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来自远方》 第001章 伊莉亚 寒冷的清晨,天空中还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龙石岛的空气中弥漫着冬日特有的凛冽寒意。冷风呼啸着穿过海面,掀起惊涛骇浪,扑打着黑色崖壁。 在城堡温暖的房间里,伊莉亚从沉睡中醒来。就在刚才,她感觉肚子里的小生命踢了她一脚,她的手指轻柔地拂过自己圆润的肚子,那里孕育着新生命的力量,手指每一次的触碰都充满了爱意和温柔。 一年前,她的小儿子伊耿出生后,学士告诉她和雷加,她的身体很可能无法再生育。那时伊莉亚虽然伤心不能再给丈夫增添子嗣,可毕竟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雷妮丝和伊耿。 然而伊耿不过半个月大时,一场暴雨席卷过龙石岛,带来倾盆大雨与潮湿冷风,次日雷妮丝就病倒了,然后是伊耿。不论她如何祈求,两个孩子一个也没能活下来。 她为此伤透了心,日日流泪不止,雷加也很伤心,但他坚强的抚慰她,鼓励她,一个月后,她竟然再度怀孕。 学士警告她,倘若她非要这个孩子,那很可能会令她付出生命的代价。雷加也劝说她放弃这个孩子。那一夜她哭着入睡,然后,他们同时做了那个梦。 ……………… 血红色的天空,比暗夜更黑黯的大地,顶天立地的黄金巨龙注视着他们,它的眼睛犹如日轮,鳞片比真金更加闪耀,它张开口,金色烈焰从它的口中喷射而出,雷加面带笑容,张开双臂迎接火焰,全然不畏惧火焰的吞噬。他是天生的龙之子。 但伊莉亚不是,可不知为何,伊莉亚却半分也不觉害怕,被滚烫炽热的火焰吞没时,她不觉痛苦,只有温暖。她感觉的到,巨龙在呼唤她。 从隔日开始,伊莉亚便一日比一日健壮。她的胃口好的令学士们啧啧称奇,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伊莉亚和雷加没把龙梦告诉任何人,毕竟伊里斯国王一日比一日疯狂,他们实在不确定国王会不会认为这是个好消息。 伊莉亚缓缓地从床上坐起,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身体,以免惊扰到即将降世的小生命。她的动作惊动了睡在她身边的雷加,雷加坐起身来关切的看着她:“亲爱的,怎么了?你感觉不舒服吗?要不要让德文学士过来看看你?”伊莉亚摇了摇头,雷加搀扶着她慢慢从床上爬下来,帮她拉开窗台前厚重的织锦帷幕,一起默默的注视着远方蒙昧将明的天空。 “孩子的名字就叫泽诺吧。他会是数百年来第一个唤醒真龙的龙王子呢。”雷加面对着她,将手轻柔的放在她的肚子上,眼睛和嘴唇都带着笑意,语调笃定。 伊莉亚轻轻点了点头,她知道雷加是如何期待盼望着这一天。 “为什么是泽诺呢?我还以为是戴蒙或者杰赫里斯。”对于名字伊莉亚并无意见,只是有点儿奇怪,自从“征服者”伊耿一世征服七大王国起,坦格利安家族就统治着这片大陆,作为龙王家族,他们的名字向来遵循着古瓦雷利亚人的传统,而在坦格利安家族的历史上从未有人叫过“泽诺”。 “哦,是他自己告诉我的。”雷加快乐的笑了起来,“他说他叫泽诺,是条小金龙呢。” 梦境里的巨龙无论如何都不能称其为“小”,不过伊莉亚并没有反驳,肚子里的小家伙又不安分的踢了她一脚,肚子有些痛了起来,两腿间有湿漉漉的感觉。 “雷加!”伊莉亚抱住肚子,竭力让自己冷静,“请快些叫学士过来,我好像要生了。” “什么?!”雷加立即将她打横抱起,并大声呼叫侍女和学士。她在雷加的怀里抽搐,觉得自己快被撕成无数碎片,恍惚间,她听见雷加高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女仆们慌张的走来走去,脚步凌乱,金属碰撞发出“铛铛”声,以及德文学士惊慌失措的声音:“比预估的早了太多……” ……………… 她觉得很热,又似乎很冷,她又开始做梦,梦中有巨大的金色的影子。 “妈妈!”女孩的声音在呼唤她,又远,又近。 雷妮丝赤着脚,大笑着在浓雾弥漫的宫殿里奔跑,她的黑发在冷风中飘浮“来追我呀!”小女孩大声叫道。 伊莉亚叫着女儿的名字飞奔着去追她,女孩越跑越快,很快成为一道残影,她哭泣着祈求对方跑慢些,不然她追不上。然而女孩置若罔闻,在宫殿里左拐右转,伊莉亚尖叫着,呼唤着,双腿间剧痛袭来,女孩消失了。 狂风怒吼,惊涛拍岸,不知名的歌手在远方唱着挽歌,声音幽幽冷冷,小小的婴孩静静的躺在她的怀里,既不动,也不哭。她冷的浑身发抖,冷彻心扉,双臂僵硬,泪水冻结在眼眶里,歌声越来越远,很快一切如烟消逝。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她漫无目的,行走在黯淡的荒野上,烟尘漫天,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她遍体鳞伤,鲜血不住滴落,赤裸的双脚在地上留下一排长长的血脚印。 极其远的远方,金色的巨龙朝她飞来,越飞越近。巨大的翅膀遮盖天地,巨大的双眼在焚烧,天空在焚烧,大地在焚烧,她也在焚烧,整个世界都在熊熊燃烧。 燃烧的巨龙狠狠的撞到了她的身上。 她如获新生。 ……………… 小婴儿攥着小小的拳头,闭着眼睛呼呼的睡着了。伊莉亚坐在摇篮边仔细的看着他,孩子的小脸软乎乎的,细软的发丝亮如箔金,中间夹杂着缕缕银丝。 如果他睁开眼睛,你就会发现他有着和雷加一模一样的双眸,美丽的靛蓝色。伊莉亚轻轻点了点他的面颊,心疼的看着孩子有些苍白的小脸。这场生产实在过于凶险,中途伊莉亚有段时间完全失去了意识,连心口都停止了跳动,据说她们差点儿一个也活不下来,之后伊莉亚恢复的竟然如此之快,简直令人惊叹。 但实际上,此事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惊叹,因为所有人都在为龙的回归而惊叹去了。 ……………… 在泽诺出生的当日,雷加就把早已挑选好的龙蛋放进了他的摇篮里,次日清晨,一条金色的小龙破壳而出,从一枚早已失去生命的化石龙蛋中孵化出了一条龙,在女仆发出了一声响彻城堡的尖叫后,哪怕雷加有意隐瞒,伊里斯国王也很快就知晓了此事。 国王用白鸦寄来书信,让雷加速速带龙,以及妻儿回归君临。雷加现今还在极力拖延时间,但最多不过数月,他们就得动身起步。 国王和龙石岛亲王的关系从数年起就开始不大好了。国王一日比一日疯狂,而王子却一日比一日健壮且英明睿智。 按理在雷加与伊莉亚结婚后,应当由身为国王长子的雷加来担任御前首相,为国王操持国事。但实际上,他们办完婚礼后,国王就迫不及待的让他们搬来了龙石岛。 而现在,他又迫不及待的让他们快快搬回去。 第002章 诞生 泽诺一脸茫然的站在一条金色巨龙的脑袋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金灿灿的封皮上写着:《巨龙养成手册》 翻开来第一页就是他的基本资料。 姓名:泽诺·坦格里安 性别:男性 智力:18(你比普通人聪明一点,但不多) 力量:2(+狂化--巨龙之力)(你很弱小,但在你受伤后,你将会获得巨龙之力) 敏捷:5(你动作有点迟钝) 魅力:30(大家都觉得你很可爱,你做坏事更容易被原谅) 体质:5(你只能勉强做到不生病) 意志:10(你就是个普通人) 寿命:20(你拥有常人两倍的寿命,你的成长速度是常人的1/2) (正常人基本属性为1-10) 特殊: 魔力:50(你不怕火焰,你可以孵化巨龙,你可以与魔法生命交流) 第二页,空白 第三页,空白 …… 第N页,空白 这是什么? 泽诺把书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又拎起来使劲抖了抖。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第一页的左上角还写着一个新手大礼包,礼包里啥都没,只有加点选项,可以所有属性各+10。备注里还特地注明可以选择给自己用,也可以选择给别人用,如果给2人及以上使用,那么属性会进行平均分配。 看着还怪公平的呢。 ……………… 泽诺看了看四周,这是一片残破不堪的荒原,黑色天空下方红云翻卷,焦黑大地向无尽的远方延伸,灰色薄雾充斥于天空与大地之间。 他困惑的看看天空,又看看大地,然后就对上了一对巨大的金色竖曈。 “你还在发什么愣,你还不召唤你的父母吗?”龙说。 “什么?”泽诺一片茫然。 龙看上去有些烦恼:“你快出生了,我们没时间了。” “你是谁?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怎么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泽诺开始了灵魂发问。 “你等会。”龙说。 然后他的脑子里瞬间被塞进了一段影像。 夭寿啊! 这居然是个类似中世纪的世界!而他的身份是个王子。 这个国王不是个好国王,宫廷里全是阴谋和算计。 哪怕失去记忆,他也很明白自己压根就不是搞权谋的那块料,打仗他只会口嗨,统御他一片空白,种田更是连稻子和麦子都分不清,虽然他好像会抹抹泥灰吧,然而这个技能在这个世界完全没用。 更不要说,他被预定的父母都死的凄惨,便宜老爸雷加是个移情别恋的渣男,便宜老妈伊莉亚是个天生体弱的可怜女子。 雷加移情别恋,抢走别人的新娘,结果引发战争,成千上万的无辜者为之丧命,包括他和他的妻子儿女。 难怪这个新手大礼包可以给别人用呢,敢情就是给这对倒霉夫妇准备的吧。 他问巨龙:“那这个礼包就是给他们的,等一下,雷加是个移情别恋的渣男啊,就算我帮他战胜了篡夺者,他也会和伊莉亚离婚,娶那个莱安娜,那我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一条龙。”巨龙再次强调,“你要出生了,我们没时间了。” “为什么换了个世界,我还是这么倒霉……等等,为什么我别的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我很倒霉?我到底有多倒霉?”泽诺絮絮叨叨的抱怨,巨龙保持沉默。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泽诺发现自己被打击的太厉害,忘记问龙名了。 “我没有名字,需要你给我取一个。” “哦!”泽诺立即喜悦起来,“那这么说,你就是我要养育的龙咯?” 巨龙低沉的,闷闷不乐的嗯了一声。 泽诺从龙脑袋上滑下来,赞叹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蹲在他面前的是一条金光灿灿的四足双翼龙,美丽的神话生物,背上的翅膀上也长满了细小的鳞片,哪怕最小的鳞片也比泽诺的脸都大,威武华丽。 “你跟你给我看的那些龙不大一样啊?”泽诺观赏完后,发现了一点小小的疑问。 巨龙很不开心:“我不是本地龙,当然不一样,你快点起名字。” “你叫艾欧怎么样?” “不怎么样,别的龙不是叫贝勒里恩,就是叫沃米索尔,你就给我起个这么简单的?”巨龙不满。 “艾欧可是至高龙神哎,你居然跟那些普通龙比。”泽诺也不满。 “至高龙神?真的吗?”巨龙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艾欧是最伟大的龙神,所有巨龙都是艾欧的孩子。” “嗯……那好吧。”巨龙一副勉强的口气,龙脸上却浮现出了愉快的神情,泽诺在心里松了口气,其实他压根不记得艾欧具体是什么神了,但应该是个神名。 “那我要怎么帮助那对夫妇?”泽诺没有忘记他的小命还在风中飘摇呢。 “到我头上来。然后呼唤他们。” 泽诺奋力的爬上巨龙的脑袋,这实在不容易,龙鳞光滑的如同镜面,下来时可以当滑梯,上去就很艰难,而巨龙的脑袋又大的如同一座小山,哪怕他把头贴在了地上,泽诺也爬不上去。 “你太慢了。”巨龙直接伸出爪子,捻瓜子一样把泽诺提起来放到了脑袋上。巨龙的脑袋上长着七根长短不一的金色直角,待泽诺抱住其中一根,巨龙便站立起来,昂首挺胸,发出了一声怒吼。 ……………… 荒地上涌起了片片迷雾,慢慢凝聚成一对模糊的身影,之后又慢慢变得清晰。 泽诺终于见到了他此世的父母。 太帅了…… 怎么形容雷加的帅呢,大概就那种晒成焦炭,也照样帅的让人移不开眼,穿个麻袋,也能帅的引来阵阵惊叹,让泽诺给他打分,99分吧,扣一分因为泽诺心情不好。 难怪那个莱安娜愿意抛弃未婚夫,跟个已婚男人走。这样的男人想勾搭个小姑娘,那连勾勾手指都不用,甩个眼神人家就神魂颠倒了。 相比较之下,也算面容清丽的伊莉亚就是个身材瘦弱的普通女性。 有这么个漂亮老爹那还真是压力山大,泽诺问巨龙:“艾欧,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艾欧说:“你又问我,我哪知道?我只是一条龙!” 泽诺只得打开《巨龙养成手册》自己研究,他用手指点了点新手大礼包的标志,标志亮了起来,上方弹出一个透明框,这次透明框里多了一个选项:请选择使用者:1、泽诺·坦格里安2、伊莉亚·马泰尔与雷加·坦格里安。 泽诺面皮抽搐的再次确定了这个新手大礼包就是给这对便宜父母用的。他恶狠狠的按了一下2后,巨龙对着面前的两人吐了一口龙炎。两人焚烧了起来,很快消失了。 泽诺说,“就这样?他们人呢?” 艾欧回答他:“他们回去了,等会你出生后记得呼唤我。 还有,我告诉你的未来会随着你的出生而改变,所以这份记忆是有时间限制的。 你要在忘光之前解决掉莱安娜的问题。” 泽诺把莱安娜的名字写在了本子上。 …………… 巨龙展翅飞上高空,越飞越高,狂风呼啸,泽诺紧紧抓住龙角,感觉心脏要从嘴里跳出去了。血红色的云层越贴越近,很快他们就飞进了厚实的红云里。 泽诺觉得这些红云粘腻的仿佛鲜血,肮脏恶臭,他紧紧捏着鼻子还是被熏得想吐。不等他吐出来,他掉了下去。 泽诺再次站在荒野上,他听见有个女人在哭泣。 她哭的歇斯底里,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把这一生的苦难都通过泪水倒出来。 泪水的确倒出来了,水从脚下喷涌而出,淹没大地,荒野化为汪洋。 泽诺大声呼唤巨龙:“艾欧!艾欧!!我不会游泳啊!” 没龙理他,他沉入了水底。 水底宫殿里,泽诺看见了徘徊不止的伊莉亚,伊莉亚身上白色的裙子被鲜血浸透了,她浑身是伤,面颊上满是血泪,双目是一对血色空洞,嘴里呢喃着:“雷妮丝……伊耿……雷妮丝……伊耿……” “艾欧!”泽诺大吼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办?这也叫出生吗?她哭个不停啊!” “支付生命,获得生命。他们想要龙之子,必先付出龙之子。 他们的两个孩子都死去,我们才能诞生。” 巨龙的声音遥远的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我和你是一体的,我们生死与共。” 泽诺明白过来,整个人都呆滞了,他从未想过,自己降临到这个世界的代价,居然是由伊莉亚、雷加以及两个无辜的孩子来支付的。 泽诺小心翼翼的靠近伊莉亚,轻柔呼唤:“伊莉亚,伊莉亚?” 女子自顾自的喃喃自语,完全不搭理泽诺。泽诺只得去抓她的手,伊莉亚的手上满是鲜血,湿滑粘腻,当泽诺抓住她的手时,她突然对泽诺张开嘴,尖叫起来,她的嘴巴张的比脑袋还大,暗红血液激射而出,浇了泽诺一脸一身。 伊莉亚还在不住的尖叫,泽诺不知所措的看着伊莉亚,不知该如何是好。 巨龙催促道:“你再不决定,我们就要失败了。失败后这个女人会死。” 可是我要如何决定?我应该决定什么?泽诺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他看着面前痛苦到面目全非的女子,觉得自己此刻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减缓她的痛苦。 最后他只能呼唤她:“妈妈……” 他令伊莉亚失去孩子,他还给伊莉亚孩子。 “妈妈……” 伊莉亚终于不再尖叫,她沉默的用血眼盯着泽诺,泽诺牵着她向前走,他们慢慢的走出了泪水宫殿,回到了血红色的天空下。 泽诺带着她飞了起来,他们一起飞进了红色的云层里。 龙鸣声终于响彻天际。 第003 章 国王与王子 “小殿下真可爱,我见过那么多孩子,从未见过这样不吵不闹又聪明的乖宝宝。” 名叫安妮的侍女今年才十八岁,有漂亮的金发和碧蓝的眼睛,生的如花似玉。她的姓氏是兰尼斯特,而兰尼斯特家族总是出俊男美女。 伊莉亚微笑着说:“大家都说他和他父亲很像。” 安妮忍不住偷偷的打量她,上一次她见到伊莉亚公主还是在她和雷加王子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那时候伊莉亚一副瘦弱憔悴病恹恹的模样。 后来,当他们第二个孩子——伊耿王子出生后,传言她病的就要死了。 而现今,公主面颊光润,唇色嫣红,橄榄色的肌肤光滑细腻,一顶镶着紫水晶的细王冠戴在她黑亮的发顶上,衬托着她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她看上去健康极了。 不过如此一来只怕瑟曦小姐会很失望,安妮心想。 而泰温大人会比瑟曦小姐更失望,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泰温大人一直在等着伊莉亚公主病逝,好让雷加王子娶他的女儿为妻。 ……………… 泽诺靠在伊莉亚怀里,歪着小脑袋看着母亲和侍女们谈笑。 出生后,他欣慰的发现,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和艾欧塞给他的记忆还是有那么点不同的,比如雷加和伊莉亚是277AC的年初结的婚,而现今是279AC的年末。 冬天还未结束,错误的春天还未来临,雷加还没认识莱安娜,一切都还来得及。不过龙都回来了,雷加还会执着于那个预言和伊莉亚离婚吗? 也很难说,毕竟真爱难挡,老房子着火,烧起来没救。 但泽诺得奋力自救,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把龙告诉他的未来给忘光了,偏偏他还不能把未来记录下来。 幸好艾欧说他和本地龙不同,长得比较快,以后体型也会比较巨大。 泽诺还没长牙呢,他已经长得比成年的影子山猫更大只了。 可真要上战场,一个弓马娴熟的骑士拿龙没有办法,十个呢?一百个呢? 泽诺和龙是一体的,他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在认真思考了几个月后,泽诺想出了如下办法: 一、等赫伦堡比武大会召开后,他死缠烂打也要让雷加带他参加,然后拆散一对是一对。 二、如果雷加就是不带他,那就只好对不起照顾他的侍女了,让艾欧偷偷带他飞过去,然后拆散一对是一对。 只是一个小孩要如何去拆散一对有情男女呢? 他现在小的都没法靠自己站立。 ……………… 小家伙闷闷不乐的磨着牙床,伊莉亚立即发现了,“哎呀,乖宝宝,是饿了吗?”她把泽诺抱起来,解开衣服就开始给他喂奶。 泽诺无语,自从见过伊莉亚满眼血泪的样子后,他实在是不愿违逆这位母亲。虽说他真的一点也不饿。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到近,几名侍女立即站了起来,一名站到了门口,另几个围住了伊莉亚,当雷加带着两名御林铁卫进入房间时,伊莉亚已经收拾整洁,抱着泽诺迎上前去。 “大人,为何如此慌张?” “父王说他要见见泽诺和他的龙。”雷加看上去有些疲惫,他低下头,在伊莉亚脸上轻轻一吻,对妻儿露出笑容。 “他还要为泽诺的一周岁命名日举办一个盛大的比武大会,邀请四方诸侯光临。” “那我也一起过去吗?”伊莉亚有些忧虑,伊里斯国王一直不喜欢她。 “不。”雷加不加思索的说,“你不去,我带他过去。” …………… 他们沿着长长的旋转楼梯下楼。 琼恩·克林顿爵士在楼梯口迎接他们,他身形高大,面容英俊,黑色毛衣上绣着一对分别为红色和白色的战斗狮鹫。 他对着泽诺露出亲切的笑容:“这就是我们的龙王子吗?他的眼睛简直和你一模一样,雷加。我想,伊里斯国王会喜欢他的。” 雷加对他还以微笑,“我也希望如此。” 话虽如此,但雷加的表情并没有显得喜悦,反而带着丝丝忧郁,伊里斯肯定会喜欢龙,但他不一定会喜欢泽诺,相反,他很可能会讨厌泽诺。 因为泽诺唤醒了巨龙,而不是他。毕竟这位国王广为人知的热爱妒嫉一切比他强的人。 ……………… 国王、王后以及御前重臣们在梅葛楼的大厅里等待着他们,伊里斯比泽诺想象的还要消瘦肮脏,满头银发纠结杂乱,指甲长得卷曲了起来。 当他拥抱泽诺时,只能说幸好泽诺早已经历过血腥红云的恶臭,才没当场吐出来。 雷拉王后的怀抱温暖而馨香,她长得和雷加很像,十分美丽。 王后身边还有个差不多3、4岁大的小男孩,正睁大了一双紫罗兰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龙呢?宝贝儿,快把你的龙叫来。”伊里斯国王并不掩饰他的目的,于是泽诺呼唤了艾欧。 大门敞开,龙快的如同一道闪电,应泽诺的呼唤而来,当它扑腾着翅膀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它的身上。 “哦!它可真美!”伊里斯的声音在发抖,没有人否认这句话,巨龙本就是此世最美丽强大的生命。 伊里斯让龙到他跟前去,好让他抚摸观赏一番。 龙没理他。 “父王。”雷加劝说他,“龙不愿意接近除了泽诺以外的人,哪怕是我和伊莉亚也不行。” “我是国王!”伊里斯立时暴怒起来,“这是国王的命令!” 雷加面色冷淡:“抱歉,但恐怕没人能命令龙,作为主人的泽诺或许可以,可他还太小了。” 伊里斯恶狠狠的瞪着雷加,然后他伸出手,对抱着泽诺的雷拉王后说,“把孩子给我。” 雷拉王后保护性的用手搂着泽诺,“陛下,如果你伤害泽诺,龙很可能会伤害你,我请求你千万别这么做。” “你是傻瓜还是白痴,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稻草吗?他是我的长孙,我怎么会伤害他!”国王命令他的御林铁卫队长,“杰洛爵士,去把小崽子给我带过来。” 于是泽诺又回到了肮脏发臭的手里,他只得对着伊里斯保持沉默。 “宝贝儿。”伊里斯对泽诺说,“把你的龙给我,你是我的继承人,以后我的一切就是你的一切。” ……………… 大厅里一片寂静,泽诺不吭声,沉默的看着这位容色癫狂的国王。 伊利斯摸了摸泽诺的头发,他站起身,突然狠狠的把他砸向地面。 “不!”雷加怒吼了一声,飞奔过来,其他人也纷纷伸手去接,但最快的是龙,艾欧飞过人群,正巧让泽诺落在了它的背上。 随即龙腾空飞起,对国王发出了一声响彻大殿的怒吼。 伊里斯尖叫着从座位上跌倒了下去。 御林铁卫队长把国王从地上搀扶起来,让他坐回到座位上,龙背着泽诺警惕的看着他,从鼻子里喷了一口带着火星的黑烟。 伊里斯面红耳赤,喘着粗气扶着扶手,突然他抬手给了雷拉王后一个重重的耳光,王后整个人歪向一边,脸颊红肿了起来,口鼻出血。 雷加脸色阴沉,王后沉默的捂着脸,连半句呻吟都没有发出。 所有人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沉静模样,唯有泽诺目瞪口呆。 “滚!都给我滚!”国王怒吼着把他们统统赶了出来,除了王后。 等等,不先叫个学士吗?泽诺看向雷加,而他的父亲再次露出了疲惫哀伤的神情。 雷加让人把对龙恋恋不舍的韦赛里斯先送回房间去,然后沉默的把泽诺从龙背上抱起来。 “国王他是真的疯了。”御前首相,刚才全然沉默不语的泰温公爵对雷加说,“王子殿下,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的如何?” “他毕竟是我的父亲。”雷加轻轻抚摸泽诺的发顶,他看上去心不在焉,又心事重重,“我会认真考虑的。” 泰温低声说:“希望你能尽快作出决定。”他专注的看了眼泽诺,离开了。 第004章 比武大会 离泽诺一周岁的生日还差了大半个月的时候,全国各地的诸侯们就已经纷纷抵达了君临。 比武大会的台子在君临城外搭建起来。 来参加比武大会的骑士们在草地上竖起帐篷,立起旗帜。 仿佛一夜之间,一座繁华昌盛的丝绸镇子就在黑水河畔拔地而起。 商人们纷纷闻讯而来,将几十家商铺摆在这座镇子边缘,热情叫卖。 而君临城内更是热闹非凡,人们摩肩擦踵,人喊马嘶。 骑士们跃跃欲试,梦想着成为比武冠军。 贵族老爷们忙着访亲拜友,平民们则在酒馆里大谈特谈巨龙归来。 ……………… 这一切都和泽诺无关。 这段时间,他就是个乖宝宝,天天不是窝在伊莉亚的怀里见各位贵夫人,就是被雷加王子抱着去见那些个大贵族。 上午这位贵妇夸他可爱,下午那位公爵就赞他聪明。 所有人都对他和龙大夸特夸,溢美之词举不胜举。 泽诺想知道雷拉王后怎么样了。 那天之后他就既没见到过她,也没听到过她。雷加天天都很忙,雷加不在的时候,伊莉亚就让泽诺把龙叫来陪伴着他们。 伊莉亚的弟弟奥伯伦亲王过来看望他们时,把泽诺往上抛了起来,又敏捷的接住,为此差点被龙咬了一口,伊莉亚气恼的拍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他却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 然后他开始说起笑话来把大伙儿逗的一起哈哈大笑,算是泽诺这段时日唯一高兴的时候了。 侍女们一开始对龙又畏又怕,但很快她们就发现只要她们不招惹艾欧,艾欧也绝不主动理会她们,而且艾欧既不需要她们喂食,也不需要她们清理,非常好养活。 其中有一名新来的侍女,更是一副完全不怕龙的模样,竟敢直接坐在艾欧身侧做绣品。 这名新来的侍女名叫瑟曦·兰尼斯特。 她的确长得很美,闪闪发光的那种。泽诺不知道雷加怎么想的,在明知道泰温想把女儿嫁给他的情况下,还让这位小姐来担当伊莉亚的女官。 不过不管这位小姐本性如何,起码她的外表是十分迷惑人心的,她能歌善舞,又精于缝纫刺绣,她既文采翩然,又那么地美丽。 她今年不过一十四岁,在众人面前却落落大方,毫不怯场。 实在是让人很难讨厌她。 而且她也很愿意陪伴泽诺玩耍,她耐心十足的陪泽诺搭沙土做的小房子,读书给泽诺听,她甚至想代替学士教导泽诺读书写字。 可是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不管她再怎么讨好泽诺,泽诺也不可能帮助她成为自己的后母。 泽诺搞不明白雷加,也搞不明白瑟曦,更搞不明白任由这一切发生的伊莉亚。 ……………… 比武大会当天,泽诺被雷加抱着带到了看台上,举起来给众人观看。 当龙绕着看台飞舞,台下的欢呼声简直能掀翻整个君临。 龙石岛亲王亲自参加了这一场比武大会,他身披红缎镶边的黑披风,披风下黑色铠甲闪闪发光,胸口镶嵌着红宝石的三头龙,手持黑枪黑盾,连胯下的骏马也是黑如子夜,没有一丝杂毛。 头盔上金与红的三头龙装饰展翅欲飞。 先是高庭的梅斯·提利尔公爵倒在他的长枪下。 然后是史塔克家族的布兰登·史塔克爵士和艾德·史塔克爵士,他们分别是临冬城公爵的长子与次子。 之后是风暴地的劳勃·拜拉席恩公爵、来自艾林谷的约恩·罗伊斯爵士外加西境十几位富有盛名的强壮骑士。 他们打的激烈,泽诺昏昏欲睡,看台太高,而伊莉亚又把他抱的太紧,泽诺使劲探头也看不清。 不过他终于再次见到了雷拉王后,王后带着笑容看着台下的雷加奋勇无敌。她的脸看上去完全好了,不过泽诺注意到她的手又受伤了,包着纱布,有些许血色透了出来。 到底有个什么办法能干掉疯王呢?泽诺心想。其实只要疯王死了,那死局也就解开了。 “你要是真的决定这么做,那倒也简单。”艾欧说。 “你有什么好办法?”泽诺没想到龙竟然会回答他,尽管他们心灵相通,但艾欧向来不爱理他,要不就是“我只是一条龙”。 “他想杀了你好得到你的龙,你可以在他杀你时,反杀掉他。”龙回答他。 泽诺震惊的看着趴在木柱上的龙,提醒它,“你看看我,我才一岁,就算我有点儿特别的力量,我也打不过御林铁卫。” “用不着你动手,当然是我去杀他。” “你被关在门外怎么办?那我不是死定了。” “你不会死,国王喜欢使用火术士,别忘了你不怕火焰,你也并不怕受点伤。”龙晃了晃尾巴,“伤害你只会令你强大。” 这个主意听上去不错。 但实际上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僵局。 “要是他没死,那我不是把雷加和伊莉亚给害惨了。”泽诺忧愁地说,“雷加还好,伊里斯是真的很讨厌伊莉亚。” 艾欧嗤笑一声:“你没发现你父亲已经万事俱备,只差他下定决心了吗。不过我看就他那个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的性子,再等十年也一样。” “看上莱安娜就带她私奔,这也叫犹豫?”泽诺认为艾欧只怕看走眼了。 “这种事难以解释。”艾欧说,“但我们知道的只是其中的一段历史,不代表全部。” ……………… 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喝彩声,雷加王子再一次获得了胜利。 天已经黑了,伊里斯国王大声宣布,团体比武将在明日举行。今日败于雷加之手的骑士们明日必须参加团体比武,以此来证明他们仍是勇武之士。 这个命令实在是不讲道理。 众人面面相觑,场上的喧闹声一时间都少了许多,不少人不快的皱起眉头,然而这毕竟是国王命令。 晚宴在草场上举办,他们就坐在国王和王后身边。 “王兄!恭喜你获得比武大赛的冠军!”韦赛里斯跑过来,一脸兴奋的向雷加敬酒。 雷加笑着喝下后,他立刻在他们身边坐下,拿手指去逗弄泽诺,“泽诺怎么这么瘦小,韦伯爵士家的次子也1岁了,长得比他壮实多了。他需要多吃点儿。” 泽诺没功夫理他,他忧心忡忡。 别看现在这些贵族们唯雷加马首是瞻,那是因为国王太疯了。 倘若因为雷加而影响到他们的利益,比如明天的团体比武死几个重要的继承人,那他们立刻就会反叛,尤其是那个布兰登·史塔克和劳勃·拜拉席恩。 泽诺把他们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泽诺不想死,也不想雷加或者伊莉亚受到伤害。 此时月上中天,吟游诗人坐在他们面前,弹唱着伊耿一世征服七大王国的故事,国王爱听这个。 一整只牦牛架在烧烤架上,肚子里填满了香草、洋葱、蘑菇、豌豆、烤栗子和烤乳鸽,外皮被翻烤的喷香酥脆。 桌子上堆满了水果、蛋糕、乳酪、烤蜗牛和小饼干。笛子与提琴奏出优美乐曲。 而当雷加王子拿起竖琴,开始弹奏歌谣,一切都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听的如痴如醉,热泪盈眶。他们似乎都已经把国王的疯狂命令抛至脑后。 除了泽诺,他正在绞尽脑汁的努力思考如何杀死疯王。 第005章 团体比武 好的国王总是千篇一律,而坏的国王各个坏的与众不同。 而有些时候,改变国家的衰弱,只需要换掉坏掉的国君。 疯王死了,很多问题便迎刃而解,作为新王,雷加得先接任国事,他忙于国事,自然就没空去外面旅游,也就没空和莱安娜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了。 再过个几年,等莱安娜嫁给了劳勃。那就算他们再干柴烈火,龙也长大了,对付叛乱也多了点底气。 “我觉得像你说的那样不行。”泽诺一边用乳牙吭哧吭哧的啃着一块被烤的焦脆的饼干,学士说他需要磨牙,“等老爹下定决心,或许他就要和莱安娜私奔了,我得赶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把事情定下。” “哦,那你打算怎么做?”艾欧终于来了点兴趣,“照我说,只要你别亲自动手弑亲,其他办法都可以。” “如果他自己吓死了呢,他吃东西噎死了呢,或者,他突发疾病死了呢?”泽诺突发奇想。 “好主意,你不会指望他自己突然噎死或者病死吧,还是你有什么办法能把他吓死?”龙觉得泽诺简直异想天开。 “我们还能不能回到那个空间去?”泽诺问艾欧,“就是那个天上全是红云的地方,我发现伊里斯的胆子非常小,我们可以让他天天梦见从天上坠落,把他吓死。” 龙沉默了很久。 “不行,你父母是特例。其他人不能进入那里。” 艾欧劝说道:“我认为你其实什么都不用做,我给你的那段记忆是一段关于未来的预言。 然而真实的历史往往和史书没什么关系,预言这种东西向来似是而非。 你看到的那段命运,它有可能会发生,也有可能不会发生,原因也不见得就是你以为的那样。” 泽诺挠挠头,“你的意思是老爹不一定是真的出轨莱安娜?那如果真的发生了呢,阻止出轨得趁早啊。” “你有龙,你已经改变了现在,也就等于改变了未来。”艾欧意味深长的说,“在你出生时,就已经改变了一切。” ……………… 泽诺叹了口气,在小床上翻了个身,夜色宁静,雷加和伊莉亚早已熟睡。 明日是团体比武。 和伊里斯国王争论没有意义,劝说也同样毫无用处。 诸侯们不参加明日的比武只怕从此会背负胆小之名,参加则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比起生命贵族们显然更看重名声。 明日注定会是个流血之日。 泽诺怎么都睡不着,他发现他没法适应这个不拿性命当回事的世界。 “你真的不必担心这么多,他们又不是笨蛋,不会豁出性命去打的。” 龙趴在泽诺的床边看着他,“等这场比武大会结束后,你父亲应当会想法召开大议会来逼迫国王退位。你担心的事情基本上不可能会发生。” 艾欧一直在安慰他鼓励他,泽诺觉得有点儿小感动。 “你说的不错,或许真是我想的太多了。谢谢。” ……………… 这一夜,泽诺难得的做了个好梦。他飞在天上,和龙一起,红色云朵在他们身边飘浮,日光灿烂的撒在云海之上。 ……………… 次日是个阳光灿烂的大晴天,似乎预示着今天会有好消息。 这次的团体比武哪怕不是维斯特洛历史上参赛人数最多的,也绝对足以载入史册。 四周人山人海,所有人欢声呐喊,呼声震天。 泽诺使劲从伊莉亚的怀里探出脑袋去看,也只看到一堆带着头盔的脑袋以及五颜六色的披风。 他们个个装备精良,看上去准备充分。 从头盔上泽诺分辨出了属于拜拉席恩的鹿角,兰尼斯特的雄狮,有个人的披风上绣着冰原狼的脑袋,还有个人夸张的穿着一身缀满金玫瑰的绿色铠甲。 好么,这是全到齐了。这帮人应该明白什么叫点到即止吧。泽诺心想。 伊莉亚有些不安,一直紧紧抱着泽诺。 奥伯伦亲王也参加了这场比武,只是泽诺没从人群里找到他。 ……………… 这场团体比武足足打了四个小时,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一开始仿佛遵循着某种无言的约定,没有真正伤害到对方。 但人数实在太多了,很快情况就开始失控,先是一个骑士在混乱中被砍断了手臂,他飞出的手臂砸到了另一名骑士的脸上,那个人被砸的向后倒去,惨叫了一声从马上跌落,很快被马腿踩踏。 所有人乱成一团,地上烂泥飞溅,空中鲜血飞舞。 伊莉亚紧紧抱着泽诺,而泽诺终于找到了奥伯伦亲王,他手持长枪,正和梅斯·提利尔公爵打的难舍难分。 ……………… 最后的胜利者是一个高大的雇佣骑士,他比所有人都高出一个头,又高又壮。提着一把流星锤横扫全场。 伊里斯国王大笑着嘉奖了他,称他是最勇猛的骑士,并邀请他参加红堡里的晚宴。 这场团体比武统共死了二十三人,其中包括临冬城的继承人布兰登·史塔克爵士。 “好吧,这世上蠢货还是不少的,我真的没想到,竟有贵族会不死不休的跟个流浪武士死磕。”艾欧不大高兴,“但是他这种性情现在不死以后也只会给你找麻烦,只损失了这么点人并不影响大局。” 泽诺正忙着安慰难过的伊莉亚,奥伯伦亲王折断了两根肋骨,肩膀上多了个洞。 而提利尔公爵则扭断了一根鼻梁一条胳膊一条腿,这下子他们都没法去参加晚宴了。 其实梅斯公爵并不算特别武力出众,可他占据了年龄优势。 艾欧说的没错,这般情形倒也不算糟糕。 ……………… 晚宴在王座厅里举办。 大厅里热气蒸腾,香气四溢。众人欢声谈笑,国王的御用小丑在大厅中间踩着高跷跳舞,几名杂耍艺人则表演着吐火的小把戏。 “好骑士,你实在是个好骑士,你看那些空有名头,却毫无荣誉和实力的家伙们,我看你更适合坐在他们的位置上。” 面前的桌子上放满了食物酒水,伊里斯却什么也不吃,他让团体比武的胜利者坐在他的脚边,吃他的食物,喝他的酒水,然后对他大谈特谈,“你说说,你更喜欢哪个位置啊?” 雇佣骑士瓮声瓮气的说:“我都不喜欢,陛下。我更喜欢你的身边。” “聪明的好孩子。”国王大笑起来,“你比他们都聪明的多,我看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你有妻子了没?” “还没有。” “那你看,那个女孩美不美?”国王指着瑟曦说到,“我让她来当你的妻子如何?” 雇佣骑士愣住了,瑟曦也愣住了。 泰温冷冷道:“陛下,我想我女儿的婚事应当由我这个父亲来做主,而不是你。” “我当然能做主,我是国王!而你,是我的仆人,我给仆人家的小仆人配个种轮不到你来说话。” 伊里斯得意洋洋的说,“好了,你看我给你找了个多么英勇无畏的女婿啊,你应当感激我才对。” 泽诺完全理解泰温为何会反叛了,瑟曦咬着嘴唇看看她面色铁青的父亲,又偷偷去看雷加。 雷加面无表情的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一派沉默,其他人则窃窃私语起来。 “哦,瑟曦,你还不过来,坐到你丈夫这里来,我看你们干脆今晚就完婚如何,正好大家可以一起闹闹你的洞房,热闹热闹,哈哈哈哈哈!” 伊里斯国王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泽诺真心认为泰温公爵实在令人钦佩,因为他居然忍住了,没有掀桌子。 见瑟曦不肯过去,伊里斯国王开始不耐烦起来:“瑟曦,你要么自己过来,要么让你丈夫把你拖过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对不对?” 他又对雇佣骑士道:“去,把你的妻子带过来,她要是不听话,你尽可以行使丈夫的权利。” 雇佣骑士迟疑着站起身。 窃窃私语声更大了。瑟曦已经惊恐的快要哭出来。她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的父亲,泰温面色阴沉,雷加则一脸深思,他们都默不吭声。 泽诺左看右看,终于忍不下去了,他呼唤艾欧,龙飞驰而来,闪电般落在了国王的面前,并对国王的桌子吐了一口龙炎,在国王的尖声惨叫中,桌子以及上面的一切都被烧成了灰。 雇佣骑士飞快的躲到了一边,小丑和艺人们四散而逃,国王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一时间整个大厅寂静的如同坟墓。 ……………… 龙落在大厅的正中,开始用火焰清洁自己的鳞片。 “咯”的一声轻响,雷加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对泰温说:“抱歉,泰温大人,父王他喝醉了,请不要在意他的醉话。” 泰温慢慢点了点头:“我想陛下他的确喝的太多了。” 雷加回过头对御林铁卫队长说:“杰洛爵士,我看父王醉的实在厉害,请你送他回寝宫休息吧。” 杰洛·海塔尔爵士沉默的扶起伊里斯,将抖如筛糠的国王带走了。 泽诺连忙让龙一起离开,艾欧不快的从鼻子里喷了口火星,瞪了他一眼,飞走了。 雷加微笑着让雇佣骑士回到他原先的位置上去,然后重又将酒杯举起:“让我们一起祝愿王国繁荣昌盛,干杯!” 众人齐声响应,大厅里又热闹喧哗起来。 第006章 错误的献祭 “你已经把国王给彻底得罪了,我看你还是快点想个办法把他给杀了吧。不然他准会想法把你给杀了。”龙劝说泽诺,“就算你把我们生死一体的事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你的。这个时候就得先下手为强。” “弑亲可是重罪,你自己说的,如果我把他杀了,那我的名声会比他更臭。而且他杀不掉我。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泽诺也很愁,自从那场晚宴后,雷加和伊莉亚把他看的更紧了,奥伯伦亲王还没康复呢,就带着一身伤天天来找伊莉亚叙旧,顺便陪泽诺玩儿。他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人,说起话来妙语连珠,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而且见识广博,总能把伊莉亚和侍女们逗的乐个不停。 “我是会保护你,但如果他下毒呢,或者就像你说的,把你带到一个我进不去的地方。杀人有很多办法,刀剑不是必须的,龙也不是万能的,不然何必需要御林铁卫。”龙趴在泽诺身边悠闲的晃着尾巴,壁炉里火光熊熊,奥伯伦正在说一个关于骑士与舞女的故事。 “动动你的小脑袋,好好想想。” “活着就是胜利,我避着他走好了。”泽诺实在想不出办法来,“我可是他唯一的孙子,他应该不会那么疯狂。” 