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著的反击[星际]》
1. 葬礼 “当,当,当”
“当,当,当”
除夕夜中央广场上十一点的钟声响起,大片大片棱形的雪花簌簌地落在地面上,素白一片,又很快被狂欢的男男女女们凌乱的踩过。
他们带着明媚的笑容,肆意的笑声一起聚拢在广场上,在冻得通红的手上哈着水汽,仰着头看着广场中央高高耸立的巨钟又笑又叫的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快来给我拍一张”
一个红头发娇俏的女生欢快地喊着旁边的男生,站在巨钟的下面,比了个耶。
男生宠溺的笑了笑,举起手中的相机,眼疾手快地给女朋友拍了一张。
“咦”
男生忽然奇怪的挪开相机,仰头向钟顶看去。
女生跑了过来,拿过相机,仔细地翻看着。
“哎呀,你拍的是什么呀”
女生哭笑不得的看着镜头里的自己,黑乎乎的一片。
“我好像看见钟上面有个什么东西”
男生回过神来,兴致勃勃地拉着女友往上面看。
只是钟尖实在太高了,两人傻乎乎地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见,只有巨大锋利的指针在咔咔的转动着。
“可能我看花眼了吧”
男生有些悻悻地解释道。
“去这边”
女生看着旁边的人群,又选好了一个拍照的位置,兴冲冲地拉着男友跑了过去。
百米之上,钟塔顶尖,有一名女子静静的坐在上面。
她仰头看着无数的雪花在漆黑的夜空中凝结成优美的形状,纷纷扬扬飘落而下。
又低头看了看下面挤挤挨挨热情洋溢的人群,笑着闹着的红头发少女。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看来,随着科技的发展,以后不能用实体出现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了”她幽幽的感叹了一句。
但这并不是抱怨,反而是一种开心的谓叹。
忽然她站起身来,立于钟尖之上,展开双臂,纵身一跃。
她从高空中极速坠下。
高挑的身影在下落的过程中由实变虚,最终在夜空中纷纷扬扬的大雪里消失不见。
女子深潜进入了那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在那寂静无声的世界里,悬浮着一个又一个轻盈的流光溢彩的透明泡泡。
浮光掠影之间,泡泡的光滑的表面上闪过一张张扭曲着的或笑或哭长相各异的人脸。里面有着俊美的少男少女,古板沧桑的老者,慈爱的夫人和狂热的人群。
女子在虚空之上,漫步着,向下俯瞰着,最终选择了其中一个不大不小的泡泡。
随着她指尖的轻触,泡泡猛的舒展开来,一跃而上,将她一下子包裹了进去。
她沉入了更深的梦里。
“殿下,殿下,您怎么睡这啦”
暖洋洋的日光晒在了她的肩上,她在侍女们轻柔的呼唤声中睁开眼睛。
眼前是侍女们如花的笑颜和温软的香气,女子微微一笑,抬起身来,眼前是她最熟悉的景象。
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女子执着一枚白棋,散漫的看着面前的棋盘。
“铮,铮,铮”
清冽刺骨的古琴声在她耳边重重的响起。
女子猛然惊醒了过来。
她轻轻地将白色棋子放回盒内,站起身来。
“我该走了”
对面下棋的老者恍若不觉,依旧双指夹着一颗棋子,聚精会神地看着棋盘。
“殿下,下棋需心静啊”他缓缓地说道。
周围撒扫的娇美侍女们重复起了手中的动作,双目渐渐空洞了起来。
女子后退一步。
在她的脚下,古树棋盘,小桥流水飞快地破碎了,露出了外面七彩的光华。
她望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脸在面前飞快掠过,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模一样的关切,无声的叹息道,带着些自嘲。
“原来你们,都不是啊”
不过几息,女子的耳边重新响起了鹅毛大雪里漫天飞舞的风声,新年十二声的钟响,噼哩啪啦的烟花爆竹声和人们喜笑颜开的“新年快乐”
拉了拉脖子上天蓝色的围巾,她混入了眼前茫茫的人群。随着热闹的人流,开始漫无目的在这个城市里游荡着。
“时间快到了”
“我要找到他”
第二天,新年第一天,女子走出了北城,然后消失不见。
又是一年除夕,更多的人们聚集在了中央广场,激动的迎接着新年的钟声。
一个女子裹着一条天蓝色的围巾,逆着人流,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
忽然,一片橙黄的灯光洒在了她的脚下,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曙光福利院”
女子听见里面传来孩童的笑声,歌声和打闹声。
她不由得微笑起来。
忽然一直埋头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匆匆寻找的她感觉到了一阵久违的疲惫涌上心头。
她顺势靠着福利院的铁艺大门,呆呆的坐在了雪地之上。
忽然,一个小小的圆圆的孩子看见了门外的这一团阴影,他好奇的走了过来,蹲在福利院紧闭的铁门内仔细的观察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小小的圆圆的孩子浅褐色的大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朝女子咧开嘴笑了。
他轻轻的伸开了一直攥着的右手,将手心里一直放着的珍宝递到了女子面前,那是一颗被握的有些皱皱巴巴的橘子味糖果。
他看着女子,浅褐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
“给你吃”
女子的凤眼眨了眨,嘴角微微勾起,良久,她畅快的笑出了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将指尖轻轻的放在男孩额头上,无数七彩的光线从她的指尖疯狂的涌向男孩灵魂深处。
但很快她皱起眉头,止住了动作。
“原来,你已经轮回过这么多次了啊”
小男孩一无所觉,依旧开心的望着她,锲而不舍的举着手中的糖果。
女子轻轻的拿走了那枚糖果。
她看着小男孩的眉眼和五短身材,将那枚糖果放入口中。
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你究竟是谁呢”
她的目光悠远,陷入了更久远的回忆。
橙黄的灯光下,大大的一团和小小的身影隔着薄薄的铁门轻轻的靠在一起。
二十年后。
天海星历2028年7月20日
天丰国,北城,西城区殡仪馆。
“国内新闻播报,今年夏尔郡的粮食产量稳居夏国前三位,连续十年稳定在600亿斤以上…”
“我国的航天事业稳步发展,2028年10月份第一艘载人飞船即将起航……”
“国际新闻播报,纽英特帝国再次爆发叛乱,多城发生游行冲突,帝国总理杰克.辛恩已经引咎辞职,苏堡皇室将于7月28日召开议会,选举新一任总理。天丰国外交部呼吁苏堡皇室正视问题,解决问题,不要忽视人民的需求…”
“本台现紧急插播一条天气预报,7月20日16:00至7月21日14:00,北城上城区、女皇区、西城区将发生局部强降雨,预计24小时内降雨量达40毫米以上,请民众不要在危险地区逗留…”
高高挂在殡仪馆等待室里的彩色星能影相机里传来了甜美的女声播报。柜台里象征性的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小刘匆匆在纸上写下了“载人飞船”四个字后,叹口气,探头往门外瞧了一眼,没话找话地对等待室里唯一的一名家属说道。
“好像要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被他问话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衣,胸前簪了一朵小小的白纸花,双眼布满了血丝,此时正坐在铁艺椅子上呆呆地盯着火化室的大门。
他听见小刘的话后迟钝的反应了一会,才拿起脚下的黑色雨伞向小刘示意了一下。
“带了”
他简短的回应了一下,就继续呆呆的盯着火化室的门口。
门外的天空中灰黑色的乌云层层叠叠的压了下来,大大小小的蜻蜓在门前低低的飞行着,屋内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看出了眼前年轻人低落的心情,小刘又捧起了自己手中的纸笔,呆呆地盯着自己刚写了几行的小说。
他又焦虑的打开了星网联络器,查看了一下截稿时间。
“最近真的太忙了啊”小刘崩溃的在心里大喊了一声。
天丰国自古以来便讲究入土为安,只是近两年来,政府忽然不知为何开始大力提倡火葬,近三个月来更是明令禁止了土葬。
之前在殡仪馆工作的小刘可以说是十分清闲,基本上每个月需要处理的只有警署送过来的无名尸体。
所以清闲的他还有一份灵活的副业,一位摸鱼的科幻小说作者。
由于天海星的科幻产业极其发达,同时小刘还有那么一点点写作天赋,因此之前每月他都会投稿几份短篇科幻小说,以补贴自己可怜的钱包。
只是这三个月以来,工作量开始陡然激增,小刘忙的焦头烂额,每天如同行尸走肉,一点灵感都找不出来。
“滴、滴、滴”
火化室门头上的灯由红转绿,
小刘回过神来,急匆匆地起身,按下开门键,往火化室里走去。
今天可能要下大暴雨,殡仪馆的其他工作人员都早早的回家去了,只剩了大门口的老保安和他,还有面前静静等待的年轻人。
只要将年轻人的事情办完,他也能早早的回到自己那昏暗阴沉的宿舍里了。
“该死的北城房价,该死的合同培训。”
小刘在心里抱怨了一句,他所上的德尔塔郡殡葬专业技术学院和天丰国各地的殡仪馆签订的有定向培训合同。
当年小刘也是打败了许多竞争对手,才顺利入职到天丰国北城西城区殡仪馆。
但长达三年的培训期和培训期内只有正式员工的一半工资,都让如今准备步入婚姻的小刘抱怨连连。
这份工作如今唯一的优点便是稳定,稳定的贫穷。
他无精打采的将骨灰从星力火化炉里拉出,眼睛在面前高中低三种价位的骨灰盒上扫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忘记问外面的青年要用哪一种了。
“真的是太粗心了”小刘的耳边响起了师傅的谆谆念叨声。
不过师傅也说过,这一行显然没有人会调查顾客的满意度。
他叹了口气,将骨灰合上,准备出去问一下那个叫江入年的年轻人。
“如果可以的话,能用这个吗”
江入年将一个圆口粗肚的青花瓷罐子递到小刘面前,恳切的望着他。
他有着一双大大的圆圆的杏眼,深邃的浅褐色瞳仁。当他微微低下头专注的望着小刘的时候,神色显得很是诚恳。
小刘拒绝的话到嘴边转了一转,看着江入年难掩疲惫的脸色和真诚的眼睛。
他有些犹豫。
“哥”
江入年看见他神色松动,立刻明白此事在两可之间,他继续恳求道。
“这里面是我奶奶的骨灰”
“爷爷生前的遗愿就是和奶奶放在一起”
江入年想起爷爷奶奶慈爱的面容,心里一痛,眼睛里顿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小刘叹了口气,止住了关于江入年父母的疑问。但看江入年独自一人待在这里,他也能明白问题的答案不如人意。
他犹豫了一下,指了指架子最下面的一层盒子,说道。
“这种最便宜的盒子260元,你买一个拿走,然后我再把骨灰直接装到你的罐子里。”
反正最后钱又到不了他这里,大不了明天上班时,他给师傅说一下昨天来的人比较抠门。
但他估计老员工早就看出来这小子身上没有油水,才早早下班,让他来服务这个有着浓浓书卷气的年轻人。
“好,谢谢哥了”
江入年的眼神一下生动了起来,他感激的说道,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3张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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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钞,递给了小刘。
小刘将钱往光亮处照了照,惊讶的发现其中一张竟然是政府今天刚刚发行的星钞,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我今早去银行新取的”看出小刘的新奇,江入年解释道。
崭新的星钞上微弱的流转着银色星光,星钞的正中间是一个身穿军装,英俊儒雅的中年男人,他微微笑着,目光坚定的看向前方。
“国父真帅啊,这回挑的照片真不错”
小刘激动的感叹道,将钞票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去。
尽管江入年此时心情十分低落,但对于小刘对中年男人的赞美也不由得赞同的点点头。
钞票上英俊的中年男人是天丰国第一任总统秦为民。他不仅率领着农民起义军推翻了古天丰国。还在他任职的三十五年期间,大刀阔斧的对天丰国进行了改革。
在他任职期间,天丰国的经济、科技、军事等各方面迅猛发展,一越超过天丰星的其他三个国家即滇南楚国、菲尔曼王朝、纽英特帝国成为蓝星上的超级大国。
秦为民更是为之后天丰国的极速扩张之路打下了坚实基础。
新天丰国建立四十六年后,1928年,滇南楚国归顺,全面接受天丰国管理。1979年,菲尔曼王朝被国内的起义军推翻,后天丰国军队和平解放了菲尔曼王朝。
自此,硕大的天海星上只剩下了天丰国,和与天丰国隔海相望的纽尔曼帝国。
“大丈夫当如是”
回忆起了国父的英雄事迹,原本就是秦为民狂粉的小刘挺了挺胸膛,目光崇拜的看着钞票上的男人。
“最佩服的就是人家本来可是古天丰国顶级世家的继承人啊,竟然舍得放下一切”小刘咂咂嘴,幻想了一下锦衣玉食的生活,深刻的感受到了国父就是国父。
“你知道吗,国父秦为民原本叫什么吗”小刘有些迫不及待的像向江入年科普道。
江入年又点了点头,他平时也喜欢看些历史科普,对国父秦为民也算了如指掌。
秦为民原名秦怀瑾,出生于古天丰国一个累世官宦的大家族里。不到二十四岁,就被古天丰国皇室册封为一品大将军,处在古天丰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可谓是少年英才,人中龙凤。
但时局瞬息万变,坚持为平民阶级发言的秦怀瑾被贬为平民,驱赶出当时的京城,如今的北城。古天丰国最后一任皇帝更是多次派人围剿暗杀他。
秦怀瑾在被驱逐出京城时,为明其志,改名为秦为民。
五年之后,他率领着农民起义军一路势如破竹的打进了古天丰国皇宫。
随着古天丰国最后一位皇帝在宫中绝望自焚,绵延八千年的古天丰国轰然倒塌。
在这样传奇的经历之后,秦为民成为了新天丰国第一任总统。
“他在世时定下的方略,到现在还在使用”江入年想起之前上军事理论课时,老师讲解的内容,也感到很是敬服。
小刘再次找准了角度,将钞票抖了抖,在中年男人的后面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位有着神秘笑意的女子。
“咦,这是谁啊”小刘之前只是不感兴趣的扫了一眼新闻,此时看着这位女子有些纳闷。
“是卫界战争中的一位女皇”
江入年的记忆力较好,几乎堪称过目不忘,他思索了一下答道。
只是他也了解的比较少,新闻上只是简单的提了一下女子是古天丰国倒数第二任的皇帝,只在位匆匆五年,就在卫界战争结束时就离世了。
他看了看钞票上女皇的微笑,莫名的感到很是熟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小刘能对国父秦为民的事迹津津乐道,但是对于背后那位微笑的女皇就了解不多了。
他不感兴趣的哦了一声,然后珍惜的收起钱币,准备之后替换出来,把这张珍藏起来。
他接过青花瓷罐子,走进了火化室。
江入年也跟了进来。
小刘将沉甸甸的罐子打开,里面已经装着一捧微黄的骨灰,他手脚麻利的将台上骨灰捡入罐中。
之后又将装着骨灰的罐子放进了一个小的星能处理器里,然后安装上一块晶莹剔透的星石。
星能处理器的绿灯亮起,一声轰鸣,小刘小心翼翼的将罐子又抱了出来。
看见江入年看着面前机器不解的眼神,小刘解释道“这是政府最新给每个殡仪馆增添的设备,据说可以最大程度上减少骨灰的细菌含量。”
江入年似懂非懂,一脸疑惑,为什么要解决骨灰的细菌含量。
半年前他和爷爷来殡仪馆时还没有这众多的流程,只是简单的进行火化之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但毕竟这是政府的免费措施,江入年还是很支持的点点头。
小刘将罐子递给江入年,江入年接过之后怔了一下,原本冰凉的罐子竟然有些触手生温。
小刘接着又引领江入年走入一间小小的悼念室,里面昏沉黑暗,但并不阴冷,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
小刘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他走上小屋里挂着黑色幕布的高台,让江入年站在台下,然后站在中央郑重的念道。
“当我辞别人世的时候”
台下的江入年肃穆着神情,也跟着念了起来。
他微低着头抱着手中的青花瓷罐,一字一句的念出了声。
想起一周前还和爷爷有说有笑的时光,江入年顿时感到一阵鼻酸,心痛难忍。
但很快他又忍住了,哽咽的接着念了下去。
“亲爱的,当我离开人世,
请别为我哀歌悲泣,
墓上无需玫瑰的芳香,
也不要松柏的茂密。
就让绿茵覆盖我的躯体,
带着雨水和露珠的润湿,
如果你愿意,就把我怀念,
如果你愿意,就把我忘记”
这首耳熟能详的悼亡诗带着一点咏叹的语调在安静的小屋里轻轻的回荡着。在那个江入年看不见的世界里,原本汇聚在罐子周围久久不散的光点,随着诗歌的吟诵轰然消散,无数的光点向周围逸散开来,最终归于平静。
2. 情绪
小刘一连带着江入年将悼亡诗慢慢的诵念了三遍,他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感觉。
悼念室里的黑色帷幔上点缀着几颗黄色的星星,随着声音有规律的轻轻的摆动着。江入年感觉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控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温热的罐子也重新变得冰凉。
仪式结束了,江入年将青瓷罐装进背包里,在登记表上签了名。
他礼貌的和小刘道了别,拎起雨伞走出了殡仪馆。
外面的天气依旧阴沉沉的,但雨滴还没落到地面上。
“唉,等一下”
身后的小刘喊住了江入年,他低头在草稿纸上刷刷地写下了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然后撕下纸张跑了出来塞给了江入年。
“政府现在针对火葬有一笔补贴,不过手续比较麻烦,你去这里找这个人,说是刘明介绍过去,让她给你说一下怎么办。”
江入年怔了一下,刘明就已经转身回到了柜台前,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江入年握着纸条,接收到了这来自陌生人的关怀,让他心里淡淡的浮起了一丝暖意。
“多谢啦,哥”他在后面感激的喊了一句,刘明只是潇洒地摆了摆手。
江入年将纸条小心地放入背包,他左右望了望,看了看天气。犹豫了一下,走到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牌旁边等了起来。
等了20分钟左右,一辆摇摇晃晃的大巴开了过来,江入年登上公交车,投了四枚硬币,然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哗啦”车外大雨倾盆而下。
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江入年不由的暗暗庆幸了一下,他紧紧的搂着面前的背包,看向了窗外的雨景。
公交车又摇摇晃晃的行驶了起来。
到了下一个站点,车上呼呼啦啦的上来了许多被大雨拍在路上的落汤鸡。
一个浑身充满水汽的胖乎乎的红头发阿姨一屁股坐在了江入年身边。
江入年和阿姨对视了一眼,礼貌的点了点头。
红头发阿姨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雨淋湿的衣服,一边带着一点含混不清的口音嘟嘟囔囔道。
“一辆老星力公交车,还收四块国父币,害,这车一点都没有新型星能车跑的稳当。”
江入年看了看确实已经上了年头的公交车。
北城之前的公交车一直是星力驱动车,速度快,耐使用,但是耗能高,所以收费一直是四块钱。
但由于现在很多家庭基本上都配备了小型星力驱动车,交通压力骤增,事故频发。
于是“白塔”星能科学院下属的星力车研发中心发明了新型节能车。
新型节能车的速度慢,但耗能低,星能利用率更高,因此收费更加低廉,从起发站坐到尾站只需要2枚国父币。
但是由于新型节能车刚刚发布,政府并未大面积铺开,而是选择逐步进行更新。不过两块国父币的差价,还是让节俭的底层民众有些不满,觉得政府应该立即全面铺开。
红头发阿姨一路上从星力公交车和星能公交车开始,不停的数落着以前的星力产品和如今节能产品之间的优劣。
可以看出她的性格十分火辣,嘴巴也很利落。
简单来说,星力产品就是高耗能、高工作效率,现在正在试验性推广的节能产品由于能量转换器的区别,要比之前的星力产品更加节省能源,但工作效率不可避免的有些下降。
政府为了扶持发展节能产品发展而提供了大量补贴,所以星能灶、星能灯等节能产品的价格相对低廉,而且长期使用耗费的星石不多,购买下来比较划算。所以经济状况不好的家庭最先接受了星能产品。
而富裕家庭更在乎产品的使用体验,因此依旧使用效率更高的星力产品。
但据报道,目前天丰国的“白塔”星能科学院正在大力地研发功效和星力产品相同的节能产品。
红头发阿姨一直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到最后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的重复了起来。
周围的拥挤的人们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撇了撇嘴,远离了这个负能量爆棚到有些癫狂的女人。
江入年却扭过头,仔细的观察着这位红头发的阿姨。
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敏锐的发觉在那烦杂恼人的声音后面潜藏着的巨大的的绝望和无助。
江入年垂头看了一下她一直下垂着的嘴角和紧攥在一起的手指上被扣的斑驳淋漓的红色指甲。
他不由得开始在心中构建起这个红头发阿姨的形象。
她看起来五十岁出头,一头亮眼但有些杂乱的红发,说话时带着一点原菲尔曼王朝的口音,不过很轻微、应该小时候曾在原菲尔曼王朝生活过,但时间不长。
而红头发在曾经的菲尔曼王朝是不详的象征,拥有一头红发的孩子自出生就会自动沦为奴隶阶层。
所以在天丰国和平解放菲尔曼王朝之后,许多菲尔曼王朝的奴隶为了避开饱受歧视的环境,举家搬迁到了天丰国境内。
这位红头发阿姨应该也是当年迁徙大军的一员。
江入年的目光又滑落在她粗粗的手指上,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这个地方一般带着的是婚戒。
而现在戒痕还在,戒指却不见踪影,红头发阿姨显然极不适应戒指的缺失,她正在不断地焦虑的摩挲着那一圈戒痕。
不停绞紧的手上没有太多茧子,虎口却带有多次摩擦出来的粉嫩红色,显然她今天刚刚干了很长时间的机械性的工作。
但实际上红头发阿姨应该刚开始从事这种工作,所以尽管繁重的工作让她手指的皮肤被摩擦的敏感,但是还没有长出能保护她皮肤的茧子。
看来她之前很少从事体力性工作。
江入年回想她刚刚的上车地点,他恍然记起那应该是一片制衣工厂区。
而阿姨身上的衣服尽管尽力整理过,但还是在不易察觉的边角里粘着零散的颜色各异的线头。
但她还有着使用过各种昂贵的星力用品的经验,之前的家庭环境应该不错。
江入年迅速的在心里做了一个侧写。
红头发阿姨的家庭应该是在不久前经历了一次重大的财务危机,导致她不得不卖掉婚戒还债,瞬间从一个体面的家庭主妇到被迫去找一份工作补贴家用。
但由于她没有太多工作经验,只能去制衣工厂找一份简单的工作,这种工厂基本上是一个唯一不限制学历年龄的地方。
果然不一会,红头发阿姨开始絮絮叨叨的对唯一还关注着她的江入年说起了自己可恶的给别人做担保的丈夫和可怜的即将步入大学的女儿。
江入年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从她凌乱的语气和疲惫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她的彷徨迷茫和绝望。
他想了想自己构建出的人物模型,斟酌了一下,开口安慰道。
“阿姨,别伤心”
“您知道的,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一切都会好的。”
他在一家人上加重了读音。
然后语气坚定地说道。
“毕竟这里可是天丰国的中心,天海星的明珠。”
北城,天海星上充满希望与财富之地,这里每天有着无数的新事物在这里诞生,许多年轻人在此扬名,野心家在此扬帆起航。
正在喋喋不休的黛拉停住嘴,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江入年的神情平静且坚定,不知为何,黛拉渐渐的感觉到有股力量充盈在了她的心间。
她疲惫的点了点头,连日因为那巨额债务痛苦不堪的心情终于获得了一丝丝宁静。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菲尔曼王朝覆灭后,父母咬着牙艰辛地带着幼小的自己万里跋涉来到了天丰国。
让她从一个生活在牛圈里的小奴隶摇身一变坐到了天丰国宽敞明亮的学校里。
她想起一直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丈夫和成绩优异的女儿。
黛拉的目光在江入年胸前小小的白纸花上停留了一下,忽然打了个寒颤。
她记起早上出门时丈夫灰白的面孔,自责的神情和面对家庭的变故,父母的争吵手足无措的女儿。
“至少一家人都还是好好的”黛拉心里忽然放松了一下。
回忆起最近这些过的兵荒马乱的日子,自己喋喋不休的抱怨和争吵,黛拉猛然惊醒了过来。
她在心里恶狠狠对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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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没有像当年的父母一样保护自己家庭,丈夫,女儿,改变自己生活的勇气吗。”
她想起自己以前在学校时学会的职业课程,又联想到身边的女性朋友大力推荐言语利索、手脚麻利的她去其他城市做星能产品的销售员。
黛拉不再抱怨,而是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要和丈夫商量一下,一家人哪怕要辛苦几年,只要心在一处,就能挣钱将欠款给还清。
想通之后,黛拉感觉浑身猛然一轻,她感激的看了江入年一眼。
看着江入年俊秀的脸,她轻轻的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的开了口。
“谢谢你”
她轻轻地说道。
江入年发现了黛拉柔和下来的气息,刚刚那种有些痛苦和狂暴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他放下心来,微笑着点了点头,侧脸往窗外看去。
很小的时候,江入年就发现自己似乎拥有着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敏锐地发现他人潜藏的情绪问题。
于是他在报考大学时报考了天丰警察大学的犯罪心理专业。在经过四年的系统学习之后,他不仅可以发现情绪问题,还可以简单的针对他人的痛点问题进行疏导。
平静下来的黛拉没有再打扰他,而是将目光也投向了窗外。
此时,公交车正好停在了街口等一个漫长的红绿灯。路边的商户和住家都在慌慌忙忙的收拾着东西,看来大多数人并没有注意到刚刚的天气预报。
街口的一顶红色的帐篷下,几名穿着灰色制服的军人正训练有素的收拾着桌子,旁边高高挂起的“天丰国北城征兵宣传处”的横幅已经被雨打湿了一半,湿湿的卷在一起。
江入年注意的看了几眼。他想起前几天看到的新闻报道,心里有些担忧,猜测天丰国很有可能将要和纽英特帝国发生武装冲突。
“早早将纽因特帝国解放了就好了,听说那里还有贵族阶级和平民阶级呢,真是可笑。”黛拉也联想到了,她不屑的评判道。
江入年在心底赞同地点了点头。
再往前街道的转角处则高高的挂着巨大的不停变幻的立牌。
“天丰国第一百二十一届科幻小说评选大会”
“且问星空大赛一、二等奖即将发布,还有优秀作品若干,敬请期待”
“举办单位:天丰国文创部门、天丰国航天管理中心、天丰国作家协会等。”
火红的立牌,巨大的版面,无一不说明这场活动的盛大。
周围的人们也都看见了醒目的立牌,顿时想起了什么,开始纷纷掏出联络机给自己喜欢的作品投票拉票。
“且问星空”的一等奖作品单单是现金奖励就有1000万元星钞,更别提后续的出版和影视化所带来的巨额利益。
所以说天丰国甚至天海星的科幻作品可谓是遍地开花,蓬勃发展。经过一百多年来每年的大赛的催熟,科幻产业早已经成为了一条天海星庞大的产业链。
又有一位中年人从一间商铺里急急忙忙走了出来,他操纵着手里的操作盘,指挥着在外面街道上巡逻着的星力凝结器躲到屋檐下。
这台星力凝结器有着大大的嘴巴,厂家说它能吸收空气中游离的星力,将其通过一系列操作凝结成星石。
天海星上星能资源及其发达,导致空气中的星能含量也很高,这台机器启动后使用一颗星石的燃料一天能凝结出两颗星石。
江入年和黛拉都羡慕的叹了口气,一枚星石大约等于一张女皇钞票,有了一台星力凝结器,等于一个月躺赚三千块。
但是这样一台星力凝结器要将近五万块钱。
雨水可能有些破坏了星力凝结器的线路,它不听指挥的茫茫然的在大雨中打着转,最后中年人冲进大雨里,将它强制关机后抱着它回到了店铺里。
江入年收回了目光,他有些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另一个站点到了,黛拉起身和眼前这个乖巧好心的年轻人道了谢后,才精神高涨的下了车。
江入年望向站台,一对父女正拎着伞在站台上焦急的等待着。看见黛拉下来,年轻的红发女孩顿时笑颜如花,她把手中的伞递给母亲,旁边的中年男人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3. 神秘女子和梦境
黛拉也久违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向丈夫回望过去。年轻女孩发现了父母之间的氛围有所松动,顿时更加开心了起来,她在两人身旁转来转去,像只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小鸟。
狂风骤雨中,黛拉一家三人一起打着伞努力地向不远处的家走去。
看到这一幕,江入年尽管心情沉重,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家,似乎永远是人们温馨的港湾。
忽然江入年若有所感,他的目光陡然一移,看向了站台旁的漫天大雨里。
在这个炙热的夏季,在那连绵不断的大雨中,静静的站着一位女子。
她唇若丹朱,目若点星。
身着青衣黑裙,素手执着一把白底油纸伞,漆黑顺滑的长发低低挽起,施施然的站在蓬勃的大雨里。
漫天的雨滴落在她的身边,都只是顺着她的身型流畅的滑落了下去,而她未沾染到半点潮湿。
这些滑落的雨滴散落在她身边,像是被蒙上了一层似云似雾的水墨,在大雨中折射出了青绿的色彩。
旁边站台上的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各忙其事,对格格不入的好似从古画中走出的女子视而不见。
女子执伞的右手腕上有一圈边缘模糊不清的灰黑色印记,稍稍的破坏了这幅美好的和谐。
而雨中女子则坦然自若的直视着江入年,江入年傻傻的回望着她。
两人定定的对望了几息后,江入年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他不自觉的搂紧了自己怀里的背包,冰冷的青花瓷罐子隔着布料轻轻的硌了他一下,冰凉僵硬的触感顿时让他有些回过神来。
女子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她微微的弯了弯唇角,向江入年露出了一个略带安抚意味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她一下子有了生气,整个人有些凛然的气质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别害怕,会好好的”
江入年的耳边忽然出现了女子轻灵的声音,像雨后草坪上的露水一样,轻轻的滴落在他的心上,让他心头微微一颤。
他迷迷糊糊的举起手和雨中女子打了个招呼。
公交车嗖的一下起步了,江入年连忙探头往后面看去。
那名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果然”江入年转回身体,静静地想道“又见面了。”
“一次,两次,三次”他在心里默数道“四次,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从他很小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特殊的女子,她似乎总是出现在他人生的重要阶段,然后遥遥的和他对视一眼,带着一抹关心,一些好奇。
江入年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只是女子多年未变的容颜让他的内心再次有些波动。
“灵异事件啊”
江入年呆呆的想了想,他的侧写能力能应用到灵异现象吗。
他将放在胸前的背包打开,取出手掌大小的画本和铅笔,轻轻在纸上勾勒了一下,一个朦胧的影像跃然纸上。
只是女子的脸依旧模糊不清,只有一段清冷的神韵萦绕在纸上。
江入年早有预料的叹了口气,在女子的手腕上几笔勾勒出一个灰色痕迹,然后放下手中的铅笔。
每一次见面后,他都希望能够描绘出来这份回忆,只是可惜的是尽管他能清楚的记起每一个细节,唯独女子的脸,却始终描绘不出来。
这应该也是神秘女子的特殊能力。
江入年出神的思索了一阵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女子上一次出现是在他考入天丰警察大学的那一天,至今已经间隔四年了,显然短时间内两人都不会再见面了。
而女子表现出来的神秘能力也使江入年无从下手,无法追寻。
但这短短的一面,一句话让心神黯然的江入年感受到一丝温暖。
今天的女子穿了一身近黑色的古朴素服,似乎也向他表达了一丝哀悼。
在这个从今天起他孑然一身的世界里,她感受到了江入年悲痛和彷徨的心情,并遥遥地给予了他一些安慰和支持。
“别害怕”
女子的声音似乎又在他耳边响起,江入年无声的用口型重复了一遍,他有些好笑的把脸放在背包上。
那个神秘的她似乎还以为江入年是那个刚刚走出孤儿院的孩子呢。
他小心翼翼的将画像夹起放进背包中。
江入年下了车,狂风暴雨骤然向他袭来,他费力的撑开伞,将背包护在身前,努力地往柳家胡同的江家院子走去。
江家院子实际上只是一个很小的院子,从院门到屋门前只是长长的一溜,只在屋子前有一个长方形的空地。
江家屋子也极窄,小小的三间屋子紧紧的并排挨在一起,中间屋子大一点有十四五个平方充作客厅,左右两间左边一间十平方的是爷爷奶奶的房间,右边一间七八平方的是江入年的房间。
好在这种白墙黑瓦屋子的特点就是层高很高,因此房间并不显得压抑。
右边屋子外面和院墙的拐角处搭着一块大大的铁皮,下面垒着一个土灶,只是长久没人使用,已经有些垮塌。
左边屋子外面还搭有一间小小的卫生间,这间卫生间倒是设施齐全,看起来和小院有些格格不如。
“哗啦,哗啦”硕大的雨滴霹雳啪啦的打了下来,江入年打开院门,狼狈的收起雨伞,他整个人已经湿透了,好在一直护在怀里的背包还好,只是打湿了一些边边角角。
他合上院门,一口气冲到了屋子里,将背包放下,拿了一块干燥的毛巾把全身擦拭一下后,换上一套干净衣服。
之后他小心翼翼的将背包里的青花瓷罐子取出来,放在了爷爷奶奶屋子里面的供桌上,然后细细的擦拭了一遍。
江入年的眼睛红通通的,他眷恋的环顾了一下熟悉的屋子,窗前的书桌上还散落着几本摊开的书籍,那两位极爱他的老人的气味还未散尽,安慰似的缠绕着江入年。
“爷爷奶奶,我永远记得你们将我领回家的那一天,希望你们在另一个世界里也要过的幸福快乐。”
他虔诚的说道。
江入年并不是江家爷奶的亲生孩子,而是十二年前江家爷奶从曙光福利院领养来的。
那时候江家爷奶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江入年也已经十岁了。所以尽管户口本上登记为养子关系,但是日常称呼上江入年还是喊做爷爷奶奶,在族谱上也记在了江家爷奶早逝的儿子身上。
这十二年里,江家爷奶给予了江入年无数的关爱和照顾,江入年也陪伴着两位老人走过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会好好的”他又想起了女子说这句话时所带着的一点温柔和肯定的语气,和带着一点上翘的语音。
好似有着无限的期望。
江入年想起奶奶临走之前,眷恋的看着他的眼神。
“爷爷奶奶,不要担心我,牵挂我。以后的日子,我会好好的生活的。”
他直起身来,再一次环顾了房间,恍惚间好像看见爷爷还在书桌前挥毫,奶奶还在低头认真的绣着枕巾。
他呆呆的伫立片刻后,轻轻的说了一声。
“晚安”。
江入年回到客厅呆坐了一会,窗外电闪雷鸣,他忽然打了个寒颤,感觉身上被雨淋湿的地方隐隐发寒。
考虑到第二天还有一堆事要办,江入年强打起精神,疲惫的用星能炉烧了一锅热水,将几块姜洗洗丢了进去,熬了一碗浓浓的姜汤,灌下了肚。
之后他就爬上床裹着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多时,哗哗啦啦下了半天的雨停了下来。一轮弯弯的明月渐渐从乌云后面半遮半掩的露了出来,无边的夜色渐渐漫了上来,笼罩了夏国的大地。
沉睡着的江入年清醒的感觉到了自己身处在一个梦境之中。
梦中的他好像附身在了一个宽袍大袖的人身上,这个人的一切行为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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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他的控制,但是不知为何他却能身临其境的感受到这个人急迫的心情和动作。
被他附身之人正在奋力地向前奔跑,他的身前和身后都充斥着无数的人影,这些人影紧张的扭曲着,呼唤着,阻拦着梦中的人往前方跑去。
但是愤怒充斥着这个人的身体和血液,江入年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和排山倒海般的怒意。他没有停步,冲破了层层阻碍跑到了长长的青石街道的最前方。
那里矗立着一道巨大的黑门。
周围的人影们不再呼唤了,他们袖手静静的侍立在一旁。
梦中的他伸出了双手,有些颤抖,但很快稳住了,他一下子用力推开了那扇巨大的黑门。
红色。
门外面是漫天的红色,黑红色的火焰从地面长长的连绵的升到天空,似乎面前的整座城市都在火焰中嘶吼着燃烧。
在这无边的血红当中,一个巨大的铺天盖地的银灰色巨舰隐隐约约的在空中浮现了出来,闪烁着冰冷的无机质的光芒。
巨舰上在天空中悠闲的逻巡着,不时对准地面戏谑的射出一道道白光。
白光击中地面的民居瞬间爆发出了层层的火焰,无数的人影在里面哀嚎着,疯狂的逃窜着。
江入年一下子明白了这漫天的红色和黑色的灰烬意味着什么。
他心中的怒火瞬间涌起,为眼前这些惊恐绝望的人们感到悲哀,和对天空中那个视生命为无物的生物的愤怒。
庞大的巨舰游荡了一下,忽然在下部打开了十几个方形缺口,从巨舰缺口中掉落下了十几个黑色的金属球型物体。
纯黑的金属球落在火红的地面上舒展开来,瞬间变成了一个两、三米高的通体黑色的人形物体。
他们的眼睛里闪过两抹红色的光芒,看着地上蜂拥着逃亡的人们。他们面无表情的举起了双手,咔嚓一声,变换成了两柄长管一样的东西。
那两柄长管朝着四处逃窜的人们射出了火红的光束。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江入年听到了身边有许多人在低低的呢喃,语气里满是绝望。
“这是机器人,星能枪”
他无声的说道,他实在没能想到在一个明显为古代背景的梦里能看见星际小说里的内容。
近些年来,天丰星上星际小说的尤其受人欢迎,各种影视、周边作品也层出不绝,因此江入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而在这场一面倒,堪称屠杀的梦里。
那只有力的细长白皙的手紧紧的攥住了黑色门框,手中隐隐闪烁着精铁之色的黑色木头竟然被他捏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那个人最终没有跨出那扇黑色的大门。
但江入年却感受到了梦中附身之人心中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愤怒。
这激烈的像海涛一样汹涌的情绪让江入年不由得想去揉一揉自己的胸口,缓解一下仿佛胸腔里的心脏被人生生劈开的痛苦。
忽然天空中游荡的巨舰似乎注意到了这里,它在血红中晃了晃,调整了一下方位,将一排冰冷的炮口对准了梦中的那个他。
一道道白光从天而降,梦中的他被周围的人影扑倒了地上,四处哀嚎和哭声响起,江入年晕头转向的从附身之人的身体里面高高的抛了出来。
在天旋地转之间,他终于看清了梦中他附身之人的样子。
那竟是一个白肤黑发的少女,但身量并不显得纤细,反而十分的高挑欣长。
黑发少女趴伏在地上,拱起的腰背像一支坚韧的柳枝。
她抬起头,双目赤红,江入年震惊的看到她的脸上竟有两道血泪蜿蜒而下,与她白皙的皮肤相比更显得触目惊心。
她紧紧的盯着天空中那艘银白色的巨舰,愤怒与悲痛的声音响彻了整座在火红中燃烧的城市。
“此仇”
“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4. 不合时宜的选择
周围的人影跪伏了下去。
江入年一个后坠,从高空中跌落了下去,他急切地挣扎了起来。
“咚咚咚,阿年,阿年”
大嗓门的呼唤和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江入年,他迷茫的睁开双眼,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光,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不舒服的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的攥了一把一样难受。
皱着眉头,江入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僵硬的关节咔啪咔啪的响了几声后,逐渐变的灵活起来。
他的眼睛从床前贴着的几幅画上面一扫而过,上面的神秘女子或坐或立,都看不清楚面貌。
江入年恍恍惚惚的想起自己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极其真实的梦境。
但是仔细回想,却什么也回忆不起来,只有一丝痛愤的感觉缭绕在他的心间。而随着他呼吸的逐渐平稳,这种感觉也逐渐消散了。
江入年无奈的摇了摇头,门外的呼喊声越发急促。他不再纠结于昨晚的梦境,而是匆匆的应了一声,赶紧打水抹了把脸,就跑出去给发小周震开门。
周震身高一八八,体重一八八,是一个极为壮实的年轻男人,他和江入年同岁,但已经在北城特斯瑞汽车工厂上班三四年了。
江入年刚打开院门,周震就灵活的端着一只铁盆钻了进来,盆里高高的堆着香喷喷足有手掌大的酱肉包子。
江入年顿时感觉自己刚刚还没有知觉的胃饥渴的蠕动了起来,他快速的洗漱了一下,就捡起一只大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好吃”江入年一下子被口中鲜嫩多汁的口感,咸鲜扎实的味道征服了,只顾的挤出这两个字。
周震熟门熟路的拎出暖瓶,找到杯子,给江入年倒了一杯水。
看着他三口一个大包子,周震也吞了吞口水,尽管已经在家吃了好几个,此时也又捡了一个包子塞到嘴里。
他含含糊糊地说道“阿年,这几天你都到我家去吃饭吧,我妈妈盛情邀请,让你一定要过去。”
周震的妈妈李秋月女士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屠宰场女工,还是柳家胡同的妇女代表。为人热情大方,同时还有一手好厨艺,对猪的做法有着一百零八套的心得。
自从江入年来到柳家胡同,她就很是喜欢乖巧懂事的江入年,又怜惜他无父无母,因此在日常生活中就将他看成自己家的孩子一样疼爱。
这半年时间里,江家爷奶接连离世,可把李秋月女士急坏了,生怕江入年心里难受,出了什么差错。
“不用了,替我谢谢李姨”
江之年咽下口中的包子,喝了口水顺一顺,感激地说道“我今天要到学校去一趟,估计晚上才回来。”
“没事,我喊不动,一会我妈妈还会来的”
周震也不再劝,只是嘿嘿笑道。
想起李姨那一把子力气,江入年一下子无奈了。
“唉,你成绩出来了吗”提起学校,周震忽然想起了这件要紧事。
“前几天出来了,发挥的还行。”
“那就好,能分到北城的警署吗。”
周震紧张的问道。
“还不知道呢,不过这两天应该就会出通知。”说起这件事,江入年苦笑了一下,也有些忧虑。
他就读于天丰警察大学犯罪心理学专业,今年已经大四了,正面临着困扰广大应届学生的择业问题。
好在天丰警察大学是二十年前学制改革后,少数的几所包分配工作的大学。学校在大二时就和学生们签署了就业培养协议,基本保证了毕业学生人人都有工作。
但是工作的质量就不能保证了。
而现在让江入年头疼的就是他在之前的分配考核的报名环节,只选择了北城的岗位,并选择了不服从地区调剂。
这是一个很冒险的选择,辅导员夏星女士当时苦口婆心的劝了江入年很久。
北城做为天丰国的首都,岗位竞争非常激烈,僧多肉少。江入年虽然各方面都很优秀,但强中自有强中手,不服从地区调剂的话风险很大。
而天丰警察大学在和学生们在签署的协议中规定如果学生不能顺利录入为正式的选调员工,则要服从分配成为编外辅助警员。
这意味着不服从地区调剂的江入年一定会留在北城工作,但如果北城各警署没有正式录取江入年,他就会成为了一名编外辅助人员。
正式警员与编外辅助人员的待遇天差地别,单单薪资就错了整整三倍之多。
虽然编外辅助人员也可以通过每年的转正考试再次成为正式警员,但是这种考试基数更大,录取人数更少,难度也指数级上升。
同时因为天丰国对于警署职员的异地任职体系也设计的十分完善。如果在异地任职,则在期满十年后可以申请调回在本地任职。如果在本地任职,期满十年之后也要去外地再任职十年。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学生们对于任职地点的选择也相对随性一些,为了保证自己被正式录用,基本上都选择了地区调剂。
得知了江入年的选择,夏星女士专门把江入年叫到了办公室,准备好好的劝劝他。
但面对着夏星女士分析出来的各项利弊。
江入年只是固执地摇着头,坚定地对夏星女士说道。
“爷爷年纪大了,我肯定要陪在爷爷身边的。”
看着江入年不容动摇的表情,夏星女士遗憾的叹了口气。
“夏姐,没事”
看见了辅导员夏星眼底的一抹隐忧之色,江入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我会更加努力,争取能够作为正式警员留下。”
“唉”想起留在北城的困难程度,看了看面前表情坚定的江入年,夏星女士只好信任的点了点头。
之后,本就刻苦的江入年更是废寝忘食的学习,希望能够顺利的入职北城地区警局。
彼时江家爷爷还在世,为了更好的照顾江爷爷,江入年必须留在北城,陪在江爷爷身边。
但计划不如变化,江奶奶去世后,尽管江入年精心照顾,江爷爷的精神还是一天天的萎靡下去,直到一周前的晚上,江家爷爷忽然和江入年聊了好久的话,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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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夜里就悄无声息的逝世了。
虽然时至今日,江入年对自己的选择也并不后悔。
但是显然他现在面临了一个尴尬的处境,半年前做出的选择似乎失去了意义,还为他本应该光明璀璨的将来蒙上一层阴影。
周震看了看江入年的脸色,细心的道“去学校干什么,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就是领一下学位证,收拾一下学校的东西。你今天不上班吗?”
