的你闹什么妖呢,给我去走廊上站着!”
出去就出去,岑景淮吊儿郎当地站起来,径直往外走。反正后门上有小窗口,他一样可以看杜子建。
杜子建:“???”
大哥我给你跪了还不行吗?!
事实上不用他跪,一出门岑景淮就改了主意。多好的机会啊,为什么要浪费在杜子建身上,有这个时间他当然是去看季屿了!
岑景淮单手插兜,慢悠悠地晃到了一班的前门处。
彼时,季屿刚睡了一觉,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整理头发。昨晚不仅岑景淮没睡好,他也一样。无他,第一次逃寝太兴奋了,余韵无穷,回味着回味着就失眠了,只好白天补。
季屿扒了扒头发,正想喝口水,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他下意识抬起眸,然后就在小窗口看到了岑景淮那张脸。
季屿:“!!!”
季屿震惊,比划着做了个口型——你怎么在这里?
岑景淮指指他,又笑了笑,意思是来看你。
他有什么好看的?季屿急了,早上不是还想好好学习么,站走廊里怎么学?
他张了张嘴,正想让岑景淮赶紧回去,能听一点是一点,头顶陡然传来一声厉喝:“季屿!”
季屿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啊!”
“啊什么啊?”物理老师板着一张脸,粗声粗气道,“我叫你好几次了知不知道?”
物理老师是个古板的老学究,对季屿这段时间的学习状态早就不满意了。一天天的,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看课外书,哪里像个高三生。
偏偏他们班主任是个心肠软的,非说季屿之前太紧绷了,现在这样放松挺好,让他们不用多管。
物理老师只好忍着。
可是今天,物理老师实在忍不了了!
好个屁!
再这样下去好好一个清北苗子就废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季屿:“说说吧,你刚刚在干什么?”
第一次被老师在课堂上点名批评,季屿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就……走了一下神。”
走神?
呵,他信他个鬼!
物理老师冷笑,当他没注意他的小动作呢。
物理老师把书往讲桌上一拍,决定好好给季屿个教训,这孩子不管是不行了。
“以为我在讲课就不知道是吧,”物理老师气冲冲走下讲台,直奔前门而去,“我倒要看看外面有什么东西勾得你神魂颠倒,连课都不听了!”
说完,猛地拉开门。
岑景淮那张帅逼脸霎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物理老师沉默了。
一班人也沉默了。
沉默是今早的一班。
一片尴尬的寂静中,唯有岑景淮丝毫没受到影响,他自然地抬起手打了声招呼:“老师好,我是岑景淮,隔壁二班的。”
顿了顿,贴心地补充道:“那个勾得季屿神魂颠倒的东西。”
物理老师:“???”
一班同学:“???”
一班同学:“!!!”
班级里陡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吹口哨的、拍桌子的,动静大得几乎能掀翻天花板。
季屿深深低下头,耳根子一点一点红了个透。
11. 11
一班物理老师执教三十年,拿过无数次省级市级荣誉。每次上公开课都有一群后辈蹲在教室后面学习,从没怯场过。
然而今天,他看着眼前这个大大方方、坦坦荡荡,仿佛不知道脸皮为何物的学生,忽然感觉自己的社恐犯了。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打开这扇该死的木门!
季屿上课不听那叫摸鱼吗?不,那是放松!
怎么就管不住这张破嘴呢!
物理老师回头瞪了一眼起哄笑闹的学生,拖延了下时间,感觉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方才虎着脸转向岑景淮:“你是二班的,不在二班门口,来我们班干什么?”
“这不是快考试了么,”岑景淮丝毫没被他的冷脸吓到,对答如流,“来重点班蹭点学霸气息,争取考得好一点。”
物理老师:“……”
虽然这小子态度挺好,也有问必答,但他心里怎么就那么气呢!
教室里,不知道哪个笑点低的没憋住,一下笑了出来。紧接着就跟漏气似的,接二连三地传来噗嗤噗嗤声,物理老师闭了闭眼,心下给这群小崽子记了一笔。
物理老师忒看不上那些平日里不好好学习,到了考前就开始搞歪门邪道的人。睨了岑景淮一眼,嘲讽道:“哦,那要不要让你进来蹭啊。”
物理老师还是见过的世面太少,如果今天是二班班主任刘玉成站在这里。他就是气死、从窗口跳下去,也绝对不会给岑景淮提供任何发挥空间。
因为这玩意是真敢顺杆子往上爬啊。
奈何物理老师没经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在岑景淮听到的那一刻,他就没有任何反悔的机会了。
岑景淮眼睛一亮,还有这种好事?
这是物理老师吗?不,这分明是他和季屿的媒人!
“谢谢老师。”
物理老师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谢什么,眼前就掠过一道高挑的影子。然后他就看到,本来应该站在教室外的人已经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
物理老师:“???”
不是,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岑景淮才不管物理老师怎么想,他有老婆了他当然不着急,没老婆的就只能抓紧一切机会。至于脸,脸是什么?根本没有的。
偏偏就是这么巧,今天季屿的后座请假了。
看看,看看,上天都在帮他。
岑景淮勾唇,施施然走过去坐了下来。
季屿:“……”
季屿简直要疯,也顾不得其他人明里暗里的注视了,压低声音:“你怎么进来了?”
岑景淮一脸坦然:“老师让的。”
老师那是让他进来吗?那分明是嘲讽!他不信他听不出来,这个人就是故意的!
季屿轻轻磨牙:“岑景淮,你给我等着。”
看他下课怎么收拾他!
季屿现在根本不敢想这事儿会传到什么程度,就物理老师那句暧昧的话,再加上岑景淮的回答,明天贴吧说他俩在一起了他都不意外。
这狗东西!
爱当显眼包是吧,季屿咔嚓咔嚓捏着笔,冷笑,等下课他让他当个够!
物理老师心累地回到讲台,摆摆手示意季屿坐下,转回身继续板书了。
麻了,真的麻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上完这节课离开,不然都快对大高个长得好的男学生有心理阴影了,老人家实在遭不住啊。
后半节课,一班的气氛十分诡异。
季屿和岑景淮的位置仿佛成了焦点,时时刻刻都有视线扫过来。
季屿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后来就躺平了。随便吧摆烂了,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管他怎么做都改不了,那还怕个der!
某种程度上说,季屿和岑景淮的内核还有一点点相似的。
一节课结束,物理老师破天荒没有拖堂。
几乎是铃响的下一秒就宣布下课,夹着书本急匆匆走了,跟后面有狗在撵一样。
眼看着老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季屿一把抓住岑景淮的胳膊就往外拖:“你给我过来!”
岑景淮任凭他拽着,甚至为了将就他的身高,步子还迈得小了点:“过来就过来,怎么还动手动脚呢。”
季屿回头:“闭嘴!”
岑景淮轻笑,抬手在唇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见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有胆子大的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淮哥这就走了?不多呆一会儿?”
“这我说了不算,”岑景淮吊儿郎当地抬起下巴,点点季屿,“问季屿啊,我家教很严的。”
问话的人一愣,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后,顿时拍桌子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淮哥牛逼!”
其他人也跟着笑。
一时间,教室里笑声口哨声不断,空气里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季屿:“……”
这一刻,他深深理解了那句话——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用。
不,还是有的。
季屿看着手边这个糟心玩意,反手捂住他的嘴,砰地一声关上教室门,将他拖到了楼梯拐角的无人处。
一站定,不等他发作,岑景淮先开了口。
“我错了。”他低头痛快认错,十分能屈能伸,“不该嘴上没把门什么都说。”
季屿丝毫不为所动,谁还不知道谁啊:“然后下次还敢是吧。”
岑景淮笑了:“真了解我。”
“你……”季屿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抬腿给了他一脚,“你就不能低调点吗?”
教学楼走廊虽然每天都有人清理,但因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哪怕是早上也没有特别干净。岑景淮低头,就见自己的校服裤子上多了一个浅浅的鞋印子。
挺好,季屿留下的,他不打算擦了。
回去还可以炫耀一波。
季屿等了半天,见他不但一点动静没有,甚至还在走神,登时怒了:“岑景淮!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的,”岑景淮拉住他的手,赶紧顺毛,“其实这事儿也不怪我,都是阴差阳错。”
季屿冷眼看着他。
岑景淮开始缺德地疯狂甩锅:“你想想是谁先挑的头?又是谁让我进教室的?都是你们物理老师。我是学生,哪能不听老师的话。别班老师也是老师,也得尊重。”
季屿:“……”
别说,这话还挺有道理——个屁!
季屿定定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忽然笑了:“你还挺尊师重道。”
季屿终于又发现了他的一个优点吗?岑景淮一秒钟支棱起来:“必须的。”
季屿:“那我送了你那么多笔记,算不算你的老师?”
岑景淮愣了一下,随后一点点笑开了:“当然算。”
他看着季屿,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季老师。”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很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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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的称呼,到了他嘴里却莫名带上了点儿暧昧缱绻的味道。
仿佛情人间的低喃。
季屿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有些被蛊到了,他暗骂一声男狐狸精,忙收敛心神,冲岑景淮招了招手:“你过来。”
岑景淮配合地往前走了一步。
季屿说:“再过来一点。”
岑景淮挑眉,再过去两人可就要贴到一起了。不过他可不会提醒季屿,他家庭地位低他只会听话。
岑景淮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样?”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岑景淮几乎能看到季屿脸上的细小绒毛,可爱又诱人。
岑景淮喉结滚了滚,呼吸都有些重了。
狗东西倒是长得人模人样的。
季屿的目光忍不住在岑景淮脸上多停留了几秒,而后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扯了过来:“尊师重道?不敢不听老师话?”
“嗯。”
岑景淮应了一声,等待着他的下文。
虽然知道概率很低,但他让他靠那么近还能干什么?不就是小情侣之间的那点事儿?
难不成季屿忽然开窍了?
都说男人的成熟就在一瞬间,也不是不可能。
岑景淮看着季屿的眼睛,一整个期待起来。
季屿笑了。
季屿拍拍他的脸:“去吧小淮,现在季老师命令你,回去把语文笔记罗列的内容背两篇。”
岑景淮:“……”
岑景淮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岑景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背语文课文?”
就知道他不会老实照做。
季屿冷笑:“怎么,现在又不尊师重道了?那你刚刚是在故意耍我?”
岑景淮:“……”
艹!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挤出一个笑:“哪能啊,你说什么是什么,我回去就背。”
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季屿瞬间浑身舒爽。
让他骚!这下看他还骚不骚得起来!
还是得用知识的力量制裁他!
季屿扬起下巴,得意地看了岑景淮一眼,转身就走。
太厉害了季屿,今天中午必须给自己加鸡腿!
岑景淮见他昂首挺胸,跟只打了胜仗的小公鸡似的,郁闷着郁闷着就笑了。
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怎么就有人这么可爱!!
岑景淮手心痒痒的,克制又克制,到底没克制住,握住季屿的手腕猛地往回一用力,直接将他拉进了自己怀里。
季屿万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扑腾了两下没挣脱开,气得伸手在他腰上狠拧了一下:“岑景淮,你是不是找揍啊?”
“那你来揍。”岑景淮本来就没想怎么样,刚刚纯粹是情不自禁。
顺势放开他,微微撩起了衣服下摆。
看着腰上那块红通通的痕迹,他挑了挑眉:“谢谢我先说了。”
季屿:“???”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岑景淮:“你谢我?谢我什么?”
难不成他下手太重,直接把人给掐傻了?
不能啊,他掐的又不是脑子。
正胡思乱想,就听见岑景淮道:“谢谢季老师给我种的草莓印,希望季老师往后再接再厉、坚持不懈,保持良好的种植习惯。定期维护、查漏补缺,努力营造和谐师生关系一片天。”
季屿:“……”
12.12
“哈哈哈哈哈!”食堂里,宁乐彬乐不可支地把手机举到季屿面前,非让他看一眼不可,“贴吧里都在说你是渣男,拖着淮哥搞地下情不肯公开。最后逼得他忍无可忍,只能亲自下场稳定cp。哈哈哈哈哈是真的吗?”
季屿面无表情啃了口鸡腿,懒得理他。
宁乐彬:“你说话啊季屿,我知道你在听。”
季屿死鱼眼看他,反问:“是不是真的你不知道?”
他和宁乐彬是室友,又是同班同桌。除了放长假,基本时时刻刻呆在一块儿,打个喷嚏都瞒不过对方,更何况是谈恋爱这样的大事了。
“也是。”宁乐彬叹了口气,语气里竟带上了点遗憾的味道。
半点东西没挖出来,他有些不甘心,继续盘问:“那你和他现在是咋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季屿喝了口汤,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是莫名其妙,“普通朋友而已,他性格就那样。”
骚里骚气的不能当真。
是吗?
宁乐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岑景淮那个表现真的不像是对普通朋友啊,大概是自己不了解他的缘故?
也是,谁早恋搞这么轰轰烈烈,不擎等着被请家长么。
宁乐彬摇摇头,唾弃了一把自己肮脏的内心。选择相信朋友不再深究,转而继续逛学校贴吧。
不知看到了什么,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凑到季屿面前:“哈哈哈哈哈你看这个,快看!”