龙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不疯狂别人为什么要管他叫疯王?孙子没了可以再生一个,龙却很难孵化,对他来说,只要你活着,他就没法拥有龙。” “……这时候,舞女就说,我是真心爱你的,你看为了你我都淋的湿透了。”奥伯伦故作阴沉的说,“骑士相信了,他放下戒备拥抱了爱人,然后,他就被化妆成舞女的无面者给刺穿了。” 众人小小惊呼了下,瑟曦胆子最大,她冷静反问:“可他们不是相爱嘛,怎会看不出对方不是自己的爱人呢。” “哦,可爱的小姐,你要明白,无面者拥有神秘的能力,可以随便改变容貌,不但如此,他还能伪装的惟妙惟肖。在骑士眼里,他拥抱的正是他的爱人呐。”奥伯伦斜靠在垫子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哪怕伪装的再好,也应当有所不同吧。”瑟曦不服气,“骑士只是不够了解他的爱人,如果是我,我才不会发现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奥伯伦大笑起来,“说的也是,毕竟不是本人,还是会有所不同的。” 伊莉亚微笑的看着他们,又看看泽诺,小家伙皱着小小的眉头,正一脸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图画书。 只要他能健康成长,伊莉亚已然心满意足。 明明还未进入春天,天气却突然就温暖了起来。 最近盘踞在御林里的一伙强盗越发猖獗起来,雷加奉命带兵前去围剿。 艾欧提醒泽诺,国王已经开始行动。 这天下午,日光躲在厚厚的云层之后,泽诺正在听瑟曦读书,伊莉亚和奥伯伦则在谈论星坠城伯爵最近新添了个幼子。 雷拉王后突然令御林铁卫过来召见伊莉亚和泽诺前去陪伴。 奥伯伦整理了下衣着准备一起过去时,却被琼恩·戴瑞爵士阻止,御林铁卫硬邦邦的说:“你是个男人,王后殿下只要伊莉亚公主和泽诺王子陪伴。” “那么龙总可以吧,你看它可乖的很。”奥伯伦摊开手,指了指猫咪蹲的艾欧。 “抱歉,不行。”琼恩·戴瑞爵士的脸色如同钢铁一般冷硬,他再次强调,“王后殿下只要伊莉亚公主和泽诺王子。” 奥伯伦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和伊莉亚对视了一眼,伊莉亚柔声道,“那就让瑟曦小姐和我们一起过去吧,上次母后说喜欢她的歌声。” 御林铁卫沉默不语的同意了。 他们被带着走进了王座厅,今日的王座厅十分冷清,现在是白天,壁台上仍插满火炬,巨大的龙骨悬挂在墙上,用印着火光的空寂双眼看着他们。 伊里斯国王高坐铁王座上正等待着他们,没有雷拉王后,只有两名御林铁卫一左一右守卫在铁王座下。 “陛下,请问您招我们前来所为何事?”伊莉亚礼貌而恭敬的问道。 “哦,哦,我找你们来当然有事。不过这不关你的事!我是国王!我没说话前你给我闭嘴!”伊里斯说着说着就咆哮起来。 伊莉亚如他所愿不再说话。 “我说什么来着,多恩人就是肮脏恶臭。让你和雷加结婚简直是玷污坦格利安家族的血脉。” 伊里斯大声呼唤火术士,“罗萨特,罗萨特,你这个白痴,蠢货,还不快些把东西拿出来给我亲爱的王孙看看。 琼恩爵士,哈兰爵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两个女人给我绑起来。” 瑟曦堪称英勇的挡在了伊莉亚前面:“陛下,您不能这么做,雷加王子回来会很生气的。而且,龙……” “我当然知道我的好孙儿有条龙,不用你多说。”伊里斯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我看你压根没学会什么叫做礼貌,不过我不怪你,谁叫你妈妈死的早,而你的蠢货父亲和你一样毫无礼节。” “我父亲他从来没有失礼过,你没资格评论我的父亲!”瑟曦的声音因为气愤和恐惧不住的颤抖。 琼恩·戴瑞爵士紧锁眉头,用一根绳索将瑟曦绑在了柱子上,然后是伊莉亚。 伊莉亚死抓着泽诺不放,她哭喊哀求:“陛下,他是您的长孙啊!他还太小了根本什么都不懂,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乞求您的慈悲……我乞求您的慈悲……求求您……求求您啊……” 御林铁卫不敢太过伤害她,但在国王的命令下他们又不能放开她。 纠缠许久,眼看着伊里斯即将失去耐心,最后泽诺主动挣脱了她的怀抱。 现在泽诺独自站在大厅中间了。 他早已召唤了龙,但显然伊里斯早有准备,大厅里房门紧闭,窗台也早已尽数封锁。 艾欧还在用火焰和爪子暴力破门。 好消息是它把奥伯伦也带过来了,坏消息是他们一起也没能破开坚固的大门。 一群火术士把一个巨大的火盆放在正中,燃起野火,然后在火盆上搭了个铁架子,铁架子上放着三枚龙蛋。 “这是干嘛?化石蛋也煮不熟啊?还是说他想把我当柴火来煮蛋,他真想把我烧死?”对着艾欧描述了一番现状的泽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他恐怕是在献祭。”还在奋力破门的艾欧回答他,“奥伯伦把他的人都叫来了,但是国王也准备了不少人手。现在泰温的人马正在赶来的路上。再坚持几分钟,泰温说他叫人搬攻城锤过来,或者你就让火烧一会儿?” 泽诺一时间简直无言以对。 罗萨特观察了一下火候后,对伊里斯说:“陛下,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请让王子进去吧。” “听见了吗?我亲爱的王孙,快些进到火盆里去,待龙蛋孵化,这全是你的功劳。”伊里斯喜悦的叫喊道,“快些!别磨磨蹭蹭的,不然我只好让你妈妈先进去了,正好用火焰洗一洗她身上那股臭不可闻的多恩味儿。” 伊莉亚大声哭叫起来,一时间,泽诺觉得自己就像回到了泪水宫殿里。 他看向伊莉亚,真诚的安慰道:“我不怕火焰的,妈妈。” 然而伊莉亚不住的向他摇头,不停的向伊里斯乞求慈悲。 青绿色的火焰高高扬起,一个火术士把一张小凳子放在火盆前,好让他爬进去。泽诺叹了口气,在女人绝望的嚎哭声中爬进了火盆里。 第007章 国王之死 火焰如同坠落的繁星,跟随他一路下坠。 泽诺还记得自己最初似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有时候他也会想,他到底来自于哪里呢?在另一个世界他有父母吗?有妻子孩子吗?他就这么消失了,他们会不会很伤心? 又或许他本就一无所有,所以才会来到这个世界。 泽诺蜷缩在火盆底部,身上的衣服很快就燃烧殆尽,野火并不炙热,相反,他觉得有点儿冷。 他听见伊莉亚哭个不停,他应该站起来,让她放心,顺便吓死伊里斯。 可他动弹不得,跨进火盆时他真没考虑到这一点。 ………………… 炙热的风吹过他的额发,泽诺发现他站在一片陌生而怪异的荒野上,天空黑雾缭绕,大地灰烟弥漫,四周尽是断垣残壁,一座黄金宫殿高高的立在远方。 红色长虫从他的脚背上爬过去,化成了一缕灰烟。这里热的惊人,又一切都了无生气,诡异非常。 “泽诺……泽诺……快回来……回来……”他听见艾欧在叫他。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啊?”泽诺对着天空大吼。 ”你想回来你就能回来!”艾欧吼的比他更大声。 下一秒他睁开眼睛,听见大门轰然破碎的声音。 泽诺在火盆里勉强站起来,身上满是粘滑的野火燃烧剂,青绿色的火焰在他的身上,头发上熊熊燃烧,他趴在火盆边缘看向了伊里斯。 龙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大厅,对着铁王座喷出了一道长长的火焰,火焰堪堪碰触到伊里斯的衣角,立时熊熊燃烧起来,国王大声尖叫着在铁王座上乱窜,试图踩灭衣角火焰,不知为何泽诺觉得他会摔下去。 只见伊里斯一脚踩住了衣摆,另一脚滑向了下个台阶,他的手臂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任何能阻止他下坠的东西,却被铁王座锋利的边缘割伤了手,他大声呼救,然而御林铁卫离他实在太远。 等他们赶到,他已重重跌落钢铁台阶,滚落在地板上痛苦呻吟。 火术士们惊慌奔逃,一大群人从破碎的门洞中涌了进来,然后停在了泽诺面前,以泰温和奥伯伦为首,他们眼神呆滞的与泽诺对视。 “呃……舅舅,泰温大人,能否先把我妈妈和瑟曦小姐放下来呢。”被一群人围观的泽诺有些尴尬,“请给我一件衣服,谢谢。” 奥伯伦最先反应过来,他飞快的把他姐姐从柱子上解救下来,然后就打算伸手把泽诺从火里揪出去。 “等等等等。”泽诺连忙阻止他。 让艾欧帮忙从火盘里出去后,泽诺烦恼的发现身上的野火还在不停燃烧,“劳烦谁给我倒点沙子。” 泰温把找到的一袋沙土整个倒在了泽诺头上,成功的把他埋在了沙子里。 ……………… 泽诺没被火焰怎么样,却被沙土砸伤了一条胳膊,又在跌倒时扭伤了脚腕,这说出去简直太丢脸了。 但是他完全阻止不了大家对这件事的热情,他们谈论个没完没了。 就连奥伯伦也不再说舞女的故事,改成说龙王子浴火重生却扭伤脚腕的故事了。 等雷加快马加鞭的赶回红堡时,伊里斯国王的伤情彻底恶化了,他既不肯服药,也不肯让学士看他的伤口。 每日要么昏睡不醒,一醒来便大吼大叫,不许任何人靠近。 瑟曦偷偷和泽诺说泰温认为国王就快死了。 这真是这一系列的不幸事件中唯一的好事。 但是艾欧真的很生气,泽诺养伤的那半个月,龙完全不理他。 “你到底在生气什么?我难道不够听话吗?你让我被火烧一会儿,我就去烧一会儿。现在你却因为这个对我发脾气,这对我不公平。” 泽诺对着艾欧碎碎念,“你看现在这个结果多好,老爹很快就能继承王位,伊里斯的威胁彻底解除,我本来还担心大家会不会怕我呢,但是并没有,他们好像更喜欢我了。” 艾欧转了个身,继续拿屁股对着他。 泽诺感觉自己像养了一只炸毛的猫,只是龙可比猫难搞多了。也大太多了,他既不能抱在怀里顺毛,也没法拿好吃的去哄哄,龙向来不用他喂,它主张自己找吃的,并且认为海里的烤鱼比烤羊好吃,泽诺觉得这点也很像猫。 “别生气了好不好?”泽诺苦苦哀求。 艾欧把身体团成个球,闭上眼睛不搭理他。 泽诺决定去厨房问一下今天有没有新鲜的大型海鱼。 自从伊里斯国王病重,就再没人约束他了,现在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顺利的从厨房讨到一条肥硕的烤鱼后,泽诺把鱼摆在艾欧面前。 他双手合十,开始认错:“都是我的错,你就别生气了行吗,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艾欧回过头:“你根本没觉得自己错了,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这也太过分了,他都认错了还要做检讨吗,泽诺垂头丧气:“我不该毫不反抗就进到火盆里去,我应该再拖拖时间。” “嗯,还有呢?” 还有?泽诺使劲思考:“呃……我应该奋力反抗,让他们见识下我的巨龙之力?” “呵,就你现在这副矮冬瓜的样儿,巨龙之力你能发挥多少?”艾欧十分不屑。 泽诺反驳它:“长不高这又不是我的错,我当时本来想,等我烧的像个火人那样就跳出来吓死伊里斯,但是我没想到一烧起来我就动不了啦,之后就莫名其妙的睡着了。这真不能怪我。” 艾欧盯着他:“你要明白,你虽然有点特殊,但也是会死的,你一边看上去很在意自己的性命,一边却总是拿性命开玩笑。 就说那场晚宴好了,本来你不参与其中,那根本就没你什么事。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指望你,伊里斯只是想羞辱泰温,他不可能真的把瑟曦嫁给那个雇佣骑士,不然所有贵族都要反他。” 泽诺忍不住插嘴:“可是瑟曦都要哭了,而且他如果一定要瑟曦嫁呢,我看那个雇佣骑士也不愿意……” “你闭嘴。”艾欧提高了声音,“哪怕是国王,也不可能逼迫一个贵族嫁给一个平民,那女孩或许会受到点言语上的侮辱,但什么也不会发生,那个雇佣骑士都比你明白,你却要硬插一脚,让他发现了你的力量。” “我的力量?他不是早就知道了。”泽诺纳闷的说,“还有什么好发现的?而且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艾欧咆哮:“因为你上课时我没偷懒,因为这是维斯特洛的基本常识,你听着,你以后再不认真读书,我是绝不会再帮你作弊了的,绝不!” 艾欧气呼呼的拍着翅膀飞走了。 泽诺无力的伸出手试图挽留:“那个,我也没让你帮几次吧……” 龙已经飞远了。 第008章 新王 天上已经连龙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泽诺叹着气把放着烤鱼的盆子拿过来准备自己吃时,一道阴影笼住了他,抬头一看,奥伯伦正双手叉腰,笑眯眯的低着头看他。 “和你的龙吵架了?” “那个……”泽诺想解释一下,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好解释的,“嗯……” “你知道吗?其实我和你妈妈小时候也常常吵架。”奥伯伦拉着泽诺坐了下来,掏出把小刀割了块鱼肉下来,递给泽诺,然后又给自己也切了一块。 “你们?你们会吵架?”泽诺觉得奥伯伦和伊莉亚简直是他见过的感情最好的姐弟。 “当然,一匹我们都想要的小马,或者一块我们都想要的蛋糕,我们只差一岁,天天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吵呢?”奥伯伦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我们马上就会和好了。兄弟姐妹也好,亲如兄弟的朋友也好,不吵架那是不可能的。” “可它已经气了我半个多月了,不管我怎么道歉都不肯原谅我。”泽诺忍不住抱怨,“你有哪个朋友会这样对你吗?” “朋友的话,没有。不过兄弟嘛,倒有一个。”奥伯伦干脆躺在草地上,支起一条腿,把手臂放在脑后,侧着身体对泽诺微笑,“道朗就总是这样,生气了也不说,就是不理人,我主动过去搭话他就嘲讽我。” “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爱我,才会因为我受伤或者做错事而生气,泽诺,不爱你的人是不会在意你好不好的,虽然艾欧是龙,但既然它拥有感情,那道理是一样的。我看它是真的很爱你。” “嗯……”泽诺咬了一口鱼肉,酥香焦脆,“那你们都是怎么和好的?” “自然而然就和好了,再告诉你一点,真正爱你的人是没法长久对你生气的。”奥伯伦点了点泽诺的鼻尖,“不过你也要注意不要总是去触碰对方的底线。不然再好的感情也会被消磨掉。” ……………… 雷加和伊莉亚并肩站在窗台边,看着奥伯伦和泽诺在花园草地上谈笑。 “你不必担忧,他是传说中的王子。”雷加环抱着伊莉亚的肩膀,低声说,“他拥有我们所不了解的力量,而在他成长到足以保护自己之前,我们会保护好他。” 伊莉亚忧虑的看着雷加:“我正是担心这一点,我听说泰温公爵想让他的女儿与他订婚,让他的儿子当他的贴身护卫。” “我没同意,他们岁数差的太大了,不过我猜泰温大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雷加语调低柔轻缓,“诸神的血脉在泽诺的体内复苏,他们已用自己的眼睛证明了这一点,不止泰温大人,这些时日好几位公爵都试图与泽诺结亲,只是我都没有同意。” “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伊莉亚有些好奇雷加到底是怎么让这些人放弃的。 雷加微笑着亲吻了一下她的侧脸:“遵循古瓦雷利亚的传统,我们更倾向于兄妹通婚,而你我都十分年轻。亲爱的,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伊莉亚脸红了。 ……………… 281AC的年初,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床铺上挣扎了数月的伊里斯国王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走的并不平静,在他生命的最后,他一直都在发高烧且不停的胡言乱语。 他的遗体遵循古老传统在龙石岛被火化,他的家人兼御前重臣都参加了他的葬礼。 艾欧喷吐龙焰点燃葬礼柴堆。泽诺站在雷加身边目睹了这一切。 除了年少的韦赛里斯,没有人为伊里斯国王伤心流泪,泽诺觉得不少人能保持面容肃穆而不是笑出声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 旧王已去,新王即位。 君临城再次召开了一场盛大的比武大会,权贵云集,个个都磨拳擦掌要在新国王面前一展所长。而作为国王,雷加不再下场参战。 泽诺终于有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位置,就在新国王和新王后的边上,他们给他摆了一张高脚椅,好让他能够到桌面。 现在他是雷加一世的长子,龙石岛亲王。他拥有了自己的仆从,玩伴,小马,剑术教习师傅,甚至还有一把为他量身定造的小剑。 泽诺觉得一个五短身材的小娃娃穿的又金又红还挂把剑简直像个傻瓜,但所有人,包括他父母,他舅舅,他新任的侍从,见到他的御前重臣们,统统夸奖他英俊潇洒,有乃父之风。 “见天儿的被人这么夸是个人都受不住啊。”泽诺感慨,“要不是我对自己长什么样清楚的很,我都要飘起来了。” “你还不够飘的吗?你居然告诉奥伯伦你可以和我交流,我一天不在你就到处乱说话,我看你连个真小孩都不如。”龙冷冷道。 泽诺小小声为自己自辩了一句:“他是我亲舅舅嘛……” “那又怎样,伊里斯不是你亲祖父吗?听着,贵族,尤其是大贵族,皆不可信。在他们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他们自己的家族利益。”艾欧的声音冷若冰霜。 “那御林铁卫也有不少人来自大家族吧,他们守卫国王,哪怕不赞成,不也听从了伊里斯的命令吗?”泽诺认为自己有必要为奥伯伦辩解一番。 艾欧轻轻“哈”了一声,“他们?他们只是一群自以为是的骑士而已。骑士需要主人,认国王当主人是骑士的最大荣耀,你真觉得他们没有自己的私心吗?还是你认为他们做的都是正确的事?” 泽诺无法反驳。 …………… 雄健战马的铁蹄轰隆隆的踩踏过草地,骑士的长枪在对手的盾牌上折断,观众们的喝彩声令比武场地动山摇。 泽诺觉得自己还是认真观看比武,不要和艾欧争辩的好,反正他也赢不了。 泽诺的新仆从为他斟满蜂蜜酒,他叫伊恩,十二岁,原本是个厨房小弟,泽诺溜去厨房找吃的遇到过他几回,总是不知道被谁打的鼻青脸肿的。 在伊莉亚打算给他找仆从时泽诺就选择了他。因为这事艾欧又臭骂了他一顿,因为他一点也不了解伊恩就选择了对方。 泽诺不得不拜托巴利斯坦爵士打听了一番对方的家庭以及被欺负的原因,确定了伊恩清清白白就是比较倒霉后,艾欧这才罢休。 养龙真的很难啊! “这句话回赠给你。”艾欧在心灵通讯里恼火的说,“一天天的,我简直要被你气死。” “对不起我错了。”泽诺现在认错已经非常顺滑了,“下次我一定先跟你商量。” “你最好记得!”龙恶狠狠的说。 第009章 宴会 这天傍晚的晚宴上,泽诺见到了传说中的莱安娜·史塔克,她被她的父亲带着来觐见新王与新王后,她是个漂亮女孩,但没有瑟曦漂亮。 泽诺私心认为她们两个都没有伊莉亚好看。 莱安娜礼貌的向他们行礼后就低眉顺目的站在临冬城公爵瑞卡德·史塔克身后,脸蛋红红的偷偷瞄着雷加。 老爹这该死的魅力,泽诺在心里叹息。 哪个国王会在自己的登基宴会上弹竖琴唱歌啊,只有雷加。太会撩拨小姑娘美夫人了这个渣男。愤愤的在心里腹诽了一番无辜的雷加国王后。泽诺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 “你好,可爱的小姐,你真是美丽的如同天上的明月,请问你可有婚配?”泽诺学着奥伯伦的口气向莱安娜搭讪。 这句话由奥伯伦来说只怕会引来莱安娜及其父兄的怒目。但由一个小娃娃奶声奶气的来问,只引得莱安娜莞尔一笑。 “尊敬的殿下,我有未婚夫了,他是风息堡的主人劳勃·拜拉席恩公爵。” “哦。他真是个好运气的男人,能娶到你这样的美人为妻。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完婚?”泽诺继续问,这次回答他的是乐呵呵的瑞卡德公爵。 “待小女年满17岁时,便是他们结婚的好日子,到时候欢迎殿下前来参加结婚典礼。” “好的,到时我一定会去。”泽诺满口答应,他瞄了一眼雷加,雷加正微笑地看着他们。看上去并没有对莱安娜一见钟情的样子。 比武大会结束,四方诸侯归家。 确定了莱安娜已经跟她爹回家了后,泽诺的日子彻底的悠闲了下来,国王不会轻易离开君临,莱安娜不会无缘无故再来君临。 难以相遇的两人自然撞不出火花,这就注定了这段可歌可泣的恋情彻底泡汤,危机彻底解除,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这一日,瑟曦给泽诺读完《“镜盾”萨文传奇》后,问他:“我听说你最近很关注北境的那位莱安娜小姐,为什么?她长得比我美吗?” 泽诺有点奇怪瑟曦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不过自从王座厅事件后,他和瑟曦的关系一直都挺不错的。 于是他努力找了个理由:“因为听说他们家到处联姻,所以我就随便问问,样貌的话你比较好看。” 瑟曦立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对泽诺说:“父亲说史塔克家想要染指南境,不过你不必担心,父亲说他成功不了的,每一匹想要跑到南方来的北方狼最后都会死在南方。” 北方狼都会死在南方吗?不得不说泰温在政治谋略上的确厉害。反正泽诺是绝对不想跟他作对的。 “他也不敢跟你作对,除非他活腻了。”龙插了一嘴,“另外你该去念书了,我指的是真正能令你增加知识的那种。” 泽诺只得告别瑟曦,去拜访德文学士去了。 ……………… 今日天气暖和,早晨仆从将首相塔书房的窗户打开了半扇。 午后泰温自己打开了另外半扇,让清凉的风吹进室内,拂动窗帘。 隔着宽广的中庭,他注意到自己的女儿拿着一本书,正在往回走的路上。最近她几乎天天去找泽诺王子,作为王后的女官都把王后甩在一边了。 毕竟那天她也目睹了一切,或许不该把自己的打算那么早告诉她才对,泰温思索着。 许久以前,在伊莉亚身体虚弱的时候他也曾考虑过能否让瑟曦代替伊莉亚。 但在伊里斯还坐在王位上的时候,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后来,泽诺出生了。 小王子的诞生令一切变得不同,龙回来了。 这本就是件天大的事,泰温简直明晃晃的看见了伊里斯被拖下王位的那一天,只是雷加的犹豫不决令他们错过了很多时机,很多好时机。 对待亲友过于优柔寡断向来是雷加最大的缺陷,也是最大的优点。 但后来发生的事就连泰温都没有预想到,他不能说他没有预料到伊里斯会疯狂的想要得到龙,但他的确从没想过居然有人真的完全不怕火焰,那可是真正的野火。 一想到那一天泰温仍觉得浑身发抖,小王子站在火焰中,火焰在他的身体上熊熊燃烧,却不能伤他分毫,他的发丝在火焰里飞舞,他的靛蓝色眼睛仿佛也在燃烧。 他注视着他们,目光平静,无悲无喜。 他的背后伊里斯惨叫着自铁王座坠落。 简直就如同神明一般。 巨龙与诸神的血脉,泰温猛然发觉自己这么多年来实在是太小看这个传言了。 或许这才是古瓦雷利亚能统治世界的真正力量。 再强大的龙也有弱小的时候,不在龙弱小的时候驯服他,等他长大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此事泰温已抢占先机。只要伊莉亚别马上给泽诺添个妹妹,那么泰温就有把握说服雷加同意这桩婚事。 只是瑟曦未免得意洋洋的太早,他的女儿除了一张美丽面孔,在智慧上简直不像她母亲的女儿,而詹姆又对骑士之道太过入迷,剩下的那个不提也罢。 好在他们现今都还年少,一切都还来得及。 ……………… 瑟曦轻轻哼着歌曲刚回到首相塔,就有仆从过来告诉她泰温正在书房等她。 瑟曦走进首相书房,她父亲正在伏案写字,见她进来,就伸出手点了点书桌前的椅子。 她顿时心中忐忑,但仔细思索,最近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你最近和泽诺王子相处的如何?”泰温放下笔,他双手指尖相对,目光平视着瑟曦。 “我们相处的很好。”原来他是要问这个,瑟曦松了口气,“泽诺可喜欢我啦,他说我最好看。” “我很肯定他不会主动这么说。”泰温意味深长的看着瑟曦,“他还不满3岁,天天被一群相貌不俗的男男女女包围其中,恐怕他根本还不懂什么叫难看。” “但是他今天就说我比莱安娜·史塔克好看。”瑟曦急切的解释,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解释。“他是真的喜欢我。” “也许。”泰温不置可否,“但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真正的职责。” “我的职责就是陪伴泽诺王子,我未来的夫君。我没忘。” 泰温冷冷的看着她:“我希望你在外面没有说过这句话,不然兰尼斯特家的脸面都叫你丢尽。” “我没有,我怎么会在外面乱说。”瑟曦委屈极了。 泰温失望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听着,你是伊莉亚王后的侍女,你是她的女官,不是泽诺王子的女官,如果王后吩咐,你自然应当陪伴王子,但倘若没有王后的吩咐,你就应当在王后身边尽责。” 瑟曦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当初就是王后让我读书给泽诺听的。我正是遵照她的吩咐……” “安静,瑟曦。她有让你每日都去陪伴王子吗?还是让你缠着王子问他你美还是北境的女人美?或者你要否认你问了王子这般愚蠢的问题?” 听完泰温的话后,瑟曦脸色通红,说不出话来,她浑身发抖,双手紧握。 只听泰温继续说道:“我要你明天就去伊莉亚王后那里,为你最近的擅离职守诚挚道歉,并取得她的原谅。至于其他,那不是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 第010章 地下 依依不舍的与奥伯伦亲王告别的次日。泽诺开始了他漫长的骑士训练。 他的新任教习师傅是位来自克林顿家族的旁系骑士,名叫雷蒙德·克林顿,他和他堂兄一般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笑容爽朗,剑术高超。 谨遵雷加国王的旨意,每日尽职尽责的来把泽诺拖去练习剑术。 劈了一上午的稻草人后,泽诺“啪”的一声趴倒在艾欧身上,用脸颊蹭了蹭龙身上既光滑又热乎乎的鳞片,抱怨起来:“我真的再也受不了雷蒙德了。” “他又怎么你了?”艾欧连头都懒得回,自从开始练武,这一年来泽诺是早也抱怨,晚也抱怨,它都听腻了。 “他天天让我练习劈砍。”泽诺十分哀怨,练习剑术实际上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然而高明的剑术正是来源于这一点一滴的练习。 “不然呢,没学会走路你就想跑步吗?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打基础。”艾欧回过头看着他,“你的《四王志》读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泽诺更难过,除了无聊透顶的骑士训练,他还要读无聊透顶的历史书,研究他的曾曾曾曾……祖们的生平事迹。 他承认他们都是厉害人物,包括昏庸到引爆战争的伊耿四世——他找的女人都是中小家族的,这样他才能想扔就扔。 艾欧见他不回答,“快点去伊莉亚那里吃午饭,吃完了休息会儿继续去习武,不想习武就去德文师傅那里读书,大家都说你像你父亲,你装也装的像一点如何?” ……………… 用完午饭,泽诺躺在中庭的石凳上,开始偷懒。 伊恩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伊恩小心翼翼的说:“殿下,要是你实在不想去习武,我们可以去躲一会儿。我知道有个地方很隐蔽,我们躲那儿谁也找不到。” “还有这种地方?”泽诺立时爬起身,“快点带我去看看。” 他们穿过厨房,走下楼梯,绕过转角,穿越一个小巧的花园,走进一个隐蔽的庭院,庭院的墙壁上长满了枯萎的藤蔓,靠墙处有个又黑又深的水井。 泽诺跟着伊恩,拉住绳索从井口爬了下去,井底没有水,然而侧边有个小门,打开门,他们来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地窖。 “这里可真是够隐蔽的,别说人了,鬼都找不到。”泽诺夸赞道,“你真是好厉害。” 伊恩脸红红的,“我是在逃避追打时不小心掉下来发现的,当时杰克他们吓坏了,还以为我摔死了呢。” 泽诺在黑黝黝的地窖里摸索着走了一圈,发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他立刻走了进去,伊恩也跟了过来,通道不算太长,底端是一扇漆黑的木门。 “这里面有什么?” “我不知道。”伊恩老老实实的说,“我害怕,从没进去过。” “那我们现在就进去瞧瞧。”泽诺摸黑找到木门上厚重的铁环,他踮起脚,拖住铁环使劲一拉,门开了。 门后是一条又长又黑的走道。 “要不我们先出去吧,这里太黑了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伊恩畏惧的劝说泽诺,“我们下次可以带个火把过来。” “别怕,这里很可能是梅葛一世当年建造的密道,据说可以通往王室厅和黑牢。我们可以摸着墙壁走,进去看看吧。”这黑漆漆的密道实在叫泽诺好奇的不得了。 他们沿着通道一路往里走,左拐右转,越走越深,似乎直入地底。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靴子在地面走过时的轻微“哒哒”声,还有听不清的细微交谈声。 他们继续往前走,墙壁已到尽头,他们站在一截又险又窄的楼梯顶端。 “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实在太黑了。”伊恩紧紧牵着他的手,声音在轻微的发着抖。 “嗯……”泽诺也有点畏惧起来,这条通道也未免太长,岔路太多了点。 他们开始往回走,泽诺感觉他们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回旋走廊,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远处的水滴声,伊恩轻轻的啜泣声,还有风声,他们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 “别怕。”泽诺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漆黑的地道里回响,“我们可以跟着风走。” 他们走了很久很久,到后来,泽诺真是又累又饿,对自己的那点儿好奇心后悔的要命, 他们跟随着风声一路往前,穿过一个连伊恩都要弯腰的低矮通道后,风声和水声都大了起来,泽诺精神一振,他看见了光。 他们淌过一个足有伊恩大腿那么深的泥泞水坑,多亏了伊恩死死拖着泽诺,他才没滑到泥水里淹死。 等他们终于走到天空之下时,他们发现自己竟然站在黑水河的河岸边上。 远处的红堡在阳光下雄伟壮丽,三头龙旗帜迎风飘扬,但是离他们很远。 “你还走的动吗?”泽诺问伊恩。 “我没问题的。”终于逃出生天,伊恩简直要对着阳光高声歌颂七神,立即拍着胸脯表示自己绝对没问题。 …………… 他们穿过繁忙的码头,几个渔民搬运着大筐鲜鱼经过他们身边,这条街上有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酸臭味。 泽诺从不知道君临的街道竟然如此狭窄,肮脏,恶臭。 脚底下满是污泥,身边的房屋东倒西歪,有些连屋顶都破了一半。 一个赤着脚,骨瘦如柴,年纪和伊恩差不多的女孩站在街边用目光追随着他们。 泽诺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看着女孩,女孩被他一看,立即溜走了。 她看上去就像从没吃饱过,泽诺心想。 农民们推着推车,站在街边叫卖水果、蔬菜,泽诺注意到他们衣衫褴褛,明明摊子上都是吃的,他们露出的胸膛却瘦得肋骨根根分明。 红堡里的一条狗看上去都要比他们过的好。 “嘿,快让开。”有人大声叫嚷,推着一整车的麦子打他们跟前急匆匆的经过。 他没穿鞋子,裸露的小腿和手臂上满是伤疤,泽诺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我记得你家住在君临。”泽诺对伊恩说,“君临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吗?” 伊恩不太明白:“我很小就在红堡里干活了,君临有什么不对吗?” 泽诺思考了一会:“很脏,很臭,房子看上去都要倒了。” “这里是跳蚤街。”伊恩解释道,“这里住的都是最穷的人,他们没钱修房子。 如果是丝绸街,就不会这样。君临是很臭,但我听说别的城市也是臭的。” 泽诺观察着地上的人畜粪便:“就不能清理一下吗?红堡里都有人扫地,这里也应该找人来打扫。” 伊恩有些迷茫:“可是从来没有人扫过啊,一直都是这样的。” 街口转弯处有几个男孩拿着木棍互相比划,模仿骑士对战,围观的人大声叫好。 泽诺探头去看,有个男人一把揪住泽诺的后领,将他提起,捉进了旁边的暗巷。 伊恩立即大叫,另一人捂住他的嘴,连拖带拽将他也一并带了过去。 男人把泽诺夹在腋下,大步向前,无论泽诺如何奋力挣扎,也没法令他放手。 泽诺试图抽出剑来刺他,这个扭曲的姿势却令他抽不出剑来。 幸好男人大意,没锁住他的双手,而挂着剑鞘的皮带锁扣可以打开。 泽诺终于拉出剑鞘,用力抽打男人大腿。 “嘿,小东西,不乖的话你这张漂亮小脸可就保不住喽。”男人一把夺过剑鞘丢到一边,捉住泽诺的手腕一扭,一股剧痛立时冲破脑壳,令泽诺忍不住惨叫出声。 他疼的狠狠踢了男人的大腿一脚,一声脆响,这下是男人惨叫出声了。 他一把丢下泽诺,倒在地上,抱住大腿惨叫起来,其他几人停下脚步,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人说:“天哪,布特,现在一个奶娃娃就能把你击倒了。这件事我一定要和爱雅好好说说……” 泽诺一头撞在他的腿上,把他撞翻在地。在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时候,泽诺已翻身而起,一把抓住自己的剑鞘,冲向挟持着伊恩的最后一人。 那个人用一只手抓牢伊恩,另一手拔出腰间短刀,泽诺抡起剑鞘就往他大腿上砸,短刀接住了剑鞘,男子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倒在地上的男人终于爬了起来,他从背后给了泽诺一脚。 泽诺被踹飞了出去,他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时终于抽空拔出了宝剑。 而此时对面三人也已做好准备,被泽诺踢断大腿的男人坐在地上制住了伊恩,另两人包抄过来。 伊恩拼命挣扎,被狠狠锤了几下脑袋后,流着泪看着泽诺。 右边的男人把短刀从右手换到左手,然后一刀劈下。泽诺举剑相挡,刀剑交击的一瞬间,刀身折断并飞了出去。 对方愣了一下,泽诺趁此机会,狠狠一脚踢向他的脚腕,满意的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喂!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看着同伴哀嚎倒地,最后一人停下脚步,他谨慎的退回到抓着伊恩的同伴身边。“也许我们有些小误会。这样吧,你的同伴还给你,你留下你的剑。你知道的,我们绝不干亏本买卖。” “好啊。你先放开他。”泽诺不理会不停摇头的伊恩,笑嘻嘻的答应了。 “可以,你过来。”男人紧紧盯着他。 泽诺手持宝剑,走到男人面前,把剑递出,对方则把伊恩往前一推。 在他握住剑柄的那一刻,他猛的把宝剑往自己的方向拉,坐在地上的人则一跃而起,扑向泽诺,可他没料到泽诺的力气竟如此之大,他没能把剑拉过去,反倒被泽诺拉了过来。 他重重的撞在了他的同伴身上。趁他们摔作一团,泽诺一把攥住伊恩的手腕,转身就跑。 他们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暗巷的灰色墙壁不断后退,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 乍然天光大亮,他们再次站在了喧闹的街头,泽诺侧身回望,那个拼力气拼不过他的男人正站在巷口看着他,泽诺面无表情的看了回去。 对视了片刻后,对方缩回了暗巷里。 泽诺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指抓剑柄抓的太用力,都僵硬住了。 ……………… 一路上伊恩哭个不停。 泽诺奇怪自己竟然非常冷静,“别哭了,我向你保证,绝不让他们惩罚你,要罚就罚我,好不好?你就别哭了。” “你,你伤的好重,国王和王后就算不打死我,也一定会赶我走,给你选个新仆从,呜呜呜……”伊恩抽泣着说,“当初你就不应该选我,我一点用都没有,如果是杰克或者琼恩,一定可以保护你,不像我这么没用……呜呜呜呜呜……” 泽诺沉默了一会:“父王和母后向来不随便杀人。如果他们真要杀你,我一定会阻止。 另外,我既然选择了你,就证明对于我来说,你比他们都要好。” 伊恩愣愣地忘记了哭泣:“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泽诺耐心的安慰他,“你做的点心很好吃,他们都做不到。 你每天都起的很早,我都起不来。你还把我的房间打扫的很干净,书也摆放的很整齐,他们可没那个耐性。 你还很谨慎,要是我之前听你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受伤。” ……………… 待他们抵达红堡大门,天已经黑了。 伊恩带着泽诺转向隐蔽的边门。守门的金袍卫士拦住他们,其中一人不快的说:“快滚,今天没有剩菜可以给你们。” “我住这儿。”泽诺使劲对金袍卫士使眼色,“你让我进去,我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另一个年长些的皱着眉头看他:“王宫禁地,不可随意进出,你说你住在里面,你可有通行令。你的父亲是谁?” 泽诺努力抹了把头发上的泥水,好让里面的金银发色露出来。 “我真的住在这儿。”他真诚的看着金袍卫士,“你们看我的眼睛。” 两个金袍卫士都凑过来看他,他们慢慢睁大了眼睛。 “老天啊!”年长些的那个震惊的说,“你是怎么跑出去的?他们已经找你找的快要疯掉了。” 第011章 国王 容不得泽诺多做解释,他被一群金袍卫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他父亲跟前。 “诸神啊!你怎么这么脏?你受伤了?谁伤的你?”伊莉亚眼眶通红的用力搂住泽诺,把他翻来覆去的看。 泽诺愧疚的抬不起头来,他现在衣服破烂,又脏又臭,头发乱成一团,头上脸上身上全是泥灰,伤口还在渗血。 金袍卫士把他认成乞丐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现在端个碗往街边一坐活脱脱就是个乞丐。 他偷偷瞄了一眼伊恩,伊恩几乎把脑袋贴在了胸口上。 他们被带到了雷加的书房里,德文师傅帮泽诺和伊恩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后,就离开了。 雷加和伊莉亚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看,国王和王后不吱声,随侍一旁的御前首相与御林铁卫自然也保持了沉默。 泽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也一起沉默。 伊恩忍不住小声哭泣起来。 泽诺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人倒霉起来诸神也挡不住,还是早点认错受罚吧。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偷懒不想练剑,我带着伊恩去密道里玩,不小心就跑到了城堡外面,遇上了一群无赖打了一架。