江入年收回思绪,看了看天色,故作轻松的问道。
“是要去”
周震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机械手表,站起身来,又埋怨道“真不用陪吗,不要和我客气,昨天我就说要去给你搭把手,你都不让去。”
“谁跟你客气啊,真不用,你赶快上班去吧”江入年冲着周震笑了笑,又拿起了一个包子。
“那盆子不要送回去,晚上我还要过来一趟,到时候我来拿。”
“好”江入年拉长声调,面对发小粗中有细的关心,他打趣地说道“周阿姨,快去上班吧”
“你还是等着李阿姨来吧。”
周震朝搞怪的江入年挥了挥拳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然,一会大嗓门的李姨就冲了过来,一定要江入年这几天在自己家吃饭。
她的理由也很充足,江入年现在只有一个人,还要忙着毕业、工作等各种事情。如果自己做饭的话,就太麻烦了,而她家里的人比较多,加个江入年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
江入年推拒了几次,李姨只当听不到。
最后江入年叹了口气,他浅褐色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李阿姨,诚恳地说道。
“李姨,我知道你心疼我,但现在爷爷奶奶走了,以后都是我一个人生活了,迟早有一天我得适应的这样的生活。”
李秋月唉唉的叹着气,她看了看江家爷奶的屋子,想起那对和蔼的老夫妻,也有些惆怅,勉强笑了笑说道
“你说的也是”
只是她又转念一想,又道“单薄,还是太单薄了”
李姨灵机一动,啪的一拍手“我知道了,该给你介绍个姑娘了。”
江入年一下子脸红了起来,他徒劳的摆着手“不用,不用”
“李姨,真不用”
李秋月不理他,觉得他是男孩子腼腆,她转过身去,念叨着“哪家有个好姑娘呢,先谈个两年,到时候工作稳定了,结了婚,有了孩子,就又是一家人…”
她风风火火的远去了,只留下了呆呆的扒着门框的江入年。
看着李姨远去的背景,江入年无奈的看了看天,只能将此事抛之脑后。回去连吃了四个大包子,才心满意足地收拾了起来。
他将柜子上的铁艺饼干匣子拿了下来,里面放着薄薄的一匝女皇钞票和零零散散的几张小额散钞。
江入年清点了一下,里面还有将近两千块钱,这就是江入年目前的全部家产了。
他抽出一张放在一边,这是水费,又抽出五张放在上面,这是星能费。再抽出六张,这是结业费,还剩下六七百块钱。
5. 神秘工作
面对这如影随形的贫穷,江入年皱了一下眉头,思索了一下,又舒了一口气。他苦中作乐的想道,不管是此次工作分配是正式还是编外,他总归是有了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
现在天丰国实行半月结薪制,每月15日及30日发放一次薪资,所以剩下的五六百块钱,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能坚持到江入年第一次发工资时。
如今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对金钱的需求降到了最低点。而他之所以选择警察这个行业,完全是因为心中的热爱。
所以江入年在认真思考之后,觉得无论工作是怎么安排自己都可以接受。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安慰自己。
环顾了一下有些破败的江家小院,江入年暗暗庆幸,最好的一点就是江家小院是江家自己的房子,不用江入年额外支出一笔房租的费用。
想到北城现如今拥挤的人口和高额的房价,在学校看见过各种惨烈案例的江入年都不由得感觉到有点背后发寒。
他将钱小心翼翼的放回铁匣子,把这点仅存的家当藏到高高的柜子上。
之后换上了一身灰色校服,背上背包,推上自行车走出了江家小院。
回首将院门合上时,江入年忍不住再向内探头看了一眼,但院子里再也没有老人慈爱的“慢点,慢点,早点回家”的声音。
“我走啦”他小声的说道,努力的让自己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随即脚步轻快的跨上了自行车。
天丰警察大学主校区坐落在北城东城区,占地一千余亩。它成立于1867年的卫界战争中,那时它的名字还是皇家卫军学院,由当时古天丰国皇室建立,吸纳了大量平民学员。该学院在八年卫界战争中立下了卓越功劳,培育了一大批卓越的军事人才。
因此卫界战争结束后,该学院也一直保留了下来,即使新天丰国成立也依旧保留了建制,只是将名字改成了天丰警察大学,并在这将近两百年的时光里成为了天丰国排名第一的警察大学。
江入年轻轻打开206的宿舍门,宿舍里面黑乎乎,只有三道高低起伏的呼噜声响彻宿舍。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星力手表,现在刚好是早上9点半。
看见宿舍上的一台星网互联机的左下角正在闪着微弱的绿光,江入年初步估计宿舍三人昨晚应该是一直熬到了凌晨才上床休息。
星网互联机本来一直应用在军队中,近十年才慢慢的在民间开始推广。刚开始的一两年还是拨号上网,这几年随着天丰国星网技术的更迭,变成了宽带上网。
只是每月费用依旧不低,好在现在他们还在学校,所以只用向学校低价缴纳一笔费用,便可免费使用。
江入年轻手轻脚的拿了东西准备出门,老二查特思忽然直挺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喊道。
“几点了”
“九点半”看着迷迷糊糊的舍友,江入年好笑的回答道。
“我去,迟到了,快起床”查特思一个激灵,哀嚎一声。
“别喊了,毕业啦,再也没有拉练了,跑操了,睡吧。”老三杨文广一把把被子蒙到头顶,幸福的说道。
“对哦”查特思一下子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忽然,他又蹦了起来,喊道“老四,你回来了。”
这话一出,其余两人也瞬间麻溜的坐了起来。
自从四天前,他们三人在江爷爷的葬礼上拜祭时见过江入年一面后,到现在四人还没碰过面,其余三人对他挂心的不行。
江入年所在的206宿舍里一共住了四个人,彼此之间的感情都很好。刚进大些校门,四人就按年龄排了序,江入年年龄最小,排行老四。
大四下学期为了照顾江爷爷,江入年办理了走读,但还是每隔几天回宿舍看看他们,带一些家里做的饭菜投喂一下这三个永远饥肠辘辘的人。
此时坐在床上的三人乍一看见江入年的欣喜过去,顶着一头鸡窝开始面面相觑,看着江入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江入年心里一沉,嘴角微微抿起。他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没过对吗。”
其余三人的表情更古怪了,他们挤眉弄眼的,期期艾艾地说“也没有。”
“难道被北城警署录取了”
江入年一下子喜出望外。
“那好像也没有”三人更加吞吞吐吐了。
最后宿舍三人对视一眼,干脆将江入年拉到公告栏下。
“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入年呆呆的站在公告栏下,看着上面张贴的2024届录取通知百思不得其解。
通知上白纸黑字的写着“江入年,学号20038241,单位,无,单位编号,014。”
“单位,无,单位编号,014”江入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老大蒋志虎抱着一本厚厚的《天丰国公职单位记录大全》,这是天丰警察大学人手一本的利器。由于竞争激烈,很多人最后分配到的岗位和刚开始预想往往有很大差距,所以学校每年都会印发这样一本指导手册,让一头雾水的同学可以提前翻书了解一下自己所分配到的岗位。
江入年急切的翻到编号013,往后一翻是发现是015,他疑惑的将两页纸来回的翻来翻去,简直要将这薄薄的一页纸盯出个洞来。
“我们已经帮你问了指导员,他说不是系统错误,你确实分配了单位,但是具体的他也不知道,工作分配名单是院长办公室直接发布的。”
“我们觉得需要你去问问院长。”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心理及侦查学院的院长李酌严是一个快九十岁的小老头,此时穿着一身灰色布衣,正悠闲的就着壶嘴喝着茶,眯着眼仔细的看着墙上挂着的天海星地图。
这张地图于平常市面上的地图有着明显区别,地图上的侧重点似乎并不是天海星上的大陆,而是那大陆上方那广袤的星空。
“咚咚”
江入年敲门之后轻轻的推开虚掩着的门进去,恭敬的朝稳稳站在办公室中央的李酌严喊了一声“院长”。
“阿年啊”李院长看见江入年,眼睛一眯,一边和气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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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手让他上前来,一边慢慢的转回到了宽大的办公桌后面。
“等你好几天了,快过来。”
江入年顿时受宠若惊,心理及侦查学院下分有八个专业,每个年纪都有七、八百学生。他之前还以为要自报家门,院长才能认出他呢。
江入年疾走几步在桌前站定。
桌后的李院长细细的打量着他,他有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眯起眼睛看人时显得聚精会神,有些凶狠。但一直挂在唇边的笑容,又让他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
在他的注视下,江入年不由得挺直身体,像一颗挺拔的白杨树一样立在院长桌前。
良久之后,李院长笑眯眯的对江入年说道。
“是个不错的孩子”
江入年更加紧张了起来,尽管李院长笑容满面,和蔼可亲,像街边随处可见下着棋拎着鸟笼的老大爷,但是对面的江入年一点都不敢放松。
李酌严院长可是天丰国近百年来情报工作的传奇人物。
他年少时家境贫寒,在天丰警察大学毕业之后从军,之后隐姓埋名在菲尔曼王朝的首都巴格达潜伏二十余年,利用优秀的情报工作在菲尔曼王朝的和平解放中发挥了重大作用。
直到1979年,菲尔曼王朝和平归顺天丰国两年后,他再次前往纽英特帝国进行潜伏。但在三年后由于天丰国一份绝密名单的泄露而不幸暴露。
在纽英特帝国苏堡皇室及各大贵族的围追截堵之下,李酌严横跨菲尔曼王朝和滇南楚国万里逃亡,天丰国方面也派出多组精锐小队进行接应。1980年的春节,李酌严在与天丰国断联6个月之后,浑身浴血地登上了天丰国的领土。
此时踏上天丰国领土的李酌严左臂的下半节已经被纽特曼帝国大魔咒师格勒.迪诺的魔咒彻底炸碎。
在缺医少药,极度艰难的情况下,他硬生生的咬牙抗到接应的人到来。
可惜的是,最后经过检查,李院长的左臂因为严重感染不得不进行截肢,装上了仿生义肢。
康复之后,李酌严开始一边在天丰警察大学任职,一边在天丰国国安局担任情报分析部门主管,直到现在将近九十岁了还奋斗在第一线上。
对于这样一个英雄人物,江入年和同学们都十分尊敬。
仔细打量完他的李院长垂下眼睛,伸手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黑色信封,上面印着一道古朴的烫金花纹。
“你的调令”他冲江之年眨了眨眼睛,眼皮上厚重的褶子使这个动作有点滑稽,江入年赶紧绷住了脸。
“本来是要直接邮寄到你家的,但是我想亲眼看看你”
他顿了一下,慢慢的将信封递给江之年。
只是他的眼神还在上面流连,含着一丝怅惘和不舍。
而那只将信封递过来的手是银色的,闪着无机质的光芒。
感觉到李酌严院长的情绪,江之年有些不安的接过信封,紧紧的攥在手里。
“这是一个保密单位,不要给其他人提起。”
沉默了一会,李酌严院长交代道。
6. 毕业
“好的,院长”江入年肃起面容,立正敬了个军礼。
李酌严院长也双脚并拢,严肃的回了一个军礼。
“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他郑重的提醒道。
江入年点头应是,轻轻的关上门离开了。
屋内的李酌严却忽然狠狠地咳凑了几声,挺直的腰背也慢慢地弯了下来。这让他一下子不再像是一位大权在握的院长,曾经叱咤风云的情报界的传奇人物。他慢腾腾的走到镜子面前,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充斥着让他心惊的疲惫和老态。
他有些倦怠地闭上眼睛,半响之后才喃喃自语道
“您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啊。”
他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敬服和无奈。
一只通体纯黑的小猫蹲在办公楼外高高的玉兰树上,斑驳的树影落在它黑乎乎的猫脸上,让它看起来有种阴晴不定的神色,它透过窗户看了看弓着腰的李院长,又歪着头看了看走出办公楼的江入年,最后舔了舔爪子,从玉兰树上轻巧的跃了下去。
江入年坐在办公楼下的长椅上,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封,里面只夹着一张短短的纸条。
纸条上有着一行龙飞凤舞的笔迹,简略地写着地址和时间。
“北城西城区梧桐树大街93号,真实心理研究所,7月22日晚上8:30分101办公室报到。”
真实心理研究所。
江入年嘴里默默的念叨了下名字,将纸条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发现确实只有这一行字。
江入年思索了一下,这个机构的名字听起来倒是和他的专业很是相符,他是主修犯罪心理专业的。
忽然,他睁大了眼睛过来,又将纸条举到眼前仔细的看了一下时间。
晚上八点半,江入年有些疑惑字条的主人是不是写错了时间。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早上去报道吗。
他抬手将纸条举到阳光下,仔细地进行分辨。
江入年发现纸条上的字迹在写到此处时明显的停顿了一下,说明这个时间是经过字条主人仔细思考后订下的。
思索了一下,江入年决定丢开这个疑问,准时准点的前去报道。
他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工作的顺利解决让他有些雀跃,同时这个工作地址还帮他解决了通勤这个大麻烦。
西城区梧桐树大街,江入年的初中和高中都在坐落在这条大街上,骑自行车到江家小院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
如果不幸分配到在北城的其他区域,江入年只能接受每天来回两三个小时甚至三四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因为现在他是绝对拿不出一笔钱去租房子的。
江入年欣喜地将纸条装回信封,小心的放入口袋,一只小黑猫从他的身边竖着尾巴慢慢走过,江入年开心的轻轻和它招招手。
“猫学长,你好啊”
小黑猫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傲娇的走远了。
江入年失笑,他回到宿舍,里面还有三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分配工作了吗”
“什么工作”
“待遇怎么样”
焦急等待的三人依次发出了灵魂三连问。
江入年早早就打好了腹稿,作为警察学校的学生,他们都接受过长期的保密训练。
“分配了,但不是正式单位,是今年刚刚和警察总署合作的一家心理机构,所以说没有具体的合作名称,只有一个编号,也还没有进目录。”江入年一口气说道。
“待遇嘛,还不知道。”看见面前三人有些担忧的表情,江入年赶紧补充道“李院长大力推荐,说是很不错的。”
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放松的说道“李院长说不错,那肯定十分好。”
江入年又赶紧询问了一下宿舍其他人分配到的地方。
老大蒋志虎是豫郡人,胆大心细。作为一个知名学霸,他还辅修了星网信息专业,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此次工作考核也打败众多竞争对手成功被豫郡的高级警察总署录用。
老二查特思.保曼是天丰国新辛格斯郡的人。此地原本属于菲尔曼王朝的辛格斯郡,在归顺天丰国后,天丰国政府简单粗暴的在辛格斯郡前面一个新字,因此也被人简称为“新新郡”。
所以查特思的长相明显不同于本土的天丰国人。他身材高大,银发蓝眼,五官深邃,是一个很英俊的年轻人。
不过查特思本人并不愿意留在家乡发展,在报名时选择了风景秀丽、渔业发达的琼海郡。只是他没有被琼海郡的警察总署录取,而是被分配到了胡公岛市的武装部门。
老三杨文广是天丰国阳郡人,因为他一直向往异域风情,喜欢菲尔曼王朝地区的大漠孤烟,孤雁南飞的景象,因此在报名时选择了老二查特思推荐的马尔特市,只是没有被分配到了警署,而是被分配到了航天研究所,也成功上岸。
天丰国近些年来大力发展航天事业,基本上各所大学里的学生都简单的接受了这方面的训练。
尤其是他们这些特殊军事学校的学生,不仅进行过多次失重模拟的训练,还学习过关于航天的基础课程。因此老三杨文广对于自己被分配到航天研究所工作也很是满意。
宿舍四人对视一眼,都心满意足的笑了。
如果之后他们还想要调动地点,只需要在原工作地工作满十年,即可以申请按荣誉积分申请调动。
所以几人对于是否留在家乡也没有多大的执念。
天丰警察大学的好多毕业生还积极选择去往天丰国的偏远地区进行工作,那里的荣誉积分更高,待满十年之后,再申请调回中心地区后,升职更快。
几人的工作问题解决了,心情都放松了下来。四人一起去和指导员对接了一下手续。
可惜的是江入年这周请假连毕业典礼也错过了,证书都是由宿舍三人代领的,宿舍三人也都定了最近几天的机票,准备回家度过最后的假期,然后四人一齐扎入社会这个大染缸里。
四人又收拾收拾东西,然后勾肩搭背的晃到学校旁边的小树林饭馆里吃了一顿散伙饭。
“孜然羊肉28元,铁板烤肉23元,地三鲜12元…”老三杨文广坐在小树林饭馆的简易桌子旁边对着饭馆的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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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特老板娘哭唧唧道
“毕业之后我去哪找这么便宜又大碗的店啊。”
五十多岁的可可丽特老板娘对这些大学生们有着很大的耐心。她笑眯眯的看着即将毕业踏入社会的他们,又悄悄的给他们拎上了一箱小麦果汁。
还转身回到厨房给四人送了一道她自己的拿手好菜手抓羊肉。
羊肉嫩滑可口,不膻不腥,铁板烤肉端上来的时候还在滋滋冒响,丰盈的汁水散发出迷人的香气,地三鲜里面的土豆茄子上挂着咸鲜的汤汁。
宿舍三人就着这几道好菜,喝的鬼哭狼嚎。江入年因为要骑车回家,喝的只是橙汁,但也渐渐的红了眼眶。
“老四,啊,老四,哥舍不得你。”老大蒋志虎一把搂住了江入年“就剩你一个人在这了,你可要好好的啊。”
“老四的家都在这,还怕什么”老三杨文广喝了八瓶小麦果汁,已经两眼发直,他扯着老二查特思的头发,忘情的喊道“马尔特市真的是艺术之都吗,你姐姐真的在那工作吗。”
查特思嫌弃的把头发从这个醉鬼的手里薅出来,愤愤不平的说道“当然是啊,我会骗你吗,我姐在那做模特呢。”
“真好啊,真好”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杨文广睁着眼睛,双手挥舞着,人已经在往桌子底下跑了。
“量太小了”蒋志虎摇摇头,又潇洒的开了一瓶。
看着快要溜到桌子底下的杨文广,老二查特思痛苦的喃喃地说“我真傻,我真傻,为什么要带老三去家里玩,为什么要让西特尔和老三一起出去,为什么没发现他们俩在谈恋爱”
老二查特思泪流满面,仰天长啸。
“为什么他们俩个分手了还让我夹在中间传话啊。”
想起前一段时间他姐姐西特尔特意给他发的消息,着重强调了自己在马特尔市工作,还有那个饱含威胁的表情。
查特思就无语凝噎。
“老三那么腼腆的小伙子为什么会喜欢西特尔那个心机霸王龙啊”
江入年偷偷的笑了,西特尔姐姐比查特思大两岁。刚来大学报道时,就是西特尔姐姐送查特思来的。现在想想身材高挑,银发蓝眼的西特尔姐姐应该在刚开始就引起了老三杨文广的注意。
大二那年暑假,杨文广跟着查尔斯去菲尔曼王朝的公主草原玩,途中在查尔斯家住了几天。
西特尔姐姐为了尽地主之谊还带着杨文广出去玩了好几趟。
从新辛格斯郡回来之后,大家就发现杨文广斥巨资买了个星网联络器,每天带着傻不拉叽的笑容滴滴滴的发信息。
当时宿舍三人还打了个赌,猜测学校哪个女生是杨文广的滴滴对象。
当杨文广终于开始每天晚上躲在阳台上甜甜蜜蜜的和对象语音聊天后。一直追问无果的三人终于忍不住了,在一次聊天时,老大蒋志虎和江入年将杨文广按在床上,老二查特斯将星网联络器抢了过来,一脸激动地按下了扩音键。
江入年还记得当时杨文广害羞的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羞涩神情,记得西特尔姐姐温柔的一声“达令”后,查特思崩溃的表情。
7. 真实心理研究所
当听到查特思控制不住尖叫着喊了一声姐姐后,西特尔姐姐的声音立刻也变了形。
她尖着嗓子将查特尔侵犯他人隐私的行为骂了个狗血淋头,老大蒋志虎和江入年则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而杨文广的脸上则一直挂着陶醉的甜蜜的微笑。
自此之后,杨文广也不再避开其余三人,每天晚上两人都粘粘糊糊的聊着天。
而受到极大冲击的查特思死活想不通平时斯文腼腆的杨文广为什么敢喜欢自己暴力的西特尔姐姐。
后来西特尔姐姐和杨文广在毕业之前因为异地的问题分分合合两三次,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和杨文广分开了。
只是显然两个人心里都还放不下对方,因此杨文广在旁敲侧击得知西特尔姐姐在马尔特市工作后,和家人郑重商量了一下,决定考到菲尔曼王朝的马尔特市,再为两人的未来努一把力。
几人天南海北的畅聊着,不着边际的胡说着,在小饭馆吃了两三个小时,最后都晕晕乎乎的,只剩下江入年还清醒着。
“记住发工资了,买个星力联络器,不然都找不到你了”迷迷糊糊的老大蒋志虎忽然想到这个事,细心的叮嘱江入年。
江入年家只有一台老旧的固定星力联络器,一般只有晚上才能联系到江入年。
看着三人关心的面容,江入年绷紧了下颚,点了点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几人在校园里晃来晃去,一边看着大一、大二的学生在操场上挥洒着汗水,在烈日下拉练,一边毒舌的点评着学校的方方面面。好似忽然之间他们在学校里发现了那么多他们不曾见过的有趣的地方。
学校的老师们也宽容的放过了这群即将毕业离开学校的醉鬼们,看着他们失落又张扬的表情,感叹着回忆着自己的青春。
四人闹哄哄的在校园里转悠到了四点多,才回到宿舍。
其余三人到了宿舍,看见自己的小窝就两眼放光的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江入年没有休息,他给几只暖壶灌满热水,放在书桌旁边,方便三人等下醒来口渴时喝水。
慢慢的环顾了一下自己住过四年的宿舍,看了看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三个人,江入年笑了笑,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宿舍。
他跨上了自行车,回头望了一眼承载了他四年青春的学校,昏沉的天空下,天丰警察大学六个大字闪着金色的耀眼的光芒。
江入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转身向前骑去。
再见,过去的告别,再见,未来的开端。
以后,我会成为一个我所期待的人吗。
北城的天空再一次昏沉了下来,几只黑色的燕子低低的从屋檐下掠过,显然北城又即将迎来一场大大的暴雨。
江入年卖力的蹬着自行车,终于赶在大雨落下之前跑回了江家小院。
大雨霹雳啪啦的落下,在江家屋檐上敲打出了一曲小小的乐章。江入年庆幸的将早上的包子热了一下,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屋檐下,看着地面上噼里啪啦溅起的雨花,心满意足的吃着包子。
忽然一只通体黑色的小猫轻巧的从隔壁周家院子高高的跃起,稳稳的落在了江家小院的院墙上。
小黑猫四处观望了一下,优雅的沿着屋檐漫步到了江家小院院门的门檐上,然后跳了下来,慵懒的卧在了门檐下。
江入年一边啃着肉包子,一边好奇的看着这只不请自来乌黑发亮的小黑猫。
越看越觉得像刚刚在学校里见过的猫学长。
小黑猫注意到了对面大个子人类的目光,它淡定的打了个哈欠,抖了抖顺滑的毛发,睁着黄澄澄的大眼睛瞄了江入年一眼,随后迅速的移开目光,全神贯注的望着门檐下连串落下的晶莹雨滴。
江入年好笑的观察了一下这只大大方方的小黑猫,看着它长长的尾巴百无聊赖的扫来扫去,感觉心里痒痒的。
他回屋拿了一只干净的小碗,煮了一个溏心蛋放在里面,打着伞小心翼翼地将小碗放在了小黑猫的不远处。
小黑猫刚开始没有动,只是装作毫不在意的偷瞄着江入年,直到他坐回了屋檐下,才警觉的慢条斯理的走到小碗面前,埋头吃了起来。
江入年微微一笑,一边开心的看着小黑猫,一边满足的吃着肉包子。
夏季的雨往往停的很快,不多时,丝丝缕缕的金色阳光就透过厚厚的云层洒了下来。
江入年起身将椅子搬回屋内的功夫,那只躲雨的小黑猫就不见了,只剩下一只舔的干干净净的碗孤零零的放在那里。
江入年有些怅然若失,他将那只小碗捡起来刷干净,单独放了起来。期待下一次还会再见到这只可爱的小黑猫。
第二天趁着还有一天的空闲时间,江入年把江家小院收拾了一下。
前一段时间事情太多,江入年一直没有好好收拾小院,虽然屋子还算整齐,但灰色的院墙边已经冒出来了点点绿色的草芽和滑腻的青苔。
连日的暴雨也导致屋子上的黑色瓦片有所松动,屋外许久未用的土灶也垮塌的差不多了。
他找了一身旧衣服,将梯子搬了出来靠在屋檐下,在头上扎了一块毛巾,整个人透露出了一股大干一场的气势。
隔壁的周震周末休息,也兴致勃勃的过来给江入年搭把手。
他看着江入年哐哐铛铛爬高走低的干活,不由得暗暗咂舌,读过警察学校的干活就是麻利。
干起活来有种行云流水的美感。
两人忙活了两、三个小时,才把小院收拾整齐。
看着眼前怎么整修也有些破旧的小院,周震忍不住开口道“阿年,要不把房子给翻新一下吧。”
他拉着江入年爬到楼顶上给他指点了一下周围的人家,灰墙青瓦已经快有百年历史的江家小院在一众早已翻修改造的现代化房子中格格不入。
“现在街道办正在搞老旧房屋改造,申请上去政府还会发放一笔补贴。”
周震胸有成竹的计划道。
“我认识一些搞建筑的,弄些便宜又好用的材料,一两个月就搞定了。”
江入年没说话,他有些眷恋的看着他生活了十二年的江家小院,虽然他也明白江家小院确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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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到了翻新的时间,但仍然想尽力的保留住一些回忆。
他低头看向院子,仿佛看见了江家爷爷站在梯子上一边告诉着十几岁的江入年该怎么修补房顶,一边敲敲打打,江奶奶则在外面的土灶边一面揉着面,一面含笑看着两人。
“阿年,人总要往前看的”
周震忽然轻声说道。
江入年抬起头,江家小院的地理位置很好,靠近古天丰国皇宫,如今古天丰国皇宫作为天丰国重点保护建筑群,周围不允许加盖高层建筑。
因此,江入年远远的望过去,就能看见远处,那高耸的飞檐,长长的台阶,巍峨连绵的宫殿,通体的金砖红墙。古天丰国皇宫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匍匐在北城的中心。
古天丰国绵延了将近八千年,出现了无数英雄人物,最后在一百多年前被秦为民领导的农民起义军推翻后,建立起了新的天丰国。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周震也心生感叹,他敬佩的说道“江爷爷和江奶奶不愧是年轻时援建滇南楚国的优秀代表,退休之后,政府发了那么一大笔津贴,全都捐献给了福利院。”
“就是那一次,爷爷奶奶带回了我。”江入年也想起了当时的画面,自己从学校放学回到福利院,在食堂吃着饭,抬头看见有一对和蔼的老人站在玻璃窗外面打量着自己,看见自己好奇的看向他们,两位老人慈爱的笑了。
江入年也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是啊,可能也是一个传承吧,也可能你真是一个天生的大心脏”周震转头带着一些敬佩看向江入年。
“江爷爷走后,你又把一大笔丧葬费和退休金以老两口的名义全部捐了出去。”
“我有手有脚的,爷爷奶奶好好的养育了我,给了我挣钱的能力,这就够了。”
“而且这笔钱与我用处不大,但对于福利院的那些孩子来说,这笔钱或许可以彻底的改变他们的人生。”
“也是,当时我们学的那句话是啥啊,穷,穷则”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江入年轻声说道。
“对啊,这句话说得好”周震也想了起来,他猛的一拍江入年的背。
站在屋檐上的江入年一个踉跄,差点跌下楼去,幸好他长年接受军事训练,反应力和灵活性都属于上上等。因此在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之后,江入年稳稳的立在了房顶。
但是原本有些松动的屋檐却被惊慌失措的周震想要拉住江入年时踩蹋了一部分。
在周震的后怕声中,江入年哭笑不得的将“翻新改造”列入了自己的发工资之后的支出上。
第二天晚上七点半,穿戴整齐的江入年站在镜子前,紧张的打量着自己。
他身高一八五,体重一百四十五斤,常年的军事操练使他身姿笔挺,站直的时候气宇轩昂,英姿勃发。但因为他眉眼柔和,一双浅褐色杏眼又大又亮,所以整个人并不显得十分凛冽,反而由内到外的散发一种温和可靠的气质。
今晚他还特意穿了白色衬衫和西裤,看上去比平时的书生气更添了几分干脆利落。
8. 梦旅人
紧张的打量了镜中的自己之后,江入年骑上了自行车提前二十分钟到达了梧桐树大街。
古天丰国时,梧桐树大街也被称为“栖凤街”,是北城文人墨客聚集之地,当时此处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茶楼和论道台。自持有才者可以在此辩论,作诗笔文章以求扬名天下。
相传古天丰国也有多任皇帝曾私访民间,在此取士。
而现如今的梧桐树大街上分布着西城区十三初级中学和北城二十五高级中学,这两所学校在校学生加起来有将近一万多人,因此街上的商家大多数都从事学生生意。
租书店、文具店、零食店、奶茶店等各色商店整整齐齐的分布在大街两侧,在街角几个隐蔽的角落里,还开着几间游戏厅和星力网吧。
此时正值暑假,梧桐树大街上人流量大不如前。街道两边的商户也早早的就关了门,给自己放一个难得的假期。
街面上静悄悄的,只有几对大人牵着孩子慢慢在街上散着步。
江入年拿着纸条,顺着街道旁房屋上贴的黄铜色门牌号的指示,一间间的寻找过去,一直走到了梧桐街95号门前。
这是一家高高大大的国营书店,平日里更多的售卖的是一些教辅书籍,此时早已经闭门谢客了。
他抬头往后方探去,寻觅着招牌,忽然眼前恍惚了一下,书店后面上出现了一座明显带有古天丰国风格的建筑。
一栋坐北朝南前低后高的四合小楼出现在他面前,看上去和周围林立着的钢铁水泥建筑格格不如。
江入年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梧桐树大街,觉得很是奇怪。
初中加上高中,江入年一共在这里上了六年的学,每日都骑着自行车和同学、朋友们在这条大街上呼啸穿行。
可以说这条街上各个商家江入年都认识了个遍,可是却从未注意到这里还有这样一座奇怪的建筑。
“奇怪”他慢慢的思索着。
忽然这种古香古色的风格蓦地让江入年想起了一个人,他抬起头,仔细的观察着面前的这栋四合小楼。
这栋四合小楼看上去气势逼人,它完美结合了古天丰国传统的南北建筑的特点,既有南方小楼的精致优雅,又有北方大院的古朴大气。
小楼前面的倒座房和左右两边长长的的厢房都只有两层,北面的正房则是高高的三层。
每层的屋檐上都立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梁柱上还细致的刻着密密的吉文。
在小楼的厚重的黑红色实木大门之上,高高的悬挂着一块金字黑底的木质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
“真实心理研究所”
江入年抬头看看牌匾,格格不入,他心里一动,用力推开红木大门,走了进去。
小楼的门内别有洞天,里面是一座小小的院子,院子虽小,五脏俱全。小桥流水,假山园林,规则的分布在院子里,院中还散落着一座五角亭,和一架竹子秋千。
和外面的盛夏不同,小楼好像自带了冷气系统,温度比外面低了好几度,有点凉嗖嗖的。
院子里静悄悄的,江入年摸了摸身上炸起的鸡皮疙瘩,抬头扫视了一圈,目之所及的灯光都在暗着。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
他有些警觉的调整了一下呼吸,降低了自己的心率,绷紧了衬衣下面的肌肉,仔细的观察着。
他发现虽然一楼依次分布着101至108办公室,但房间门上只是简单的贴了编号,没有姓名和职务。
江入年试探着在院中走动着,呼唤了两声,没有人应答,只有沁凉的冷风轻轻拂过他的身边。
江入年打了个寒颤,忽然想起自己和宿舍三人租的鬼怪片子里阴森恐怖的布景。
“感觉自己好像影片里面作死的主角。”他在心里嘀咕了一下,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他试探的敲了敲最左边的101办公室的房间门,上面只挂着一个光秃秃的黑中泛红的木牌。
江入年等了几息,没有人回答。
他又轻轻的推了一下,门上着锁,他并没有推动。
看见旁边的半掩的窗户,江入年探头看了一眼。
“你好,是江入年吗?”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江入年一个激灵,转过身去,发现自己的背后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一位女孩。
我听见脚步声了吗,江入年暗自疑惑。
面前的女孩年龄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短袖短裤,圾垃着一双凉鞋,却没有踩在地面上。
她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爆炸短发,脸上戴着一个大到夸张的黑框眼镜,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的丝带。手里抱着一匝厚厚的文件,好奇的看着江入年。
“是的,我是来报道,但是没看见…”
江入年盯着女孩的脚,下意识的回答道。
女孩一下子笑了,她打量了一眼江入年,开心的说道“没错,就是我负责的,但我今天出外勤了,回来晚了,你跟我来。”
她一蹦一跳的起身往101办公室走去,脚不沾地,速度很快。然后一把拉开101房间的门。
只留下外面目瞪口呆的江入年,他怀疑自己见到到了一只小朋友鬼魂。
不然学校分配的保密单位里面怎么会出现一个不到法定工作年龄的女孩,还在空中幽幽的飘着走呢。
是的,尽管面前出现的女孩看上去比较靠谱,但是也改变不了她显然违反了江入年熟知的物理特性。
灵异现象,江入年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个词语。这让他再一次联想到了另一张神秘的面孔。
江入年的鼻尖好似又闻到了那一天那一场大雨所带来的湿漉漉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走进了101办公室。
还好,办公室里很正常,只是显得有些过于满满当当的。
屋子里面分门别类的堆放着如山的文件,高高的积到了天花板上,几乎将整个屋子都占满了。
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爆炸头女孩一边将手中的文件放入一个标着已侦破待结案的那一摞上,一边在文件堆里刨啊刨,热情地给江入年拎了一把椅子出来。
“坐,请坐,快请坐”
江入年有些局促的道了谢的坐了下去,他看向年龄明显偏小,但说话风格偏成人的女孩。
女孩也有些紧张,她一边把江入年的档案拿出来,一边絮絮叨叨的解释道。
“本来晚上八点的飞机,但是天气不好延误了,快飞到朱雀机场的时候,我一看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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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八点二十了,就先拿了文件飞了回来,刚好赶上了。”
“飞回来的”
江入年发出了一个疑惑的气音,表情十分精彩。
“对哦”女孩看着江入年忽然恍然大悟“你之前没接触过梦旅人啊。”
江入年赶紧点了点头,赶紧记下了“梦旅人”这个知识点。
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她不自在的搓了搓手,说道“老大给我说过,我刚刚一下子忽略了”
她给江入年解释道“因为一般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要么是梦旅人,要么就是之前和梦旅人接触过的警员。”
“而你是个例外”
她手一挥,一沓文件慢慢的浮到了她面前。江入年眼尖的看见是自己的档案。
她仔细的看了一下,然后郑重的开了口。
“江入年你好,我是梦旅人郭艾,你可以叫我小艾。”
“梦旅人,小艾?”江入年迷茫的重复了一遍。
“嘿嘿”
风格十分炫酷的郭艾自信一笑,“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但请相信,我制作了一套完整的解释流程。”
她神秘的从办公桌上的盒子里取出一副普普通通的黑色边框眼镜,递给江入年,江入年疑惑的接过将其架在鼻梁上。
入眼还是101办公室,还是堆积如山的文件,但似乎有了一些区别,他眼前的景象都蒙上一层薄薄的光晕,散发着微微的荧光。
他将目光移到小艾身上,她的身上的光芒更盛。背后竟然还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实木柜子,这个柜子是十几年前盛行的款式,中间是一章书桌,两边是两个竖起的衣柜。
书桌上面还有一面大大的椭圆形的镜子,只是镜面雾蒙蒙的。
柜子还随着小艾的走动不断灵活的移动着,
江入年震惊的张大嘴巴。
“现在你戴上了星灵眼镜,有没有感觉到眼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小艾喜洋洋的问道。
江入年定了定神,向她描绘了自己眼前的景象,包括她身上散发的光芒和背后的柜子。
小艾“嘿”了一声,柜子瞬间消失不见。
“那是我伴生的灵魂外景,我总是忘记收回来”小艾咧着嘴解释道。
她有一点尴尬的说道“是靠我的灵魂力量实现的,对现实世界没有什么影响。”
“你的灵魂还挺敏感的”
她又有一点诧异“一般人可能只能看见我身上有微微的光,你能看见空气中的灵魂颗粒,说明你的灵魂比较纤细敏感,灵性较强。”
看着江入年似懂非懂的表情,小艾赶紧刹住话题,开启了正式讲解。
“首先,我先给你解释一下梦旅人的出现。”她一挥手,江入年看见了像一张模糊的幻灯片一样的影像出现在眼前。
影像的下方是平静的生活着的城市,城市之中的房屋大多是木质结构,高层建筑很少。
江入年眼尖的看见几座高高的望火楼,再结合布局一看,他一下子认出这是曾经的古天丰国时期的北城。
而上面的云层中则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一艘巨舰。
“传说中的卫界战争”
江入年一下子反应过来,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双赤红的眼睛,但很快消失不见。
9. 特殊能力
在天海星的历史书上,卫界战争是一百余年前当时天海星的四大国家,即古天丰国、滇南楚国、菲尔曼王朝、纽英特帝国为了争夺领土和星石矿产爆发的战争。
战争持续了长达八年之久,死伤无数,四大国都元气大伤,民不聊生。
忽然某一天,四大国幡然醒悟,发现这场战争中没有获胜者,于是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这场战争。
卫界战争过后,天海星表面恢复了平静,但底下的暗流时刻都没有停止。
在卫界战争结束不久后,天海星忽然迎来了科技大爆发时代。
而新天丰国则在刚刚站稳脚跟之后,就开始了疯狂扩张之路。
但在天丰国的民间一直有着这样一个传说,在一百多年前,这天海星爆发的卫界战争并不是四大国家混战,而是四大国联手立下誓言共同抵抗着一个未知的敌人。
大多数人都对此说法嗤之以鼻,但一直有一小部分人坚持着这样的想法。
他们认为最大的证据就是天丰国国家博物馆里挂着的曾是古天丰国宫廷画师古延年画的名为《传说中的卫界战争》的画。
画上就是刚刚小艾展示的场景。
但是其他人不以为然,认为这只是一副充满想象力的画。
比如这幅画上天空中漂浮着那艘银灰色的巨舰怎么会是一百多年冷兵器时代的东西。
有些人想要深究,但不知为何,卫界战争时期的历史扑朔迷离,层层遮掩,似乎当时四个国家都不约而同的模糊掉了这段历史。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都已经忘记了这场战争。
如今的卫界战争只是历史书上的一小章节,很多人都不在知道细节,甚至有人以为卫界战争是政府为了增加军费胡编乱造的。
“每个人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灵魂”
小艾用手指在空中轻轻描画,一个小小的白色的人形光团在她的指尖浮现。
人形光团的边缘渐渐变得透明起来,里面则隐藏着一个亮亮的乳白色的圆形光点。
“而灵魂则可以大致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我们称之为天魂,一部分我们称之为人魂。”
“天魂是灵魂的核心,在灵魂的最深处,是灵魂的地基。而人魂是灵魂的外放,它由七情六欲组成,操纵着人的一喜一怒。”
人形光团里面乳白色的天魂渐渐的被人魂上面蔓延出的七彩灵魂丝线包裹了起来。
小艾娓娓道来。
“喜、怒、哀、惧、爱、恶、欲,此为七情”江入年想起自己曾经看到一本古书上的内容,喃喃说道“见欲是视觉、听欲是听觉、香欲是嗅觉、味欲是味觉、触欲是触觉,再加上意欲,此为六欲。”
原来是这样,他一下子明白自己为什么容易察觉到他人的情绪。
“是的”小艾顿了一下,惊讶的看了江入年一眼,似乎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些不经常涉及到的知识。
她继续慢慢说道。
“当一个人去世时,他的天魂和人魂会不再纠缠在一起,反而分散成两个独立的个体,人魂会在死亡时消散成灵魂颗粒,而天魂则会重走阴阳后变成一块无意识的白板。”
小人慢慢的分离成两部分,人魂散落成空白的灵魂颗粒,天魂则悠悠的飘在旁边。
“等待到合适时机,空白的天魂会再次投胎。投胎时,散落的灵魂颗粒会被空白的天魂吸引,然后凝聚出新的人魂,两相结合,就出现了一个新的灵魂。”
“一个崭新的人就诞生了”
小艾先是给江入年科普了这样一个灵学知识。
“一直以来,天海星都是这样生生不息的运作着。直到一百多年前的卫界战争结束后,不知为何,天地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奇怪的变化”
江入年看着画上那艘银白色的巨舰,心里一动。
他一直以为这幅画是那位画家的奇思妙想,但是现在看来不止于此,或许在一百多年前的卫界战争中确实存在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自战争结束的那一天起,有一些极少数的人在死亡之后,人魂没有消散干净,天魂也没有变成空白,两种魂魄虽然分开了,但各自没有去往该去的地方,依旧纠缠在一起。”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灵魂依旧会按照既定的轨道进行消散。”小艾将双手往外扩开,模拟了一下,然后又忽然严肃了神情“但如果在这个还没消散的时间段里遇到一个特殊的契机。”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些灵魂不再消散,重新变回生前的样子,拥有之前的记忆,还能使用一些特殊的能力,成为像我这样的梦旅人。”
小艾高高的飘了起来,五颜六色的短发也随之轻灵的摇动着。
“特殊的契机是什么”看着小艾展示出来的能力,江入年好奇的追问道。
“不知道”
小艾摇摇头,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每个梦旅人的契机表征都不一样,摸不到规律,更无从找起”
“不管怎么样,天海星上就是出现了一批梦旅人。”
江入年若有所思。
小艾咳咳了两声,表示重点来了,她神气的将头高高的抬起。
“我们梦旅人是灵体为主,实体为辅,拥有很多项特殊的能力。”
“我先和你简单的说一下梦旅人的几类能力”
“第一,我们能在实体和灵体之间进行转换,灵体时我们的速度能达到一小时一二百公里。”
“在实体状态下梦旅人不怕冷,不怕饿,不怕伤害,青春永驻,不老不死”
听到这句话,江入年顿时明白了小艾身上关于年龄的矛盾点。
“而我们更加适应的是灵体状态,因为灵体状态才是我们的根本形态,实体状态其实是我们一种灵魂能力的外化。”小艾补充解释道。
她让江入年摘下眼镜,江入年惊奇的发现她消失不见了,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和冷白的灯光,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当他戴上眼镜,小艾又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身前。
“此时我就是灵体状态”
“我的正常形态是灵体,我并没有真实的身体,但是只要我想”
她让江入年取下眼镜,然后慢慢的变成实体,她伸出手臂,让江入年感受一下自己的体温。
“我就能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是所有梦旅人自诞生起就具备的能力,可以自由在实体状态和灵体状态之间切换。”
“那如果进行潜伏工作”
江入年的眼睛闪闪发亮,他一下子想到了好多关于潜伏方面的应用。
“实际上不行”小艾叹了口气,遗憾的说道“或者说很难,每个人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灵魂,如果在你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灵体。”
小艾让江入年摘下眼镜,然后走到屋边消失不见。江入年刚开始左顾右盼,观察小艾在哪里。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极其的不舒服,感觉自己毛骨悚然,汗毛直立,脑中警铃大作。
“就像这样”小艾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扁着嘴出现在江入年身旁“每个人都不是傻子,事实上,傻子的反应更大。”
她又示意江入年戴上眼镜。
“第二项能力为灵魂外景和灵魂内景”
“由于梦旅人是依靠灵体存在的,所以说对灵魂能力的运用天生得心应手。”
“灵魂外景的深体现其实就是实体状态,实体状态可以让没戴眼镜的普通人也能看见,感受到”
“但是这种实体的体现非常困难,几乎所有的梦旅人都只能将自己的灵体实体化,至于其他的任何东西实体化都做不到。”
“而你刚刚看到的那个柜子其实是我灵魂外景的一种浅体现。只有带上星灵眼镜才能看见”
她又将柜子变幻了出来,让江入年伸手去触碰。
带上星灵眼睛的江入年能看到,却触摸不到。
“浅体现不能被正常人感受到,只有像梦旅人这样能够使用灵魂之力人才能感受到”
“所以说我觉得灵魂外景在日常生活中,很是鸡肋”小艾又耸耸肩,看得出她自己对这个能力也不是很在意,因此讲解的很是模糊。
“它的具体应用体现在如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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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应的知识储备,就可以用自己的灵魂力量在那个正常人带上眼镜后看的见,感受不到的灵魂世界里幻化出世界万物。”
灵体状态的小艾的手上出现了一只网球拍和一只网球。
她将网球高高抛起,然后用网球拍用力击打出去。
但是奇怪的是网球抛起的线条直上直下,击打出去的曲线僵硬无比,看上去很是怪异。
“但我没有相应的力学和数学知识,所以只能显现出外表,只要一动起来就露馅”小艾失望的解释道。
“在灵魂外景中显现,也必须要有这么多的知识储备吗”
江入年惊讶道。
“是的”想起自己曾经努力啃过的大头书,小艾幽怨的说道。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如果有一些东西在生前就刻在了你灵魂深处,你的灵魂记住了那些事物的韵律。那么即使不学习也能完美模拟。”
“比如我的伴生物那个大柜子,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构成的,但只要我想到它,它就能出现,能容物。”
江入年慢慢的感受到了使用灵魂力量更多运用的是一种“我寻思”之力。
“还有一个灵魂内景,那个更加困难和鸡肋,需要我们向内构建”小艾苦着脸说道。
“根据老大的说法,就是在自己的灵魂里面,正常人带上星灵眼镜也看不见的地方,开辟一个世界,这需要对自身灵魂力量有着极其极其极其深入的掌握”她连连重复了三遍及其,表示该项能力的困难之极。
“但是这些对现实世界没太大用处。你只需要了解一下。”小艾狡猾的跳过了自己不擅长的这部分。
“对于我们目前的工作来说,比较重要的,能作用于现实世界的有两大类。”
“第一,我们能抓取灵魂颗粒,还原真实影像,学名为“时光回溯”。”
“灵魂颗粒,真实影像?”江入年感觉到难以理解。
“灵魂颗粒并不是在你死亡时才开始逸散,而是无时无刻都在逸散,尤其是当人们情绪激动时会逸散更多。”
“当然你也无时无刻都在吸收着空白的灵魂颗粒,而且你逸散出的灵魂颗粒在一段时间内还能影响周围空白的灵魂颗粒。”
“比如说一个地方有一个人觉得很恐怖,一会他就会觉得越来越恐怖。他身边的人也会开始不喜欢这个地方。”
“而我们能扑捉到逸散的灵魂颗粒,还原出这些灵魂颗粒逸散时的真实影像。”小艾解释道。
“就像这样”
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身体慢慢的漂浮在了空中,五颜六色的头发也微微炸起。
一段模糊的影像浮现在江入年的眼前,他这才发现刚才的画面并不是星能留影机展示出来的画面,应该就是小艾的所说的“时光回溯”这项能力。