“呦,那是谁啊?”王明礼端着餐盘从队伍中走出来,一眼就瞄到了前方的季屿。
不是他眼尖,而是在灰扑扑的高中生中,季屿太显眼了。
皮肤白、脸好看、体态又好,哪怕坐着也不弯腰驼背,俨然人群中最靓的仔。
他用胳膊肘捅捅岑景淮,暧昧一笑:“缘分啊淮哥,快,别说兄弟有好事不想着你。”
沈休和詹浩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笑了,一边往那边走一边回头道:“赶紧的淮哥,再不去人就跑了。”
几人一直很好奇岑景淮喜欢的人是谁。
不夸张地说,在消消乐那事儿之前,他们连教学楼底下的那只三花猫都猜过了,就是没想到季屿头上。
无他,这位可是学霸中的学霸。老师口中那句“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挤挤就有了”,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人家的梦想是远方的清华北大,可不是眼前的小情小爱。
然而谁能想到呢。
岑景淮不暗恋则以,一暗恋就搞了个大的。
王明礼回头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算了,看在老狗逼注定情路坎坷的份上,自己就大发慈悲助他一臂之力吧。
岑景淮烦死这群逼了,天天的正事不干净想着闹妖。上了一天课饿都饿死了,谁还有心情陪他们发癫。
“爱去你们去,是谁关我屁……”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到前方,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岑景淮:“……”
艹,这事儿闹的。
岑景淮憋不住笑了,脚下立马拐了个弯,直直地跟了上去。
王明礼三人眼角余光见到这一幕,齐齐冷笑一声:“呵,男人。”
王明礼是最先发现季屿的人,也是他最先走了过去。
大概是骨子里对学霸的崇敬,王明礼总觉得这一桌都充斥着知识的光辉。他挺了挺腰,让自己看起来更端正些,正要在季屿身边坐下,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咳。
王明礼抬头。
岑景淮意有所指地咳了一声,对他使了个眼色。
王明礼一呆。
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后,顿时无语了。
他本来不想理的,谁身上还没几根反骨了。然而想到老狗逼的铁拳,王明礼只得后退一步,骂骂咧咧地让出了位置。
岑景淮没一点儿抢人座位的自觉,坐下后自然地跟季屿打了声招呼:“怎么来这么早?”
二中有三个食堂,季屿也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岑景淮。往旁边让了让给他腾出点地方,说道:“早吃完早省事。”
早在岑景淮坐下的那一刻,宁乐彬就在心里尖叫开了。
现场版现场版!
谁懂啊家人们,这可是吃瓜第一线!vip中的vip!
岑景淮:“?”
季屿这个朋友怎么奇奇怪怪的。
他挑了挑眉,主动开口:“你好,岑景淮。”
宁乐彬瞬间坐正:“大佬……啊呸!”他急急改口,“你好,我是宁乐彬。”
岑景淮早知道他。
别说他这么大个人,就是季屿身边多了一只母蚊子他都知道。岑景淮点了点头,还要再说什么,桌下的胳膊忽然被碰了碰。
他侧头看过去,就见詹浩宇正期待地看着他。
岑景淮:“……”
忘了还有这三个大灯泡了。
岑景淮拿起勺子,没理会詹浩宇那点粉丝见偶像的小心思,随意给季屿介绍道:“这几个是我朋友,胖子叫王明礼,个子高的是沈休,死人脸的是詹浩宇。”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妈的好想撕了这个老狗逼的嘴!
偏偏他说的都是真的,压根没法反驳。
就很气!
这可真是简单粗暴,不过却非常好记。季屿忍住笑:“你们好,我是季屿,这是我朋友宁乐彬。”
“学霸你好,久仰久仰。”
几人都是高中生,性格也没有特别内向的,再加上都有心,不一会儿就熟络起来了。
宁乐彬挖了勺辣椒酱浇到菜里,搅拌了两下,这才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看得沈休一阵龇牙咧嘴:“你这么重口的吗?”
“没。”宁乐彬斯哈斯哈喝了口汤,苦着脸道,“这不是为了提神么,昨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听到走廊里咚咚响,出去一看又什么都没有,搞得我一宿没睡好。”
“你也听见了?”提起这个事,王明礼瞬间支棱起来了,他一把拽过詹浩宇,“听到没?真的有动静,我说了你还不信。”
詹浩宇蹙眉:“我确实没听见。”
沈休挠了挠头,刚想再问问季屿和岑景淮,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鬼?”
“什么?”王明礼一个哆嗦,勺子差点落了地。
季屿也咽了下口水,无意识地往岑景淮身边靠了靠。
本来想让沈休闭嘴的岑景淮:还有这种好事?
说!使劲说!
提起这个话题,沈休一下子兴奋了。他搓搓手,凑到桌子中间:“你们知道咱们学校原来是乱葬岗吧?听说建校初有人还在操场过看到过骷髅头,肯定是有鬼在作祟。”
王明礼最怕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闻言一身肥肉都颤抖了:“不、不会吧。”他瑟瑟发发抖地抱住胖胖的自己,“这么多人的阳气都镇不住吗?”
“万一是特别凶的厉鬼呢。”沈休反问。
王明礼:“!!!”
王明礼简直要死了,偏偏宁乐彬也跟着认真道:“有可能,反正我不信那声音是人故意弄出来的。昨晚我出去看了好几次,什么都没有。”
王明礼:“……”
更害怕了怎么办。
“我们去问问!”沈休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问谁?”詹浩宇夹了一筷子炸蘑菇,摇头,“班主任不会说的,任课老师也够呛。”
“说你是书呆子你还不乐意。”沈休睨了他一眼,“问什么老师,我们可以请笔仙啊!”
他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转向岑景淮:“淮哥,你和季屿来不来?”
岑景淮本来对这种骗人的游戏没什么兴趣的,但要是季屿害怕就不一样了。
夜黑风高,环境惊悚,那不得发生点什么?
“来啊。”岑景淮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没有直接问季屿,而是用上了一点说话的艺术,“害怕吗?”
季屿:“……”
其实是有点怕的,但这么多人看着,他能认怂吗?
绝对不能。
季屿淡定地吃了一口米饭,又往岑景淮那边靠了靠,说:“不怕,来。”
他装得特别像那么回事,别说沈休,就连跟他最熟的宁乐彬都没看出什么来。唯有岑景淮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笑了。
“好!不愧是学霸!”沈休给季屿竖了个大拇指,又问剩下几人,“你们呢?”
宁乐彬虽然在学习上是个拼命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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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骨子里还是有点爱凑热闹的因子的,闻言立马点了点头:“我也来,不过我不能呆太晚,不然第二天上课没精神。”
沈休瞬间肃然起敬,这就是重点班的学生吗?恐怖如斯。
“行,保证在一点前搞定,请笔仙本来也不能超过这个时候。”说着,他伸手揽住王明礼和詹浩宇,“你俩我就不问了,肯定要来的,是吧。”
詹浩宇点了点头。
王明礼……
王明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实在不想不合群,一咬牙也答应了。
于是几个人就这么说好了。
当天晚上上完晚自习,季屿和宁乐彬一出教室,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岑景淮几人。
“可算出来了,快快快,我们去天台。”沈休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手里还拎着个大袋子。
季屿生怕是什么狗血鸡毛的,忍不住问岑景淮:“他拿的是什么?”
岑景淮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避开一个冒冒失失往前冲的同学,回道:“白蜡烛,请笔仙时要用的。”
季屿小声嘟囔:“搞得还挺正式。”
“当然,”岑景淮表面正经,心里却憋着坏,“不请就算了,既然请了肯定要请到。”
请、请到?
季屿脚步顿了顿,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
岑景淮见状,轻笑一声:“你要是害怕到时候可以挨着我。”
“谁害怕了。”季屿嘴硬不肯承认,拍了拍自己晚上特意问文科班同学借的政治书,“我带了护身符我一点不怕。”
“哦——”岑景淮故意拖长了音,强调,“特意带了护身符。”
季屿:“……”
这个人真讨厌!
季屿不想理他了,迈开大步追上宁乐彬,跟他一起走。
岑景淮也没去追,而是慢悠悠跟在他后面,唇角始终是翘着的。
不知道是不是刚开学没憋太狠的缘故,寝室天台这几天都没人,正好方便了季屿他们。
沈休掏出打火机点燃蜡烛,又将提前准备好的写着问题的纸拿出来。往地上一坐,拿着笔开始选跟他握着手的人。
王明礼?不行,这人已经吓瘫了。
岑景淮?更不行,不想碰老狗逼的手。
沈休的目光落到季屿身上,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季屿,咱俩来吧。”
让老狗逼平常嘴毒又缺德。
今天醋不死他!
季屿没想到沈休会喊他,心肝颤了一下,到底还是答应了:“好。”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得克服困难,不能扫大家的兴。
沈休见状,立马嘚瑟起来了。
他得意地看了岑景淮一眼,故意将右手举得高高的:“来,你先抓着我的手。”
季屿点头,刚想伸手,一个人忽然走过来,挡在了他前面。
季屿疑惑:“岑景淮?”
“等下。”岑景淮回头对他说了一句,转过去用脚尖踢了踢沈休,“起开。”
“我不!”好不容易能让岑景淮吃一次瘪,沈休才不肯罢休。屁股跟焊在地上似的,就是不动弹,“我要跟季屿一起。”
岑景淮秉承着仅存的那么一点兄弟情谊,最后问了一句:“你真不起来?”
沈休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不!”
那就没办法了。
不怪他,岑景淮闭了闭眼,是他自找的。
岑景淮微笑:“哦,那你是不想请笔仙了?”
“谁不想了,”沈休下意识反驳了一句,说完方才明白他的话,“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请不到笔仙了?”
岑景淮:“鬼看脸。”
沈休:“?”
沈休不服:“谁跟你说鬼都看脸的?别瞎编。”
岑景淮继续微笑:“有些时候不看,有些时候还是要看的。”
沈休今天还就跟他杠上了:“比如?”
岑景淮:“比如你长得像钟馗,能镇它的时候。”
沈休:“???”
沈休:“!!!”
好说不听非要跟他犟是吧,还治不了他了。
岑景淮哼笑一声,握住季屿的手,深藏功与名。
13.13
天台上的灯不知道被哪个手快的关了,光源只有头顶的星月和季屿他们带来的蜡烛,白惨惨地映照着地上写满了字的纸。
季屿和岑景淮十指相扣,中间夹着一支笔,手臂悬浮于空中,静静等待着。
晚风吹过,烛火微微摇曳。合着远处的尖锐虫鸣,气氛莫名就紧张了起来。
王明礼咽了口唾沫,死死抓着詹浩宇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谁、谁先来?”
“瞧你那个兔子胆,”沈休忒看不上他这怂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来!”
因为太害怕,王明礼这会儿脑子已经不灵光了,当然他本身就不太灵光。闻言,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长得像钟馗你当然不怕。”
沈休:“……”
沈休那颗好不容易粘合上的心,啪叽一下又碎了。
他缓缓转过头,一字一顿:“王、明、礼!”
王明礼讪讪一笑:“那什么……不好意思哈,不小心说漏嘴了。”
沈休:“?”
还不如不解释。
沈休闭了闭眼,怒而暴起:“王明礼我艹你大爷!”
两人菜鸡互啄,瞬间战成了一团,很快将天台上的恐怖氛围冲了个一干二净。
季屿在一旁乐滋滋地看戏,就差捧把瓜子嗑了。
他没想到朋友间还有这种相处方式,虽然打打闹闹骂骂咧咧,但莫名就能看出来感情很好。
见沈休一脚踹在王明礼屁股上,不但没把人踹倒,反而差点被肥肉回弹的力量反震到。季屿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几个人怎么那么有意思啊。
“自个偷偷乐什么呢,”手背忽然被点了一下,季屿回神,就见岑景淮正揶揄地看着他,“怎么,多牵了一会儿手好开心?”
季屿瞬间面无表情:“滚!”
岑景淮挑了挑眉:“年级第一还说脏话?”
季屿一个眼刀子扫过去:“怎么,你不服?”
“哪儿啊,”岑景淮就喜欢他这种小脾气小倔强,扣着他的手轻笑,“国粹必须发扬光大。”
季屿呛了一下。
这人可真是。
有点气人但又不那么气人。
季屿懒得跟他计较,反正有些话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见王明礼和沈休那边一时消停不了,詹浩宇和宁乐彬又都过去劝架了。实在等得无聊,便抬眸问岑景淮:“你想问什么?”
岑景淮本来没想参与这种幼稚的把戏,神神鬼鬼那一套他小学就不信了。之所以答应纯粹是为了能正大光明牵季屿的手,但现在嘛——
迎上季屿期待的眼神,他想了想,饶有兴致道:“问问季老师有多喜欢我。”
季屿:“?”
季屿冷漠脸:“季老师可以亲自告诉你。”
“不好吧,”岑景淮故作为难,“情书没有玫瑰没有,这个环境也不太适合表白。”
季屿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清醒了没有?”
岑景淮闷笑,眼见季屿要恼了,咳了一声,顺便切换成正经脸:“好了,不逗你了。我没什么可问的,不然你来?”
他来就他来。
季屿真是怕了岑景淮那张嘴,想了想,含糊道:“问问我那个论文能不能通过吧。”
他指的是上辈子他提交上去的那篇博士毕业论文。
也不知道导师觉得怎么样,连个反馈都没有就重生了,哎。昨晚做梦都还在惦记。
岑景淮哑然,行吧,果然是学霸,这个时候都不忘了学习。
学了这么多年马克思,季屿其实也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环境原因。问题一问出来,忽然感觉参与感爆棚,连带着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悬在半空的笔尖,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一秒钟过去了、五秒钟过去了、半分钟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季屿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他抬起头,刚想说是骗人的,笔尖根本不会动,就听见岑景淮道:“来了来了。”
季屿一惊,忙低下头。
果然,原本直直矗立在那儿的笔尖正轻微抖动着,好像真有什么外力作用一样。
季屿咽了口唾沫,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颤着声音问岑景淮:“你……是不是你手在动?”