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干了,我一定好好练武读书,我对诸神发誓。”泽诺真诚道歉。 “是这样吗?”雷加不动声色的问伊恩。“伊恩,真的是泽诺说的这样吗?” “是…是我带他去的。”伊恩抽抽搭搭的说,“那…那个…密道…是…是我带他去的。” “密道是伊恩先发现的,但是坚持要去探险的人是我,伊恩劝说过我不要去,只是我没听。你知道的,他没法违抗我。”泽诺有点吃惊,还有点感动。 雷加语气平静:“泽诺,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一个下午,我和你母亲都要急哭了,雷蒙德爵士不停的自责,大家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一起找你,我之前尊重你的意见,没有在你身边放随身侍卫,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泽诺说:“我很抱歉,我再也不随便乱跑了。” 雷加缓缓点头:“很好,我希望你能像骑士遵守誓言那般言出必行。那么现在我们来说说其他的事,那个密道在哪里?” 真正遵守誓言的骑士也没几个吧,泽诺心想,不过这种时候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在一个废弃庭院的枯井里,等会我可以带你过去。” 雷加若有所思,“让伊恩带亚瑟爵士去看看吧。” 待他们离开后,雷加从书桌后走了出来,他在书房里慢慢踱步,泽诺盯着地毯开始研究上面的花纹。 过了一会,雷加在他面前停下。 他把双手放在泽诺坐的椅子扶手上,语重心长的对泽诺说:“你已经快要六岁了,我知道你其实对读书和习武都没什么兴趣。 我和你妈妈也认真的考虑过,是不是我们太着急了,让你学习的太早,你才会讨厌这些。 如果你真的一点也不想学,那不妨先停一停,等你长大一些再重新开始?” 泽诺愣愣的看着雷加,雷加的靛蓝色眼睛里倒映着一个脏兮兮的瘦小孩童。 雷加严肃的说:“你妈妈认为你只要健康平安,她便别无所求,但我对你的要求毕竟不能如此简单。 你是我的长子,龙石岛亲王,若无意外你将继承铁王座,肩负王国重担。 你不能像个普通平民那样,他们可以什么都不懂,你却不行。 你必须学习成为一个好骑士,以后成为一个好国王。 你可以慢慢学,但你非学不可。” “我很抱歉。”泽诺只得说,“我会认真学习的。” “你一直比我希望的做得更好。”雷加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有位学士远道而来,主动要求成为你的专职学士,你有空就去见一见他吧。” “我觉得德文师傅就很好。”泽诺立即说。 “但是德文师傅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啦,你就给他一些休息的时间如何?”雷加说,“而这位学士博学多闻,正是德文师傅举荐的。” ……………… 待伊莉亚和泽诺都离开后,雷加踱步到窗前,天色已晚,天上繁星点点。 夏季即将到来。 “抱歉,泰温大人。”雷加突然没头没尾这么说了一句。 然而泰温却像听懂了一样,他猛地锁紧眉头,又舒展开来。 “陛下,这件事不必着急,王子他尚且年幼,我们可以再等等。” “此事我已决定。”雷加严肃的看向泰温,“瑟曦小姐很好,但他们的年纪实在是差的太多,而且她是管不住泽诺的。 这几年你也看到了,这孩子自有自己的主见。不容他人插手。” 泰温坚持道:“王子殿下有主见是件好事,况且夫妻之间,应当由丈夫管着妻子,而不是反着来。” 雷加不住点头:“不错,不错,常情如此,可泽诺从不是常人。 他的妻子应当能在他冲动时阻止他,在他愤怒时能劝慰他,她必须拥有充足的智慧,才能让泽诺愿意听取她的意见。 而恕我直言,你的女儿只怕做不到这一点。” 泰温咬紧了牙关,从齿缝里挤出一句:“那恐怕要亚莉珊王后再世才能达成你的要求。” “泰温大人,你是弘股之臣,我向来视你为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你应当明白,倘若是别的什么人,我绝不会如此直白,正因为是你,所以我才坦言相告。” 雷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和缓,“泽诺他并非常人,他拥有龙以及强大的力量。 倘若他的脾气像我父王,那么只怕会掀起滔天灾难,幸好他不是这样的人。 但未来的事情难以确定,我只能尽量为他找一个好妻子,管束住他,好让他不至于行差踏错。” 泰温沉声道:“这并不需要妻子多么完美,你只需要为他找个好首相就行了。” “臣子和朋友毕竟与妻子不同,泰温大人,我想你是非常明白这一点的。”雷加坐回桌前,沉静的注视着泰温。 泰温沉默不语。 房间里寂静了片刻。 雷加轻轻叹息,“再次抱歉,泰温大人,恐怕我伤了你的心,但是请你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 这些年因为我的犹豫不决,也耽误了瑟曦小姐,倘若你仍愿意令你我两个家族缔结婚约的话,你觉得韦赛里斯如何?” “可以。”泰温清了清嗓子,“我觉得很好,你说的不错,瑟曦毕竟比泽诺王子大了太多岁了,韦赛里斯王子的话,岁数就正好。” ……………… 泽诺扒住盘子,狼吞虎咽的吃光了面前的所有东西,伊莉亚心疼的看着他。 吃完后他把嘴一抹。“我听说有位学士等着要见我?” “此事不急,都这么晚了,学士也早已休息了。”伊莉亚拿出方巾来替他擦脸,“你也需要去擦洗一番,然后早些休息。在你伤好之前,就先不用习武了。” 泽诺得了便宜立即乖乖的去洗洗睡了。 ……………… “艾欧,艾欧?” 泽诺窝在被子里用心灵通讯小声呼唤。 “干嘛?”龙没好气的回应道。 “你今天做什么去了?” “看你犯蠢。”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我还以为你会痛骂我一顿呢?”泽诺不得不自己找骂,因为冷战更难受啊。 “我仔细想了一下,我只是一条龙而已,我干嘛管你这么多。” “对不起我错了,艾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在半路就后悔的不得了啦。 我早就应该先和你商量的,只是我迷路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哪里。” 泽诺觉得自己需要去圣贝勒大教堂祈祷一下,希望天上诸神能保佑他一下下,不要总是被人或被龙抓包。 “那你在街上挨打时怎么不叫我?”艾欧不吃他这一套。 “那里人那么多,你一来,大家都要吓坏了,而且不用明天,今晚酒馆里就要流传着笨蛋王子在街上迷路挨打的故事了。”泽诺使劲找了个理由。 “原来你也是要脸面的,我一直以为你的脸皮比我的龙皮厚实的多呢。” “呃……你太过奖了,我的脸还是做不到刀枪不入的……”泽诺决定谦虚一下。 “闭嘴,你这个白痴,笨蛋,傻的没药可救,我一直以为北境人已经够蠢了,但和你一比他们个个都聪明的可以去当博士……”龙暴怒。 泽诺小心翼翼的插了一嘴,“我不想打断你,但实际上大部分贵族是不想去当学士的……” “闭上你的嘴,今天你运气好,从密道里出来了,还打赢了那几个强盗,那要是你运气不好呢?你就不能做事情前先动动脑子?还是说你的脑子里都塞满了稻草所以装不下脑浆了。……#¥%…%¥##…&***……” 泽诺安心的睡着了。 第012章 “魔法师”马尔温 用过午餐,泽诺就面见了那位德文师傅举荐的博士,此人是学城枢机会的成员,据说博学多才,乃是位不输给派席尔大学士的饱学之士,人称“魔法师”马尔温。 马尔温生的矮胖,肩膀宽厚,脖子粗壮,鼻梁应该断过多次而显得有点扭曲。 和派席尔大学士一样,他的脖颈上戴着一条由无数金属串成的链子。他看上去神采奕奕,双目炯炯有神。 见泽诺看他,他就冲泽诺露齿一笑,牙齿通红。 泽诺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泽诺,见泽诺不说话,他对泽诺行礼:“泽诺王子,很高兴见到你,我是马尔温。承蒙陛下不弃,从今日起,我将会成为专职为你服务的学士。” “你好,马尔温学士。”泽诺仔细观察对方,“我听说你擅长魔法,可我既不懂魔法,也对魔法兴趣不大。我先说好,我不陪你做魔法实验。你想研究龙那也同样没门。” 马尔温连忙说:“不,不,不,王子殿下,也许很多学士热衷于研究龙但他们并不喜欢龙。 他们研究魔法是因为他们坚决反对魔法,但我和他们不同,我希望龙这般的魔法生命能源源不息。 我是向来不主张把龙束缚起来的,龙就应该住在天空下,过得自由自在,如此方才是真龙。” 泽诺狐疑的看着他,一时间捉摸不透此人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按理说雷加不会把对他有害的人放到他的身边,德文师傅也应当是可信的。 但雷加自己都踩过坑,学城理论上是没有政治倾向的,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起码泽诺知道派席尔大学士绝不可信,他觉得自家父亲的决定也不见得完全靠谱。 “那好吧,不过我今天就是来见见你的,我们不学习。”最后泽诺决定先观察一段时日再说。 “当然,当然。”马尔温笑呵呵的说,“接下去我们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因此我认为我们有必要互相了解一下,所以下午我们就聊聊天吧,你平时喜欢读什么书呢?” “你应该挺了解我了吧,可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你是哪里人?”泽诺不回答他。 “我是个学士,学士都来自学城,不过我的父亲是河间地的农民。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去了学城,现如今只怕他们早就不记得我啦。”马尔温仍旧笑眯眯的看着泽诺。 “那你还记得怎么种田吗?”泽诺问他,“你会冶金或者金属锻造吗?房子你会不会建造?你知道哪里有可以修路的石板吗?” “种田、冶金、金属锻造、建房子,我都会一点,但是并不精通。” 马尔温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小王子,“好的石料明月山脉有很多,只是路途险峻,要搬过来需要耗费一大笔金龙。 殿下,你是想修路吗?你想修哪条路,或许我可以帮你的忙。” “嗯……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我会找你帮忙的。”泽诺从椅子上爬下来,“今天我们就先聊到这里吧,明天见。” ……………… “你觉得他可信吗?”回去的路上,泽诺询问艾欧,“他的样子看上去是蛮厉害的,一副经常走南闯北,和人打群架的模样。” “他的身上有魔法的味道,你可以先使用他,但不要太过相信他。”艾欧回答他,“学士的知识说到底是为他们自己服务的,一个好的品德远比渊博的知识更重要。” “你在哪儿,你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泽诺知道龙可以比渡鸦看到的更远,但他不知道龙能闻到它不在场的气味。 “你往上看。”艾欧没好气的说。 泽诺一抬头,就看见艾欧正趴在拐角处一个客厅的尖顶上,他开心的对龙挥了挥手,跑了过去,龙展开翅膀,落了下来。 “艾欧,我们出去玩吧。”泽诺奋力爬到龙背上,“我们去明月山脉,我还没去过那里呢。” “好啊。” ……………… 龙飞了起来,泽诺紧紧贴在它的背上,不需要龙鞍,也不需要铁链,他和艾欧是一体的。 每次泽诺和龙一起飞翔,他便能深深的体会到这一点,他绝不会从龙背跌落,哪怕艾欧在空中表演花式翻滚。 这实在是件奇妙的事情。 这果然是个魔法的世界。 只是这魔法世界的魔法也就这样了。 建城修路搬东西还是得需要人力,他既不能让植物加快生长,也不能呼唤风雨雷电,更没法让石料木材在半空中飘浮。 所以修路大约是真的要花一大笔钱。 “你好好的为什么想要修路,君临一直是那个样子都好几百年了,不也挺好的。”龙对泽诺说,“你修了也没人说你好,大家只会认为你乱花钱。” 泽诺说:“我又不是为了别人说我好才想把城市改建一下的,你不觉得作为首都,君临实在是太破旧肮脏了吗?” “破旧?肮脏?你应该去看看其他城市,君临已经足够繁华了。 哪怕是贫民也有一个屋顶可供遮风挡雨,不至于在冬天冻死,夏天热死。有些地方连屋顶也没有。” 艾欧劝说泽诺。“至于你觉得脏,那是因为你一直生活在城堡里,外面一直都是这样的,城里已经不错了,乡下更脏。” 泽诺认真的说:“我只是在考虑而已,要是真的花费太大,我会放弃。 我只是觉得他们过得好苦,以后我会成为他们的国王,我想让他们过的好点。” “你的这个想法本身就欠缺考虑。” 艾欧也正色起来,“泽诺,你认为国王是什么? 国王是统治者,你是要统治他们,令他们臣服。 你不应该想着让他们好过,你可以听取他们的一部分意见,也可以改善他们的一部分生活。但好是没有限度的。 七大王国是王与贵族共治的,君临属于你,你想怎么做都行,但倘若你给君临的人民太多权利,王邻其他的贵族就会有意见了。 当然,你可以逼迫他们同意你的改革,让整个王领的人都过上你想给他们的生活。 但如此一来,只怕全国上下的贵族都要反对你了。” 泽诺犹豫了片刻,“我也没有想要怎样,就是修修路,修修房子,用我自己的钱,这应该没人会反对吧。” 艾欧翻了个白眼:“当然没有问题,只要你有钱,你把全国上下都修一遍也没问题,大家只会感谢你这个傻瓜。” “……我就是想想,你知道我没钱的。”泽诺说。 艾欧轻哼了一声,再次劝说他:“你要真想让他们过得快活点,你可以降低赋税。 但别一次性降太多,你可以先保持王领的低赋税,然后推广到全国。 那些贵族你可以说服他们,也可以打服他们,不过我认为只要你让他们得到的税收在他们的底线之上,他们是不敢反叛的。 然后过着过着,他们也就习惯了。这样你的改革就算成功。 只是你别指望有人会感激你。人们对于轻松得到的东西向来视为理所应当。” ……………… 明月山脉包围着艾林谷,从天上看下去,危峰兀立,峰峦叠嶂,地势险峻,森林密布。 “这里到处都是山,除了岩石就是树,路在哪?”泽诺探出头看了好一会都没找到路,只得向艾欧求助。 龙的眼神比他好的多,很快就带着他来到一条羊肠小道上方。 一支商队正打这里经过,巨龙从他们头顶滑过,引起了一阵惊呼。 “这个路……感觉比君临的更需要修一修啊。”泽诺看着蜿蜒崎岖的石头小径,一边是险峻山脊,一边是高耸悬崖。 走在这条路上真心需要勇气。 “你总是想着修路是怎么回事?”龙没好气的说,“只要你给钱,保证有的是人帮你开山凿石,伐林采木。可是你没钱,别想了。” 泽诺想了想,“总有办法能赚钱的吧。” “当然有办法,但那都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做到的,等个十年再说吧。”龙拍动翅膀,向云海冲去,很快如波浪般起伏的山林就消失眼前。 ……………… 快乐的不上课的日子就像指尖的流沙,很快就结束了。 泽诺眼神呆滞的用木剑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面前的稻草人。 稻草人应该对他也十分厌烦,任泽诺怎么用剑刃击打,剑尖戳弄都一动不动。 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使用巨龙之力那是想都别想,可在这红堡里又有谁敢伤他? 自从上次那场失败的探险之后,雷加一面命令雷蒙德爵士在教导泽诺基础剑术时,顺道带上小仆从伊恩,一面给他分配了个御林铁卫——“无畏的”巴利斯坦爵士跟从保护他。 因此现今,一身灿烂白甲的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正静静的站在不远处欣赏他的砍菜剑法。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么被折磨?”泽诺在心底对龙哀嚎,“我讨厌练剑!” “雷加说你可以等过几年再学习时你怎么不说这事?当时偏要逞强,现在又来后悔。” 艾欧一点儿也不惯着他,“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你讨厌练剑,你尽可以大声说出来。” “…………”泽诺用尽全力狠狠劈了一下稻草人,稻草人一动不动。 隔壁伊恩砍碎了稻草人的一根胳膊。雷蒙德爵士欣慰的说:“就是这样,斜向上,刺。” “我讨厌这个世界。”泽诺绝望的说。 龙不想理他。 ……………… 当雷蒙德爵士大声宣布他们可以休息了的时候,泽诺立时就丢掉木剑趴在了地上。 伊恩马上跑过来把他扶了起来,“殿下,你没事吧?” 他担忧的看着泽诺死气沉沉的面孔。 “我没事,只是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产生了一点怀疑而已。”泽诺阴沉的说道。 然后他听见巴利斯坦爵士轻轻笑了一声。 笑吧笑吧,反正泽诺决定从现在起他的脸皮就和艾欧的龙皮一样厚。 女仆给他们端来了切好的苹果、梨子,还有牛奶以及葡萄酒。 泽诺一边啜饮牛奶,间或把苹果片丢进嘴里。一边听巴利斯坦和雷蒙德谈论韦赛里斯王子和瑟曦·兰尼斯特小姐的婚约。 泽诺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之前有几天,瑟曦总是等在他回去的路上,眼眶通红,欲言又止。 泽诺觉得她大概不想嫁个小孩,可惜这件事泽诺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瑟曦没法反对的事情难道泽诺就能吗? 不过最近泽诺没再见到她,应该是认命了吧。 也许我也应该认命?泽诺把《巨龙养成手册》拿出来,看着上面的基础属性。 他已经快要六岁了,可这个基础属性是动也不动,完全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的觉悟。 力量2敏捷5明晃晃的嘲笑着他,这辈子他是没法当个好骑士了。 或许他真会举不起剑来,然后令家族蒙羞。 另一个办法是随身携带一把小刀,战斗前先给自己一刀,然后被大家当成疯子。 泽诺重重的叹了口气。 ……………… 习武一点也不有趣,读书也一样。 泽诺听着马尔温博士读着慕昆大学士著的著名著作《血龙狂舞真史》,对于那一堆王子公主是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 在马尔温的滔滔不绝中,他开始盯着马尔温脖颈上的链子发呆。 上面有黑铁和红金、精钢、锡、黄铜、青铜、翡翠、紫水晶、黑珍珠、瓦雷利亚钢、白银、黄金…… “……被称为‘海蛇’的科利斯·瓦列利安伯爵因多次扬帆出海而声名鹊起,他把瓦列利安家族的光荣和骄傲推向了极致。 他从海外带回无数奇珍异宝,使得瓦列利安家族比兰尼斯特家族和海塔尔家族更加富有,他自己也成为了七大王国最富有的人……” 泽诺突然来了兴趣。 “马尔温博士,书里说科利斯伯爵从海外带回了无数珍宝,他去哪里带回了这么多财宝?” “据说他到过位于远东的黄金天朝,以及雷岛,也有人说他去过亚夏,无可置疑的是他从那些地方带回了无数的珍宝、香料、丝绸以及一些奇特的生物。”马尔温翻了翻书页。 “黄金天朝盛产藏红花和丝绸,他们的丝绸比我们的更细腻,花纹也更绚烂,藏红花是一种珍贵的草药,可以延年益寿。那个国家十分富裕。” 泽诺继续问他:“黄金天朝很远吗?有多远?既然十分富裕,那他们的东西肯定也很贵,拿什么买?” 马尔温若有所思的看着泽诺,“我这里有张地图,待会你可以看一看。 他们农业和手工业都十分发达,但他们那里盛产珍珠,缺少宝石,红宝石蓝宝石紫水晶这些都可以在那里卖出高价。 而这些宝石在亚夏随处可见。” “你是说阴影边的亚夏吗?”泽诺奇怪的说,“可是亚夏应该离他们比较近才对啊,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去买?” 马尔温说:“他们也和亚夏交易,只是愿意前往亚夏的商队非常少,而能回去的则更少。” 泽诺愣住了。“亚夏有这么危险吗?” “比你想象的更危险。”马尔温意味深长的说。 第013章 龙鳞 泽诺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番马尔温给他的地图,这张地图绘满黑色与红色的褪色线条,由某种他不认识的白色动物皮制成。 九大自由贸易城邦、多斯拉克海以及奎尔斯,骸骨山脉后面的黄金天朝和亚夏都被清楚的绘制在了上面,还有阴影之地。 亚夏的东北方有个小点写着斯泰亚,用一种不反光的漆黑染料标注,一开始泽诺还以为那是块黑色污渍。 不知为何艾欧很不高兴。 “你研究这个做什么?我提醒你,从这里飞到亚夏,就算我们从云层上面走,不眠不休也需要十几天的时间。 你想跟亚夏人交易,从黄金天朝运货回来卖,你懂那边的语言吗?你根本没法和他们交流。” “我听说他们也会瓦雷利亚语,我只是先看看而已,你干嘛这么激动。”泽诺不解的看着龙。 “因为我知道你总是异想天开,而且行动总比脑子快。要是伊莉亚知道你想去这种地方购买珠宝,她准会昏过去。” 艾欧苦口婆心的劝说泽诺,“别犯傻,你想改建君临压根用不着做这么危险的买卖。只有利益熏心的商人和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去亚夏。” “但这真的很赚钱,只要去一次,就能成为整个王国最富有的人,我们不用现在就去,我们可以以后再去,等你长到黑死神那么大时再去。”泽诺打量了一下龙的体型,最近龙长得飞快,“过个十几年应该差不多了吧……” 龙沉默了一会儿,无奈道:“……你与其去亚夏做危险买卖,不如卖我的鳞片,我的龙鳞刀枪不入,火烧不穿,坚不可摧,还拥有真正的魔法防护,就算是阴影之民只怕也要过来向你购买。” “等等,你会掉鳞片?”泽诺震惊的看着龙,“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不是从来不掉鳞片的吗?你病了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是不会生病的,最近长得快,自然需要换鳞,我的新鳞片只会比旧的更加坚韧。”艾欧催促他尽快做出决定,“你到底要不要,要的话我就去挑几片合适的,你可以卖给那些有钱的骑士当护甲。我的龙鳞可是有价无市的。” 泽诺惊呆了。 “艾欧,你要是人的话,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领主和最机智的商人。”泽诺真心实意的赞美龙。 艾欧给了他一个白眼。 …………… …………… 有钱的骑士君临到处都是,但能买得起龙鳞的就那么几个。 “琼恩大人。”泽诺叫住现任军事大臣的鹫巢堡伯爵,“我听说你打算打造一副全新的铠甲,正在寻找一位高明的武器师傅。是这样吗?” “没错。”琼恩·克林顿伯爵道,“莫非王子殿下是想为我介绍一位吗?” “虽然我很愿意为你介绍一位,可惜我不认识任何一位武器师傅。”泽诺凑近他,小声说,“我想和你谈的是另一件事。” 琼恩·克林顿伯爵立时说道:“什么事,请你尽管说,如果我能帮上忙我绝不推辞。” “是这样的。”泽诺看了看四周,除了巴利斯坦爵士,最近的一个侍从也在十步之外。“你需要龙鳞吗?可以拿来当护甲,艾欧的龙鳞很大,给你这样高大的人用正好。” 见琼恩·克林顿伯爵只是看着他不说话,泽诺有些着急,“艾欧的龙鳞有多坚硬你是知道的,刀枪不入,火烧不穿,坚不可摧,还能进行真正的魔法防护,穿着它保管没有人能诅咒你。 虽然说没法进行切割吧,但你可以在外层镀一层白银,或者黄金,陶瓷,都行。 我要的不多,一片只要一万金龙……呃,或者你觉得多少合适,我们可以谈谈的。” “不,我出两万金龙。”琼恩·克林顿伯爵似乎突然回过神来,他蹲下身,看着泽诺,“你有几片?” ……………… 詹姆·兰尼斯特穿过城堡外庭,走向首相塔。他现如今作为新上任的都城守备队长,每日都事务繁忙。但既然御前首相召见,他还是必须抽出空来去见见他的父亲。 或许是瑟曦的事,一想到姐姐,詹姆就头疼不已。因为和韦赛里斯王子的婚约,瑟曦又哭又闹。不论他怎么安抚劝说都没用,然而泰温公爵心意已决。 瑟曦告诉詹姆,本来之前说好是泽诺王子的,她早已将泽诺王子当成了她的丈夫。 而他们的父亲突然有一天告诉她,她不会嫁给泽诺王子,她将会嫁给韦赛里斯王子。 他甚至不肯告诉瑟曦为何婚约对象突然改变。 之后雷加国王正式宣布了这件好事,于是这桩婚约就这么定下了。 “其实韦赛里斯王子也不错,他是国王的嫡亲兄弟,他长得和国王很像,而且听说他的武技远胜泽诺王子。”詹姆这么安慰他的姐姐。“父亲大概认为他跟你岁数更接近,更合适。” “他没有龙!他没有觉醒诸神血脉!武技再好也抵不过龙炎!剑术再厉害也战胜不了巨龙!”瑟曦对他怒吼,“我嫁给他永远也没法成为王后!你根本没有我了解他,他在性情上根本就是个伊里斯三世!泽诺才是那个真正像雷加国王的人,你到底帮不帮我!” 詹姆只好试图去说服他们的父亲,可他从来就不擅长此道。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但是瑟曦根本不肯放弃,她说服不了泰温就天天对他哭诉,实在是让他头大如斗。 最近为了逃避这桩破事,他都住到守备队的临时宿舍去了。 ……………… 泰温照旧在书房里等待着他。詹姆一点也不意外的看见他父亲的桌面上堆满了纸张、卷轴以及几本皮面装订的书册。 “你来了。”泰温现年四十余岁,面容英俊肃穆,身形健壮高大。 詹姆暗暗觉得等他到了这个岁数,大概也就是这副模样。 “你去把架子旁的东西拿过来,小心点,它十分锋利。”泰温点了点斜靠在书架旁的一个盾牌。 那看上去是个盾牌,只是比普通盾牌小了很多,也圆了很多。 詹姆把它拎起来,吃惊的发现它轻盈的如同一片薄纸。 这面盾牌色泽明亮,金光灿灿,上边厚下边薄,最厚处大约厚达一指,最薄处则薄如羊皮,锋利异常。 詹姆仔细观看,发现上面有着深金色的斑点和层层银色漩涡。 “你把它放到凳子上,然后砍一刀试试。”泰温说道。 詹姆把盾牌放在矮凳上,依言抽出长剑,用力砍去,一声金戈交击的脆响,长剑被反弹了回来。 詹姆震惊的发现他的长剑崩了个口子,而盾牌上连丝划痕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詹姆从未见过这般坚韧的金属造物。 泰温平静回答。“这是龙鳞。” “龙鳞?”詹姆见过龙鳞,历代坦格利安家族都会在铠甲上镶嵌龙鳞,他也曾见过雷加国王头盔上的龙鳞,但它们绝不是这样的。“这是泽诺王子那条金龙的龙鳞?” “不错。”一丝微笑从泰温唇边划过,淡的仿佛从未出现,“他把一片龙鳞以两万金龙的价格卖给琼恩·克林顿伯爵,幸好琼恩伯爵没带那么多现钱,他筹钱时正好被我撞见,于是我也分了一片。” “你花了多少?”詹姆把龙鳞拿起来细细观看,越看越喜欢。 泰温说:“三万金龙,兰尼斯特不输于人。可惜龙换鳞不多,现今王子手上只有两片,不过他答应我以后再有落鳞,会先找我。” “这个可以制成长剑吗?”詹姆试着弯了弯龙鳞,鳞片一动不动。 “恐怕不行。”泰温沉吟道,“我至今未找到切割它的办法,就算是用瓦雷利亚钢剑也无法斩断它。 不过你可以将它制成护甲,或是盾牌,倘若以后有小的鳞片,也可制成长剑。” 詹姆瞄了一眼他的父亲,今日泰温大人看上去心情不错,于是他仔细措辞:“泽诺王子的龙眼看着是越来越大了,不过王子本身却不怎么见长,还是个小不点。” 泰温不以为然:“他的健康没有问题,多位学士都为他仔细诊断过,最后得出的结论也不过是成长的较常人缓慢一些罢了。他这样的人,有点儿小特殊并不奇怪。” “那为什么不让瑟曦嫁给他呢,其实他们也只差了十三岁,泽诺王子二十岁时瑟曦也才三十三岁,还很年轻。” 詹姆尝试着再为他姐姐努力一把,“我认为泽诺王子很喜欢姐姐。 而且未来成为王后无论如何都胜过当个王妃。况且宫廷里还有传言说韦赛里斯王子脾气不大好。” “你认为?是瑟曦跟你说的吧。” 泰温的眼神如刀锋般在詹姆的脸上划过,“你以为我不想让她成为王后?你以为我不想令家族得到权力与荣耀?她太蠢笨了,没法成为王后。” 詹姆辩解道:“瑟曦无论怎样都不能称之为蠢笨吧,她一直很聪明……” “自以为聪明。”泰温难得粗暴的打断了詹姆的话,他十指交叉,顶住下巴,盯着詹姆,“我早就对她说过,好好尽她的职责,当好王后身边的女官比什么都强。 她却非要天天去找泽诺,倘若她真能令泽诺喜欢她,非她不娶倒也罢了……” 詹姆吃惊的发现他的父亲看上去竟然十分烦恼。 泰温继续说:“她把王后当成傻子,把国王也当成傻子,偏偏他们一个也不傻。 我告诉你,雷加亲口对我说她太蠢了,不足以担当王后重担。” 詹姆吃惊的张大了嘴。 泰温说,“他并没有说的十分明白,但他就是这个意思。” 詹姆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舌头。“那泽诺王子怎么说的,他真的不喜欢瑟曦吗?” 泰温恼火的说:“他才几岁?我早已和瑟曦说过,令她谨言慎行,或许此事尚有回转的余地,可惜她从未把我的话真正听进去。 你听着,此事无需你多言,如果你姐姐再找你,你就跟她说,尽她的职责,保持缄默。否则我就把她送回凯岩城去。” ……………… 泽诺最近很开心,他对着书本傻笑,对着稻草人傻笑,对着巴利斯坦爵士和伊恩傻笑,对着龙傻笑。 “你到底有完没完。”艾欧决定不再纵容他,他对着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扭成麻花的小王子说,“我告诉你,现今卖个两片就足够了。 所谓物以稀为贵。你卖的多了价格就上不去了。现在这样正好,等他们发现了龙鳞的好处,过个一两年你就可以把价格抬的更高些了。” “艾欧!”泽诺大声说,“五万金龙!” “我知道。”龙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区区五万金龙,你就高兴成这样。 你是没见过金龙吗?你能不能有点王子的样子。 你想建城修路,区区五万金龙,你也就只能用最低等的石材,随便修个跳蚤窝。” “足够了,我让马尔温师傅帮我算了一下,起码可以把那些歪斜倒塌的房屋和泥棚换成用石头和木头建造的屋子。 再把道路简单的修修平整,泥地上铺点石板。夏天就要来了,到时候会下大雨,我们可以赶在雨季前把它们修好。” 泽诺认真的算着账,“多余的钱可以修个大点的屋子,供流浪者居住。我想好了,也不能让他们白住,他们住在里面就得把里面收拾干净。 再有多余的,可以另外建个小点的屋子,专门给孤儿住。” “你真是想的太周到了。”艾欧毫不客气的给泽诺泼了一桶冷水。“只恐怕最后得到的成果完全不是你所希望的那样。 那些房子最后谁能住进去也不是你说了算。我劝你就别白费劲了,把房子和道路修修就行了。 多余的钱你可以拿去赏赐给伊恩,也比花在那群流民身上强。” “我怎么觉得你跟当过国王似的,你对这些很熟悉的样子啊?”泽诺歪着身子靠在龙的身上,“我可以让金袍子帮忙看着点啊,起码我能知道都是谁在住。” “谁知道呢,或许我真当过国王也不一定。”艾欧气呼呼的从鼻子里喷出一口火星,“你当然可以指使个金袍子去管这事,然后被人称为管闲事王子。 因为从没哪位领主会管这么细致的小事,不过你能确定那个金袍子就一定会照你说的办? 别太天真,所谓行善就能得到善报,只有教会的故事书才会这么写。” 第014章 跳蚤窝 不管别人怎么反对,泽诺已经决定要改建君临了。 艾欧对泽诺说道:“现在你可以写信了,然后告诉你父亲你要把君临最破旧的地方修一修,想必雷加国王对你的雄心壮志必定十分欣慰。” “我早就和老爹说过了,他根本没什么反应。”泽诺正在认真的试图看懂马尔温博士为他画的设计图,最终他放弃了,“不过你要我写信给谁?” “……你打算从人家的家门口挖石头,你不先写一封信将此事告知艾林公爵吗?” “那只是一些石头啊?”泽诺有些困惑,“而且是最普通的,随处可见的那种,也需要特地写信给他吗?” 艾欧深吸了口气,咆哮道,“快去写!” 泽诺乖乖的抽出了一张羊皮纸。 ……………… 改建跳蚤窝的开头就很不顺利,因为住在那里的居民不愿意。 他们不愿意改建居所,他们不愿意铺平路面,他们也不愿意把泥棚拆掉换成木棚或者木头屋子,他们最不愿意把暗巷改的宽阔。 “为什么?”当马尔温师傅和负责管理改建的费恩爵士告诉泽诺,跳蚤窝的居民们反对改建时,泽诺很奇怪,“你们有告诉他们不用他们自己出钱吗?” “当然。”费恩爵士长得人高马大,留着一大把褐色胡须,披着一件金线织成的半披风,他是都城守备队的一员。乃是巴利斯坦爵士推荐的人选。 “我们和他们说了你的一切决定,他们不用自己出钱就能住上新房子,以后他们的赤脚也不用踩在烂泥里。可这些贱民根本不懂感恩,他们就是不肯。” “他们有说为什么不肯吗?”泽诺困惑的摸了摸下巴,“他们是担心改建的时候没地方住吗?” “他们说他们住惯了现在的屋子,好房子他们住不习惯。赤脚踩在石板上太硬,还是泥土好。” 费恩爵士愤愤的抱怨着,“殿下,照我看你压根就不用管他们的意见,直接把房子拆了重建就成,等他们住进去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感恩戴德了。” “那些人并不信任你。”艾欧突然插嘴说了一句。“而且这种地方,向来是藏污纳垢之地,他们当然不愿意你进入他们的领土。 我看这位爵士说的没错,你就直接推倒那些旧房子建新屋就成了,顺便还可以捋捋到底有多少个流氓强盗藏身其中。” 泽诺看向马尔温博士。“马尔温师傅,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我认为费恩爵士说的不错。”马尔温学士似乎早已和费恩爵士商议过此事,“我们劝说过他们,也告诉他们等夏天雨季到来,其中有几间旧屋必会倒塌。 可他们宁可等屋舍倒塌后再修也不愿意现在整修,我们好说歹说,怎么说都没用。 他们不相信我们,他们害怕等房子拆完了,你却放弃此事。我们直接盖好新屋,比说一千句一万句都强。” “巴利斯坦爵士。”泽诺转过头问一直默默伫立一旁的御林铁卫,“你怎么看?” 巴利斯坦爵士点点头,“我也赞同费恩爵士和马尔温学士的话,殿下,他们只是担心你朝令夕改,只要你把新房搭成,道路铺好,他们自然会一万个愿意住进去。” “可如此一来,不就没法让他们帮忙一起建房子了吗?”泽诺闷闷不乐的说,“我本来还想让他们自己搬石头,抹泥灰,光靠我们的人,等夏天到了房子都建不完,更别提修整道路了。” “我可以让都城守备队的大家伙一起来帮忙,为王子殿下效忠,他们一定会很乐意的。”费恩爵士说。 泽诺问艾欧:“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当然有别的办法,你亲自过去,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发誓你说到做到。”艾欧说,“等你完成誓言后,你就是跳蚤窝之王啦。 以前似乎也有一位跳蚤窝王子,你可以看看他的事迹,做个参考……或者你找个他们都信任的人,从他那里入手,让他给你做担保。” 泽诺思索许久,“我要亲自去看看,然后再下决定。” ……………… 天色已晚。 他们现在身披黑色斗篷,戴着兜帽,一言不发的走进了跳蚤窝的一家酒馆里。 泽诺觉得巴利斯坦爵士和费恩爵士像雇佣兵,马尔温学士则十足像个不起眼但很厉害的杀手,伊恩就是个实习杀手。 那他像什么?侏儒杀手?泽诺差点为此笑出声来。 酒馆里的人转过头来漠然的看了他们一眼,就不再理会他们。 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后,一个胖女侍走到他们跟前问他们要吃什么。 “给我们每人上一杯麦酒,再来几只烤小鸟。”马尔温学士说,“如果有羊肉和葡萄更好。” 女招待低垂着眼皮回答他:“我们没有羊肉和葡萄,但是有杏子,今天新摘的新鲜杏子。” “那就杏子。”马尔温学士不挑。“你们这里有人需要佣兵吗?都是好手。” “我不知道,先生。”女招待说,“你们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女招待离开后,费恩爵士压低声音说:“你这招行不通的,他们不相信外人,而且他们有些人已经见过你了。” 泽诺打量着周围。 这间小酒馆显然饱经风霜,它的墙壁由稻草以及泥土混杂而成,前者少而后者多,天花板很矮,巴利斯坦爵士得弯腰低头才能不撞到顶端的横梁。 里面不大,只有若干张散布的桌子,油腻肮脏的仿佛一百年没擦洗过了,一条长凳横在土墙边,其他凳子都是些灰扑扑的旧酒桶,上面还有不少虫洞。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臭气。 就在大家商量对策时,酒馆的大门又被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大声招呼女招待:“爱雅,爱雅。快给我一杯麦酒。” 泽诺抬眼看他,他们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 黑褐色的木门被猛地再度撞开,男人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泽诺大声说:“站住!” 他试图从酒桶上跳下去,但巴利斯坦爵士一把捞住了他,把他抱在胸前,他们从酒馆飞奔而出。 “艾欧!”泽诺在心里大声呼唤龙,“他跑哪儿去了?” “往左拐,他从隔壁的墙上翻过去了。”巨龙在高空上无声无息的滑过。 巴利斯坦爵士和费恩爵士翻墙时敏捷的如同猿猴,马尔温学士抱着他圆滚滚的胖肚皮,奔跑起来比伊恩更快。 泽诺翻到巴利斯坦爵士的背上,抱住他的脖颈为他们指路。 他们在一个小巷里追上了那个男人,费恩爵士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单手扭住他的双手锁在背后,然后抽出腰间长剑。 “别。”泽诺阻止他,“先别伤他。” 他从巴利斯坦爵士的背上滑下来,走到男人身前,往他腰上踢了一脚。 “你跑的可真是够快的,看来你的腿伤是全好了。是不是?布特?” 名叫布特的男人不住的发着抖,但他一声不吭。 费恩爵士把他从地上拖起来,让他跪在泽诺面前,给了他脑袋一下,“回答!” “我……我们那时候不知道……”布特哆哆嗦嗦,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我们真的不知道……” “别废话。”泽诺在他腿上又踢了一脚,“你们把小孩掳走,都带到哪里去了?” 布特连忙说:“我们不杀人。我们只要赎金。” “那要是他们付不起赎金呢?”泽诺踢了他第三脚,“你们就把他们卖掉?” “我们从不卖人,我们不是奴隶商人,霍尔不让我们干这个,赎金是可以商量的。”布特大声申诉,“我们平时也就收点保护费,但只要给了钱的,我们比金袍子更尽职尽责……” 他被费恩爵士狠狠的踢了一脚,费恩脸色涨红,“殿下,这种小贼的话绝不可信。你把他交给我,我保管让他连几岁尿床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你们向来尽职尽责。一个混混团伙岂能和都城守备队相提并论。”泽诺安抚费恩爵士,“只是他还有用。” 他又询问布特,“那个霍尔就是你们的首领?他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布特身体抖个不停,嘴巴却还算坚硬,“他总是居无定所。” “还是把他交给我吧。”费恩爵士请求道,“我保管把这伙人一个不拉的送到你面前。” “布特,你听见了吧,你是要让费恩爵士来问出你的小秘密,还是现在就直接告诉我?” 泽诺紧紧盯着布特的眼睛,不让他逃避,“你知道要是我真要抓你们,我总有办法。 你带我去你们首领那里,我保证不杀你们,实际上,我还需要你们帮个小忙呢。” ……………… 他们在错综复杂,犹如迷宫的巷道里转来转去。 “你们都不会迷路的吗?”泽诺有点累了,他抱怨道,“把房子建的规整点多好,住在这种地方,脑子全都拿来记怎么走路了。” 布特说:“我们每天走,不会走错的,而且这里人多屋子少……” 见泽诺把目光转过来,布特立即不安的闭上了嘴。 “继续说说呗。”泽诺感兴趣的催促他,“这里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反正房子永远不够住。”布特老实极了,“不过每天死掉的人也很多,挤一挤,总能住下的。” “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喝酒,打架,淹死,醉死,摔死,反正千奇百怪的什么死法都有。”布特小心翼翼的说,“我们到了。” ……………… 霍尔的屋子和这跳蚤窝里其他的房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没有更大,也没有更华丽。 见他们到来,霍尔看上去也并不惊讶。 