画面里的房间正是101办公室里的内景,刚开始的几秒房间一切如旧,只见过了一会房间里的门把手被轻轻的拧动了两下,然后一个身影浮现在窗前,一个黑发褐瞳的年轻男人正好奇的透过窗户向里面张望着,正是十几分钟前从窗外往里面看的江入年。
“你刚刚是不是敲了两下门”小艾睁开眼睛说道。
江入年点点头,明白了时光回溯的含义,惊叹道“太神奇了。”
小艾却叹了口气,“唉,影像还是不够精细,应该还可以更清楚一点的。毕竟这可是刚刚发生的,还有研究所上符文的加成呢。”
“但也可能是因为你是无意识的动作,所以溢散的灵魂颗粒不够多。”
小艾熟练的自己安慰了自己一句。
她低声嘀嘀咕咕的说道“什么时候能追上会长就好了。会长的精细度跟拍电影一样的。”
“嗯,理论上,我们能还原某一个地点某一段时间或者某个人某一段时间的经历。”
“活着的死了的都行。”她想了想补充道“但也有一定的限制。”
“第二项是操纵情绪,学名统称为情绪抓手,但每个梦旅人都会针对自己的特点而起名。这项能力的体现就是”
小艾鼓起双颊,咬着牙,攥紧了拳头,一下子像只五颜六色的炸毛松鼠。
10. 永生者
几根火红色的灵魂丝线慢慢的从她的颈部的黑色丝带下蔓延出来。
江入年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想笑。
“唉唉,是不是有点开心。”
小艾睁大眼睛,看着江入年微微勾起的嘴角,激动地说道。
江入年心中一动。
“这就是情绪抓手吗。”
“是啊,我做的不够好,级别只能达到情绪抓手中的最低级的“情绪引子”,实际上,每个人的情绪都太复杂了,我只能像拨动蝴蝶翅膀一样稍微地扇动一下。”小艾有些垂头丧气。
“但是会长老大就不一样了,她能真的操纵一个人的情绪”
“曾经有个刺头死活不肯交代,最后会长出马,不一会这个刺头就嚎啕大哭,框框撞墙,老老实实的全部交代了。”
江入年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人是情绪的奴隶。
一点愤怒,可以引发一场战争;一点恐惧,可以导致一次失败;一点喜悦,可以弥合一段伤痕。
爱,憎,恨,伤,别,离。
在小艾的轻描淡写之下,梦旅人隐藏着能颠覆他人整个人生的能力。
但是他看向小艾正义热烈的表情。
确定了真实心理研究所是将梦旅人的能力进行了正面应用。
他不由得对小艾提起的会长老大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让一群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循规蹈矩的生活,站在正义与光明的阵营,显然需要一个至强者震慑着一切。
立下着不容侵犯的规则。
“会长老大”
江入年好奇的发问了。
“就是真实心理研究所的老大,也是我们的头头,我们都喊会长。”
小艾显然很是尊敬和崇拜他。
她眨了眨眼睛,抱起双臂,笑嘻嘻的看着江入年。
“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去他,你还没有经过培训呢”
“培训”
“对啊,我已经大致说了梦旅人的能力。那你猜一猜”小艾兴致勃勃地看着江入年,说道。
“我们真实心理研究所是负责什么工作的。”
“我猜你们是”
江入年看了看周围文件夹上各大警署的标志,思考了一下这项异能的直接应用。
“协助各大警署侦破案件的。”
“对啦”小艾骄傲的一拍手掌,赞道。
“你的逻辑分析能力不错嘛,援助各大警署破获命案正是我们日常工作的一大组成部分。每天各级警署会将侦查之后还不能破获的案子汇报到我们这里,然后我们挑选之后,派出梦旅人小组辅助破案。”
郭艾眼睛闪闪,她念念有词道。
“我们就是爱与正义的化身,是罪犯的星能打击,是各地警署的救命稻草,是…”
她用长长的各类比喻向江入年诉说了真实心理研究所和梦旅人的重要性。
神色十分的热血和正义。
这时候,江入年才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一个十四岁小女孩的臭美样子。
“由于梦旅人数量太少,虽然有特殊能力,但往往缺少正规专业的培训,也缺少足够的逻辑分析能力。甚至很多梦旅人都因为心灵问题,不太擅长和外人打交道。”
“我已经是所里所有梦旅人中最能和他人打交道的了,所以老大才派我来培训你。”
小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所以说每位梦旅人都要配备一名执行专员,两人成立一个小组,一起执行任务。”
“那么,我是”
江入年隐隐有了猜测。
“你即将成为真实心理研究所一名光荣的执行专员。”小艾雄赳赳气昂昂的宣布道。
“哇,我真的很荣幸”江入年好笑的捂住心口,配合小艾做出不胜荣幸的表情。
小艾呆了一下,然后她真心实意的灿烂的笑了起来。
“我真喜欢你。”
她迫不及待地拿出厚厚一摞文件放在江入年怀里,兴高采烈地说道
“我们现在就开始培训吧,结束培训后,你就真正成为我们所里的一员了。”
江入年哭笑不得的指了指腕上的手表。
一通讲解结束后,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点钟了。
“哎呀,我又忘记你们是需要睡觉的了”
小艾不好意思地咧咧嘴。
“那你明早八点来吧,我们执行专员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半,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转念一想,交代道。
“好”江入年确实有些疲惫,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高强度的接收了很多东西,连世界观都被打碎再粘贴在了一起。
他犹豫了一下,有关神秘女子的问题几乎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尽管他猜测到那个神秘的“她”应该也是一位梦旅人。
江入年起身抱起厚厚的文件,准备回家再看一会,熟悉一下。
只是刚刚走出101办公室的门时,江入年忽然想起了小艾说过的话,不怕伤害,不惧饥寒,青春永驻,不老不死。
他思索了一下,停下脚步,迟疑地扭过头,对站在办公室中央的小艾问道。
“梦旅人”
江入年顿了顿,接着问道。
“是不是一个完美的永生者。”
挂着大大的笑容目送着江入年的小艾一怔。皱起了眉头。
她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从见面开始就一直盈满笑意的眼睛也垂了下去。
她看着江入年温和的脸庞,鼓起脸颊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再扬起一抹笑容。
“请不要以为这是一件好事”
她终于喃喃地开了口,脸上表情奇异的凝固着。
平静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甚至有着一丝让人心惊的沧桑。
“你有没有试过在悬崖边上行走,像是走在一条细细的钢丝上。”
“左边是安全的空地,右边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你心惊胆战,害怕不已,拼命的想往左边,往更加安全的地方去。”
“但就像有着一股无形的飓风一样一直一直的把你往悬崖边推去。”
“你只能低着头,躬着腰,努力的抵抗着,绝望的痛苦的抵抗着。”
“在成为梦旅人的那一刻,痛苦和疯狂就如影随形。”
她的眼神沉重且麻木,声音空灵又悲哀。
“菲尔曼王朝有过这样一句话”
“死亡才是人们最终的归宿。”
“砰,砰,砰”
江入年将被星能枪震的有些发热的右手放下,取下耳机,看了看远处的靶子,走近取下了靶纸。
得益于大学里面的射击训练,他这次的成绩很是不错,轻松的达到了培训的要求。
他将星能枪的星石匣取出,将里面剩余的星石取出,打了十发,里面星石剩余的星能还够打十发的量。
江入年回想了一下,大学时期打的14年产的星能枪,一颗星石能打十七发。他欣慰了一下,看来天丰国的军事力量又有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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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小小的突破。
他简单的给自己按摩了一下手臂,然后拿起旁边的一张表格,在上面的射击一项上打了个对勾。
看了看上面剩余的几项内容,江入年拐个弯从地下射击室上了一层楼,回到了101办公室将表格交给了小艾。
那晚小艾说完那一番话之后,两人就长久的静默了下来。
她静静的看着对面的江入年。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江入年也沉默了,他忽然想起江家爷爷常说起的一句话。
世间万物,都是平衡的。
感受到小艾此刻显得有些糟糕的状态,江入年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平和,他想了想,十分诚恳的对小艾说。
“小艾,这样来说,你很了不起啊。”
小艾愣了愣,忽然笑出了声,她叉着腰将江入年送出了门。
“是哦,我超了不起的”
而今天的小艾早己恢复了正常,她穿着一身菲尔曼王朝风格的宫廷蓬蓬裙,像一朵五颜六色的小蛋糕,脖子上则系了一条粉色的丝带。
江入年发现她很喜欢在脖子上点缀上一些饰品。
她轻飘飘的坐在高高的文件堆上,拿着一支水笔在江入年的培训表格上勾勾画画。
三天前,小艾交给江入年一张简单的培训表格。
上面列举着情报分析、犯罪心理、现场勘验、审问学、射击格斗等培训内容。
她在101办公室里给江入年搬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然后把厚厚的一打资料放在了桌子上,就放心地让江入年学习了起来。
江入年在学校时就系统的学习过这几项课程,并且名列前茅,因此轻车熟路的对培训内容上了手。
如果遇见实务操作和理论不一致的时候,就赶紧向小艾请教。
小艾显然十分好为人师,很乐于回答他的问题。
而让江入年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在这里培训的几天,他竟然没有见到其余任何一个工作人员。
“毕竟我们是保密单位嘛,人数相对较少。”
“而且大家的工作都很忙,基本上都在外面跑外勤,一个案子还没办完,另一个案子就排在了后面,有的梦旅人小组都半年没回来了呢”
小艾解释道。
而她的工作在江入年看来也不是很轻松。
每天江入年八点钟上班时,小艾就已经坐在高高的文件堆上,不停的接收着电话,记录着下面警局报送上来的案件。
当江入年五点半下班时,小艾依旧一心两用的边翻看着厚厚的文件边做着笔记。
“梦旅人是不用睡觉的,因此总要把时间打发走”她格吱嘎吱的咬着一根棒棒糖,面对江入年的疑问说道。“我白天晚上都在这里看卷宗。”
“因为我具有逻辑分析和情报综合的能力”小艾的眼神有些闪烁,显然对这句自我吹嘘感到有些心虚。
“所以老大才把北城往南的五个郡的信息汇总工作交给我。
“每天各个警署联络我来提交资料,我先把资料汇总一下后,按照优先级汇报给老大,让老大来决定是否接取,分配给哪个团队。”
说到后面,她脸上的神色又神气非凡。
昨天她给江入年出了一张简单的卷子,现在正在批改。
批改之后,小艾又在培训表格上面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对勾,还开心的在上面多画了几颗红红的小星星以示嘉奖。
“你做的真好,你是不是在学校里学过这些课程啊。”
11. 赢蕴
“是的,这些都是警察大学的必修课。”
江入年如实说道。
“嘿,怪不得全都对了,之前我们梦旅人培训的时侯惨不忍睹。”
“事实证明有些东西生前学不会,死之后有超能力也还是学不会。”
小艾失落的感叹了一句。
她看了看培训清单上满满的对勾,兴高采烈的向江入年宣布道。
“你的培训完成了”
“走,跟我上去找老大去。”
她立刻匆匆的要领着江入年往三楼走去。
“这么快”
江入年有些意外。
这几天,从小艾的口中,江入年总结出来这位“老大”“会长”是一个做事干练,能力超强的领导者,这突如其来的会面不免让此时的江入年有些紧张。
“找了老大,你才能去领各项配备”
“找了老大,你才能去出任务”
“找了老大,你才正式成为我们真实心理研究所的一员”
小艾又碎碎念的开始了排比句式。
“找了老大,你才能从我的办公室里搬出去,我又能在屋子里打着滚看卷宗了。”
她幽怨的说着。
江入年想这几天小艾那些稀奇古怪的看书姿势,不禁汗颜,想不到这还是小艾约束自己之后的结果。
他紧跟着小艾走上了真实心理研究所的三楼。
真实心理研究所的三楼外面是一个超大的露台,上面空荡荡的,只在露台的正中央放着一台超大的天文望远镜。
见江入年注意的看着那台天文望远镜,小艾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
“那是老大的,他总是爱抬头看着天空。”
江入年往上抬头看了看,小艾也一起看了上去。
此时已经下午四、五点钟了,太阳正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中散发着最后的热烈,充斥着耀眼的光辉。
江入年和小艾一起凝重的看了一会儿,然后两人双双头晕眼花的低下了头。
“好像,好像”
“会长老大都是晚上看的”
不靠谱的小艾尴尬的说道。
江入年扶额。
而在露台的深处只有一间办公室,这间办公室的木门上面简单的挂了一个黑色的木牌,上书。
“在岗”
小艾示意江入年跟在身后,然后严肃起表情,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出乎江入年预料,门内并不是一个十分规整的办公室,而是更像一个古天丰国文人墨客的书房。
长长的红木书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和一本倒扣着的书籍,桌后是一张黄花梨官椅。
左边靠窗的地方竖着一个细长的高几,上面摆着一张小小的茶台。茶台上放着一壶茶和两只杯子,壶口还微微的冒出了一点热气。
屋子右边则用多宝阁隔开,让来人不能随意的窥探。
江入年眼尖的看到多宝阁里斜斜的探出一抹银白色的光芒。
那是一柄锋利的长枪一点枪尖,带着逼人的寒气。
屋内茶香袅袅。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正站在木制吉祥纹的窗边眺望远方,她的目光穿过远处北城高高低低的房屋,悠悠的看向天际。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她才回头看了一眼。
电光火石之间,江入年顿时感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的跳动着,腿有些发软,他一下子喘不上气来。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看着女子有些清冷的面容。
江入年的眼前顿时闪过了几幅画面,那些他在无数个夜里反复回想起的画面。
他还以为自己要寻寻觅觅好久,才能找到她。
“你是,你是那个…”
江入年看了看小艾,没有说出口。
窗边回头的女子有着一双英气的眉毛,黑且亮的凤眼,高高的鼻梁。
她穿着一身青色的圆领长袍,中间简单的扎着一根腰带。整个人像一支劲瘦的青竹,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她回头看见了江入年和小艾,冲他们微微一笑。
这一笑,瞬间让她的五官柔和了起来,让人观之可亲。
“老大”小艾拉过僵在原地的江入年,开心之余又有些拘谨的介绍道。
“这就是新分配过来的执行专员,江入年,各项考核成绩都是优秀…”
江入年只是呆呆的望着女子。
小艾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在两人中间左右看了看,然后努力的不引人注意的狠狠的掐了江入年一下。
江入年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小艾,我知道了,你做的很不错”
“这几天辛苦你了”
小艾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既崇拜又欣喜的看着女子,傻乎乎的笑着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
女子又开了口,她安抚地朝小艾笑了笑。
“能麻烦你先回101吗,我看见7组的盛明真往你那边去了。”
看见女子依旧含着笑却显得有些不容置疑的面容,小艾顿时一个激灵。
“好,好的,老大”
她悄悄的脚不沾地的飘了出去,犹豫了一下,还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咔哒”
这一声轻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默,也给了江入年的身体里注入了一股勇气。
他望着面前女子平静的面容,定定的说道。
“我见过你,见过你四面。”
江入年感觉到喉咙有些发痒,他咽了一下嗓子,用做梦一样的语气说道
“第一次,是六岁时,在福利院给所有小朋友过集体生日的那天晚上,你出现在了我的床头,在我的枕边放下了一只小黑猫玩偶。”
随着他的诉说,女子静静地看着他,微笑了起来。
“第二次是在我十二岁被领养的那一天,你那天穿了一身胡服,出现在胡同口。我透过车窗,远远的看见你,向我招了招手。”
“第三次是在我去大学报道的那一天晚上,开班会时,我坐在教室里往窗外。
“你坐在玉兰树下的双杠上,抬头仰视着我。”
“第四次,就是六天前,在那场大雨里”江入年越说越激动,他浅褐色的眼睛闪着炙热的光芒
“我一直想找到你,想问问你”
“为什么,你究竟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直出现在我身边。”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神色却显得有些迷茫。
女子安静地听着,注意到了江入年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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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她有些感慨地勾了勾唇角。
青年就是拥有着朝气和热情,和质问一切的勇气。
她走到窗边小巧的茶桌旁,将早已倒好的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江入年。
茶水清澈碧绿,散发着幽幽茶香。
江入年慢慢喝下,气息渐渐的平稳了下来。
他笨拙的捏着手中小小的杯子,执着的看向神秘女子。
而女子看着眼前的江入年。
看见他双手捧着一只小小的白瓷杯,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曾看见过的一只站在屋檐下躲雨的小土狗,也拥有这样亮晶晶还有些湿漉漉的眼睛。
女子不自觉的微笑了起来,她清亮的嗓音响起,带着一种让人平静下来的魔力。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赢蕴,是真实心理研究所的会长,同时,也是一名梦旅人。”
江入年的猜测被证实了,他望着面前赢蕴最多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想起小艾轻描淡写略过的“梦旅人是人死了之后诞生的”的事实,忽然感到的一阵心痛。
赢蕴似乎感受到了江入年的情绪,她顿了一下,轻轻的望了江入年一眼,才继续说道。
“至于为什么关注你,是因为你和我存在着一种特殊的联系。”
“特殊的联系”
江入年被这句话整的晕晕乎乎的,他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和赢蕴有什么交集,不由得疑惑道“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赢蕴深深的望着江入年,又像在透过他望向不知名的地方,她微笑着说“相信我,我也很想知道,并且常常思考,为什么是你”
“究竟是什么让你我之间产生了这种奇妙的联系。”
“总之,在你小时候,我就找到了你,意识到你对我的特殊。”
“但我不想打扰你的成长,毕竟那时候的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而现在你长大了。”
赢蕴冲江之年挑了挑眉毛,诚恳的表扬道
“据我的观察来看,你成长成了一个不错的人。”
江入年的脸慢慢的红了。
他想说什么,却忽然卡了壳,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赢蕴。
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不想称呼赢蕴为会长。
但最后他也没能想出一个更好的称呼,只能勉强说道
“会长”
“嗯”
赢蕴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知为何,江入年奇异的感觉到了赢蕴在他面前很放松。
江入年也稍微放松了下来,他的心中有许多关于赢蕴的疑问。
但是通过这短短的一面他敏锐地发现,赢蕴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人。
这就意味着该告诉他的赢蕴自然会告诉他,而她不想让江入年知道的,他再着急也不会有结果。
这个认识让江入年有些沮丧,他其实平常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但是在面对赢蕴时,却总想深究她的一切。
江入年想了想,捋一下思路问道。
“我被学校分配到这里是你安排的吗?”
“是的”
“为什么?”
“为了弄清楚一件事,为什么你和我”
赢蕴用手点了点江入年,很坦白的说道“之间会有这种联系。”
12. 丰厚待遇
“怎么弄清楚”江入年有些急切的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一天不会太远。”
赢蕴望着江入年很肯定的说道。
江入年从她的话里感受到了一股极致的自信。
她转回桌子后面,拿起一支钢笔刷刷的写了一张纸条。
上面简单的写着。
“六组,江之年,执行专员,请发放一套最新的武器执行配备兼其他”
“拿着这张纸条,先去二楼西边找财务处的奥特尔先生领装备,再去找六组的宣之鹤,从今天起,你们两个人一组,宣之鹤为组长。”
赢蕴抬头交代道。
她将纸条利落的从桌面上推了过去,江入年注意到她手腕上还存在着那圈灰黑色的印记,印记的边缘颜色深深浅浅的,很不规律。
他在桌角上按住纸条,上面龙飞凤舞的笔迹让他不自觉的微笑了一下。
江入年顿了顿,垂眼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红木桌子,起身离开。
“等一下”
赢蕴喊住江入年,她思考了一下,说道
“每十天,我会抽调你一到两天,去执行任务,我会提前通知你,记得空出时间。”
“什么任务”
江入年下意识的追问道。
赢蕴看了看迷惑的江入年,起身走到窗边。
她一边不急不忙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悠悠的说道。
“寻找那个特殊的联系的任务。”
江入年的耳朵又红了。
看见江入年红通通的耳朵。
赢蕴被逗笑了,这个笑容有些俏皮。
江入年注意到她露出了一颗小小的虎牙。
他一步三回头的走出门去,穿过露台,刚走下了几步台阶,就被无声无息的窜出的小艾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为什么”
小艾幽怨的看着江入年“你在上面和老大说什么悄悄话。”
江入年神秘的向她招了招手,小艾期待的凑了过去。江入年压低了声音,悄悄的用气声说道。
“老大不让说”
小艾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她悲痛的盯着江入年说道
“江入年,你变坏了”
她愤怒的转过身,五颜六色的头发在空中甩出一道彩虹,然后嘟嘟囔囔的飘走了。
江入年看着她的背影,嘿嘿一笑。此时他的心情有着说不出来的激动,他一边仔细思索着刚才和赢蕴的谈话,一边直奔奥特尔先生的办公室。
真实心理研究所的层层飞檐之上,一只小黑猫正沿着屋脊奋力地往上面爬去。
不多时,小黑猫就轻巧的跳上来三楼的露台。它眯着眼睛看了看又倚在窗前遥望着远方的赢蕴,轻轻的跃了过去,将自己的脑袋在她白皙纤细的手上左右蹭了蹭。
赢蕴低下头,伸出手,慢慢的抚摸着小黑猫的脑袋。微凉的手心里感受到了一抹毛茸茸的温热,这种柔软的触感让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这种联系真的是很奇妙是吗,我看见他觉得很开心,觉得他挺可爱的。”
赢蕴挠了挠小黑猫的下巴,小黑猫舒服的伸了伸头,眯起眼睛,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赢蕴沉迷的撸了一会,放松的看着江入年进了奥特尔先生的房间。
然后她抬头默默地看了看远处天边蔓延成片的火烧云,那血红的颜色让她皱了皱眉头,想起了一些久远难忘的回忆。
但很快她脸上的神色又舒展开来,赢蕴垂头看了看小猫,慢慢的抚摸了两下,脸上那些温柔俏皮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
再抬头时,她那双清澈的凤眼已经在刹那间含上了两抹冰冷的刀光。
赢蕴微微一笑,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是时候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用双手穿过小黑猫的腋下,将小黑猫轻轻举起,小黑猫呆呆的看着她,赢蕴亲了亲它的脑袋,望着天边血红色的火烧云,笑道。
“旧的时代,所有旧的人,就该早早离去”
“虚留人间,涂生灾祸。”
那颗尖尖的虎牙又露了出来,带着一抹锋利的杀气。
“猫猫,你说对不对”
小黑猫喵了一声,用两只爪子搭在了眼睛上,好似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天边火红的云彩又慢慢的变换了形状,微风拂过,窗前却没有了赢蕴的身影,只留下一只小黑猫慵懒的卧在窗台上。
古滇南楚国与古天丰国的交界处。
烈日郡明光城西城郊,“白塔”零零研究院。
军事禁区。
从广袤无极的天空上向下看去,此处只是十万大山中平常的一处。但只有靠近了才能发现,此处万物静寂,鸟兽无踪。
层层叠叠的大山之间,参天的树木拔地而起,遮天蔽日,掩盖住了一切的痕迹。
再往里,无数隐蔽的星能网相互交织着,密不透风,五步一哨,十步一岗。
在这无数军人护卫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天坑。
天坑在外面只露出了一线光芒,往里看去深不见底。
在它的正中央,无数的粗壮钢筋相互纠缠着,在半空中稳稳的悬挂着那一艘宏大的银白色巨舰。
周围架着无数的机械臂和旋梯,许许多多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在巨舰里面进进出出。
而在天坑的两面侧壁上,密密麻麻的镶嵌着两千多间大大小小的研究室
再往下极深极深的地底,赢蕴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了白塔零零研究院总负责人的面前,惟妙惟肖。
她的面容冷肃,声音凝沉。
“斩日计划该启动了”
一双苍老又清澈的眼睛抬起看向面前的赢蕴,全息影像下的老人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无声的叹了口气,说道。
“殿下”
“计划最重要的支撑,就是找到您和江入年两人之间那段联系”
“这需要他完全向您敞开自己的内心,完全的信任着您,不能有一丝的犹疑和差错。”
“而在短时间内,让他产生为一个陌生人奉献一切的感情,太困难了”
“殿下,您能做到吗。”
他有些犹疑的问道。尽管面前的女子曾经给过他无数次的震撼,无数次的拯救,尽管她即将要去完成的又是一件将改变天海星人命运的大事。
但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去主动的获取一段感情,只有别人渴望着她的青睐。
“我们聘请了三十多位心理专家、情感专家针对江入年的性格特点、生活经历进行了一系列的计划,设定了最容易、最迅速的获取他感情的方法。”
老人想起了专家制定的计划,面无表情的报告着。
“我已经看到了”
赢蕴有些尴尬的按住书桌上那本倒扣的书籍。
“但我觉得不用”
赢蕴沉默了一下,向他眨了眨眼睛笑道。
“阿森,这世间一切的感情”
“都要用一颗真心换真心的。”
老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财务科”
江入年兴奋的来到了小楼里唯一没有编号的办公室,上面端端正正的挂着这个铜制牌子。
他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正无聊的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奥特尔先生眼睛一亮,立即起身迎了上来。
奥特尔先生是一个年过半百,面庞红润,头发花白的大高个子。有着一双天空蓝的眼睛,是天丰国德里尔郡的人。
德里尔郡也原属于菲尔曼地区。
他是一个胖乎乎的和蔼好心的男人。他热情的接过江入年手中的纸条后,看了看,讶异的说道。
“宣之鹤的6组吗”
江入年点了点头。
“咦,他回来了吗”
奥特尔先生嘀咕了一声,然后同情的看了江入年一眼,起身走进后面的库房里叮叮当当的扒个不停。
听着那哐哐当当的声音,江入年不由得担心的伸长脖子望向库房,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好在奥特尔先生是个灵活的胖子,只见他厚实的身躯在架子之间不停的穿梭着,不时地在架子上拿下一些东西放进怀里。
不一会,奥特尔先生就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出现在江入年面前。
“一部小型星网联络机,里面有单位的内部沟通群,方便接收消息。”
“一台星网互联机,方便交叉查询各种案件信息。”
“一张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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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激活后单位每月缴费。”
“两支星能枪,一只18式,一次可以击发20次,一只是星击式的,可以让嫌疑人丧失反应能力十次。”
“两套夏季制服,冬季制服之后另作,到时候更加合身。”
“还有其余各项办公用品如下…”
奥特尔先生详细的给他交待着。
江入年目瞪口呆,怪不得每年大量毕业生挤破头往政府机构里面跑,待遇超乎了他的想象。
奥特尔先生又打开保险柜数了厚厚一沓女皇钞票递给他,大概有五千元左右。
看着江入年疑惑的目光,奥特尔先生解释道“真实心理研究所里不提供食堂,这是每月的餐补和通勤费。对了,把你的银行账号给我一个,我今天给你录入一下系统,明天就是发薪日了。”
“我还没有上够半个月的班,事实上,我才上了四天班”江入年弱弱的解释道。
奥特尔先生大手一挥,笑眯眯的说道“没事,规定是不到半个月按半个月算。”
江入年不说话了,他亲切地悼念了一下自己那里面能跑耗子的余额,开心的写下了自己的银行账号。
“对了”奥特尔先生一拍脑袋,又急匆匆的走进库房。
稍后,他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盒特质星石出来,这种特质星石可以装进星能枪进行射击。
“一共四十枚,差不多够了。”奥特尔先生将星石编号一一进行登记,每颗特质星石射出的星能弹的能量痕迹都有所不同,可以被追踪到。
“别拿着不安心,我还觉得给你们的太少了呢”奥特尔先生长长的舒了口气抹了把汗,看着快被怀里配备淹没的江入年说道。
“梦旅人还好,他们主要对抗心灵问题。可执行专员呢,说是一天工作八小时,可是忙起来的时候说不得准。尤其是出外勤的日子,往往要通宵办案,回来还要整理文件资料。”
“要不了几年,颈椎病,腰椎病,神经衰弱都找上门来了”
奥特尔先生看着英姿勃发的江入年心疼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英俊小伙几年后变成一个秃然的江入年。
“心要放宽,不要太过在意工作中遇见的人和事,这是我给你的一句忠告。”
奥特尔先生语重心长的说道,又贴心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搬下去。”
“好,真的太谢谢你了,奥特尔先生”
江入年艰难的用下巴扒住东西,感激地说道。
有了奥特尔先生,江入年轻松多了,两人一起抱着箱子往六组办公室206走去。
“小江啊,你有女朋友吗”奥特尔先生忽然说道。
“没有”江入年的脸红了。
“没有还好,有估计很快也要分了”
江入年大惊,真实心理研究所不允许谈恋爱吗。
好在奥特尔先生立刻补充了一句。
“这几年已经有三位执行专员离婚了,实在是太忙了。
“天丰国有七十六个郡,二千多座城市,四千多个县域,每天发生的案件太多了,梦旅人却太少啦”
“他们的妻子和先生最后都忍耐不了了。”
江入年叹了口气。
两人到了206办公室的门口,奥特尔先生却死活不愿意进去,他小声的对江入年说道。
“其实梦旅人都有些怪怪的,毕竟他们从死亡里诞生嘛”
“但是6组的宣之鹤确实太怪了些”
奥特尔先生想起什么,打了个寒颤。
“其余的梦旅人都在想方设法的更靠近正常人的生活,来对抗心灵问题。”
“虽然因为他们各种各样的怪脾气吧,收效甚微,但至少努力过啊”
“但是宣之鹤完全不这样,他总是独来独往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奥特尔先生压低声音。
“之前有个新入职的执行专员分配到6组,进去不到十分钟就摔门而出,找到会长坚决要求更换一个搭档。”
“所以6组之前只有他一个人,经常十天半月不见一次人影。”
“这次也好久都没看见他了”
看见江入年有些忐忑的表情,奥特尔先生又转头安慰道。
“不过听说他的能力不错,心性也还好”
13. 宣之鹤
他指了指三楼赢蕴所在的地方,对江入年说道“不然老大也不会留下他。”
看的出来,奥特尔先生对赢蕴的能力十分信任。
“你肯定也有过人之处”
“但是我嘛,还是不进去比较好”
奥特尔先生心安理得的嘿嘿一笑,一拍江入年的肩膀,像一颗白色的皮球一样颠颠的跑开了。
江之年好笑的看了看奥特尔先生远去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三楼,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三楼突出的黑色玻璃釉面的飞檐。
想起赢蕴倚窗眺望的样子,他不由得微笑了一下,忽然很想知道赢蕴当时究竟在眺望着什么。
江入年一边抱好手中的东西,一边敲了敲206办公室的门,并没有人应答。
他试探着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木门一推就动,但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江入年伸头出来看了看外面鸭蛋黄的太阳,又探头看了看前面黑乎乎的屋子。
“你好,我是新进来的六组执行专员江入年。”
屋子里依旧静悄悄的,江入年给自己打了打气,抱着箱子走了进去。
进来之后,江入年才发现屋内并不是纯粹的黑暗,还有一丝丝从窗外传来的微弱的阳光。
他看了看位置,疾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
随着大束大束温暖阳光的射入,屋子里瞬间明亮了起来。江入年一回头,就看见办公室中间的空地上,一大团五彩斑斓的缠绕在一起的虫子轰然散开,飞快的爬到屋内的各个角落里消失不见。
只留下了几条细长的颜色各异的颜色各异的小蛇还慢吞吞地呆在原地,和江入年对视了两眼,才气定神闲地游到屋子边缘不见了。
江入年的手一顿,沉甸甸的箱子差点被他丢到地上。
他忽然理解了平时十分硬汉的老大蒋志虎在看到蟑螂之后疯狂尖叫着逃窜的感受。
江入年此刻瞬间有种从206办公室里蹿出去的冲动。
但为了给对面懒洋洋的盘坐在半空中用手支着脑袋打瞌睡的年轻人一个好印象。
江入年变换了几下神情,还是忍住了。
“你好,是宣之鹤陈组长吗,我是新进六组执行专员江入年。”
他一边将手中东西放到靠窗的办公桌上,一边朝宣之鹤扬起一抹微笑。
几息之后,宣之鹤睁开眼睛,放下支着脑袋的手,茫然的看了一眼江入年。
江入年注意到他的眼睛竟然是浅黄色的,还隐隐约约嗅到了一股青草汁液的清新气息。
看见来人的宣之鹤挺直身子,将盘坐着的腿抻开,像是坐在半空中一把无形的椅子上。
他睁着黄澄澄的眼睛定定的盯了江入年好一会。江入年寒毛直立,感觉自己像是被丛林里一条高高竖起捕猎的蟒蛇观察着。
良久之后宣之鹤才懒懒的站起身来,虚虚的踩上了地面。
他身高178左右,身型瘦削,但比例极好,显得腰细腿长。穿着一身黑色长袖和深蓝色牛仔裤,看着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一双狭长的凤眼,薄而锋利的嘴唇,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沉凛利不好招惹的气质。
他看了看江入年始终带着笑意的脸,又往上看了看,最终冷泠的一颌首,冷淡的说道。
“宣之鹤”。
简短的两个字吐出口后,他抬了抬下巴,向江入年示意了一下左半边办公室,简单地说道。
“你坐那边”
声音十分的低沉嘶哑。
江入年看懂了宣之鹤没有说出口的意思。
“不要打扰我。”
他好脾气的应了一句,然后将东西都搬入屋内,利落的收拾起来。
屋子里的办公桌上和椅子上都已经积攒了薄薄的一层灰尘,看起来似乎长时间都没人在这里工作过。
江入年将桌椅擦拭了几遍过后,又将屋内被蒙起的战术白板拉开。
上面还残存着一些没擦干净的黑色笔迹,江入年注意到上面出现的最近的日期是三个月之前。
上面还写着“检测”“巡查”等词语。
看来确实宣之鹤也刚刚回到这间办公室。
江入年勤快的将整间屋子都打扫了一遍,期间心惊胆战,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看见一堆虫子还是不希望自己看见。
但等他大扫除完毕,他也没有看见一只五彩斑斓的虫子。
江入年却并不感觉到欣喜,看见旁边白色的墙面和光洁的地面,他反而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他迫使着自己将注意力从虫子上转移开来。江入年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宣之鹤已经消失了在了办公室之中。
他若有所思地想起来小艾曾经变换过的灵体状态和曾经提到过的灵性感觉。
江入年沉下心去仔细感觉,他假装拿着扫帚在屋子里扫来扫去,最终发现在最远离窗户的角落旁边他感觉最为难受。
江入年赶紧远离了这片区域。
他想象了一下宣之鹤冷着脸蹲在角落里看着他打扫卫生的画面就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
奥特尔先生说的没错,赢蕴看重的人心性不会差。
发现自己的直属上司也挺好相处的江入年心情愉悦的开始调试设备。
他将星网互联机装好,又将星网联络机打开,将联络卡插入,进行实名认证加激活,将宿舍三人的联络号码添加进去。
收拾好之后,江入年左右看了看,发现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宣之鹤还没有显露出来身影,他看了看时间,刚好下午六点钟。
“滴”
联络机上显示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艾大家:来101一趟,嘿嘿笑表情”
江入年想了想,撕下一张便签纸,将刚刚激活的联络号码写在上面,贴在了战术白板上。
“有事请联络。”
他在上面简单备注道。
随后江入年收拾收拾东西,拿上联络机和钥匙起身下楼。
听着江入年哒哒远去的脚步声,宣之鹤清瘦的身影渐渐显露了出来。
他轻轻的飘到战术白板前,看了看上面的字条,拿出自己的联络机,将号码一点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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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进去,最后备注道。
“a六组执行专员江入年”
他顿了一下,出神的盯着江入年的名字看了看。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的脚下散发出无数条淡白色的灵魂丝线,很快一道灰白色的灵魂屏障将他包围了起来。
他将江入年的联络方式复制了一下,发送到了一个隐藏起来的联络群里。
群里面的人似乎一直等待着这条消息,几乎立刻,聊天框上就浮现出了一条信息。
“收到,已监测”
过了几秒,那头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注意赢会长状态”
宣之鹤定定的盯着信息看了两息,将手机收起,抬头往三楼赢蕴的办公室里看了看,然后撤去了屏障,缓缓的隐去了身形。
在那个江入年看不见的灵魂世界里,一颗绿油油的大树瞬间从206底部茁壮的生长出来,几息之后,大树上那几截粗壮的树干里就搭建出了一个小小的树屋。
宣之鹤沿着大树的纹路一步步的走进了树屋,他合衣躺在了屋内藤蔓编制的床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了滇女悠悠的歌声,虫子的鸣叫声,和爬行动物路过的沙沙声。
下到一楼的江入年敲敲101办公室的门,推门进去,小艾正倒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翻看着文件。
一会不见,她又换了一套和赢蕴同款的一件藕粉色圆领长袍,脚上套着一双小巧的青色官靴。
江入年看了看小艾那倒垂着依旧纹丝不动的衣角,若有所思。
“唉,你被宣之鹤的虫子吓到了吗。”
她笑嘻嘻地飘到了江入年面前,好奇的盯着江入年。
江入年回过神,他想了想说道“还好,我能理解,他原来应该是滇南楚国十万大山里的人吧。”
滇南楚国除了极少的平原地带之外,其余大部分的国土都分布在十万大山里。那里的气候高温多雨,十分适宜树木和蚊虫生长。因此滇南楚国十万大山里面的各个寨子均有着亲近树木,培育蛊虫的特点。
但寨子里面的生存条件相比于平原地带恶劣许多,物资并不充裕,因此寨子里面的人还带有一个显著特点,身量不高且瘦削。
随着八、九十年前滇南楚国归顺天丰国,十万大山深处的大小寨子被全部打散,迁出。如今十万大山里面基本上已经没有部落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交通便利,温暖宜居的天丰国村庄。
“咦,你怎么猜出来的”
小艾有些惊讶,她好奇又羡慕的追问道“这些都是学校里面教的吗”
“不是,我比较喜欢看一些杂书,所以说什么都懂一点,但只是一点点。”江入年笑咪咪的比画了一下。
小艾又摸出一根棒棒糖咯吱咯吱的咬着,她含混不清的说“所以宣大哥老是养一些小虫子。”
她想起就浑身一抖。
“九组的钟离柏,之前看见吓的夺门而出,死活不肯和宣大哥一组。”
“不过他的虫子是好虫子”
她认真的给江入年解释道。
14. 第一个任务上
“听说能够治疗好多种特殊疾病”
“白塔生命科学院的几个专家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问宣大哥要走好几罐虫子做研究呢。”
“说起来也很奇怪,上次生命科学院的一个专家说,他在实验室里小心翼翼,稍微有一点不对劲这些虫子就死给他看。”
“但在宣大哥这里,每只都长的又大又胖。”
小艾望了望二楼206的位置感叹道。
“生命科学院经常来吗”
江入年注意到一个问题,要知道真实心理研究所可是有梦旅人这样特殊的存在。
“是啊,我们也是一种异常生命嘛。”
小艾耸耸肩。
“你之前使用的星灵眼镜就是靠我们研发出来的。”
江入年哑然。
看着他有些担忧的表情,小艾毫不在意的笑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每个月配合做一些问题测试。”
“比较困难的都是老大顶上了。”
“不过”小艾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有些困惑的说道。
“老大常常说,我们的出现并不是神迹,而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科技。”
“不能理解的科技吗”,江入年若有所思。
他想起在史书中所说的矇昧时代,天海星上的人们只会使用火,不会利用星能,饮血披毛。
当他们看见千年后人们驾驶的在路上奔驰的汽车,天空中飞翔的飞机,会不会也以为是一样神迹。
而赢蕴这样说,是发现了什么吗,研究出了什么吗。
江入年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三楼,有些忧虑的皱了皱眉头,张口要问些什么。
“丁零丁零”
101办公室里固定联络机的铃声急促又刺耳的响起来。
小艾脚尖一点,迅速的飘了过去,接起电话。
听着听着,她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她一边接听着电话,一边飞快的操纵着星网互联机。
挂掉电话时,一份加密文件就传送到了江入年的联络机上。
“你的第一个任务来了。”
小艾抬起头,凝重的说道“北城上城区望西街道1005号发生双尸案,需要梦旅人小组前去支援,目前空闲的没有出外勤的只有你们小组了。”
江入年顿时神情严肃了起来,北城作为天丰国的首都,经济高度繁荣,极少发生恶性事件。
“不要怕”
小艾看见江入年凝重的神情,安慰江入年。
“宣大哥的能力很强,在某些方面仅次于会长,是很可靠的。”
江入年点点头,匆匆地跑上了楼。206办公室里宣之鹤已经瞬间显露出身形,紧锁着眉头,在联络机上不停的翻看着刚刚发布的案件详情。
江入年赶紧换上新发的制服,将战术腰带跨在腰间,谨慎的将两支星能枪放进腰带上的枪袋内。
“证件,第二本”
飘在一旁的宣之鹤吐出了五个字。
江之年瞬间记起,在刚刚收拾好的一摞证件里抽出了印着“天丰国最高警察总署”字样的证件。
“走”
宣之鹤惜字如金的极速飘了下去,江之年紧随其后。
一辆标记着“警署”的星力车早已停在门口,两人上车之后就狂奔而去。
江入年趁机在车上仔细浏览一下案件概况。
北城上城区望西街道1005号住着林家父子二人,五十二岁父亲林智成和十八岁的儿子林晨光。
今天中午十二点半,邻居西尔曼太太敲响了林家的大门,由于林家一直无人应答,于是西尔曼太太就爬上自家的阁楼上往林家院子看了一眼。透过窗户,她发现林晨光躺在院子里,身下是一大摊血迹。
西尔曼太太一边扭动着身体不停的尖叫着,一边立即扑下楼梯报了警。
上城区警署的警员到场之后,不仅在院子中发现已经死亡的林晨光,还在卫生间里发现了死亡的林智成。
江入年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六点半。
距离案件发现刚刚过了六个小时。
一路上,两人的联络器都在疯狂的响起,小艾在联络群里不停的跟进着案件情况。
七点钟,他们到达了案发现场。
北城上城区望西街道1005号已经被警戒线层层围起,三三两两的人们不顾警员的驱赶凑成群在警戒线远处兴奋的看着。
江入年和宣之鹤下了车,向警员们出示了证件,警员们赶紧抬起警戒线让两人进去。
一踏入林家小院的院门,江入年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他和宣之鹤对视一眼,双双朝院中林晨光尸体发现处走了过去。
林晨光的尸体刚刚已经被法医带走检验,此刻只有一圈白色的标记和一大摊不规则的暗沉血迹遗留在土制地面上。
站在门边进行指挥调度的一个警探沉着脸皱着眉头迎了上来。
他揉了把脸,让自己振奋起了精神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就迫不及待的给两人说起了案情。
“很奇怪”
这位叫谭思明的警官给两人拿来橡胶手套和脚套。等待两人穿戴上之后,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大摞冲印好的照片,递给两人。
照片上,林晨光趴伏在地面上,背部的衣服和身体下面均有一大摊血迹。
而另一张照片上,在惨白的灯光下,林晨光赤裸的躺在钢制的解剖床上,胸前有道巨大的贯穿伤。贯穿伤从前胸直到后背,而伤口撕裂处的血肉则有着一种奇异的螺旋纹路。
江入年仔细的一查看,顿时一个激灵,曾经深入学习,重点强调的知识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星能枪伤。”
天丰国对星能枪管束十分严格,民间严禁私自持有枪支。
曾经在卫界战争后,新天丰国建立时,民间还存在大量私人持有星能枪的现象,当时甚至还发生过村落之间的持枪火拼事件。
但是在一百年多年来天丰国政府的全力收缴和严厉打击之下,北城已经十多年未发现民众私自持枪的案件。
江入年顿时明白为什么案件发生才6小时,就报到了真实心理研究所申请援助的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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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
“匹配到星石编号了吗”江入年沉声询问道。
“奇怪的地方就是,伤口处残存的星石能量匹配不到有编号的特质星石。”
谭警官耷拉着脸,无奈地说道。
星能子弹的发射需要依靠特质星石提供能量,自一百多年前,星能枪被发明之日起就是如此。
因此为了便于管理,每颗特质星石都被压缩进去一种被编辑过的的星石能量,可以被匹配追踪到。
此外制作一颗特质星石,需要一条完整的星石流水线,因此私人根本无法制作。
如果伤口处残存的星石能量无法在天丰国的特质星石编号库里找到,那么及有可能星能枪里的特质星石是从纽英特帝国流传过来,可能涉及到国际问题。
“会不会是其他类似的凶器,比如一把比较尖锐的长条物,类似于箭。”江入年比划了一下,提出了另外一种猜想,问道。
“很难”谭警官摇摇头“伤口处残留有大量星能,肯定是一件星能武器。”
“林家父子有没有什么仇家。”
“初步调查,没有”
谭警官一摆手“据西尔曼太太所说,林智成带着林晨光搬过来三四年了,二人一直深居简出,基本上不和邻居交流,更别说二人和谁发生过矛盾。”
“不过她说,她之前一直以为林晨光在外地工作,没在家中。”
“林家父子深入简出,那她对林家了解还这么清楚”江入年疑惑道。
“西尔曼太太在附近开了一家小饭馆,林智成一直在那里订餐,每天中午她都会把饭菜送过来。所以相比于其他邻居,她还是有些了解林家的。所以才会在没敲响大门后,再跑到楼上看一眼。”
“那屋内有财物失窃吗?”