“没有啊。”岑景淮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悄悄放松手上的力道。
季屿这会儿正在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心跳很快,手也不自觉跟着颤抖。原本有岑景淮紧握着还行,他这么一放松,笔尖被带动着,登时动得更厉害了。
岑景淮若无其事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季屿自己看:“我根本没动。”
季屿下意识跟着看过去,果然什么都没发现。
难不成真有鬼?
季屿瞬间汗毛倒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闭上眼,试图缓解一下心中的恐惧。
奈何当眼睛看不见时,感官就变得更敏锐了。
后脖颈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攀在上面缓缓吹气。影视剧中青面獠牙的鬼怪形象轮番出现在脑海,季屿有些受不了了。
正想把笔丢了,耳边就传来沈休的声音。
“好啊,你俩竟背着我们偷玩!”
“就是就是,”宁乐彬跟着起哄,“不够意思。”
“来来来,我先报名的让我问一个!”
四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可真是及时雨。
季屿大松了口气,人多点好啊,人多阳气足。
他定了定神,想要说点什么,忽然一阵妖风刮过。只听噗的一声,四只蜡烛齐齐熄灭,天台霎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季屿:“!!!”
怎么回事?!
蜡烛为什么忽然灭了?!
岑景淮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实在是王明礼的块头太大,跑过来带起的风也就大了点。
他第一时间转向季屿,想看看他有没有被吓到。
“用、用单色光照……”
岑景淮:“?”
“用单色光照射某种金属表面,”季屿死死闭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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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速飞快,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有没有光电子逸出取决于入射光的什么?”
“制作腐乳、果醋和泡菜的过程中,发酵体系内的有机物总量及种类的通常变化是?”
“基态硫原子核外电子的空间运动状态有几种?其核外电子运动最高能级的电子云轮廓图的形状是什么样?”
季屿知识储备量丰富,物理化学生物题一个接着一个,丝毫不带停地轮着来。
闯祸的王明礼傻了,紧随其后的沈休傻了。
连学霸二人组宁乐彬和詹浩宇,也被这知识的光辉震傻了。
“这就是年级第一吗?竟恐怖如斯。”王明礼看着季屿,瞬间觉得他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是、是吧。”沈休呆呆地附和。
“不对啊,”宁乐彬忽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他、他问这些问题笔仙还敢来吗?”
詹浩宇这个终极脑残粉不允许任何人挑他偶像的毛病,哪怕是偶像的好朋友也不行!
他肃着脸,一通看似认真,实则瞎几把分析:“学校里的鬼跟外面的鬼不一样,受了这么多年文气熏陶,肯定就喜欢这些。”
宁乐彬王明礼沈休:好像有点道理啊。
岑景淮:“……”
行吧,他们开心就好。
岑景淮懒得理这几个傻子,他忍笑挪到季屿身边,用肩膀轻轻撞了下他:“还好吗?”
“光合作用和呼吸细胞的关系……”
季屿还在继续给笔仙出题,连两人夹着的笔掉了都没发现。闻言声音一顿,梗着脖子不肯认输:“挺好的啊,我这不是在请笔仙。”
身体却诚实地往岑景淮这边靠了靠。
“我说呢,”岑景淮不动声色地揽住他的腰,点头,“就感觉刚刚那阵风不对劲,原来是你的功劳。”
季屿:“???”
季屿:“!!!”
救命,你不要再说了啊!
季屿心肝儿都发颤了,忍不住又往岑景淮那边靠了靠。
他没注意,随着他两次挪动,两人已经完全贴在了一起,姿态十分亲密。若是不了解的人看到,还以为他们是什么热恋期的小情侣。
岑景淮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受控制地翘起了唇。
他收紧手臂,把季屿又往怀里带了带。
岑景淮个子高火力旺,少年人特有的蓬勃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总算让季屿感受到了几分安心。
他感激地看了岑景淮一眼,这人平时骚是骚了点,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正想着,蜡烛忽然被点燃,火光霎时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不好意思啊。”王明礼放下打火机,“我刚刚跑太快,把蜡烛弄灭了,我们继续吧。季屿你刚刚问的笔仙回答了吗?”
季屿:“???”
岑景淮不是说是他招来的吗?
季屿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岑景淮唇角一弯,将头埋在他颈窝里,闷声狂笑。
“不然呢,你还真相信有鬼啊。”
季屿:“……”
14.14
“我错了。”走廊里,岑景淮挡在季屿面前,一边往后退着走一边道歉,“不该胡说八道,吓着你了。”
季屿理都没理他,自顾自往前走。
真生气了?岑景淮哑然。
虽然但是……他确实不是故意的。
谁叫当时气氛到位了,季屿的反应又太过可爱,不做点什么简直辜负了天使时地利人和。
“我真错了。”岑景淮咳了一声,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鬼才赔罪方法,“为了弥补我的无心之失,从今天开始,我每天晚上都去陪你睡。”
季屿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人在说什么胡话?!
岑景淮却觉得自己的提议妙极了,大义凛然道:“自己惹出来的乱子解决,放心吧,我保证对你负责到底,不会让你害怕的。”
季屿:“……”
季屿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开他:“负责个屁!”
“终于肯理我了?”岑景淮趁机抓住他的手,轻笑,“可真不容易。”
季屿这才察觉到岑景淮是在逗他玩。
有心继续摆冷脸,但想也知道这人不会被吓退。这会儿又还没到睡觉的点儿,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见到他们俩在拉扯,明天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来。
只得甩开岑景淮的手,没好气道:“让让,我要回宿舍了。”
“别生气了。”岑景淮从兜里掏出两颗糖放在他掌心,“这次是我做过了,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不然……”
季屿下意识接了一句:“不然怎样?”
岑景淮:“不然你罚我回家跪搓衣板?”
季屿:“……”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季屿不想跟他说话了,快走几步一把拉开了宿舍门。刚准备进去,手腕就被拉住了。
季屿蹙眉:“还有事?”
岑景淮“嗯”了一声,随即举起手,对着他的掌心轻轻拍了一下:“明天见。”
季屿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他,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这是你的分别必做动作吗?”
岑景淮一愣:“什么?”
季屿:“击掌,然后说下次见。”
季屿不提,岑景淮自己压根没注意到。
如今他这么一说,岑景淮方才发现还真是这样,不过也只有对季屿。他没当回事,顺嘴浪了一波:“嗯,这不是想一直跟你见面么。”
这人可真是。
季屿给了他一个眼刀子,懒得再听他那些骚言骚语,跨进宿舍反手关上了门。
室友们都回来了,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做题。
季屿感慨了一下自己宿舍这浓厚的学习氛围,在心里为他们加了一波油,洗漱完麻溜地躺进了被窝里。
加入是不可能加入的,打死都不可能加入的。
不知道是不是玩笔仙被吓到了的缘故,当天晚上季屿破天荒做了一个噩梦。具体什么内容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他特别恐惧、特别害怕。
那种心悸的感觉比以为见鬼了还要强烈万倍,他挣扎着想要逃跑。却像是被什么困住了似的,怎么也动弹不得。
最后的最后,一只沾血的手安抚似的、轻轻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季屿,季屿?”宁乐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季屿!”
季屿睁开眼睛,猛地弹了起来。
宁乐彬被吓得后退一步,脑袋差点撞到上面的床板上:“你怎么了,做噩梦了?”顿了顿,诧异道,“你哭了?”
哭?
季屿刚醒来脑子还有些迟钝,过了几秒才伸手抹了把脸。掌心湿湿的,虽然不多,但确实是哭了。
季屿呆滞。
原来自己潜意识里这么脆弱的吗?
宁乐彬原本是想去吃早餐的,见有热闹可看也不走了,倚在床框上笑话他:“你是小孩子吗?做个噩梦还会哭,昨晚在天台上被吓到了?”
季屿:“……”
吓到确实是吓到了,但他死也不会承认的!
“没。”季屿不想过多谈这个话题,简短地吐出一个字,掀开被子下床,拿了牙膏牙刷就要去卫生间洗漱。
宁乐彬却不放过他。
他真的好奇死了,到底是什么梦能让季屿这么失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说说呗,反正宿舍就咱俩,有什么话不能说?”
季屿走进洗手间,一边挤牙膏一边道:“忘了。”
不是敷衍,他是真想不起来了。
“这样啊。”宁乐彬有点遗憾,不过也没继续追问,做梦想不起来很正常,还是噩梦。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干脆等季屿收拾完跟他一起去教室。
他们出来的有点晚,进教学楼的时候已经快要上早自习了。季屿无所谓,但宁乐彬着急,拉着他在走廊里就是一通跑,好容易才赶在打铃前迈进了教室。
两人闹出的动静有点大,路过办公室时恰好被二班班主任刘玉成看到了。
刘玉成原本要去班里巡逻的,镇一镇那些无法无天的小崽子。见到这一幕脚下立马拐了个弯,来到了一班班主任胡老师面前:“老胡啊,刚刚过去的不是你们班的第一名吗?”
成绩出色到一定程度,是会让所有老师都认识的。
胡老师跟刘老师一直是塑料兄弟,闻言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怎么?”
“没怎么。”刘老师笑眯眯地喝了口茶,在他身边坐下,“我怎么听说他最近不学习了?哎呀呀你也别焦心,小孩子嘛,总会有点小叛逆小情绪,劝劝就好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全市联考他能不能还考第一了。”
胡老师心尖一颤,这也是他一直担忧的问题。
这段时间不少任课老师都跟他反应过季屿的事,说他上课不认真,不是睡觉就是看课外书,心思根本没在学习上。
胡老师虽然相信自己的心尖尖,但也难免忐忑。
不过这会在刘老师面前表现出来吗?绝对不会!
他呵呵一笑,同样喝了口茶:“无所谓,反正不管第一第二还是第三,都是妥妥的重点大学。对了,我怎么听说你们班那个叫岑景淮的,总是来我们班找季屿。你说季屿这孩子,长得好学习好,就是受欢迎哈。”
刘老师:“……”
糟糕,怎么忘了家里还有个扯后腿的。
刘老师痛失一局,瞄了一眼尾巴都快要翘上天的胡老师,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先让他嘚瑟两天,等联考过后看他怎么笑话他!全市那么多高中,竞争那么激烈,他不信季屿一直不学习还能保住第一的位置!
刘老师将杯子放桌子上一放,背着手离开办公室去了班级。
往常巡查早自习,他总要在年级前几名那里站一站。然而今天,他一反常态地没在前排停留,而是直奔岑景淮而去。
岑景淮正单手支着下巴打盹,听到脚步声,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见是班主任,微微挑起眉:“您找我有事?”
刘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那模样仿佛在看自家不值钱的儿子,非要上赶着去做死对头家的上门女婿。
“以后少去一班,别打扰人家季屿学习。”
岑景淮一顿,诧异地打量了他几眼,忽然笑了。
刘老师被他笑得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这糟心玩意忽然是怎么了,虎着脸粗声粗气道:“你笑什么?”
岑景淮:“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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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像是棒打鸳鸯的老封建。”
刘老师:“???”
刘老师:“……”
说了句话而已,怎么就老封建了。不对,哪来的鸳鸯?!
刘老师瞪了他一眼:“少贫!跟你说正事呢,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岑景淮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这还差不多。刘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又在教室里溜达了一圈,这才回了办公室。
该说不说,岑景淮这个学生虽然看起来挺桀骜不驯的,但实际上还是很听老师话的。
很听老师话的岑景淮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立马拿起手机给季屿发了条消息,值钱不过一秒钟。
【年年有鱼】:中午一起吃饭?
彼时,季屿刚好在看手机,想了想回复。
【季屿】:我去一食堂。
【年年有鱼】:巧了不是,我正好也想去一食堂。
【年年有鱼】:那就这么说定了,放学我在你们班门口等你。
后门的小窗上忽然多了个脑袋,是胡老师过来了。
季屿支起胳膊,借着这点遮挡回了个“好”字,赶紧放下了手机。
二中有三个食堂,季屿最喜欢去一食堂,不但便宜而且还味道好。其他学生也跟他一样,因此一食堂的人总是特别多。
上午第四节课过半,季屿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裤子和鞋带,确定没什么不妥后,摩拳擦掌地准备等下第一个冲出教室。
奈何天公不作美,临近下课,外面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差点盖过了放学铃声。
“我去,这怎么吃饭?”
一班同学扒着窗户哀嚎不止。
“有人带伞了吗?借来用一用。”
“没有啊,早上太阳那么大谁会带伞啊。”
…………
“这怎么搞?”宁乐彬也愁得不行,问季屿,“你还去吃饭不?”
“不了。”季屿摇头,一场秋雨一场寒,没有伞这么一路淋到食堂还不得感冒。比起发烧受凉,他宁愿饿一顿。
“那我也不吃了。”宁乐彬揉了揉肚子,破天荒骂了句脏话,“艹,饿死了,就等着这一顿续命呢。”
谁不是呢。
季屿叹气,他还打算去抢一食堂的糖醋小排。现在好了,别说糖醋小排,连米饭都吃不上。
班级门忽然被敲了几下,季屿和宁乐彬循声望过去。就见一个外班男生红着脸,将手里的伞塞进了他们班学习委员赵媛媛手里:“赵媛媛,给,我的伞给你用!”