实际上他没逃走才让泽诺有点惊讶,他还以为布特带着他们到处乱转就是为了让这个人逃走的呢。 霍尔把床铺让给了泽诺坐,自己就只好站着了。泽诺认出了他就是那个追了他们一路的男人。 “原来你们就三个人啊。”泽诺还以为他们有一大群呢,一时间有点儿失望。 “实际上是十五个,但人太多难免引人注目。”霍尔保持着沉着冷静的口吻,“我们平时都三人一队行动。” “那小子怕的要死,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害怕,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这个人未免也太镇静了些,泽诺心想。 但内有巴利斯坦爵士,外有费恩爵士三人,头上还有一条龙,这次他可是做足了准备,于是他令自己也保持冷静。 “你留下的刀鞘,上面有王室徽记。”霍尔说,“我起码认识‘无畏的’巴利斯坦爵士。倘若你要杀我,不必等到现在。” “你倒是聪明。”泽诺夸奖他,“布特说你们从不杀人,我对此保留意见,不过上次你们的确没想杀我,以后这个绑架勒索的生意就不要做了。” 霍尔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你相信我们?” “你们的刀是钝的,起码这个我还是看的清的。不过这不代表你们就是好人,幸好好人也干不了我想让你们干的事情。” 泽诺看着他,“我需要有个人,或者应该说有个团伙,对跳蚤窝有着深刻了解的团伙,帮我把这里清理一下。” “你想怎么做?” 泽诺掏出个本子翻开,“是这样的,我想把这里的旧房子都拆了重建,还有道路,我也要重新规划修整。 只是这里的居民好像都不太乐意,这就是我需要你帮忙干的事情。” 霍尔的眼神更奇怪了,“你是要我帮忙说服他们吗?” “可以这么说,我需要他们同意这个改建事项,我还要他们帮忙一起干活。 我要先把此处夷为平地,再按我的图纸重新修建,我需要有人搬运泥沙土石,木材铁具,为工匠石匠提供帮助。 我还需要有人照看居民的家具物品,防止有人趁乱偷窃。 另外你需要组织些妇女儿童,为其他人提供食物补给,再找些老人,做些送送东西,缝缝补补之类的活计。” 泽诺郑重的说,“全部的花销费用都由我来出,但你必须给我一个具体的人口数字。 这里到底住了多少人,有多少家庭,每个家庭有几个孩子,有多少个孤儿,流浪者又有几人,我需要你统统打探清楚,然后告诉我。” 霍尔干巴巴的说:“这恐怕一年也干不完。” “我不管,我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可以雇人来干,我出钱。你也可以找都城守备队来帮忙,我可以给你拨人。” 泽诺冷酷的说道,“如果你干的好,我就原谅你们上次攻击我的事儿,不然你们就先想好是失去一条手臂,或是光荣的披上黑衣前往长城。” “我可以雇人。”霍尔立即说。 泽诺点了点头,“那就这样,你们可以先商量一下怎么做,雇多少人,然后找我拿钱。别指望逃跑或者隐瞒,龙会帮我盯住你们。” “我明白了,我们一定竭尽全力。”霍尔慢慢说道,“殿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霍尔沉默了许久,才谨慎的问道:“你是个巫师吗?” 泽诺把本子塞回怀里,冲霍尔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你猜的对极了,我是个超——厉害的大巫师,你要是敢偷奸耍滑,胡编乱造,拿了我的钱不干正事,我就把你的灵魂丢到十八层地狱去。” “是七层地狱。”巴利斯坦爵士小声提醒他。 第015章 穷人集会 夜色宁静,红堡里一片安宁,只有巡逻的卫士来回穿梭。回廊上悬着的火炬为他们照明。 他们穿过寂静的中庭,轻声交谈。 “我当然知道是七层地狱,只是不小心说错了。”泽诺趴在巴利斯坦爵士的背上,“今天晚上的事你能帮我保密吗?除了我父亲。” “当然。”巴利斯坦爵士乐呵呵的说道,“不过殿下,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自己是个巫师了,不然有些人会当真的。” 泽诺不以为意,“我就是随便吓唬他一下,我要是真会巫术,我还用的着找他帮忙吗?” “这可难说,当年瓦雷利亚大法师何等厉害,隔着半个世界以玻璃蜡烛传讯,不也一样需要千千万万的奴隶为他们开凿矿山,架桥铺路吗?” 马尔温学士严肃的低声说,“言语如风,你如果亲口承认自己是个巫师,那么只怕很多人都会相信。毕竟你能令化石龙蛋孵化。” “那龙总得有个起源吧。”泽诺不大高兴的问他,“最初的龙是怎么来的?化石龙蛋只是个说法而已,实际上龙蛋肯定是活的,不然怎么可能孵化。” 马尔温轻轻摇头,“即使龙蛋真的在过了百余年仍有活性,也几乎没有人会愿意相信。 最初的龙传说是起源于血与火,瓦雷利亚人最著名的就是他们的血魔法。 殿下,巴利斯坦爵士说的没错,你不应当随便乱说,如果让他们真的认为你会血魔法,那只怕会引发恐慌。” “正是如此。”费恩爵士也一脸严肃,“巫师从来都不是讨人喜欢的存在。” 龙低沉的说:“你要是真会血魔法,你随便说,可你根本不会,那你就应该闭上你的嘴。” 泽诺只得讪讪一笑,“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乱说了。可今天说都说了,怎么办?他会说出去吗?” “不管他会不会当真,今晚在场的人只有我们几个,倘若有流言传出,我们自然会知道是谁说的,他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说出去的。”马尔温学士说。 ……………… ……………… 霍尔凝望着床边桌上的蜡烛火焰,有好一阵子一动不动,直到他的墙壁上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四下,意味着那些人已经走远。 他搬开床铺,拉起床底木板,端起烛火,沿着一条木质楼梯走了下去。 方才泽诺王子竟完全没有搜查这间屋子,霍尔不知道他是太过大意还是有恃无恐。 不,绝非大意。霍尔心想,有“无畏的”巴利斯坦随侍在侧,他又拥有那般奇妙又强大的力量,他的确有恃无恐。 还有龙,霍尔不知道现在龙是已经跟随王子离开,还是仍在高空注视着这间屋子。 霍尔沿着木阶梯走到底端,打开小门,地窖光线昏暗,一边堆满了酒桶和杂物,另一边有张划痕累累,断了半条腿又接上的木桌,七八个人围坐在桌前,正在等他。 他们是酒馆里的女招待,路边的乞丐,穿着破旧麻布长袍的老修士,一个豁了半边牙的佣兵打扮的中年男人,还有几个和霍尔一样身着黑色布衣,腰佩短刀的年轻男性。 “我就知道他是个巫师,不然怎么能一脚踢裂我的脚腕。”迪克低声嘟囔,“不过他真的打算给我们建新房子啊?还给我们提供吃的用的,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 “他不是,他要真是巫师,你裂掉的就不是脚腕而是脑袋了。”老修士卡文冷静的说,“我曾见过来自远东的真正巫师,他们并不擅长贴身战斗,但他们真要你死,你会死的悄无声息。 不过泽诺王子的确非常奇怪,哪怕龙王伊耿再世,也不可能在他这个年纪拥有这般力量。霍尔,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霍尔随意找了个酒桶坐下,他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管他是不是个巫师,他并不邪恶。他是个王子,而且是雷加国王唯一的儿子,既然他决意要改变跳蚤窝,并且已经付诸行动,那么雷加国王应该会帮助他做完他许诺要做的事情。”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那个破酒馆终于可以好好修修了。”爱雅高兴的说,“凯里,说不定王子还会给你找份正经活计呢。” “你别高兴的太早。”佣兵凯里面色严肃,“泽诺王子就是个小孩,就算他是个好王子,像他承诺的那样给我们建新房,修新路。 但以后这里还会给我们住吗?只怕房子还没建好,我们大家就已经被赶出去了。到时候我们恐怕只能住到城外去了。” 霍尔挥了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他一边思索一边慢慢说道,“凯里说的没错,不过我看王子身边应当有人已经想到了这点,所以他要我编制此地的居民名册。倘若王子愿意为我们做主,那些人拿不走属于我们的街道。” “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他亲自过来监工。”老修士说。 ……………… 一切都很奇怪。 泽诺用双手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默默的看着几个男人正蹲在地上把碎石敲的更碎,好拿来铺路。 那个夜晚之后,霍尔一口气雇了一百多人,只花了五天时间就把跳蚤窝的所有人都调查了一遍。 并编制成了一本厚厚的册子交给了泽诺,雇人的花销少的让泽诺简直要怀疑君临的物价,但霍尔这种人又怎么可能做赔本买卖。 于是泽诺随机挑选了几户人家让费恩爵士去调查一番,看看霍尔到底有没有弄虚作假。 事实是没有。 他的调查报告写的详细极了。恨不能连墙角的蜘蛛,头发里的虱子都算进去。 并且他的说服工作也做的又快又好,好的让大家伙自愿丢下手头原本的工作,快快乐乐的来马尔温学士这里排队领活干。 他们把屋里的东西统统搬出来,放到帐篷里,自己推倒自己的屋子,自己敲碎自己的墙壁,然后自己搬运走自己清理出来的泥渣木屑。 他们请求的唯有一样,他们希望泽诺王子亲临现场,理由是有王子殿下在场,他们会得到诸神祝福,拥有使不完的力气。 ————完全就是在胡扯。 当初被伊里斯逼着走进火盆时,泽诺都没这么吃惊过,他只是误打误撞,但这个霍尔到底是什么人? “殿下。”他刚想着霍尔,霍尔就过来了,他一身崭新的黑色布衣,腰间挂着一把短刀,不过现在那把刀已经磨的锋利闪亮。 他手上端着个木盘,上面放了一大串葡萄。 “来自青亭岛的葡萄,用冰镇着,刚运来的,又香又甜。”他笑眯眯的把葡萄端到泽诺面前。 “这个很贵的,你哪来的钱?”泽诺狐疑的看看霍尔,又看看他手里的葡萄。 这个人自从泽诺把石料、木料连同工匠一起运过来,并承诺所有帮工的人都有钱拿后,就开始讨好他。 他先是给泽诺介绍了他的部下和朋友,除了布特外,还有一个高个儿豁牙佣兵,一个有着长胡子的老修士,还有那个被泽诺一脚踢裂脚骨的家伙。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诸神发誓他会用性命守卫泽诺。之后就抢了伊恩的职责,天天给他送各种水果肉食。 并且他主动带领着一群年轻人成立了一个金龙小队,以泽诺王子的名义,专门负责巡逻,防止偷盗抢劫。 泽诺默认了他的举动,毕竟金袍子人数有限,而这个地方又是出了名的混乱。 他的金龙小队很快人数就多达百人。巴利斯坦爵士说里面不乏好手。 泽诺怀疑他的十五人根本就是在说谎。 “这是大家感谢你,一起出钱买的。”霍尔把葡萄塞进泽诺怀里,巴利斯坦爵士冷静的盯着他。 泽诺皱着眉头看着霍尔,不想跟他兜圈子:“你让他们别浪费钱,你也不必讨好我,我不吃你这一套。你不去巡逻吗?” 霍尔笑了起来:“不,不,不,这真的是大家的一点单纯的心意,我没强迫任何人。 巡逻的事凯里已经带人去了。有殿下在这里,这里和平安宁的很呐。” “别东拉西扯,你到底想说什么?”泽诺没好气的往嘴里塞了颗葡萄,很甜。 “我看房子都建的差不多了,道路眼看着也快铺好了,殿下有想好给这条街取个什么名字吗?”霍尔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泽诺不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墙是灰的,路也是灰的,就叫灰石街好了。” 霍尔顿时十分失望,“殿下,这个名字……是不是太简单了点儿,大家现在都管这里叫王子街。” “既然你们都想好了,那还找我干嘛?”泽诺对于此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太爱弯弯绕绕了。“你到底是想干嘛?别跟我绕弯子。” “不,没什么。”霍尔难得有点沮丧,“只是大家伙托付我来问问殿下对街道的名称有何打算。” “你们要都喜欢叫王子街,那就王子街呗。”泽诺看了看天色,“我得回去了。” ……………… “他一天天的到底是想干嘛,每次话里有话,他以为他是瓦里斯吗?”泽诺对龙抱怨,“天天来这一套,他不烦我好烦。” “他们想要个强有力的后盾,而你正合适。”龙回答他,“这个霍尔品性还算可以,虽说他不是个骑士,但他比很多骑士都更有责任心和荣誉感。 你可以让他加入你,这样你以后想改建君临的其他地方,就不用再另外找人了。” 泽诺很奇怪:“加入我?我哪有地方让他加入?” “那支金龙小队,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就等你正式给他们一个名分了,他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偏偏你又是个笨蛋,就是听不懂他的暗示。” 艾欧教育泽诺,“你要是想要他们,就给他一把剑,让他对你宣誓。另外如果你不想他们重操旧业,就得给他们准备花销。” 泽诺立时皱起了小脸,“诸神啊!我好穷的。我哪里来的钱?” 艾欧说:“这么点钱你也出不起吗?你好歹是个王子,你直接找财政大臣要啊,阿德里安·赛提加那个胆小鬼保管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晚餐是苹果派、野猪肉和美味的奶油蘑菇浓汤,泽诺一边喝汤,一边琢磨着应该怎么开口向财政大臣要钱,以及,他需要一把剑。 明天去武器库里挑把好剑吧。泽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收编了这支金龙小队。 虽然他并不怎么喜欢那个霍尔,但他的确能干,而且他远比泽诺了解君临的大街小巷。 ……………… 泽诺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因为他变成了一块石头。 石头既不能说,也不能动。 只能安安静静的竖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里。 四周都是些飘飘忽忽的白色影子,他们如士兵般位列两端,排成四排。 而一个黑色的影子正趴在泽诺身上,喃喃自语。 泽诺发现他现在十分巨大。因为这些看不清的影子人在他脚边实在是非常小巧。 黑色的影子紧紧抱着他,嘴里说个不停,叽叽咕咕,咕咕唧唧。 泽诺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黑色的影子大吼一声,宫殿如云烟般消散。 ……………… 现在他又站在了灰色的荒原上,今天的荒原有点不一样,天空又变成回了红色,地上到处都是长满手脚的黑色长蛇,它们扭来扭去,紧紧的缠绕在一起,互相撕咬。 泽诺蹲下身拎起一条长蛇,发现它长着一张人脸,这张脸勉强称得上英俊,只是面目扭曲,满脸泪水,它对着泽诺无声呐喊,拼命伸长了无数的小手小脚,然后转眼间,它化成了灰色的烟雾。 虽然艾欧说过这地方最好不要多来,但是来都来了。 泽诺打量四周,试图找到上次的黄金宫殿,但四周尽是灰蒙蒙的雾气,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一把漆黑长剑插在一堆灰烬之中,他拔出长剑。 “你在做什么!你快点给我回来!”艾欧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梦境。 …………… 泽诺呆滞的看着手上的黑色长剑,这把剑通体漆黑,锋利轻薄,剑柄上镶着一颗黑水晶。 哪怕泽诺不懂宝剑,也能看出这是把好剑。 龙对着他咆哮:“你是白痴吗?都和你说了不许去那里,不许去那里。 你倒好,去了不算,你还带把剑回来!等会被发现了你要怎么解释,睡着睡着被窝里多出了一把剑?” 门被打开了,泽诺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把剑塞进了被子里。 伊恩端着餐盘走了进来,见泽诺已经醒了,他有些吃惊。 “泽诺王子,你今天醒的好早,早餐是面包和烤鱼,你要来点培根吗?” 泽诺立即说,“我要,我还要奶油蘑菇汤,你帮我拿些过来。” 伊恩出去后,泽诺马上带着剑从窗台上溜了出去。 第016章 争执 艾欧载着泽诺掠过君临,落在了黑水河畔。 “快把剑丢掉。”艾欧催促他,“趁现在人还不多。” 泽诺却有点舍不得了,“这把剑看上去很不错啊,丢掉也太可惜了,我们就说是在厄斯索斯的集市上买的,又有谁会知道真相呢?” “厄斯索斯的集市上可买不到瓦雷利亚钢剑。”龙恼火的看着他,“别像个傻瓜,你根本难以解释这把宝剑的来源。让它沉到黑水河底是它最好的归宿。” “我运气好不行吗?我都能拥有龙,我为何不能在自由城邦的集市上买到一把瓦雷利亚钢剑。”泽诺看着剑上层层叠叠的水波花纹,它可真是美极了。“而且也没人能证明我在说谎吧。” “……你一定要留着你就留着吧,不过我提醒你,在那个地方呆久了的东西都有种邪性。”艾欧不悦的看着他,“你拿着是没什么问题,但倘若落入他人之手,只怕会导致你不想看到的结果。” 泽诺低头看着剑:“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总是说不许去,却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许去。” 龙低下头,用巨大的金色竖瞳盯着泽诺,“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何必问我。” 泽诺用手指轻轻抚摸长剑。他对那个地方的确有所猜测。 黑红色的天空,焦黑大地,灰色烟雾,还有那些奇形怪状的古怪生物。 他和艾欧的出生地,那是末日浩劫后的瓦雷利亚半岛。 “我既然能把剑带出来,那我也能把其他东西带出来吧。”泽诺突然奇异的振奋起来,“据说那里满地财宝,处处黄金,我的确看到过一个巨大的黄金宫殿。 而且说不定我还能找到早已失传的锻造瓦雷利亚钢的办法,到时候我们就是整个维斯特洛最富有的人啦。” 艾欧提醒自己保持冷静,免得被这个眼里只有黄金的小东西气死。 “首先,那里的财宝都埋在灰烬之下,而且我告诉过你了,那里的一切都带着不详,你是没法卖出去的。 其次,你能不能先记起你是个王子,你本来就属于这片大陆上最富有的家族!你没钱了你不能问你父亲要吗?”龙大声咆哮。 ……………… ……………… 泽诺焉了吧唧的把一把长剑交给霍尔,干巴巴的说道:“开始吧。” 霍尔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黑色羊毛衫,外套新皮甲,腰带上的铁制环扣被磨擦的闪闪发光。 他在泽诺和巴利斯坦爵士面前单膝跪地,恭敬的接过泽诺手中的长剑,巴利斯坦爵士庄重的将剑点在他的肩膀,册封他为骑士。 之后他又将长剑置于泽诺脚边,对泽诺宣誓效忠。 仪式完成后,跳蚤窝——现在更名为王子街上的所有人,都热烈的开始鼓掌欢呼。 “雷加国王万岁!泽诺王子万岁!万岁!万岁!”居民们站在街边,屋顶,阳台上,使劲的往他们身上抛各色鲜花。 霍尔露出大大的笑容,泽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待他们终于从热情的人群里挤出来,走进装饰一新的酒馆,女招待热情的为他们端上了食物和酒水,一个少年飞快的为泽诺搬来一把高背椅。 “我有几件事需要你去办。”为了能养活这一大帮人,泽诺这几天简直是想破了脑袋。 瓦雷利亚半岛上处处珍宝,可偏偏只能看不能用,找财政大臣要钱当然可以,但他也不好意思要的太频繁。 节流实在是做不到,那就只好开源了。泽诺从兜里抽出本子。 “第一件事,我买了一些织布机,你得给我找个安置的地方以及再雇十几个织布女工。 第二件事,关于临街的那些店铺,货物我已经买好了,现在需要你去帮我找些人来管理。 要老实本分的人。定价要按我的来,不许随意提价。 第三件事,这里有没有孩子想学点手艺的,我可以给他们付见习费,但等他们学成了得为我工作。” 霍尔认真回应,“织布工好找,没工作的女人多的是,只是她们以前大部分连织布机都没见过,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熟练起来。 商铺的管理人员也好找,想学手艺的孩子有很多,为殿下工作他们求之不得,等会你可以挑一挑。” 泽诺小手一挥,“让马尔温师傅去见见他们吧。” 他又对站在霍尔身后的一大群金龙小队的队员说,“你们也是,有空就跟马尔温师傅学学读书写字,我不要求你们一定要如何精通,起码要会写自己的名字。” 众人立即齐声应和。 泽诺看着他们,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但现在也没什么其他好办法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龙提醒他:“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没忘啊。”泽诺把本子翻了翻,“暂时就只能这样了,希望之后能回本吧……” 艾欧说:“我不是指你的小兴趣,我是说,你是不是该去习武了?自从你开始改建跳蚤窝,你都已经大半年没有去练剑了,你的雷蒙德师傅都要把你给忘了。” ……………… 雷蒙德爵士当然没有忘记他的本职,被泽诺抛下的这七八个月,他也没闲着。 因为他又多了一个学生,一个远比泽诺难带的多的学生。 泽诺看着正在与侍从比试的韦赛里斯王子,有些奇怪的问伊恩:“他怎么在这儿?” “他觉得他原本的教习师傅教的不好,所以找雷加国王换成了雷蒙德爵士。”伊恩小声说,“殿下你要小心,他好凶的。” 韦赛里斯一剑刺中侍从的腰侧,把侍从打的惨叫了一声,又飞起一脚,把对方踢翻在地。意犹未尽的说:“再来。” 与他对战的小侍从应当与他差不多年纪,只是比韦赛里斯瘦弱的多,被踹翻在地后,他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韦赛里斯恼火的看着他,“我怎么会挑了你这么个肉鸡来当侍从。” 他环视四周,看见了泽诺便笑了起来,“我亲爱的小侄儿,要不要和我练练?” “不要。”泽诺半点不脸红的回绝了他,“我的剑术不好,只怕满足不了你。” “那就让你的侍从来和我比试比试。”韦赛里斯不肯放弃,泽诺看了看雷蒙德爵士,雷蒙德拧紧了眉头,却没有阻止。 “那好吧,伊恩可是很厉害的。你输了可别哭。”泽诺提醒他。 韦赛里斯一脸骄傲,“真龙绝不哭泣,也绝不会输,过来!” 他们在校场上站定,右手持一把钝剑,左手握一个盾牌,在雷蒙德爵士的一声令下,他们挥舞武器相互攻击。 伊恩比韦赛里斯年长许多,却并没有比韦赛里斯高出多少,更没有韦赛里斯健壮,但他灵敏极了,每每在韦赛里斯击中他之前他总能闪避过去。 他们在场上兜圈子,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伊恩找准机会,一剑打在韦赛里斯的右腕上,韦赛里斯大喊一声,长剑脱手而出,雷蒙德爵士宣布伊恩胜出。 “该死,这把钝剑根本不行。”韦赛里斯怒气冲冲的说,“你要有种,我们换成真剑再打一次。” “不行,用真剑太危险。”雷蒙德爵士严肃的注视着韦赛里斯,半分不肯让步,“我只许你们使用比武钝剑。” 韦赛里斯大怒:“我是你的王子,你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不许这不许那的?” 泽诺从未见过雷蒙德爵士如此冷漠,“而我是你的剑术教头,你若不满意,尽可以把我换掉。” “那这场比试就不能作数!他根本没我强,是这把剑的问题!”韦赛里斯怒吼。 “我,我认输。”伊恩立即认怂。 韦赛里斯得意的看着雷蒙德爵士。雷蒙德爵士回以冰冷视线:“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嘴巴赢了根本没有意义。 莫非以后上了战场,你也要对对手说,因为你的剑不行,所以你才会输吗?” 韦赛里斯阴郁的看着雷蒙德爵士,又看向伊恩。 伊恩打了个哆嗦,溜回了泽诺身后。 泽诺看了看时间,“不过是比试而已,输赢有什么关系,我们吃饭去吧。” “当然有关系,我可不像你那么没有荣誉感。”韦赛里斯冷冷道,“你就只知道吃吃吃。我看你这辈子也当不上骑士。” 泽诺不以为然,就算他真不行雷加国王也一定很愿意亲自册封他。 “吃饭有什么不对,不填饱肚子哪有力气练习,你要不吃随便你,我们吃饭去了。” ……………… “韦赛里斯王子真的好凶的,我听说他的那个侍从常常被他打的都爬不起来,他还用真剑伤他。” 回去的路上伊恩小声对泽诺嘀咕,“他们对我说韦赛里斯王子原本的教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可惜雷蒙德爵士可不是那样的人。” 作为国王唯一的弟弟,王太后的幼子,很显然这孩子被宠坏了。 “他是他父亲的儿子。”巴利斯坦爵士低声道,“往后只怕要矛盾重重。” 泽诺有些担心:“雷蒙德爵士看上去很不高兴,他们之前也这么天天吵架吗?” 伊恩用力点头:“天天吵。今天还算好的,上次他用真剑伤人,雷蒙德爵士看上去都要气的打人了。” 伊恩再次打了个哆嗦,“好可怕的。” 泽诺突然开始为瑟曦担忧起来,嫁给这样的人,以后可怎么得了,泰温公爵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 ……………… 今天泽诺的心情不太好。 他面无表情的在稻草人身上练习剑法,雷蒙德爵士站在一旁监督着他。 多日不见,向来对他没什么要求的雷蒙德爵士对他的要求猛然暴增,这都是韦赛里斯的错。 韦赛里斯正在暴揍他的侍从,用钝剑打,用盾牌砸。 他的小侍从很快又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你叫伊恩是不是,我看你干脆来当我的侍从,我这个侍从实在没用,根本没法和你比,你跟着我,我保管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骑士。”韦赛里斯对正在乖乖练习剑术的伊恩抛出了橄榄枝,“你跟着我这个小侄儿没有前途的,他连比武都不敢,就是个胆小鬼。” “才不是这样,殿下他很厉害的。”伊恩的脸涨得通红,“而且他并不胆小,他只是不跟你计较。” “哈!那看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的,能让你这么为他说话。不过胆小鬼就是胆小鬼,你看他自己都不为自己辩解。”韦赛里斯讥笑道。 伊恩的怒火几乎要冲出他的眼眶,他难得大声:“他比你厉害一万倍!” 韦赛里斯眯起眼睛,“哦,那我们再来比试一场,真刀真剑的比,你若能胜我个一招半式的,那我就不说他是胆小鬼了。” 泽诺还没来得及说话,伊恩已经大声答应了。“好!” “不行!”雷蒙德爵士再次阻止了他们,“等你们长大成人,你们想用什么武器我都不管,但现在,不行!” 泽诺帮腔,“我是不是胆小鬼又不是你一张嘴说了算的,上次还有人输了不认账呢。” 韦赛里斯不理泽诺,他冷冰冰的盯着雷蒙德爵士,“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你不要总是忘记你的身份,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回老家去。” “你尽可以试试。”雷蒙德爵士根本不怕他。 泽诺听见巴利斯坦爵士在身后轻轻叹息。 ……………… “这一天天的,还能不能好了。”泽诺趴在龙背上,把脸贴在艾欧的鳞片上抱怨,“天天吵天天吵,吵的我头都痛了,韦赛里斯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是他父亲的儿子,我以为巴利斯坦已经说的够清楚明白的了。”龙回答他。 他们翱翔在云层之上,蓝色天空深邃宁静,云海在下方翻滚,如河流一般奔腾。 泽诺有着困惑:“你是指他像伊里斯?我原以为雷拉王太后能把他养的好些,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艾欧目视前方,“你总共和他才接触几次?据我所知,雷拉也为他的这个性子头疼的很。 如果给他个深刻的教训,或许他会发生一点改变,不过我看雷拉根本舍不得。 反正也轮不到他继承王位,就是伊莉亚辛苦了一些,天天被明里暗里催着多生几个。” “那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吗?”泽诺把脸抬起来,“哎……到底弟弟好还是妹妹好呢……” “别想太多,魔力越强,越难以拥有后代,你父母会很健康,但很难再有其他孩子了。”艾欧向下俯冲,“我们到了。” 第017章 胜负 他们从云端向下俯冲,大地如画卷般展开,地面景物飞快放大。 他们落在一处鲜花盛开的平原上。 “舅舅!”泽诺张开手臂,奥伯伦亲王大笑着将他抱起,一把抛起,又接住。 “喔哦,这才几年没见,艾欧已经长这么大了。”奥伯伦对着龙啧啧称奇,他让泽诺坐在他的手臂上,“你妈妈还好吗?雷加国王最近如何?” “他们都好极了,我的密尔地毯在哪里?”泽诺左张右望。 奥伯伦再次大笑起来。 “放心,它们好好的,还有蕾丝、屏风、镜子、玻璃窗格,我把它们打包放在营地里了,等会我就让人把东西搬来。” 泽诺这才发现在不远处有一大群人正在那里围观他们,他们真是一群奇怪的人。 有个人皮肤黑的如同焦炭,头上还插根红色羽毛。一个古铜皮肤的男人,漆黑长发编成了许许多多的小辫子,辫子上还挂着铃铛。一个人瘦高的活像根竹竿,他身边穿亮色皮甲的男人则又矮又胖,和他正好相反…… 他们看着龙的眼神带着些许畏惧,但更多的是渴望。 泽诺不喜欢他们的眼神。 他原本是想通过道朗亲王来购买密尔的手工制品,然后再让龙搬回去,这样就可以省下一大笔路费。 但既然奥伯伦亲王就在争议之地当雇佣兵,那直接通过他向密尔购买岂不是更便宜。 货品装了满满的一大车。 奥伯伦令人用绳索和皮革把货品紧紧包裹起来,然后再用一指粗的锁链把它们牢牢的绑在大车上。 他拉了拉锁链,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就不会掉下来了。” 泽诺开心地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对了,这个是礼物。”泽诺把一片龙鳞用麻布包着给了奥伯伦亲王。对他眨了眨眼,“你可以回去再看。” 龙用前爪抓住车架如同孩子抓起玩具。 他们飞上高空。泽诺不停的向奥伯伦挥手,直到他们被云层遮盖。 …………… 王子街的店铺生意兴隆,从密尔带回的手工艺品卖出了高价。 织布女工们在教导下也一日比一日更加熟练,她们的织品既美观又便宜,很快在君临大受欢迎。 收回本金并从此自给自足看来是指日可待。 但泽诺最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毕竟没人喜欢天天被人挑衅。 更不要说这个挑衅他的人名叫韦赛里斯·坦格利安,跟他有着扯也扯不开的血缘关系。 让他们共享一个剑术师傅。雷加到底是怎么想的,泽诺心想,难不成国王想要借此来训练泽诺和雷蒙德爵士的忍耐力吗?那他可真是打错主意了。 “我亲爱的小侄儿,你与其天天和稻草人切磋,不如来和我切磋。不过我知道你不敢,你就是个胆小鬼。” 韦赛里斯把自己的侍从打翻在地后,又过来开始挑衅。见泽诺不吭声,他就对他的侍从们说:“看,我们的小龙害怕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哩。” 他的侍从们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伊恩气的涨红了脸。泽诺拦住想要冲过去的侍从:“你要是实在很闲,我可以借几本书给你看看……” “诸神呐!”韦赛里斯夸张的张开手臂,“你们听听,你们听听,我的小侄儿竟然想去当个学士,他怕的连拿真剑都不敢呢。” 他的侍从们笑的更大声了,泽诺平静的看着哈哈大笑的韦赛里斯。 “你们在吵什么,都去练剑!”雷蒙德爵士把侍从们都赶去练剑,“挥剑两百下,没完成不许吃饭。” 韦赛里斯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转头离开了。 雷蒙德爵士怒气冲冲瞪了他的背影一眼,看向泽诺,“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练习。” 真是无妄之灾。泽诺对天翻了个白眼。 ……………… “真的好烦。”泽诺抱着艾欧的左爪,把脸贴在上面,抱怨道,“好烦好烦好烦……” 龙也被他搞的很烦,“你可以去跟你父亲说,给他另寻一个教头。” “我才不去。”泽诺很不开心,“我们现如今的情形他肯定知道,可他就是不管,要是我去说了,他说不准会让我们成为好朋友,好好相处呢。” “韦赛里斯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十岁小孩,你只需教训他一次,他以后就再不敢找你麻烦。” 艾欧教育他,“他要战,你便战,让他知道一点你的厉害才好。” 泽诺抬起脸去看它:“你不是总让我不要显得太过与众不同吗?现在又改主意了?” 艾欧把脑袋搁在右爪上,看着他,“我没这么说过,我是让你不要显得像个巫师,因为你根本用不出巫术。 至于你本来就有的力量,表现出来也没什么关系。 倒不如说,作为国王唯一的儿子,你越强越好,毕竟,你还有一个叔叔也能继承王位。” ……………… 次日泽诺去了王子街,霍尔和凯里正在等待他。 “这是这周的账本。照你的吩咐,我们另开了一间面包店,一家旅馆,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有我们照看着,没人敢闹事,客人们都满意极了。” 霍尔殷切的注视着泽诺,自从跟随了这位王子殿下,他们是真的过上了好日子,曾经想也想不到的好日子。 泽诺翻了翻账本,做账的是费恩爵士介绍来的会计,不过泽诺还是决定等会给马尔温学士仔细瞧瞧。 他夸奖他们:“你们做的很好,继续保持。” 霍尔和凯里立时露出开心的笑脸,大声应是。 回去的路上,泽诺和巴利斯坦爵士闲聊。 “爵士,我听说泰温大人把瑟曦小姐送回凯岩城去了,为什么?” 巴利斯坦爵士轻轻微笑。“听闻是因为瑟曦小姐惹恼了她父亲,不过我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形。” 巴利斯坦爵士向来不爱论人是非,泽诺决定等会去问问伊恩。 ……………… 待他们到了校场,泽诺发现今天的气氛有点古怪,比往常安静的多。 伊恩喜滋滋的过来迎接他,雷蒙德爵士看上去心情不错,而韦赛里斯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我战胜了他,再一次。这下子他可没话可讲了。”伊恩开心的对泽诺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如果给伊恩一个属性面板,泽诺觉得上面的敏捷属性一定是他的十倍,随便抓个厨房小弟,居然抓到个剑术天才,泽诺觉得自己果然厉害。 “看来你说的不错,给他个教训他就不唧唧歪歪了。”泽诺愉快的对艾欧说,“早知道我以前就不拦着伊恩了。” “嗯……”龙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你最近是不是在梦里又前往瓦雷利亚了?” “没有。”泽诺生怕艾欧不相信他,又强调了一次,“我要是去了你肯定知道,我真的没去。” “我警告你,去的太频繁对你没好处,你是没办法把邪恶从那些物品上清除掉的。”龙严肃的说。 ……………… 看着面前巨大的黄金宫殿,泽诺真的是心痒痒。 这座被笼罩在灰色烟雾里的宫殿通体由纯金打造,墙面上刻满精美的浮雕,镶嵌着各种珍贵的宝石,红宝石、蓝宝石、翡翠、珍珠、猫眼石…… 每一块宝石都大的惊人,哪怕在这种灰雾缭绕的地方都熠熠生辉,这座宫殿简直就像传说中神灵的居所。 卖了它大概能买下厄斯索斯的一个小王国了,不,用不着整座宫殿,只要一根支柱,或者一面墙壁,泽诺就再也不用愁钱的问题了。 他可以把君临整个修整一遍,再扩建一下,或许还能把王领的路也修一修。 就是怎么把柱子或墙壁拆下来?以及,让它变得纯净安全,不至于坑死买下它的人。 泽诺摸了摸墙壁上硕大的琥珀,热乎乎的摸起来很舒服。 “泽诺……………”艾欧阴沉沉的声音让泽诺狠狠打了个寒颤。 “你的耳朵是被火山灰给塞满了所以完全听不见我说的话吗?”龙把鼻尖顶在泽诺身上,对着他咆哮,“还是你的脑子被烧坏了所以听不懂我说的语言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你说说我都跟你说过什么!” “……我真的只是看看而已,反正你知道我也搬不走它……”泽诺委屈的绞着手指,可怜巴巴。 龙给了他一个愤怒的眼神,“不许去,不许看,不然你就会想走进去,然后搬点什么出来卖。这世上没谁比我更了解你。总之,你再敢过去,以后就别再找我给你运货了。” “别啊……”泽诺赶忙认错,“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去了。” “你只会天天认错,但你从不悔改。我已经不指望你说到做到,但我一定说到做到。”龙拍打着翅膀飞走了。留给泽诺一个愤怒的背影。 泽诺这下子是真的要哭了。 ………………… 不幸总是一件接连着一件,而悲剧往往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泽诺瞪着伊恩被皮革和细麻布包裹的右手,它只剩半个,孤零零的悬挂在他的手腕上。 他的脑袋肿的很大,被包的只露出一只肿胀的眼睛和破裂的嘴唇。身上也缠满绷带。 房间里满是血腥味,甜腻、腐败、恶臭。 “你以后只能用左手使剑了。”泽诺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从自己口里挤出来的,“这可不容易,你需要好好练习。” “对不起……恐怕我是当不了骑士了,这世上哪有一只手的骑士呢。”伊恩的声音沙哑的如同磨砂纸,“不过我还有左手,当个仆从没问题。你不要赶我走……” 泽诺回答他,“我才不会这么做。” “其实不当骑士也挺好的……我根本就不是当骑士的那块料,我胆子小,我总是很没用……” 泪水盈满了伊恩的独眼,打湿了他脸上的细麻布,“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呢?这又不是你的错。泽诺心想。 他应当再多安慰伊恩几句,可言语却哽在喉咙。 房间里的血腥味太重了,泽诺害怕自己再开口会马上吐出来。 “你好好休息,马尔温学士会照顾你的。”最后他只能竭力让自己若无其事,“至于断了一只手能不能成为骑士,我得去问问雷蒙德爵士。” 金袍子仔细搜寻了伊恩被袭击的那段道路,袭击伊恩的应当是个佣兵,起码他的穿着打扮看起来是个佣兵,但是没人认识他,也没人见过他。 “我看他们不是找不到,是根本没去找,你要是真想知道是谁干的,你可以让霍尔他们帮你找找。”龙对泽诺说,“但既然詹姆·兰尼斯特拿凶手没什么办法,还要替他隐瞒,那恐怕你也没什么办法。” 鼠有鼠洞,蛇有蛇道。 泽诺从未如此庆幸自己收编了这支小队。 只过了一天一夜,凶手就被带到了泽诺面前。 这个蠢货收钱办事后没急着离开君临,他们找到他时,他正在丝绸街逍遥快活,大肆挥霍。 “殿下,这小子不是佣兵,是个雇佣骑士,有个人雇了他,令他废了那孩子一只手。”霍尔小心的偷窥着泽诺的脸色,“介绍人是老贝克,现在就在外面,付钱的人是个侍从……来自红堡。” 泽诺慢吞吞的应了一声。他看着面前的雇佣骑士。他一副凄惨模样,满身是血,被刺瞎了一只眼睛,削去了半只耳朵。抖的活像只快冻死的癞皮狗。 “砍了他一只手,然后交给都城守备队吧。”泽诺意兴阑珊的说,“就说是我让你送去的。再把那个老贝克也一起送去,让他们把对你说过的话再对御前首相说一次。” 泽诺知道,那是韦赛里斯的侍从。 “要是我没有选择他,他就还是那个厨房小弟,他不会失去他的手。也许他以后能成为一个厉害的厨师?或者木匠,或者铁匠……”泽诺低声说,“是我害了他。” “厨师也会因为惹怒王子而被处死,农夫也会因为交不出钱财被强盗杀掉。”艾欧不屑的说,“这个跟他是什么职业毫无关系,他太弱小,仅此而已。” 泽诺低声说,“难道我就这么知道了,却什么也不做吗?” 艾欧回答他:“你可以以牙还牙,他既然能命令他的侍从买凶伤人,你也可以,你甚至都不用买,霍尔他们就能帮你把他的所有侍从都解决了,包括效忠他的誓言骑士。只要他们一离开红堡,他们的右手就不再属于他们自己。” “那他自己呢,就这样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吗?”