“目前来看,没有。”谭警官愁眉苦脸。
江入年叹了口气。谋杀案基本上要么为人要么为财,如果基本勘察之后,还是确定不了下一步的侦查方向,那么就只能加大力度,两个方向同时进行推进。
如今天丰国的刑侦手段侧重于大面积排查,破案数量多但是耗费时间长,消耗资源多。
而北城作为天丰国的首都,上上下下有许多眼睛在盯着,时间一旦过长,很可能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发酵成一场狂风暴雨。
怪不得谭警官焦头烂额,上面如此重视。
屋内卫生间里的林家父亲林智成的情况同样如此,照片上,他的眼睛大大的睁开着,充满着惊恐和不可置信。他仰面倒在地上,胸口同样有一道极其狰狞的类似星能枪伤的贯穿伤。
江入年将林家小院仔细的勘察一遍之后,对一直在两具尸体发现处转悠的宣之鹤点了点头。
“谭警官”江入年小跑至谭思明身边,问道“证据采集做完了吗。”
“做完了”谭警官扫了一眼在场的警员“上城区的好手都在这了,还借调了几个下城区的警员。”
“那麻烦咱们现在全部出去一下,我们要对犯罪现场做一下重建,并对犯罪对象做一个侧写。这个过程最好不被打扰。”江入年严肃的说道。
15. 第一个任务中 “啊”
“啊”
谭警官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他就肯定地回答道。
“好,反正天也已经黑了,正好让他们去走访一下周边群众,先拉一个关系清单出来。”
对于江入年要求警员回避的请求,谭思明警官没有觉得冒犯。他的想法很明确,首先,这是最高警察总署派来的辅助办案的技术专家,肯定有过人之处。
再说江入年身边晃来晃去连一句话都不和他说的的宣之鹤身上还明晃晃的佩戴着比他还要高好几级的警衔。
最重要的是,人家帮忙破获的可是要让他头痛的案件。因此尽管有些摸不着头脑,谭警官还是准备听令行事。
江入年见谭警官如此配合,松了一口气。在这种跨部门协助办案的过程中,与案件承办人员的相处也是一门必须学好的功课。
接到长官的命令,本就已经完成工作的警员们都加快了收拾的脚步。不到十分钟,小院里面就已经空无一人。
江入年将院门合起,插上门栓,转过身去。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天色昏沉,周围的人家都已经点亮了灯火,越发衬得林家院子有一些破败和阴森。
“林家的财政状况并不好。”
江入年扫视了一下泥土压实的地面,三间低矮的房龄可能在一二百年建造的青砖黑瓦房,判断道。
他从腰带中掏出星灵眼镜带上。
宣之鹤则站在林晨光尸体发现处,双目微微合起。
江入年仔细地观察着,发现空气中有些似云似雾的光点像是受到了一些牵引,慢慢的向宣之鹤的身体里涌去。随着光点的涌入,宣之鹤的眉头开始微微皱起,表情若有所思。
淡白色的灵魂丝线在宣之鹤的脚下渐渐凝结,轻轻的摆动着。
不多时,一段抖动着一分钟左右的模糊影像出现在江入年面前。
影像中,天空还是艳阳高照。
画面中院中空无一人,然后停顿了几秒,忽然高高瘦瘦脸上还带有些许青涩的林晨光匆匆地蹋着腰从屋内走出。
他跨出屋门时还被高高的门槛拌了一脚,踉跄了一下,一只手赶紧扶住了门框。
好不容易站直之后,林晨光往院内走了两步,然后扑倒在院子里的一只青瓷大缸上干呕了两声。
干呕过后,他又执着的站起身来,但仍微微的佝偻着腰。
林晨光抬起头来,江入年看见他的脸上交织着一种奇怪的充满愤怒和痛苦的表情。他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半掩着的屋门,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疾步往院门口走去。
忽然林晨光顿住了脚步,不受控制的半跪了下来。他不可置信地松开护住胸前的双手,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那里隐隐约约间有一朵小小的血花在慢慢绽放。
看到此处的江入年叹了口气。
林晨光茫然的抬起头,看向了天上高悬的太阳。他一头栽倒在地面上,抽搐了两下,之后身体再也没有动弹过,只有大片大片的血液从他的身下蔓延开来。
想起刚刚照片上瘦削少年惨白的脸,江入年有些不忍的微微移开眼睛。
“没有听见枪响,院子里也没有出现其他人。”
宣之鹤睁开了眼睛。
“有没有可能是狙击”
江入年举起一只手,试了试风向,站在院子中央判断了一下方向,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高处环境。
“不是”江入年又很快就排除掉了这个选项,无论是什么狙击枪,在星能弹击中人体的时候,都会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而刚才还原的影像里并没有出现这样的声音。
并且如果案发时出现了巨响,西尔曼太太及周围邻居肯定会在报案和警方问讯时提及。
“换一个角度看”宣之鹤思索一下,果断的说道。
这次显然要比之前艰难得多,宣之鹤闭上双眼,身体微微浮起。江之年忽然想起什么,他赶紧摘下星灵眼镜,往左右两边看去。
不出意外,他果然看见周围有几间高层房屋的窗户上紧紧的贴着几个热心的围观群众的脸。
其中下午他看见的西尔曼太太圆滚滚的脸也挤的扁扁的兴奋地看着这边。
江入年扶额。
他暗暗记下位置,准备之后让谭警官安排警员重点进行询问。因为根据犯罪心理学来说,凶手在犯案之后往往会格外关注犯罪现场,甚至会在之后重新回到发生凶案的地方。
“宣组长,有人看着”
江入年偷偷给宣之鹤示意了一下。
宣之鹤不耐烦的抬头扫视一圈,看见高处那一排人脸,脸色更加阴沉。
“记下来,通报”
然后拔脚就拐进了屋子里面。
江入年等了两息,忽然感觉身边的温度低了两度,汗毛微微立起。他赶紧架好眼镜望了过去,果然宣之鹤已经转化成了灵体状态,正悠悠的飘在半空中。
他瞥了江入年一眼,江入年会意,连忙仔细的盯着浮空处。
宣之鹤闭上双眼,在灵海中开始凝神聚力,费力的将吸纳到的灵魂颗粒进行提纯。
江入年在旁边等了好大一会,终于,一个摇摇晃晃的画面出现了。
江入年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林晨光的第一视角。
画面很抖,看得出林晨光很是紧张,他有些哆哆嗦嗦的,不时低头看些什么。
而不论他在被绊倒时,还是在干呕时,他都用一只手护在胸前,不时地低头看上一眼。
只是影像过于模糊,江入年只能看到一抹类似黄色纸张的东西在他的胸前若隐若现。
奇怪的是林晨光在半跪到地面上,看向自己的胸口时,前面却又空无一物。
江入年将照片翻出,确认现场确实没有发现黄色的遗留物。
他找出犯罪现场拍摄的照片,仔细翻看着和林晨光相关的那些,忽然眼尖的发现在他伤口的血肉纹理里夹杂着一些黑灰色的碎屑。
江入年初步判断了一下,感觉这并不是被撕裂处衣服断裂的纤维,反而像是什么东西烧掉的灰烬。
他将照片拿给宣之鹤,又从联络器上找出高清拍摄的原图,将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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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放大,给他指了一下黑灰色的灰烬的所在处。
宣之鹤若有所思,他眯着狭长的凤眼仔细地端详着那灰黑色的灰烬,然后转头往屋内飘去,江入年赶紧跟了上去。
林家的三间屋子一间是卧室,一间是客厅,一间是储藏室。
三间屋子都空落落的,里面只简单的摆放着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看上去很是简朴。
或者说简朴过了头,江入年默默的记下了这个疑点。
更加奇怪的是林家共有父子两人,三间屋子却总共只摆放着一张单人床。
林晨光已经十八岁了,还和父亲挤一张床睡觉吗,江入年觉得这显然有些不太正常,眼前这张窄窄的单人床怎么看也不像能容纳两个成年男人的样子。
他环视一圈,不知为何总觉得林家屋内的摆设有些违和。
宣之鹤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两人又看了一段关于父亲林智成死亡时的影象。
这次的时间长了一些,有三四分钟左右。
画面中,身型不高且有些圆润的秃顶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啃着一只肉包子。
此人正是林家父亲林智成。
奇怪的是他好像很是激动,双目赤红,手不停的哆嗦着,包子碎渣都掉落一地。
旁边的储物间里传来了一阵声响,林智成抬头看了一眼储物间,恶狠狠跺了一下地面。
储物间里的声音顿时平息了下去,他嘿嘿一笑。
几口啃完包子后,他起身焦躁的走到卫生间的洗手池旁,看见了墙上挂着的日历,上面显示着“2028年7月26日”
江入年心里一转,26日正是昨天。
看见日历,林智成的脸上激动和害怕的表情混杂着出现,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最后他的表情定格在了激动上面。
他伸手将日历第一页“唰”的撕了下来。
露出的下一页日历。
“2028年7月27日”
上面被用笔大大的圈了起来,显然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看见这个日期,林智成好像又受了什么刺激,呼吸沉重了起来,眼睛里面的红血丝更多了起来。
正当他背对着房门狠狠的盯着日历时,一道贯穿伤奇异的出现在他的胸前,他退后一步,仰面倒了下去。
江入年顺着贯穿伤出现的地方看去,看见了举着双手一脸无措的林晨光从储藏室里钻出来,在他身旁的空气里同样飘扬着一道淡淡的黑灰色灰烬,最后缓缓的落在地上。
林晨光看见林智成倒地,他表情木然的走到林智成旁边,推了推林智成后起身,准备朝屋外走去。
影像就此结束了。
江入年更加疑惑了,两人死之前周围都没有出现可疑人员和疑似凶器,都是无接触死亡。
而且不管是林智成的状态还是林晨光的态度很是奇怪,面对父亲的死亡,林晨光并不惊慌,只是悲伤和麻木。
“林智成很激动”宣之鹤淡淡说道。
“正常人在一般情况下不会这么激动。”
16. 星术师
“而且,他对27日很敏感,还将27日圈了起来,并且最终死在了今天”
江入年若有所思的说道“这说明27号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应该让警员着重去查一查林智成27号原本要去做什么,很可能是他要做的事导致了他的死亡。”
宣之鹤点了点头,赞同了一下江入年的观点。
“父子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奇怪”
江入年补充道“林晨光最后是从储物间钻出来的”
而林智成曾经对储物间发出的声音跺过脚,现在看来应该是在威胁储物间的林晨光。
江入年头疼的扶了扶额角,尽管复原了父子两人死亡时的画面,但是感觉疑点更多了,凶手更是毫无踪迹。
整件事情都充斥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仔细观察着那段影像,宣之鹤的眼睛最终停留在林晨光身边的灰烬上。
他眯着丹凤眼仔细的瞧了瞧后,忽然说道。
“找找屋子里有没有其余的黄色纸张。”
江入年有些疑惑,但他知道宣之鹤现在肯定是有所发现,只是线索太少不能确定。
他立刻点头应是。
两人戴着手套在屋里各处翻看着,尽量放轻手脚,不影响屋内原本的布局。
在勘察卧室的过程中,江入年忽然注意到单人床边的放杂物的木制小几上还摆放着一只古朴的青铜烛台,烛台上面还堆着一层层白色的蜡油,显然林家经常使用这件器物。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星能灯,眉头皱了皱,疑惑的轻轻将其拿起,仔细的端详着,忽然发现刚刚的违和感所在。
这只青铜烛台花纹精细,重量也不轻。由于江爷爷也喜欢这些老物件,以前两人经常去博物馆或者古玩街逛着看。所以江入年也有些了解,他左看右看都觉得这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六七百年前的古物。
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发现在烛台的最下方刻着一个小小的造型优美的“梵”字。
江入年再次环视了屋子一圈,白瓷碗,楠木箱子,鸡翅木架子…
他惊讶的发现这三间屋子里大部分的生活用具都是古物,时间虽然都不算太长,但最晚也都是一两百年前古天丰国时期生产的。
江入年粗粗的估算了一下,发现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来算,这些古物加起来足以让林家父子跑步进入小康生活。
“组长”
江入年举起手中的青铜烛台向宣之鹤示意了一下,宣之鹤飘过来看了一眼,疑惑的望着他。
“这有可能是一件六七百年前的古物,价值不菲,底下有刻字,屋子里面还有其他的古物。”江入年谨慎地说道。
宣之鹤仔细瞅了瞅,着重看了看“梵”字。
“打电话给小艾,让她查一下一二百年前北城的梵姓家族”
江入年赶紧拨通了小艾的联络方式。
不一会,一份简单的资料就被发送了过来。
古天丰国时期,北城确实有一个樊姓的二流世家。
这个樊家原本只是一户普通人家,在三、四百年前,樊家里出了一位名叫樊通的二品辅国将军,之后才一跃成为北城二流世家。
但梵家在新天丰国成立之后,就销声匿迹了,短时间内查询不到什么信息了。
宣之鹤盯着资料看了看,他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似乎肯定了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宣之鹤和江入年两人在三间屋子里翻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黄色的纸张样的东西。
宣之鹤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难得的显出了一点疑惑。
他思索了一下,停下翻看着的双手,在屋子里极速的飘几圈后,忽然实实的踏在地面上,在屋子里一步一步的迈着步丈量起来。
江入年也一下子反应过来。
既然林家三间屋子两个人只有一张单人床,也没有想要找到的可疑物品,说明很有可能林家还存在着一间密室。
考虑到一间密室所需的空间不会太小,如果是在三间平房中偷出的面积,则会太过明显,容易让人觉察。
江入年觉得密室大概率是在地下。
他在腰间的腰带上取出多功能用具,用钢制钳头敲了敲地面,满意的听到了沉闷的声响。
找好工具之后,江入年思考了一下之后,决定先去搜寻了林家父子的卧室。
如果林家确实有一间密室,那么根据正常人的惯性思维来说,密室入口最大概率会是在林家的卧室里。
他半跪在卧室的地板,勉起袖子,开始有规律的敲击着单人床旁边的地板,认真地侧耳倾听着。
敲了两下之后,急切的江入年感觉范围还是有些大了。他思索了一下,想起了青铜烛台上厚厚的灯油和头顶的星能灯。
“难道”
江入年看了看之前青铜烛台摆放的位置,挑了挑眉毛。
他将床边放烛台的小几搬开,刚刚敲击了两下,就听到声音由闷闷的敲击声变成了清脆的回响声。
他欣喜的沿着边缘敲击了一遍。
确定了小几下面有一块八十乘八十大小的空心砖。
“组长,这边有个出入口。”
江入年赶快将宣之鹤喊了过来。
他先拍了照片记录之后,才用手摸了摸地砖的边缘,发现地板连接处之间很是光滑齐整,没有工具不好掀开。他环顾一圈,开始思索林家父子是怎么出入这间密室的。
宣之鹤飘过来后看了一眼,见江入年一时打不开密室入口,就忽然将身体虚化,然后缓缓的沉下地面。
不一会儿,这块空心砖就被面无表情的宣之鹤用双手举了起来。
“拿走,下来”
看着臭着脸举着双手的宣之鹤,江入年绷住脸,忍着笑赶紧将空心砖从宣之鹤手里取出,放在一边,然后灵活的从竖直的梯子爬下了下去。
刚一进入密室,江入年就感觉浑身一冷,闻到了一股空气长时间流通不充分的陈腐味道。他仔细的嗅了嗅,还闻见里面掺杂着一丝丝的血腥气。
江入年皱了皱眉,伸手到战术腰带上取出星能灯,调到最大功率。明亮的光芒一下子将密室里面照的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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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密室,实际上是一间长方形的房间,江入年摸了摸墙面,发现密室的墙面上绷着上好的木材,他觉得这间屋子应该不是近些年制造,而是和上面的房屋一样有些年头了。
房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古朴的书案,书案上放着文房四宝,旁边堆着厚厚的几摞黄色纸张。
越靠近书案血腥之气越发浓重。
宣之鹤已经站在了书案前,他拿起上面的一张黄色纸张,仔细的观看着。
那张黄色纸张呈长条状,上面用红金色的颜料勾勒着奇异的纹路。
宣之鹤幽幽的叹息了一句,将纸张递给江入年,惜字如金的说道。
“星术师”
忽然听到了一个之前只在课本上听到过的名词,江入年不免一怔。
从天海星诞生以来,天海星上各地就分布着大量易开采的星石矿产,这些星石矿产里富含着巨大的能量。
自第一个人类从地上捡起这个亮晶晶的质地透明似有层层星光闪动的石头,人类就喜爱上了这种美丽还蕴含着丰富能量的石头。
于是天海星上的人类开始研究如何使用这种石头,从最早的将星石当作燃料直接丢入火中,到之后发现有些人能够用自己的身体引出星石中的星能,将星能按特殊规律进行排布之后将其附着到某样兵器上。
这样被附着着星能的兵器被称为星能武器。
古天丰国将这种天生拥有引动星石内星能能力的人尊称为星术师。
而滇南楚国称为咒术师,菲尔曼王朝为天术师,纽英特帝国直到现在还活跃着许多巫术师。
据江入年所知,现在的国家博物馆里陈列着的曾被多位天丰国皇帝所持有的大夏龙雀就是一把顶级的星能武器。
将星石附在大夏龙雀的刀柄处,星术师便可以引动星能附着在大夏龙雀的剑刃之上,大大增加此剑的威力。
“一剑可破苍穹”
便是形容昔日大夏龙雀之威。
因此在古天丰国时期,所有孩童在六岁时,都要接受星能亲和力测试,看是否具有引动星能天赋。有引动星能天赋的孩童大概占整体测试人数的百分之一。
其中天赋分为下、中、上三大等,每等级中又分为上、中、下三小等,共九小等。其中拥有上等天赋的孩童在所有有天赋的孩童中也只占百分之一。
当孩童被测量出具有引动星能天赋时,其立即会被按照天赋分别送入县院、府院、京院进行学习,还会根据天赋情况对其家庭人员给予优待。
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待这些孩童十六岁学业完成之后,还会对其进行考核定品,根据定品情况决定其之后的待遇。
定品一共也分为九品,每一品都有官衔。最低的九品的官衔为县里的县尉,最高的一品则为镇国大将军。
江入年立刻想起到了樊家的那位二品辅国大将军樊通。辅国大将军正是二品星术师的封号,看来当时的樊家走了大运,出了一个天赋超绝的星术师,这才靠此发家。
所以此处才会有一位星术师的传承。
17. 第一个任务下
而古天丰国时期,每位星术师在古天丰国都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几乎所有的世家大族都供养着星术师。
这些星术师曾经在古天丰国的政治舞台上活跃了将近七千年。
但是一百多年前卫界战争时,白塔中有一位天赋异禀的星术师横空出世,发明出了星能仿生装置。
这种装置能使普通人也拥有制造和使用星能武器的能力。
或许这位星术师也没有预料到,这种装置究竟拥有着怎样的魔力。
它的出现将古天丰国甚至整个天海星的星术师连根拔起,曾经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瞬间跌落云端,和普普罗大众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差距。
所以在卫界战争期间,星术师的地位一落千丈。
随着新天丰国的建立,曾经无一不是达官显贵的星术师更是人人喊打。
且随着当时的清算,大部分星术师世家的家产基本上全部被收走。
如今星术师一词更是早已无人提起,无人在意。
江入年仔细的端详着这张薄薄的纸张,感受到上面确实有着一层浅浅的星能在上面不停的流转着。
“这是什么”江入年好奇的问道。
宣之鹤闻言诧异的看了江入年一眼。
“怎么,如今天丰国的年轻人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了吗。”
江入年摇摇头,实事求是地说道“现在基本上没有人提星术师这件事了。”
宣之鹤一愣,他皱了皱眉答道。
“星符,以黄表纸为载体,星石粉墨为原料,勾画出特殊图形,最后可以发挥不同的作用。”
“是曾经天丰国的星术师最常制作的一次性星能武器”
“那这张是什么作用”
江入年举着星符问道。
“应该是火符”
宣之鹤伸出手,虚虚的在空中临摹了一下后,答道。
“但是威力很小,大概就相当于一个小火苗,绘制人的星能天赋并不高”他摇摇头,略带不屑的解释道。
江入年将星符小心翼翼的放入证物袋,他的心里隐隐约约的已经有了猜测。
恐怕这起双尸案根本没有案外人,凶手定是在两人之间,而杀人工具应该就是星符。
只是刚刚宣之鹤也说此处的星符威力很小,而林家父子都是一击毙命,显然不是这张星符所能达到的威力。
况且林父死于林晨光之前,而林晨光又是如何死亡的呢。
“你去搜其他地方。”
宣之鹤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一边继续翻看着书案上的东西,一边对江入年交代道。
江入年点点头,将星能灯对准了密室的深处,他刚刚一扫而过,发现里面似乎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江入年走近之后,将灯光仔细往上面一照,发现竟是一床卷的紧紧的铺盖和一些生活杂物,旁边还散落着几只针筒。
江入年一怔,他将叠的整整齐齐的铺盖展开,带着一些补丁的铺盖干干净净的,但里面好多处的棉絮已经有些板结。
他仔细的翻看着铺盖,眼尖的发现铺在下面的褥子上有一道小小的隐蔽的开口,江入年看了看铺盖上其余裂口处细密的针脚,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小时候在福利院里,尽管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小箱子,但是很多孩子还是会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塞进自己的被子里。
他叹口气,将手伸进开口处,果然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缝制的很是平整的袋子。
江入年将袋子翻出,把里面的黄色纸张拿了出来。
像是一些星符。
或者不能说是星符,这黄色纸张上面的图案里并没有星能,绘制人只是单纯的在笨拙的用墨水在临摹。
在这几张黄色纸张的背面用墨水写着几句简短的云里雾里的话。
“变了”
“我好害怕”
“我看见了”
“我该怎么办”
后面还跟着一些没有规律的数字。
看的出写字的人极为紧张恐惧且不知所措。
而且很害怕东西被人发现,所以只能简单的记了下来。
江入年感受到了纸上汹涌的情绪,他意识到这些数字肯定有特殊意义,只是现在信息太少,他无从下手。
江入年将这几张符纸收起,又将针筒捡起,仔细观察,发现里面竟有一些红褐色的沉淀物,还有一丝甜腥的气息。
他一下子意识到里面是什么。
他随即起身,将针筒递给书桌旁的宣之鹤。
“是人血。”
宣之鹤的眉毛不受控制的动了动,做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
他在桌上翻了翻,拿起另一摞表纸上的星符,递给江入年,江入年感受了一下,发现这张星符的力量要强上许多。
他心中有了些猜测,将这张星符捞起,闻了闻,果然一股甜腥气弥漫开来。
“抽取有灵能天赋之人的血液加入星石墨中,能够极大地提高灵符的成功率和威力”
宣之鹤厌烦的说道
“灵能天赋越高的人血液越有亲和力。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古天丰国发现有天赋的孩子之后就要□□导的其中一个原因,担心会有不轨之人试图吸取他们的血液。”
“这血液是这父子二人中谁的”
江入年其实已经知道答案,只是他心有不忍,希望经验更丰富的宣之鹤能推翻他的判断。
“谁在外面活动,人血就肯定不是谁的。”
宣之鹤平静的说道。
江入年沉下了表情。
室内已经没有了什么遗漏,宣之鹤闭上眼睛,开始凝神聚力。
良久,他奇怪的睁开眼睛,默然道,“这里的灵魂颗粒很稀薄,像是被人简单的处理过。”
“只有几个破碎的画面”
他迟疑的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又看了看眼前的书案,伸手在下面摸索了一阵,只听咔哒一声,书案下面竟然弹出了两个薄薄的石匣。
两只石匣晶莹剔透,不似俗物,整体造型浑然天成,似乎有层层星光在上面流转。
这是两个由星石外壳制成的石匣,价值不菲,还可以隔绝星石能量,让人不易察觉。
透过晶质的外壳隐隐约约能看出一个石匣里面是一些黄色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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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另一个里面则是一封信。
宣之鹤率先打开了左边的石匣,里面放着一些花纹复杂的星符。
“别动”
江入年正准备拿起一张星符仔细观察,却被宣之鹤喝住。
江入年顿时僵在原地,双眼瞪的圆圆的,警觉的注视着晶莹剔透的星匣。
在他们两人紧紧的注视下,星匣内的星符上面的图案开始慢慢抖动。
一股狂暴的星能汇聚起来,一颗椭圆型的类似星能子弹的能量隐隐约约浮现在符纸的表面上,对准了江入年,呼之欲出,蓄势待发。
江入年大气都不敢喘。宣之鹤瞅准时机,立即将盖子盖上,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
“这些星符上面有自毁符文”
宣之鹤的表情带有一丝明悟。
“星术师在一些极其重要的星符上有时会刻下这样一种自毁符文,如果星符的主人死亡,被刻下自毁符文的星符就会自动撕裂生效。”
“匣子里的这些星符可能是因为星匣隔绝了气息,没有感受到林智成死亡,现在再次拿出来就相当于一颗定时的星能炸弹。”
“所以说,林晨光当时怀里抱着这样的星符”
江入年也明白了。
“绘符人是林智成,林晨光一定不知道这回事,不然不会在他死之后,放在胸口”
江入年喃喃道。
“但他知道这张星符的效果,否则不会用这种符杀了林智成。”宣之鹤冰冷的说道。
江入年想起从储藏室钻出的林晨光身边漂浮的灰黑色灰烬。
但是林智成作为一个天赋很差的星术师,一直画的是火符之类的的低阶星符。
怎么会忽然要发疯去抽林晨光的血绘制这种杀伤力大且不稳定的星符呢,并且还为了保密刻下自毁符文。
两人顿时将目光投向另一支石匣。宣之鹤仔细端详着这个星石匣,确认无误之后,才将其打开。
里面放着一封信和一个小本,江入年打开小本,上面已经撕去了好多页,只留下了最后一页,上面列着一个名字“明华宫”
明华宫曾经是古天丰国皇室的祠堂,如今早已成为了一个有名的旅游景点,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络绎不绝的来参观。
而一旁的信封上面的火漆早已被小心翼翼的揭开放在一边。
火漆上压制着一个墨绿色的蛇形图章。
江入年和宣之鹤对视一眼,双双沉下了脸。
这枚图章是纽英特帝国格勒家族的徽章,纽英特帝国如今仅存的三位一级巫术师中的格勒.迪诺就是如今格勒家族的族长。
同时他们也是纽英特帝国首屈一指的大贵族,和菲堡皇室世代联姻,如今格勒.迪诺的妹妹就是纽英特帝国特鲁索二世的妃子。
天丰国与纽英特帝国两国交恶已久,当时两国同时谋求改革发展,但天丰国破釜沉舟的选择将一切打破重来,而纽英特帝国却向贵族屈服,使改革最后只是浮于表面。
因此随着时间发展,两国国力相差越发明显。如今天丰国已经占据了天海星三分之二的地区,和衰弱的纽英特帝国隔海相望。
18. 密码
只是出于减少伤亡的目的,天丰国一直希望能够和平收编纽英特帝国。而面对这种局面,纽英特帝国的菲堡皇室和贵族们还在垂死挣扎。
宣之鹤展开信件,上面用纽英特帝国贵族特有的花体文书写。
他气恼的盯着看了半天,最后冷着脸,将信件塞给了江入年,僵硬的说道。
“你翻译一下”
这一下子打破了凝重的气氛,江入年忍笑接过信件,他在大学时选修过这门纽英特语,因此勉强能够看懂。
他展开信件。
“亲爱的林智成先生,我是纽英特帝国的格勒.休迪,很抱歉在无意间知道您现在糟糕的处境,我对此感到非常的难过。”
“您作为一个拥有着古老血脉家族的继承人,拥有着不同于凡人的天赋,却因为天丰国的政府而惨遭到了不公平的迫害。”
“我的兄长格勒.迪诺先生知道了这种情况,他对此深表同情。并向我承诺,只要您能够在北城制造一场巨大的骚乱,证明您的能力和对帝国的衷心。”
“他就会向尊贵的陛下请求将您接到纽英特帝国来,并赐予您贵族身份,同时封给您一块富饶美好之地作为封地,祝您重现家族的光辉。”
“您最亲爱的朋友,格勒.休迪,2015年12月1日敬上”
信的末尾还精美的印着一枚更加精细的墨绿色徽章。
读完之后,江入年和宣之鹤两人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他是一个白痴啊,为什么会信这种话啊。”
江入年忍不住怒骂了一声。
“三年里,他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抽自己儿子的血绘制一些类似于星能弹的星符,然后丢到明华宫去。”宣之鹤冷笑了一声。
“无能且贪心,自卑且狂妄”
他总结道。
“林晨光未必是他的亲生儿子”
江入年想起了简单的铺盖和林智成看向储物间时冷漠的眼神,摇了摇头。
宣之鹤一怔,询问的看向江入年。
“因为在天丰国,比较大的家族中都有族谱”
“族谱中规定好了每一辈的字辈,晨这个字曾经是古天丰国一位皇帝的名号,所以大家族一般不会用晨字作为中间字。”
“林智成这么想恢复家族的荣光,将家族看的无比重要。如果是他的亲生儿子,一定会按族谱上的拟定的辈分作为名字中间的字。”江入年解释道。
江入年又将铺盖里的符纸拿出给宣之鹤看了一下,两人盯着上面的数字苦苦思索着。
宣之鹤显然对于密码破译也十分的不在行,看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江入年想了想,综合一下信息,开始进行侧写。
“如果我是林晨光,一个被长时间关在密室里的人”他念念有词,走到铺盖前,蹲了下去。
“屋子里面烛光很昏暗,我的心情很害怕,想藏起一些东西,想不被其他人发现。”
“我会把它藏在我能随时检查,随时看见,方便藏匿的地方。”
江入年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这间密室。
林智成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呆在这里,大多数时间这间密室里只有林晨光一个人。
林晨光最熟悉的地方也是这里。
“我写下这些密码,是因为对我的未来有所预感,希望别人能发现什么。”江入年喃喃说道。
宣之鹤眯起眼睛看向江入年,在他的视野里,他看见江入年的脑袋上蔓延出了无数条极为纤细短小的灵魂丝线,随着江入年越发沉浸,这些灵魂丝线渐渐缠绕住了密室里稀薄的灵魂颗粒。
“不愧是会长看中的人,竟然可以在突破身体的束缚,短暂的外露出灵魂力量。”他沉默的在心中想到。
“但我只是一个高中学生,我能想到的加密方式,只能来源于我的学校和生活。”
“但我的生活已经被毁去了,我最可能采用的方式是数学里的坐标系”
江入年眼睛一亮,豁然起身。
他在脑海里将密室的长宽高变成了坐标系中X、Y、Z。符纸上的数字瞬间在坐标系里变成了几个明亮的点。
江入年走了过去,摸了摸密室地板上的一个点位,果然感觉到那里有些许松动。他取出多功能刀具,用刀尖轻轻一翘。
一块儿青砖被他取了出来。
下面是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放着几张边缘焦黄,但上面的字迹还勉强能看见的纸张。
“这是可能是林晨光从火盆里面捡出来的。”
江入年看着那不规则的痕迹说道。
他小心翼翼的展开那些脆弱的纸张。
纸张上面有一个奇怪的黑乎乎的扭曲的图案,江入年看了一眼,头就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宣之鹤一把按在了纸张上面,他面沉如水,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图案,然后将其单独收了起来。
之后两人又将其他地点藏匿的东西取出,发现了更多的还没被完全烧毁的信件。
从这些破碎的话语中,江入年渐渐的推断出了一部分来龙去脉。
两人沉默了一阵,案件其实到这一步其实已经简单的查明了,但显然背后还有着层层的隐情。
忽然江入年一直强忍着的昏昏的头痛感再次袭来,他难受的用食指按了按太阳穴。
“出去吧,这里的空气不流通”
宣之鹤环视一圈,拿起装着星符的石匣,飘了出去。
江入年将信件和本子封入证物袋,紧跟在后面爬上了梯子。
在即将爬出密室时,江入年不自觉的回首扫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一个瘦高的少年蜷缩在那床简易的铺盖里,他长出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栏杆,一把爬了上去。
俩人跨出林家小院,看见门口还除了真实心理研究院的车之外,旁边还停着几辆警车。
谭警官两步并作一步从车里蹿了下来,他紧张的看了看两人的脸色。
宣之鹤挥了挥手中的石匣,简单的说道“这个星石匣里面放着危险物,需要先做无害化处理,之后再移送给你们。”
说罢宣之鹤便拉开车门,施施然的坐到了车里。
谭警官被他理所当然的态度下意识的应是后,才回过神来。
他抹了一把脸,看了一眼林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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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希冀的目光放在了江入年脸上。
“已经简单查明了”
江入年有些疲倦的说道,他强打起精神
“林智成受到纽英特帝国的蛊惑,制作了星符准备在北城明华宫实施无差别杀人。林晨光不知出于什么动机,率先使用星符杀死了林智成。”
谭警官紧张的记录着。
“但是星符上被刻了自毁符文,被不知情的林晨光拿走,导致了自己的死亡。”
“之后详细的报告会等整理好再提交给你们。”
虽然对“星符”这个词并不了解,但谭警官敏锐的提取出了一个重要信息。
“所以说本案并没有案外凶手”
他的表情生动了起来,之前一想到北城有一个拿着星能枪的凶手在到处晃悠,他就坐立难安,心惊胆战。
“初步查明,应该是的,但背后有纽英特帝国的手笔。”
谭警官若有所思,他拿起联络机,开始不停的打电话。
江入年听见谭警官和国安局进行了汇报。
哐哐铛铛打了十几分钟电话,谭警官放下联络器,长出一口气。
“此案国安局承办了,我们只需要将材料全部移送过去就行。”
看见还在旁边站着的江入年,他亲切的露出来了八颗牙的标准微笑,一把拉住了江入年的手。
“小江,唉,真感谢,太感谢了,你还没吃饭吧”他热情的询问道。
他不问还好,一提到这点,江入年就感到自己的胃在疯狂的叫嚣着,甚至有了一丝绞痛。
看了看江入年的脸色,谭警官立刻从车里掏出了两大份盒饭递给江入年,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会太忙,咱俩留个联系方式,之后办完了请你们吃羊蝎子去。以后我们要多多联系,向你们多多学习啊。”
面对着谭警官的嘘寒问暖,江入年也赶快露出了营业的微笑,两人互吹了一波,江入年将各项证据移交过去后,才抱着两份盒饭钻进了车里。
激动的谭警官还将头探进车里要和宣之鹤说再见,宣之鹤连忙往车里面缩了缩,高冷的点了点头。
车慢慢的驶出了巷子,江入年看见身后陆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疲惫的抱着纸笔的警员们,听见谭警官的消息后,脸上都克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江入年感觉自己低沉的心情好了一些。
他抱着两大盒盒饭,礼貌的询问了一下宣之鹤,宣之鹤坚决的摇了摇头。
江入年开心的抱着两份盒饭安心的坐在位置上。
宣之鹤抱着星石匣,瞥了暗自开心的江入年一眼,勾了勾嘴角。
只是想到林智成不同于以往的情绪和密室里疑似被处理过的灵魂颗粒。
那个黑色的图章。
宣之鹤又看了一眼傻乐的江入年,感受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回到真实心理研究所已经半夜十二点半了。
到了206办公室,江入年就迫不及待的将两份盒饭盖在一起,风卷残云的花了十分钟把眼前小山一样的饭干掉了。
看的旁边飘过来询问案情的小艾直咂舌。
19. 报告
“好吃吗”
她好奇的问道。
“还好,量大美味”
江入年如实回答道。
“看着好香啊”小艾羡慕的看着。
良久,她忽然下定了决心“我也好久都没有吃饭了,也许这几天我可以去吃一口饭尝尝味道。”
她的神情充满了期待。
宣之鹤一直在旁边端详着那只星匣,手不停的在虚空中笔划着,看见江入年吃完,他的语气难得的带上一丝温度。
“赶紧回家,明天上午放半天假。”
“好,谢谢组长”
江入年确实也感到了极度的疲惫,他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
小艾跟在他身后飘出去,她伸手比划了一个手表,调皮地说道“我觉得你马上就要准备一张折叠床放在办公室了。”
“噢,还有一套洗漱用具。”
江入年仔细一思考,觉得小艾说的很有道理。他决定等明天发工资之后就去买一套,已备不时之需,希望办公室里嘴硬心软的宣之鹤不会觉得打扰。
他背上背包,跨上自行车,哈欠连天的往江家小院骑去。
回到家,江入年去浴室里细致的冲了一个澡,洗去了身上薄薄的泥土味道和血腥气,然后沉沉的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九点,江入年又精神奕奕的出现在了206办公室。
他拉开窗帘,呆呆的看着五彩斑斓的虫子一哄而散,感觉自己的抗性提高了不少,然后才坐到了办公桌前。
在半空中飘着,依旧举着盒子手不停的在空中笔划着的宣之鹤看见他进来,疑惑的看向他。
“我想赶快把报告写好,传给国安那边,看他们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好早日揪出背后那些人。”
江入年解释道,这封信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林智成手中。
那些潜伏进来的人是肯定要经过多轮筛选才能精确的将信送到林智成这样愚蠢又狂妄还有一定的行动力和破坏性的人手中。
宣之鹤颌首,转头继续研究星匣内的星符。
江入年打开星网连接器,一进去,就发现谭警官在内部系统中给他发了好多文件,里面了还夹杂了国安局给他发过来的几份加密文件。看来警局里的警员们昨夜都没有休息,在通宵达旦地干活。
江入年一一点开查看,良久,他吐了一口气,建立了一个新文档,开始规律的敲击起了键盘。
“北城上城区双尸案”
“林智成,1979年7月16日出生于北城下城区成光路964号,其家族原为“梵”姓,为古天丰国北城二流世家,在天丰国成立后改为林姓。”
“林智成出生之后,父母感情失和,在其三岁时离婚,后双双重新组建家庭,林智成跟随其爷爷奶奶租住在北城下城区成光路964号。”
“其家庭全部经济来源为政府先前归还的梵家老宅的一部分即北城上城区望西街道1005号的租金收入”
“…”
“十九岁时,林智成由于多门功课未及格及打架斗殴,肆业于巴比特尔化工技术学院,该学院曾由天丰国与纽英特帝国的斯里尔矿业公司联合办学。肆业后,林智成先后从事了三份工作,前两份工作均一两个月即离职。”
“之后一直在北城印刷厂做油墨工,同时寄居在爷奶家中。”
“2012年,在其爷爷的安排下,林智成领养了晨光福利院编号为000515的2岁幼童,起名为林晨光”
“2023年,林家爷爷去世之前,将北城上城区望西街道1005号赠送至林智成名下。”
“林智成曾多次和同学、同事吹嘘其家里有许多钱财,与许多高官是亲戚关系。经查证,不属实”
“林智成在其爷爷死后,依旧租住在北城下城区成光路964号,并将北城上城区望西街道1005号出租出去。”
“林智成于2025年搬至北城上城区望西街道1005号并辞去工作,同时为高一的林晨光办理了退学手续。”
“同时期开始,查询到其有大量购买星符原料的记录”