“我也想有人来给我送伞。”宁乐彬羡慕坏了,抓着季屿的胳膊摇啊摇,“谁这个时候给我一把伞,我立马以身相许!”
季屿:“?”
倒也不必如此。
“醒醒,别做梦了,”季屿拍开他的手,将一瓶水递到他面前,“喝点水压压饿吧。”
宁乐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拧开瓶盖猛灌了两口。
季屿摸出手机,点开岑景淮的头像,给他发了条消息。
【季屿】:雨太大我不去吃饭了,你自己去吧。
刚点了发送,班级门忽然又被敲响了。
季屿下意识抬起头。
岑景淮拎着把伞站在那里,见他看过来,冲他抬了抬下巴:“出来。”
窗外是连绵不绝的大雨,本该明亮的走廊昏昏暗暗。顶灯的光洒下,落在他深邃的眉眼上,让他平添了几分温柔。
季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肩膀一沉,一只大手揽住了他,把他往身边带了带。
然后季屿听见他说:“走了,去吃饭,有我在还能让你饿着。”
15.15
大雨滂沱,地面的凹陷处很快积了一层浅浅的水渍。偌大的操场上,原本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这会儿人却少得可怜。
“想什么呢,”岑景淮眼疾手快地拉住季屿,帮他躲开了前面的水坑,“看路。”
“知道了。”季屿揉揉脸,强迫自己定下神来,在心里暗骂了句没出息。
不就送个伞,朋友之间很正常的行为,他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儿啊!都怪宁乐彬那个大嘴巴,说什么以身相许的,才会让他多想了……
等等,宁乐彬?!
季屿刷的一下抬起头,悚然:“宁乐彬还没出来!”
岑景淮心说要的就是他不出来,不然他们还怎么过二人世界,面上却异常淡定:“一把伞带不了三个人,等下给他打包。”
也是。
季屿点头,打开微信顶着雨艰难地给宁乐彬发了条消息。刚准备放下手机,忽然又想到:“那王明礼沈休和詹浩宇呢?”
想要吃一顿没有电灯泡碍眼的饭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岑景淮深深地呼吸,微笑:“他们点外卖。”
“啊,”季屿担心,“这个天点外卖……那得什么时候才能送来,要不要给他们也打包?”
岑景淮:“……”
没完没了了是吧,他这么大个人杵在面前,他却只想着外面的野男人。
岑景淮手下用力,把季屿往狠狠往怀里一带,咬牙:“别管了,他们不爱吃食堂!”
下大雨了还这么挑吗,这个时候难道不该以填饱肚子为先?
季屿表示不是很懂他们三。
不过既然岑景淮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就不多管了。
季屿擦了擦屏幕上的雨水,把手机揣回去:“行吧。”
两人都是大长腿,很快便到了食堂。不出所料,大堂里空空如也,只零星站着几个人。
季屿随便挑了个窗口,一边探头往里面望,一边问岑景淮:“你吃什么?”
吃了快一年的食堂饭,岑景淮闭眼都知道有什么,闻言想也不想道:“小炒肉、野山椒炒牛肉、再加上一份炒空心菜吧。”
季屿咂舌:“你好重口。”
三个菜全是辣的。
“嗯。”岑景淮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我就喜欢带劲儿的。”
季屿:“?”
季屿没听明白,也懒得深究,总觉得这是个危险话题。假装无事发生地转向打饭阿姨:“阿姨,我要糖醋排骨、双椒鸡翅和地三鲜。要两份,一份装餐盘,一份打包。”
这么不求甚解的吗?
岑景淮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还想趁机浪一波呢。
季屿不知道自己冥冥之中逃过一劫,端着餐盘选了个靠墙的位置坐好,正要接过岑景淮手里的雨伞,一抬头,登时愣住了。
刚刚光顾着打饭没注意,这会儿仔细一看才发现。岑景淮半边身体都湿透了,连头发丝上都沾着水珠。
怎么会这样?
季屿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
除了走动间裤脚不小心溅上去几滴水,他浑身上下干干爽爽,一点儿也没被淋到。
季屿神色有些复杂,所以岑景淮这是将伞面都倾斜到自己这边,才会湿得这么厉害吗?
这个人可真是。
季屿心口暖暖的,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头顶蓦地传来一声轻笑。
“看够了吗?”岑景淮支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手边的蛋花汤,“不够等下找个地方让你慢慢看,以咱俩的关系……”
他顿了顿,暧昧一笑:“你想怎么看、想看哪儿看都行。”
季屿:“……”
季屿咔嚓一声,差点掰断了手里的勺子。
感动个屁!对老狗逼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
巧合,肯定是巧合!
季屿冷笑,夹了块鸡翅放进嘴里,盯着岑景淮将骨头嚼得咯吱咯吱响。那副凶狠的模样,仿佛嚼得不是鸡而是岑景淮的肉。
脾气还挺大,岑景淮莞尔。
将伞大部分打给季屿确实是他做的,但他无意用这种事来邀功。
他想对季屿好就是单纯的想对他好,发自内心不求回报。而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季屿感动,从而达到某种目的。
那样太没品,也太功利。
不过嘛,岑景淮狡黠一笑。
既然做了好事,总要额外收点利息的,不然岂不是亏大了?
岑景淮勾唇,在桌底地下用脚尖碰了碰季屿:“等下陪我回一趟寝室。”
“干什么?”季屿瞬间警惕。
“这点时间能干什么,”岑景淮嗤了一声,指指身上的湿衣服,“换衣服啊。”
原来是这样,季屿松了口气。
这事儿就算岑景淮不提,他也是要说的:“行。”
为了方便管理,二中是不允许学生中午回寝室的。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岑景淮和季屿站在寝室楼门口,瞅着宿管老师进里屋接水的工夫,猫着腰偷偷溜了进去,一口气爬到了五楼。
季屿头一次做这种事,感觉新鲜又刺激。他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见老师没跟上来,方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好了,开门吧。”
岑景淮没动。
“快点啊。”季屿轻轻推了他一把,“赶紧换完赶紧走,不然被老师发现就完蛋了。”
岑景淮还是没动。
这下季屿终于看出不对了:“你……”
“怎么办呢,”岑景淮含笑倚在门口,一摊手,“我忘带宿舍钥匙了。”
季屿:“……”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才想起来啊!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季屿着急:“那怎么办,不然打电话给王明礼……”
话说到一半想起外面还在下大雨,只得停了下来。正琢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就听见岑景淮懒懒道:“怕什么,穿你的不就得了。”
季屿一愣:“穿我的?”
“嗯,”岑景淮一脸轻松,抬起下巴点了点他裤兜的位置,“你不是带钥匙了?刚走路的时候我听见了。”
带是带了……季屿为难。
他们俩身高差了十多厘米,衣服尺码应该也不一样,岑景淮能穿上他的衣服么。
见他犹犹豫豫,仿佛下一秒就会拒绝的模样,岑景淮眯了眯眼。
就为了这点醋才包了这顿饺子,他怎么可能会让他跑了。
“不方便?”
岑景淮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以退为进:“那算了,反正我身体好。就算感冒发高烧,在床上躺几天、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季屿:“……”
倒也不必如此!他又没说不借。
季屿拿他没办法,只得转身下楼:“走吧。”
幸好他前天把另一套校服洗了,不然还真没东西给他穿。
和岑景淮自己单独一个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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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季屿宿舍住了四个人。好在这会儿不是回寝的点,他推开门将岑景淮带进来,指了指自己床铺:“那是我的床,你可以过去坐。”
说完,打开柜子开始找衣服。
校服是平日里经常穿的,就叠放在最上面,季屿把衣服裤子一起拿出来:“你先试试,要是穿不上再想办法。不过校服都大一号,应该不会小太……”
季屿回过头,看着那个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你……”季屿迅速撇开眼,几乎要抓狂,“你怎么就这么脱了?!”
“不然呢?”岑景淮诧异,“我还要在你的眼盯眼瞅下脱?”
他说着说着,忽然来了兴趣:“好像也不是不行,来来来,我穿上重新开始。”
季屿简直快受不了这个没脸没皮的东西了,把校服往他身上一扔:“谁要看你脱衣服了,赶紧穿上。”
穿是肯定要穿的,但不是现在穿。
岑景淮的目光落在他发红的耳根子上,笑了:“不想看你脸红什么?”
季屿:“……”
他脸红了吗?他怎么不知道。
都怪这狗东西身材太好。
季屿急中生智:“我那是在替你害臊!”
岑景淮点头:“替我害臊。”
季屿大声:“对!”
“连这点小事都为我考虑到了……”岑景淮上下打量他一番,赞叹,“真贴心。”
季屿:“……”
……这世上是不是就没有他不能骚的话题?
岑景淮看着他羞愤欲死的小模样,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季屿气极:“你!”
“好了,不逗你了。”眼见着人要恼了,岑景淮以拳抵唇咳了一声,及时换了话题,“有毛巾吗?我擦一下。”
季屿本不想理他,但再一想他是怎么淋湿的,又心软了。从柜子里找了条毛巾丢过去:“刚洗过的,很干净。”
垂眸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他湿了一圈的内裤,登时顿住了。
“我……”季屿犹豫片刻,虽然感觉有点尴尬,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没有没穿过的内裤。”
“嗯?”岑景淮愣了愣,随即了然,不甚在意道,“没事,有我也穿不上。”
季屿:“???”
这人什么意思?是不是在变相说他小?!
是男人就不会不在乎这个事!
季屿冷笑着转过身,他倒要看看他有多大,居然敢嘲笑他。
季屿的目光下移——
卧槽!
季屿破天荒爆了句粗口,脑子里迅速划过一排感叹号。
这是人该有的尺寸?!
不可能不应该!
这玩意上辈子是驴吧?!
“怎么样,”岑景淮将毛巾挂到栏杆上,拿起校服T恤,“是穿不上吧。”
“能啊,”季屿迅速收敛起脸上的震惊,故作不屑,“这么小有什么穿不上的。”
岑景淮:“?”
岑景淮穿衣服的手一顿。
季屿自觉赢了一局,登时神清气爽,假模假样地道歉:“不好意思啊,伤到你自尊了。”
看着眼前这个在作死边缘不断蹦跶的人,岑景淮笑了。
这可怪不了他,他本来规规矩矩的,是他先挑衅的。
“哦,我小。”
岑景淮点头,勾住季屿的腿往床上一带:“那看看你的。”
16.16
宿舍的床很小,岑景淮又太高,整个的压下来,几乎完全将季屿笼罩在了身下。
尤其这会儿他全身上下只穿一条内裤,视觉冲击更是强烈。
季屿暗骂这狗玩意磨磨唧唧,穿个衣服半天穿不上,红着耳根子去推他:“你干什么?赶紧起来。”
“起来什么,”岑景淮压根没把他那点力气看在眼里,轻而易举地攥住他的手扣在床上,似笑非笑道,“季老师还没让我见识一下呢。”
季屿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到底为什么非要嘴贱那一句啊!现在好了,彻底招惹了这个狗东西。
“没有……”季屿不自在地偏过头,含糊道,“是我看错了。”
为了赶紧把人弄开,他甚至开始自黑:“我、我近视三百度,眼睛不好使。”
这个争不了的第一他不争了还不行么,反正现在宿舍就他们俩,趁机认输不丢人。
“哦,没看清。”岑景淮归纳总结。
他今天真的好善解人意!季屿感动点头:“是。”
“那简单,”岑景淮笑了,略略起身给他腾出些许空间,“你凑近点再看一遍。”
季屿:“……”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谁要凑近了看啊!
想到那个画面,季屿顿时羞愤欲死,一把拍开他:“滚!”
岑景淮看着他红着脸躲躲闪闪的模样,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马将人搂进怀里好好揉搓一顿,可惜还不到时候。
岑景淮深深吸了口气,克制住身体里的那股躁动。
他原本借口没带钥匙只是想穿穿季屿的衣服,谁想到会有这种意外之喜。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不趁机一次性调戏个够本怎么行。
“怎么还骂人,”岑景淮挑眉,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了似的,恍然,“也是,是我没考虑周全。”
季屿:“?”
虽然但是,他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人压根不是会主动反思的类型。
果然——
岑景淮:“谁想看谁动手,不麻烦你了。”他作势将手放在季屿腰上,拨弄了一下校服松紧带的位置,“我自己来就好。”
什么自己来?怎么就自己来了?!
季屿瞬间头皮发麻,生怕下一秒他就会直接扒了自己裤子。使劲按住他的手,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你别乱来!不然等下老师过来了!”
“怕什么,”岑景淮特别光棍,根本不在意,“你别叫不就得了。”
这什么虎狼之词!
季屿抓狂:“岑景淮!”
岑景淮:“怎么了?”
季屿闭了闭眼,感受着他缓慢在自己腰间移动的视线,终于没再坚持,服软了:“我错了。”
“哦,”岑景淮眼中含笑,不紧不慢地继续逼问,“错哪儿了?”
季屿:“……”
这要他怎么说?难不成还要夸一夸他那里?!