泽诺不甘心。 “他是个王子,倘若伤他,平民势必要付出性命作为代价,不过金龙小队应当愿意选几个出来为你牺牲性命,毕竟没有你,他们中的很多人活着不如去死。” 艾欧安慰他,“不过我觉得你不必着急,现如今你们都还太小,既不能参加比武大会,也不能生死决斗。等再过个几年,你想杀他就容易多了。” 第018章 不屈 那之后风平浪静。 泰温公爵对泽诺的礼物沉默以对。 泽诺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雷加这件事。 也或许根本用不着这件礼物,雷加和泰温应当早已知晓此事,毕竟单凭一位年幼王子可无法令都城守备队为他掩盖罪行,保守秘密。 他们只是不在乎,可泽诺没法不在乎。 风轻云淡,天气晴朗。 “嘿,我亲爱的小侄儿,我听说了你那个侍从的不幸故事,真是不幸啊。”韦赛里斯笑吟吟的靠过来,“你不觉这就是他的报应吗?他竟然敢与真龙为敌。我看这报应实在是很轻浅呢。你说是不是?” 泽诺不吭声,只是默默训练。 “韦赛里斯王子,你要是很有空闲,不妨好好练习一下你蹩脚的剑术,不然我实在是无法在雷加国王面前交差。”雷蒙德爵士不客气的说,“至于你,泽诺王子,你是没吃饱饭吗?手抬高,用力一点!” 韦赛里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阴沉沉的盯着雷蒙德爵士,“我发现你真的很不懂何为上下尊卑,我是你的王子,你应当尊敬我而不是侮辱我。” 雷蒙德爵士神色冷淡,“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实话实说也算一种侮辱,那我没话可说,你尽管去雷加国王或者雷拉王太后那里说我的坏话好了。” 泽诺停下来环视四周,韦赛里斯正阴沉着脸瞪着雷蒙德爵士。 几个侍从在不远处窃窃私语,躲闪着他的目光,巴利斯坦爵士一如以往般沉默,御林铁卫向来只听从国王命令,绝不干涉王室内斗。 泽诺琢磨着骑士誓言———以战士之名勇敢,以天父之名守卫公正,以圣母之名保护无辜弱小…… 雷加、泰温、御林铁卫,以及都城守备队的所有人,他们个个都是骑士,然而他们个个都对韦赛里斯的恶行无动于衷,保持沉默。 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厨房小弟去得罪一位王子。 没人出头,没人质疑,没人拔刀相助,什么也没有。 艾欧曾经说他们只是一群“自以为是的骑士”,实在是一点也没说错。 泽诺想起雷拉王太后温暖的手臂,她曾经在伊里斯面前保护泽诺,可她也同样不在乎一个小侍从。 “韦赛里斯。”泽诺听见自己说,“我们来决斗吧,不过不是现在,下午我在这里等你。” 韦赛里斯愣了一秒钟,然后他哈哈大笑起来。 “哦,比试还得挑时间,你是得先给自己找点勇气吗?别担心,我会很小心,不会把你伤的太重的。 或者你现在向我求饶,求我放过你,这场比试我就放过你。” 雷蒙德爵士皱紧眉头,向泽诺投来担忧的视线。 泽诺面无表情地重复道:“不是比试,是决斗。我建议你午饭吃饱点,免得到时候输了没有力气哭。” “我看到时候哭的人是你吧。”韦赛里斯笑的更大声了,周围的侍从们也跟着笑了起来。“连个稻草人都打不过的胆小鬼。” 泽诺没理他,径直离开了校场。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等一等呢?”龙不高兴的劝说泽诺,“倘若你现在杀他,只怕没人会站你这边,哪怕是你的父母也不会支持你。 御前大臣们会说你过于凶残暴戾,未来会成为伊里斯三世,这于你不利。 他毕竟只是个十岁孩童,还是你亲叔叔,弑亲是重罪,即使你是个王子,也难以逃脱口诛笔伐。” 泽诺很平静:“我只有七岁,我也没打算杀他,我只要他的手。” 泽诺抽出黑色长剑,卷起长袖,他看着自己的胳膊,这是一条好胳膊,被养的白白嫩嫩,光洁无暇。 “你真要这么做?”艾欧低沉的说,“你根本不用这么着急,过个几年,等他能自由出门后,多的是办法让他回不来。” “艾欧,我真的没想过杀他,但他必须得到一个教训。”泽诺一剑划过,鲜血飞溅。 他颤抖着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药粉和棉布,把伤口包裹起来。 现在他已经准备好了。 ……………… “你怎么还没打就受伤了?还是说你想借此来逃避这场战斗?”韦赛里斯嘲弄的看着泽诺包裹的乱七八糟的胳膊,“你可别指望我会因此而手下留情。” “你怎么这么啰嗦,到底打不打了?”泽诺不耐烦的拿起比武钝剑,又拿起橡木盾牌比划了一下。 雷蒙德爵士紧紧皱眉,“对伤者下手非骑士所为。” “哈,上次怎么说的来着,难道上了战场对手还要管你有没有受伤吗?”韦赛里斯哈哈大笑,“不过我毕竟具有高贵的骑士精神,如果你现在就跪地求饶,那我就饶了你。” 泽诺在场中站定,“你真是比黑水河边的渔妇还要啰嗦,我们快点打,打完了我还有事要办。我可不像你,整天无所事事。” 韦赛里斯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他哼了一声,“光靠嘴巴说说可赢不了战斗。” “哦。是吗?”泽诺冷漠的看着他,“我一直以为你最擅长的就是嘴上功夫呢。” 韦赛里斯率先出剑,他狠狠一剑刺中了泽诺的腰侧,泽诺本来试图用盾牌抵挡,但他动作太慢,于是干脆就硬挨了这一下。 腰侧很痛,持剑的手也很痛,不过疼痛能给予他力量,现在他最需要的力量。 韦赛里斯转动长剑,再次发动攻势,使剑横扫,泽诺赶紧低头闪避,握紧钝剑,向右转进。 韦赛里斯立即试图用盾牌砸他脑袋,他只得以盾牌相抵挡。 在他抬手之际,韦赛里斯的剑尖趁机击中他的腋下,这一下痛的泽诺差点惨叫出声,但他咬紧牙关,忍住痛苦,不退反进,使出吃奶的力气挺剑劈在韦赛里斯的右臂上,所有人都听到了“咔嚓”一声脆响。 钝剑落地,韦赛里斯惨叫着后退倒地,泽诺大步向前,丢掉盾牌,双手持剑,用剑脊猛砸韦赛里斯抵抗的左手,一下,两下,并确信自己听到了手骨的碎裂声。 雷蒙德爵士大吼着飞奔过来:“住手!住手!胜负已分!快点住手!老天啊……快去叫学士过来!” 侍从们尖叫着冲了过来。 韦赛里斯痛的涕泪泗流,大声哀嚎,“你……你竟敢……你竟敢……我要告诉王兄……” “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伤口崩裂,鲜血顺着泽诺的指尖往下滴落,他紧紧盯着韦赛里斯的双眼,“你最好永远记住这句话,因为我会永远记得你都做了些什么。” 韦赛里斯呆滞的与他对视,随即他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 就像所有人认为的那样,韦赛里斯的武技比他强,泽诺可以说是完全靠非人的力气赢得了这场决斗。 但这世上本来就不公平。 泽诺坐在高背椅上,隐约听见隔壁传来派席尔大学士的声音,“……右臂骨折了,左手的指骨断了三根……碎的太厉害……以后只怕是没法灵活使用了……” 脚步声来来去去,玻璃器皿互相碰撞发出脆响,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然后是小声的呜咽和呻吟声。 女人呜呜呜哭泣的声音和含糊不清的说话声掺杂在一起。 “他的左手差不多算是废了,手掌骨头断裂,指骨也碎的厉害,以后只怕是没法灵活使用了。”艾欧把房间里的情形转告泽诺,“右手断的干脆,反倒没什么要紧的,养养就好了。” 说话声和脚步声大了起来,随即门被打开了。 雷加国王和泰温首相,随侍在国王身侧的御林铁卫杰洛爵士和亚瑟爵士,以及伊莉亚王后和雷拉王太后。 王太后脸上泪痕未干,她低头悲伤的凝视着泽诺。 泽诺漠然的看着她,奇特的发现自己心中一片平静,毫无波动。 雷加走到泽诺身边看了看他的手臂,问巴利斯坦爵士,“他的伤口都处理过了吗?” “马尔温学士都已经处理了,可能会留下疤痕,除此之外并无大碍。”巴利斯坦爵士严肃回应。 雷加看向泽诺,泽诺漠然与他对视。片刻后,雷加轻轻叹了口气。 他低声说:“看来你是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 我本来就没错。泽诺心想。 他说:“他自己想要和我比武决斗的,我可没有逼着他打我。” 雷拉王太后难过的说,“我们知道是他先挑衅你的,他做错了事,我很抱歉,但这惩罚未免过于严厉了,他永远的失去了他的左手。” 他的手还好好的呆在他的手腕上呢,你应该说抱歉的对象不是我,是伊恩。 应该道歉的人也不是你,是韦赛里斯。 泽诺漠然的思索着:“我想通过这次的教训,他应该学会了什么叫做谨慎。” “再次抱歉,我真心为你的侍从感到难过。请你原谅他吧,之后我会好好教导他的。”雷拉王太后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流着泪离开了房间。 泽诺转头看向雷加,雷加也在看着他。 真是奇怪,泽诺发觉雷加看上去竟十分为难,莫非国王是想不出该怎么责罚他吗? “你割伤了自己的手。”雷加问他,“为什么?” 泽诺耸耸肩:“显而易见,只有这样我才拥有足够的力气敲断他的骨头。” “用钝剑?” “是啊,虽然很遗憾,但雷蒙德爵士只许我们使用钝剑。”泽诺装出一副困惑的模样,“我有个疑问,为什么泰温大人还在这里,我以为这是我们的家事。” “我想我有必要知道我女儿的未婚夫为何会失去左手。”泰温彬彬有礼的回答他,“现在我知道了。” 泽诺冷冰冰的审视着他,“你知道什么?” “他自作自受。”泰温淡淡道。 雷加轻轻敲了一下桌子,“泽诺,我不是在责备你,韦赛里斯的确做了错事,但他毕竟是你的亲叔叔,你下手……可以稍微温柔一点。” 泽诺保持沉默。 雷加无奈叹息:“泽诺,我的孩子,按照王国律法,韦赛里斯哪怕亲手要了那孩子的命,也只需要赔偿足够的金钱,何况动手的人并不是他。 你觉得不公,但你没有找我,因为你觉得找我也没用,是不是? 你不信任我,你觉得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公正,对不对?” 泽诺思考了一会:“我没这么想,你们都遵循了王国律法,我看不出哪里有错。 而我也同样照着规矩办事,他请求比武决斗,我同意了,战斗中他技不如人,输给了我,以后需要好好练练。 或者就像你说的,我应该赔点钱给他,虽然按规矩我就算在决斗中杀了他也没问题,但他毕竟是我的亲叔叔。” 雷加忧伤的看着他,“我明白你心中的愤懑,但你们都还只是孩子……” “我们都没有违法犯罪。”泽诺若有所思的看着雷加,他仔仔细细的观察自己的父亲。 “就像你说的,韦赛里斯没有动手,动手的人已经伏法。 我认为这个结果很好,很正确。我没有提出异议的必要。 现在韦赛里斯主动要求与我比武,我伤了他,这个结果也同样很正常。 如果你要求我为此受到惩罚,虽然我不明白,但你是国王,又是我的父亲,我会接受。” 雷加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看上去忧伤而疲惫。 “我并不是在怪罪你……”伊莉亚轻轻抚摸他的手臂,于是他拍了拍伊莉亚的手背,把泽诺给打发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泽诺默默离开了。 ……………… “我很抱歉。”当他们穿过回廊时,巴利斯坦爵士神色沉重的低声说,“我知道我不应当袖手旁观,我也没什么话好为自己开脱,但你们三个都只是孩子……” “闭嘴。”泽诺平静的说。 巴利斯坦爵士几乎在恳求他,“我真的很抱歉,但你不应当被仇恨和悲伤所蒙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如果他们愿意到此为止的话,爵士,或许我这会儿已经原谅他了呢。”泽诺抬起脸注视着悲伤的白骑士。 第019章 婚礼(一) 艾欧轻声说,“泰温一直想把女儿嫁给你,这下好了,你把他女儿的未婚夫弄成了半残废,他更有理由要求雷加变更婚约对象了。” 泽诺震惊了:“他想把瑟曦嫁给我?他脑子坏了吗,我比瑟曦小了十三岁。” “这又如何,你们才差十三岁,你看老佛雷,快八十岁了,娶了个十八岁的童贞少女。” 艾欧难得语气轻缓,“他又不知道你成长缓慢,不过他就算知道了他也同样希望把女儿嫁给你。 毕竟坦格利安家族就你们两个未婚男丁。而不管怎么看你都胜过韦赛里斯。” 泽诺更摸不着头脑:“他干嘛非得把女儿嫁过来,合适的大贵族那么多。” “但是没有比王室更尊荣显贵的了,和王室联姻,能给兰尼斯特家族带去很多好处,不然你以为泰温之前为何忍受屈辱也要留在君临当首相?” “我听说他想走,但是伊里斯不许他走。”泽诺说,“你在哪儿?” “我在你屋顶上方。这个王国是国王与贵族共治的,所以倘若泰温真心想走,他当然可以走,伊里斯拦不住他。” “那你快点下来,我晚上跟你睡。”泽诺从窗台爬了出去。 当夜他们一起睡在皓月星空之下。 艾欧载着泽诺飞越山川丘陵,落在一处高崖之上,龙吐出火焰,在地上焚出一个深坑,为他们造了一个暖呼呼的窝,然后艾欧趴在窝里,好让泽诺钻到它的肚皮下方。 海风烈烈,怒涛拍岸。 巨龙把自已团起来,把泽诺护在四肢与肚皮中间,它巨大的头颅就贴在泽诺脸旁。 虽然狠狠教训了韦赛里斯一顿,可不知为何泽诺并不开心。 “艾欧,你不认为现今的王国律法根本不公平吗?” 泽诺说,“维斯特洛不是奴隶制,但是贵族杀平民不用偿命,只需要赔点钱,我听说北境有不少地方甚至没有废除初夜权。” “如果你对此不满,以后等你长大了,你可以慢慢改变,现在,睡吧。” 龙轻轻摇晃尾巴,细碎月光如银箔在它的鳞片上滚动、跳跃。 第二天的早餐是烤鱼和烤章鱼须,被龙炎烤的喷香酥脆,外焦里嫩。没有香料也一样好吃。唯一的遗憾是这里只有几株被海风吹得东倒西歪的乔木,没有水果。 “我们去旅行吧,去哪儿都行。”泽诺宣布,“我们可以去远东,去看看亚夏和黄金天朝,还有那个传说中的亡者之城,我们还可以去索斯罗斯,据说那里有不能喷火的长翼龙。” “不行,你得回家,除非你不想要霍尔他们了?如果你太久不回君临,那恐怕等你回去就见不到他们了。”艾欧用爪尖把泽诺拎到自己的背上。 泽诺困惑道,“他们之前不都好好的吗?我不在也不影响他们生活吧。” 龙站起身,“他们以前是不起眼的混混,小偷。他们没有财产,更没有店铺、工人、货品。 他们不是贵族,他们甚至没什么好名声,如果你长期不在,别人又想要王子街和那些东西,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个名目杀掉他们。” 泽诺问道:“谁敢这么做?那些店铺工人货品也不是他们的,是我的。” 艾欧轻轻笑了一声,“谁让你不在呢,等你回去这些财产自然还是你的,只不过管理人员换了一批。 以后那些账本只怕就很难再像现在这么实在了,你也别指望能再指挥的动他们。 你以为霍尔为什么每周都要来找你报账,他闲的慌吗?是因为他害怕。” “他有什么好怕的?” “当然是怕你,怕你不过是个孩子,今天兴致来了就管管他们,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明天兴致没了就不要他们,把他们随便交给谁,你真的打算抛弃他们吗?” 艾欧说,“你是王太子,愿意效忠你的贵族骑士不胜枚举,而他们不过是一群私生子、佣兵、雇佣骑士组合而成的乌合之众。 没了你这个愿意尊重他们的傻瓜,他们根本没有更好的路可走。所以他非得时时在你面前彰显他的作用不可。” 泽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只是想找点新鲜事……红堡里的新鲜事多的很。”龙带着泽诺飞向君临,“回去吧。我们不用去远方旅行,我下次可以带你去看看御前重臣们都在做些什么,很有趣的。” ……………… 伊恩把自己的断掌在泽诺面前晃了晃,“看,殿下,我还有半个手掌和整根大拇指呢,开个门拿个盘子没有问题。” 韦赛里斯自那场比武决斗后,就没在泽诺面前出现过。 日子恢复了平静,这些时日雷加没再来找他谈话,伊莉亚和雷拉待他一如往昔,艾欧说了要带他看大臣们的热闹但暂时没热闹可看。 巴利斯坦爵士从不说长道短,霍尔倒是很愿意和他说说君临城里的闲话,但泽诺没兴趣知道御前首相到底有几个不知名的情人。 这阵子最令人喜悦的事是伊恩恢复了健康。 “你听说了吗?殿下,派席尔大学士的侍女娜娜前几天和马夫小弟米恩结婚了,因为她的肚子再也遮不住了,你一定猜不到孩子是谁的?是派席尔大学士的!诸神啊,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惊呆了。”伊恩对着泽诺嘀咕,巴利斯坦爵士轻轻咳嗽了一声。 “真的吗?”泽诺也惊呆了,“派席尔大学士年纪都那么大了,况且他精通药理,应当不至于弄出个私生子吧。” “米恩喝醉了说的,他说是新娘亲口承认的。”伊恩耸耸肩,“新娘还说她们这几个侍女都跟大学士睡过。” 泽诺打心眼里佩服派席尔大学士老当益壮。 “你们在说什么闲话,快去练剑,尤其是你,伊恩,左手挥剑三百次,没做完不许休息。”雷蒙德爵士严厉的把伊恩赶去练剑了。 “星眼”赛米恩双目失明都能成为传奇骑士,失去半个手掌根本不算什么大事。雷蒙德爵士这么宣布。然后他就开始严厉的训练伊恩,泽诺则开始偷偷躲懒。 泽诺必须申明,这绝非他真的懒,而是他的战斗力就只有2,等他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就只能先这么着了。 “我觉得我们现在简直就像小偷。”泽诺低声对艾欧说,“趁天黑爬到首相塔上意图行窃。” “那你到底要不要听?”艾欧不快的说。 泽诺想了一下,“听。” 艾欧现在趴在首相塔的尖顶上,它落下来时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除非下面巡逻的卫士抬头,否则谁也不会发现龙呆在首相塔上,不过就算他们发现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龙喜欢呆在屋顶高处有何奇怪。 泽诺顺着艾欧的尾巴滑下来,一直滑到底端,龙微微弯曲尾部,让他可以坐在尾巴尖上,现在他抓着龙尾倒刺,悬挂在首相大人的书房窗户边上。 里面传来说话声,泽诺分辨出了泰温的声音,那声音如此严厉,冷若寒冰。 “………你把一切都搞砸了,现在瓦里斯在国王面前进谗言,说你办事不利,才引得王子们相斗,我竭力替你说话,但雷加到底会怎么想,只有诸神知道。起码王太后对你的不满已经是有目共睹。” 另一个人的声音泽诺不怎么熟悉,“你要瑟曦嫁给这种人,他才十岁,就因为被个侍从击败,他就买凶砍断他的手,莫非你真认为姐姐嫁给他能获得幸福?” 泰温说,“我们现在谈论的是你的失职。” “我正在与你谈论此事,不错,我就是故意的,你让我把那混球的脑袋砍下来挂到墙上,好让小王子消气。可他根本不是真凶。” 泰温冷淡的说,“他不是真凶?难道不是他剁了那侍从的手掌吗?你听着,你根本不明白……” “我比你更明白,瑟曦说的没错,他根本就是伊里斯再世,我反对他们的婚事……” “闭嘴!”泰温的声音能冻掉泽诺的耳朵。 房间里寂静了片刻。 泰温的声音异常冷静。“现在最坏的情况是雷加会将你撤职,换个办事利落的人。 然后你的失职会被瓦里斯添油加醋的传出去,丢尽兰尼斯特的脸面,不过我不会让此事发生。 你听着,这段时间你哪里也不许去,呆在你的职位上奉公职守,免得让蜘蛛抓住你更多把柄。” “我一向奉公职守,现在韦赛里斯已经是个残废,父亲,此时正是提出更换婚约人选的最好时机啊。” 泰温冷冷说,“你的脑子是长在剑上了吗?此时提出此事,不是正印证了是我们故意挑起的这场争斗吗?” ……………… 泽诺没能再继续听下去,龙用尾巴灵巧的把他放回自己背上,他们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泽诺听的很不尽兴,“我们干嘛不接着听,他们正谈到关键呢。” “已经有人注意到我了,继续呆下去,或许就会有人发现一个小孩正挂在首相的窗户外面。”龙展翅飞上高空,明月高悬,繁星满天。 泽诺理解的点点头,“今晚的天气不好,月亮太明亮了,为什么你不是条黑龙呢。” “黄金不正是你最喜欢的东西吗?”龙没好气的说,“我可是盯了泰温好几天呢,你不感谢我吗?” “谢谢。”泽诺用力蹭了蹭龙背,“我知道这世上你对我最好,你知道我最爱你的。” 龙满意的把他送回了卧室。 “不过真奇怪啊。”泽诺拍了拍羽枕,把自己塞进被子里,“他们父子俩实在不太像,我指的不是长相,是性情。真没想到泰温的儿子是这样的。” “我想泰温比你更奇怪这点。” “可我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似乎不是个好人才对吧。”泽诺纠结的试图去回想原本看过的剧情,可越想越模糊。 “命运既然已经改变,你不再记得很正常。”艾欧回答他。 ……………… 287AC,风息堡劳勃公爵与临冬城莱安娜小姐的婚礼定在新年的第一天。 为此风息堡将召开盛大的比武大会。 他们抵达时已经夕阳西下,霞云漫天。 当泽诺乘龙落下时,所有人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上次见面还是条小龙呢,现在都已经有塔楼那么大了,真是了不得啊。泽诺王子,风息堡欢迎你们的到来。”劳勃公爵哈哈大笑着前来迎接他们。 泽诺从龙背滑下,看着这位久违的风息堡公爵,他同六年前变化不大,黑发蓝眼,面容英俊,肩膀宽厚,姿态洒脱,又高大威猛如巍峨石塔,穿着一身精美的金黄色天鹅绒外套,胸口用银色丝线——北境的颜色——绣着拜拉席恩的雄鹿纹章。 站在他旁边的是新上任的临冬城公爵艾德·史塔克,同样身材高大,褐发褐眼,面带笑容,身着黑色丝绒外套,披风上是灰与白的冰原狼纹章。 此时国王的队伍也已浩浩荡荡的穿过风息堡的大门,为首者正是雷加国王。 雷加从马背上翻身跳下,笑着给了劳勃一个拥抱,“恭喜你!” “哈哈哈,我可一直期盼着这天的到来呢。请随我来。” 劳勃亲自带着他们进入城堡。泽诺好奇的看着这座据说是由魔法建造的城堡,它在远处看上去就像一只顶部带有尖刺,直冲云霄的巨大拳头。 内部也十分宽敞,几千支蜡烛将大厅照耀的富丽堂皇,待他们坐上主桌,香气四溢的烤鱼和刚出炉的奶油面包就被端了上来。 另外还有碳烤蜗牛,豌豆粥,甜玉米,烤乳鸡以及各色糕点。一只肚子里填满了蘑菇、杏仁、洋葱和烤栗子的烤孔雀被放在最中间,一盘盘的桃子、梨子、苹果、火龙果放在桌角。 一盘盘葡萄酒被不停的端上来,雷加和劳勃并排坐着,笑着一边喝酒一边交谈,劳勃身边坐着的自然就是他的新娘。 莱安娜盛装打扮,胸口带着一条沉重银链,镶嵌着黑色和金色的珍珠宝石,闪闪发亮,裙摆上缀着罕见的金色珍珠。 艾德·史塔克公爵及凯特琳夫人就坐在她的身边,雷加的身边坐着伊莉亚皇后,泽诺和韦赛里斯与劳勃的两个弟弟坐在一起。 韦赛里斯的眼睛紧盯着食物,不停的吃东西,打定主意坚决不看泽诺,也不与他说话。 史坦尼斯的脸色僵硬的如同一块石头,和坐他对面的泰温如出一辙。 泰温公爵身侧的琼恩·艾林公爵笑着和他说话,蓝礼则一直偷偷的打量着泽诺。 第020章 婚礼(二) 大厅里的乐师开始演奏欢快的乐曲,劳勃从座位上站起来,牵着莱安娜的手走下高台,带领大家跳舞。 雷加国王和伊莉亚王后随后进入舞池,之后是艾德公爵和凯特琳夫人,接着客人们纷纷加入舞池,一起载歌载舞,人人脸上都带着快乐的笑容。 除了史坦尼斯和他的未婚妻赛丽丝·佛罗伦小姐,泽诺无语的发现这一对儿脸上都是一派严肃,连欢快的舞蹈都能跳的一丝不苟。 “你不去跳舞吗?”蓝礼对泽诺说,“我可以和你跳。” “我不想跳,你可以找其他人和你跳。”泽诺更愿意和龙跳舞。 几个杂耍艺人开始互相投掷火炬,侏儒戏子与每个人开玩笑,小丑在席间不停的翻跟斗。 当乐声慢慢变得低沉,缓和。 琼恩伯爵大声道:“闹洞房的时候到了。让我们一起送他们进入洞房吧。” 宾客们大声欢呼,拍打着桌面,银质餐具叮叮当当的响,“洞房!洞房!洞房!” 一个泽诺不认识的风暴地贵族跳到桌子上,高举双手,“让雷加国王来抱新娘入洞房。” “雷加!雷加!雷加!”大家又开始高声欢呼国王的名字。 雷加笑着走过去把新娘抱了起来,泽诺注意到莱安娜的脸一直红到胸口。 夫人们则围住了劳勃,他们一边走,一边开始脱新郎新娘的衣服首饰。 等大家爬上楼梯,走过长长走廊来到这对新人的卧房,他们两个都只剩下了一双袜子。 莱安娜害羞的捂着脸,蜷曲着身体。劳勃却是满面红光,坦然自若。 泽诺看的面红耳赤,只好顺着墙角溜走了。 楼上还在吵闹不绝,大家高声谈笑,祝愿新人早生贵子,多子多孙。 楼下的大厅里,一些身份不够高,没法去闹洞房的自由骑士,雇佣骑士以及他们的侍从们还在边吃边喝,听着一个吟游诗人高声歌唱关于爱情的歌谣。 泽诺干脆走到外面的走廊上,这里安静的多,只有一些仆从来来去去,继续往宴会厅里送酒水饮料。 这条走廊没有窗户,由厚实的砖石建造,泽诺听见远处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蓝礼突然从左侧的拐角出现,他笑嘻嘻的说,“从这里再过去就是谷仓了。” “你们把谷仓修在宴会厅旁边?”泽诺以前在书上看过关于风息堡的描述,但真正置身其中的时候仍会惊叹于它的庞大厚重。 蓝礼与他并排一起走,“这样多方便啊,摆宴会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过去吃了。” 他自顾自的哈哈笑了起来。 “有孩子在哭。”泽诺又听见了细细的哭声。 蓝礼笑着说,“我带你去看。” 他们沿着阶梯一路向上,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回廊,一片寂静里,婴儿的哭泣声越发大了起来。 “这里就是我那好二哥的居所了,他向来喜欢安静。”蓝礼推开房门,小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桌子,一条矮凳,以及一个摇篮。 摇篮里的小婴儿有着细软的黑色发丝,正在嚎啕大哭。 “他是不是饿了,奶妈呢?”泽诺看了看四周,这里小的藏不下人。 “大概去楼下大厅里凑热闹去了吧。”蓝礼摊了摊手,“你猜这孩子是谁的?” 这还用的着猜吗,泽诺鄙视的看着蓝礼,“能放在你二哥这里养的,要么是你二哥的——这实在是不太可能——要么是劳勃公爵的。” 蓝礼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就是劳勃的缩小版。“我那好二哥守护他的裤腰带就像国王守护他的疆土,你让他在婚前搞出一个私生子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你知道吗?这孩子他娘是星梭城培克伯爵的妹妹,那姑娘才十五岁,他们在去年的苦桥比武大会上相遇,之后就好上了,知道这事的人实在太多,上个月我老哥不得不承认了这孩子并把他带了回来。 我亲爱的大嫂知道这事后差点没捅他一刀。要不是这桩婚约是老史塔克公爵订下的,艾德大人又和我老哥是好朋友,我看她就要逃婚啦。” 泽诺并不奇怪劳勃有私生子,毕竟这位拜拉席恩公爵的风流多情在七国上下是出了名的,他长得帅,武艺高,家世好,还特别的慷慨大方,简直就像是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英雄,能赢走众多芳心并不奇怪。 不过在婚礼即将举行时搞出一个高贵私生子。泽诺只能敬佩他的确是个英雄。 难怪刚才莱安娜看上去半点没有新嫁娘的喜悦,泽诺还以为她是在为老史塔克公爵的死而伤心呢。 差不多半年前有数十艘海盗船联合起来,洗劫了白港沿岸,瑞卡德公爵带兵前去助阵,战争胜利了,瑞卡德公爵却身受重伤,最终也没能挺过去。 蓝礼还在滔滔不绝:“艾德大人当时也很生气,不过你也知道两个家族间的婚约嘛,既然已经宣布了可不能轻易反悔。 当年伊耿五世就是因为这样才搞的诸多诸侯反叛——我绝不是说他不是个好国王——总之这孩子就只能先养在这里了,因为这里离劳勃的住处最远,眼不见心不烦嘛。” 泽诺说:“我看你应该先把他的奶妈找回来,他要饿坏了。” 蓝礼有些悻悻然,“把她找回来又怎样呢,这孩子本来也没人关心,大嫂那么不喜欢他,我看他迟早要被赶出去。” “那也得先养大了再赶吧,他现在甚至还不会说话。”泽诺说,“我舅舅也有好几个私生女,不过他都会好好的养育她们,你们都已经把他带回来了,那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奥伯伦大人自然是与众不同的。”蓝礼的语气很难说到底是赞扬还是贬低。不过泽诺不打算再理他了。 “你快点去把奶娘找回来。”泽诺近乎命令的说,“不然饿死了就算你的了。” 蓝礼张口结舌,只得去找奶娘了。 ………… 比武场的栏杆早已竖好,三层的看台也即将搭建完毕。 草场中数百个帐篷已经搭了起来,骑士们披风上的金丝银线在早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各色旗帜迎风飞扬,各个纹章争奇斗勇,但最凶悍的莫过于坦格利安家族的三头龙。 劳勃公爵会亲自下场参赛,而雷加国王则派他的御林铁卫——“无畏的”巴利斯坦爵士为他出战。 比武即将开始。 泽诺披着斗篷,蹲在人群里看着他们对冠军下注,如今巴利斯坦爵士众望所归,达到了一比二十,琼恩伯爵紧随其后,一比三十,他们皆是鼎鼎有名的长枪比武常胜冠军。押劳勃的人也有一些,有一比五十。 泽诺想了一下,给三人各下了十注。 玩的开心就好。 草场的左侧立起了数个枪靶,泽诺看见韦赛里斯正和十几个骑士在那里练习冲锋,他占着一个靶子,一次又一次发起冲锋,直到把草编盾牌戳得稀烂,看上去他的右手是完全好了。 好几个骑士都围着他,为他欢呼鼓掌。 韦赛里斯骑在马上骄傲的昂着头,泽诺觉得那模样活像昨天餐桌上的烤孔雀。 一个自称来自亚夏的火术士正在表演他的火焰魔法,他召出的火焰狮子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身边围了一大群人。 不过泽诺更喜欢一个牵着小熊表演的杂耍艺人,他和他的熊一起随着笛声载歌载舞,有趣极了。 比武正式开始后,泽诺没有坐到看台上,而是早早的在比武场栏栅旁边给自己找到了个好位置,站在这里他能看清每一根马毛。 唯一的风险是可能会被摔倒的骑手或是飞出来的武器连累。 待前来观礼的老爷夫人们统统落座后,骑手们也各就各位。 ……………… 第一场是艾林谷的继承人艾伯特爵士对上高庭公爵梅斯爵士。 艾伯特爵士年近四十,精神抖擞,披蓝色铠甲,胸口镶嵌的珍珠蓝玉构成了明月飞鹰,胯下白马洁白无暇。 高庭公爵年约三十,身上绿色铠甲如深邃密林,红棕色宝马上的绿丝绸马饰绣满金色玫瑰。他们手持十二尺长枪,到看台前停下,向国王与王后致敬。 冲锋号角吹响,他们驱马奔驰,放平长枪,一个呼吸之间,他们已对冲了过去,长枪折断在对方的盾牌之上,他们绕回来准备开始第二回合。 两人皆武艺不俗。观众们爆发出了激烈的喝彩声。 第二回合,双马交汇之时,梅斯公爵用盾牌抵住艾伯特爵士的长枪,自己的长枪则击歪了对手的盾牌,不客气的刺中了艾伯特毫无防备的胸甲,艾伯特爵士被这一击打的跌落马背,摔了个四脚朝天。 梅斯公爵丢掉手中断枪,下马步战。他礼貌的等待艾伯特从地上爬起,才抽出腰间长剑,钝剑交击,噼啪作响,最终梅斯公爵技高一筹,艾伯特爵士招架不住,只得举手认输。 看台上和看台下的观众都为这精彩的比武拼命鼓掌。 ……………… 第二场是鹫巢堡主人琼恩·克林顿伯爵对“无畏的”巴利斯坦爵士。 琼恩伯爵通体金色铠甲,胸前和盾上绣有红白两色狮鹫,胯下白马身罩红白丝衣。巴利斯坦爵士白马白甲,连马刺都是白色,纯白披风在他背后飞扬。 号角奏响,两位骑士夹紧马肚,马刺催促着骏马飞驰,长枪同时撞向对手,琼恩伯爵的长枪在巴利斯坦爵士的盾牌上撞的粉碎,巴利斯坦爵士的长枪却是从侧面刺中了红白狮鹫,之后往上一挑,干脆利落的挑飞了琼恩伯爵的头盔,失去面甲遮挡的鹫巢堡主人难掩震惊之色,只得下马投降。 一个回合就定了输赢,泽诺用力鼓掌。观众们雷鸣般的欢呼声震的他耳膜轰轰作响。 …………… 第三场是风暴地守护者劳勃公爵对来自北境的雷文爵士。 劳勃公爵今日仍是一身灿烂金装,精钢打造,衣上绣着黑色雄鹿,头盔上装饰着两根金色鹿角。 他的对手一身黑甲,骑一匹黑马。身材瘦小,盾牌上画着一株有着人面笑脸的巨大白色心树。 传令官报名,场上的两位骑士在号角的催促下已向对方飞奔而去。 交错之间,笑面树骑士的长枪碎裂在劳勃的盾牌之上,而劳勃的长枪狠狠扎在她的胸甲上,身形瘦小的笑面树骑士直接被掀下马背。 但她立即一跃而起,抽出长剑。劳勃也从马上翻身而下,拔剑与之对战。 劳勃势大力沉,他挥出一剑又一剑,将白色心树的碎片砍的满天飞舞,眼看着盾牌即将解体,看台上传来几声惊呼。 就在劳勃的钝剑嵌入盾牌的一个瞬间,笑面树骑士果断扔掉盾牌,逼近劳勃。 她是如此灵巧的避开了劳勃的盾牌,从他的手臂间钻了过去,一剑挑掉了劳勃的头盔。 劳勃只愣了一秒钟就哈哈大笑着弃剑认输。 笑面树骑士却不肯善罢甘休,她在头盔下闷闷的说:“当着诸神与雷加国王的面,我不要你的赎金。我要你的承诺。” 劳勃的眼神堪称玩味:“你想要我的什么承诺?” “我要你以新神与旧神之名起誓,从此就像我对你忠诚那样对我忠诚。我要你做到昨天在修士面前发下的誓言。”笑面树骑士摘下头盔,露出秀美脸庞,黑色长发倾泻而下,她竟然是莱安娜夫人。 莱安娜坚定的与劳勃对视,“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只好回家去,回北境,回临冬城。从此与你再不相见。”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泽诺突然鬼迷心窍一般抓住木栏杆冲劳勃大声喊叫,“还不快点答应她,能娶到这样坚贞又勇敢的夫人可是你的荣幸!” “嘿!我可没说我不答应。”劳勃再次笑了起来,他向前一步,把莱安娜拥进怀中,“莫非我娶到了战士的女儿?我当然会永远爱你,我对天上诸神发誓我矢志不渝。” 场中寂静了片刻后,雷加国王微笑着开始鼓掌,于是所有人都鼓掌欢呼起来。 第021章 御前会议(一) 由于莱安娜是位女性,最后雷加国王判定这场比试不纳入比武结果。对此风息堡公爵夫妇自然没有反对。 “这简直就是场闹剧。”有个站在泽诺身侧的骑士不满的对他的同伴抱怨,“他们居然拿比武大会来打情骂俏,我看劳勃公爵得好好教训下他的老婆,不然这女人能骑到他头上去。” 一个侍从艰难的挤到泽诺身边,低声恳求他:“请你回看台上去吧,这里不安全,王后她很担心。” 泽诺只得回到看台上。 劳勃公爵夫妇还没有回来,艾德公爵夫妇也离开了。泽诺猜测他们应该是凑一块儿谈话去了。 蓝礼一看到他又凑过来与他说话,“你居然喜欢那种悍妇?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听说你以前向莱安娜求婚过?是真的吗?” 泽诺想了好久才想起自己什么时候向莱安娜求婚的事。 “那时候我才两岁,而且我也没求婚,我只是赞美了她而已。你从哪儿听来的?” 蓝礼笑嘻嘻的耸耸肩:“我听艾德大人和凯特琳夫人聊天说的,难不成你真的认为这种彪悍的女人比较好?” 泽诺真的没想到艾德公爵居然还会去记这种小事。 “她现在是你哥哥的妻子,好不好关我什么事。另外我建议你千万不要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她,除非你想挨打。”泽诺有点不想理他。 “我觉得女人的话还是要温柔点的好,不然哪天惹她不高兴了,说不定半夜就把你给阉了。” 蓝礼说,“而且我看她实在是不了解劳勃,老哥他对女人发誓向来是睡一觉起来全都忘光,发誓要是对劳勃有用,一只猪插个鸡翅膀也能称之为龙。” “你这么说你哥哥不太好吧,而且他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誓,总得遵守一二。”泽诺认为应该对劳勃多点信任。 “我只是说了点实话。”蓝礼拿起桌上的葡萄酒喝了一口,“而且我以为你应当能理解,你上次不是把你叔叔打成了残废吗?” 消息真是传的比风都快。 “他没有残废,只是左手手指不大灵活了。”泽诺纠正他,“你看他骑马冲锋不都好好的吗。” 蓝礼并不在意:“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 发誓对劳勃到底有没有用很难说,但他愿意当着众人的面发誓,这显然对莱安娜夫人是很有用的。 泽诺再次见到这位夫人时,她正和凯特琳夫人有说有笑,完全没有了婚礼当天的不快。而临冬城公爵则对泽诺微笑,轻轻点头致意。于是泽诺也回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当劳勃把梅斯公爵从马背掀翻时,莱安娜夫人开心的为她的丈夫鼓掌助威。 “你真是尽给自己找麻烦。”这天晚上艾欧不知从哪儿知道了这件事,“你何必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闲事。” 泽诺不以为然:“我就是喊了一句话,又怎么了,我可是在帮助他们和好。” “这表明了你对此事的看法,妻子当众逼丈夫发誓永不背叛,没几个人会欣赏这样的妻子。也没几个人会喜欢你的帮助,你认为劳勃会感激你的相助吗? 你之前的过激行为已经让不少人对你生出意见,再这样下去伊里斯三世的名头是要抹不掉了。”艾欧说。 “那又怎样?他们不喜欢伊里斯,伊里斯不也当了那么久的国王,我无论怎样也不会干的比他差劲吧。 要是事事隐忍,我干嘛要当这个国王,我住到瓦雷利亚废墟去好了。” 泽诺把自己丢到羽床上,“我既没有劳民伤财——我用的是我自己赚来的钱,也没有损害他们的利益——今天的事称不上损害劳勃的利益吧。 而且艾德公爵还感谢我呢,你说的,只要在他们的底线之上,他们绝不会反叛。” 艾欧没有认同他,但也没有责备他:“只要你足够强大,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只是你既不够了解他们,你也不了解你自己。等回去后,你让霍尔再招点人吧,金龙小队该扩充人手了。” 泽诺躺在床上琢磨着艾欧的话,最近他存够了钱,打算把君临城内的钩巷和烂泥道都整修一番,金龙小队的确该扩充人手了。 不过不了解他们也不了解自己是什么意思?艾欧有时候说话就喜欢打哑迷,反正它不想说的,问了也没用。 泽诺决定放弃思考,夜深了先睡觉吧。 ……………… 按照习俗,婚礼不安排团体比武。 除去一点小小的意外,长枪比武大会圆满结束。所有人都承认这场比武极为精彩,骑士们个个武艺高超。 巴利斯坦爵士再一次获得了比武冠军,在他将冠军的荣誉献给雷加国王时,无论台上台下皆是鼓掌欢呼声。 大家都真的很开心,泽诺一面奋力鼓掌,一面心想,巴利斯坦爵士这次又让好多人都大赚了一笔呢。 君临·红堡·御前会议 “陛下,您是不是应该稍微管一管泽诺王子,他最近简直是把君临搞得乌烟瘴气, 他的那个金龙小队,逼迫居民们搬离他们的房间居所,还让商人们自己砸掉自己的临街店铺,只为了他可以修宽道路。”财务大臣阿德里安·赛提加伯爵小心翼翼的提议。 “这几个月光我听说的持刀械斗就已经有五起了,还发生了一起火灾。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引发不好的结果。” “哎呀,这也太可怕了。”瓦里斯神色惊慌的捂着胸口。 “不好的什么结果,你为何不大声的说出来,我看到的却和你听说的不尽相同,我看到那些搬出来的民众都高高兴兴的,毕竟王子可是自掏腰包给他们修新房子呢。”琼恩伯爵对雷加国王说,“他们可感激泽诺王子了。” 雷加轻轻点头。 泰温首相冷静的建议,“我们何不让都城守备队的司令官也一起过来商讨此事,毕竟君临的治安应当由他负责。” 都城守备队的司令官詹姆·兰尼斯特爵士很快就应召而来。 “诸位大人,最近钩巷一带的确比较混乱,那里在搞房屋重建,房子都拆了,有钱的就住旅馆,没钱的都暂时住在帐篷里。加上到处都是木材石材,堵住了路。” 詹姆爵士十分诚实,“是有那么几户人家不肯拆,闹了起来,不过在泽诺王子亲自与他们商谈之后也都同意了。起码我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那么持刀械斗和火灾是怎么回事?”泰温公爵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金龙小队又是怎么回事?” 詹姆爵士被如此质问,十分恼火:“最近的一场火灾是有个乞丐在丝绸街偷东西时不小心打翻了蜡烛,小火灾,很快就扑灭了。 持刀械斗这种事无论哪个城市都有,我只能尽力保证他们不伤到无辜群众。金龙小队属于泽诺王子,我管不了。” “恕我直言,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边,这个金龙小队,我认为不能再留下去了。” 派席尔大学士诚恳的对雷加国王进言,“泽诺王子是个好孩子,他想为贫苦民众建造新屋,这实在是件好事。 但他确实是找错了人来帮忙,金龙小队的那群人我听说就没一个正派人,尽是些流氓、小偷、强盗,还有不知从哪里来的流民和佣兵。