“根据勘验密室显示,该密室应为梵家在卫界战争时避难所建,其墙上有多道类似星能弹坑状的痕迹。最早一道大约出现于2027年12月份”
“林智成于2028年3月起,开始多次进出北城各个景点,策划多个袭击方案。并于6月在明华宫购票进出8次。”
“经查询,林智成定购了2028年7月28日下午明华宫的门票,并购买了2019年7月28日晚北城飞往夏苏尔市的机票,夏苏尔市位于天丰国与纽英特帝国交界处,另注:经查,其未给林晨光购买机票。”
写到此处,江入年顿了顿,他看了一眼旁边打开的文件里夹着林晨光在初中毕业仪式上和同学们拍的照片,照片上的林晨光还是个瘦高的小小少年,他拘谨又开心的冲着镜头笑着。
江入年叹了口气,继续写道:
“林晨光,男,20010年5月12日被人遗弃至曙光福利院门口,2012年被林智成收养”
“其小学、初中、高中均在下城区就读,成绩优异,2025年8月,林智成以搬家为由,为林晨光办理了退学手续。”
“据老师和同学们反馈,林晨光个性腼腆,不善言辞,很少与人发生争执。”
“自搬入上城区望西街道1005号,林晨光出现次数极少,多数均分布在2025年末和2026年初。”
“林晨光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是2028年2月18日,其出现在林家墙头问路过的居住在望西街道1018号的10岁女孩李朵朵最近的警署怎么走。”
“经检查,林晨光尸体上有殴打伤痕、陈旧刀伤及针眼印记,刀伤约为两三年前形成,殴打痕迹和针眼印记较多,分布时间较长”
“林晨光存在严重营养不良、贫血、失血现象。”
“经分析,案发当日应为林晨光率先使用星符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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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智成,后其拿出一张星符准备去往警署报案,但由于星符上的自爆符文导致其死亡。”
“林晨光在记录的星符上的数字为坐标,其以密室的长度为x轴,宽度为y轴,高度为z轴,以0.5米为一个界限,分别加密记录了密室四个地点。”
“在四点位挖掘之后,发现未烧完的纸张若干,记录有一些联络人的名字和林智成废弃的部分计划。”
江入年在此处插入了几张边缘焦黄的纸张,里面林晨光偷偷藏起的东西。
里面还有一张林家全家人的照片,上面有着林家爷爷、奶奶,林智成和林晨光。
尽管照片上的林智成一脸颓废和愤愤不平之色,但是还没有几年之后的疯狂。
林晨光乖巧地站在他的旁边看着镜头。
显然不知道几年之后,旁边这个他一直信赖依靠的父亲,会因为野心变成一头嗜人的野兽。
“针对上述联络人的名字正在进行进一步追查。”
江入年在文档上删删改改,后续还有更多的文件在源源不断的发送过来。
一直到下午七点多钟,江入年才疲惫的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感受到自己的骨头在卡卡作响。
他将报告打印出来给宣之鹤过目,宣之鹤还在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个星石匣。
他拿过报告迅速的看了一遍,微微的哼了一声表示满意。
“可以”
又过了两息,宣之鹤看了看报告,又看了看星匣,他微黄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烦躁的撸了一把后,有点丧气的说道。
“走,上三楼汇报工作”
就捧着盒子往三楼飘去。
江入年的心里一跳,他冲到镜子面前,使劲揉了揉脸,扒拉扒拉头发,最后又整理了一下制服,才小心的一阶一阶地踩着楼梯到了三楼。
赢蕴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了,橙黄的灯光向室外撒出了一片柔和的色彩。
宣之鹤正站在了书桌的旁边,他微弯着腰指着盒子里的星符,细细的和赢蕴说着话,态度出乎意料的恭敬。
而赢蕴正坐在书桌后面安静的听着,低头仔细地观察着那支星石匣。
她的脸上带着晦暗不明的神色。
“万物生”
江入年听到宣之鹤轻轻的说了这三个字,他顿了一下,轻轻的敲了下门之后走了进去。
宣之鹤直起身来,似乎已经汇报完毕,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酷哥模样。
抬起头的赢蕴本来微微的板着脸,看见江入年进来,却瞬间江入年露出了一个笑容,之后才转头沉声对宣之鹤说道
“我知道了。”
她起身,从一旁木质多宝格上拿出几块晶莹剔透的星石,随意的摆在星石匣子的旁边,然后忽然伸手打开了星石匣子。
旁边站着的江入年浑身一震,不自觉的往匣子的方向侧了一下身子,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
但星匣打开后,里面的星符却并没有发生暴动,反而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20. 赢蕴的怒意
赢蕴随手摆放的几块星石似乎迎合了一种奇异的规律,将暴乱的星符与外界气息隔阂开来。
旁边的宣之鹤看见了江入年的动作,嗤笑了一声。
江入年顿时脸上泛红,他关心则乱,这会才反应过来赢蕴肯定是极有把握才会伸手打开星匣的。
赢蕴并没注意到这边的眉眼官司,她凝神的看着,然后伸手取出一张星符,眉头微微皱起。
“好多年都没见到这么混乱低级的星符了,只是为了威力和形态胡乱堆砌。”
她冷笑了一声,伸手虚虚的在星符上模拟了一下,冷不丁的说了声。
“研墨”
江入年一个激灵,他环顾一圈,宣之鹤正悠闲地站在一旁,瞥见他的目光,淡定的抬头看向屋顶。
江入年赶紧低头,将一旁的墨条投入砚中,加了点水,细细的研磨了起来。
不知为何,赢蕴书桌上的这套文房四宝中的墨条研磨出来的墨带着星星点点的辉光,像一汪静静流淌的星河,江入年感到一股星能在上面凝聚。
待他研墨完毕,赢蕴已经将星匣内八张星符取出,依次摆好。然后手持毛笔,笔尖饱满的沾上了墨汁。
她凝神定气,手腕高悬,目若点星,紧紧的盯着桌上的星符,忽然有一种极其强大的气势从她的身上散发开来。
江入年不自觉的屏住气息,一旁的宣之鹤也不由得站直了身子,紧紧地盯着赢蕴手中的毛笔。
瞬息之间,赢蕴极其写意的下了笔,笔势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一气呵成。
她一笔连起八张星符,江入年仔细的盯着,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一头黑色巨龙从赢蕴笔下咆哮着蹿入星符之中。
一笔即成,赢蕴淡然的将笔放回原位,起身,将手放入白瓷水盆中仔细的洗了起来。
江入年定睛一看,不由得嘴角一抽,只见八张星符上连着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叉。
他心里一动,再仔细进行感受,惊讶地发现星符上暴烈的气息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江入年伸手拿起一张星符,星符柔顺的铺在他的手上,上面红金色的纹路不再闪着微光,只有赢蕴霸道的一笔占据了人全部的目光。
宣之鹤怔怔的拿起一张星符,感受着上面的气息,叹道。
“笔力如剑,力压群雄,笔势如龙,势不可挡。”
他又细细端详后苦笑道。
“有时候,真的觉得天才和凡人之间有一道厚厚的壁垒。”
他心碎的放下了星符,一边在虚空中不停的笔划着,一遍念念有词的径自飘走了。
江入年看着好似大受打击的宣之鹤幽幽飘走,好笑的摇了摇头。
他动手将八张星符收到星匣中,准备明天将此物送回谭警官处。
赢蕴已经将手擦干净,静静地坐回办公桌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单独相处让江入年有些紧张,他将手中报告递给赢蕴,赢蕴接过报告,细细的看了起来。
良久,她放下报告,微微地闭了一下眼睛,江入年注意到她在林晨光伤情鉴定那一段停留了很久。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江入年感受到了有一股暴怒的情绪充斥在这间办公室里,显然赢蕴很是生气。
她取出一支红色水笔,在报告结尾上重重的加上了一句。
“有关单位严重失职”
笔迹力透纸背,最后失职的职字最后一点差点将白纸给洞穿。
江入年微微有些不解,赢蕴却拿出星能联络器,拨出了一个号码。
“嘟”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通了。
“会长好”
那边男人恭谨的招呼声还没说完,赢蕴就打断了他。
“查”
她的声音冰冷且愤怒。
“北城双尸案,所在地区的街道办,民政处,儿童保护机构,星能监测中心,所涉及的学校、福利院等从上至下,彻查”
“相关人员有怠职渎职现象的,全部从重处罚。”
联络器那头的男人连声应是。
赢蕴的气息平静了一些,她严肃地说道。
“还有负责监管这些机构的部门,也要严查”
“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知道了吗。”
“三天之内,给我提交处罚名单、处罚结果和整改方案”
待得到那头的肯定回复之后,赢蕴挂断了联络。
旁边的江入年有些明悟,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经历,注意到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他同样也是被爷爷奶奶从福利院里领养的。
在他十岁到十二岁时,每个月,街道办都会上门对他进行例常询问,每隔两个月,儿童保护机构会上门做家访。而在学校,每学期老师也都会对他单独进行面谈。他每年还需要去政府指定医院进行体检。
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这些询问,回访的频率会降低,但并不会间断。如果他恰巧不在家,就会改日再来,机构来人必须见到本人,并单独进行询问。
一直到他十八岁之后,还有一年两次的电话回访。
这些保护措施直到他二十岁之后才彻底消失。
赢蕴沉着脸放下联络器,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江入年,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
一边将桌子上的星石捡起放回多宝阁,一边认真的给江入年解释道。
“其实相关规定已经很完善了,如果相关负责人员能够严格履职,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
“我并不害怕外敌的攻击,我只担忧内部出现了问题”
她凝视着文件上林晨光腼腆的笑脸,心痛的摇了摇头。
“林晨光只是一个最极端的体现,但是如果发现存在一个他,背后就代表着天丰国就可能有千千万万个受到伤害无处诉说的孩子。”
赢蕴转身走到窗前,深深的凝视着沉浸在月光里的北城,风儿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了一丝丝万家灯火的宁静。
“而林晨光,他是一个好孩子。不应该是他保护我们,而应该是国家保护他。”
赢蕴的声音带着丝怜惜和痛楚。
江入年的心也有些沉重,他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赢蕴,思索了一下,开口道。
“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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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古天丰国的一首词中的一句,大意是认识到过去的错误已经不可挽回,但未来还可以吸取教训,变得更好。
他真心的说道。
“会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几乎所有人都只想到了将案子破获这一步,但是赢蕴却敏锐的关注到里面存在的更大的问题。
赢蕴略带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江入年,似乎没想到江入年会出口说这样一番话。
她弯了弯嘴角,放松了一下心情,说道
“是啊,往日之事不可追,咱们还是要往前看。”
江入年的脸又红了,他已经汇报完毕,却磨磨蹭蹭的并不想离开。看见放在笔架上的刚刚用过的毛笔,他眼睛一亮。
“会长,笔今晚还用吗。”
“不用”
赢蕴微微一怔,后挑了挑眉毛,回答道。
江入年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他将毛笔投入盛满清水的笔洗中,层层带着星光的墨汁渐渐晕散开来,细细的涮洗着。
他看见赢蕴悄悄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在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赢蕴翩翩靠近的衣角。
赢蕴今日穿了一身天蓝色的菲尔曼王朝风格的纱袍,中间松松的系着一根棕色的皮革腰带,上面还挂着几串黄澄澄的铜片作为装饰,走起路来既飘逸又灵动。
赢蕴看着江入年低头将毛笔在白瓷笔洗里涮洗着,很快在她的注视下,江入年的脖子连带着耳朵都慢慢的红了起来。
赢蕴一愣,她略一思忖,又起身转回了窗前。
江入年红着脸将笔洗好,挂在了笔架上。
他环视一圈,发现确实没什么借口可以再待在这里了,只好有些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
他起身拿过报告,准备修改之后再提交上来。
“要不要去外面看看月亮和星星”赢蕴忽然开口,略带些生疏的邀请江入年。
江入年一愣,赢蕴起身往外面的露台走了过去,轻轻的倚在栏杆上。
江入年跟在她身后,顺势站在了赢蕴身旁。
赢蕴似乎真的只是邀请他过来看月亮和星星,她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星空,看的很是专心。
江入年也抬头望去,今日正是月圆之夜,一轮明亮的圆月正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之上。江入年甚至能模糊看见上面坑坑洼洼的阴影,还有许多星星在天上排布出奇异的图案,闪闪发亮。
一时之间露台上陷入了一阵宁静的沉默。
“我小时候”
江入年看了看赢蕴有些恬静的脸,忽然清清嗓子说道。
“有时候会半夜惊醒,福利院的保育老师就会悄悄的给我讲关于星星的故事”
赢蕴静静地听着。
“她说,每颗星星都是一个爱我们的人在死后变化而成的,他们在生前保护着我们,离开人世之后也放不下我们。于是就化成一颗星星在天上遥遥的看着我们,保护着我们。”
“很古老的睡前童话故事”
赢润微笑着评价道,她似乎也想起了以前的一些回忆,气息柔和了下来“每个小孩子估计都听到过。”
21. 众生相
“是的,但是在福利院很难得,有好多小孩子呢,晚上都是统一关灯睡觉”
江入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因为我很乖,又总是从梦里惊醒,所以才能听到这个故事。”
“你经常做梦,什么样的梦”
赢蕴心里一动,转头看向江入年。
“具体的不记得了”
江入年摇了摇头“醒来之后只记得漫天的火红色和缭绕不断的哭声。”
赢蕴一怔,她的眼里瞬间呈现出了许多种思绪,良久,她自嘲一笑,说道
“我想,应该是我的原因。”
江入年睁大了眼睛。
“我和你之间那种特殊的联系,可能有些时候能让你感知到我最深处、最难忘的一些记忆。”赢蕴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地艰难地说道。
江入年想起自己每次从梦中惊醒醒来时所感受到的愤怒和痛苦,呼吸一滞。
尽管他不知道梦里面的内容。但是他知道这肯定是赢蕴极其痛苦的经历,以至于在她的灵魂深处铭刻着,久久不忘。
“抱歉”
赢蕴呆了一呆后,很歉意的对江入年说道。
“没事”
看着赢蕴微微垂下的眼角,江入年脱口而出,他结巴了一下,又说道“我是说,我很乐意。”
赢蕴看着着急的有点口不择言的江入年,真心地被逗笑了,她星眸弯弯,又露出了那颗尖尖的虎牙。
看着她的笑脸,江入年顿时也开心了起来,他浅褐色的大眼睛满足的咪了起来,脸颊边也多了个小小的梨涡,朝赢蕴傻乎乎的笑着。
赢蕴没忍住盯着江入年看来又看,不知怎么又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一直摇头摆尾的大狗,她勾勾指节,忍住了想捏捏脸的冲动。
她转身抬眼,往西方遥遥一指,问道。
“江入年,你有没有去过洛城。”
“没有”
江入年一怔,看着赢润剑指指向的方向,回答道。
“那可是一座极好的城市。”
赢蕴眺望了一下远方,回过头,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一样,对江入年笑道。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跟我去一趟洛城”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要带你去看一看梦旅人的诞生。”
江入年晕晕乎乎的下了楼,脑海里一直映着赢蕴意气风发的笑容。
他迷迷糊糊的背起背包,推着自行车走出了真实心理研究所。
走出小楼时,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三楼,赢蕴还站在露台上抬头看着星空,蓝色的袍角被夜风猎猎的吹起。
江入年收回目光,想起后天的出行,咧嘴笑着跨上了自行车。
三楼的露台上,赢蕴依旧抬头凝视着星空,一个瘦矮的身影走到了她的身边,低头看了看推着自行车走出真实心理研究所的江入年。
“您将他保护的很好,在您插手之前我都不知道您找到了他。”
赢蕴没有回头,似乎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总有的人太蠢,而有的人聪明过了头”她客观的评价道,但并不显得刻薄,反而带了些淡淡的无奈。
“是啊,而现在所有人明白了您的决心和决定。”
赢蕴没有说话。
“江入年他确实是个好孩子,这是一件很好的事,不论对您还是对他”来人继续微笑着说。
赢蕴坦然的嗯了一声,继续凝视着星空。
沉默了一会,来人也陪着赢蕴一起仰视着那广袤无边的星空。
“您还是这么爱往天上看”
过了一会,他略带怀念的说道。
“只有注视着它,我才能感受到片刻的安宁”赢蕴淡淡的说道。
“是啊,有人面对危险,只想闭上眼睛,捂起耳朵,像只鸵鸟一样扎进沙子里。”他用一种尊敬带着膜拜的眼光看向赢蕴。
“而您,从不低头,哪怕千钧之力在身,也要挺直胸膛,战上一站,宁死不悔。”
“你是专门来称赞我的吗”赢蕴低下头,看向这个好久没见的故人。
她静静地审视的注视着李酌严,天丰国警察大学心理与犯罪学院的院长。
李酌严微笑起来,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一丝怀念。在他还是个青年的时候,在他还在菲尔曼王朝潜伏的时候,他经常会在这样的目光下战栗,害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害怕自己辜负她的期待。
他没有移开目光,而是回望了过去。
“他想要见您”
他是一个代称,但是赢蕴和李酌严都明白其代表着什么。
赢蕴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她转头继续凝视星空,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见”
李酌严依旧微笑着,他似乎早已经料到了这个回答。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措辞,继续说道。
“他已经决定了,时间定在2029年10月31日。”
赢蕴没有低头,她有些不屑的哼笑了一声。
“决定了,不,他是已经到极限了。”
她的目光幽幽,滑落下来,看向了远方的古田丰国皇宫。
万千思绪涌过,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
“有必要吗,你觉得有必要吗。”
语调并不严厉,反而很是柔和,似乎真的在询问李酌严的意见。
李酌严略一思忖,没有说出自己的观点,而是转而提醒道
“很多人觉得有必要。”
他等待着赢蕴的回答,因为他知道,在大多数事情上,赢蕴是个很坦诚地表达着自己的人。
“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赢蕴沉默了一下,说道“但是我想,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我应该会去的。”
“他会很高兴的”
李酌严柔声说道,他抬头凝视着赢蕴的侧脸,那洁白莹润的脸庞和他第一次见到赢蕴时毫无变化。
时光似乎放过了梦旅人。
他看着自己布满青斑劲瘦的手背,感到了一丝伤心。
“我可能和您也见不了多少面啦”
赢蕴皱了一下眉头,抓过李酌严的手,用星能在他的体内转了一圈,然后松开了手。
“六个月时间”她喃喃道。
“别伤心啊,长官”
李酌严用回了六十多年前的称呼,他不舍的说道“能和您相处这一程,我很高兴。”
赢蕴沉默不语。
李酌严望了望星空。
“我不打扰您了,请记住,我一直是站在您这边的”
他郑重的说道,然后转身准备下楼。
“我很伤心”
赢蕴在他后说道,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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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走到李酌严的身旁,然后越过他,站在了他身前,领着他往前面走去。
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在一列列排列整齐的新进士兵前走过又返回来,然后指着他,说道。
“出列”
“我要这一个”
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李酌严晕晕乎乎的跟在赢蕴的身后。
“国家需要你去从事一项工作,这项工作能够用你一个人的力量去撬动一个国家,但是极其危险”
赢蕴厉声说道。
“你敢吗,你能吗”
“我敢,我能”
李酌严脸色通红,立正着身体,大声的咆哮着。
赢蕴凛冽的眼里含上了笑意,她满意的点了点。
真实心理研究所里,两人都没再说话。
赢蕴带着李酌严走出真实心理研究所,沉默的看着他坐上一辆黑色的轿车。
“李酌严”
赢蕴郑重的说道“我不会忘记你的。”
“忘了我吧,老大。”
尽管他对梦旅人了解不多,但还是明白太多的记忆对赢蕴来说并不是好事,它会使她的灵魂太过沉重。
“我不会的”
赢蕴固执的摇了摇头。
李酌严没有再劝说,他深知赢蕴一旦决定的事就绝不会更改,不论是这样的小事,还是她即将去做的大事。
“谢谢长官”
李酌严双手合十,调皮的拜了拜,配上他脸上层层的褶子有些滑稽。
他笑了,不是久经训练的让他人一看就觉得可以信任的笑,而是一个略带着孩子气的笑容。
载着李酌严的车慢慢的走远了,赢蕴飘回了三楼的露台上,注视着他远去的方向。
宣之鹤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目光追随着赢蕴。
联络器滴滴响起。
一个刚刚成立的联络群被置顶在最高处。
“倒计时476天”
宣之鹤抓了抓脑袋,烦躁的叹了口气。
“那个西尔曼太太很可疑,配合警署进行一下询问”
一道清灵的女声在宣之鹤耳边响起,宣之鹤迅速的将联络器收了起来,朝着三楼的赢蕴点了点头。
梧桐树大街上。
江入年从路边热闹的烧烤小摊骑过,闻见让人心魂缭绕的香气,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晚饭。
他左顾右盼了一下,找到了拐角处一对老夫妇开的小面摊坐下。
这家小面摊只提供三种面食,即饺子、混沌、阳春面。
面摊虽小,种类也少,但是却自带着一股朴实无华的香气和一种安静祥和的氛围。
江入年吞了吞口水,点了一大碗混沌。
老爷爷听到点单后站起身来,抽出小锅,加水打火。
然后又从小推车的隔板里抽出一屉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混沌,数了两排,推入水中,不一会,薄皮大肉的混沌就从水底飘到了水面上。
老奶奶则颤巍巍的从小推车上取出一只青瓷大碗,依次往里面放了一勺猪油,虾皮、紫菜和胡椒。
待她配好,爷爷那边的混沌也已煮好,用竹制笊篱一捞,就将一锅混沌一个不少的放入青瓷大碗里。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混沌就放在了江入年面前。
堪称是一份充满烟火气的艺术之作。
22. 小艾的痛苦
江入年迫不及待的吹了吹,就舀起一个混沌放入口中,肉馅劲道有力,十分鲜香。
正当他大快朵颐之时,一个幽幽的声音从他旁边传来。
“江哥,好吃吗”
江入年一激灵,抬起头来,发现小艾正坐在他的对面,紧紧的盯着碗里的混沌。
“好吃”江入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看着小艾紧紧盯着的目光,问道。
“要不要来一碗,我请客”
“好吧”
小艾显得很是犹豫,她看了看老夫妇,又看了看色香味俱全的混沌,终于下定决心“我也要一碗混沌”
“但不用你的钱,我的工资比你的高呢”
小艾骄傲的说道。
她从腰间取出了一个硬币机,认真的将硬币一个个的从里面推出6个来,递给了老奶奶,然后又挂回腰间。
听见硬币那哗哗的声响。
江入年记得自己小时候好像流行过一阵这种硬币机,里面能放上二十块硬币,挂在腰间会沙沙作响,当时觉得很是帅气,以现在的目光来看,惨不忍睹,堪称黑历史。
很快,老奶奶将小艾的混沌也端了上来,她礼貌的道了谢,然后拿过一个小碗,舀起一个混沌放在小碗中吹凉,然后试探性地舀起,轻轻的抿了一口。
鲜,香。
她眼睛一亮,又咬开来一只混沌,混沌的汁水瞬间充盈在她的口腔之中。
小艾的身体顿时一僵,咸鲜的味道瞬间让她联想到了另一种东西。
她的呼吸窒住了,感到自己的胃部仿佛被一只大手重重的击打着。
良久小艾放下勺子,她的眼神发直,嘴角尽力地扯出一个微笑。
“江哥,你能吃两碗吗,浪费粮食不太好。”
小艾轻声说道。
江入年看了看小艾变得刷白的脸色,赶紧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小艾。
小艾怔怔的喝了一杯水,神色丧气,整个人都没有了精气神。
江入年看着小艾十分沮丧的模样,感受到了她身上升起一股自暴自弃的愤懑之情。
江入年感到自己变得有些烦躁起来,他起身走到了旁边的小摊贩那里,小艾依旧眼直直一脸麻木的盯着前方。
很快他牵着一只气球走了过来,轻轻的拍了一下小艾的肩膀。
小艾懵懵的看着他,又往上面看去,上面飘着一只萌萌的吐着舌头的小狗气球,江入年将气球递给小艾。
“小狗可爱吗”
“可爱”小艾回过神来,她抬头瞅瞅了小狗,又看了看江入年,脸色逐渐的红润了起来。
“谢谢江哥”
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周围的饭馆和热闹的人群,站起身来,举着气球转了一圈,然后哒哒的里离去了。
小艾的状态不太好啊,江入年一边三下五除二的吃着馄饨,一边在心里思索着。
他跨上自行车。准备走时,犹豫了一下,又往小摊贩那里走去。
等他回到车边时,手里已经牵了一个小黑猫的气球,这只小黑猫高高扬起脑袋,圆圆的眼睛往上面看去,不像只小猫,倒是像一只骄傲的小老虎。
江入年刚刚看见这只气球不知怎么就感觉和赢蕴有点相似,他美滋滋的将气球系在车把上,骑上自行车在大街上呼啸穿过。
小艾拎着小狗气球,回到了101办公室。
她小心翼翼的将气球放开,小狗气球悠悠的飘到天花板上,呆萌呆萌的看着她。小艾飘在空中托腮看了一会,实木大柜子无知无觉的出现在了她的背后,书桌上的镜子朦胧的映出了窗外的园月。
小艾从镜子里看到了那轮圆月,她扭过头去,轻轻的蜷缩在柜子里书桌的下面。
实木的板子带着厚重森林的气息,三面合围将她包裹起来,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安全,那轮圆月似乎离她越来越近。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她似乎又听见了朗朗的读书声。
小艾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又一愣,干干的。
梦旅人早已经不会流泪了,可自己总是记不住,小艾落寞的被自己逗笑了。
江入年骑车回到家,他在院门上发现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到“看到请回复,周震”
他失笑,收起纸条。
第二天早上六点五十分,江入年睁开眼睛,看见小黑猫气球正好在飘在了头顶的天花板上。他微微一笑,稍加洗漱,想起昨天的纸条。
江入年想了想,搬过梯子,搭在了西边院墙上。
隔壁西边周家院子里,周震正一脸呆滞地蹲在地上刷着牙,江入年捡起石子朝他头上一丢。
“阿年”周震抬头看见江入年,一下子清醒了。
他含着牙膏呜呜啦啦的说了几句,江入年无奈的摇摇头,表示听不清。
周震赶紧刷了牙,跑到墙边。
“昨晚什么时间回来的,怎么天黑了还没见你回来”
“九点多,工作需要”江入年嘿嘿一笑。
“工作怎么样”周震关心的问道。
“很不错”想起昨天破获的案件,江入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就好”周震放下心来,然后一溜小跑的跑进屋子,捡了一盆肉饼冲了出来。
刚到门口,就听见了李姨的怒吼声。
“大清早端着饭往哪里跑。”
李姨跑出来就看见趴在墙头冲她不好意思微笑的江入年,她转头瞪了周震一眼,扭脸冲着江入年笑着说“阿年,工作辛苦吗”
“还好”江入年乖乖回答道。
“姨瞅着你都瘦了”
李姨心疼的打量了一眼江入年,扭头对周震说道“再端盆稀饭过去,只吃干的不喝汤,你想噎死人啊。”
江入年赶紧说“不用,姨,不用”
“没事,我家做饭多”李姨又笑眯眯但毋庸置疑的说道。
江入年只好露出八颗牙的乖乖仔微笑,乖乖的说了谢谢。
周震端着一盆肉饼和一盆稀饭过来,江入年又从罐子里捞出来了几把酸豆角,咔嚓咔嚓切了一盘。
两个人专心致志的干完早餐之后。
周震舒服的躺在椅子上,江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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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一边把碗筷刷洗干净后,一边问道“今天有空吗,没事陪我去市场上走一趟。”
“怎么”周震一下子来了精神“发工资了吗”
他可最是清楚江入年的经济状况了,一直是可着米下锅啊。
江入年点了点头,今天他的工资应该已经到账了,还有之前的补贴。他骄傲的扬起了脸,给周震悄咪咪的比了一个数。
周震大喜,他看了看院子坍塌的土灶和缺了一个口的屋檐,斩钉截铁地说道“这钱要先收拾房子。”
“够吗”
江入年迟疑道,他觉得这钱应付日常生活绰绰有余,收拾房子应该是远远不够的。
“嘿,先付一笔定金”周震胸有成竹“让他们先来量一下房子,画一张设计图出来。”
“之后要去城建和房管部门报告审核,还要等一段时间”周震数着日子“到时候等图纸批下来,你的工资和补助应该都能攒下来一大笔,再付过去前期的款项”
“等到了房子盖好之后,你又攒了一笔钱,再把尾款付清”
江入年随着周震环视屋子一圈,两人眼睛闪闪发光,仿佛一座崭新的房子已经拔地而起。
周震说干就干,他带着江入年来到了市场上的一家福旺建筑公司,这家建筑公司的经营者李福也住在柳家胡同,和江周两家算是邻居,柳家胡同这边老旧房屋的翻新改造基本上都由他承包了。
得知两人的来意,矮墩墩胖乎乎的李福热情的抱来了一大本图册。
上面印着上百种各式各样的房屋图纸,以供参考。
江入年先给李福画了一下江家小院的格局,李福思考了一下后,给他推荐了几款。
“现在咱们那边不让盖高层建筑,最高只允许盖到地面上四点五米。”他笑眯眯的介绍道。
“这款虽然层高低矮了一些,但是可以规划出两层,多了两个房间,将来结婚生孩子也能铺展开来。”李福朝江入年揶揄地挤挤眼。
江入年的眼睛却忽然黏到了另一款图纸的上面。
这款下面的设计平平无奇,一层三间房间分别是简单的卧室、客厅、餐厨房。二层却设计了一个小小的阁楼,阁楼的前面是一个二三十平的露台。
想到柳家胡同周围低矮的建筑群,他心里一动。
“我想要这款”江入年眼睛一亮,向李福示意道。
“嗯,这个是时尚了些,但是不实用啊”
李福觉得江入年轻不懂事,要知道房子盖好没有质量问题政府便很难再批准翻新重盖了,他劝道“这个最多只适合夫妻两人,多一个孩子都显得有些局促。”
“过几年家里人多了,你可要后悔的”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谢谢李哥”江入年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的耳朵红了。
他含含糊糊的说了个理由“我从小就喜欢看月亮。”
“所以说就这款了”他毫不犹豫的说道。
李福经验老道,看了看江入年的脸色,不再劝说了,毕竟个人有个人的考虑,房子是江入年住又不是他住。
周震在旁边孤疑的看着江入年。
23. 祥龙菜
李福算了个总价,价钱不高也不低,29万元。江入年捂着钱包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的问道。
“能便宜一点吗”
周震绝倒。
三人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李福迷之微笑。
周震拨开江入年,一脸笑容的迎了上去,亲呢的拉着李福坐下,开始高谈阔论。
半个小时后,周震志满意得的带着一脸敬佩加震惊的江入年走了出来。
李福便宜了将近两万块。
江入年付了一万元的定金,刚好是他半个月的工资,好在还剩下5000块钱的现金补贴,够他支撑到下一次发薪日还绰绰有余。
李福则和他约好过几天去江入年家里测量。
“这种都会偷偷报高一点,等着你去砍价的”周震滔滔不绝“你要这样,那样,然后再…”
江入年紧张的学习着,毕竟这项技能对他的钱包来说太重要了。
两人转到了大街上,江入年看见街边一家真丝专卖店外面橱窗里挂着的漂亮丝巾,他脚步一转走了进去。
“看这干嘛”周震不明所以的看着江入年好奇的在店里看来看去,两个店员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帮我给李姨挑一条”江入年拉着周震,让他看上边的货架。
周震扯过一条丝巾的标签,虎躯一震,4888元。
“快走”
他偷偷给江入年说道“之前我第一次拿工资时也斥巨资给李秋月女士买了一件真皮外套,花了2500块,让李秋月女士骂了快一个月。”
“骂什么”江入年纳闷道。
“骂我花钱买的东西又贵又没用。”周震郁闷地说道。
“你第一次上班我记的是六月份吧”江入年回忆了一下,无语道“你是在七月份夏天的时候给阿姨买了一件真皮外套啊。”
“啊”周震一愣,尴尬地嘿嘿一笑“当时老板给我说,衣服反季买,别墅靠大海啊。”
“我当时一想,说的有道理啊。”
江入年绝倒。
两人挑来挑去,差点挑花眼,最后终于挑中了一条蓝底白花十分雅致的真丝丝巾。
看了看上面的标价,4999元,江入年给自己鼓鼓劲,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2000元行吗”
周震捂脸。
两位女店员笑眯眯的,斩钉截铁地说道。
“行”
江入年震惊的看向周震,周震也震惊的回望着他。
刷的一声,两人已经被训练有素的女店员送出了店门。
手里还抱着一个巨大的盒子。
“这里面是一条丝巾吗”
两人对着盒子大眼瞪小眼,左思右想都不明白一条薄薄的轻飘飘的丝巾是怎么变成手里这个沉重的礼盒的。
不管怎么样,礼物到手了。两人抱着盒子回到了家,将丝巾送给李姨,李姨笑的像朵花一样,爱不释手的带了一下,又赶紧收拾了起来。
“等我下回出去跳舞的时候带,让姐妹们欣赏欣赏”她美滋滋的说道。
“那是欣赏欣赏吗”周震小声地和江入年吐槽道“那是让她们去羡慕嫉妒。”
李秋月女士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晚上,她大展身手的做了一桌全肉宴,大盘小盘的摆了一桌子。
最后江入年已经吃的肚皮圆滚滚的,两眼茫然了,李姨还在拼命的往他的碗里添着。
直到晚上八、九点,江入年在连连表示自己吃的都晕饭了之后,才被心满意足的李姨放出了周家家门。
第二天一早,江入年就被真实心理研究所的星能车送到了北城朱雀机场。
直到登上飞机,环视最后一圈后,江入年才最终失望的确定周围的乘客里面并没有赢蕴。
他若有所思的想起梦旅人变化成灵体时的速度。
唉,梦旅人真的好省钱,江入年坐在狭窄的飞机座位上,挨着旁边胖乎乎的大叔,羡慕又失落地想道。
三个多小时后,跨越了二千多公里,坐的腰板梆硬,脑袋昏昏沉沉的江入年踏上了商洛城的土地。
商洛城,古天丰国钟离皇室的龙兴之地,现如今是天丰国一个很有名的旅游胜地,直到现在还能看见商洛城的四面存有四座巨大气势威严的古城门。
还有一条名叫白水的大河静静的流淌在商洛城的身边。
江入年被接机的司机送到商洛城的一家酒店,在酒店安置好之后,却没接到任何讯息,只好在酒店眼巴巴的等待。
眼看窗外的落日也即将西沉,江入年以为今日没有任务了,就准备下楼去逛一逛这座有着古老气息的城市,吃点东西。
他刚走出酒店门,一辆两轮星能车就风驰电掣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驾驶人正是赢蕴。
她带着一个黑色头盔,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休闲款衬衫和一条黑色西裤,显得很是干脆利落。
看见江入年,她扔过去了一个蓝色头盔,抬头向后方座位示意了一下。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江入年眼睛亮晶晶的,他高兴地应了一声,乖乖的带上头盔,跨坐在了两轮星能车的后面。
待他坐稳后,赢蕴就一拧把手启动车子冲了出去。
江入年在后面手足无措的举着双手半天,发现自己一个人实在难以稳住身体,最后才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捏着赢蕴的衬衫边缘。
晚风徐徐吹过,江入年感觉自己好像嗅到了赢蕴身上散发着一种暖暖的香气,他有点害羞的屏住了呼吸。
街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匆匆的下班往家里赶去,路边的各个饭馆也都开始陆续来人,开启了觥筹交错五彩缤纷的夜晚。
赢蕴带着江入年沿着白水边上一路呼啸穿过,最后停在白水边上的一家“喜福大饭店”旁边。
她停好车,摘下头盔,熟练的用一根竹木簪子将长发挽了起来,然后轻车熟路的领着江入年走进了“喜福大饭店”。
喜福大饭店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是街边的一栋两层小楼,大厅里面摆着几十张桌子,里面的装修已经有些年头了,但看上去很是温馨。
江入年注意到此时还不到七点钟,这家店里已经被客人坐的七七八八了。
一位热情的胖乎乎的阿姨迎了上来,得知赢蕴已经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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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窗户边的座位后,一边领着两人过去,一边就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了各项菜品。
“从昨天晚上熬到现在的汤,里面放着鲍鱼,海参,土鸡…”
“现杀现做的清蒸浔鱼”
“刚上锅蒸的八大碗”
赢蕴落座,她的唇边一直带着一抹微笑,显得很是放松。她悠哉悠哉的听着这位阿姨的推荐,直到阿姨一口气报完菜名,才气定神闲的说道。
“要两份祥龙菜”
“哎哟”饭店阿姨愣了一下,她回忆道“祥龙菜是早二三十年就没卖了吧”
刚才一直表现的游刃有余的赢蕴一下子卡了壳,她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极轻微的不自在和失望。
“小姑娘是听家里老人说的吧,这可是以前的宫廷御菜。当年我们饭店的招牌菜。”
“现在早就不做了,有一种食材不好找啦”
阿姨好像很久都没有听到有人点这道菜了,她带着一丝怀念,笑着说道。
“有这道菜的时候,我才二十岁出头,和老公一起开的这家店,那时候还不是喜福大酒店,而是只有浅浅的一间门面,可比现在小多了。幸好后面遇见了贵人”