季屿脸颊发红,嘴唇张了又张,到底没开得了口。
“看来是在糊弄我,”岑景淮个狗东西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逮着人可劲儿地欺负,“不行,我受不了这委屈,必须得看……”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屿打断。
他紧紧攥着裤子,生怕岑景淮一言不合就开扒,认命道:“我不该说你小!”
偏偏岑景淮仍不满意,手指若有似无地往下移了移,拿着架子逐字逐句挑刺:“小?”
季屿:“……”
妈的,好想给他几脚啊!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季屿深深地运气,压下心里的羞耻。一咬牙,豁出去了:“你不小,一点也不小行了吧!!”
岑景淮见他脑袋都快要冒烟了,整个人红的跟个番茄似的。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将脑袋埋在他颈窝里闷声狂笑。
“行,怎么不行。”
离开寝室的时候,季屿脚步都沉重了几分。
他将打包的饭菜放到宁乐彬桌子上,木着脸跟个游魂一样坐了下去。
宁乐彬吓了一跳,连肉都顾不上炫了:“你怎么了?”
不是,外面下的是酸雨吗?不然季屿怎么一下子沧桑了那么多?
“没事。”季屿心累地摆摆手,摸出手机点开了游戏。他要打几把消消乐放空一下脑袋,不然总想着什么大大小小的,太不宜身心健康了。
“哦。”看出他不想说,宁乐彬识趣地没有追问,低下头继续吃饭。
季屿很快打出了一个四星关卡,正等着看排名,班长姚磊过来了:“季屿,咱们这周五开班会,你帮忙买一下瓜子和橘子吧。”
季屿一愣,方才想起他高中一直是班里的生活委员。
本来胡老师是想让他当班长的,但他嫌班长事儿多,耽误学习,就拒绝了。胡老师无奈,只好给他挑了个生活委员。
“行。”季屿点头答应了,“晚上雨停我就去。”
“不急。”姚磊可不敢催他们班主任的心尖尖,递给他一张出门条,“你有空了再说,反正还有两天。”
季屿说:“好。”
心里却打定了要今晚去,顺便散散心。
“钱我转给你了。”姚磊晃了晃手机,叮嘱道,“多退少补,记得要小票,不然不好报账。”
他不提季屿还真忘了这个事,冲姚磊比了个“放心”的手势:“OK。”
下午,雨不但没有变小,反而越下越大。
季屿都以为今天买不成了,到了第三节课,雨却忽然停了。
“哇,”宁乐彬扒着窗台兴奋地直嚷嚷,“晚上可以出去了,季屿你想吃什么?”
季屿不是很有兴致:“不知道,随便吧。”
反正吃来吃去都是那些东西。
“那我们吃小炒肉吧,”宁乐彬吸溜了一下口水,眯着眼睛回味,“湘鼎阁的小炒肉最好吃了。 ”
经过半天的心理建设,季屿都快忘了寝室那件事了,一个“小”字瞬间又将他拉进了不美好回忆的漩涡。
季屿:“……”
季屿闭了闭眼,咬牙切齿:“不吃!我不吃任何名字带大小的菜!”
宁乐彬:“?”
这什么怪癖?不过谁让出门条在他手里呢。
宁乐彬能怎么办,只能顺着他这样子:“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下节是英语课,宁乐彬将手伸进桌洞里,正想把英语书找出来,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沈休。
在问他晚上去哪里吃饭。
宁乐彬动了动手指回复。
【数学不上140不改名】:今晚不在学校。
【数学不上140不改名】:和季屿出去买班会要用的橘子和瓜子,顺便吃饭。
“淮哥,宁乐彬说他们要出去吃。”一班教室里,沈休举起手机给岑景淮看。
“知道了,”岑景淮赖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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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我们晚上也出去。”
“这么拐弯抹角的,”王明礼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笔,幸灾乐祸,“该不会是季屿不理你了吧。”
岑景淮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哈哈哈哈哈。”王明礼一见他这神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绝对是被自己说中了,当下叉腰大笑,“活该,让你嘚瑟,这下我看你怎么办!”
“少造谣,”岑景淮嗤了一声,把笔抢回来,“我俩好着呢。”
“好你怎么不敢直接问,”王明礼怜悯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情场失意人,“别嘴硬了淮哥,在兄弟面前承认不丢人。”
“你懂什么,”岑景淮直起身,决定给他传授一点成熟男人的经验,“这是我们感情好的表现。”
王明礼:“???”
王明礼满头问号:“他不理你……你俩感情好?”
“当然,”岑景淮十分笃定,“人总是爱对亲近的人发脾气,他为什么理会别人,只不理我?这还不够说明我对他的特殊性吗?”
王明礼:“……”
一旁偷听的沈休和詹浩宇:“……”
这就是恋爱脑吗?
果然名不虚传!
三人恍恍惚惚的,直到走出校门,看到前面的季屿和宁乐彬方才回过神来。
“淮哥……”沈休转过头,想要问问岑景淮他们是直接上前打招呼还是怎么的。话没说出口,就见岑景淮用下巴点了点宁乐彬,给他使了个眼色。
沈休先是呆了一瞬,而后硬生生凭借着多年的兄弟情谊明白了他的意思。
沈休在心里暗骂老狗逼,身体却诚实地上前一步,连哄带骗地将宁乐彬拽走了。
宁乐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懵了:“啊,怎么了?去哪?我还要跟季屿去吃饭呢。”
这没眼色的。
王明礼叹息:“不,是你跟我们,淮哥跟季屿。”
宁乐彬脑子一时之间没转过弯,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们可以一起啊。”
王明礼:“……”
王明礼微笑地捂住了他的嘴:“别说话,赶紧走。”
宁乐彬:“?”
宁乐彬听话:“哦。”
他们跑得太快,等季屿反应过来想去追的时候,几人连影儿都不见了。
路边顿时只剩下他和岑景淮两个人。
季屿:“……”
忽然好尴尬是怎么回事?!
季屿试图找个话题打破这样的氛围,奈何越着急越不知道该说什么。偏偏岑景淮还是个坏心眼的,只看着他不说话,搞得他越发不自在。
“你是要去吃饭吧,”季屿想了半晌,终于想出了一个逃脱的借口,迫不及待道,“那赶紧去吧,等会人就多了。我不吃饭,我要去买东西。”
岑景淮静静看着他表演:“没,我也不吃饭。”
季屿:“……”
就知道这人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还好他有后招!
“那正好,你去帮我买橘子,我去买瓜子。咱们兵分两路,什么也不耽误。”
说完,季屿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这下看他还有什么借口赖着不走!
对上那双隐含期待的眼睛,岑景淮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去买橘子……”
他偏过头,在季屿耳边吹了声流氓哨:“季屿,你这是在暗暗叫我爸爸吗?”
季屿:“???”
季屿:“!!!”
17.17
浪过劲儿的后果就是,岑景淮不但被剥夺了走在季屿身边的权利,彻底沦落成了只能跟在后面当苦力的牛马,还要时不时接受一下他的眼神警告。
岑景淮冤枉岑景淮委屈。
不就打趣了一句,他又没强迫他叫自己爸爸,怎么就生气了。
这波属实有点亏。
不知脑补了什么场景,岑景淮咳了一声,耳根子微微红了。
听到后面的动静,季屿刷的一下扭过头。见他规规矩矩地离自己两米开外,没有试图走上来,这才满意了,顺便还不忘再甩个眼刀子:“老实点。”
“知道了。”岑景淮吊儿郎当地应了一声,放慢了不由自主加快的脚步,“我敢不听你的么。”
这还差不多。
季屿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没再搭理他。
这狗东西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必须要好好治一治!
两人先买了橘子和瓜子,去吃饭的时候刚好错过了放学那段的高峰期,因此没花多长时间。等他们回到学校,离晚自习还有好一会儿。
二班的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一班就不一样了,几乎全员满座。
“给我吧。”教室外,季屿冲岑景淮伸出手。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谢了。”
不管怎么样这人确实帮忙了,要是靠他这个体力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拎回来。
“跟我客气什么。”岑景淮不在意一笑,并没有把东西给季屿,而是直接进了一班,熟得像是在回自己家,“用不着你沾手,我给你送过去。”
季屿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开始跟同学们打招呼了。
季屿:“……”
不是,他就真的一点儿也不社恐吗?
事实证明,岑景淮不但不社恐,他甚至能一对六十,跟完全叫不上名字的同学聊得热火朝天,季屿在一旁连话都插不上。
季屿:“……”
嗯,怎么不算社恐呢,社交恐怖分子。
眼看着岑景淮丝滑地融入了他们班中,甚至已经开始不着痕迹地打听他以前的事了,季屿终于忍无可忍,将他拉了出去:“行了,回你自己的班去。”
“这么无情的吗?”岑景淮啧了一声,因为刚出了力,指责得十分理所当然,“用完就扔,渣男。”
认识这么久,季屿早已对这种话免疫了,闻言一笑:“不然呢?牛马还想要什么待遇。”
岑景淮挑眉:“牛马?”
季屿得意地瞥了他一眼,自觉占了上风:“是啊,要是你喜欢拎包小弟的话,我也不介意换个称呼。”
这给他嘚瑟的。
岑景淮哼笑,还是调戏的少了,没吃到教训。
他抬眸看看四周,见这会儿走廊里没什么人,附近就站了他俩,放心了。
“那算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当牛马。”
季屿:“?”
怎么回事,这人忽然转性了?他竟有点不习惯。
岑景淮侧头凑到他耳边,低低一笑:“所以你什么时候来骑?”
季屿:“???”
季屿:“!!!”
是他错了!这狗东西压根就不会改!
季屿不想再看到这张欠揍的脸了,一把将他推进二班,重重关上了门。正想回自己班,就见门上小窗户里,岑景淮对他招了招手。
季屿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转了回来,隔着门对他做了个干嘛的口型。
万一他真有事呢?还是听一听吧。
岑景淮忍笑,掏出手机鼓捣了几秒,对着小窗口举了起来。
季屿定睛看过去。
季屿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他就不该心软!
二班教室里,岑景淮关掉那张随便找的骑马图,闷声狂笑。季屿真的太好玩儿了,这不得拐回家以后天天欺负?
他意犹未尽地回到座位,正准备好好回味回味,手机忽然嗡嗡震了好几下。
谁啊,这么没眼色。
岑景淮漫不经心地点开微信。
岑景淮的手顿住了。
【孙教练】:景淮,最近怎么样?
【孙教练】:膝盖还疼吗?
岑景淮抿了一下唇,无意识通过头像点进了孙教练的朋友圈。
亚运会刚刚过去,他朋友圈里全是游泳队的消息。有庆贺自由泳接力赛夺冠的、有给队员们加油打气的、也有统计奖牌的……
岑景淮看不下去了,他啪的一下按灭手机,闭上了眼。
孙教练的信息再次发了过来。
【孙教练】:景淮?上课了?
【孙教练】:我记得这个点应该吃晚饭了啊。
岑景淮重新解锁屏幕,动了动手指。
【年年有鱼】:刚打游戏呢。
【年年有鱼】:都多长时间了,早没感觉了。
那边应该是一直守着手机,很快回复。
【孙教练】:我就说你小子没干什么好事。
【孙教练】:打什么游戏打游戏,好好学习!你是国家一级运动员,高考多考几分上清华北大不是问题。
【年年有鱼】:教练,我们半年没见了吧。
【孙教练】:嗯,怎么了?想我了?那我下次有空了去看你。
【年年有鱼】:不是。
【年年有鱼】:你怎么变得更啰嗦了,更年期到了?
【孙教练】:……
孙教练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岑景淮按下接听键,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是含着笑的:“主动找我,又主动打电话……咱俩到底谁想谁?”
“滚蛋。”孙教练笑骂了一句,听着自家徒弟的声音,觉得他这会儿心情应该不错,便开口道,“没时间撩闲,我是想跟你说个事。”
岑景淮垂下眸:“您说。”
孙教练斟酌了一下措辞,声音里带着点微不可察的小心:“那什么,都这么长时间了,那家人还是没出现。上面的意思是算了,反正找到了也没什么用。”
一句话说完,岑景淮还没反应,他自己先绷不住了:“什么玩意!”
孙教练破口大骂:“你为了救他们家孩子直接断送了职业生涯,要不然今年也该参加亚运会了。他们倒好,看你伤得厉害怕赔钱连个面都不肯露!这特么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您这暴脾气,”岑景淮笑了下,他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无所谓道,“找什么人,我不早说不用找了。”
孙教练难受得不行:“我就是不甘心,哪怕他们什么不带,只过来跟你说句谢谢也行啊。”
“没必要,”岑景淮起身走出教室,声音淡淡,“人是我自己决定救的,后果我也自己承担。”
“哎。”孙教练叹了口气,岑景淮八岁就跟着他练习游泳了。
他知道他的辛苦、高兴他的声名鹊起、憧憬过他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的场景、也幻想过他退役以后的生活,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终止于一场见义勇为。
算了,孙教练硬生生吞下哽在喉咙口的那股郁气,换了话题:“你最近怎么样?”
事到如今,最难受的就是岑景淮,他还是不要继续往他的伤口处撒盐了。
岑景淮倚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笑:“挺好的,您放心。”
孙教练是个话痨,平常带徒弟又忙得不得了,根本没时间联系岑景淮。好不容易亚运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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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他也闲了下来,可不得抓着他好好聊一聊。
等终于挂了电话,已经晚自习过半了。
岑景淮放下微微发烫的手机,没有直接回座位,而是走到王明礼旁边,敲了敲他的桌子:“有烟吗?”