仅有的骑士也都要么出身低微,要么是私生子。 泽诺王子他毕竟年纪还小,被这群人一怂恿,就开始乱来,竟然想把一整片街区的房屋和道路都推翻重建,这岂是一口气能办到的事? 跳蚤窝里大多都是贱民,他乱来也没人抗议,临河门这边可不是如此。现今堆积的杂物连港口都要堵住了。 他们这般行事,也难怪有人要来向阿德里安大人申诉,毕竟对于商人们而言,一日不卖货就是大亏损呐。” “正是如此。”财政大臣连忙补充,“已经有好多与王室合作的商人前来向我抗议了。” “哎哟喂,这可如何是好。”瓦里斯惊慌失色。 克林顿伯爵不屑的轻撇嘴角,看向国王。 雷加靠在椅背上,正在思索。 泰温严肃的赞同了派席尔国师,“陛下,倘若泽诺殿下需要人手,他尽可以指派都城守备队。他不需要一支不忠诚的队伍。” 雷加沉默了很久,久到有几位大臣开始不安的在座位上挪动屁股,试图再说点什么时。 “此事改天再议。”国王说。 散会后。 “我看陛下拿他的独子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法务大臣沃尔特·河安伯爵劝慰阿德里安伯爵,“那些商人们要抗议就让他们抗议一会儿好了,反正过上几个月,等房子建好了他们也就消停了。” 阿德里安伯爵拿着一块绣有红蟹的丝绸方巾不停的擦拭着额角下巴,“谢谢你的建议……我明白……我会考虑………” …………… ……它的指爪如同人手一般灵活,每一根爪尖都能如同手指般自由转动,甚至能做到部分反方向转动,它可以用爪尖提起王子衣领而不伤他分毫,有人亲眼所见…… ……按它的体型计算,它的重量应当可以轻易压垮塔楼,但它却能停在塔顶之上,不惊动一片砖瓦,而它的鳞片也十分轻盈,这意味着它应当很轻,同时它却能提起同它身躯一般庞大的沉重货物,这只能用魔法来解释…… ……它拥有类人的智慧,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只是暂时无法查明它的智力到底达到哪个程度…… 门突然被打开,派席尔大学士立即遮住面前写了一半的羊皮纸。不满的斥责学徒,“我以为你应该学会了进门之前先敲门。” “抱歉。”小学徒怯怯的解释,“可能我刚才敲门的声音实在太轻,我看您没有回应……阿德里安伯爵想要见您,他很着急。” “大人,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当阿德里安踏进派席尔的书房,书桌上已经被理的整整齐齐。 “请坐,天气越发热了,你要不要喝杯冰牛奶,或者果汁,我这里还有一些冰镇过的梨子。” “不用,谢谢你的好意。”阿德里安伯爵满脸是汗,却坚决拒绝了派席尔国师的冰饮料。 他不停的用方巾擦拭汗水,“……我看我们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派席尔拿起一个泡过蜂蜜的枣子塞进嘴里,声音有些含糊。 阿德里安急切的倾身向前,“你怎么会不明白,我是说我们还是别去招惹泽诺王子了,他有龙,性情还那么暴烈,倘若让他知道……他会杀了我们的! 你别以为他不敢,他连他叔叔都不放过,就为了个小侍从!你看今天国王的态度,他根本拿他儿子没办法!” “小声点。”派席尔大学士恼火的看着这个吓得坐立难安的男人。 “你不要忘记,是你先来向我诉苦,说那群野蛮人欺压你的商队,令你血本无归,偏偏他们是王子的私人部队。所以我才帮你在国王面前申诉。” 派席尔国师冷淡的说,“你要是不想继续,随你的意,此事本来就与我毫无关系。” 阿德里安一想到商队和名下的商铺,立时又满脸苦恼,露出肉疼的表情。 这一年多,君临城内物价下跌的厉害,王子街上商铺越开越多。来自密尔的精美手工制品,来自潘托斯的昂贵香料,来自布拉佛斯的特色纺织品,来自里斯的奇妙香水……应有尽有,泽诺利用龙来运货,不但又快又稳当,价格还定的比其他人低了不少,完全抢走了他们的生意。 但这些毕竟是奢侈品。 重点是他们出售便宜的亚麻布和棉布,比别的面包店更便宜大块的面包,由麻布和棉布编制的廉价厚布靴……林林总总。 泽诺王子用比其他商人贵一到两成的价格向农户购买粮食棉花丝线,却用比他们便宜了起码两到三成的价格出售成品。 就连酒馆旅店,他都能把食物酒水和住宿费定个让阿德里安完全不能接受的价格。 现在王子街天天人潮涌动,别的店铺却门庭冷落。令其他的商人们大大受损,其中占了君临近四成买卖的阿德里安更是亏掉了底裤。 君临附近的农户,黑水河上的渔夫……有几个村子甚至都只愿意跟金龙小队的那伙人做交易了。 这完全就是个灾难。 那位任性的泽诺王子简直把市场搞的一片混乱。 第022章 御前会议(二) 阿德里安伯爵当然不愿意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财产缩水,他也曾经为此做出种种努力,但一切都太过艰难。 他与他手底下的商人们尝试过派人去威胁恐吓这帮贱民,但很快派出去的人就无故失踪,他们也派人寻找,但之后就连去寻找的人都丢了。 阿德里安左思右想,犹豫再三,还是不敢去找泽诺王子提这事。 幸好对方也没有杀人灭口的胆量,最后失踪的人都在都城守备队找到了。只不过阿德里安不得不心痛的为他们的寻衅滋事罪付了一大笔赎金。 既然拿金龙小队没办法,阿德里安也想过干脆降低价格,起码把货卖出去。但无人响应。商人们宁愿把货物丢进黑水河也不肯降价。 泽诺可以做到高买低卖,还不亏本。 一是因为他有龙,跨越狭海不但没有海上风险,还不用缴纳港口的船税。光是这点就足以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二是他身为王子,本身可以没有获利的需求,只要他乐意。 可其他的商人们却做不到如此慷慨,辛辛苦苦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大钱吗,要是一分本钱赚不回十分利润,那就是大大的亏损,谁会脑子进水了去搞慈善呢。 阿德里安甚至想办法揪出了金龙小队里几个人的错处——曾经欠钱不还,只有这个他有足够的证据——把他们送到了法务大臣面前,之后知晓此事的泽诺王子飞快的为他们还了钱,还当着大家的面销毁了借据。。 阿德里安实在是不明白这位王子殿下到底怎么回事?连这种事他都管,他就如此在乎金龙小队吗? 而王子越在乎金龙小队,其他人就越难以插手进去。 有金龙小队的那伙人从中作梗,最近甚至连放高利贷都出了问题。唯一还没受影响的是丝绸街的姬馆,但以后也很难说。 阿德里安有种预感,要是再让泽诺王子这么搞下去,只怕以后这君临城里就没其他商人的立足之地了。 近来已经有不少商人离开了君临。 而泽诺王子的店铺交了多少商税他自然比阿德里安更清楚明白,阿德里安根本不敢从中抽取分毫。 想要阻止这种情况的恶化,就得先把那个越发庞大且越来越无法无天的金龙小队给解散掉。 钩巷的改建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原本阿德里安也是信心满满只要把这一切汇报给雷加国王,由国王下令,身为儿子和臣子的泽诺只能遵从。 可现如今的情形却又让他无比矛盾。 雷加国王遇上王太子的事情竟然如此犹豫。 而倘若国王不站他这边,那就太糟糕了。 泽诺王子素来任性嚣张,仗着他那奇特可怕的力量,还有龙,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根本没人能管束的了他。 要是让他知道阿德里安试图碍他的事,那他说不定………不,他肯定会报复。 韦赛里斯王子是他的亲叔叔他都毫不客气,更不要说是别的什么人了。 这样一想,阿德里安就又想放弃了,金钱再重要,也得有命才能享用啊。 “泽诺王子不过是个孩子。就算他有龙,又有点儿奇妙的力量,他仍然只是个孩子。” 派席尔国师眯起眼睛看着他,“而你害怕一个孩子?只要能把金龙小队解散,让都城守备队接手此事,那便会一切如你所愿。 钩巷新建的店铺随便你挑,还有王子街的财产,那些精通纺织的女工,从各地找来的能工巧匠,从远东运来的各种货物,应有尽有,而它们统统属于你。” 即使这个前景再美妙,阿德里安伯爵起码还记得这些产业的主人是泽诺王子,而不是金龙小队。“他不会把这些交给我管理的,他更信任他身边的人。” “而雷加国王更信任你。这许多年来,你把国库打理的井井有条,你是个优秀的财务大臣,而那些人——原本不过是些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人渣混混,倘若你愿意帮忙管理,又有谁会拒绝呢?” 派席尔手指交叉,放在桌上。“如果你认为你在管理资产上比不过他们?那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以后再也不提此事。” “我当然会比他们做的好,但王子他还有专属的学士。”阿德里安伯爵指出这点,“况且他不见得会愿意听从陛下的旨意。” 派席尔大学士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你指的莫非是马尔温,我承认他是个合格的魔法师,但他从来不是财务大臣。” 见阿德里安仍然犹豫不决,畏首畏尾。 派席尔清了清嗓子,“眼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泽诺王子做下的错误决定,雷加国王也必然会考虑如何应对此事。 我还是那句话,王子他只是个孩子,他恐怕根本不懂何为经济财务。倘若不是为了王国的未来,我也不会帮助你。 你当然可以就此罢手,我理解你。只是一旦金龙小队解散,国王必然会需要有人来帮王太子管理他的那份产业。 到那个时候,阿德里安大人,这一切——无论坏处还是好处——都与你毫无干系了。” 阿德里安伯爵失魂落魄的走了。 派席尔国师思考了一会儿,拿出了羊皮纸开始继续工作。 ………… 这天下午,霍尔带了六个人过来见泽诺。 “他们是谁?”泽诺看着这几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男人,询问霍尔。 一个眼眶被揍的青肿的男人大声说,“我们只是去收账的,殿下,您的部下他无故殴打我!” “我第一次听说收账是要收走人家的女儿。”迪克讥嘲的看着他,“或者我应该把老派克带来,当着泽诺王子的面告诉大家他到底欠了你什么账?需要用他女儿来抵。” “这么说他是奴隶商人?”泽诺说,“把他送到都城守备队去,宣布他的罪行。” 男人急了起来,改口说:“我不是奴隶商人,我真的只是去收货的。那个农民,他答应卖给我们的麦子和亚麻却都卖给了别人,我们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而那个别人,恐怕就是我们了。”马尔温学士点点头,问霍尔,“你一共抓了几个?” “差不多三十个吧。”霍尔说,“他们的老板很有钱,宁愿雇三十个人去威胁可怜的农民,也不肯把进价提高点儿。” “你们的老板是谁?”泽诺不明白怎么买个麦子还能打起来。 男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被踹了一脚才低声说,“他叫普洛斯,是个商人。” “他买那么多麦子干嘛?他也开面包店的?还是酒馆?既然那个派克都卖给我们了,你让他换个人买。”泽诺不认为这算什么大事。 “那个普洛斯不搞这些,他就是个商人,和税务官是好朋友。” 老修士卡文意味深长的说,“现在这个时节正是作物大丰收的时候,像他这样的商人,他们会在丰收时低价购入粮食,等夏天再持续个几年,一旦雨水短缺,发生干旱饥荒之时,他就可以高价卖出了。” 泽诺愣了一下,他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对方低着头不敢看他。 “那看来我们也得多买点了。”泽诺之前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不然等干旱我们就没面包卖了,这可不行。” 霍尔立即说,“我去看看哪儿还有空闲仓库。” “那这些人怎么办?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我看不如……”迪克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他立刻被巴利斯坦爵士给瞪了一眼。 马尔温学士建议,“还是交给都城守备队吧,他们的罪名是寻衅闹事,强抢民女。” “那就这么办。”泽诺说。 等迪克把人押走后,泽诺问霍尔他们:“最近这种事多吗?我听说钩巷那边又吵起来了。”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几个商人,觉得我们瓜分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利益,天天在那儿汪汪叫。” 凯里瓮声瓮气的说,“您不必担忧,我们保管他们心服口服。” 泽诺觉得这个保证很有问题:“不许伤害无辜,我可不想把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送到都城守备队去。” “都城守备队也不见得就绝对公正,我承认那位詹姆·兰尼斯特爵士的确行事公道,但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他根本管束不了那群金袍子。得他爹来才成。” 霍尔微微一笑,“金袍子里喝酒赊账不还,一拿到钱就去赌博,喝醉了就打架斗殴的实在不是少数。” “那是詹姆爵士的职责,我不管,反正你们既然归我管,那不能做的就是不能做。下次再有哪个笨蛋忘了还钱让我去赎人的,我非让巴利斯坦爵士揍他一顿不可。”泽诺不开心的说。 霍尔立即保证,“我们绝不会伤及无辜,那几个白痴我已经狠狠揍过他们了。” ………… 凯岩城的继承人詹姆·兰尼斯特爵士是个高大俊美,金发飘扬的青年,一向朝气蓬勃,英姿勃发。以成为一个如“拂晓神剑”亚瑟·戴恩爵士那般英勇伟大的骑士为己任。 他这么想,他也这么做,成为都城守备队长,守卫君临是他的荣耀。 但最近他觉得自己完全不像个骑士,像个总管,专管鸡毛蒜皮。 而这一切都是临河门一带钩巷改建带来的。 自从推倒第一座房子开始,争吵和打架就没完没了。泽诺王子一开始给了每个居民发声的权力,于是他们就开始持续的争吵,为每一块砖头,每一根铁钉,讨价还价,出言威胁,直到连一向好脾气的王子殿下都忍无可忍,让他们通通闭嘴,建设的事情全部交给学士和工匠。他们才终于消停。 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两层楼变成了三层楼,到底哪两层属于原主人。住左边的想住到右边去,但住右边的不肯住到左边来,明明是规格一样的房子,偏要分个高低上下。 而每当他们争执不下,王子殿下又严禁他们用拳脚来表达想法。他们就会跑到都城守备队来,求詹姆爵士做主。 詹姆爵士一开始觉得这应当是首相大人或泽诺王子的职责,但马尔温学士劝他,“泰温大人要管理全国诸事,实在是太忙了。王子殿下还是个孩子,他还需要去上剑术课呢。现在这里职位最高的就是你了,你要是不管管,他们就要打起来了。打架斗殴怎么着也归都城守备队来管吧。” 实在是该死的有道理,再加上泽诺王子也恳切的请求他的帮助,所以詹姆爵士想想也就答应了。 一开始,他竭力想要与他们讲道理,为他们说和。但很快他就学会了连哄带骗只为把他们打发走。 今日他刚到队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果然又是一个居民和金龙小队的成员发生了争执。 “……当时说好还给我一间屋子和一个院子的,为什么现在让我住到小巷里?我原来明明住在街道旁!”一个胖子正在大声吵闹,“你居然让一群乞丐住在我家楼上!” 金龙小队的队员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你看看清楚,现在这条巷子拓宽了这么多,它就是条街道。而且换地方我们付了钱的,你也同意了。当初拿钱的时候你不是很高兴吗? 你本来的房子就是一间平房加一个小院,我们现在难道没有原样还给你吗?至于多出来的二楼,那是我们的,给谁住是我们的自由。 另外我劝你最好客气点,他们以后不再是乞丐了,是帮大家清理街道的。你再这么嚷嚷,小心他们把垃圾都堆你家门口。” 胖子涨红了脸,立刻变成了一只气鼓鼓的青蛙,“你让乞丐睡我楼上还有理了?当时根本就没说要和别人共享一个房子啊!” “不共享的也有,你自己嫌偏僻不要啊。” ……$&…#?……€??…… 詹姆爵士只想转头就走,但他从不临阵脱逃。 …………… 刚解决了一个麻烦,新的麻烦立即就来了。 “詹姆大人。”一个来自潘托斯的商人期待的看着他,“我的店铺什么时候能给我?” “这件事你不应当问我,你应当去问泽诺王子。”詹姆告诉他,“你问我的话,我会跟你说,从来没有人承诺要给你店铺。” “可是塞提加伯爵大人说了这里会有我的一个新店铺的。”商人染成绿色的胡子急的不停上下翻滚,“我付了钱的,我的货都已经装船运来了。” “那你就应该去找塞提加伯爵大人。既然他对你做出承诺。”詹姆爵士冷冷道。 打发走了商人后,詹姆正打算找个地方歇一歇。就听见有人在他身边幽幽的说,“你好辛苦。” 他一低头,就看见小王子不知何时正站在他身旁,仰着小脸满怀同情的看着他。 第023章 御前会议(三) 詹姆爵士提醒自己,即使再忙碌也不可放松警惕,不然这个小家伙岂能悄无声息的靠近他。 “我请你喝一杯吧。”小王子对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他笑起来实在是很可爱,詹姆爵士再次为姐姐感到可惜。 瑟曦向来喜欢美丽的人或物,而小王子两样都占了。这孩子长的像他父亲,长大后必然也俊美高贵,金银色的长发飘扬,如晨曦灿烂。 而他的黄金巨龙,也是公认的美丽。 而且他勇敢,坚定,愿意保护弱小。詹姆爵士认为他会长成一个好骑士。 “我乐意之至。”詹姆爵士说。 …………… 他们穿过街道,一起进了一家新建好的酒馆。 老板娘热情的为他们找了个安静的好位置。 “来自里斯的红葡萄酒。”泽诺帮詹姆倒了一杯,又帮巴利斯坦和霍尔也倒了一杯,“卖的人说它既好喝又不容易醉,你们可以试试。” “执勤中不应当喝酒。”巴利斯坦爵士拒绝了葡萄酒,要了一杯清水。 詹姆爵士也同样只要了一杯清水。 “幸好我现在不在执勤。”霍尔爵士高高兴兴的收下了三杯酒。 泽诺耸耸肩,喝了一口面前的牛奶。 “我听说最近有很多外地商人要求得到钩巷的新建商铺,他们还说自己早已付款?是这样吗?”泽诺困惑的询问詹姆,“可我根本就没打算卖啊?我就打算留着自己用了。” “这一切都得感谢我们的好财务大臣,他许了一堆他根本实现不了的承诺。收了很多他不该收的钱。” 詹姆爵士直言不讳,“我早就听说他既贪婪又吝啬。守着金山银山心疼一个铜板。真是名不虚传。” “这对于王国来说并不是坏事。起码他不会乱花钱,在国王胡乱花费时也会劝阻他。”巴利斯坦爵士严肃的说,“只是他不该乱收这些商人的钱,更不该许下他完不成的诺言。” “他还不该派人去威胁可怜的穷苦农民。”霍尔突然插嘴说,“那些人,殿下让迪克送去了都城守备队。” 他对詹姆点点头,“按照王国律令,寻衅闹事可以用金龙来赎清罪恶,那个普洛斯去赎回了他们,然后迪克这几天就一直跟着那个普洛斯,嘿!你们猜他去见了谁?正是我们的阿德里安大人。” 霍尔喝了一口红葡萄酒润润喉,“他们约在丝绸街见面,但是他大概没想到那家店有我们的人,所以咯,原来普洛斯根本就是阿德里安伯爵养的一条好狗。” 巴利斯坦爵士扭紧眉头。 詹姆爵士困惑的说:“普洛斯,他是谁?” “一个商人,专门做些让人敬爱的生意。”霍尔见詹姆一脸莫名其妙,只得解释了一下,“他是个专门放高利贷的,平时也会囤点粮食什么的好在饥荒时卖个好价钱。” 詹姆吃惊的看着霍尔,霍尔摊了摊手。 “事实如此,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说起来你的一些部下都是他的老客户呢,在他那儿有不少欠款。” “你有他们的名字吗?”詹姆爵士严肃的说,“都城守备队的薪水可不低啊,他们居然还欠高利贷?我得好好查一查。” “而我得去和我父王谈一谈他的财务大臣。”泽诺苦恼的皱起了小脸。 “你说我要怎么说国王才会相信我呢?”泽诺和艾欧商量,“指控一个朝廷重臣可不是件小事,人证里也没有他们需要的高贵人物。” “你为何非要和国王谈呢,除非你想把他从君临赶出去,不然你可以直接和他自己谈,他没有霍尔他们那么了解你,其实他很怕你。” 艾欧静悄悄的落在离泽诺不远的屋顶上,“只要你吓唬他一下,他就什么都答应你了。” “到我背上来,我带你去看点有趣的东西。”艾欧把泽诺拎到自己背上,带着他飞上了天空。 …………… 天色渐暗。 金红色的夕阳洒在深红色的屋顶上,像是给屋顶镀了一层黄金。 龙飞的很低,泽诺可以清楚的看见闪光的屋顶,一个男孩呆呆的仰着头看着他们,张大了嘴巴,手上的果篮翻了,苹果和甜瓜落了一地。 他们越过王子街尚且簇新的屋顶,又飞过一整排街区。有个老妇人探出窗户,对着龙挥手,向泽诺问好。 他们来到接近丝绸街的一条小道,这里没有重修过,道路仍然蜿蜒曲折,扭曲的小巷错综复杂,建筑物彼此靠近,仿佛是个迷宫。 龙的翅膀阴影遮住了下方的小巷。 一个人披着一件厚重的褐色斗篷,腰挎长剑,正慢吞吞的在道上行走。 “你看下面那个人,他是瓦里斯,你要不要去吓吓他?”龙坏心眼的说,“看看他受到惊吓的脸。那一定很有趣。” 泽诺观察了一下那个人,他走的虽慢,步子却迈的很大,而瓦里斯平日里向来跟个淑女似的,走起路来从来都是小碎步。从天上往下看,他和瓦里斯只有一点像——他们都是人。 “他打算干嘛去?”泽诺问。 “去丝绸街找他的老相好,大概?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但是他说的话你最好一个字都别信。”龙在天上转了一圈,又回到那个小巷,然后它把泽诺放下。让他正好落在瓦里斯面前。 这次泽诺把乔装打扮的瓦里斯看的更清楚了,他的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上满是浓密的胡须。斗篷下的靴子像是刚去泥浆里洗过一遍。 “嘿!你好,瓦里斯大人,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你这是要干嘛去?转行当佣兵吗?”泽诺对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瓦里斯只沉默了一瞬,就掀开了斗篷。 “真不愧是龙王子呐,您的眼神比刀剑更锋锐,您的洞察比星火更明亮。”瓦里斯用歌唱般的语调一波三折的咏叹道。 泽诺垂下手,“谢谢你无趣的夸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瓦里斯夸张的欠了欠身,“我打扮成这样,自然是为了完成国王交给我的本职工作。为了探听情报。” “再过去就是丝绸街了,难不成大家都爱在丝绸街交换秘密?我看丝绸街改名叫秘密街好了。” 泽诺打量着瓦里斯,他左眼上方多了个黑色伤疤,身上穿着一件灰色长袍,脏兮兮且打满了补丁,仔细看他黑色的斗篷上也有不少补丁。 “抱歉,原来你今天的身份是个苦修士吗?不过我第一次见苦修士带把剑去风流场的。” “那把剑里应当有别的什么东西。”龙说,“你把它要过来。” “殿下,您还小,您不明白,这世上只有女人可以让一个男人毫无防备的一丝不挂,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瓦里斯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这副表情和他的打扮真是格格不入,“而一个男人去丝绸街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又有谁会来查我到底是不是个真男人呢?这样子情报就好打听了嘛。” “是——吗?”泽诺拖长了调子应了一声,走到瓦里斯身边,直接向他伸出右手,并让掌心向上。 瓦里斯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殿下,您这是…?” 泽诺不想跟他多费口舌,绕圈子从来不是泽诺的强项。 “你腰上的东西,给我。” 瓦里斯一脸不情愿的解下腰带放到泽诺手上。 泽诺看着手上灰朴朴,脏兮兮,还散发着恶臭的腰带,思索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其实没什么威严,大部分时候也不像个正经王子,但是瓦里斯真觉得泽诺拿他没办法吗? “别装傻,我要你的剑。”泽诺沉下脸,“也别想耍什么花样,我看着你呢。” 瓦里斯立时一副惶恐模样,“不,不是……殿下,我绝不是想戏弄您……”他惊慌失措的把剑递给了泽诺,羞愧的说,“我很抱歉,真的,你说要我腰上的东西,那不就是腰带了嘛……” “闭嘴。”泽诺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我知道伊里斯国王很信任你,我不知道雷加国王为何会继续留着你,但是我最后再说一遍,别在我面前耍花样,我不吃你这一套,老实点儿,不然我就拿你喂龙。” “我不吃这种一看就不好吃的东西。”艾欧十分嫌弃。 “我只是吓唬他一下。”泽诺连忙安抚龙。 “不管您信不信,我要的只是和平,王国的和平。”瓦里斯哀伤的看着泽诺,“在我比您还小的时候,我曾经跟着一个戏班子在自由贸易城邦四处演出,那时候我就知道,对于底层的人民而言,和平比什么都重要。 固然王国兴盛,他们也不见得就一定过的好,但只要发生战事,他们就一定会过的凄惨无比。 您没见过战乱,不明白很正常。但国王陛下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会继续重用我,骑士们用刀剑守护王国,而我用情报守护王国。我可以对天上诸神发誓,我绝对忠于这个王国。” 这些话听着很有道理,然而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叫人无法信任。 “艾欧,你觉得他在说谎吗?”泽诺向龙求助。 “不一定,他也许说了一部份真话,但不见得是你喜欢的部分。”龙对着天空喷了一口火星,“不过今天你已经吓住他了,就先这样吧。等我再观察一段时间。你也让霍尔他们注意一下丝绸街。” “可是我怎么听说你以前总是在伊里斯国王面前说我父王的坏话呀,造成他们父子不和也是你希望的和平的一部分吗?”泽诺歪了歪头,“你最好就像你说的那样忠诚,瓦里斯大人,不然我就只好采取行动了。” 没再去听瓦里斯的自我辩解,泽诺回到龙背上,看着瓦里斯的身影很快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 “你真觉得我吓住他了吗?我觉得他半点儿也不害怕啊。”龙带着泽诺找了个地势开阔的地方,在明月星光下开始研究那把长剑。 “起码他知道我们已经看见他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就是一种恐怖。” 艾欧用利爪划破剑鞘,一块丝绸顿时滑了出来。 泽诺把滑不溜手,一看就是进口货的丝绸展开,上面用红色的丝线绣的密密麻麻。 除了丝线以外,丝绸上什么也没有,没有字,没有画,只有繁密杂乱的丝线纠结在一起,泽诺把它翻来倒去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这到底绣的是什么。 但瓦里斯既然带着它,还藏在剑鞘里,那这东西一定很有用。 “这到底绣的是什么?某种我不认识的动物吗?”泽诺纠结的摸摸下巴。 “这或许是一张地图。”龙也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只是不知道是哪里的地图。” ……………… 泽诺找到马尔温学士的时候,马尔温学士正在研究几张金属制成的古怪书页,上面的符号花纹是暗红色的,泽诺觉得它似乎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这是什么?”泽诺好奇的凑过去看。 “这是瓦雷利亚自由堡时代留下的咒语书,在自由堡毁灭后,留存于世的也就这么点了,我在厄斯索斯游历的时候找到的,你要看吗?我可以教你。”马尔温学士热切的看着泽诺。 泽诺有点郁闷:“还是算了吧,学士,我连你说的必读的那些书都还没看完呢。” 马尔温学士笑眯眯的说,“那我们可以等你先看完那些再学,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泽诺拿出丝绸地图,给马尔温学士看,“你能看出这是个什么地图吗?” “哦,我看看…………”马尔温把地图摊平在桌上,从兜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看了起来。 泽诺等的无聊,就在马尔温的房间里到处转,这里简直像个魔法屋。 从地面一直耸立到屋顶的书架上塞满了书和卷轴,椅子上的羊皮纸堆的有三、四尺那么高。 靠近窗台的柜子上放着几个古怪的法器,还有几个木头制造,涂着彩釉,可以灵活转动的动物玩偶。 一张破旧的星象图悬挂在墙壁上,右下角被虫子蛀了个洞。 但最有魔法色彩的莫过于一根玻璃蜡烛,它被放在书桌一角,为这个房间提供光明,马尔温学士管它叫做“龙晶”。 它是黑曜石做的,却会燃烧发光,而且从泽诺第一次见到它开始,它就在燃烧,到现在都两年多了,一点儿也没见它变短,玻璃蜡烛的燃烧并不产生损耗,那它燃烧损耗的是什么?魔法吗? 泽诺轻轻摸了一下玻璃蜡烛色彩艳丽的火焰,很凉。 第024章 御前会议(四) 泽诺盯着玻璃蜡烛发呆。 白金色的火光摇曳,投下的阴影暗如深渊。 火光中似乎有一座金碧辉煌的黄金宫殿……几个黑色的影子围绕着一座阴暗的城堡游荡……长长的走廊上无数的门扉一直往前延伸……有个满脸刺青的小丑戴着个奇特的锡桶头盔……一颗腐烂的人类心脏悬浮在一张石桌上……巨大的蓝白绝壁横断半个天空……一艘帆船正在乘风破浪……瓦里斯在把他的大胡子从嘴唇上方拿下来…… 马尔温学士从地图上抬起头来。 “这张地图应该是把超过三张的地图重叠在了一起,我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把它加以拆分并画出来。” 泽诺猛地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看烛火看的入了迷。 “没问题,我不着急。只不过这张地图是我从瓦里斯那儿拿来的,你要小心,他很可能会来偷回去。”泽诺叮嘱道,“你知道的,他有很多小小鸟儿。” 马尔温学士微笑起来。“别担心,我可是个‘魔法师’,魔法师最擅长抓小鸟。” 和马尔温学士告别后。 “通过玻璃蜡烛真的能看到远方吗?”泽诺问艾欧,“我刚才看见瓦雷利亚半岛的黄金宫殿,还有一些我没去过的地方,我还看见了瓦里斯。” “是真的,熟练的巫师可以通过它来进行信息通讯,还可以进入他人的梦中展示幻象。” 艾欧回答他,“你要是对此有兴趣,想必马尔温会非常高兴。不过我劝你现在还是先别急着去学习魔法,这对你没好处。” “为什么?”泽诺不服气,“按照你说的,魔法好处多多。” “魔法有好处,但学习魔法对你没好处,以后你就知道了。”艾欧说,“现在,小孩子该去睡觉了。” 泽诺只好愤愤的回去睡了。 ……………… 近来天气越发炎热。 御前会议结束后,阿德里安伯爵沉默着离开了会议厅,满腹思量。 他独自穿越外庭,骑马走出红堡大门,顺着小道朝城市而去。 最后他停在一栋有着圆形屋顶的三层精美塔楼之前,塔楼的大门口挂着一盏华丽的红色灯盏。 进了门,一位身穿丝衣的美貌女性立即迎上前来,阿德里安跟着她一直走到三楼,进入一个位于边角的小房间。 房间正中是一个挂着丝绸帷幕,摆满靠垫的壁龛,普洛斯正坐在里面饮酒。阿德里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人,正斜坐在普洛斯的对面。 普洛斯一看到他就马上起身,“阿德里安大人,请容我为你介绍,这位是来自五指半岛的培提尔·贝里席爵士。” 他又转向培提尔·贝里席,“贝里席爵士,这位是蟹岛伯爵,源自瓦雷利亚自由堡的古老的赛提加家族的族长,雷加国王的好朋友,御前会议的重臣,财政大臣阿德里安大人。” 培提尔·贝里席爵士是个年约二十的小个子青年,他对阿德里安恭敬的欠了欠身。 “朋友们都管我叫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笑的从容,“赛提加伯爵大人,见到你是我的荣幸。” 阿德里安冷淡的点了点头,看向普洛斯,“你在搞什么鬼,最近有好几个商人找上门来,说我收了他们的金子却不给他们办事。 他们提供的票据上都好好的盖着我的家族印信,但不是正式的,是我交给你的小章。倘若你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请由我来解释吧。”自称小指头的培提尔·贝里席爵士说,“大人,因为这正是个无本万利的好买卖。” 阿德里安怒火蒸腾:“你指的好买卖就是让我去完成我根本做不到的承诺吗?” “阿德里安大人,请冷静。商铺总是需要主人的,泽诺王子要的不过是诚实经营,价格公道,他从来没有对商铺主人做出过具体要求。” 培提尔·贝里席爵士微笑,“只是以前没有值得他信任的商人,他只能用自己人,倘若有人愿意与他合作,相信他也不会拒绝。” “你的意思是你选的那些个商人愿意低价出售商品?他们交了那么多金子却赚不回更多。”阿德里安讥嘲的看着面前的小个子男人,“你当他们是傻瓜,还是当我是傻瓜?” “大人,你误会我了。他们所交的钱财并不是贿赂,而是店铺代理租金。我曾在金龙小队担任过半年的会计。 实际上我现在仍是金龙小队的一名事务官,泽诺王子对为他代理经营的商铺从来就没收过一铜板的店铺费,他还给这些店铺提供低价进口货品,他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啊,不愧是王太子殿下。” 培提尔·贝里席轻轻摇头,“不过在我看来,这实在是浪费,太浪费了。大人,我找的都是来自外地的商人,他们并不了解这里,金龙小队的成员也不会特意去与他们说这事, 他们只知道在这里做生意很赚钱,并且还有人提供货源,航海是非常危险的,运气不好便会连船带命一起丢掉,而现在他们只需要守着店铺,再也不用承担海上风险,货品和金钱都会源源不绝。 对于他们来说,这笔生意并不亏损,反而大大的赚了,自然会很乐意付些店铺费。这次有几个来自自由城邦的商人太过心急,打扰到了您,我十分抱歉,我保证之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正是如此,实际上我们之前就尝试过,没有问题。”普洛斯在一旁补充道,“金龙小队的其他人只会以为他们是被选中的,而商人们只要能赚到钱就可以献出自己的命根子,他们明白闭紧嘴巴才能一直做下去。 他们互不干涉,自然也互不知晓。阿德里安大人,这都是您的功劳,他们对您可是满怀感激的。” 阿德里安皱起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要是让泽诺王子知道了……那可是个大麻烦。” 培提尔·贝里席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王子殿下向来宅心仁厚,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只是需要把钱退回去而已。 但这笔钱放贷赚来的利润却已经是我们的了。所以我才说,这是个无本万利的好买卖,不用动刀动剑,而且合情合理。 实际上王子殿下很少过问这些小事,只要让那些商人们管住舌头,被他发现的可能性非常小。” 阿德里安还在犹豫。 “咚咚”有人在敲门。 普洛斯不快的提高声音,“是谁?我说了不要打扰。” 没有人回答他,只传来“咚咚,咚咚”的敲门声。 培提尔·贝里席说,“声音好像是窗户外面传来的。” 敲门声消失了,片刻后。 只听一阵狰狞的撕裂声,一根金色利爪从封住的窗户外探了进来,镶铅的彩色木格窗噼里啪啦的掉到了地上,窗外,王太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不理会三个面无血色的男人,泽诺蹲在窗台上对阿德里安伯爵伸出手,“劳驾帮个忙,我下不去。” 阿德里安打着哆嗦把泽诺从窗台上抱下来,放到地上。 泽诺走到培提尔·贝里席爵士面前,“我来的晚,没听到前面的,你叫什么名字?” 培提尔·贝里席爵士定了定神,从容的行礼,“我的名字是培提尔·贝里席,我的领土位于谷地,是五指半岛诸多岛屿里最小的那个。” 泽诺仔细的打量他:“我不喜欢你的说法,我开这些店铺就是为了大家都能吃饱饭,如果照你说的办,那穷的仍然穷,富的仍然富,我何必浪费时间还要被你们笑话是个傻瓜。” “岂会有人胆敢笑话您,您是最受平民喜爱的王太子,哪怕龙王伊耿再世也没法做的更好了。” 培提尔·贝里席爵士仍能保持冷静,面带微笑,“但君临城很大,随着您重建的地区越来越多,您新开的店铺迟早会多到难以管理。 这个时候让一些富有的外地商人交店铺费,您为他们提供货品,制定价格,店铺由他们自行管理,既能赚钱又不用承担路途风险,多交点钱想必他们也能接受。 您可以大赚一笔,而对于平民而言,价格一致,他们也不吃亏。” 泽诺歪着头审视着面前的男人,一面在心里问艾欧:“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你觉得呢?” “好主意,我每天什么都不干,光给他们运货得了。” 艾欧没好气的抱怨,“他的建议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得能赚到钱,你现在手头的商铺真正能赚到大钱的只有从狭海对岸进口的货物,其他的只能说是小钱。 金龙小队的成员大多是贫苦出身,只要能吃饱穿暖,住个有顶的屋子,他们就感谢诸神了。 贵族和有钱人可不这样想,他们要的更多,你觉得这小子会给你提个他没好处的建议吗? 他只是先试探一下你,等你同意了,他自然会更进一步。贵族们会想得到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你真是个聪明人。”泽诺夸奖培提尔,“只是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雄才大志,我很明白我能改建君临是多亏了我父王的默许,而我想要的也远比你所以为的要少。 建完临河门一带后,短时间内我是不会再改建了。钱是很重要,但公正和公平也一样重要。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还得感谢你提醒我,记得把这次的钱都退回去,以前收来的钱以及赚来的利息都送到霍尔爵士那里。 不然我只好用些你们不喜欢的法子让你们听话。还有这个破掉的窗子,修一修。” 泽诺转过头对阿德里安说,“还有你,阿德里安大人,我向来是敬重你的,但你也不要总是来找我麻烦,再做多余的事我就和你没完。” 财政大臣脸色惨白:“不是……是的……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殿下,我只是受了他们的蒙骗,请你原谅。” “我原谅你,大人,烦请不要再有下一次了。”泽诺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对了,贝里席爵士,你被解雇了。” 迪克领着几个人正站在门口等他。 “殿下,我看我们以后不能再招贵族了,这帮人没一个好人……”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旁边踹了一脚,连忙闭嘴,偷偷去瞄小王子。 泽诺没注意到他的错误发言,他正在思考。 随着金龙小队越发庞大,人越多,管理起来就越困难,战斗人员可以按十人一组分队,只要管住队长就行。 可其他人呢,木匠石匠铁匠织布工,会计代理商事务官监察官……这个贝里席抓住了他的管理漏洞就大肆敛财。 那能抓住管理漏洞的就只有一个贝里席吗? 泽诺有点儿头疼。 等这次重建完成得先整顿一下金龙小队了。 “你可以先从认识他们开始。”艾欧建议。 ………… 泽诺一脸菜色的坐在马尔温学士书房的地板上。 这个本来就不算整齐的房间近来更是凌乱的令人无法下脚。一张又大又矮的方桌摆在了书桌旁边,卷轴和羊皮纸堆满了书桌、方桌以及方桌旁的地板。 上次泽诺带过来的丝绸地图被整个展开,放在方桌的左边,用铁铸直尺压住。 马尔温学士正埋首在一本皮革精装的厚重典籍后面。 泽诺的面前放着一张展开的羊皮纸,上面写满了人名,人名旁边则是此人的出身,擅长的东西,家中情形。 他第一次发现金龙小队早已不再是个“小队”,它的人数已多达三千二百四十六人。其中光是可战斗的人员就有两千多人。学徒们甚至不算在内。 而现在他必须得一一认识他们了。这可实在是项艰难的工作。 “我就不能让人帮忙吗,我非得自己来看吗?”泽诺痛苦的翻过一张羊皮纸。 卡文修士是个认真细致又艰苦朴素的人,他的记载又细又密,泽诺没看一会儿就觉得满眼金星,字符仿佛跳出了羊皮纸,在空气中跳舞。 “他们都比你熟悉的多,整个小队只有你这位王子殿下对他们不熟悉。” 艾欧说,“他们对你很了解,可你一点也不了解他们,这样可不行。” “可就算是国王也没法了解全国的贵族都是什么样的人吧。这些人也太多了,你叫我怎么记得完,艾欧,我知道你过目不忘……”泽诺小心翼翼的说。 艾欧坚决的拒绝了他,“想都别想,我是认识他们,可你起码也得把那些小队长和管理人员都记一下吧,那个贝里席都当上事务官快三个月了你居然完全不认识他。” “这怎么能怪我,我事情真的好多,我要习武,我要读书,我还该死的要记所有贵族的家族纹章,现在还要和这些御前大臣斗智斗勇。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老爹在这方面很靠谱的,但现在看来也不行啊,你看看瓦里斯,再看看阿德里安,还是泰温大人和琼恩大人好点。” 龙冷哼了一声,“兰尼斯特在宫廷里的权势已经够大了,泰温自己是首相,他儿子是都城守备队司令官,他女儿是王位第二继承人的未婚妻。 要不是韦赛里斯烂泥扶不上墙,你以为你还能过的这么安稳?至于琼恩·克林顿,他对雷加倒是一心一意,不过他太过看重荣誉。真打起仗来他比不过泰温。” “现在王国和平昌盛,哪来的战争。”泽诺一头栽倒在羊皮纸堆里,“艾欧……求求你了……” 龙展开翅膀,直接从屋顶飞走了。 第025章 丝绸地图(一) 被艾欧以行动拒绝后,泽诺痛苦的看了一个多月的资料。 “我不明白,你是我的龙,我是你的主人,为什么我的记忆力还不如你。” 泽诺看看马尔温学士的劳动成果,一大叠画好的新地图。再对比了下自己的劳动成果,才看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金龙小队的人员资料。 “为什么你可以过目不忘,而我却是过目就忘?”泽诺哭丧着脸抱怨,“我们到底是不是一体的?” “我们的性命是连在一起的,不过智慧嘛……”艾欧沉吟了片刻,“大概是我们分离的时候,忘了往你的脑子里多倒点脑浆。” 泽诺愤愤的把羊皮纸往前一推。 “不管了,先放着吧,我们先看看地图,这么多地图怎么能让马尔温学士一个人那么辛苦呢?” “你确定你是去帮助他,而不是去给他增加阻碍?”艾欧鄙视的说,“而且他现在还没有搞明白这到底是哪里的地图,正在和全国地图做比对,如果这是西境或者艾林谷的地图呢?” “我先看看。”泽诺拿起一张地图,仔细看了一会,又拿起另外一张,“奇怪呀,这个看着,像是楼梯?从下往上的旋转楼梯。” 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泽诺干脆把一大叠的地图都抱了出来,和龙一起看。 “你看这个像不像楼梯,转来转去的。”泽诺指着地图说,“它旁边看着就像个大厅,还有好几个出口呢。” “如果是山道,或是峡谷,你从天上往下看不也是这副模样。”艾欧用爪尖压住一张地图,“这张……有点像君临。” “或许真是君临也说不定。”泽诺把龙正在看的羊皮纸抽了出来,这张地图的确很像自天上往下看的君临,七个大门,几条主要的道路都在,可上面没有红堡,没有圣贝勒大教堂,没有主要的街道名称,也没有标注龙穴。 但是它却又用黑线分隔开了雷妮丝丘陵和维桑尼亚丘陵,维桑尼亚丘陵的南方有个黑点,从黑点开始,一条线弯弯绕绕的通往伊耿高丘,却断在了半途。 “我们去看看这个地方吧。”泽诺说,“这儿是哪里?” “这里之前已经被你拆光了,你忘了吗?现在大半都建好了新房子,你能分出这地图上的黑点到底指向的是哪一间吗?就算有什么地道,也早就被填了。”龙说。 “那些贵族宅院我们没拆啊,也许标注就是那些房子。找不到我们也可以从另一头找起。”泽诺把地图颠倒过来,丈量着终点和红堡的距离。 “有可能,但你打算用什么理由去搜别人家的房子,别跟我说你又想偷偷溜进去。” 龙谴责的看了一眼小王子,“至于另一头,只要你去看看,那你就会发现那里其实也被你拆了,正在重建。 这张应当是比较古早的地图,这个地方在那个时代也许有条道路或者有个地道,但现在只怕早已经损毁了,再被你一搞,怎么可能还找得到。” 泽诺不甘心放弃:“那我们看看其他的,也许哪里藏了宝藏也说不定呢。” “你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你想要宝藏的话,直接去皇家库房里拿更快些。” 艾欧换了个姿势趴下来,看着面前的一堆地图,“这些地图你就别费心了,等马尔温研究出来,你再去看也来的及。现在你应该去学习了。” 泽诺一点儿也不想去学习,他把地图一张张的看过去,但他实在是看不懂,被马尔温学士拆解后,地图上的线条总算没有缠绕在一起了。 但即使它们不缠绕在一起,也很难看明白它们到底属于哪里。泽诺只能去找他熟悉的地方,比如君临。 他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成功的又找到了一张。 “你看,艾欧,这张也是君临的地图,而且你看它的标注,这个地方是龙穴啊。” 泽诺满怀期待的看着龙,“我们去龙穴看看吧。” 艾欧无奈的把他丢到了自己背上。 “等等,我先把地图收回去,这些可都是重要的宝藏啊!”泽诺连忙说。 龙穴矗立在雷妮丝丘陵的顶端,是一个巨大的圆顶石头建筑,坦格利安家族兴盛之时,曾有十几头龙居住于此。 后来龙王家族内战爆发,暴民们冲击龙穴,杀死巨龙,又放了一把大火。之后这里就只剩焦黑的残垣断壁,入口的青铜大门紧锁。 “你真要进去?这里又脏又危险。”艾欧不赞成的看着泽诺,“而且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也早就都已经被搬走了。”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呗。”泽诺满脸期待,“这里很大,你也可以进去,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会受伤,这可是难得的冒险——呃……锻炼。” “习武你就净偷懒,玩的时候你倒是精力充沛,很会给自己找点理由。”艾欧用前爪扣住大门用力一推,青铜大门发出艰涩难听的声音,被迫向内打开了。 这里的确就是个废墟,石头墙壁被火焰烤成了碳黑色,地上到处都是杂乱碎裂的木头和铁链的残骸,泽诺一脚踩碎了一块被火烧的焦脆的木板,斜靠在木板上的几根长棍顿时砸倒在地上。 一个半世纪的灰尘让泽诺咳的像个肺痨病人,只得先躲到艾欧的翅膀下面。等扬起的灰尘缓缓落下,才谨慎的出来绕了一圈。 龙穴很大,哪怕阳光透过屋顶裂开的裂缝照射进来,里面仍显得十分昏暗,艾欧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火炬,里面还残留了一点火油,它喷出一口火,点燃了火炬。微弱的火光把他们的影子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他们慢慢往里走,两边都悬挂着用来锁住巨龙的铁链,地上还残留着镣铐的底座和碎片。 “马尔温学士说,就是因为把龙关起来,龙才会灭绝的,自从修建了龙穴,龙就一代比一代小。再没有哪条龙能长到黑死神那么大——除了你。”泽诺观察着地上的一截断骨,“梅葛一世得为此负责。” 艾欧对此不以为然:“当然有点关系,但关系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深,龙蛋不再孵化,是因为时间到了,本来他们不限制龙,不自相残杀,在下一个魔潮来临前,虽说龙会变得虚弱,但不会消失。” “那要是当初韦赛里斯一世没有娶海塔尔家的阿莉森王后,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学城真的希望魔法消失吗?”泽诺困惑的说,“很多人,包括马尔温学士都说学城不喜欢魔法。” “我认为他们不是希望魔法消失,他们只是不希望有不在他们掌控的东西。 海塔尔家我不了解,不过喜欢研究的学者向来都自豪于自己的学识。 在魔法兴盛的时候,瓦雷利亚半岛才是学者最多的地方,他们研究的最多的就是魔法。 学城当然不会喜欢魔法,魔法让他们落后于人。”艾欧用翅膀盖着泽诺,避开天顶上垂下来的几根碎裂石柱。 “我讨厌打哑谜和绕圈子。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告诉我。”泽诺闷闷不乐的看着满地灰尘。 “要是什么都指望我告诉你,那你的脑子有什么用,它也并不好看。”艾欧毫不客气,“我是不会再帮你作弊的。” 泽诺气呼呼的大步往前,然后一脚踩进了一个被虫蛀空的木板洞里,艾欧一把捉住他,利爪直接把木板撕的粉碎。 木板下面是个深坑,里面满是焦骨,泽诺不知道是谁把这些碎骨堆放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君临守军的骨头还是暴动的百姓碎骨,又或者是某个瘟疫时期的病死之人的骸骨。 毕竟历史上往废弃龙穴里丢的垃圾还蛮多的。 泽诺蹲下身看着层层叠叠的焦骨,有点难过,“唉……我看还是把他们埋了吧。一直放在这里也不太好。” “你想怎么埋,埋哪里?这么多碎骨光是清理就要半个月了。”艾欧不赞同,“还是一把火烧了吧。” “他们已经被烧过一遍了吧……” “别担心。”艾欧说,“我可以把他们烧的很干净。” 它扒开上层木板,喷出一口金色的龙焰,焦骨很快就变成了一堆白色灰烬。 “等等。”泽诺说,“这里好像有把剑啊?” 白色灰烬中显露出一把长剑。这把剑通体暗如黑烟,剑身上浮现缕缕波纹,龙焰洗去了上面的灰尘杂质,令它变得像黑曜石一般闪亮。 艾欧把剑从骨灰里拎了出来。 泽诺用一种叹息般的声音说,“这是瓦雷利亚钢剑。” 艾欧不为所动:“瓦雷利亚钢制作的武器你在瓦雷利亚半岛见的还不够多吗?” “这怎么能一样,那些我根本带不出来啊,带出来了也只有我能用,这个无论谁都可以用。诸神啊,那些果然都是藏宝图!” 泽诺兴奋的大声宣布,“我用藏宝图找到了一把瓦雷利亚钢剑!” 马尔温学士也非常高兴,他和泽诺一起翻看着各张地图,一一分辨。 “我这段时间翻阅了王室图书馆收藏的各地地图,这里有几张和上面的很像,只是建筑物的分布不尽相同,这几张应该都是不同年代的君临地图。 最早的可追溯到‘征服者’的时代,这一叠应该是君临的地下水道,还有各处的水井。剩下的最有意思,殿下,我猜测它描绘的很可能是红堡的地下密道。” 泽诺开心的说,“那下次我们去探探密道吧,或许还能发现梅葛一世收藏的宝藏呢。” 马尔温学士摇摇头,“我只是猜测,还需要验证一下,不过这张地图的标注应该是指向龙穴而不是这把剑,殿下,你果然好运气。” 泽诺美滋滋的拿着剑上看下看,“我也这么觉得,自从我告诉他们我得到了一把瓦雷利亚钢剑。 今天一大早,泰温公爵就过来问我剑卖不卖,价钱由我定,我还没想好呢,你觉得这个值多少?” “你要卖了它?”马尔温学士有点吃惊,“瓦雷利亚钢剑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它是无价之宝。” 其实他房间里的箱子最底下就放了一把,而瓦雷利亚半岛的废墟里有更多,可是泽诺不能说。 “书上说它是用血魔法造出来的,是真的吗?”泽诺兴致勃勃的问马尔温学士,“血魔法就是把血液混进钢铁里,再念咒施加魔法吗?” “不,血魔法是更邪恶,更残酷的魔法。它需要的不是血液,是生命。而且必须是人命。” 马尔温学士严肃的说,“自瓦雷利亚自由堡覆灭后,血魔法也随之覆灭了,但根据少数留下的史料记载,他们直接把幼儿丢进熔炉里。” 泽诺呆滞的张大了嘴。他看了看手里的长剑,难过的说,“那这个的确是没法再造了。” “不然呢。”艾欧说,“你指望着多造几把吗?” “我想想也不行吗?”泽诺看着伊恩一脸痴迷的把剑擦了又擦,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剑鞘里,过了一会又拔出来看来看去。 “就不能用别的方法锻造吗?” “只有生命和灵魂可以长久的不被磨灭,凡物都会损坏。”艾欧说。 “真是邪恶啊。”泽诺感慨。 “你是不是该去继续看金龙小队的资料了。”龙说,“你想偷懒到什么时候。” “我认为与其看资料,不如直接看人好了。”泽诺振振有词,“看真人印象更深啊。” ……………… 泽诺刚抵达王子街,就被人拦住了。 “殿下,见到您真高兴。”小个子男人深深一鞠躬,“我一直在等待着您的到来。” 泽诺上下打量他:“培提尔·贝里席爵士,我以为你已经回家去了。” 培提尔苦涩的说:“那天您离开后,阿德里安大人就痛骂了我一顿,把我赶了出去。金龙小队也再无我容身之处。 殿下,我的领地位于五指半岛最小的那座小岛,岛上除了土石再无其他,倘若我不给自己找份活干,只怕立时就要饿死。” 泽诺不相信他:“别和我装可怜,如果你去做生意,一定会是个很成功的商人。再不济你也可以继续去当会计,我听说你干的可好了,不然他们也不会让你当管理商铺的事务官。” 第026 章 丝绸地图(二) 贝提尔·贝里席爵士诚恳而悲伤的说:“殿下,我身上所有的财产都作为损害金龙小队信誉的赔偿交给了霍尔大人,诸神作证,我现在已经身无分文。 我是会做点账,但没有任何商人会要一个陌生人当自己的会计,除了金龙小队。您让我回家去,可我的家人都早已过世。我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泽诺看着他,上次见面时这位贝里席爵士衣着整洁,精神抖擞。不过一个多月,他完全变了个样子,成了一副萎靡不振,脏兮兮的模样,衣领上满是污渍,耳边残留着一点血痕,裤脚处被撕破了,光脚上满是伤痕和污泥。 “你的鞋子呢?爵士。”泽诺问他,“难不成也一起当作赔偿交出去了?” “我的鞋子是金龙小队的鞋匠帮我做的,他说我不配穿他做的鞋子,给拿回去了。” 培提尔再次深深的一鞠躬,“殿下,请您收留我吧,我可以当您的事务官,我保证您说什么我做什么,绝不再自作主张。” “你背叛了金龙小队,我还让你当我的事务官?”泽诺不可思议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瓜?” 培提尔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抬头:“您像位圣父,殿下。大家都称您是从天上下来专门拯救世人的。 您对所有人都很好,从不计较他们的出身,也愿意原谅他们曾经做过的错事。我请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倘若我再次辜负您的期待,您可以拿我喂龙,或沉到黑水河底,随您的意。” 泽诺眨了眨眼,有点搞不清贝提尔·贝里席爵士到底是在夸奖他还是在讽刺他。 “你看上去并不好吃,太瘦。黑水河里的鱼都吃不饱。” 泽诺从兜里摸出一枚金龙,递给培提尔,“我不要你,不过就叫你这么饿死街头也未免太过残酷。 这笔钱足够你回家了。哪怕你家里没人,也应该有领民吧,你可以和他们一起生活。” 培提尔没有伸手接钱,“我的领民吗?他们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十几户人家,我就不回去给他们添麻烦了。 殿下,我知道您现在无法信任我,但只要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您就会发现我也可以很可靠。您尽可以指派我做事,任何事,如果我做到了,您再来信任我也不迟。” 泽诺点点头,“你也知道你没法再获得任何信任。你已经背叛过我一次,难不成我再给你一次背叛的机会吗?” 培提尔露出一个艰涩的微笑:“殿下,您可以原谅他们曾经偷窃劫掠,却不肯原谅我钻您的管理空子吗?” “我就这么说好了,贝里席爵士,金龙小队的大家都对你很好,我也自认为没有亏欠过你,可你看不起我们。” 泽诺仔细审视着小个人男人的脸庞,“你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求我给你机会,可你做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你很聪明,也很有能力,如果让你来当这个王子,或许你会干的比我更好。但谁让我才是王子呢。” “您误会我了。”培提尔连忙说,“我那天的言辞过于刻薄,可那时候我说话的对象是一个奸诈的商人以及他的主人,我必须得这样,不然他们不会相信我。” “那我也没法相信你,霍尔爵士奉我为主是因为我能让他获得尊严和荣誉。卡文修士为我办事是因为他和我一样,想让大家都能吃饱饭。平民们信奉我是因为我喂饱了他们。”泽诺问培提尔,“你是为了什么,我既没法给你财富,也没法给你地位,你跟着我根本没好处。” 培提尔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您是王太子,只要您愿意,您可以给任何人身份与地位。 殿下,我就实话实说吧,我想要成为大贵族,我想要得到能迎娶我心爱姑娘的地位。她是徒利公爵的女儿,我爱她,她也爱我。 可是徒利公爵认为我地位太低,配不上他女儿,他把我赶了出去,把我心爱的女孩许给了别人。所以我不能只当个会计或事务官就从此满足。” 这个人说的似乎是实话,泽诺听说过泰温公爵有意让长子迎娶奔流城的小姐,但很快就放弃了,因为那位小姐未婚先孕。 “既然这样,那你就帮我办件事吧,你认识宫廷情报总管瓦里斯大人吗?就是那个胖乎乎的光头太监。” “当然。”培提尔微微一笑,“我见过他几面。” “那就好办多了,我会介绍你去当他的会计,然后你帮我监视他,把他做的事统统告诉我。” 泽诺发现自己真是想出了个好主意,他这段时间太忙了,完全顾不上瓦里斯,现在把培提尔放到瓦里斯身边,就让聪明人去应付聪明人吧。 泽诺觉得自己其实也可以很聪明。 培提尔有点为难的说,“可是我听说瓦里斯大人身边是不要成年人的,他只喜欢年纪小的孩子。” “他有这么奇特的喜好?你打哪儿听说的?”泽诺对于培提尔的消息来源产生了点兴趣,“不过这不重要,反正我给他的,他怎么都得收下。” 泽诺在心里呼唤龙:“艾欧,艾欧,瓦里斯在哪里?” 艾欧过了一会回答他:“在红堡。” 不理会欲言又止的培提尔以及一脸不赞同的巴利斯坦爵士,泽诺掏出一把金龙塞给培提尔,“现在你得先去换身新衣服,再买双新鞋子,穿的好点,我们的瓦里斯大人可向来是打扮精细的。然后我带你回红堡。” 回转红堡的路上,巴利斯坦爵士忍不住劝说泽诺,“殿下,你不应当让骗子和太监凑在一起,他们全都不可信。或许会合起伙来骗你。” “谢谢你的建议,我知道这个人不太可信,我也没打算相信他。不过,我还是会再给他一次机会。”泽诺说,“要是他再骗我,那就照他说的,把他沉到黑水河底去。” 培提尔的动作简直快的如同一阵风,泽诺和巴利斯坦刚回到红堡不久,就有卫兵来通报培提尔·贝里席爵士来了。 见到焕然一新,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培提尔,泽诺满意的点了点头,“瓦里斯大人一定会喜欢你的。” 泽诺带着培提尔去见瓦里斯,一边叮嘱他,“瓦里斯有很多部下,他称那些人为小小鸟儿,你想法把那些小小鸟儿都是谁给搞清楚,还有和他合作的人,只要你能查到的,都报给我。如果你干的好,我就原谅你,让你当我的事务官。” ……………… 通过艾欧的帮助,泽诺顺利的在梅葛楼的走廊上截住了瓦里斯。 “瓦里斯大人,真是好久不见。”泽诺开心的对太监挥挥手,“看到你平安无事真令人高兴。” 瓦里斯露出一脸苦相,低眉顺目,轻声细语,“尊敬的殿下,瓦里斯愿意为您效劳。” 泽诺挥挥小手,只觉神清气爽,“亲爱的瓦里斯大人,别这么客气。你送给我的地图很好用,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感谢你呢,这可不行。 马尔温学士教导过我,人必须要懂得知恩图报,所以你看,我这就给你送了个好会计过来。以后你记账的活交给他就行了,毕竟你部下那么多,需要的钱款肯定不在少数。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培提尔·贝里席爵士,封地在五指半岛。是一位优秀的事务官。” 培提尔礼貌的对瓦里斯鞠躬行礼,“瓦里斯大人,我的朋友们都管我叫‘小指头’,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 瓦里斯对培提尔微笑,“好爵士,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好了,真是令人感动的第一次见面。”泽诺愉快的鼓了鼓掌,“我相信你们以后一定能相处的很好的。” 瓦里斯用夸张的优雅姿势对泽诺行礼,“泽诺殿下,感谢您的好意,可我只能十分遗憾的拒绝您,情报总管不需要会计。” 泽诺轻撇嘴角,“那你也可以让他当你的事务官呀。相信我,贝里席爵士可优秀了。” 瓦里斯礼貌回绝,“太监也不需要事务官。” 泽诺睁大眼睛瞪着瓦里斯,后者垂着眼皮不与他对视。 “那我就这么说吧,瓦里斯大人,贝里席爵士需要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而你这里很适合他。要是你不给他一份工作。那我就只好和父王说,你是个叛国者。” 瓦里斯张开了眼,吃惊的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小王子,“你这是污蔑,雷加国王不会相信的。” “对呀。但你真觉得他不会相信我吗?”泽诺笑眯眯的看着瓦里斯,发现果然还是威胁比较好用,“你觉得他最后是相信我呢?还是相信你呢?” 瓦里斯没有屈服,“巴利斯坦爵士会证明我的清白。” 泽诺回过头看了看白骑士,巴利斯坦爵士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 果然带个白骑士就是麻烦。但泽诺也不打算放弃,他今天非要把培提尔塞给瓦里斯不可。 “好吧,我承认这是我没有考虑周到,那这样吧,收下贝里席爵士,我们就还是好朋友。不然我就让龙把你一口吞掉,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瓦里斯低下头看着泽诺,泽诺也睁大眼睛看着他。又过了一会儿,太监软绵绵的摊了摊手,“好吧,好吧,就算殿下让龙吃了我,想必也没有任何人会愿意为可怜的瓦里斯出头。贝里席爵士,合作愉快。” 培提尔·贝里席爵士笑吟吟的说,“我愿意为您效劳,瓦里斯大人。” …………… 泽诺在钩巷视察了一番,满意的发现街道已经初具规模,不少人都已经住进了新家。 一大群人正围在一家快要建好的酒馆门外,泽诺挂在巴利斯坦爵士的背上,看到酒馆门口有几个壮汉正在叽叽呱呱的吵架。都城守备队队长詹姆·兰尼斯特爵士站在他们中间,脸上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他真的好辛苦。”泽诺叹了口气,偷偷溜走了。 泽诺和巴利斯坦爵士骑马顺着烂泥路——现在改名叫海港路——一路向前,泽诺突然间很想去看看那张地图上指示的地方到底有什么。 “巴利斯坦爵士,我们去看看钩巷的另一边有什么吧。”泽诺仔细回想了下地图标注的地方。“你知道有哪位大人在那里买了房子吗?” “这边靠近港口,比较混乱,很少有贵族会在此地购房,他们更喜欢住在雷妮丝丘陵那边。”巴利斯坦爵士摇了摇头,“再不济也可以住在维桑妮亚丘陵的圣贝勒大教堂附近,犯不着住在这里。” 泽诺有点失望,不是贵族住宅,难道就像艾欧说的那样,早就被拆毁了吗? “殿下,你是想找个怎么样的地方?我可以去问问。”白骑士严肃的说。 “就在钩巷和红堡的中间稍稍偏北,你帮我问一下居住在那里的人,那里有什么特别的房子吗?或者特别的地方?都行。”泽诺说,“别担心我的安全,龙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巴利斯坦爵士很快就回来了。 “那一块原本就是个乞丐们自己搭的棚屋,现在已经拆没了,只剩下一口水井。” 泽诺站在井口旁,这口水井很大,下面传来阵阵寒气。 “这口井有什么传说吗?比如有什么宝物掉进去了之类的。” “传说,没有啊。”为他们带路的老工匠挠挠头皮,警告他们,“殿下,请您不要太靠近它,这口井又大又深,以前有孩子掉下去过,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泽诺又在四周转了一圈,就像艾欧和巴利斯坦爵士说的那样,这里不管以前有过什么,现在也都已经拆除了,地上的洞早已被填平,切割好的木板和石块高高的叠在水井旁边,一群工匠在忙忙碌碌,有一幢三层楼已经建了一半,几个孩子在不远处偷偷看着这边。 看来还是去探红堡的地道吧。泽诺心想。 …………… 艾欧蹲在花园里,把花木压的东倒西歪,用一只眼睛透过透明格窗看着里面。 “你就非要去吗?你就不能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密道里太窄了,我根本进不去,如果你在下面迷路,那就麻烦了。” 泽诺帮着马尔温学士把地图整理好,塞进背包里,把吃的喝的也一并塞进去。 “别担心,马尔温学士和巴利斯坦爵士和我一起去呢,而且我告诉过妈妈了。如果我没在规定时间回来,她会来找我的。” 艾欧恼火的用爪子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裂缝,“伊莉亚真是太宠溺你了,居然由着你乱来,我真是没想到,雷加呢,他也不反对吗?” “他什么也没说啊,你知道的,自从韦赛里斯的事情后,他就总是很沉默,估计已经对我绝望了吧。”泽诺把小背包背在身上,“我告诉他地图是从瓦里斯那里拿来的,他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第027章 丝绸地图(三) “我想他只是觉得你需要自己跌一跤才会明白痛。”艾欧换了一只眼睛通过窗子紧盯着他,“你们要进入密道的事现在有多少人知道了?” “哦,马尔温学士,我父母,御林铁卫们大约都知道了吧……”泽诺认真数数,“其他人我没说,我老爹让我尽量保守秘密,他派了琼恩爵士来协助我。” “英明的决定,不然梅葛的努力就统统白费。你没告诉你的小侍从吗?”艾欧问他。 “没有,伊恩现在天天忙着练左手剑,他练的挺好的,我还是不打搅他了,他可是立志要成为御林铁卫的。”泽诺试图端起玻璃蜡烛,发现它比看上去要重的多,只得放弃。 “我唯一确定的是我老爹手里肯定是没有这份地图的。真奇怪,瓦里斯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红堡密道地图呢?真是越来越不可信了。” “你必须要小心,他手里既然有地图,那他对密道的了解必然比你们多的多。”艾欧担忧的看着泽诺,“如果他想通过密道来谋划什么,那他一定不会高兴看到你们熟悉密道。” “他又不是伊里斯,他敢杀我吗?就算他敢,如果我们在密道遭到袭击,那肯定就和他有关,他首先要打败两位御林铁卫和马尔温学士,然后他还要打败我。你认为他能带多少人进去? 况且我要是真在下面出什么事,老爹会立即杀光他和他的小小鸟儿。我想他也很清楚这点。”泽诺把长剑也背在背上,又让巴利斯坦爵士帮忙拿起玻璃蜡烛。 艾欧仍然在窗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们。 泽诺安抚它,“你别担心,我把瓦雷利亚钢剑也带上了,巴利斯坦爵士再配上瓦雷利亚钢剑,瓦里斯根本没有胜算。” 丝绸地图上并没有把密道入口标注的很详细,幸好它们本来就知道一个入口。 废弃的小花园显然已经被收拾过一遍,到处乱爬的藤蔓都被清理掉了,倒地的石桌石凳也都被扶了起来,有几个士兵正守在入口处的水井旁。 巴利斯坦爵士嘱咐士兵们守好入口后,泽诺他们就依次爬下了水井。 琼恩·戴瑞爵士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只手端着玻璃蜡烛为大家照明,马尔温学士走在中间,背着装着地图和杂物的背包,手上拿着一张地图指路。巴利斯坦爵士走在最后警戒,肩膀上还挂着个小王子。 在这种漆黑的地道里,玻璃蜡烛实在很好用,它很明亮,没有烟尘,唯一的缺点就是它的焰火是冷的,但现在是夏天。 就像第一次进来时那样,泽诺感觉到了风。 他们穿过门扉,走到分岔路口时,马尔温学士在墙壁上做了个标记。 “马尔温学士,如果顺着风一直走,说不定就是黑水河岸。我以前来的那次就是顺着风向出去的。”泽诺看着正在仔细研究地图的学士和御林铁卫,“我们可以从这条路走起。” 马尔温学士端详着手上的地图,“你当时迷路了,在黑暗中呆的太久,人很容易会产生错觉,我们还是先照着地图来走吧,我找到这条路的地图了。” 他们顺着右边的通道一路往前,泽诺看到沿途有好几扇门,忍不住问,“那些门,我们不进去看看吗?” “不,我们先按着这张地图的路线走。”马尔温学士一路走一路标记。 他们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两条路是通的,一条被铁门和铁链封住。 “地图指向的是这条被封住的路。”马尔温学士头疼的上前拉了拉铁链,上面挂着一把粗壮的铁锁,“唉……我会开锁,可我没带工具。” 泽诺立即献策,“我带了瓦雷利亚钢剑。我们可以试试它,看这剑是不是像传说中那般削铁如泥。”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巴利斯坦爵士于是把泽诺放到地上,拔出长剑,漆黑剑锋在玻璃蜡烛的照耀下灼灼放光。 他一共砍了三次,第三次粗如大拇指的铁链哐当落地,琼恩爵士小心的推开铁门,门后是一条只有一人宽的小道。 “你们觉得瓦里斯会不会也在这里呢?我觉得我们像是在玩捉迷藏游戏,这里实在是很像君临城里的小道——我没改建过的那些。 然后在一个拐弯口,我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会非常吃惊。”泽诺被巴利斯坦爵士背回到背上,他趴在白骑士的肩膀上兴致勃勃的说,“你们觉得呢?” “嗯………也有可能受到惊吓的是我们。”马尔温学士回答他,“这里又被锁住了,巴利斯坦爵士,我需要你的帮助。” “真是奇怪,这里的门都是锁着的,难道瓦里斯拥有所有的钥匙?”泽诺看着被打开的铁门,发出疑问,“我真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他到底从哪里得来的地图,还有钥匙。” “也有可能他很擅长开锁。瓦里斯来自密尔,那里除了精美的手工艺品,也盛产小偷和杀手。”琼恩爵士严肃的说,“此人对于红堡和君临的秘密太过熟悉,十分危险。” “那父王干嘛留着他?”泽诺歪着头看向琼恩爵士,见他露出为难的神色,连忙补充道,“我知道你们的誓言,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回答。” 他们沿着粗石路面走了很长一段路,路上经过了一个蜿蜒向上的楼梯,一扇只有泽诺可以走着进去,其他人只能爬行进入的小门。又走下一段长长的楼梯,泽诺敏锐的察觉到某种阴暗,死寂的东西离他们越来越近。 玻璃蜡烛的白色火焰在黑暗中越发明亮,他们踏上三层台阶,左侧有个通道,琼恩爵士一拐进通道就站住了,他似乎愣在了那里。 马尔温学士把头探进去看了看,“老天啊……”他惊叹道。 泽诺只看到一个被铁链悬挂在空中的半截人骨,它似乎是倒立的? 没等泽诺仔细观察这个房间,巴利斯坦爵士就已经退了出来,并按住了泽诺好奇的小脑袋。 “你不该看这些。”白骑士严肃的对泽诺说。 琼恩爵士同样严肃的赞同了他,他向前走去,很快又回来,“前面还有一扇门。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里不要离开。马尔温学士,你还有带多余的蜡烛吗?” “没有,不过我带了火把。”马尔温学士从背包里取出一根小火把点燃,交给了琼恩爵士。 待琼恩爵士离开后,马尔温学士在地图上做好标记,“这里很可能就是黑牢下面的第四层地牢。真令人……大开眼界。” “不就是地牢吗,我也想看。”泽诺努力伸长脖子,奈何他离的太远,巴利斯坦爵士按住他的力气又实在很大。 “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里面除了刑具和尸骨什么也没有。”马尔温学士卷起手上的地图塞进包里,拿出另一张地图,“我们可以走其他路看看有没有有趣的东西。” 琼恩爵士回来后告诉他们,“过了门就是楼梯,拐角处有一个暗门,上去就是黑牢。等回去后,我们得把这件事禀报给陛下。” “真没想到啊。”他们沿着道路回去的时候,泽诺感慨道,“地牢下面还放个地道,那不是方便想逃跑的人吗,梅葛一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只要锁住门就可以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有瓦雷利亚钢剑………向这边走。”马尔温学士摆弄着手中的地图,琼恩爵士熄灭火把,端着玻璃蜡烛为他们照明。 他们拐来拐去,上下楼梯,又砍断了一道铁锁门后,来到了一个圆形的小房间,房间里有五扇被锁住的门,墙壁上挂着一串长长的铁环,一直延伸向漆黑的顶端。 地板上用红黑两色的石砖拼成了三头龙纹章。 巴利斯坦爵士将门上的锁链一一斩断,又将角落里的火盆点燃。 琼恩爵士爬到铁环上方去查看。马尔温学士蹲在地上整理地图。 泽诺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失望的发现这里什么也没有后,盯着玻璃蜡烛的烛火开始发呆。 一座黄金宫殿在灰雾里闪闪发光……一群身披长纱,脚挂铃铛的女孩在翩翩起舞……佣兵打扮的男人持剑砍杀,鲜血飞溅……一条大鱼跃出水面……一个侍女在马尔温学士的书房里……… 泽诺愣了一下,幻境消失了。 他连忙聚精会神,继续去看烛火。 ……黄金宫殿在闪闪发光……一大群飞鸟掠过挂着铃铛的金色屋檐………男孩捡起掉在地上的苹果……一个侍女在马尔温学士的书房里翻他的书架……… 这回泽诺把她看的更清楚了,大约十五六岁,黑发,褐眼,样貌清秀,很瘦。 “学士,我从烛火中看到有一个没见过的侍女在翻你的书架。”泽诺告诉马尔温学士,“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用不着。”马尔温学士抬起头来,凝视了一会儿烛火,“我把丝绸地图带身上了。” “你真是考虑周到。”泽诺一想到瓦里斯会无功而返,就很开心,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喜欢这个假惺惺的胖太监,“莫非她就是瓦里斯的小鸟?” “有这个可能,也有可能只是个来偷窃的侍女。”马尔温学士从背包里把丝绸地图拿出来交给泽诺,“这个东西还是直接交给陛下吧,我已经不需要了。” 泽诺看着丝绸地图,上面的红色丝线在火光下熠熠生辉,他若有所思,“学士,你觉得这张地图是瓦里斯制作的吗?” 马尔温学士摇摇头,“我认为这张丝绸地图应当不是最近才制造出来的,它是用织金工艺编织的,普通的织金根本做不到如此柔软。 这般精妙的丝绸只有黄金天朝的手工艺人才做得到,他们用这种工艺编织出来的丝绸既美观又牢固耐用,可以长久保存。然而一个世纪以前他们的金线就已经是斜纹了,这张地图的金线却是平纹。” “哇哦,那就是说这个地图说不定是梅葛一世那个时代的产物。真是了不起啊!”泽诺有些后悔了,“或许我应该多跟踪瓦里斯几天的,他的好东西可真多。” 巴利斯坦爵士向马尔温学士投来谴责的目光。而后者哭笑不得。 “殿下,我们还是一起来看地图吧,把与这个房间有关的地图先找出来。” 他们一起翻了一会儿地图后,泽诺找到一张地图,看着应当是这个房间的,“你看,这个圆圈有五个出口,不过它就只有去路,没有来路。学士,你只画了一半。” 马尔温学士笑了起来,“哦,那是我特意这么做的,这样就算别人看到了,也分不出它到底画的是什么。” 铁环哗啦啦的又响了起来,琼恩爵士回来了。他的脸色比之前看到第四层地牢时还要肃穆。 “上面是首相塔。”他说。 “不是传说中的地牢就是首相塔,那接下来这条路不会直通国王的卧室吧。” 泽诺有些困扰,他探索密道明明是为了寻找梅葛一世时代的藏宝的,现在怎么变成寻找国王卧室了呢? “很有可能。根据史料,梅葛一世十分多疑,在自己的卧室里放一个密道入口合情合理。” 马尔温学士突然停下脚步,他们面前是一个既狭窄又扭曲的楼梯,“看来我们要向上走了。”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往上走,巴利斯坦爵士倒是很愿意继续背着泽诺,可这条楼梯又陡又小,越是往上能踩脚的地方就越狭窄。两名御林铁卫都身材高大,脚掌宽厚,每次都只能踩住半个阶梯。 胖乎乎的马尔温学士就更困难了,他不得不斜过身子,用背蹭着墙壁往上走,他背上的背包交给了巴利斯坦爵士。泽诺不想跟背包挤,还是决定自己走更好。 “这里就是给小孩打造的通道吧?”泽诺走的轻松,看着前面走的小心翼翼的三个成年男性,有点想越过他们走在第一个,不过想也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孩子,身材瘦小的人,还有侏儒。”巴利斯坦爵士说,“只是不适合高大的人。” “梅葛一世的情报总管是个来自潘托斯的女巫。”琼恩爵士赞同的说,“之前直通首相塔的铁环也一样,更适合身材瘦小的人,爬到半途时旁边有好几个很小的通道,我这样的只能跪着爬进去。” “等等。”马尔温学士突然叫停,“应该就是这里了,这里应该有一扇门。” 可他们的面前只有墙壁,以及向上蜿蜒的粗石小道。 第028章 丝绸地图(四) 他们在墙壁上敲敲打打,上下摸索。 终于在石头的缝隙之间找到一个小小的铁钩,马尔温学士把它向下一拉,石头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石板滑开,一条只有半人高的漆黑通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里只有我能进去哎。”泽诺说,“要不我先进去看看?” “不行。”巴利斯坦爵士断然拒绝,“我们先进去。” “这里有可能是个出口,也有可能不是。”马尔温学士说,“地图上的道路断在了一半,证明那里应当也有扇门。” 巴利斯坦爵士蹲下身观察了片刻,“那就我们两个先进去看看,这条通道太狭小,玻璃蜡烛和背包都带不进去,我们需要有人待在这里把守东西。 殿下,或许你更愿意和琼恩爵士一起待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 “我也要进去。”泽诺立即抗议,“我进去一点儿也不费劲,出来也是。” 巴利斯坦爵士把瓦雷利亚钢剑拿在手上,艰难的率先跪爬了进去。 然后是马尔温学士,一手拿地图,一手拿着小火把。 最后是泽诺,他最轻松,可以直接走进去。 琼恩爵士守着包裹在外面等待他们。 刚开始真不容易,通道实在太窄,巴利斯坦爵士肩膀宽阔,又是全副武装,他的铠甲和石壁磨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陶瓷剥裂声。 等出去后他的铠甲不得不送去修理了。 爬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洞口玻璃蜡烛的光亮已经完全消失,通道里只余火把的微光。 这时他们听到有细微的声音自墙壁的另一边传来。他们越是往前,声音就越清晰。 “……他就是个虚伪的骑士!一条乱咬人的疯狗。”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愤怒的说,“泰温大人,你心里最清楚。” “请注意你的言辞。”御前首相用他一贯冷静的口吻彬彬有礼的说,“证据呢?” “那么你的意思是那些村民在说谎喽。”这是琼恩·克林顿伯爵的声音,“至于证据,莫非你家的狗咬死人后会在尸体上盖章吗?他们看见了他,认出了他。” 泰温公爵平静的说:“你的证人,是几个连他们的领主是谁都不认识的村民。他们很可能认错了人,高大的人到处都是。” 琼恩伯爵的声音冷如冰渣,“倘若连亲眼见证他奸杀的证人都无法指控他,那么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证明他就是那个凶手,泰温大人,想必睿智如你,一定有其他的办法,是不是?” “既然如此,不妨让诸神来见证。”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小心的插嘴说,“他提出比武审判,合情合理。” 泽诺辨认出最后的是派席尔大学士的声音。 他们正在会议厅的墙壁里,泽诺意识到,而且正在偷听御前会议。 马尔温学士回过头,小声对泽诺说,“我们退回去。” 泽诺点点头,在对他而言还算宽敞的通道里转了个身,返回了入口。 