赢蕴的眼睛随着阿姨的叙述慢慢地亮了起来,她忽然肯定的说道
“你是小莲。”
“哎哟,现在是大莲了”阿姨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毫不在乎的说道“当年才八九十斤,现在都一百四十多斤啦。”
大莲感叹道“是你家老人告诉你的吧,你家老人记性真好,还记得我的名字啊”
她想了想,仔细的看了看略带失望的赢蕴,问道“姑娘,你们是外地人吧,从哪里来的啊”
“从北城过来的,不过老家是这里的,只是这些年一直在外地讨生活。”赢蕴扬起一抹微笑,回答道。
“那你们等一下”大莲一咬牙,一拍大腿,跑掉了。
赢蕴和江入年对视了一眼,她悠悠地打量了一下酒店里喧闹的人群,露出了一个有些落寞的笑脸。
“世事流转,人事变迁,有时候,我总会忘记时间的威力。”
江入年看着她脸上有些失意的神情,回想起刚刚阿姨离开时的表情,他肯定的说道。
“变的只会是表面,有些事是不会变的。”
赢蕴一怔,她看了看大莲远去的方向,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说道。
“祥龙菜,其实是一道炖菜,是古天丰国的开国皇帝钟离烈离家打天下时,他的母亲采了商洛城最有名的八种食材放到了一个大锅里炖的一道有吉祥寓意为儿子送行的菜。”
“因此,祥龙菜一直是古天丰国皇室御宴上必有的一道菜。”
“在出行打仗之时,皇帝也会赐予出征的将士们祥龙菜以表祝福。”
江入年静静地听着。
“以前,这道菜一直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但我没有动过它”
“直到,有一天,我的母亲为我做了这道菜。”
“我才发现,它其实很好吃。”
江入年一愣,他的心跳如擂鼓一样响了起来,赢蕴不仅是简简单单的回忆往事,还模糊的透露出了一点她的身世。
24. 十五年前
赢蕴将目光从江入年身上移开,两人远远的看见一位戴着厨师帽的人被阿姨从厨房扯了过来。
听到他们要吃祥龙菜,厨师连连摇头。
“不行,材料就剩下两份了,做完可就没有了”
“东西放在那不就是让人吃的嘛”大莲嗔怪了一下固执的丈夫。
“那贵人来了要吃怎么办”丈夫还是不同意。
“那胶燕再存就快存不下去了”大莲有些急眼,
“你不是老说这菜要给懂菜的人吗”
“人家小姑娘带着男孩大老远的过来,总不能让人家吃不到吧”
刚刚还在看夫妻俩激烈讨论的江入年尴尬的将目光移开。
他偷偷的瞥了一眼赢蕴。
赢蕴笑眯眯的怀念的看着眼前争执的夫妇。
丈夫看了看桌边郎才女貌的俩人,也有些犹豫了。
他喃喃道“那贵人来了,怎么办”
“贵人估计也五六十了,哪能吃动这劲道东西,你这些年开发了多少道新菜了,得了多少奖了,到时候给贵人做更合适的嘛”大莲劝说道。
“好吧”丈夫犹豫再三,他仔细地看了看赢蕴,最终同意了。
他从柜台上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透明罐子,急匆匆地走进了厨房。
大莲也不去招呼客人了,而是静静的拉开一张凳子,坐在了赢蕴的身旁。
“唉”她悠悠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贵人什么时候会再过来”
“贵人”江入年若有所思地看了赢蕴一眼,发出了一个疑问。
“是啊,我给你们说”想起当年的往事,大莲谈兴大发。
“当时,我和老公从乡下来洛城讨生活,打了几年工,掏空了积蓄,开了一间喜福小饭馆”
“我老公的祖上曾是古天丰国皇宫里的御厨,可是传到他这代,宫廷御菜就会做这一道祥龙菜了”
“我们就把这个写在了门外的招牌上,但我们没觉得会有人点这道菜,因为它太贵了,谁会相信一个普普通通的快餐店能做这样一道名贵菜呢”
赢蕴静静地听着。
“开业一两年了,生意很平淡,入不敷出,我们当时沮丧极了,都想着回老家算了,但又不甘心啊。我和老公只好没人的时候就接点散活补贴进去。”大莲想着当时的苦日子,叹了口气。
“然后呢”江入年适时追问道。
“然后啊”大莲的脸上瞬间充满了神采。“一个下雨天,有个二十出头的长的可漂亮的女孩走进来,指着菜单上面的第一道菜,就是祥龙菜,说上一份”
“唉哟,我们给她确认了好几遍,她说就是这道菜。”
“三十年前的一份就要288元啊”
大莲激动的拍了一下手。
“我老公可兴奋了,立刻钻到厨房做了一份端出来,女孩吃完说爽滑清脆,好吃。”
“女孩吃完一份,又要了一份。”
“然后女孩连着风雨无阻地来了整整一个月,每次就吃这一道菜,一次吃两份。”
“靠着这笔钱,我们缓过了些劲,生意也好了一些。”
“后来有一天,女孩说她要走了,以后不会再来了。”
“她还和我们说我们用的材料好,收费就不可避免地会高一点,而快餐讲究的是价格低分量大,所以我们的生意才会不好。”
“她说这味道我们应该去做饭店,我当时说,姑娘,开饭店的本钱太大了,哪有钱啊。”
“谁知那姑娘走后,我们在桌上发现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块钱啊”
大莲的眼里有了一丝泪光“我们追出去,人已经不见了”
“有了这十万块,我们扩大了店面,开始做饭店生意,结果一炮打响。”
“后来我们没有换位置,而是把临近的这几间店铺都买了下来,把喜福小饭馆变成了喜福大饭店。”
“只是不久之后祥龙菜的有一味原料因为濒危,不允许再捕捞了,当时我们花了大价钱,才买下了最后几份原料。”
“唉,可惜这位贵人再也没回来过”大莲叹了口气。
“我和我老公真是个榆木脑袋,后来有钱了想找找人”她郁闷的点了点自己脑袋“怎么也想不出来贵人的样子了。”
她看了看赢蕴,慈爱的笑了,“感觉气质和这位姑娘有点像,所以我说让他做给你们吃吧,也是圆了我们的一个念想。”
“唉,这两份春燕再放就过了最佳赏味期限了。”
两份热气腾腾的祥龙菜被端上桌来,大莲笑着离开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如今饭店有二十多名员工,但夫妻俩还是每天都坚持在店里工作。
江入年先拿了一个小碗,乘出来了一小碗。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下小碗里的透明细丝,没夹起来。他看见对面的赢蕴拿起了勺子,于是也有样学样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江入年本以为入口会是极致的软滑,但是当春燕入口之后他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却是爽脆,爽脆的口感裹着粘稠的鲜香的汤汁,流入食道后又变成了软滑。
果真好吃极了。
“确实很好吃”江入年眼睛亮亮的说道。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赢蕴,她的眉间带了一丝惬意,眼睛发亮,嘴角也微微抿起,显然吃的很是开心。
江入年不由得想起了下雨时,躲在屋檐下,香甜的吃着鸡蛋黄的小黑猫。
想起赢蕴刚刚所说的关于皇室的内容,江入年默默的在自己的想象中给小黑猫的头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王”字。
好可爱啊,江入年默默的低下头,细细的品尝着面前的那一小碗祥龙菜。
两人专心致志的吃了一阵,赢蕴率先放下了勺子,结束了战斗,留恋的看着干干净净的碗,她很矜持的用纸巾擦了擦嘴。
江入年见状将自己面前还剩下的半份祥龙菜推了过去。
赢蕴一怔,有些莫名的看向江入年。
“这道菜确实很好吃,但是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一点了”江入年的脸红了起来,他吭吭哧哧的说道。
“会长,这半份你吃吧,我没动过。”
赢蕴看了他一眼,把碗拿了过来,利落的往江入年的小碗中倒了下去。
“吃吧,我又不会饿”赢蕴没好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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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
“但是你爱吃啊”
江入年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小碗,着急的说道。
赢蕴脸色变幻了一下,她一扬头,把碗端了过来,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
江入年有些开心的笑了。
“纯真自然,敞开心扉,以真心换真心”
看见江入年弯起的嘴角。赢蕴有些不自在的在心里强调着之前定下的策略。
她用勺子舀了一勺祥龙菜塞进嘴里,觉得好像品出来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她飞快的吃完,然后单手托腮透过落地费窗户凝望着外面的大桥。
比起如今白水的架起的其他大桥,这座一百多年的大桥显得有些寒酸。如今为了安全,已经不允许四轮星力车经过,只允许行人和两轮星能车通过。
当地人都称这座百年前建起的大桥为老桥。
江入年也将小碗里面好吃的祥龙菜吃的干干净净,放下勺子。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奇问道。
“梦旅人都是可以吃饭的吗”
“可以”赢蕴扭头回答道“只是不会饿,没有这项需求,但是不代表没有食欲。”
“小艾有次在外面吃饭”江入年犹豫了一下,说道“只吃了一口,脸色就很难看。”
赢蕴的眉头微微皱起,她叹了一口气,思忖了一下说道。
“小艾应该给你提起过,梦旅人是从死亡中诞生的。”
“是的”江入年若有所思。
“对梦旅人来说,死亡时的记忆会深深的铭刻在她的灵魂深处”赢蕴的眼里闪过一丝怜惜。
“如果死亡时过于惨烈,这份记忆就会一直纠缠着梦旅人。”
“难道小艾是他杀的”江入年眼前浮现出来小艾苍白的脸。
赢蕴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小艾死于一场谋杀案,这起案件当初是我负责侦破的”
“她被凶手一只手扼住脖颈,同时另一只手还重重的击打了她的腹部,导致她呕吐不止,窒息死亡。”她简单的说道。
江入年感觉自己的呼吸滞住了。
从小艾的外貌来看,她死亡时应该在十四、五岁左右,江入年抬头看向赢蕴,张张嘴想说些什么。
“后来凶手死了”赢蕴似乎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补充了一句。
江入年的心情却并没有轻松多少,凶手的死亡也改变不了小艾如今的痛苦。
那赢蕴呢,赢蕴又是因为什么死亡呢。
在赢蕴的暗示中,她是出身古天丰国皇室,还曾经领兵出征,是因为战争吗。
他抬头看向赢蕴,赢蕴注意到他的目光,怔了一下。
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过头去,指了指窗外的老桥,娓娓说道。
“十五年前,商洛城十一小学三年级学生组织春游,一共一百八十六名学生,四辆大巴车。每辆车上学生加老师五十人。”
这样平淡的叙述加上刚刚说到的梦旅人的诞生,让江入年的心猛的一提。
他往窗外的大桥看去,忽然眼前的画面像被砸碎的镜子一样破碎成无数碎片。
25. 梦旅人的诞生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向他涌来。
江入年顿时惊的要站起来,手戒备的往腰间摸去。
一只柔软干燥,指腹还带有薄茧的手有力的握住了江入年的小臂,将他稳稳的按在座位上。
轻灵的声音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
“别怕,这是我灵魂力量对当时场景的重现,你我之间的联系可以让你不用借助外物,直接看见。”
“凝心定神”赢蕴一声清喝。
江入年闭上眼睛,努力稳住心神,一阵模模糊糊的叽叽喳喳说话声在他耳边响起,越来越清晰。
他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辆摇摇晃晃的大巴车的过道上。
他低下头,周围的座位上坐着一群又一群的小朋友,大巴头,尾,中间还坐着几名老师,正在努力的维持着秩序。
但是显然收效甚微,一天的外出活动让孩子们极为兴奋。
江入年意识到这就是十五年前的那四辆大巴的其中之一。
他扭头看去,赢蕴正站在他的身旁,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孩子们。
江入年又望向窗外,此时也是日落时分,大巴车悠悠的驶上了老桥。
“我今天出去画了一幅画”
他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忽然甜甜的开口。
江入年循声望去。
小女孩骄傲的举着手里的画,上面是一栋五颜六色的两层小房子,还有一大片草地和栅栏。
她旁边的小男生和老师都凑过去看那幅画。
“我要把这幅画送给妈妈”小女孩骄傲的宣布道“等到我十八岁的时候,我就长大了,能赚好多钱,给妈妈买套大房子送给她,她就可以舒服的待在家里陪我了。”
小女孩甜蜜的笑了,她的头上扎了两个辫子,上面精心的夹着六七个小夹子,脸颊边上随着她的笑容露出了一个深深的梨窝。
“果果真的好棒啊”老师精疲力尽的捧场说道。
小女孩开心的将画平整好,小心翼翼的塞到书包里。
江入年也不由得微微一笑。
此时大巴已经走到了老桥的中段。
赢蕴忽然朝车头走去,江入年赶紧跟在了后面。
“最后一辆大巴在行驶到老桥中端时,司机段力突发急性心机梗塞。”
江入年一惊,急忙望向车头的司机,果然那个黑脸的汉子一只手已经难受的捂住了胸口。
司机段力急促的喘了两口气,但显然心口的绞痛并没有好转。他的头脑已经昏沉了起来。在他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段力意识到了什么,他一边踩下刹车,一边扭打着方向盘想往旁边靠去。
但旁边并不是他昏沉之间以为的可以减速的绿化带,而是大桥的护栏。
一位老师意识到了什么,他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往司机的方向走了过去。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哐当”一声,大巴车撞破了桥边的护栏,向着奔流不息的白水急速坠去。
孩子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系着安全带,在空中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江入年徒劳的伸出手去,但显然也改变不了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偏过头,合上眼睛,不忍心再看下去。赢蕴注意到了,身边的画面开始急速流逝。
等江入年再睁开眼睛时,他正站在白水深处,一辆窗户都被砸碎的破破烂烂的大巴车里。
此时大巴车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些小小的书包挂在座位上在水中轻轻飘荡。
“伤亡情况怎么样”江入年艰难地问道。
“加上司机,五十一人无一幸免”赢蕴静静地解释道,“当时正值汛期,加之又是傍晚,太阳很快就落了下去,搜救工作很困难。”
“这就是梦旅人诞生的必备条件之一,死亡”
无数的灵魂光点在两人身边聚集,互相纠缠在了一起。
“这些人本来应该天魂与人魂分开,重走阴阳”
“但是他们死前的恐惧交织在了一起,困住了他们”
江入年看到这些人魂光点上散发着层层叠叠的黑色灵魂丝线,将几十个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天魂困在了里面,黑色丝线轻轻的抖动着。
江入年发现最外面的人魂在很缓慢的消散着。
“如果没有契机,他们会一直缓慢的消散着,直到有一天,或许是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这些人魂和天魂会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但是契机出现了”
身边的景象再次破碎,江入年发现自己站在了老桥之上,不是十五年前的老桥。而是如今的老桥,他看了看头顶漆黑的星空。
“这是三天前的半夜十二点钟,也是大巴坠亡的十五年后。”
夜色如墨,只能听见白水依旧奔流不息的声音。
老桥上面已经没有一个行人了,但是不一会,远处却慢慢走过来了一对老夫妇,他们一只手里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
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只铜盆和一些黄表纸。
江入年意识到了什么。
他看着老夫妇沧桑的面容,叹了一口气。
老夫妇带着小女孩走到大桥中段,在桥边放下了铜盆,将黄表纸放进里面点燃了起来。
小女孩也安静了下来,她不安的看了看父母。
“果果,爸爸妈妈带着妹妹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过的还好吗……”
老夫妇喃喃的说着。
江入年看着小女孩脸颊边那颗相似的梨窝,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那个说要等到十八岁买房子送给妈妈的小女孩的家人。
但那个名叫果果的小女孩却再也没有十八岁了。
老夫妇絮絮叨叨的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小女孩牵到铜盆那里,说道“果果,这是你的妹妹,叶叶,今年六岁了,今年爸爸妈妈把她领过来,让你们见一下。”
“她和你小时候不太像,有些调皮,不过很壮实…”
那个名叫叶叶的小女孩眼睛滴溜滴溜的看着铜盆。
良久,她学着父母的样子笨拙的拜了拜。
不知为何,江入年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童稚的声音。
“姐姐,你好,我是叶叶,妈妈说你就睡在了这条河里,她想起你就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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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哭。你能别睡了,醒过来吗”
“醒过来吧,醒过来吧”这道稚嫩的声音虔诚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道。
江入年忽然看见在叶叶纯白的灵魂上,出现了一道裂痕,裂痕慢慢扩大,最后一块洁白无瑕的灵魂碎片掉落了出来,急速的向大巴车坠亡那里的灵魂光团飞去。
“契机出现了”
赢蕴带着江入年同样急速的向下坠去。
“孩子的灵魂是最纯真的,也是最容易分裂的,她发自内心的想法撬动了自己的天魂,让天魂分离出了一片灵魂。”
“这片空白的天魂会梳理那里的灵魂光团。”她深深的凝视着那一片灵魂碎片后,转头看了江入年一眼。
然后她回头,伸出手去,用指尖轻轻的点了点其中一根灵魂光线。
刚刚还杂乱无章纠缠在一起的黑色的灵魂光线,慢慢的向那一块灵魂碎片聚集,渐渐的变的平整柔和。
人魂上层层黑色的灵魂光线将那一片灵魂碎片牢牢的包裹住,藏在了深处,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小女孩的形状。
而其余的天魂没有了人魂的束缚渐渐飘至远方,消失不见。
“梦旅人的天魂已经重走阴阳,现在的灵体实际上是由契机的那块天魂碎片为核心,人魂为外在组成。”
“那个叫叶叶的小女孩会受到伤害吗”江入年问道。
“不会,天地间逸散的空白灵魂颗粒会自动补足那一块天魂缺口”
“但是在她的天魂深处,会永久的刻下一道痕迹,里面装载着这段记忆,即使重走阴阳,这段记忆也不会消失,只是会被隐藏的越来越深,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的在人间轮回。”
“我们将这些天魂上铭刻着痕迹的人称为钥匙”
赢蕴带着江入年又回到了大桥之上,小女孩叶叶还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
江入年看见空气中五颜六色的灵魂光点在向叶叶身上汇集,渐渐的补足了她那块空缺的天魂。
但在天魂之上,在那曾经碎裂过的地方,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痕迹,让人移不开眼睛。
江入年凝神看了过去,他发现那道痕迹里面有着繁杂的纹路。恍惚间,他又看见了那个双手合十的小女孩,耳边也回荡起了“醒过来吧,醒过来吧”的童稚声音。
一身天蓝色圆领长袍的赢蕴忽然出现在了叶叶身边。
江入年吃惊的转过头去,发现赢蕴正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身旁。
“这是三天前的记忆”
赢蕴淡淡的解释道,江入年敏锐地发现,她的神情有些厌倦和冷淡,似乎有些抗拒眼前的画面。
三天前,身穿圆领长袍的赢蕴蹲下去,默默的看了看旁边双手合十的小女孩,又望了望脚下奔腾的洛水。
她的脸色十分的凝重。
她静静的陪着老夫妇和叶叶站了一会。
叶叶天魂上的痕迹开始被聚集地人魂和灵魂颗粒包裹起来,变得有些模糊。
江入年看到有无数发光的五颜六色的灵魂丝线从面无表情的赢蕴身上涌出,丝线一边往白水里面涌去,一边纠缠到了叶叶的身上。
26. 丰果果的家
随着灵魂丝线在叶叶灵魂里的深入,赢蕴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痛楚的神色。
但很快她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灵魂丝线在叶叶的那道痕迹上缠绕着,收紧着。
最后灵魂丝线慢慢退去,重新回到赢蕴的身体里。江入年震惊的发现叶叶的那道痕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标记。
正是赢蕴的灵魂丝线所形成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灵魂光点汇入叶叶的身体,那道痕迹越来越模糊,渐渐的被包裹在了最里面,最终消失不见。
江入年的眼前一亮,热闹的人声在周围响起,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又坐回到了喜福大饭店的窗边,自己面前的那一杯热茶还悠悠的冒着热气。
赢蕴坐在他的对面,见他回过神来,略带关心的看着他。
“怎么样,还适应吗”
“没事”江入年坚强的回答道。
不过他确实感觉还行,这一次的灵异之旅没有之前长时间戴星灵眼睛时那样剧烈的头痛,只是让他有一种大夏天在冰水中过了一遍的酸爽感。
他看向窗外的白水,夜空之下,漆黑如墨的白水依旧像千百年来一样奔流不息的翻滚着。
“今晚,这个叫丰果果的小女孩就要苏醒了”赢蕴也望向了洛水,幽幽的说道。
“她将是现存最小的梦旅人”
“她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吗”江入年心中一紧,问道。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赢蕴的语气里罕见的带上一丝犹疑。
“她确实太小了”
“人魂是由人的七情六欲外化而成,在正常情况下,每个人的人魂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而逐渐稳固,成熟。”
“但是梦旅人的人魂状态却永远停留在死亡的那一刻。”
“悲伤的人依旧痛苦,热情的人永远奔放,而愤怒的人则会一直沉浸在怒火之中”
赢蕴的声音渐渐低沉。
“而只有灵体,没有肉身的梦旅人就像无根之萍,非常容易受到情绪的控制。如果没有强大的自控能力,就会导致梦旅人极度情绪化,最后造成自身的坠落。”
江入年立刻联想到了小艾当时把梦旅人的状态比喻处在悬崖边上。
“丰果果作为一个八岁的女孩,很难把控自己的情绪,保持自己的灵体状态。甚至她可能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她一旦失控,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江入年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幅画面,里面形形色色的人都红着双眼,捂着脑袋,跪倒在地面上,看上去濒临疯狂。
江入年被眼前的画面惊的差点跳起来,他戒备的将手按在腰间,才反应过来是赢蕴在他眼前的投影。
他心有余悸的平复着呼吸。
赢蕴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的色彩。
她坦然的注视着江入年。
“梦旅人不会老,不会受伤”
“但是梦旅人依旧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致命的弱点”江入年心中一紧,他紧张的望向赢蕴。
“还记得那个叫叶叶的小姑娘身上的天魂痕迹或者说那段作为契机的记忆吗”
“这就是梦旅人的致命的弱点。”
江入年想起刚刚看见赢蕴在天魂上所做的标记。
“只要轻轻的抹去那个那段记忆,作为钥匙的那个人天魂上面的痕迹就会消失,就等于毁去了梦旅人的立身之基。”
“梦旅人的那块天魂核心就会立刻变成空白,挣脱人魂的束缚,重走阴阳”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像恶魔的低语一样在江入年的耳边回荡。
“而只要抽出那块天魂核心,剩下的人魂就会自然消散,她将会再次回归到永恒的长眠里。”
“像剩下的五十个人一样,回到她十五年前应该回到的结局。”
赢蕴停顿了一下,忽然向江入年发问道。
“江入年,如果让你来决定,你会怎么选择”
江入年一怔,刚刚看到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地闪回着。让他脸色发白,呼吸急促。
他稳住心神,仔细的看了看赢蕴,赢蕴的星眸既黑且亮,像两汪黑色的湖泊一样,
让人沉溺其中。
她的神色十分凝重且严肃,正紧紧地盯着他。看见江入年怔怔的看着自己。她也没有移开目光,依旧十分坦然的注视着他。
见赢蕴十分慎重的样子,江入年有些紧张了起来。他的内心思绪纷飞,但最终还是决定遵守本心,他斟酌了一下,忐忑的开了口。
“世界上存在的一切事物,都有它存在的道理。”
江入年黑褐色的眼睛湿润且柔软,他坚定地看向赢蕴,思绪越发清晰,说出的话语也越来越流畅。
“我们不能因为我们对未来的悲观想象,而在现在绝对化的处理了这个问题。”
“不能因为她以后可能犯错,而去惩罚现在并没有错误的她”
“而且”江入年补充道“梦旅人和正常人一样,同样拥有着喜怒哀乐,我们没有权利替她做出选择,或者去剥夺她的生命。”
随着江入年的回答,赢蕴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她放下了刚刚一直交叉抱在胸前的双手。
嗓音柔和地说道“你说的不错。”
“你早就做出了选择对吗”江入年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他也放松了下来,轻松地说道。
“如果你决定抹去那段记忆,早在三天前就动手了。”
“而不是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出现。”
“是的”赢蕴笑了,她没有了刚刚的紧绷。
“我早已做出了选择。”
她的目光盈盈,仿佛有点点星光坠落其中,闪烁着坚定的色彩。
“你应该听说过电车难题,这个道德悖论。”
江入年点点头。电车难题是一个流传很广的思想实验。
一辆失控的电车,两条交叉的轨道,一条轨道上绑着有五个人,一条轨道上绑着一个人,而在你的手中有一个扳手,可以选择让电车冲入那条轨道。
“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一直是那个手握扳手的人,做出选择的人。”
赢蕴平静的面孔中带着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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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苦涩。
“我不知道我做出的选择,对于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甚至来说这颗星球来说是对与错。”
“我只知道,坚定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绝不后悔,绝不回头。”
尽管赢蕴的这番话语调轻柔,吐气圆润,但江入年依旧听出了赢蕴一往无前的信心和一种无法言说的孤寂。
还有一丝不堪承受的痛苦。
看着餐桌对面赢蕴略带落寞的神情。江入年想起了他曾经见到过的微笑的、大笑的、凝重的不同面的赢蕴。
赢蕴她究竟独自一人在这世间行走了多少年,她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是怎么成为一个梦旅人的。
江入年忽然迫切的想了解赢蕴的过去。
“时间到了”
赢蕴忽然站起身来,示意江入年往窗外看去,江入年看见在人来人往的老桥上,一个人型光团慢慢地落在了桥面上。
光团上的光芒渐渐内敛,最终穿着一身黑白格纹的校服,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丰果果,背着一个小小的书包迷迷糊糊地出现在大桥上。
她茫然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
“走吧”赢蕴起身向外面走去,路过柜台,江入年正想伸手掏钱,赢蕴却直接在取出了一张金色银行卡,放在了柜台上。
“不用啦”此时正站在柜台后收银的大莲将卡片利落的推了回来,摆了摆手。
“相见就是有缘,这两份菜就算我和老公送你们的”她笑得很是和气,又带着一抹淡淡的轻松。
赢蕴微微一怔。
“多谢”
“菜很好吃”
两人走出喜福大饭店。
江入年回头看了看笑着透过窗户向他们挥手的大莲着他们的大莲,忽然肯定的开口道。
“会长,那位贵人是你吧”
“嗯”赢蕴轻轻地回答了一声。
江入年微笑了起来。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停留在了赢蕴在夜风中轻轻飘扬的发丝。
“会长,我觉得你的决定是不会错的,因为你是一个好人。”
“这像是一个小朋友的说法”赢蕴的心情好了很多,她好笑的评价道。
“因为这是发自内心的感受”江入年直白的说道。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说道。
“所以,请不要将做出选择的后果背负在自己的肩上。”
赢蕴一愣,星眸闪动,带着些措不及防的看向江入年。
江入年则紧张的看向赢蕴,将自己刚刚看到赢蕴孤寂的表情时心中一直想说的话倾泻而出。
“有时候我们看似做出了选择,但对我们而言其实并没有其他选择。”
“在我们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这一个答案。”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赢蕴看着江入年,带着丝丝喟叹,她看着江入年写满的诚恳的眼睛,终于久违卸下了一些盔甲,露出了柔软的内里。
“很多年前,母亲也对我这样说过”她抬头望向天上明亮的启明星,太阳还未完全落山,这颗星星就已经在天上闪闪发光,温柔的普照着大地。
27. 危险
“她说,很担心我,放不下我,她说我肩上负担的太多,要学会放下,如果不能放下,就一定不要回头”
“那时的我”赢蕴苦笑着摇摇头“经历的太少,并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很多事情发生后。”
“我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担心我。”
赢蕴回头看向喜福大酒店。
“祥龙菜,在以前的很多时间里,就放在我餐桌的一角,每天我都能看到它出现在那里。”
“母亲给我做这道菜时,让我一定要吃的时候,我也没有在意,只是觉得味道还不错。”
“直到过了很多年,天地巨变,有天我路过这家小饭馆时,抬头看见了这道菜”
“一瞬间,好像多年前的一天平常的夜晚又铺面而来。”
“这道菜与我而言终于不一样了。”
“可是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有些东西是变不了的,我明白了母亲的不安,可是我依旧放不下。”
她看向江入年,问道“你知道我们之间的联系是什么吗。”
“我”
江入年看着赢蕴的星眸,怔怔的反问道。
“我是你的钥匙,是你的契机对吗”
“是的”赢蕴平静的回答道,但她的眼神却并没有她的语气那般平静,她深深的望着江入年,像是看见了他的灵魂深处,看见了那被七情六欲包裹起来的纯白。
“在你的天魂上,有着一道很深很深的印记,我自那个印记里死而复生。”
“那是我的前世吗”江入年想起小时候赢蕴的关注,恍然大悟道。
“是的,但是当我找到你时,你已经在人世中轮回过了,我没有办法找到那段记忆,那个核心。”赢蕴有些失落。
“现在只有你我完全信任,达到一个同频的状态,我才能够站在你的灵魂深处,找寻到那把钥匙。”
“现在可以吗”看着赢蕴皱着眉头的表情,江入年焦急的问道,他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你。”
“哈哈”赢蕴被他急切的表情逗笑了。她摇摇头,遗憾的说道“还不够,你还不够了解我”
“不过,幸运的是,我们还拥有一段时间。”
她温柔的对江入年说道,夜风吹来了白水湿润的气息,赢蕴的目光在江入年真诚的脸发红的耳朵上一触即离。
她转头看向了桥上的丰果果。
这次江入年坐上了驾驶位,而赢蕴则慢悠悠的飘在了两轮星能车的旁边。
此刻她已经化身成了灵体形态。
江入年惊讶的发现自己即使不带上星灵眼镜,也能看见身旁的赢蕴和桥上的丰果果。
“你共享了一部分我的视野”
赢蕴解释道,江入年看到赢蕴的手腕上有一圈黑色的奇异的纹路,在那些奇异的纹路上漫出丝丝缕缕的绚烂的灵体光线轻轻的缠绕在他的手上。
丰果果依旧迷茫地站在桥上,看着来往的行人。
“这时候,她的记忆还是空白。”
“一段时间后,她才会慢慢地恢复记忆。”
“记忆的恢复,由浅到深。”
丰果果在桥上站了一会儿,她的表情逐渐变得生动起来。她抬头看了看天上已经快要全部落下去的太阳,然后又左右看了看,然后迟疑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赢蕴轻轻的跟在她的后面,她有些怅惘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像是看见了每一个梦旅人醒来时要面临的路。
江入年也紧紧的坠在后面。
茫然的丰果果最初走的很慢,但越走越坚定,越走越快。江入年刚开始还要走走停停,最后却需要加足马力,才能跟上前面的小女孩。
到后面丰果果已经脚不沾地的飘了起来,她飞速的在大街小巷中掠过,忽然停住了脚步。
江入年一个刹车看了过去。
路边的公园里放着几个小型的滑滑梯,几个孩子正在滑梯上高高兴兴地玩耍着,大人们则在一旁闲闲的聊着天。
丰果果羡慕的看了一会,表情显得很是跃跃欲试。但她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又开始风驰电掣向洛邑城的城中心赶去。
不一会儿,她就站在了一栋楼房面前。
这栋楼房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外立面的墙皮都已经脱落的斑驳了起来,楼道里面黑洞洞的。
一个红红的拆字印在楼房的侧面。
江入年抬头看了看,六层小楼只亮起了零落的四五盏灯光,看来这里的住户都搬走的差不多了。
思绪依旧混乱的丰果果没有注意到这些,她颠了颠自己想象中的书包,看着漆黑的楼道,给自己鼓了鼓劲,抬脚向里面走去。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在她的记忆里,她感觉自己好像睡了长长的一觉,脑子有些迷糊。
她看了看天上已经落下去的太阳,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起爸爸妈妈反反复复交代过的天黑要回家。
江入年将星能车停在楼下,跟在了丰果果的后面。
丰果果刚踏进楼道,感应灯就应声亮起,她吓了一大跳,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头顶的星能灯。
她的表情有些疑惑。
但很快她就抛之脑后,蹬蹬的爬到了六楼,她没有敲门,而是熟练的在门口的垫子下面摸出了一把钥匙。
或者可以说是在她的意识中拿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在江入年的眼中,丰果果只是做了一连串动作,然后穿过了那道门。
赢蕴在江入年的身后轻轻一拍,江入年感觉自己的脑袋震荡了一下,然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进到了屋子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他好像是一个小小的发光的毛球一样,飘在半空中。
“这是什么”江入年想开口说话,但脑海里却直接回荡起了赢蕴轻灵的声音。
“我将你的灵体牵出你的身体一部分。”
“你可以理解现在你的人魂被极限拉长了”
“一部分仍在你的身体里,一部分则进入了灵体世界”
江入年闭上眼睛沉下心感受了一下,渐渐的,他感觉到了不远处门的后面,有一具沉沉的躯壳正站在后面。
他慢慢的飘了过去,睁开眼睛,发现门外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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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表情有些空洞,正呆呆的站在那里。
沉重的躯壳似乎对灵体有着极强的吸引力,江入年不自觉的要往身体里面钻过去。
“哎,哎”江入年急的叫的两声,在他的意识里,他正手脚并用的要爬回屋子里去。
“哈”赢蕴轻笑了一声,她好笑的像牵气球一样将发着光的小毛球江入年牵了回来。
“谢谢会长”江入年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说道。
“不用谢”赢蕴笑眯眯的看着慢慢变成粉红色的江入年,没忍住摸了一把,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说道。
江入年让摸的一激灵,他呆呆的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快要变成一只喷火的毛球了。
赢蕴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扭脸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两室一厅的屋子。
屋子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破烂的家具杂乱无章的摆放着,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住过了。
“她的父母在怀上丰叶叶之后就从这个地方搬走了”赢蕴跟在丰果果的后面飘来飘去,仔细地打量着屋子。
看着呆站在屋子中间的丰果果,光团形态的江入年感受到了一丝悲伤。
丰家父母已经接受了女儿的离去,开始了新的生活。而刚刚醒来的丰果果记忆却还停留在十五年之前。
在她的小小世界里,只有父母和她。
江入年看着面前孤零零的小女孩,心疼的变成了一个蓝色团子。
而屋子里的丰果果惊呆了,她呆呆的在屋子里面翻来翻去,希望能在某个角落里发现和她玩捉迷藏的父母。
但是屋子里的光线昏沉沉的,厚重的灰尘颗粒在空气中游荡着。
丰果果越来越害怕,脚步越来越快,忽然她眼睛一亮,从角落里的一个盒子里拽出来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大熊猫玩偶,上面黑白的毛发都已经变成灰色,黑曜石做的眼珠子也掉了一颗。
丰果果珍惜的将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大熊猫抱在了怀里,将小脸贴在了上面。
她看着屋子里墙壁上她用彩色蜡笔画下的涂鸦,抽噎了起来。
“妈妈,爸爸,你们在哪儿啊?”