王明礼一愣,随即从桌洞里摸出烟和打火机递给他:“有。”
岑景淮接过来,说:“谢了。”拿着出了教室。
看着他走远,王明礼方才转向沈休:“他怎么了?跟季屿还没和好?怎么连烟都抽起来了。”
沈休懵懵地摇头:“我不知道啊。”
“算了,多余跟你说。”王明礼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这个二百五一眼,对詹浩宇道,“不然你微信问问季屿?”
詹浩宇放下手里的笔,点头:“行。”
另一边,一班教室,季屿结束一局没滋没味的游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具体少了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直到不小心瞄到微信界面,他这才想起今晚岑景淮没出现。
这人一天天的消息不断,尤其晚自习快回宿舍的时候,更是百分百会来找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季屿下意识点进两人的对话框,最新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下午。
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立马被他否定了,在学校里能出什么事,肯定他是想多了。谁规定朋友必须准点联系了?说不定今晚岑景淮就是不想聊天呢。
正自我说服,手机忽然震了两下。
季屿立马点开。
然而出乎意料的,来人不是岑景淮,而是詹浩宇。
【浩宇】:季屿,淮哥去找你了吗?
【季屿】:没有,怎么了?
詹浩宇不是王明礼,没那么高的情商。王明礼之所以让他来问,也是想着他和季屿都是好学生,比较容易聊起来。
奈何詹浩宇就是个直肠子,压根不会拐弯,看到季屿的回复就直愣愣地说了出来。
【浩宇】:没什么,就是他心情不大好。
【浩宇】:王明礼以为你俩吵架了,就让我来问问你。
心情不好?
季屿蹙眉,不应该啊。
快上晚自习那会儿还好好的,难道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季屿】:他现在在哪?
【浩宇】:没去找你,那应该就是去小花园了吧。
小花园在教学楼后面,是由一个个形状各异的花坛组成的。因为里面种的花枝太矮,什么都遮挡不了,谈对象的逃课的干坏事的都不乐意过去。
久而久之,便没什么人了。
季屿盯着手机屏幕出了会神,而后推开凳子,在宁乐彬惊讶的呼喊中跑出了教室。
彼时,岑景淮正在小花园里抽烟。他从前是运动员,是绝对不允许碰这些东西的。退役后虽然没了约束,但习惯也保留了下来。
只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一支,没什么瘾头。
因为刚下过一场暴雨,地上到处都是水。岑景淮挑了个稍微干爽点的地方坐下,无意识摩挲了几下右膝盖。
已经一年多了,伤口早已不疼了。除了表面上多了几条伤疤,其他跟正常人无异。然而就是这几条不起眼的伤疤,彻底断送了他的职业生涯。
过去十年训练和比赛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现,最后定格在他离开省队时拎着的那个黑色行李箱上。
岑景淮垂眸,狠吸了两口烟。
身旁忽然一挤,紧接着怀里被塞了一个小盒子。
岑景淮愕然抬眸。
“给你,”季屿在他身边坐下,表情因为鲜少安慰人而略有些不自然,却难掩关切,“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好很多。”
18.18
季屿上辈子虽然活了二十多年,但却一直待在学校里,从没有出过社会。又因为一心扑在学业上,其他万事不理,根本没几个朋友。
说好听点是专注研究心思单纯,说不好听就是书呆子。
知道岑景淮心情不好后,他第一时间就想过来安慰他。奈何专业实在不对口,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最后只能选了最笨的方法。
季屿把芝士蛋糕往岑景淮手里推了推,认真道:“吃吧,这个好吃的。没有特别甜,也不噎嗓子,我们班的人经常买。”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也是。”
暴雨刚过,天还是阴沉沉的,头顶一颗星星也没有。昏暗的夜色下,一切都显得沉闷而压抑,唯有季屿那双眼睛是生动明亮的,带着能将人从黑暗中拉出来的光芒。
岑景淮静静看着他,看他因为着急而微蹙的眉、看他略重的呼吸、也看他脸上的担忧,似乎要将这一刻深深烙印在心底。
真的很神奇。
就像是上天的恩赐,每一次,在他失意消沉的时候。这个人都会出现,然后给他重回光明的力量。
见他只看着自己不动手,季屿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喜欢吗?不喜欢也没事,我……”
话没说完,就被岑景淮扣住了手。
“喜欢的。”
修长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扣。
季屿抬眸,正对上了岑景淮含笑的眼:“你给的我都喜欢。”
这人为什么忽然说这种话啊?季屿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而且……他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下意识挣扎了一下,这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是,他是跟岑景淮牵过手,还牵过不短时间。但牵手是牵手,十指相扣是十指相扣,两者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怎么了?”岑景淮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用另一只手揭开芝士蛋糕的盖子,边撕叉子的包装边问。
“没。”见他一脸坦然,季屿暗骂自己思想肮脏。
纯洁的高中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心情不好粘人一点罢了!
他咳了一声,飞快找了个借口:“我就是觉得一只手吃东西不太方便。”
“不方便……”岑景淮细细咀嚼着三个字,忽然笑了。
季屿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岑景淮轻松叉下一块蛋糕递到他唇边,语气很是意味深长,“我左右手都特别灵活。”
季屿:“?”
灵不灵活的都这么大了,还能去打电竞是怎么。
小孩子就是爱炫耀!
季屿没有追问,坚决不给他提供发挥空间,侧头往旁边躲了躲:“我不吃,你吃吧。”这是专门买给岑景淮的,他就不掺和了。
“尝一口,”岑景淮并没有放下手,而是笑着道,“大晚上的让你跑一趟就算了,再闷头自己吃,未免也太没良心了。”
季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难得啊,这狗东西居然会说人话了。
大概是今晚比较脆弱的缘故?
季屿没有多想,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他再坚持反而会给他造成负担。低头一口将那块芝士蛋糕叼进了嘴里。
别说,这蛋糕做得是真不错。用料扎实芝士味足,季屿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变成高中生了就这点好,随便吃不怕胖。
岑景淮原本是不爱吃甜食的,如非必要从来不买。这会儿见他吃得开心,不知怎么就馋了,低头也给自己挖了一块。
季屿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见状翘了翘脚,笑眯眯问:“好吃吧?”
岑景淮没说话。
不是吧,嘴这么刁的吗?季屿不敢置信。
这可是自己的宝藏蛋糕,已经安利过无数人了,无一差评,难不成今天要折戟在他这里了?
正东想西想,就见岑景淮举着叉子晃了晃,而后若有所思道:“刚刚这个叉子你用了。”
季屿:“?”
季屿一头雾水:“是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岑景淮:“我也用了。”
季屿仍旧懵逼:“所以呢?”
岑景淮轻笑:“所以我们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而后在季屿一脸呆滞的表情中,慢条斯理又挖了块蛋糕,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好吃。”
季屿:“……”
什么脆弱什么做人都见鬼去吧!一日狗东西终身狗东西,他就不该心疼他!
岑景淮一边吃蛋糕,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他。见他神色不断变换,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登时闷笑不止。
不知不觉就干完了一个小蛋糕。
许是吃甜食真有用,也许是有季屿陪在身边,岑景淮心情真的好了起来。
退役就退役,人生又不是只有游泳一条路,他从来都想得开。只是从前还有些不甘,努力了那么多年,最后却没能给自己一个像样的交代。
现在不一样了。
岑景淮站起来,目光落在生闷气的季屿身上,瞬间就温柔了下来。
如果他不受伤,那天在公交车上就不会遇到季屿,也就不会被他维护被他吸引,从而来到二中。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想要得到最好的东西,总要先失去点什么。
他欣然接受也甘之如饴。
岑景淮吁出一口气,终于释怀。
他拿出手机给孙教练最新夸奖徒弟的朋友圈点了个赞,将蛋糕包装盒扔进垃圾桶,招呼季屿:“走了,回去了。”
刚下过雨,外面的空气太湿,呆久了对身体不好。
他不说他也要回去了。
季屿轻哼一声,反正这狗东西活蹦乱跳的,不像是需要人管的样子。
季屿脚下用力,正要站起来,却在察觉到什么时猛地僵住了。
岑景淮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有动作,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没事。”季屿试图粉饰太平,“你先回去,我想再呆一会儿。”
“行。”岑景淮点头,作势要坐下去,“那我陪你。”
季屿急了:“不用……”
岑景淮含笑打断他的话:“到底怎么了?”
中午在食堂他就发现了,季屿不喜欢潮湿的环境。这会儿空气湿得都能拧出水了,他还不回去,只能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季屿本来还想再坚持一下的,然而对上岑景淮那双了然的双眸。他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妥协了:“我……”
他咬牙:“我没注意坐水里了,裤子湿了。”
刚刚他太过担忧,找到岑景淮后一个激动就直接坐了下去,谁能想到上面会有水啊!
岑景淮:“噗。”
季屿的死亡射线立马扫了过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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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我?”
岑景淮咳了一声,秒变严肃脸:“没。”
憋回去了就能当没笑过吗?别以为他没听见!
季屿忿忿地站起来:“岑景淮,你……”
话没说完,腰间忽然一紧,季屿怔怔垂眸。
前面,岑景淮脱下校服外套,俯身系在了他腰上。
“好了,”他直起身,在季屿头上揉了一把,“这样就看不到了。”
这天之后,季屿和岑景淮的关系显而易见的变好了。原本他们俩之间多是岑景淮主动,季屿只是被动回应。
但现在季屿偶尔也会主动跟岑景淮聊聊天,甚至约他一起吃饭。
中午,一食堂里,季屿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进嘴里,边吃边问岑景淮:“马上考试了,我给你的那些笔记你看了吗?”
岑景淮:“……”
这么快乐的二人时光能不能别提这些扫兴的玩意?想谈一场没有第三者的恋爱怎么就那么难。
季屿皱眉:“没看?”
马上是国庆节,他们高三只放一天半假,回来就直接考试。若是一点准备没有,岂不是要抓瞎?
岑景淮本来想说点好听的来安他的心,目光落到他略带担忧的脸上,心里一动,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岑景淮叹了口气,那张张扬肆意的帅脸上破天荒有了点愁苦的味道:“看了,就是很多看不懂。”
“那你来问我啊!”季屿急了,放着他这么大一个学霸不用是不是傻?
岑景淮假惺惺:“可以吗?”
季屿毫不犹豫:“当然可以啊!”
季屿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岑景淮太差了,瞧把他吓的,问个题都不敢。要不然以后再温柔点……?
正琢磨着,就听见岑景淮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次月假去我家。”
季屿:“???”
季屿瞬间满头问号。
不是,他们不是在说问题的事吗?怎么就扯到去他家上了?
岑景淮肚子里全是坏水,面上却装得特别像那么回事:“不会的地方太多了,在学校里问不完。”
就算这样也不行。
季屿拒绝:“那你到时候早点来学校,我月假不回家。”
岑景淮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季屿被他看得毛毛的:“……怎、怎么了?”
岑景淮摆烂地一摊手:“时间太短学不会。”
季屿:“……”
行吧,他不该用自己的学习速度来要求他。
但——
“不然这样,以后你每节课下课都来找我,我们一点点学。我又不认识你爸妈,贸然去你家不大好。”
岑景淮懒洋洋地伸着两条大长腿,满不在意道:“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早晚的事。”
季屿:“?”
季屿面无表情,勺子隐隐有砸过来的趋势:“你说谁是丑媳妇?”
岑景淮笑了,反问:“不是你怕什么?”
季屿:“……”
好像有点道理,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见他掉进了逻辑陷阱,岑景淮得逞一笑,趁热打铁:“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去我家。放心,我爸妈不在家。”
岑景淮:“你帮我辅导作业,我帮你暖被窝。我们强强结合,都有光明的未来。”
季屿:“……”
19.19
季屿懒得理他。
他性子算是慢热,放月假去同学家什么的,想都没想过。
而且退一万步讲,现在天气那么热,怎么就需要暖被窝了?要是冬天还差不多。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季屿立马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了脑海。好险,差点被岑景淮带偏了。
他挖掉餐盘里最后一勺米饭,正要明确拒绝,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季屿朋友不多。宁乐彬白天沉迷学习无心玩手机,能联系他的无非就是岑景淮。但现在岑景淮坐在他旁边,那会是谁?
季屿拿起手机。
【爸】:小屿啊,最近怎么样?
季屿沉默了一下。
他跟家里关系很淡,重生前已经很久没和他爸见过面了。基本就是节日问候一下,再转个账什么的,连过年都鲜少回去。
重生后也没什么缓和关系的想法,顺其自然就好。
不知道他爸这会儿找他是做什么,上辈子好像没这一出?不过时间过去得太久,具体他也记不清了。
季屿打字。
【季屿】:挺好的。
【爸】:那就好,爸爸跟你商量个事。
【爸】:你刘姨爸妈国庆过来看峰峰,家里实在住不下,你看看你能不能在学校待几天?
【爸】:正好你现在高三,也能多点时间学习。
【爸】:要是不行也没事,爸再想办法。
末了,又发了个两百块的红包过来。
季屿垂眸,将这短短几行字又看了一遍。
刘姨是他爸在他妈去世后另娶的老婆,带着个跟季屿一样大的女儿。不过成绩不好,没考上二中,现在在一所私立高中读书。
前几年,刘姨又给他爸生了个儿子,起名季峰,小名叫峰峰。
季屿抿了下唇,简短地发了一个字过去。
【季屿】:好。
许是就等着这个字,那边很快回复了。
【爸】:爸爸就知道你懂事,红包收了吧,拿去买点好吃的。
【爸】:[照片][照片][照片][照片]看你弟弟,可不可爱?
【爸】:带出去人家都夸长得好看,抢着抱,稀罕得不行哈哈哈哈。
季屿指尖一顿,收了红包。
【季屿】:可爱。
发完直接按灭屏幕,放下了手机。
正出神,桌子底下的脚尖被碰了碰。季屿抬眸,就对上了岑景淮懒洋洋的目光:“那说好了啊季老师,我这次考试能不能进步、以后能不能重燃对学习的热情,可就看你的了。”
哐当一口天降大锅,瞬间把季屿那点小忧伤小惆怅砸了个无影无踪。
季屿看着这个堂而皇之碰瓷的人,难以置信:“看我的?”
“不然呢,”岑景淮端着餐盘站起来,挑眉,“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次鼓励终身受用。”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季屿,直接拔高了主题:“所以这是一次普通考试吗?不,这是关乎我后半辈前程的里程碑,你就看着办吧。”
季屿哭笑不得。
还后半辈子前程,这人怎么那么能扯啊。
岑景淮将餐盘放到回收处,揽住他的肩膀往食堂外走:“来吧,我爸妈真不在。他们住市区,浅水湾离公司太远了,来回不方便。家里除了定点上门打扫的阿姨,只有我一个人。”
季屿犹豫了一下,问道:“真的?”
听出他的话里的意动,岑景淮眼睛一亮,再接再厉:“骗你做什么,真的不能再真。不然到时候你要是生气了,跪搓衣板的还不是我。”
季屿:“……”
说的像是他跪过似的!
季屿又想了想,终于答应了:“好。”
之前放月假不回家,别人问起来还可以用学习当借口。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学习了,再不回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反正岑景淮家里爸妈不在,就他自己,他去了应该不会尴尬。
可算是答应了。
岑景淮莞尔,为了能跟他多呆一会儿他容易么。
不过问题来了,岑景淮沉思。
他现在住的房子有两个房间,现在打掉一个还来得及么。
季屿不知道他脑子里正转着骚主意,眼见着自己班到了,举起手赶在岑景淮动作之前,跟他击了个掌:“那我走了,回见。”
岑景淮一怔,看看自己的手,随即笑了:“回见。”
季屿走进教室,刚想看看宁乐彬在不在。一抬眸,登时被吓了一跳。
无他,座位上满满当当的,全是低头奋笔疾书的人。
难不成自己回来晚了,现在已经开始午休了?
季屿下意识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没错啊,离打铃还早着呢。
那这是怎么了?
以往他们班的人也努力,但却没拼到这个地步。现在这劲头,说明天就高考了他都信。
季屿满头雾水地回到座位,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逮到一个宁乐彬停笔的工夫,凑过去问道:“你觉不觉得最近咱们班的人努力得有点可怕啊?”
宁乐彬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季屿:“?”
季屿:“你那是什么眼神?”
宁乐彬看着这个挑起内卷却不自知的人,呵了一声,揉了揉因为过度思考而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还不是因为你。”
季屿满头问号,是真的不懂:“关我什么事?”
宁乐彬瞅瞅四周,见大家都在埋头苦学,根本没人注意他们,拉着他压低身体小声道:“你不是不学习了么?”
季屿点头:“是啊。”
所以呢?
宁乐彬:“他们觉得终于有能够超越你的机会了,正铆足了劲准备在月考的时候发力,一举把你从第一的宝座上拉下去。”
他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神秘小群:“喏,群里还在打赌,赌谁能成功。有押班长的、有押学委的、还有押数学课代表的。”
说到这里他开始骂骂咧咧:“怎么没人押我,我不就是数学差了点么?等我数学分数提上去,也能冲一冲第一。”
季屿:“……”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同学的高中生活过得这么精彩吗?
季屿能说什么?只能给他们加油了。
随便吧,他捞起身后的抱枕,直接躺了下去。反正这个第一他是不要了,谁爱要谁要。
季屿不知道,不止他们班,就连贴吧上都在赌。
学习已经够枯燥了,再不在空闲之余找点乐子岂不是要憋死。
二中不是普通高中,而是容城、乃至整个省的重点。
尖子生众多,且彼此之间差距不是很大。稍一不注意就会落后,更何况季屿这样明晃晃的摆烂。
【姚磊吧,上次姚磊跟季屿之间只差了七分,我觉得他最有可能。】
【有什么可能有可能,那次是他超长发挥了。论综合实力还得是我女神金悦,赌十块钱这次全市第一是金悦。】
【你们怎么那么自信?万一是别的学校的人呢?】
【?哪来的二五仔!叉出去!】
【没人押季屿吗?虽然他现在不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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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底子还是厚的吧。】
【回楼上,没人,底子再厚也禁不住这么造,坐等年级第一旁落。】
“你才旁落……”詹浩宇这个脑残粉看不下去了,骂骂咧咧以不实信息发起了举报。
正想跟岑景淮说一声,一抬眸,却发现他已经快走出教室了。
詹浩宇:“?”
以往月假也没见他这么激动,今天这是怎么了?
詹浩宇喊了一声:“淮哥。”
岑景淮刷的一下回过头:“你怎么知道季屿要去我家住?”
詹浩宇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不是,谁问他了啊。
“差点忘了。”岑景淮拉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包糖,给詹浩宇几人挨个发了一遍。
王明礼一脸懵逼地看着手里那红通通的糖块,差点没被闪瞎了眼:“……这什么?”
他上次见到这么土的玩意,还是在他爸妈的结婚照上。
“这都看不出来,”岑景淮啧了一声,剥了一块扔进嘴里,“喜糖啊。”
他施施然倚在讲桌上,看着这几个单身的呆头鹅,心里充满了成熟男人的优越感:“今天是季屿第一次去我家纪念日,给你们发点喜糖沾沾喜气,别说兄弟有好事不想着你们。”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又不是结婚,发个屁喜糖啊!
怎么嘚瑟不死他呢!
“算了,不跟你们多说,”岑景淮故作烦恼地叹息,“等久了季屿要生气了,别看他在你们面前好说话,那是不熟。跟我脾气大着呢,得哄着。”
说完,看也不看几人,扬长而去。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绝交吧,这糟心玩意是真的不能要了。
岑景淮炫耀了一波,总算舒服了。单手拎着书包,堂而皇之地站到了一班门口。
彼时,季屿刚收拾完东西。
耳边充斥着不同的手机铃声,都是同学父母打来的电话。
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想吃什么、要不要来接,他一个人揣着静悄悄的手机坐在那里,仿佛是个永远融入不进去的异类。
季屿垂下头,拿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刚一跨出去,肩膀就被揽住了。
“哇哦,我来的正是时候,”岑景淮吹了声口哨,十分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书包,“走了,回家。”
走廊的窗大开着,风从外面灌进来,吹起他的校服头发,让他看起来比平常多了一分张扬和肆意。
季屿眸光动了动,没说话。
“怎么了,饿了?”岑景淮轻笑,问他,“想吃什么?我们吃了再回去。”顿了顿,又道,“算了,还是回去点外卖吧。”
季屿疑惑:“嗯?”
这么快就改主意了吗?
岑景淮:“万一你想多跟我单独相处一会儿又不好意思说呢。”
季屿:“?”
季屿笑了:“去你的!”
“可算是不皱眉了。”岑景淮莞尔,把书包挂到自行车车把上,拍了拍后座,“上来,我带你。”
原来他是在逗自己。
季屿依言坐上去,心里有点暖。
这人可真是,有时候骚里骚气的,有时候又非常细心。
“坐稳了没?”岑景淮跨上车,回头问了一句。
季屿说:“稳了。”
“那出发。”岑景淮一脚撑地,一脚踩住了脚蹬。
季屿唇角翘了翘:“出发。”
话音落下,自行车如离弦的箭一般窜进了阳光里,将一地彻底阴霾甩在了后面。
20.20
已经进入十月份,但天气依旧炎热。
季屿不太有胃口,随便吃了点凉面便跟着岑景淮去了他家。
没进门之前,他以为岑景淮自己住的地方会是个拥挤的小房子。不是很多家长这么干么,在学校周围租个单间或者小两室,方便陪读和孩子读书。
然而推开门,看着眼前这至少两百平的大平层,季屿沉默了。
他再次跟岑景淮确认:“这里真的就你自己住?”
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骗你做什么,”岑景淮拉开冰箱门,在里面扫了一圈,拿出两瓶椰子水。见季屿呆乎乎地站在那儿,心里觉得好玩,“不信你去检查,保证没金屋藏娇。”
顿了顿,用冰凉的椰子水瓶贴了贴他红扑扑的脸蛋,笑了:“哦,不对,现在有娇了。”
季屿被冻得一个激灵,偏头躲过那双作恶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再胡说八道揍你!”
他长了双圆溜溜的杏眼,瞪大的时候不但不显凶,反而越发可爱。像某种小动物,恨不得让人立马抱进怀里顺顺毛摸摸耳朵。
岑景淮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那你来揍,”他拧开一瓶椰子水递到季屿唇边,意味深长道,“喜欢沙发还是床?我都可以,保证躺平不反抗任你蹂躏。”
季屿:“……”
什么叫蹂躏?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搞得像是他要对他干什么一样!
季屿见不得他那个骚里骚气的样子,夺过椰子水喝了两口。脑子一转,想出了个好主意。
他板起脸,摆出一副严厉老师的架势:“别整天嘻嘻哈哈,没时间跟你撩闲。赶紧的,把书本拿出来写作业。”
说完,得意地看了岑景淮一眼。小样,还治不了他了?
可算让他拿捏到把柄了是吧。
岑景淮不动声色一笑,顺从拉开书包拉链,将几本笔记和老师新发下来的卷子一起拿了出来:“行啊。”
他会这么听话?季屿狐疑,总觉得后面有个大坑在等着自己。
但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猫腻来,只好跟着岑景淮去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更像电竞房。
书架上空空如也,一本书没有,倒是有许多游戏周边。书桌上放着两台超大的电脑,还配了机械键盘和电竞鼠标,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学生。
岑景淮将键盘往后推了推,腾出放书本的地方。翻出几道不会的题,抬了抬下巴示意季屿:“开始吧。”
那几道题上面都做了重点标记,很像是那么回事。
也是,季屿暗道自己想多了。毕竟是高三第一次考试,哪怕岑景淮再混也是重视的。
他稍微放下心,探头过去将题目读了一遍,很快有了思路。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拿起笔正要给岑景淮讲解,就被他打断了:“你就这么教?”
“不然呢?”季屿诧异。
难不成还要搞点仪式感?分数不高要求倒挺高。
季屿无语:“你给我认真学习,别闹妖。”
“谁闹妖了。”这话岑景淮可不承认。
他握住季屿的手,懒洋洋往后一靠:“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声。”
“嗯?”
岑景淮:“我基础差,一般的方法可能听不懂。”
原来是自己误会他了。
季屿暗道抱歉,忙安慰道:“没事,我慢慢讲。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总会弄明白的。”
这话诚挚又认真,换做一般人可能就不好意思继续欺负人了。
但岑景淮是谁,老狗逼压根没有良心。
“要是还不懂怎么办,”他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趁机将季屿的手握在掌心,“不然季老师还是手把手教我吧。”
季屿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现在就是在手把手地教他啊。
要知道,他给宁乐彬他们讲题都是把大概步骤写出来就完事,这么详细还是第一次。
正要解释两句,目光触及到他那只不老实的手,登时明白了。
可恶!
这狗东西又在调戏他!
“岑、景、淮!”季屿咬牙,竖起笔头狠狠往他手背上一敲:“你还想不想学了?”
岑景淮闷笑,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子:“学,怎么不学。”
开玩笑归开玩笑,真正进入状态后,岑景淮的态度立马端正了起来。
季屿惊喜地发现,他的理解能力是真不错。不管多难的题,只要自己细细讲、讲透了,他基本都能明白,根本不用再说第二遍。
所以这人以往上学的时候都在干嘛?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天赋!
季屿看岑景淮的眼神顿时不善起来,本想慢慢来的,但既然他能接受,那自己就不用收着了。
于是接下来的半下午,他从数学讲到物理,又从物理讲到化学。若不是时间不允许,恨不得将其他科目也一起讲了。
“先到这里吧。”季屿意犹未尽地放下笔,看着那新增的满满几页笔记,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总算结束了。
岑景淮闭了闭眼,长舒了口气。就是季屿了,换个别的什么人过来,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你把刚刚讲过的内容巩固一下,不会了放着等我回来,”季屿站起来,“我去趟卫生间。”
这还真是老师当上瘾了。
岑景淮失笑:“行,去吧。”
岑景淮家里有两个卫生间,一个是主卧的主卫,另一个是客卫。季屿没去主卫,而是出门左转,自觉去了客卫。
书房里,岑景淮并没有因为季屿不在就偷懒。
他是不爱学习,甚至一看书本就头疼,但他不能辜负了季屿的心意。
岑景淮喝了口水,正要继续,耳边忽然传来嗡的一声震动,他下意识看过去。
季屿的手机屏幕上,连续显示了几条微信消息。
【爸】:小屿啊,学校放假了吗?