她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疑惑,小声的啜泣着。
她并没有发现她的眼角脸上并没有眼泪,还在用手轻擦着小脸。
赢蕴静静地打量着屋子,不时的观察着丰果果的状态。
她的表情很是严肃。
江入年围着丰果果转了一圈,但是她好像看不见江入年。
丰果果小声的哭了一会,又抬起头来,环顾了一圈,表情渐渐的迷糊了起来。
“不是在春游吗”
“我还有副画呢”
“水进来了”
“老师,老师”
她的表情一会害怕一会迷茫,不停的变换着神色。
渐渐地,她的表情定格在了恐惧上。
她抖着身体把头埋进膝间,大熊猫玩偶从丰果果的手中滑落了下去,无力的垂掉在了铺满灰尘的地面上。
她的身体渐渐漂浮了起来,无数黑色的灵魂光线渐渐从她的身上蔓延开来。
28. 万物生
旁边绕着她转的江入年忽然感觉到一种恐惧的感觉向他袭来,周围的夜色似乎像潮水一样急速的涌了上来,将他慢慢地淹没。江入年感觉自己渐渐地喘不上气来,他伸出手难受的扼住了自己的脖颈。
“糟了”江入年晕晕乎乎地想道,他挣扎着向后面飘过去,想赶快拉开距离。
正当他两眼发黑时,一直观察着丰果果的赢蕴终于出手,她向前一步闪现在了丰果果的身边。
赢蕴伸出手去,大股蓝色的灵魂光线从她手腕上疯狂涌出,将丰果果严严实实的包围了起来。
刚开始,丰果果身上的黑色的光线还想挣扎一下。
但是渐渐的蔓延出来的黑色光线都被赢蕴的蓝色光线所斩断,黑色丝线瑟缩了一下,渐渐的缩回了丰果果的身体里。
丰果果的身体慢慢地落到了地面上,江入年忽然感觉自己能够喘过气来,他急促的想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只能在空中焦急的转了几圈。
寂静的小楼也忽然传出了杂七杂八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江入年听到了楼道里的其他人家传来了劈劈啪啪的响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婴儿哭声。
“难道这就是梦旅人的失控”江入年心有余悸的想道,想起丰果果,他连忙向前看去。
赢蕴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丰果果感受到了一种暖暖的感觉温柔的包裹住了她,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家里昏黄的灯光,蛋糕甜蜜的香气,有着独特气息的母亲的怀抱。
她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松开一直静静抱着膝盖的双手,瑟缩的抬起了头。
赢蕴微笑着蹲在她的面前,她身上的装扮与之前截然不同。
长长的头发整齐的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露出了明亮的额头,和干净的脸,身上则穿了一身整齐的天蓝色的天丰国女警的制服。
“警察姐姐”丰果果惊呼道。
赢蕴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是警察姐姐啊,丰果果一下子安心了下来。
她眼泪汪汪,似乎看见了救星,一下子扑倒了赢蕴的怀里,语无伦次的诉说了起来。
赢蕴静静地听着,她的眼里带着一抹怜爱。
她轻轻的抱起丰果果,在她的眼皮上一抹,蓝色的光茫一闪而过,丰果果的眼神就迷糊了起来,不多时她就静静的靠着赢蕴睡着了。
赢蕴抱着丰果果走出门去,想起刚刚黑色的灵魂丝线,她肯定的说道。
“看来,她将会很擅长使用恐惧的力量”
“恐惧的力量”江入年想起刚刚自己那种深入骨髓的害怕的感觉,自己似乎在那一刻连反抗的勇气都消失了。
“是的,梦旅人在死而复生之后,会根据自己生前或死亡时的情绪偏向,更加擅长使用哪方面的灵魂力量。”
“喜为红色、怒为黄色、哀为白色、惧为黑色、爱为粉色、恶为紫色、欲为透明色”
“在刚刚她快要失控时,散发出的是恐惧的力量。”
江入年点点头,将这个知识点记在心间。
“那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吗”
隐隐约约还带着黑色的小光球江入年小心翼翼的看着赢蕴怀里的丰果果,僵着身体,小声的问道。
“没事,她不会醒”
赢蕴好笑的看着江入年的动作。
“她并不是睡着了,而是被我强制带到了我的灵魂内景里面”
赢蕴顿了一下,柔和的说道“接下来她需要去告别”
“去和过去的生活,之前的一切进行告别”
“然后接受成为梦旅人的新生。”
看着丰果果稚嫩天真的睡颜,江入年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想到刚刚丰果果的失控,他不禁有些担忧的问道。
“她能接受吗”
“她会的”赢蕴很肯定的回答道,丰果果的身体渐渐的变得有些透明。
赢蕴的笑很温柔。
“因为她迎来的不是一场真正的告别。”
“而是一个设计好的剧本”
“剧本”江入年一下子糊涂了。
“我在我的灵魂内景里构建了出了一个小小的独属于丰果果的世界,里面有她的爸爸妈妈,老师,朋友”
“我会在那里告诉她一切”
“她会痛苦”
赢蕴肯定的说道。
“但是不同于现实世界的变故,我的灵魂内景里会有一直爱她的父母,支持她的老师,理解她崇拜她的朋友。”
“让她能够温和的接受这一切。”
江入年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他想起苦恼自己在灵魂内景里什么都变幻不出来的小艾,深刻地感受到了赢蕴超出常人想象的强大。
“但是她总是要回到现实世界的”江入年担忧的说道。
“我会在她的灵魂中下上一道枷锁,或者你可以理解为一道思想钢印”
赢蕴早有准备。
“让她自然的远离商洛城,潜意识的避开自己之前认识的人和熟悉的事。”
赢蕴低下头,怜惜的注视着怀里熟睡的丰果果。
“直到有一天她成长到能接受这一切时,这道枷锁会自动打开。”
“那时候她会自己来到这里进行一场真正的告别。”
“真正的接纳自己。”
丰果果的灵体渐渐的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了赢蕴的怀中。
江入年有些担忧的看向赢蕴。
她的眉头紧蹙,脸色显得有些疲惫和苍白。显然将一个独立的灵魂体拉入她的内景世界并单独为她模拟构建一个小小的现实世界,对赢蕴灵魂力量的消耗很大。
楼道里婴儿的哭声越发尖利,掺杂着大人的吵闹声。
江入年听的有些心浮气躁,一股怒火不知为何忽然冲上心头,他蹬蹬蹬的下楼,想敲敲门让里面的人安静一点。
不知为何,他觉得赢蕴的脸色黑黑白白的变幻个不停,头顶上楼道间的星能灯也总是开开关关的让人心烦。
正在使用大部分力量搭建灵魂内景的赢蕴敏锐的发现了不对。
她猛的抬头,一把抓住了脸色通红,眼神发直的江入年。
她张口似乎想对江入年说些什么,但江入年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要炸掉一样疼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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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的看向赢蕴仔细地分辨着。
“定神”
忽然一声清喝,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
江入年像是被大夏天被浇了一盆冰水一样猛地清醒了过来。
无数土黄色的灵魂丝线从他的身上极速褪去,向楼外疯狂逃窜。
江入年发现自己一只手已经攀到了六楼楼道的窗户上面,作势要往下面跳去。
赢蕴正用一只手紧拉着他的另一只手,脸色十分难看。
江入年面色一沉,赶紧收回了手,站回到赢蕴身边。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江入年将腰间的星击枪拿出,警觉地站在了赢蕴的斜侧方。
一道七彩的厚厚的屏障瞬间笼罩在他们俩的身边。看着江入年熟练的动作,赢蕴略微放下心来。
她瞬间稳定住了自己的心魂。
望着外面寂静的城市,赢蕴的双眼闪烁着熊熊的怒火。
她的动作极快,江入年看见她愤怒的向前一步,手中出现了一把红缨长枪,银白的枪尖散发着骇人的光芒。
她拎起长枪,然后狠狠的向前一掷。
枪尖带着星芒极速的刺向前方。
七彩的屏障紧随在红缨长枪之后,瞬间开始膨胀,急剧地扩大,几息之间就变成了一道七彩的冲击波跟随着银枪从六层小楼疯狂的暴延出去。
“啊”
“啊”
一道道凄厉至极的哀嚎在江入年的灵魂深处响起。
他好像看到有四五个分布在商洛城各处的黑影在七彩灵魂光芒的冲击下被撕碎,化为黑色的灵魂颗粒,一个个极小的天魂光点从里面挣脱出来,往天空中飘散而去。
良久,赢蕴放下素白的手,七彩的灵魂冲击慢慢消散在远方的天边。
“万物生”
她的面色很是难看,咬着牙吐出三个字。
“万物生”
江入年想起前两天宣之鹤在汇报双尸案时曾经提到过这个名字。
“万物生,是另一个梦旅人组织的名字”
赢蕴喘了口气,面色比刚才更显苍白和疲惫,显然刚才的灵魂冲击对她灵魂力量消耗很大。
她看了看完好无损的江入年,稳了稳心神。
她有些不敢想象,如果江入年真的在此刻坠楼而亡,那么她已经做好的决定和以后的计划将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她将错过这个完美的时机,只能选择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我变得有点软弱了,赢蕴闭了闭眼睛,自嘲地想道,变得有点固执了。
不能再接受失败了。
小楼里静悄悄的,只有受到影响的婴儿还在声嘶力竭的哭泣,母亲手忙脚乱的哄着,想弄明白他哪里不舒服,急的两眼通红。
江入年听着婴儿越来越嘶哑的声音,担忧的看着赢蕴变幻的脸色。
赢蕴出神的听了听。
她的手腕上散出几条七彩的灵魂丝线,丝线慢慢的垂了下去,穿过墙板,融进了小婴儿的灵魂里。
小婴儿平静了下来,他抽噎了两声,止住了哭泣,张开双手,向母亲咯咯的笑了起来。
29. 第 29 章
婴儿纯洁的笑声让赢蕴开心了一些,她再次开口说道。
“万物生,一个目标为破坏世界的梦旅人组织。”
“破坏世界”
江入年看着刚刚黑烟冒出的方向,感觉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忽然有些中二起来。
“是的,梦旅人如果不保持自己的灵体状态,就会情绪失控,拥有很强的破坏欲望。”
赢蕴轻轻的扶住额头,简短的解释道。
“而这次出现的梦旅人是被万物生人为制造的残次品,思维更加混乱,情绪更加狂暴。”
“被人为制造的梦旅人”江入年张口结舌,他想起梦旅人苛刻的诞生条件。
真实心理研究所总共也只有十几位梦旅人。
“那为什么来攻击我”
江入年想到重点。
“因为你对我很重要”赢蕴静静地说道。
“我太强大了,他们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削弱我。”
这句话有着无可匹敌的自信。在北城里她的布局更加严密,所以万物生没办法安排梦旅人进去发动袭击。
而在商洛城,她为了更好的维持状态,并没有外放自己的灵魂,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在她刚刚将丰果果放入自己的灵魂内景里的时候,她自身的灵魂力量消耗很大,是一个发起攻击的好时机。
但是太粗糙了,赢蕴皱着眉头,看向远方的天边,那里还存留着一点灵魂力量的余蕴。
而在她的灵魂内景里,已经疯狂的开始综合已经得到的各种情报、信息进行推演。
神思飞转之间,她的眉头渐渐松开了,看来自己前一段时间接收到的情报没错,他的时间确实快到了。
这正是他的惯常手法,先施压,再怀柔,想逼迫已经掀了桌子的她重新坐到谈判桌前。
赢蕴无声的笑了,发现一切还在掌握之后,她的心神略略放松了下来。
江入年在一旁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意识到了自己成为了赢蕴的弱点。但是面对梦旅人的攻击手段,他却并没有保护自己和反击的能力,这让他很是失落。
他更害怕自己会影响到赢蕴。
“有没有能让我能够应对灵魂攻击的方法。”
赢蕴看着他混合着担忧和气愤的表情有些被逗笑了,她含着笑说道。
“没有,你是一个生者,身体是一个天然的屏障,不能动用灵魂力量。”
“我会想办法的”
看着江入年有些失落的表情,赢蕴抿了抿嘴。
“不要担心,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她坚定且温柔的说道。
两人一起下了楼,江入年跨上两轮星能车,看着轻轻的揉着额角,面上不时闪过一丝痛楚之色的赢蕴,忍不住关心的说道。
“能撑的住吗”
“还好”赢蕴咬了咬牙,努力的让自己放松的适应着加剧的头痛,熟练的凝固自己的灵体,让自己振作起了精神。
看着重新调整好自己的赢蕴,江入年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疼。
“你保持哪种形态会更舒服一些。”他问道。
“实体状态吧”赢蕴皱着眉头回答道。
她抬头看了看夜幕上那轮明亮的弯月,将手微微抬起,感受着夜风从自己的指缝中流淌,不由得放松了一些,说道。
“实体状态下我能真实的感受到这个世界,比如流动的风,喧嚣的人声,柔和的月光,这些真实的感触会让我更加放松,灵魂体更加稳定。”
“那要不要我带着你去逛一逛商洛城的夜景”
江入年鼓起勇气,拍了拍两轮星能车的后座,说道“我之前查过很多关于商洛城的攻略。”
“很多人说商洛城有好几个景点的夜景晚上是一绝”他忐忑着又补充道。
“好啊”
赢蕴瞧了瞧他,爽快地答应了。
她用手将长发挽起,带上头盔。
身上的衣服随之一变,换成一身宽宽松松的T恤和短裤,脚上则蹬着一双蓝色运动鞋。
江入年雀跃的带上头盔,启动车辆之后,赢蕴用手一撑,轻巧的跃上星能车。
江入年又闻到了暖暖的香气,这股香气从后面温柔的包裹住了他。
他的耳朵和脸一瞬间全红了,他努力的集中精神,回想着自己之前在星网上所做的攻略。
江入年沿着白水迎着湿润的夜风带着赢蕴一路向前骑行。
路边吃晚饭的人都撤退了,整座城市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高高的路灯撒下了一片又一片橙黄的光芒,三三两两零散的行人一团一团的在路上拍着闲话,慢慢地走着。
街口零散的地摊小商贩们也停止了大声吆喝的声音,开始小声的招呼着来往的路人,小小的地摊上散发着浓浓的烟火气。
徐徐的夜风吹拂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的骑行了十几分钟。只有联络机上的导航语音助手,不时地播报着提醒的声音。
不久之后,江入年停在了一道宽阔的古城门面前。
上面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天玄门”
古城门下铺着巨大的青石板,还有几位老人摇着扇子在城门下乘凉。
“这是天玄门,距今已经有八、九千年历史了”
“最新翻建时间在八、九百年前,相传是古天丰国第一任皇帝钟离烈出征时走的古城门。”
俩人骑着车绕着古城门转了一圈,又起身。
“这是宏福寺”
下一站,他们停在闹市中的一座小寺庙门口,寺庙的门半闭着,已经挂着“谢绝参观”的牌子,只有一个剃着光头的小男孩坐在门槛上,专心玩着手中的星力车模型。
两人往里面看了几眼,里面没有点灯,黑咕隆咚的。
江入年悄悄的对赢蕴说
“这个寺庙据说很是灵验”
“有人工作几年都没攒到钱,来求财”
“结果”江入年拿眼瞟了一眼赢蕴。
赢蕴正含着笑,很感兴趣的听着。
“接下来他日夜颠倒,连着加了三个月的班,挣到了一大笔钱还没时间花。”
赢蕴一下子笑出了声。
“还有一个”
江入年也开心了起来,他接着说下去
“他许愿让他一夜暴富”
赢蕴好奇的看向了江入年。
“谁知道他第二天被人莫名其妙打了一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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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赔了他三万块钱。”
“这”赢蕴无语的抬头看向寺庙。她若有所思。
“有点像是一个被扭曲的许愿。”
“网友们说这是一种调剂式实现。”
江入年幽默的说道。
“它旁边不远处是明夏宫,是”
江入年停住了,他转移开了话题。
“看来,有时候许愿需要说好前提条件。”
“命运,真的很是奇妙”
赢蕴似乎没有注意到,轻轻的感叹道。
然后她望着那高高耸起的古天丰国城门,沉默地笑了笑。
半夜快十二点,江入年骑车回到了酒店。
赢蕴跳下星能车,看了看江入年,目光在他手腕上的一圈青紫掐痕上划过,那是她刚刚情急之下拉住江入年时留下的印记。
她伸手拿出了一把小剪子,剪下自己一截乌黑发亮的长发。
那一段剪下的长发在离开她的身体之后,在赢蕴素白的手中,变成了一段流动的七彩的光索。
她简单的编织了一下,编成了一个轻巧的手环。
赢蕴抬了一下头,示意江入年伸出手来。
江入年乖巧地将右手递了过去,她轻轻的将手环套在了江入年的手腕上。
“这个由我最纯粹的那部分灵魂力量组成,让它在这一段时间保护你吧。”
她轻轻的拍了拍江入年手腕上的手环,手腕上那一圈灰黑色阴影若隐若现。
拍一拍的动作像是在安抚些什么,手环不安的扭了扭,然后平静了下来,渐渐消失在江入年的手腕上。
要是能留下一个印记就好了,江入年略微有些遗憾的偷偷想道。
七彩的手环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一只黑色简笔小猫在两人的注视里浮现在他的手腕上,然后灵活地向江入年眨了眨眼睛。
江入年和赢蕴都一愣,赢蕴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江入年一眼。
江入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他感觉到自己手腕和脸上有些热乎乎的。
他放下手腕,眨着眼睛看向赢蕴,不舍的说道。
“会长,你要走了吗?”
赢蕴点了点头,她发现江入年真的是一个很敏锐的人。
听到赢蕴肯定的答复,他浅褐色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嘴角也微微下垂了下去。
赢蕴看见江入年眼巴巴的神情,她感觉自己的手又忍不住动了动,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
“我在洛城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那好吧,会长你要注意休息,不要一直强撑着。”
江入年有些不放心的交待道。
赢蕴实在是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气氛,她不自在的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江入年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酒店。
看着江入年的背影,赢蕴收回目光,望向巨大的古城门后转身离去。
浓重的夜色之中,她的身形渐渐消失不见。
瞬息之后,赢蕴出现在了一座空旷的大殿里,大殿上高悬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明夏宫”
商洛城曾是古天丰国皇室的龙兴之地,因此北城有明华宫,商洛城有明夏宫,它们都供奉着古天丰国的历任皇帝。
30. 赢蕴的身世
只是后来由于一百多年前的战乱,明夏宫里的大多数东西都被哄抢一空。最后只剩下木头制作的牌位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大殿内。
近些年来,由于商洛城大力发展旅游业,因此政府又重新整修了明夏宫,耗费巨资将它按照史书里的记载进行了修缮。
修复完成之后,有人曾向赢蕴发出了邀请,请她过来看一看。
当时她并没有过来,她只是冷淡的告诉那人。
不过是死物而已。
但今晚听到江入年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却忽然让她升起了兴致。
赢蕴抬头看向那深邃幽暗的大殿,一排排连绵不绝的牌位高高堆起。
白日里前来参观的游客们带来的繁杂不堪的气息刚刚散尽。
只留下了供桌上一直燃烧着的清香的气息。
古天丰国上下绵延八千年,历任皇帝数不胜数。其中有开疆扩土的盖世雄主,雄韬武略的中兴之主,也有胸无大志的无能帝王。
层层堆叠的黑色牌位,上面刷着的黑金色的名字像一座小小的大山一样向她压了下来。
赢蕴忽地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她强压下去,目光幽远看着面前的牌位,像是站在时间长河的尽头回望最初的起点。
上一次看见这些牌位还是一百多年前的那场大火里。
赢蕴皱了皱眉头,清空了自己的思绪,环顾一圈,或许今夜自己不该到这里来。
这会让她想起太多过去的事情。
我的状态越来越差了,赢蕴无声的按住了自己有些抽痛的手腕。
空旷孤寂的大殿上。
她的耳边忽然出现了一道傲慢的声音。
“看啊,你那么爱他们”
“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情,付出了你所拥有的一切,可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呢?”
赢蕴的眼前,光鲜亮丽整修一新的大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灰尘,被折断的牌位散落了一地。
有一群青年人笑着闹着走进大殿,看见有几个还完好无损,就上前狠狠一脚将其踩断。
画面再次一转,一间黑暗狭窄的小屋里,赢蕴坐在铺满杂草的地面上。
她的面前是精刚制成的栅栏和锋利的刀尖,一个中年男人扭曲着面孔,向她的头颅高高的劈砍了下去。
看着眼前的画面,赢蕴的额角狠狠的抽跳了一下。
她面不改色,心神一动,旧日的画面顿时消失不见。
赢蕴一边扫视着自己的灵魂,一边在心里冷冷的对那道傲慢的声音说道。
“别再玩这套把戏了,说吧,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那道傲慢的声音批判道,他顿了顿,还是不情愿的提及到了自己的目的。
“我想邀请你,不,是他想邀请你,你曾经最熟悉的老朋友想邀请你去苏佳尔皇宫坐一坐。”
苏佳尔皇宫是纽特曼帝国苏堡皇室的议事所在之地,是纽特曼帝国当之无愧的权力中心。
“哦”赢蕴若有所思,
“什么时间”显然她已经知道了那个邀请她的人是谁。
“大概是9月底吧,你知道的,9月底是他们一个特殊的节日。”
傲慢的声音感受到赢蕴平静的毫不动摇的内心,他百无聊赖的说道。
过了两息,赢蕴忽然开口说道。
“这么说来你现在听命于他了”
她不仅拉长了声音还不屑的哼笑了一声。
“什么”
那道傲慢的声音显然被激怒了。
“我只是利用他,就像他竟敢可悲的自大的利用我一样。”
“毕竟,我可太想让你真正的死亡了,然后取回被你拿走的命运碎片了”
傲慢的声音饱含着浓浓的恶意,他的声音低沉,语调却尖锐,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你这只早早已经夭折的凤凰”
“还在倔强的用你已经腐烂的羽翼将这群早已背叛了你的人们护在身下”
他嘲弄的说道,咯咯笑个不停。
赢蕴的眼神一垂,灵魂内景中出现了一把火红的长枪。
一声清脆的凤鸣响彻她的灵魂。
枪尖抖动了一下,疾速刺出,在她一片虚无的灵魂内景里,挑出了一团泥巴样的黑色胶状物。
她厌恶的看了一眼,然后将其高高抛起。
枪随心动,灿若流星的一□□向了这个在她灵魂内景中发烂发臭的东西。
长枪带着势不可挡的光芒,那团黑色的胶状物瞬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段疯狂且欣慰的话语。
“你越来越强大了,可是越强大越疯狂,越疯狂越强大,哈哈哈哈”
他高声尖笑着。
耳边重新安静了下来。
“还是个蠢货”
赢蕴长舒了一口气,她抬手捂住自己有些抽搐的右脸,慢慢地抚平了上面跳动的痕迹。
她静静地走到大殿的正中央,挑了挑长明灯里的灯芯,烛光顿时闪亮了许多。
她的眼神在层层叠叠的牌位上划过,最终凝视在最下方的几个牌位上。
她的目光有些闪躲,又有些倔强。
她喃喃地说道。
“我没有做错”
“我没有做错。”
“错的是那个拥有强大力量的蠢货,是他毁了一切。”
她有些孩子气的愤愤不平的说道。
“父亲,您说对吗”
摇曳的烛光中,她面前的牌位静静的矗立着,没有人能回答她。
酒店里的江入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他左翻右翻,像只快要炕熟的烙饼一样。
心绪纷飞,他将右手手腕举在眼前,轻轻的转动着。
手腕上赢蕴灵魂手环所在的地方温度依旧比其他地方偏高一点。
他盯了一会,手腕上的黑色小猫又浮现了出来,江入年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小黑猫又瞬间消失不见。
凝视着手腕良久,江入年一咬牙一翻身下定决心坐了起来,打开酒店自带的星网互联机搜索了起来。
江入年思考了一下,不抱希望的搜索了“赢蕴”二字。
果然毫无所获。
他毫不气馁的继续搜索了“古天丰国皇室”
出来了几千页的搜索内容,江入年看了一会,头皮发麻,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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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曾经古天丰国存在时间太长了。
皇室人物更是数不胜数。
但他注意到在新天丰国成立后,钟离皇室就销声匿迹了。
思考了一下,江入年忽然想起小艾曾经说过,梦旅人最早出现的时间是在卫界战争结束后。
所以赢蕴的出生日期应该就在此前后。
但是考虑到实际上的死亡时间往往早于梦旅人诞生的时间。例如丰果果就是在死亡十五年之后才成为梦旅人,范围又扩大了不少。
江入年不禁开始思考,一个人死亡多久之后才会完全丧失成为梦旅人的可能性。
“唉”
头痛的敲了敲脑袋,江入年叹了口气,他对梦旅人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没办法做出有效限定。
他思考了一下,决定从卫界战争开始时的前两任皇帝开始查起。
这个时间段应该最有可能。
他噼哩啪啦的敲击键盘,随着搜索结果的蹦出,喃喃念道。
“古天丰国倒数第四位皇帝是钟离粟,史称丰安帝,男,在位四十三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古天丰国倒数第三位皇帝钟离永,史称丰明帝,钟离粟之四子,男,在位二十五年,在位第二十四年时即1867年,爆发了卫界战争。”
“其于1869年6月30日,战死于阳郡泰丰城哀牢关。”
“古天丰国倒数第二位皇帝钟离白,史称丰武帝,钟离永之长女,在位七年,亡于1875年5月15日。”
“古天丰国最后一任皇帝钟离金,史称废帝,钟离永之次子,在位五年,1880年10月15日自焚于古天丰国皇宫鸣凤阁。”
“奇怪”江入年喃喃道“钟离安和钟离白的时间重合了”
他又详细的搜索了一下发现,钟离安战死的前一年即卫界战争发生的第二年,他提前禅位于皇女钟离白,随后亲自领兵出征。
而皇女钟离白代替他坐镇京城即如今的北城。
江入年皱着眉头接着搜索“1800年至1900年出身皇室的女将军”
星脑页面卡了一下,然后密密麻麻的出现了不少人名。
江入年大吃一惊,这段时期古天丰国竟然有这么多女将军。
他仔细对比名单后发现了原因,首先在星能辅助装置出现之前,所有的女将军都是女星术师。她们不一定上过战场,但是由于星术师的官衔制度,只要星术能力达到上三等以上,会被授予将军军衔。
其次在卫界战争中出现星能辅助装置之后,普通人也拥有了使用星能武器的能力。
于是战争的加持下,除了本是星术师的女将军,还涌现了许多原本是普通人的女将军。她们在战前往往是平民,但在战争中悍不畏死,使用星能武器建功立业。
于是当时的女皇钟离白在这种情况下册封了三百多位女将军。其中有几十位女将军,还曾是钟离白身边的女官。
由于将军官衔必须由皇室册封,因此搜索引擎将所有的女将军都识别成皇室出身。
江入年不死心,他继续加了一个限定条件,搜索“赢姓女将军”
搜索引擎的页面转了一下,跳出了一个名字。
31. 钟离皇室
“赢安,谷郡赢氏之女,少即聪慧,亦有贤名,十九岁被册封为二品辅国将军。”
“丰明帝钟离永之妻,丰武帝钟离白、钟离金之母,病亡于1870年12月11日。”
江入年的目光慢慢的凝固在一个在今晚多次出现的名字上。
他将页面调往回去,仔细的查看那短短的几行生平。浅褐色的眼眸难过的垂了下去。
原来赢是她母亲的姓。
他将手轻轻的放在星脑屏幕上,一遍一遍地描绘着那个名字,微弱的星能泄露出来,给他的指尖带来了一阵酥麻的痒意。
丰武帝,钟离白。
第二天上午,昏昏沉沉的江入年登上了回去的飞机。
昨晚他坚持不懈的查信息查到了凌晨四五点钟,才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关于丰武帝钟离白,网上的信息少的可怜,百科资料上有短短的几行简介。
搜索出的其他内容还是一些劲爆的小报标题。
“惊,钞票上的女皇究竟为什么而微笑?”
江入年激动得点进去,失望的发现里面的内容颠三倒四,翻来覆去,毫无价值。
不过广大网友倒是发布过几个讨论贴,里面讨论的内容是“为什么这个女皇用武来做封号。”
下面的回答也答非所问,只有一个还比较靠谱的说道“是最后一任皇帝她的弟弟钟离金给她上的”
下面的回答“哈哈哈,那个最后自焚的可怜虫”
江入年皱了皱眉头,关掉了讨论贴。
他花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最终不得不失望的确定,网上的信息基本上都被抹去了,找不到一点有用的。
不过,江入年还是得到了一个信息,他终于知道了赢蕴的确切年龄。
他扭头透过飞机的悬窗看向外面广阔无边的天际,朵朵洁白的云朵悠悠地飘荡在天空上。
赢蕴出生于1851年11月23日,死于1875年6月15日,死亡时还未满二十四岁。
烈日城西郊的军事禁地里,
白塔大楼的地下。
赢蕴躺在冰冷的实验床上,一顶厚重的金属壳子顶在了她的脑袋上。
她闭着眼睛,认真的沉浸在自己的灵魂内景里。
旁边超大的曲面显示屏上交替出现着不计其数的各项指标和图形。
上面各项指标都在一路向上飙升。
一旁身穿白大褂的小姑娘胡淼淼状似悠闲的坐在一旁,一边查看着星网联络器,一边监测着数据。
忽然她的余光注意到有一项指标不太符合常理,瞬间站起身来,凑过去仔细查看。
一路都在天才班,智商超高的她飞快的心算了起来。
“没事”
赢蕴忽然开口说道。
她艰难的侧过脸,微笑着说道。
“我只是分割了我一小部分的灵魂。”
“只是”
胡淼淼愤愤不平的嘀咕了一声,但还是不敢对自己的研究对象和任意妄为的老大继续说些什么。
只是转而提起道“那个叫丰果果小姑娘怎么样了。”
“很好啊”
“你们设计的剧本非常有用,她现在已经被宝宝警察拯救世界的动画完全吸引住了。”
“综合了五十多位儿童心理专家制定的计划”胡淼淼淡淡的说道。
“只是最后还是需要你去执行。”
“怎么啦,之前小艾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可是你的灵魂力量越来越不稳定了。”胡淼淼急道。
“看看这些指标”她用手在空中狠狠的一扬“变化幅度太大,太令人心惊了。”
“一个很好的研究素材不是吗?”
赢蕴依旧闭着眼睛,笑着说。
胡淼淼生气的扁扁嘴。
过了一会,她也带上了一顶头盔,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页面。
她输入密码,然后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开启。
瞬息之间,窒息感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她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种要爆炸的感觉,心脏也狠狠的跳动了起来。
但很快一股清凉的水流围绕住了她,让她慢慢平静了下来。
……
胡淼淼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
她正站在一个高高的山坡上,绿色的草地散发着清新的气息,远处是一个小小的五脏俱全的城市。
“你不要每次都帮助我”
她忍不住说道。
“慢慢来吧”
赢蕴的声音温柔的在她身边回荡。
“你可以让其他梦旅人多来几趟”她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这段时间的实验都是强行利用不完整的科技的力量进入梦旅人的灵魂内景里。
对进入人和被进入人,都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而实验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赢蕴一个人在承担。
赢蕴没有说话。
胡淼淼也止住了话题,叹了口气,她知道赢蕴是想等技术更加完善之后,再让其他梦旅人参与进来。
她早就发现了赢蕴是一个很护犊子的人,不论是对人类还是梦旅人。
她高高的举起双手,身上瞬息之间出现了一套红黑配色的机甲,看着仅仅在现实世界中穿过一次的机甲出现在自己的身体上,她不由得灵活的蹦了蹦。
“现实中再尖端的星能机甲也没办法做到这样”
想起白塔一号科学院送过来的机甲,明明大脑和身体上都贴满了星能贴片。
但是一旦驾驭起来,还是笨拙的可笑,根本没有办法投入战斗。
她收回思绪,向赢蕴报告了一声。
“我要开始啦”
“好”
随着话音的落下,高高的“白塔”大楼的地底,几十架超级计算机发出了轰鸣的声音。
赢蕴的一部分灵魂内景世界在瞬息之间被分解成无数个蓝色的零和一的字符。
“A13区域,检测日志”
胡淼淼一头扎了进去,在字符之间飞行着,眼睛飞快地在字符上面滑动着。
在她的脑海里,零和一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字符,而是逐渐立体成为一个四维空间。
在里面有无数交织在一起的线条。
她在里面飞快的寻找着,想找到最特殊的那一根。
代号“命运之弦”。
实验室里的赢蕴,随着星脑的解析,四肢不受控制地挣扎了一下,双眼渐渐地浮现出了红色的血丝。
身体在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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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幻了一下。
在下方的一座小小的城市里,丰果果坐在客厅面前的地板上,专心致志地看着星影机里的动画片。
“宝宝警察,冲冲冲,不怕困难,勇往直前。”
随着悦耳的音乐响起,她站起身来,开心的模拟起里面的动作。
她侧脸看了一下爸爸妈妈的卧室,卧室里的门半掩着。那天那个漂亮的女警姐姐正在和妈妈说着话。
丰果果知道,这是因为她有了特殊的能力,是一个小超人。
这她既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更多的是雀跃。
过了一会,丰果果发现动画片放完了,她失望的往卧室走去。
卧室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她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悄悄地隔着门缝看着。
“果果妈妈”女警姐姐正拉着妈妈的手,认真的说道。
“丰果果小朋友,拥有超能力,我们需要她去打击坏人…”
妈妈也反握住女警姐姐的手。
“警察同志,我们愿意让丰果果成为宝宝警察去保护世界。”
看着妈妈脸上骄傲的表情,丰果果也激动了起来
宝宝警察,保护世界,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几道七彩的灵魂丝线向她涌来,轻巧地拨开对她不设防的灵魂,在小小的天魂核心上画下了一个圆圈。
妈妈出来了,丰果果乖乖的坐回电视机前,宝宝警察又准时开播了。
妈妈将丰果果抱在了怀里,丰果果开心的看了起来。她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景色开始不断虚化。
抱着她的女人脸上的神情在冰冷和柔软之间不停的变换。
胡淼淼急切地在赢蕴的灵魂内景里面搜寻着。
可惜的是每一根线条,每一次律动都无比符合他们的计算公式,即使有所波动也在正常范围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猛地被人一把拉了出来。
身旁的景色极速的后退,最后变成了漆黑一片。
胡淼淼愤怒的摘下头盔。
“谁断了我的能源”她怒吼道,知道她为了申请这些算力多不容易吗。
一个很老很老的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子耷拉着脸正站在她的面前。
愤怒的瞪着她。
胡淼淼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老院长”她喃喃道。
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时间,她的脸上显示出一抹愧色。
她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实验床上的赢蕴。
赢蕴的面色有些透明的苍白。
胡淼淼没再说什么,她手脚麻利地收拾了自己的实验记录,将其保存备份好,然后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实验室。
赢蕴的手发着抖,她摘下了头盔,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自己面前的小老头。
“阿森”她一半的脸含着笑,另一半脸则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唤道。
“殿下”那个小老头担忧的看着她,嘟嘟囔囔的说道“您真是越来越心软了”
他真的已经很老了,原本不高的身体越发的垮塌了下去,他的下半身被银白色的机械层层的包围着,靠着这半副机甲,他才可以自如的行动。
“每次都有规定的时间,她明明知道超出时间会对你有多大的负担。”
32. 第 32 章
“她太着急了”赢蕴静静地说道。
“但情有可原”
“看看我们收到的警告吗?”
赢蕴抬头望向在屋顶高高挂着的倒计时,那血红的数字刺痛着她的眼睛。
“距离那个时间已经不多了。”
老人不说话了。
他沉默的勾着头。
中午十二点多,江入年才到达了朱雀机场,他精疲力尽的回到家,倒在床上睡到了昏天黑地。
晚上七点多,他被腹中的饥饿唤醒,匆匆地填了一下肚子之后。
江入年看了看时间,犹豫了一下,给宣之鹤发去了一条信息。
待宣之鹤回复了可以之后,他才骑上自行车,急匆匆来到了真实心理研究所。
进小楼时,江入年下意识地看了看三楼。
三楼没有亮起莹莹灯光,还是昏沉一片,看来赢蕴并没有回来。
他走到101办公室,敲了敲门,等了几息之后推门进去。
小艾像平常一样坐在文件堆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翻来覆去的看着,脸上带着一点装模作样的神色。
她又看了几眼文件之后,才慢慢地抬起头,故作惊喜的说道。
“江哥,你回来了。”
“咦”
她发现了什么,从文件堆上飘了下来,绕着江入年奇奇怪怪的转了好几圈。
“奇怪”她迷茫的看来看去“你的身上有老大的味道。”
“什么老大”
“什么味道”
江入年脸红脖子粗,他吭吭哧哧的说道。
“哼,虽说我能力弱,但是我也能看出来好吧”小艾翻了个白眼。
“在我们眼里,你的灵魂上面可带着一个有主人的项圈呢。”
江入年脸红的说不出话,良久才无奈道
“你个小姑娘,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看见江入年怀疑的目光瞟向了屋角的可疑书籍,小艾心虚的哼了一声,放过了江入年。
“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她懒洋洋的飘回了文件堆上。
“你知道万物生吗?”
“知道啊,听他们说起过,里面的梦旅人可可怕了”
小艾打了个寒颤。
“这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江入年追问道。
“咦,你不知道吗?”小艾惊讶的追问道。
江入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俩人对视了几眼,小艾忽然心虚地笑了,她从底下的文件堆里找啊找,找出来了一卷牛皮纸扎。
“我忘了把这个给你了”她不好意思歪着头说道。
“没事”看见小艾紧张的纠结在一起的手指,江入年轻松的笑了笑。
看见江入年的笑脸,小艾放松了下来,瞬间又嘻嘻哈哈了起来,她不自觉的解释道。
“其实我的记性可好啦,只是最近我在梦里。”
她忽然止住了嘴边的话,将手中的牛皮纸扎递了过去。
“这个要仔细看,里面是详细的梦旅人能力合集,会阅后即焚的那种。最后几页是关于万物生的内容。”
她仔细的交代了一句。
江入年拿着粗糙的牛皮纸扎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他急切的和小艾道了别,就回了206办公室。
206办公室里,宣之鹤正拿着几只透明的小罐子,里面装着鲜翠欲滴的绿色汁液,低头认真的喂着面前蛊虫。
听见外面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宣之鹤垂下了眼睛。
他早就通过虫子的不安和灵感知道江入年来了,只是他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收起自己的虫子。
江入年抱着牛皮纸扎兴冲冲地进了门,抬眼就看到五彩斑斓的虫子整整齐齐的列着队排列在屋子一侧,宣之鹤正在耐心的挨着个的往他们身上滴一滴绿色的液体。
看见他进门,静静的盘在虫子旁边的小蛇还转过头向他“嘶嘶”了两声。
看着几乎要占据半个房间的蛊虫,江入年同手同脚的走到了办公桌前,放下了牛皮纸扎。
他犹豫了几息之后,想到之后还要共事许久,就颤颤巍巍地开了口。
“组长,我能摸一下你的虫子吗?”
宣之鹤瞥了江入年一眼,将自己手中正在喂食的那只蛊虫捡到手里,轻轻的抚摸了一下。
然后他掌心那只绿得发亮的小虫,就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大大方方的直奔江入年而来。
江入年汗毛直立,看见它爬到自己的桌子上,才将自己有些发抖的手递了过去。
小绿虫顺利地爬到了他的手掌心里,气定神闲地卧在那里不动了。
江入年将它捧了起来,放到自己眼前,和它大眼对小眼了一番。
“这是一只药虫”
宣之鹤淡淡地说道“它能够吸掉人体中的淤血块,同时释放类似肾上腺素的物质,振奋病人的精神。”
听见它是一条好虫,江入年看着它圆润的外壳,黑芝麻似的小眼,竟然觉得它有些可爱了起来。
他大着胆子,轻轻的摸了摸小绿虫的外壳,像是摸到了一块儿冰冷的玉石。
圆润好盘,江入年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看来看去,不舍的摸了两把,最后悄悄地把小绿虫放在了桌面上。
小绿虫显然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飞快地爬回了宣之鹤身边。
宣之鹤又喂给他了一滴药水,小绿虫心满意足地退了下去。
此时经过刚刚的脱敏治疗,江入年看见这一大片虫子,已经感觉好受多了。
他坐回到办公桌前,展开了小艾刚刚递给他的牛皮纸扎。
这卷纸扎看起来厚厚一卷,但展开之后其实只是薄薄的几张。
浅褐色的纸张上印着黑色的文字,江入年刚刚瞄了一眼,就感觉那些字体仿佛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让他不自觉的想沉沦进去。
他摇了摇头,努力的让自己清醒了一下,却还是晕晕乎乎的。
一只有着淡淡青筋瘦削的手按上牛皮纸张,江入年迷茫的抬起头。
宣之鹤皱着眉头站在他身旁,在牛皮纸上轻轻的点了一下,似乎截断了什么。
“小艾没有给你处理过吗?”
江入年迷茫地摇了摇头。
宣之鹤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他对小艾不靠谱的行为摇了摇头,抱着瓶子又回去了。
江入年再看过去,文字似乎又变得普通了起来。
尽管这卷纸扎名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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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旅人能力清单,但其实里面的内容写的十分简略。
只是在梦旅人的名字后面备注了各项能力,并大致的说明了一下能力的大小。
前面几张纸张上记载的梦旅人,全部出自真实心理研究所。
江入年一行一行的仔细看着。
“一组,纪明夕,女,喜,能力为快乐气球”
“二组,盛明恩,男,惧,能力为恐惧沼泽”
“……”
“六组,宣之鹤”江入年目光一凝,移到了后面,
“男,哀,能力为悼念之刃,”
“……”
“九组,巴德.乔,男,爱,能力为爱心之盾”
“……”
“机动人员,郭艾,女,怒,能力为星星之火”
江入年若有所思的翻看着,意识到梦旅人形成的契机确实非常苛刻。
真实心理研究所作为天丰国的官方机构,在明面上也只有十几位梦旅人。
他将纸扎翻到最后两页,上面抬头写了三个大字“万物生”,旁边则画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的藤蔓印记。
印记上杂乱生长的枝条互相缠绕着,捆绑在一起。这让江入年再一次头痛了起来,他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他赶快喝了一口桌边的水,压了压感觉,继续看了下去。
江入年震惊的发现,万物生里面的梦旅人没有名字。
他们只分为三个级别,最低的为尘,中间的为木,最高的为金。
这代号。
好朴实无华,好没有文化。
感觉像是起名者根本没有思考,看见身边有什么就叫什么了,江入年吐槽道。
同时在最上面写着,万物生的大boss就叫做万物生。
江入年看见,万物生的后面备注了六个小字。
“一鲸落,万物生”
江入年有些奇怪,这句话表明的其实是鲸鱼死亡的结束,是万物诞生的开始。
难道,他有一种奇怪的推断,这个大boss万物生觉得所有梦旅人的诞生,都是因为一个庞然大物的死亡吗。
但是这些信息实在太少,导致这只是像一个无端的猜测。
江入年继续往下面看去,发现万物生里面的梦旅人的能力都偏向灰色,绝大部分都是怒。
只有极少部分是惧、哀之类的。
“他们是被人为制造的”
“梦旅人在死而复生之后,会根据自己生前或死亡时的情绪偏向,变得更加擅长使用哪方面的灵魂力量。”
江入年的心里一沉,结合这两句话,他似乎看见了无数个在愤怒中沉沦死亡的人。
不出他所料,万物生的根基在纽英特帝国。
关于万物生的介绍到此结束,江入年合起再打开时,上面的字已经消失不见。
幸好上面信息不多,他已经牢牢的记在心中。
江入年看了一眼手表,惊讶的发现时针的指针已经跳到了十一点钟了。
他环顾一圈,宣之鹤还在耐心的喂着蛊虫。
江入年将没有字的牛皮纸锁进柜子里,伸了个懒腰,疲倦的关上门。
连着三天,江入年都在堆积如山的卷宗和浩如烟海的书籍中度过。
33. 少男少女失踪案
他白天在办公室里翻阅着从小艾屋子里抱出来的堆积如山的卷宗,并给他们分门别类地整理好进行归档处理。
晚上则翻阅着中午去图书馆借阅出来的各类关于古天丰国皇室的历史书籍。希望能从纸质书籍中找到关于赢蕴的蛛丝马迹。
每天当他来到真实心理研究所时,走出206办公室休息一下时,他都会抬头看向三楼的露台,确认一下赢蕴是否回来。
只是,三楼一直毫无动静,赢蕴静悄悄的不知所终。而真实心理研究所却还在正常运运转着。
“这很正常”在他又一次去抱卷宗,旁敲侧击地向小艾打听着赢蕴时,小艾给他科普道。
赢蕴不仅仅是真实心理研究所的所长,同时还兼任着很多职位,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经常好几天都不见踪影。
江入年失落的发现,自己只能被动地等待着赢蕴来寻找自己。
宣之鹤这几天也不见踪影。
小艾托着腮飘在半空中,也饶有兴致的跟着江入年翻起了之前的卷宗。
忽然她抬起头,开心地说道“宣大哥回来了”
一旁的江入年抬起了头。
穿着一身黑衣的宣之鹤走了进来,抬头看见两双看着他的大眼睛。
那里面的欢喜和信任让他一滞。
他举了举手中的联络器,清了清嗓子,说道。
“系统分配了一个支援任务,云郡发生了儿童连环失踪案。”
江入年赶紧低下头打开了星网联络器,果然在最上面刚刚置顶出现了一个任务。
他看了看下面的任务人数,惊讶地发现这次任务人数竟然是五个人。
五人分别是宣之鹤、江入年、郭艾、钟离柏、巴德.乔。
原来这次的少男少女连环失踪案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二十天前,云郡就开始陆陆续续发生失踪案件,失踪者的年龄在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浮动。
由于云郡下辖十六个市,因此前五起失踪案件发生时,各地警署并没有将案件联系在一起。
直到第六起、第七起失踪案发生后,才有警官注意到这些案件,将它们联系起来。
在案件联合侦办之后,云郡再次发生了五起失踪案件。这十二起案件总计有十六个少男少女失踪。
七天前,梦旅人第九小组就已经到达云郡,但是由于失踪地点难以确定,失踪人数太多等因素,侦破效果不尽如人意,因此再次抽调了梦旅人第六小组和机动人员郭艾前去支援。
由于时间紧迫,江入年三人乘坐警署的专机前往云郡,随行的还有十几名警署抽调过来的优秀警员。
一下飞机,江入年就感受到了一股肃杀的氛围。
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都带着紧张不安的神情,机场的安检人员也比平时多了好几倍。江入年注意到其中有些人身形矫健,一看就是军人出身。
云郡的大街上,过往的行人都少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消失不见,偶尔有一个也紧紧的牵在大人手中。
一行人来到了云郡高级警署,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来去匆匆,负责接待的警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将他们领到了几百来平方米的作战室里。
“已经好多天没合眼了”
总指挥长抱着一杯浓浓的绿茶,匆匆的对三人说道“资料就在那边,之前来支援的九组也在那边,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我们极力配合。”
他沉重的说道“云郡快顶不住了”
说完,他就捧着大大的茶缸,嘶哑着声音又往指挥室里开会去了。
江入年往总指挥长指的地方一看,是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面已经被大大小小二十多个纸箱摆满了,全是厚厚的资料。
资料箱旁边一张简易床上躺着一个金发黑眼的年轻人,正在轻轻的打着呼噜。
“钟离柏”小艾上前去在金发年轻人的耳边搞怪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钟离柏一跃而起,迷茫着双眼问道。
看清了眼前的三人后,他忍不住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你们可算来了。”
钟离柏是一个非常英俊帅气的年轻人,一头金发潇洒又亮眼,只是这几天高强度的工作让他显得有些憔悴,但反而增添了一丝忧郁之美。
“阿乔呢”小艾看着钟离柏脸红红的问道。
“阿乔还在其中一起失踪案的现场找线索呢”钟离柏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可比不上你们,我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必须休息一下。”
嘴上说着休息,但清醒过来的钟离柏还是很快速的给三人过了一遍案件的重点。
“每一起案件的失踪时间都不固定,都没有挣扎胁迫的痕迹,都是失踪者最后消失在监控盲点,然后再也没有出现。”
“失踪人员的年龄,最小12周岁,最大16周岁,家庭情况各异,有富裕的和贫穷的,和谐的和破碎的”
“失踪儿童的家人也没有接到敲诈勒索的电话或者其他信息,这些孩子就像水进入了大海一样消失了。”钟离柏紧皱着眉头说道。
“这么长时间搜索不到会不会已经转移出了云郡。”江入年问道。
钟离柏摇摇头,肯定的说道“不会”
原来在发现几起失踪案件相互关联之后,云郡就紧急封锁了各个交通要道,抽调军队结合警力对来往的车辆、飞机、船只都逐一进行检查,用上了十八般手段。
结合到在封锁之后还不断失踪的儿童,可以确定那伙拐卖儿童的人员和失踪儿童应该还在云郡里躲藏着。
“只是这种高压封锁的手段,不能长久使用”钟离柏叹了口气,说道“不然还出现其他的乱子。”
几人简单的翻看了一下资料后。
宣之鹤一锤定音道。
“到现场看看吧”
“好”钟离柏无精打采的说道,他挥挥手叫过来了另一个年轻警员。
“这是被分配过来辅助咱们的刘文明警员,让他带你们过去吧。我留下来整合信息。”
刘文明警员看着江入年三人,露出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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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憨厚的笑容。
几人踏出警署大门,看见旁边的接待室里乌压压的坐了一群人,男女老少均有,大都面容愁苦,脸带急切,每当警署出来警员时,都眼巴巴的盯着。
“这些都是失踪儿童的家属。”刘文明粗声粗气的说道。
由于失踪地点并不固定,因此四人先去了最近的一个失踪地点,同时也是最后一个儿童的失踪地点。
“这伙人太大胆了吧”
小艾看着失踪地点目瞪口呆道。
失踪地点位于一条民居小巷子内,小巷的斜对面不远处就是云郡斜南市八区五里河基层警署的一个派驻点。
相当于是在警员们的眼皮子底下失踪的。
“唉,谁说不是呢”刘文明警员抹了一把汗,忧心重重的看着小巷子。
他一边领着三人往里面走去,一边详细的讲解着情况。
“姜巍巍,男,十四周岁,上周五下午放学回家后,他告诉奶奶要去街上买一些习题册,然后背着书包,独自来到小巷口,进去就没有再出来。”
“发生那么多失踪案件之后,他的父母还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出来吗?”江入年问道。
刘文明的神情显得更加无奈,原来姜巍巍的父亲是一名警员,母亲是一位医生,两人的工作强度都很大,因此姜巍巍平日是由姜奶奶负责照顾。他性格稳重,从小就很独立,由于姜巍巍的家其实就在两三百米外,买习题册的地方也并不遥远,因此忙着做饭的姜家奶奶就同意让姜巍巍独自出门了。
但是半小时后,姜奶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报警了。
刘文明又调出监控让几人观看,监控上的姜巍巍路过小巷口,然后停顿了一下,转身走进了小巷中,之后没有从小巷出来,也没有监控捕捉到他。
“这和之前的失踪案件的感觉不太相符。”江入年思索着之前看过的卷宗。最后一个案件中姜巍巍的失踪透着一股子仓促劲。
之前失踪儿童的失踪地点并没有这么招摇。
要知道自从云郡发现几件儿童失踪案有所关联之后,警署发布公告要求儿童出行需要结伴而行。而且警署基本上除侦探案件外的所有的警力都布局到大街小巷,看见独自行走的儿童都会上前查问两句。
姜巍巍在警署附近独自行走,很容易被查问。
犯罪团伙选择这里下手,有很大风险。
这说明他们不是随机下手,而是必须是特定的人。
三人仔细的查看着小巷子,巷子直通通的通到另一条街道上,没有其他的出口,两侧都是一些普通民居。
江入年感到颇为棘手,他不动声色的朝宣之鹤看了看,宣之鹤摇摇头,看来此处来来回回人员混杂,加上时间过长,很难再还原当时的画面。
几人又马不停蹄的前往了云郡斜南市的其余四个失踪地点,失踪地点各异,但都不是像寻常失踪案件里的荒无人烟的地方。
博物馆附近,公园里等等。
这些地方有一些人流量,但并不多。
34. 少男少女失踪案之地点
直到半夜十二点,一行人才累的够呛回到了警局,基本上什么也没有发现。
看着刘文明游魂似的飘走,江入年也撑不住倒到了资料箱旁的简易床上,睡着了。
梦境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小巷,跟在了一名少年身后,少年探头往那个巷子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下身后的警局,抬腿走了进去。
江入年跟在后面,但是后面的景色越加模糊,分辨不清,只见少年的步伐越发急促。
“后面的暂时分析不出来”
赢蕴轻灵的声音响起。
“会长”
江入年惊喜地抬过头。
赢蕴穿着一身白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脸上挂着一个奇怪的空白面具,坐在小巷子的围墙上。
“我现在还有其他的事情,只能通过梦境出现”
“去找巴德.乔,或许他会给你们一些灵感。”
江入年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他抬手看看时间,此时已经凌晨五点钟了。宣之鹤和钟离柏消失不见,小艾在一旁翻阅着卷宗。
他出去洗了把脸,振奋一下精神,开始仔细的思考梦境中的所见所闻。
姜巍巍本来走过了小巷子,但又转身回去,说明他看见了什么,之后又望了一眼警局,显然他在第一时间觉得这是一个应该由警员处理的事情,但他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去了。
这不符合卷宗里姜巍巍稳重的性格特点。
巴德.乔,江入年又想起了赢蕴提到的这个人。
他是钟离柏口中的阿乔,九组的梦旅人,强势能力为爱心之盾。
“宣大哥往云郡其余市里面的失踪地点去了。”
“他想趁着夜深人静无人打扰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画面。”
“钟离柏去找阿乔了,他说自己已经两天都没有见到他了,要去把这个家伙找回来。”小艾交代道。
“小艾,巴德.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入年一边翻看着又多了一箱的资料,一边若有所思地问小艾。
“嗯”
小艾敏感的看了江入年一眼,想了想,苦恼的答道。
“阿乔是个傻乎乎的大高个。”
“阿乔是六年前来的真实心理研究所,一直和钟离柏做搭档。”
“他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宣之鹤在漫无边际的灵体世界里快速的游荡着,周围充斥着七彩的霞光,那是云郡人们的灵魂,此刻淡淡的黑色笼罩在上面,显得整个灵体世界有些雾蒙蒙的。
他一头朝一个已经被标记好的坐标点坠落了下去。
那是一个已经被废弃的小型粮仓,高高的圆墩墩的几十个粮库插在地面上。
这里失踪了一对兄妹。
宣之鹤找到了灵魂波动较多的地方,凝神聚力。
兄妹两人打打闹闹的来到了粮仓门口,他们好奇地看着里面几十座幽深的谷仓。
哥哥率先走了进去,妹妹有些不安,但是紧随其后。
画面抖动了起来,最后难以为继破碎了开来。
“不应该啊”
宣之鹤有些疑惑,他转换为灵体状态,将情绪放开,灵魂丝线蜂拥而出围住了整座谷舱。
“灵魂颗粒都消散了”
“不太对,不符合灵魂颗粒自然消亡的曲线”
宣之鹤凝重的抬起了眼。
这边的江入年整合着信息,尽量让自己贴合犯罪者的思路。
他摩挲着手中的资料,无数的信息从纸上跃入他的脑中。
江入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思维比之前更加的灵活清晰。
他想起了赢蕴的放入他身体的那一小片灵魂。
这伙拐走儿童的人不为财不为名,极度张狂又极度小心,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说明他们想要的东西在失踪儿童的本身上。
失踪儿童基本上都是单独失踪,多的时候也没超过两个,说明他们想要的东西并不存在于每一个儿童身上,只存在于这些特定的失踪儿童身上。
这些孩子的身上一定有共同点。
他将16个孩子的资料依次排开,双眼在上面急速的飞扫着。
“陈乐天,男,十二岁,性格沉稳……”
“蒋佩,女,十六岁,性格开朗…”
“…”
在他的思维世界里,一张巨大的表格浮现出来。
性别,性格,成绩,家庭…等各个方面都变成一个点、一条线呈现在图表之上。
可是江入年失望的是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没有一个所有人或者大部分人都能重合的点。
那失踪地点呢?
一条普通的民巷,刚刚废弃的粮仓,博物馆,中央公园等。
这些地点在作战室的地图上高高的被标红着。
它们如何被犯罪团伙选择出来的呢?
“阿乔”
小艾开心的呼喊打断了江入年。
一道阴影站在了江入年的身前,他抬起头,看见了一个一米九几的壮汉低头看着他。
他揉了揉脸,站起身来。
这个壮汉有着一头海蓝色的短发和一双湖绿的眼睛,身上块块肌肉垒起,但他的脸上却带着一抹悲天悯人的光泽,看上去极为和气。
“你好”
他柔和的嗓音响起,朝江入年伸出了大了一号的手掌。
真的是好大的一个阿乔,江入年感叹道。
钟离柏笑嘻嘻的从巴德.乔的背后钻了出来,亲昵的拍了拍江入年的肩膀。
简单的和阿乔交谈了几句话,江入年就明白了小艾的评价。
这是一个简单的有些纯粹,或者可以说有些一根筋的家伙。
问什么答什么,回答问题的时候还会专注的看着你,有些羞涩和腼腆。
“宣大哥也回来了”
小艾惊喜的站起身来。
宣之鹤的身影浮现了出来,他扫视了一圈站着的众人,才开口说道
“有其他梦旅人参与的痕迹”
“是的”
钟离柏开口了,他瞥了阿乔一眼,眨下去了有些担忧的目光说道。
“阿乔也发现了”
人高马大的阿乔迎着众人的目光,坐在小板凳上,安然的说道。
“我感受到了万物生的气息”
万物生,那个纽英特帝国的邪恶梦旅人组织。
这应该就是赢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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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的一些灵感。
江入年看见其他人脸上的神色都凝沉了下去。
“那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呢?”小艾疑惑的左右看了看。
“这意味着梦旅人的大部分能力即将失效,万物生肯定做好了预防措施。”
“也意味着这次案件背后的阴谋超乎想象,犯罪团伙的背后站着一整个纽英特帝国。”江入年说道。
尽管如今的天丰国如同铁桶一般,但只要渗透进来一丝半点,也足够在短时间造成一场巨大的风暴。
“那怎么办”小艾紧张了起来。
“能怎么办”钟离柏眨了眨眼睛,潇洒的撩了撩自己金色的长发,哼笑道。
“我在明,敌在暗”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可是他们已经基本完成了任务,只剩下将失踪人员运出云郡了”宣之鹤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们只需要等待,等待云郡打瞌睡的那一刹那。”
“那我们只能跳出梦旅人的方法,用最基础的方法来解决这起案件了。”江入年思索道。
“在没有扎实的线索情况下,只能用感觉来进行推理。”
所谓的感觉其实是一个人的第六感,来源于那些被眼睛忽视了的信息,但你的大脑却在悄悄地提醒着你。
“我们先按做一件事的流程进行推算”
江入年振奋起精神,钟离柏也若有所思。
宣之鹤三人静静的听着。
“假设我现在有一个阴谋,需要一些特定的孩子。”
“我需要对这些孩子进行筛选,找出那些符合条件的。”
“之后我需要将这些孩子抓起来,那么我需要研究这些孩子,针对每个人制定抓捕计划。”
“抓捕的地点,抓捕的方式,之后的转移,这三点是重中之重”
宣之鹤的眼前浮现起那两个钻进粮仓的孩子。
“万物生的梦旅人让孩子单独落单简单,一时的控制也容易,但是长久地进行控制,转移时让别人不能发现就困难了”他说道。
毕竟梦旅人可以转变为灵体状态,但失踪的孩子可不成。
“警署将所有失踪地点附近的监控录像都一帧一帧的看过,确实没有可疑人员进出。”钟离柏补充道。
“所有的都没有”江入年沉思着“说明他们选择了一个统一的、极其可靠的不会被人发现的移转方式”
“这一点警署也想到了,他们将失踪地点都仔仔细细地搜查过,将备案的建筑构造图都仔细的看过,没有能藏人的地方。”钟离柏指了指其中的几箱资料,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图纸。
“不应该啊”
江入年的目光凝结在那些失踪地点上。
一般来说抓捕地点会选择在一个万物生有控制力然后又和孩子们的活动范围有交叉的地方。
但能控制十几个失踪地点对于一个在其他国家受到通缉的组织来说是不是太过于夸张了。
而且还经过了多轮盘查都找不到可疑的地方,这需要多久的根基啊。
“陈旧”
“它们给我的感觉都是旧旧的”
阿乔看着上面失踪地点的图片,忽然有些犹疑的说道。
35. 间谍
“什么旧旧的”
小艾疑惑的看着上面失踪地点的照片。宽阔的公园,造型恢弘大气的博物馆,怎么看着都和陈旧扯不上关系。
“我也不知道,但我靠近这些地点时,都感受到了或轻或重的腐朽的味道。”
这几天不断地在十几个失踪地点穿行的阿乔老实的说道。
看着他诚挚的湖绿色的眼睛和海蓝色的头发。
江入年陷入了沉思,宣之鹤只说可能有其他梦旅人,但巴德.乔很肯定的就说出了万物生的名字。
结合他标准的纽英特人的长相,江入年的心中浮现了一个猜测。
巴德.乔或许以前来自万物生。
那么他的意见就很有参考价值了,可能巴德.乔没有想明白自己在失踪地点看到了什么,但是却能凭藉着梦旅人的超高灵感敏锐的察觉到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陈旧的”
看着那破旧的民巷,铺着汉白玉石的中央公园,凌乱的谷仓,校园的小树林等地,江入年在疯狂的头脑风暴着。
“监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但监控只能监测地面上的,那么地下的呢。
云郡多水,每年还有雨季,因此云郡的排水设施发达,江入年眼前一亮。
“排水管道,是地下水管道。”
钟离柏叹了口气,又指了指一堆图纸说道“警署三天前也已经想到了,但是没有发现。”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旧的”
“不是现在的”
江入年感觉自己的思维越发清晰,他的目光越过失踪地点上面的资料,这些失踪地点还是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在古天丰国时期上面都曾经盖着巨大的建筑。
那时候科技还远没有现在发达,所以当时云郡的排水管道往往建在大型设施的下面,保证着这些建筑不遭受到雨季的侵袭。
斗转星移,随着更高精尖材料的出现,那些古老的管道都被废除了。
“二百年前,古天丰国时期的”
几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原本晃荡着大长腿坐在资料箱上的钟离柏一跃而下,往门外跑去,金色的头发在空中闪出了一抹耀眼的光芒。
江入年听到他急促的对指挥室的众人说道。
“找出二百年前的排水管道施工图”
半个小时后,一群群身穿制服整装待发的警员们分成十几组坐上星能车极速往各个失踪地点赶去。
各处的好消息在飞速传过来。
“三组地下水通道发现人类痕迹,……”
“六组地下水通道发现失踪儿童书包一份……”
“十一组……”
随着侦查的进行,指挥室里一扫十几天的沉闷,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很优秀的小伙子啊”
依旧捧着一杯浓浓绿茶的总指挥长欣赏的看着江入年,亲切的说道“你是天丰国警察大学毕业的吧,我是你的老学长啊”
“咱们警察大学毕业的,就是那么优秀。”
“不过,像你这样推理能力出众的,应该也很少见。”总指挥长看了看将入年旁边显得和周围灰扑扑的警员有些格格不入的四人,亲热地拉过了江入年的手。
“有没有考虑过到云郡高级警署来工作啊,待遇好谈,我们现在就缺你这样的干将。”
还不等江入年摇头拒绝,钟离柏就格在了两人的中间,笑嘻嘻的说道。
“明警长,我们还在杵这儿呢,你就挖人,到时候让赢会长来找你算账”
明景深打了一个寒颤,不再提起这个话题,而是看着大屏幕上并进的十几路红线,喃喃说道。
“希望能够顺利找到那些孩子们,最长的那个已经失踪二十天了。”
姜巍巍在昏昏沉沉中醒来,他感受到自己嘴上传来一抹湿润的感觉。
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熟悉而沉重的黑暗,他的身边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你醒了啦”
“来吃点东西”
一个女孩子将他扶了起来。
“佩佩姐,我睡了多久了”
“大概十一个小时了”蒋佩担忧的说道。
姜巍巍的眼睛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他的目光在十几个蜷缩着的身影上扫过。
“你在发烧,吃一点药吧”蒋佩伸手取出了药,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姜巍巍的眼睛一亮,他从小患有一种慢性疾病,只要按时吃药就不影响正常生活。
这种慢性疾病比较少见,整个云郡也只有几百人有,所以一般的药房不售卖这些药品,只能去云郡的大医院才能进行登记购买。
姜巍巍那天经过小巷,忽然看见了一张贴满大街小巷失踪儿童的脸,他本来想去通知警署,但不知为何竟然迷迷糊糊地走了过去。
之后他就被凭空出现的黑衣男人打晕了过去。
醒来就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大大小小十几个失踪儿童全在里面。
年龄最大的蒋佩隐隐约约成为了这十几个孩子的带头人。
他看着蒋佩熟练的和关押他们的人交谈,快言快语的提出或轻或重的需求,被拒绝了也不气馁,依旧笑嘻嘻的和关押他们的人打交道。
蒋佩偷偷的告诉他,他们经过长时间的试探发现,这伙关押他们的人并不想要他们的命,反而在有限度的情况下,还希望他们能够轻松一点。
所以他们就在一起琢磨哪些方式能够不起疑又能给警署留下线索,
但是试了很多个方法,都没有很好的效果。
直到姜巍巍的到来,姜巍巍本来一个月服一次药,但是他故意折腾自己,把自己弄得发病了。关押他的人犹豫良久,但还是不想让他死掉,于是问了他药的名字。
而一旦这些人去买药,就会留下痕迹。
“你真的没事吗”蒋佩担忧的看着他,她总是轻快的能给人带来希望的语调也有些低沉。
“没事”姜巍巍咽下药坚强的说道。
“我们现在估计在河边”蒋佩偷偷嘀咕道。
云郡有大大小小无数水系。
“如果今天我们要求吃鱼和一些河鲜,饭就会回来的早一点。”
“如果我们要求吃一些特色的其他地方的小吃,饭就会回来的晚一点。”
蒋佩分析道。
周围十几双睁的圆圆的眼睛专心地听她讲述着,眼睛里闪着期许的光芒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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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警署查到地下水通道了”
一道人影恭敬地跪在一个黑衣男人面前。
“唉呀,那个老皇帝真是疯了”
那位被他唤做大人的男人娇滴滴的说道。
“看看云郡现在扫过的灵体监测”
“恐怕人家动静大一点,都会被那个可怕的男人发现呢。”
跪在地上的男人冷汗淋漓,他真是后悔自己为了钱财而背叛了天丰国,结果沦落到了一个疯子手里。
疯子凯斯.利特,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天丰国的名字,谢今安。
“你看我不爽,有没办法干掉我”
凯斯.利特哼哼唧唧的说道。
看见男人两股战战,汗如雨下,他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过,老皇帝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今晚就起航吧”
“好”男人一咬牙,拼了,今晚一定要打通渠道,争取将这尊大佛送出云郡。
“只是还需要您的协助”
他卑微地说道。
中午十二点,负责侦查地下水管道的人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根据现场的生物信息来看,这些失踪儿童并没有在地下水管道里生活过,只是顺着地下水通道进行了转移。
而地下水通道错综复杂,原有图纸上的有些地方已经垮塌,不能通行,有些地方又被爆破出来了新的通道。
加上犯罪团伙还有意清扫了痕迹,导致追踪起来困难重重。
如果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最后还是可以追寻到踪迹。
但现在云郡最缺的就是时间。
看着已经侦查出来的标红的转移路线,江入年若有所思。
“有没有发现他们转移的很果断,在面对无数个岔道口时基本上没有停留”
“他们应该提前侦查过的吧”总指挥长思索着。
“计算量太大了”江入年摇了摇头“失踪案件分布在云郡六个市,每处的情况都不一样。连现有的图纸也和实际情况不一样”
“他们的手中应该有最新的图纸,并不是二百年前的”
“他们没有能力进行这样的图纸绘画,普通的民间机构也没有,一定是天丰国官方机构绘制的。”
一旁的总指挥长一个激灵,脸色黑沉了下来。
“查,三年内云郡有哪些政府部门申请过地下水通道或者类似项目的绘制工作。”
“同时给云郡测量方面登记在册的专家机构和大学教师们联系,看近几年是否从事过地下水通道的绘制工作。”
江入年默默地跟在一旁学习着自己不熟悉的关于案件统筹调度方面的工作。
端看这些天明景深将云郡上万名警员调动的井井有条就明白他的能耐。
半个小时后,陆陆续续就有电话过来,有些机构提到一年前有政府单位招标测量地下水管道,有些专家教授也提到自己受邀制定过地下水管道检查的方案。
找到单位后,不一会儿各项文件就传送过来,看着无比完善的手续,明景深捏了捏额头。
“人太多了,环节也太多了,每个环节都有泄露的可能。”
“是谁先提出发起的这项工作,是谁具体负责,是谁能拿到最后汇总出来的图纸。”
36. 港口
“事成以密,他们能控制的人一定很少,很可能就一个人,一个有权力的人。”江入年分析道。
“先把这些人都传唤过来吧”明景深下定决心,叫过来警长。
“一边列名单,一边传唤,抓紧时间。”
“只要有关联,可疑的,全部要在名单上面。”
“针对关联程度列一个名单,调派审讯好手去询问关联程度较高的人员。详细记录。”
警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云郡各个机构办公室里的电话都叮叮玲玲的响起。
江入年紧张地盯着各路传回的信息,但是这些询问工作确实是太耗费时间了。
他和明景深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双方心里的隐忧,害怕对方觉得要查到自己而剑走偏锋。
无论是立刻转移失踪儿童,还是将这些儿童杀人灭口,都不是这里所有人希望看到的局面。
“我已经让所有交通枢纽都加紧巡查,红外探测仪、星能探测器以及你们刚刚送过来的灵能探测器都用上了。”
但是还不够,江入年见识过梦旅人操纵人心的场面,如果慢了一步,他害怕计划赶不上变化。
宣之鹤上前一步。
“把询问名单给我,让名单上的人前往就近的各个警局,之后我来进行筛查。”
面对明景深疑惑的目光,他掏出了一本证件,上面写着“天丰国第九军机动巡查组”
明景深一愣,深深的看了宣之鹤一眼。
第九军是天丰国最精良的特种部队的通称,其中的“巡查组”更是让人闻风丧胆,传言中他们可以一见面就能分辨出人心。
“好”明景深下定决心。
下午三点钟。
“张主任呢,怎么没在办公室?”水文局刘副局长推开办公室的门,皱着眉头问秘书。
“张主任请假了,说是家里的孩子不舒服,陪着去医院了。”
“给他打电话,让他去附近的分局一趟,说是要问问之前那个地下水通道项目的具体情况。”
“你也把材料给我找一份”
刘副局长本来悠哉悠哉的心情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安,他再次皱了皱眉头。
“算了,我给他打”
下午六点钟,宣之鹤一脸寒霜地出现在了指挥室里,他的手里捏着两份名单。
他将其中一张名单递给明景深,上面有八个人名。
“上面的四个人比较可疑,即使不参与本次事件,也一定有其他的罪名。下面的四个人在本次清查中未出现。”
“但更仔细的撬开这些人的口,需要更多的时间。”
“范围缩小到八个人,已经够不错了”
明景深惊叹的看着手中的名单。
“可疑的四个人该让我们的审讯好手上了”
“至于找不到的四个人,全面调查他们的行动轨迹。”
江入年看着联络器上可疑的名单后面不断更新的各种信息。
忽然注意到了一个之前在失踪儿童的信息上出现过的地方。
“圣心大医院”
云郡水文局的张明德主任今天下午在圣心大医院购买了一盒阿诺德。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姜巍巍后面的资料,姜巍巍十天前也在圣心大医院买过一盒。
江入年的心狂跳了起来。
“这个人很可疑,他现在在哪儿”
张明德的行程信息、通信记录、银行流水等信息立刻被调取了出来,而一旦他浮上了水面,训练有素的警员们就发现了他身上的违和之处。
“紧急搜查他的家中,办公室”
“张明德的亲戚说,他最近总是帮张明德订购几十份盒饭。张明德说是为活动订购的。查无此活动。”
这就是突破点,尽管梦旅人神出鬼没,能力强大,但是不适合在日常生活中和他人打交道,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因此他们一定会有一双白手套,而白手套作为一个正常人,在如今的社会和刑侦专家眼中太容易留下痕迹了。
“查到张明德最近的轨迹多次出现在丽水区金水湾”
金水湾是云郡里一个繁华的大港口,每天的吞吐量惊人,在港口里停放和路过着大大小小的船只,还有二万多个集装箱。
“时间不等人”张景深下定决心“接军区那边吧”
“封锁港口”
“你在说什么”联络器那边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金水湾是云郡吞吐量最大的港口”
“哪怕只是封锁几个小时,都会造成数以亿计的损失。”
“而且封锁就一定能找到吗,万一不在这里呢?你要么确定之后再开口,要么我们还是一边高压检查,一边进行搜索”
联络起那头的人软下语气,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每个部门都有每个部门的职责,他作为金水湾的负责人,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下达不能够确定时间的封锁。
张景深气个倒仰,但是显然金水湾负责人的顾虑的也很多,而作为云郡最重要的港口,金水湾直属北城的交通部管辖。
哪怕现在直报北城,命令也不会很快下来,最早也要到明早。
但是张景深不敢赌,江入年和众人也不敢赌。
“可以借用梦旅人的力量”江入年仔细思索之后对宣之鹤说道。
对于警方和军队来说,搜查必须每一艘船,每一个集装箱都不放过,因为在打开之前不能确定里面到底是什么。
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和时间,还需要无数的申请。
但对于梦旅人来说,他们可以无视门禁,直接以灵体状态进入。在灵体状态下,只要在集装箱里快速地掠过,就能确定里面是否有人。
宣之鹤点了点头,看了看港口目前停放的船和集装箱的数量。
“我们三人不太够”
“一组的纪明恩在隔壁的谷郡,让她立刻赶过来。”
那也有上千公里了,即使也梦旅人的灵体速度,也要五六个小时。江入年有些失望。
“那只好我来睡一觉了,毕竟阿年你的脑子比较灵光”
钟离柏笑嘻嘻的说道,说罢,就找了个桌子,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不一会儿,小小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江入年大为不解。
“纪姐姐的状态真好”小艾很是羡慕。
“梦旅人之所以被称作梦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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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我们可以在人的梦里行走。”
“在人的梦里,我们可以眨眼之间跨越上千里。”
“但是在每个人的梦里,都潜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面,一旦不小心沾染到自己身上,就会造成状态下滑,甚至是堕落。”
小艾解释道。
“只有状态好的梦旅人才敢进行梦中行走。”
一个神采奕奕,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一身银色古战甲的女人出现在了屋子中央,她的手上牵着一个乳白色的气球,散发出莹莹光芒将她包裹住,隔开了外面些许黑色的灵魂阴影。
“钟离柏的梦里倒是很干净,怪不得能和阿乔搭伴,他确实和阿乔一样有一颗赤子之心。”
纪明恩笑着说道。
“出发吧”
宣之鹤看人已经到齐,就拿出江入年刚刚画好的图纸。
上面根据船只和集装箱摆放的位置和数量,画出了四道颜色各异的曲线,将所有的集装箱和船只都笼罩在了一起。
四人每人都认领了一条,其中小艾的最短,巴德.乔和纪明恩次之,宣之鹤最长。
宣之鹤三人的身影立刻隐去,纪明恩却没有出发,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江入年。
“你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江入年的心里一动。
“我可以吗”
“她的灵魂力量在你的体内,对你的灵魂有很大的加持作用。而我的能力比较特殊,可以短暂的将你带过去,你可以旁观一下。”
“如果今晚能够顺利地找到那些失踪儿童,运气好的话,万物生的梦旅人望风而逃,运气不好的话,可能我们之间就有架要打了。”纪明恩兴致勃勃地说道。
“你去的话可以见识一下,毕竟梦旅人之间的战斗可不多见。”
“好”江入年不加思索地答应了。
“我也要去”
醒来的钟离柏举起来手,抬起头来,渴望的地看向纪明恩。
“明恩姐,也带上我吧。”
“好吧”纪明恩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看在阿乔的面子上”
钟离柏高兴的笑了,他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
“本来我的力量不够带两个人的,但是你们两个的身份都比较特殊,所以我能够借用一部分她的力量”纪明恩嘀咕道。
“放松心神”
她的手一挥,江入年感觉到自己被包裹进了一个球内,他费力的运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但只是让自己轻微的摇晃一下。
他费劲的转了转脑袋,在旁边看见了一只金色的气球,不知为何,他心里面有种直觉。
这个气球就是钟离柏。
纪明恩闪身进入了灵体世界,急速地向金水湾飞了过去,而江入年和钟离柏紧随其后。
到了金水湾的港口,密密麻麻的集装箱和船只铺天盖地的附在水面上的港口里,像一只黑色的长口巨兽。
纪明恩将两个气球放置在了一个高架上,然后从上面一跃而下,俯冲进了集装箱内。
“会不会在其中呢,究竟是谁会先发现呢?”
江入年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港口和脚下黑乎乎的集装箱焦虑的思索着。
37. 恶战
他的身边传来了钟离柏左转右转的嘀咕声。
“阿乔在哪里呢”
“在那里”
江入年下意识地想了想路线图,摇头晃脑地给钟离柏示意了一下。
钟离柏聚精会神地盯着那片区域看了起来。
“钟离柏的身份,钟离皇室”想到目前的局面,江入年打住思绪,全神贯注地看向下面。
黑暗的空间内。
蒋佩感到了有些不安,她好像听见了模糊的交谈声。
“都屏住气”她小声的说道。本来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不见。
“乐天,你过来”
在这些天里,由于长时间处在黑暗的环境下,听力就变得尤为重要。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发现乐天的听力最好。
乐天将耳朵贴在边缘处,感受着那冰凉的温度,他静下心来,仔细地倾听着。
似乎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还有咔嚓咔嚓的声音。
乐天绘声绘色的给同伴模拟着外面的声音。
“是集装箱,我们在集装箱里,我们要被转走了。”一个叫侯西西的女孩儿叫道,她的父亲是码头的一个小经理,从小她就在码头长大,因此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她就意识到这是集装箱被装上铰链,准备运到船上的声音。
蒋佩扣开了地上铺垫着的柔软的棉垫,下面是冰冷的铁皮。
之前他们也扣开了一部分,摸到了铁皮,但他们以为这是密室里面的构造,没有意识到整间都是一个巨大的箱子。
而那些柔软的棉垫是隔音棉。
“不能坐以待毙了,既然是港口,那集装箱肯定会经过重重检查,我们必须制造出一点声音,让检查的人发现不对劲。”蒋佩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这样好吃好喝的对待我们,应该也不会伤害我们。”蒋佩让所有人都开始拼命的撕扯身旁的隔音棉,同时用力地垂打着裸露出来的铁皮。
听见外面锁链卡扣咔咔的声音,坐在三个黑衣壮汉身边的张明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短短半天,他似乎瘦了一整圈,两只眼睛亢奋的鼓起了一圈。
“这个时候正是港口的交接班,他们会松懈一点的。”
他不停的喃喃道。
他此刻无比地后悔,自己刚开始明明只是一个水文局的一个小科员,因为一时的贪念,他本来只是提供几个无关紧要的图纸。
但是他们却捧来了无数的金钱,让他坐上了更高的位置。
一步错,步步错,想起联络器上关机前无数的电话,有警局的、领导的,还有父母,妻子的。
他就感受到了一阵窒息。
“等我到了纽英特帝国,一切都会好的,等我来接你们。”
张明德的心里涌起了微薄的希望。
“唉呀”
上首的凯斯.利特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来了好多人啊”
“或许可以说,他们不是人”他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疯子”张明德无声的咒骂了一声。
凯斯.利特轻飘飘地看了这个蠢猪一眼。
整个港口现在都在那个男人的监测下,只要他有一点异动,就会被发现。
只能用自己之前种下的种子了。
可惜啊,钱真是个好东西,只是自己不再需要了。
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坑坑洼洼的疤痕。
玛格丽特号上,第二十七检查小组的两位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看着身旁持枪核弹的的六位军人。
港口上经常会运输一些不明来源、不明用途的东西,只要钱给够,这个小组就能伪造出合格文件,将集装箱中的东西安装上船。
只是看看身旁的军人,两人打了一个寒颤。但他们又想了想前几天刚刚送过来的一箱现金。本来战战兢兢地心理开始渐渐的被贪念所打败。
两位检查人员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双方眼里浓浓的欲望。
他们的嘴边浮现出了憨厚的微笑。
“手续是齐全的,没有问题”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为首的军人看了一眼,将仪器对准了集装箱,仪器滴滴了几声,又归于平静。
“这个集装箱的比之前的大太多了”他不放心的扫了几下,最后还是说道“打开一下,再检查一下”
“没有必要”
其中一个检查人员坦然自若的“这里面都是衣服,打开之后,里面装的满满的,也看不见其他的。”
“这几天你们不是已经打开看了好多吗?”
“你看看下面还有多少等着进船的呢?”
军人犹豫了一下,再次看了一眼检测仪器。
在那个巨大的集装箱内部,在最外层的层层衣服之下,一个又一个材质特殊的箱子将最中间的那个集装箱保裹在内,只有一个隐秘的通气管道留在外面。
“再打开看看”
军人最后坚持道。他示意手下的队员散开,再仔细的巡查一下集装箱的外部。
“好吧”检查员没有再坚持,而是顺从的联系货主,打开了集装箱的大门。
里面是一箱一箱的衣服。
宣之鹤在无数的集装箱之间来回的穿行着,里面都没有活人的气息。
巡查的集装箱越多,他的目光越发凝重,万物生的人并不傻,在已经被确定范围的情况下,肯定是立刻就走。
拖的时间越长变数越大。
他抬起头,凝视着灯火通明的港口,同一时间,有上百个集装箱要登上各色船只。
“倒霉啊”
感受到宣之鹤越来越靠近的气息。
凯斯.利特忧伤的叹了口气。
“大人,您说什么”张明德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说咱们都有点倒霉呀”
凯斯.利特对他笑了笑,张明德有些受宠若惊,跟着也咧起了嘴角,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和谐的凯斯.利特。
他越来越开心,直到他感觉到心脏处传来了阵阵绞痛,他依旧很是开心。
张明德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咧着嘴大笑着死去了。
凯斯.利特站起身来,黑色的斗篷一挥,他的身边出现了十几道虚幻的人影。
人影一出现就恭敬地跪了下去。
“十个土,五个木”
“还有我一个金”
“看来功亏一篑,带不走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了。”说着可惜的话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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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表情却很是平静,没有一丝可惜的感觉。
“那就毁掉吧。”凯斯.利特轻描淡写地说道。
正在咣当咣当敲着起劲的少男少女们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心悸。
体质最弱的姜巍巍最先捂住了胸口,倒在了地上。
感受到了脚下传来的那一股阴凉之气,宣之鹤猛的一低头,俯冲了下去。
正在一个一个箱子认真检查的小艾迷茫的抬起了头。
纪明恩和巴德.乔身影急速的向宣之鹤掠去。
飘在高架上的江入年和钟离柏看见了一股阴沉的紫色云雾从港口处即将要上船的大型集装箱上冲出。
“找到了”
“不好”
一旦将灵体直觉全部放在了这一个集装箱上,纪明恩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无数个红色气球从她的指尖极速射出,冲进了集装箱内。
凯斯.利特身上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紫色雾气要将集装箱包裹了起来,但被宣之鹤浓如匹练的白色灵魂颗粒迅速拦住了。
红色气球顺利的将歪七扭八躺倒在地上的少男少女们包裹了起来。
在地上困难的缩成一团的姜巍巍顿时感到自己轻松了一些,他长出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放松呼吸,按照一二一的节拍走”一个叫做蒋柯柯的男孩艰难地说道,他的妈妈是名医生,他从小就看了很多医学书籍,此时正照本宣科的按照心绞痛的方法想给大家一些帮助。
没有一个人哭泣,大家都尽力的呼吸着。
“阿乔”
纪明恩喝道。
巴德.乔的脚下蔓延出阵阵粉色的涟漪。
涟漪迅速汇聚成十几条波浪,目标明确的连接到少男少女的身上,然后缩小成一个粉色的光点再猛的爆发开来。
紫色的带着深深恶意的灵魂颗粒从少男少女的身上疯狂逃窜出来,消失不见。
少男少女紧锁的眉头松开,身上的力气一泄,迅速的陷入了昏睡之中。
在上方观察着的江入年立即松了一口气。
集装箱外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手中的灵能探测器开始疯狂的嗡鸣着,他们警觉的睁大了眼睛,而两个检查人员的面容则惊恐的扭曲了起来。
“呼叫支援”
军人立刻打起战术手势,将集装箱包围了起来。
暗淡的灵魂世界中,十几道黑色的身影静静的矗立在虚无上,在他们的对面,是一脸凝重的宣之鹤四人。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纪明恩看着对面的凯斯.利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的光芒,她冷笑着说道。
“嘿嘿,别急,还有一些小礼物要送给你们呢”
江入年忽然感觉浑身一冷,思维似乎停滞了一下,他抬头环视了一圈灵体世界。在附近无数七彩的光华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深紫色的小点。
江入年集中精神,将自己的注意力灌注在其中的一个小点中,一副抖动着的画面在他面前展开。
一个正在站岗的军人浑身抽搐着,双目通红,凶狠地看向了自己对面的战友。
一颗紫色的充满恶意的种子正在他的大脑中扎根,茁壮的成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