【爸】:那什么,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
【爸】:你刘姨爸妈决定以后就留下来照顾峰峰,得先住你房间。
【爸】:你以后放假回家提前打个招呼,不然不方便。
岑景淮没想偷看,他再喜欢季屿也不至于做这种事。实在是两人都调的震动。手机响的时候他还是以为是自己的,等想要收回视线已经来不及了。
“艹!”岑景淮这暴脾气,当场就压不住火了。
尽管不知道季屿的家庭情况,但根据这几句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
岑景淮噌的一下站起来,若是季屿那个傻逼爸在,他保不齐要当场给他两拳。
这特么的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把季屿房间占了就算了,还让他回家提前打招呼。拿季屿当什么?客人吗?
怪不得。
岑景淮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
怪不得季屿那个性格会那么轻易地答应跟他回家,他之前只以为是自己的缠磨起了作用,实际上却是他压根没地方可以去。
老畜生。
岑景淮在心里骂了一句,冷笑。
不回就不回,多两个人就住不下去的破家跟季屿稀罕似的,自己这儿那么大不够他住么。
季屿不知道岑景淮脑子转得那么快,仅凭几条消息就猜到了自己家里那些破事。他重新坐回椅子,拿起手机正要刷刷新闻,就看到了他爸发过来的微信。
这事儿上辈子也有过,但没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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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只是继母的父母偶尔过来,渐渐就演变成了长住。他的房间也不再是他的房间,高考后的那段时间,他甚至只能在客厅打地铺。
用他爸的话来说就是:“男人家家的又不怕凉,睡个地板怎么了。”
已经经历过的事情,虽然再来一遍仍不免有些低落,但却早已释怀了。
季屿打字回复——
【季屿】:好。
没再等他爸的消息,转而问岑景淮:“还有不会的吗?”
岑景淮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机,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这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变得这么淡定。
季屿见他半天不吭声,只盯着自己,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怎么了?”
“没事,”岑景淮敛眸,没在脸上表现出分毫,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暂时没有不会的,我继续往下写。”
说完,低下了头刷刷动起了笔。
怎么回事?
季屿眨了眨眼,总觉得自己从厕所回来后,岑景淮好像更认真,也更……温柔了?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吗?
不止能使人进步,还能让人退骚。
季屿在心里大呼神奇,辅导着他将数学卷和物理卷写完,起来伸了个懒腰:“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天再写吧。”
一次性灌输太多他理解不了也是白搭。
“行。”岑景淮撂下笔,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六点了,“我点个外卖,你想吃什么?”
季屿拎起书包,说:“小龙虾吧。”
虽然这会儿已经不是吃小龙虾的季节了,但好不容易放个假,他就想吃点在学校里不方便吃的。
真好养活。
岑景淮莞尔,点开附近一家自己常吃的店,边加购边道:“还是五香的对吧?”
季屿点了点头:“嗯。”
心里因为他记住了自己的口味而有点小雀跃。
自从他妈妈去世,再也没人关心他喜欢什么了。
“搞定,”岑景淮扔了手机,抬起头想要问问季屿玩不玩游戏。辛苦一下午了,不得犒劳犒劳自己?见他拎着书包,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登时眯起了眼睛,“你要走?”
“没,”季屿拍了拍书包,解释道,“我去把换洗衣服放到卧室。”
这还差不多。
岑景淮哼笑,起身在前面给他带路。
好不容易才把人拐回家,还能让他跑了?
走着走着,季屿发现不对了。以为他是进主卧习惯了,忙拉住他:“错了,客房过去了。”
“没错,”岑景淮拉着他进门,打开主卧的灯,“你今晚跟我一起睡。”
“跟你一起睡?”季屿目瞪口呆,“不了吧,我睡客房就好。”
“没有客房。”岑景淮抱胸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是我爸妈的房间,你想睡他们的床?”
季屿:“……”
啊这,那确实不合适。但跟岑景淮一起睡……
他犹豫:“不然我去沙发……”
话没说完,眼前忽然一黑。季屿抬眸,就见岑景淮一步跨到了他面前。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季屿几乎能感受到岑景淮的呼吸,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干什么?”
岑景淮抬步跟上去:“怎么,怕我欺负你?”
他个子高,脸长得又好,这么不紧不慢逼近的时候越发显得压迫感很强。季屿忍不住又退了一步,直到肩膀抵到墙面上,方才停下来,尴尬道:“没、没有。”
“那你睡什么沙发?”岑景淮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腿,戏谑道,“季老师不给我个解释吗?要是说不出来……”
他挑唇一笑:“我可就真欺负了。”
21.第 21 章
“别闹了。”季屿推了推他,有些不适应他靠这么近,还是用这种绝对强势的姿势。他偏头避开岑景淮的目光,含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岑景淮用膝盖分开他的两条腿,不依不饶,“嫌弃我?不乐意跟我睡?”
季屿急急道:“不是。”
“哦。”岑景淮眼中的笑意加深。他单手撑在墙上,低头主动去碰触季屿的目光,点头,“明白了,季老师想跟我一起睡。”
季屿:“???”
这什么虎狼之词!
季屿的耳根子刷的一下红了,伸手就要去捂他的嘴:“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这怎么能叫瞎说,”岑景淮顺势扣住他的手按在墙上,低笑,“乐意就是想,难不成季老师是在唬我?”
季屿:“……”
这要他怎么说?!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偏偏岑景淮个不要脸的不肯轻易罢休,步步紧逼:“怎么不说话?”他自上而下,缓慢地打量着季屿,意味深长,“还是你想让我用点别的手段?”
季屿头皮一麻,明明穿着衣服,却好像被他用目光看了个透似的。生怕他骚起来不管不顾,忙道:“我就是……”
他斟酌了一下,选了个自以为没有发挥空间的词:“就是不习惯。”
但季屿低估了岑景淮,只要他愿意,哪里都是他的舞台。
“这简单啊,”岑景淮闷笑,“以后多睡几次就习惯了。”
季屿:“……”
“怎么,”岑景淮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脸庞压低,“你不同意?”
虽然确实不同意,但这会儿季屿哪敢应。只能将话憋回肚子里,违心吐出了一个字:“没。”
“那就这么定了。”岑景淮拉着他的手走进衣帽间,指了指靠里面的位置,“以后这里就是你放衣服的位置,旁边是我的。”
“啊!”季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在说睡不睡的事吗?怎么忽然就跳到衣柜上了?
他疑惑:“给我?”
“嗯。”岑景淮心说他容易么,绕了一大圈总算拐到这上面了。接过季屿的书包,将他带的那套换洗衣服挂了上去,“不是要多睡睡?不放点衣服过来怎么行。”
饶是已经听了很多次,但被他一口一个睡的,季屿仍旧免不了有些脸热。他想说这是岑景淮家,分他一半衣帽间算怎么回事。
可不知怎么的,目光触及那些空荡荡待填满的柜子,一直飘乎乎的心忽然往下落了落。
季屿抿了下唇,又往里面看了一眼,“哦”了一声。
门铃忽然响起,应该是他们点的小龙虾到了。岑景淮伸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走了,去吃饭。”
季屿说:“好。”
乖乖跟他去了门口。
“我去,”岑景淮接过外卖小哥手中的包装袋,差点没拿稳,“里面放了什么,怎么那么沉?”
季屿捞起上面钉着的小票:“是不是送错了?好像没有,地址收件人都是对的……那打开看看。”
岑景淮依言照做。
等解开外面的塑料袋,看到里面的东西,他笑了:“应该是我经常点的缘故,店家送了四罐啤酒。”
季屿惊喜:“这么好?”
岑景淮诧异:“你爱喝?”不太像是他的风格啊。
“没,”季屿将店家送的一次性手套拢到一起放到旁边,不好意思一笑,“免费的东西嘛,什么都是香的。”
原来如此。
岑景淮莞尔,看不出来他还挺勤俭持家的。
正好自己花钱大手大脚没个数,这不妥妥天生一对。
以后他们家就让季屿管钱!
岑景淮将小龙虾摆到餐桌上,一一打开盖子。本想把那四罐啤酒丢冰箱里,等保洁阿姨来了让她直接带走,不知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动。
他拉开一罐啤酒的拉环,问季屿:“你能喝酒么?”
季屿戴手套的动作顿了顿,过了片刻才道:“不能,我酒量不太好。”
要不是同学会上的那场酒,他不至于重生。
不过说起这个,季屿努力回忆,他当初是喝的什么酒来着?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要不要练练?”岑景淮把开好的啤酒推到他面前,谆谆诱道,“反正家里就咱俩,喝多了也不怕。”
好像有点道理啊,季屿意动。而且……他垂眸看着那罐啤酒,俗话说有始有终,自己喝多了会不会再穿回去啊。
季屿拿起啤酒,心跳忽然快了:“好。”
这么好说服?还以为要多花费些工夫呢。
岑景淮挑眉,抬起手跟他碰了下杯,拿了只虾开始剥。
相比上次在学校吃的小龙虾,这家的口味确实要好一些,不过也更辣。季屿吃了几只就开始斯哈斯哈,不一会儿就将一罐啤酒喝了个精光。
看得岑景淮都有些愣住了:“太辣了?要不算了,我再点点别的。”
“不用。”季屿扔掉手里的虾壳,又开了一罐啤酒,猛灌了一口才道,“我能受得了。”
“别硬撑。”岑景淮蹙眉,心里当即给这家餐厅打了个大大的叉。照顾不到所有人的口味还开什么店,以后再也不去了。
饭店:“?”
“没有。”季屿伸手拿了只虾,笑道,“刚刚是吃配菜的时候不小心吃到辣椒了,没事,我自己有数。”
“那就好。”
两人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特别好,很快一大盆小龙虾就被吃了个干净。岑景淮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频道给季屿看,自己则去了餐厅收拾。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四罐啤酒他就喝了一罐,其余三罐全进了季屿肚子。
“还挺能喝。”岑景淮哼笑一声,将这些残骸打包到一起扔进垃圾桶。又将桌子上的油渍擦干净,洗了手换上套没味的衣服去了客厅。
彼时季屿正歪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觉得浑身上下轻飘飘的,连思维都是断断续续的。明明很清醒,却控制不了自己。
身旁的沙发忽然往下陷了陷,季屿滞了滞,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岑景淮回来了。
岑景淮见他呆乎乎的,登时笑了:“醉了?”
“谁醉了,”季屿喝酒不上脸,虽然脑子有些迷糊,但表面上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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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来。他努力睁大眼睛,本能地反驳,“这点酒算什么。”
这个时候还不忘要强,不愧是季屿。
岑景淮失笑,哄道:“行行行,你最能喝行了吧。”
“最”这个字一下就给季屿听舒服了,他拍拍岑景淮的肩膀:“算你有眼光。”
岑景淮不跟醉鬼计较,随便他说。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问道:“头疼不疼,要不要喝水?”
“不疼。”季屿摇头,而后舔了下嘴,感觉确实有点渴了,低头迷迷瞪瞪地去茶几上摸水。
结果眼前晃悠悠的,摸了半天也没摸到。
季屿急了,正想要站起来,目光不小心瞄到岑景淮的右腿,霎时顿住了。
“喝吧。”岑景淮没注意他的眼神,拧开盖子将水瓶递到季屿唇边。怕他醉了不知道轻重,特意叮嘱了一句,“慢点,小口小口来。”
说完,季屿没怎么样,他自己先嘚瑟上了。
瞧瞧他多会照顾人,这不妥妥标准男友!也不知道季屿满不满意,满意了能不能给他点黄色看看……
正胡思乱想,膝盖忽然被小心翼翼碰了下。
岑景淮垂眸。
“这怎么弄的啊?”季屿看着他腿上那几条长长的伤疤,蹙眉问道。
经过两次手术,岑景淮的腿早好了。可以剧烈运动,阴天下雨也不疼了。然而今天,不知怎么的,被季屿这么不错眼地盯着,膝盖又开始密密麻麻地痒了起来。
“意外。”岑景淮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捞起抱枕,将那几条伤疤盖住了。见他仍旧没挪眼,开玩笑道,“怎么,吓住了?确实挺难看……”
岑景淮身体一僵,声音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低下头。
季屿抽开抱枕扔到一边,将手放在了他膝盖上,懊恼:“什么时候的事?可惜我不知道。”
他张开手指,沿着那几条伤疤一寸寸向下抚摸。力道很轻,像是在安慰那时候的岑景淮:“这么严重……疼不疼啊?”
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落在他清隽好看的脸上。那双眼睛明亮而坦荡,里面是毫不遮掩的关切。
岑景淮喉结滚了滚,没说话。
“肯定很疼,”季屿自顾自接了下去,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好受一些。想了想,遵循着本能,趴下去对着岑景淮的膝盖吹了吹,“这样就好……”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钳住胳膊猛地拉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岑景淮将他抵在沙发背上,眸光紧紧攫住他的脸,眼底幽深似燃了一团火。
“我……”酒精上头,季屿眼前花得厉害,几乎无法聚焦。闻言傻乎乎道,“我给你吹吹。”
岑景淮呼吸一窒,嗓音瞬间沙哑:“心疼我?”
季屿这会儿脑子已然不清醒了,只大概听懂了个“心疼”,迟钝地点了点头:“嗯。”
他们关系那么好,心疼不是应该的么。
岑景淮闭了闭眼,忽然笑了。
他伸手按住季屿的后脑,抓住他的头发微微用力,强迫他抬起头来:“那你再多心疼我点。”
不等季屿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一低头,直接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