等了好久,马尔温学士才艰难又痛苦的自通道里滑了出来,他手上的火把已经熄灭了,只剩下点点火星闪烁。 接着是巴利斯坦爵士,他的铠甲已伤痕累累。 他们站在通道里沉默相对。 “里面是哪里?你们怎么了?”琼恩爵士有些困惑的看看巴利斯坦爵士,又看看马尔温学士。 “我想我们只是无意中听到了一点点,关于泰温公爵手下某个人的闲话。”泽诺安慰因为他们的沉默而略感不安的琼恩爵士。 “上面正在开御前会议呢。” “我们可以换成这条路。”马尔温学士从一叠地图里抽中一张,“这条路应该通往出口,我们在密道里已经呆的够久了,也该出去了。” 巴利斯坦爵士捋了一把汗湿的头发,打算将头盔重新戴上。 泽诺阻止了他,拉开了自己带来的小背包,拿出一包烤肠和几个肉饼,还有一壶清水,“我带了些吃的,大家先吃一点吧。等我们出去肯定是赶不上午餐了。” 爬条累死人的甬道,还爬到御前会议的桌子底下去了,泽诺对之后的旅程已经完全不抱希望。 这条密道更适合小偷,杀手,以及太监。 一想到当他们在自以为隐蔽的房间里说着悄悄话,墙壁里却趴着个人在偷听,泽诺就觉得不寒而栗。 幸好他和艾欧的对话直接通过心灵,而不需要发出任何声音,不然岂不是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这条密道泽诺认为还是把它堵死比较好,免得小小鸟儿到处乱飞,他现在已经猜到瓦里斯都是怎么搞他的情报工作的了。 难怪培提尔·贝里席说他喜欢小孩子呢,这位贝里席爵士似乎也很适合搞情报工作的样子。 大约是之前太不顺利,把坏运气都用光了。 之后他们一路上没再遇见特别狭窄难进的地方,他们走过一个空旷的黑暗大厅,打开一道道生锈的铁门,又下了更多阶梯以及斜坡,没遇见任何人,只有一只老鼠被他们吓得吱吱叫着飞快逃跑。 在穿过一个有着尖顶的地窖,又推开了不下三道暗门后,四周越来越冷,仿佛进入了冷库,玻璃蜡烛的苍白火焰带不来任何温暖。 泽诺感觉手掌下巴利斯坦爵士的铠甲寒冷刺骨,马尔温学士停下来搓了搓手,在墙壁上观察许久后,打开了一道暗门。 门内的空间并不比泽诺的卧室大多少,摆满了铁架子,架子上整齐的摆放着一罐罐红色的陶罐,架子下放满了铁皮箱子。 琼恩爵士打开一个铁皮箱,“里面都是冰块。”他拿起一块冰捏碎,“窖藏的冰块吗?” 马尔温学士拿起一个陶罐,打开了上面的蜡封,里面是混浊的绿色液体。 “野火!”巴利斯坦爵士惊骇的说,“学士,请快把它放下。野火非常危险且容易爆炸。” “别担心,这些罐子外面都封了蜡,而玻璃蜡烛的火焰和普通的火焰不同,不会产生热量。”马尔温学士解释道,“炎热会令野火自燃,所以这里才放了这么多冰。” 马尔温学士小心翼翼的放下陶罐,把封口重新封好。掏出羽毛笔开始在地图上做记录。 即便马尔温学士说了没事,琼恩爵士仍然自觉的带着玻璃蜡烛远离了野火罐子,而巴利斯坦爵士已经带着小王子退到了门外。 泽诺忍不住盯着一排排的罐子看,它们看上去像是红柚子,有点好吃的样子。 “红堡下面居然有这么多野火,这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必须尽快把它们销毁或转移。”巴利斯坦爵士说,“我们得快些回去了。” 马尔温学士在墙上做好标记后把暗门关了回来,“我们继续往前走应该就能出去了。” 他说的没错,他们沿着仿佛未完工的粗石路面又走了大约有一里地,途中忍住了没有去开那些暗门。转过几个拐角后,他们终于看到了阳光,它从一扇低矮的窄窗外照了进来。 他们现在站在一个小房间里,这里除了这扇只有孩子才能钻出去的窄窗外,什么也没有,没有门,也没有其他的窗户。 “据说梅葛一世是个高大勇猛的战士,书上说人都会想得到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所以他的梦想莫非是当个侏儒?”泽诺恼火的抱怨,“不然他干嘛总是把门窗开的这么小。” “殿下,你先出去,我们再找找别的路。”巴利斯坦爵士建议。 泽诺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让艾欧来把窗户开大点。” 龙用利爪顺利的把窄窗变成了宽敞的落地窗。 他们总算离开了密道。 琼恩爵士急匆匆的去和国王禀报密道里的情况,尤其事关野火。 巴利斯坦爵士去叫士兵来守住这里,在他们到来之前,马尔温学士已经迫不及待的趴在地上开始奋笔疾书,完善他的密道地图。 泽诺和艾欧一起站在一旁陪伴他。 这个出口离神木林很近,榆树、橡树和黑色三叶杨在阳光下被风吹的轻轻摇晃,一派明亮晴朗。 “啊!终于出来了。”泽诺在阳光下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开始和龙抱怨,“艾欧,你一定不知道我们都经历了些什么,我们见到了传说中的第四层地牢,爬进了会议厅的墙壁里,偷听了一点儿御前会议,还找到了一房间的野火罐子。 以后去首相塔再也不需要穿越中庭了,地下就能走,就是需要爬铁环。不过这也很有趣不是吗?” “所以,没有宝藏。”艾欧在他身边趴了下来,看着泽诺,“早就跟你说过了,密道里哪来的宝藏。你上次纯粹是运气好。” “谁说没有宝藏,我们找到了可以把红堡炸上天的一屋子野火罐呢,我还发现了御前重臣们一点有趣的小故事。”泽诺不服气,“琼恩伯爵和泰温大人好像不和啊。” “只要你去打听打听,就会发现他们不是第一天不对付了。只是平时两人都不会表现出来而已。” 艾欧对这个消息不屑一顾,“野火这种东西,炼金术士协会地底下多的很。难道我的火焰不比野火强大的多吗?” “………那当然是你的龙焰更厉害,我们先去吃饭吧。”泽诺低下头看着马尔温学士,“学士,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已经整理好了。”马尔温学士愉快的把标注好的地图塞回了背包里。 “这次去过的道路我都重新做了标注,相信我们的下次会更顺利。” 真的吗?真的会顺利吗?泽诺心想,他对密道探险仍然很有兴趣,但对所谓的顺利已经完全不抱任何期待了。 只要下次别直接闯进别人的浴室就感谢诸神了。 ………… 自那次密道探险过去已经快三个月,巴利斯坦爵士告诉泽诺,密道里实际储存的野火罐比他们上次见到的更多,所以在处理完这些危险物品之前,他们暂时是不能再下去了。 龙背着泽诺从云层一跃而下。 “他们只是找个正当理由不让你去。”艾欧对这个处理结果十分满意。 “雷加已经指派了人手去清理密道了。他们打算把一些不需要的道路都给封死。在他们完成这项工作之前,是不可能再让你下去的。” 要是以前,就这么被剥夺了探险的乐趣,泽诺一定要抗议几声,不过现在他决定趴在龙背上装死。 他这么怂是因为半个月前,雷加国王宣布为了庆祝初夏的大丰收,这次丰收节将在红堡召开一次盛大的丰收宴会。 之后再举办一场盛大的比武大会。 为了参加盛会,最近红堡里来了很多客人。 作为王太子与龙石岛亲王,泽诺不得不随着国王和王后一起接见他们。 并接受他们滔滔不绝的奉承。 这几天泽诺觉得自己的脸皮都笑的完全僵硬住了。 他打从心底里佩服雷加,略带忧郁的微笑像是贴在了国王的脸上。 他也佩服泰温公爵,首相大人完全不笑,严肃的不像是要去参加丰收宴会,更像是要去参加某人的葬礼。 多恩的道朗亲王来的最早,高庭的梅斯公爵接踵而至。 他们各自带来了一大帮人,他们的夫人孩子,近亲远亲,手底下的大领主和小领主及其夫人,骑士,侍从,传令官,厨子,铁匠,弄臣。 梅斯公爵甚至还带来了一整个杂耍班子——就好像红堡里没有一样。 自从他们光临红堡,泽诺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这位夫人,那位小姐,她们各个打扮的光鲜灿烂,耀眼夺目。把伊莉亚王后和泽诺围的水泄不通。莺莺燕燕,叽叽喳喳。 泽诺感觉自己简直像是被一千个瓦里斯给包围了,差点儿被她们身上甜腻的香水味给熏晕过去。 这些都还是小事,比较麻烦的事还有,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有亲戚关系,而提利尔家族和马泰尔家族又是世仇。 当初在泽诺一周岁的命名日比武大会上,奥伯伦亲王和梅斯公爵各送了一身伤给对方当见面礼,结果两人都因为伤势无法参加庆祝宴会。 这次奥伯伦亲王和梅斯公爵从一见面就开始打口水仗,根据伊恩的小道消息,耍嘴皮子暂时是多恩亲王技高一筹。 泽诺觉得他们大概已经预订好比武大会再来一段了。 光是分明白这些贵族的名字和封地就已经要了泽诺半条命,搞清楚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则要了另外半条。 偏偏诸位大人及其夫人都对王太子兴趣满满,一定要抓紧机会与他交谈。 幸好龙大发慈悲再次帮他作弊,他才没出洋相。 所以泽诺提醒自己,这段时间绝不能惹艾欧生气。 短暂的放风结束了,龙把泽诺放在了花园里,巴利斯坦爵士正在等着他。 晚宴放在了太后的舞厅举办。 等泽诺从后门溜进去,他发现宴会早已开始。 乐师们在演奏一首欢快的小调,梅斯公爵带来的杂耍艺人在大厅中变戏法,弄臣踩着高跷绕着位席走动,开大家的玩笑,惹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梅斯公爵和道朗亲王分坐在宴席的两端,一个挨着首相,一个挨着王后。 伊莉亚王后的身边还留着一个空位,泽诺尽量不引人注目的溜过去坐了下来,幸好对于他这样的小孩子来说,这并不困难。 伊莉亚王后笑着摸摸泽诺的小脑袋,“和龙一起去玩了?” “就只是在天上飞了一圈。”泽诺小声抱怨,“我最近都没时间出门。” “你要是想出去飞,你随时可以去飞,不必理会别人。”奥伯伦正在喝一杯金色的葡萄酒,这是来自青亭岛的上等纯酿。 一个侍女给泽诺端来一碗肉汤,又端来苹果、坚果和葡萄干拌的沙拉以及蟹肉韭菜南瓜派。 伊莉亚对奥伯伦投去一个轻飘飘的责备眼神,道朗亲王轻轻咳了一声,奥伯伦对他们做了个鬼脸,泽诺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个歌手走到国王和王后面前,开始高声歌唱,歌颂“人瑞王”杰赫里斯一世与他的太平盛世,歌颂“善良的”亚丽珊王后。 泽诺吃完一块南瓜派后,端起肉汤喝了一口。 又拿起烤羊肉开始啃,今天的烤肉不比龙烤的差,外酥里嫩,还涂抹了奶油和香料。 吃到一半,泽诺突然觉得好像有一块烤肉卡在了喉咙里,他想说话,声音却噎在嗓子里,他努力呼吸空气,结果却只是咳出细细的嘶嘶声。 他竭力去拉身边人的衣服,道朗亲王最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搂住泽诺,高声呼叫,然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泽诺只觉得越发的喘不过气来。 雷加的面孔白的发青,他撕开泽诺的领口,揉他的胸口,声音颤抖的呼唤学士,泽诺从未见过他如此慌乱的样子。 奥伯伦一把将他拖起来,放倒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力锤他的背,泽诺觉得肋骨都要被他敲碎,但烤肉仍然牢牢的堵住他的嗓子,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伊莉亚尖声大叫,大厅里嘈杂不休,泽诺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他只觉得全身瘫软,声音在远去,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第029章 另一个死去的男孩 泽诺飘在一座漆黑的大山面前发愣。 他终于想起了一点关于上辈子的事,这倒霉催的一生。 10岁的时候去工地帮父母干活,不小心被掉下来的铁架砸死。 但死亡并非他的终点。 眼前的这座山高不见顶,黝黑油亮,山脚堆积着数不清的尸骨。灰色烟雾在它的周围消散,凝聚,游动,如同活物。 这个就是他曾经的本体了。 泽诺只能模糊的记得自己死后曾经和无数的灵魂缠绕在一起,一边痛苦哀嚎,一边互相吞噬。 他吃光了它们,才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名字,和一点点模糊的过往。 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一块石头,这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是个谜。 那时候他的日子吃了睡,睡了吃,在那个混沌空间里飘来荡去,自由自在。 直到某一天他听见有人呼唤他,他回应了一声后,就落到了这个世界。 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块黑色石头。 泽诺叹了口气,烦恼的揪了揪头发。 下一秒,他飞快的掉了下去,啪叽一声脸朝下砸到了地上。 泽诺坚强的翻个身爬了起来,现在他站在一个金灿灿的宽广大厅里,这间大厅通体由黄金打造,摆满了奇珍异宝。 正中间是一块起码高达四十尺的黑石,黝黑油亮。 然而和黑石山相比,那就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 泽诺看着自己真正的本体,难过的说,“我就只剩这么点了吗?” “不然呢?” 艾欧蹲在泽诺的身后,没好气的说,“核心部分都在这里了,其他的有一部分我暂时存放在了海底,剩下的大部分都被人类拿去当建材了。” 泽诺无语凝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死了一次?” 泽诺挠破了头皮,还是死活想不起来中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被一群人呼唤,掉下来变成了一座黑石山,那群人说他们需要帮助,并愿意拿出血肉和灵魂与泽诺做交易,于是泽诺吃了他们送来的祭品后,把力量借给了他们,又把自己的一部分分离出来,形成了龙。 之后呢? 之后那群人给了他更多吃的,他吃饱了就幸福的睡着了。 再醒来他就是忘记一切的泽诺·坦格利安了。 ………… 他一提这事艾欧简直气的要爆炸。 “这能怪谁,全都怪你自己!你这个脑子里只有石头的笨瓜。 当初夜狮为了驱逐我们,甚至要灭绝人类。祂召唤寒冬长夜,将活人变为异鬼,又把死人变成尸鬼,我们呼唤巨龙和人类的勇者去与它们对战,战争打了快一百年,后来就连其他神灵——光之少女都参战了。” 龙愤怒的用鼻子顶着泽诺,“只有你,就知道睡觉,怎么叫都叫不醒,那些人类天天疯狂献祭,祈求天启。 可你既不给启示又不给助力,他们后来就把你切碎分了,起码你的身体足够坚硬,既可以给他们当作武器,又可以建造成庇护所。” “……我又不知道什么启示,你叫我怎么给……还有夜狮是谁?光之少女是我们的朋友吗?那你都不管管吗?我们是一体的。”泽诺心虚的小小声说,“你可是我的一部分。” 艾欧气呼呼的对着屋顶喷了一大口火。 “夜狮和光之少女就是寒神和光之王! 我没管吗?我没管的话,他们岂能坚持百年! 你把我分出去后就睡死过去,什么都不管了,连个名字都没给我起!你还好意思说,不过我也是真没想到你的核心居然是个小孩。” “死的早又不是我的错。”泽诺努力给自己找点理由,“我那时候天天都很困啊,而且我根本没听到你们叫我,我觉得我睡不醒肯定是夜狮搞得鬼。” 龙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丢了一本书给他。 泽诺接过来一看,《邪神自救手册》? “这什么意思?”泽诺打开一看,再次无语。 姓名:泽诺 性别:石头不需要性别 智力:-5(别怀疑,你就是个笨蛋) 力量:200(对比人类你很强,对比其他魔法生命你就是个渣渣) 敏捷:10(在石头里你已经是天赋异禀) 魅力:100(大家会不自觉的喜欢你、崇拜你,别误会,这绝不是因为你有多好,这只是因为魔法) 体质:/(石头也就只有抗摔耐揍这一个优点了) 意志:0(你只是块睡过整场诸神之战的石头) 寿命:/(你在十岁就已经死了,石头不需要寿命) (正常人基本属性为1-10) 特殊: 魔力:1000(这点儿魔力,正式巫师都不如,出去别说你曾经是个邪神,太丢脸) “……………………” 泽诺瞪着手册看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龙。 “艾欧,这根本就是你自己写的吧。十岁就死了那明明是上辈子的事了。而且我怎么就变成邪神了?我明明是块公平公正的好石头。” 艾欧又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 “这都是为了让你更好的看清你自己,在大部分人类眼里你就是个邪神,所以你最好把自己不对劲的部分藏起来,毕竟你现在也就只剩这么点魔力了。 我提醒你,本来要等下一次魔潮来临后,夜狮才会发现你还活着。 但现在你既然记起了自己,祂也就发现了你,祂肯定会再次召唤长夜来灭绝人类,驱逐我们。” “什么?”泽诺震惊无比,“那怎么办?我现在只剩这么点点了,除了你我也再没有其他力量,我们根本打不过祂呀。我们要不要找光之少女商量一下。” 艾欧恼火的又拿鼻子顶了泽诺一下,“你找光之少女商量?怎么商量,我们和光之少女是当过一段时间的盟友,但我们和祂从来都不是朋友。” “那我和夜狮也没仇啊。”泽诺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出来他们之间到底什么时候结的仇怨,“祂干嘛好好的非要找我麻烦?驱逐我们和灭绝人类又有什么关系?你有做了什么让祂记恨的事吗?” “我们是被召唤来的外来者,对祂而言就是威胁。”龙低下头对泽诺说,“别总想着依靠别人,你得依靠自己,我已经为这次的战争准备好了一个王国,一个最接近夜狮的地方——祂就在永冬之地。 夜狮只能使用长夜和异鬼,通过灭绝人类——我们的召唤者来驱逐我们,只要我们足够强大,能够扛住祂的攻击,那么祂就拿我们没有办法。” “哦………”泽诺发愁的说,“可是维斯特洛的平民连填饱肚子都很困难,他们怎么能对付的了神灵的造物呢?你当初为什么不选瓦雷利亚,他们好歹有龙,我能多孵化几条龙吗?” 艾欧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没尝试过吗?你现在的躯体不正是个瓦雷利亚人吗?当初瓦雷利亚自由堡在得到了小半个厄斯索斯大陆后,他们就贪婪的想要得到更多,结果招来了末日浩劫。 让人类来当我们的代理人实在是太不可靠,我花了几百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想办法给你弄来了一具新躯体,我们不再需要找代理人,我们自己就可以主持战争。 龙蛋的孵化倒是简单,只要你愿意使用血魔法,你想要几条都行。不过你最好先给它们准备好龙骑士,它们可不是我,它们只是强大的野兽。 如果你只是需要巨龙参战,那么龙在远东还有一些,等时候到了我可以召唤它们。 夜狮召唤长夜也需要时间,大约还有十几年的功夫给我们准备。 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下次再问,现在你必须快点回去,你已经在这里呆的太久,你的躯体和你脱离太久会彻底损坏,那就麻烦大了。” “等等,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泽诺连忙说。 “你的躯体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造出来的,哪有那么容易死,快点回去!”艾欧展开翅膀,掀起狂风,泽诺立即被扇飞了。 …………… 下一秒,泽诺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宴会大厅里,他被雷加抱在怀里,嘴巴被大大的掰开,亚瑟爵士拿着一个水袋正试图往他嘴里灌水,伊莉亚被奥伯伦紧紧抱住,满脸泪痕,目光呆滞,一大群人围着他们。 泰温首相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 道朗亲王也目不转睛的紧盯着他,目光中满是紧张和关切。 梅斯公爵满脸不安,琼恩伯爵神色紧张。瓦里斯就站在他们旁边,脸色惨白,紧紧的捂着嘴。 泽诺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惊慌,还是在掩饰自己的笑容,于是他对着瓦里斯翻了个白眼。 然后他就被亚瑟爵士灌了一大口水。 泽诺感觉自己没被烤肉噎死,也要被水呛死,他奋力把灌进来的水统统吐了出去。 “没事了没事了,能吐出来就好了!”琼恩伯爵高声说,他拍了拍雷加的肩膀,“没事了!太好了!” 众人大力鼓掌欢呼。 “咳咳…刚才大概就是烤肉卡住了,现在我吞下去了……” 泽诺还没说完,他就被扑过来的伊莉亚紧紧的抱住了,她又哭又笑,把泽诺的脑袋死死按在她的怀里。 泽诺竭力回搂住伊莉亚王后,“我真的没事了,我们继续吃晚饭吧。” 晚宴当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刚才的意外事故,大厅里现在是一片混乱,桌椅倾倒,烤肉和馅饼撒在地上,又被众人踩的稀烂,暗红色的葡萄酒流淌的到处都是,很多人都已经跑了出去。 泽诺瞄了一眼自己的桌子,它早已翻倒在地上,上面的食物自然也不翼而飞了。 之前在他们身后服侍的侍女也无影无踪。 “艾欧,你去帮我看看那个侍女去哪了?”泽诺在心里呼唤巨龙,“红头发,绿眼睛,圆脸蛋。” 雷加国王宣布把宴会转移到王室厅。 待众人纷纷重新落座后。 泽诺发现大家都在偷偷看他,一边窃窃私语。 惨,别等会儿晚宴还没结束,王太子死而复生的流言就要传遍君临的大街小巷了吧。泽诺郁闷的心想。 “偶尔来点神迹这不算什么坏事,如果让你的敌人从此害怕你,那更好。” 艾欧提醒他,“但你也不要就这么掉以轻心,毒药对你没用,那是因为他们还不够了解你,给的份量不足。 但是倘若直接切下你的脑袋,那你就真的完了。” “那个侍女呢?你找到她了吗?”泽诺问。 艾欧回答他:“不见了,你要明白,这座城堡里到处都是地道。” “刚才真是太可怕了,你完全就不呼吸了。”奥伯伦心有余悸的摸了摸泽诺的脑袋,坐到他的身边,“有那么一会儿,我还以为我们真要失去你了。吃东西要慢慢吃,别吃那么快。来,要不要喝酒?” 道朗亲王轻轻咳了一声,“我认为对于孩子来说牛奶或果汁更合适。” 奥伯伦满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关系,我五岁就开始喝酒了。” 他又对泽诺眨了眨眼睛,“等你再长大点,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更有意思的好东西。” 伊莉亚再次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责备眼神。 泽诺抱着自己的蘑菇汤拒绝了奥伯伦的好意,“谢谢,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蘑菇汤。” 奥伯伦哈哈大笑起来,揉乱了泽诺的头发。 一名吟游诗人被带了进来,他开始弹奏一支忧伤又甜美的歌曲,吟唱传奇御林铁卫——龙骑士伊蒙王子和他对兄嫂的爱。歌声嘹亮,歌谣美丽,引得大家都专心去听。 “唉……到底谁这么不要脸直接下毒啊?”泽诺一边喝蘑菇汤,一边向龙抱怨,“而且他居然敢在这种宴会上下毒,他就那么确信是我吃下有毒的食物而不是别人吗?” “这只能说明下毒的人要么非常了解你,要么就坐在你身边。”艾欧回答他。 “怎么可能,我左边是道朗舅舅,右边是我妈。那个侍女又消失的这么彻底,难道真是瓦里斯?”泽诺郁闷,他刚啃了一口烤猪肉,立即被伊莉亚王后塞了一大杯牛奶。 “如果真是那个侍女,她通过密道跑了。那我去查瓦里斯就行了,有这么简单吗?” “不一定,红堡的地道那个太监最了解,但这不意味着别人就一点也不了解。”艾欧沉声道。 “无论如何,他既然想杀你,那绝不会一次失败就放弃,只要他再动手,你迟早能抓住他。 退一步说,如果他真的就此放弃,那他对你也就失去了威胁。” 泽诺只关心一件事。“我刚才是怎么回事?他要是再下毒呢?” 艾欧回答他,“虽然毒不死你,但你的身体仍然会产生中毒反应。要把你真正毒死,他得搬一脸盆的毒药来给你灌下去才行。” 泽诺放心了。 等到晚宴结束,泽诺躺在床上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所以到底是谁给我下的毒?我觉得瓦里斯最有可能,他来自密尔,那里盛产毒药和杀手。 可是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我与他不和,如果我被毒死了,那我老爹肯定会第一个先怀疑他,他不会这么傻吧?” 泽诺在床上翻了个身,窗帘没有拉上,所以他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条龙尾巴遮住了窗户。 “也有可能是泰温·兰尼斯特,他女儿和韦赛里斯的婚礼定在了下半年,你死了对他们都好。”龙说。 “不管是谁,我今天一定吓了他一大跳。”泽诺对此表示愉快。 龙的尾巴在窗外晃了晃,“你就这么点追求?不过这不重要,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准备,应对长夜。 还有你身上被切割走的部分,我们最好去把它们拿回来。” 泽诺头疼的把被子蒙到了脸上。 ………… 龙带着泽诺绕着旧镇飞了一圈。 参天塔顶端的烽火熊熊燃烧,繁星圣堂的钟声在城市上空回荡。 “维斯特洛最大的两块,其中之一就在这里了。”艾欧拿前爪指了指参天塔,“就是那座塔的基石部分。” “啥?难不成我得先拆了海塔尔家的家传城堡,我用什么理由?他们不起兵反叛才怪,大家都会以为是我疯了。”泽诺拒绝因为这种原因打仗。 “先让它在那儿呆着吧,我们可以先从改善平民的生活,让他们变得健壮开始。最近粮价大跌,我们多囤点粮食,红堡下面那么多地窖别浪费呀。拿来当粮仓正好。对了,另一块呢?” 艾欧犹豫了一会,“那一块被砌进了长城里,用来保证长城绝不倒塌,长城作为第一防线很重要,你现在不能把它拿回来。我知道这附近还有一块,很小,我们可以先拿回来。” 半个小时后,泽诺沉默的看着下面的派克岛。 “这一块不大,被做成了一个座椅,当地人叫它‘海石之位’,就在那座城堡里,你可以直接把它搬回去。”艾欧指了指派克城。 泽诺纠结的说:“我要是去把象征铁群岛王座的那张椅子搬走,他们准会要我还回去。或者更糟,他们以为我想当铁群岛之王。 还是让它先呆在那儿吧,等以后我再想想办法,你不是说你收集了很多放在海里。我们可以先把那些拿回来。” “海里的那部分拿回来简单的很,等时间到了,我就去把它们都搬上来。不过就算拿回来,你也很难合并回去,但它们都很有用。” 艾欧建议道,“这边都是你的臣民,的确不好直接拿走,其实有很多都被黄金天朝拿去建城堡了,那里跟你无关,你可以直接拿,大不了我们打一场。 不过现在去那边还太早,等再过几年,魔力多恢复一些,我们再去。” 第030章 丰收宴会(一) 随着离丰收宴会越来越近,君临再一次人满为患。 这天下午,国王在中庭的花园里开宴会,邀请诸位大人及其家人参加。 泽诺在花园宴会上再次见到了瑟曦,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绸缎和奢华的黑色天鹅绒组成的长裙,裙摆上用亮金色的丝线绣了一只狮子,胸前袖口裙摆上都装饰有繁复的亮绿色密尔蕾丝。 她对着泽诺盈盈一笑,俏皮的眨眨眼睛,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走过来与他说话,而是安静乖巧的站在泰温公爵和她弟弟詹姆爵士身边,他们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和泽诺差不多高的孩子。 那孩子一转身,泽诺愣了一下,这孩子身高和泽诺一般高,但脑袋却和十五、六岁的少年差不多大,他有一头漂亮金发,眼睛却是一黑一碧,他的脸孔长得有点像泽诺在瓦雷利亚半岛上见到过的人面虫子,扭曲丑陋。 怎么形容呢,大约雷加的帅和他的丑对于眼睛的冲击力都一样的大,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他一看到泽诺就眼睛一亮,立即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他走到泽诺面前,却没有直接开口,只是盯着他看。 “你好。”泽诺主动跟他打招呼,“你的脚怎么了,是摔伤了吗?” “感谢你的关心,只是一点小扭伤。”男孩对他行礼,“我是提利昂·兰尼斯特,很荣幸见到你,传说中的龙王子。尊贵的龙石岛亲王。” 泽诺点点头。 “我是泽诺·坦格利安,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你就是泰温公爵的第三个孩子吗?我听说过你。” “我可以叫你泽诺吗?”提利昂大胆的说,“我就是传说中的小恶魔哟,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可怕。” “当然可以。”泽诺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我只能说你和恶魔差的有点远。” 提利昂没说话,只是用他那大小不一的双眼盯着泽诺看。 “如果你喜欢这个称呼,我也可以叫你小恶魔。”见他不说话,泽诺迟疑了一下,决定尊重他人喜好。 “不,不,不,你就叫我提利昂吧。我算是知道我老姐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提利昂就跟打开了话匣子那样滔滔不绝起来。 “你一定不知道,她在家里总是提起你,说你有多么多么好,上一个这么被她挂在嘴边的人可是雷加国王。 我本来还想着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特别的呢,结果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好。 你长的可真像你尊贵的父亲,嗯……我能看看你的龙吗?” 想近距离看龙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一万,对方接近他就是为了看龙,泽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它现在出门去了,等它回来后一般会趴在屋顶上,你抬头就能看见了。” 提利昂还在盯着他看,“真是个好建议,毕竟我人小腿短,大约只能看见一条龙尾巴。” 泽诺比了比他们的身高。 “不会啊,你比我还高一点呢,我都看的清你怎么会看不清。” 提利昂垮下脸,“泽诺,这只是个玩笑话,毕竟侏儒最擅长的就是开玩笑了。对不对? 我的意思是说,你能不能让我摸摸它,不行的话,让它在我能摸到的地方呆一会儿,好吗?” “你不能摸它,龙比烧热的铁块还要烫,我不想跟泰温公爵解释为什么要烫伤他儿子。 只是看看的话,当然可以。但现在不行,最近红堡里这么多人,龙很大的,你让它站哪儿?”泽诺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那等他们都走了就可以喽。”提利昂很高兴,“我以后会留在君临的。那就这么约好了,到时候我要好好看看这世上最美丽的生物。” 泽诺说:“好啊。” 提利昂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泽诺远远的看着,他回去后仰着头和泰温公爵说了些什么,泰温转过头看了看泽诺,对他点了下头,但神色十分冷淡。 泽诺仔细观察着御前首相,泰温的脸孔永远是一副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你实在很难从他脸上读到他的真实情绪。 那天晚上,泽诺就让巴利斯坦爵士去查了那个侍女,那个圆脸女孩果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连红堡总管都说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那天来来去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离开的很匆忙,所有的衣物都没带走,包括一个鼓鼓的大钱包,里面塞满了大大小小面值不同的铜币和铜板。 急到连钱包也不带走? 还是说对她而言这些已经不需要了? 泽诺转过头去看瓦里斯,太监站在花园的另一头,还是一贯的矫揉造作,穿一身精美的丝绸长袍,正紧挨着罗伯特·艾林爵士,试图去握他的手,罗伯特爵士一时没来得及避开,看上去像是吞了一大口苍蝇。 离他们不远的灌木丛旁边站了一小群骑士,林恩·科布瑞爵士正在向大家展示他的传家宝,著名的瓦雷利亚钢剑——空寂女士。 泽诺注意到韦赛里斯也挤在他们中间,正一脸渴望的看着那把剑。 他们都很可疑,但他们又似乎都很无辜。泽诺一时间也没了头绪。 ………… 次日吃过午饭后,泽诺终于找到机会离开了红堡。 从伊耿高丘往下看,君临城里里外外满是各色旗帜在迎风飘扬,比武大会的台子早已在黑水河畔搭好,就等着丰收节的到来了。 临河门——钩巷一带的改建赶在一个月前已经完成,红色屋顶和洁净街道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人群纷纷为泽诺和巴利斯坦爵士让开道路,并向他们行礼问好。 泽诺也对他们点头微笑。 不过今天泽诺不是来视察的,他是来见人的。 对方神神秘秘的把见面地址放在了离海港路不远的一间旅馆里。 理由是红堡里现在人太多了,不好汇报。 实在是个合情合情的好理由。 巴利斯坦爵士推开橡木大门,泽诺环顾四周。 这间旅馆的一层前厅供应酒水和食物,现在挤满了来参加丰收节和比武大会的人。 二层和三层提供住宿。 一个女招待看见泽诺后立即走了过来,小声说,“您来了,殿下,请跟我来。” 约他见面的人在二楼的右边第三间,房间挺宽敞,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远方的黑水湾。 房间里就培提尔·贝里席爵士一人,他坐在窗边的大木桌旁,正倾斜着身体把自己藏在阴影里,看着窗外。 泽诺一进门,他就笑着对泽诺招招手,让泽诺过去和他一起看。 从窗口往下看,巷子里有几个孩子正在玩耍。 “殿下,请看,这就是您要我找的人。”培提尔压低了声音。 “瓦里斯的小小鸟儿?”泽诺瞄了眼下面。 “正是,这些孩子大多不是维斯特洛人,应当是瓦里斯从别的地方买来的。” 小指头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孩子们。 “有密尔人,潘托斯人,里斯人,科霍尔人,甚至还有一些来自奴隶湾,他把这些孩子安插进大街小巷,还有宫廷里,再利用红堡的密道来窃听。” 泽诺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红堡密道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殿下,您看您一离开红堡,八爪蜘蛛的小小鸟就提早知道了。 您在红堡里探索密道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培提尔露出狡狭的笑容,“蜘蛛什么都知道,但我有办法让他的八条腿打结。” 泽诺不理睬他的玩笑话,“你的意思是这些孩子是他的奴隶?你有证据吗?” 小指头皱眉,“这种事怎么可能有证据呢,我只能猜测这些孩子是他买来的奴隶,毕竟他可从没有付过他们工钱,最重要的是,这些孩子都是被训练好的,他们是完美的小偷和窃听者。” “那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我没法拿这个定他的罪。”泽诺不满意。 “请您听我说。”小指头笑道,“我们的确没办法指控他违背王国律法,但我们可以把这些孩子都抓起来送走,只要您给我调动金龙小队的权力,我保管他一天之内掉光八条腿。” “他是从哪里买来的小孩?你知道吗?”泽诺问。 “谁知道呢?”小指头意兴阑珊的耸耸肩,“那些孩子总能不知不觉的增加。” 泽诺鄙视的看着他,“那我还知道这些孩子都是完美的杀手呢。 贝里席爵士,我让你呆在他的身边是让你找出他的合作者和这些小鸟的真实身份,你根本一样也没做到。” 小指头轻轻叹了口气,“殿下,您既不给钱,也不给人,我只有一个人。 我只能尽我所能的去监视住瓦里斯大人,至于这些孩子,我哪怕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也抓不住他们啊。 倘若您需要我做到更多,您得给我金龙和下属。” 泽诺仔细审视着面前一副诚恳模样的小个子男人, “我可以让霍尔爵士暂时配合你,把人借给你,你要多少钱?” 小指头笑了起来,“您果然慷慨大方,但我不能只是借,她们得属于我。 我需要五十个人,最好都是女人和孩子,我还需要五千金龙。” 泽诺想起来之前艾欧的警告——培提尔·贝里席不可信,“你要这么多人和钱是打算干什么?” “当然是效仿我们的好蜘蛛啊,殿下,他之所以能样样赶先,正是因为您缺少情报人员,而我可以为您补足这个缺陷,我可以为您组建情报机构。” 小指头深深鞠躬,“我打算先买几家店铺,然后改建成酒馆和娼馆,作为情报交换的地方。那些女人和孩子我会安排她们进入红堡,帮我一起监视八爪蜘蛛。” “哦……你的想法很好。”泽诺直截了当的说,“可是我没钱。” 小指头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殿下,请您别开玩笑了,我知道您不信任我,但金龙小队的成员都对您忠心耿耿,哪怕成为我的手下,她们也绝不会背叛您。” 泽诺摆摆手。 “我才没开玩笑,最近花太多了,我现在是真没有闲钱,而且不是丰收节到了吗,金龙小队的大家都超忙的,也没空来陪你监视。 贝里席爵士,还是得继续辛苦你了。” 小指头苦着脸叹气,“殿下,您要我办事,那总得给我些许信任,不然我是永远也完不成您的任务的。” “我觉得你现在当瓦里斯的助理当的挺好的,继续好好干吧。”泽诺面不改色的丢下这句话后,离开了。 培提尔站在酒馆门口,看着王太子和巴利斯坦爵士骑马向红堡方向去了。 他返回二楼,推开了右边第二间的房门。 这间房间的布局和隔壁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坐在桌旁的人变成了瓦里斯。 “小王子虽然天真,但也不是那么好骗的。”瓦里斯乐呵呵的说。 培提尔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无奈叹息。“瓦里斯大人,请慎言,我可没有欺骗任何人,我说的可都是忠诚的肺腑之言啊。” 瓦里斯捂住嘴像个小女孩那般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笑着靠过来握住培提尔的手,“爵士,所以我才说,你想靠王太子飞黄腾达是行不通的,只有韦赛里斯王子才能给你这个机会。” 韦赛里斯?那个既没有龙,又怕王太子怕的都不敢直视对方的小鬼头。 他既没有强悍的部下和忠诚的部队,也没有神秘强大的力量。 只要王太子还活着他就不会有任何机会。 培提尔一瞬间想了很多,但他面上什么也没有显露,只是轻轻抽回手。 他很明白,想得回泽诺王子的信任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这种情况下,转而效忠韦赛里斯王子也算是一条出路。 但是,那天晚上王太子到底是真的死而复生,还是只不过是一场意外。 这段时间他反复思考,还是决定和瓦里斯合作,但合作的方式得按他的想法来。 “大人,你这话我听着可真伤心,难道在你心里我是这样朝三暮四的人吗?我可是王太子殿下最忠诚的下属。” 培提尔伸手按住心口,“韦赛里斯王子当然也很好,可他毕竟不是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大人,你可要想明白应该效忠的对象啊。” “我效忠的永远是国王陛下。”瓦里斯甜蜜蜜的说。 “大人,你的忠诚真是令人钦佩啊。”培提尔放下酒杯,走出了房间。 第031章 丰收宴会(二) 法务大臣沃尔特·河安伯爵面色阴沉的站在王座厅的高台上,在他的身后就是“征服者”伊耿古老的座椅,铁王座狰狞的金属尖刺中间空荡荡的。 雷加国王不在,御前首相泰温公爵也不在。 只有财务大臣阿德里安·赛提加伯爵和派席尔国师坐在议事桌旁陪伴着他。 该死的丰收宴会,该死的格雷果·克里冈,沃尔特在心中咒骂。还有该死的连自己的领主都不认识的农民。 几个农民跪在他们下方,有男有女,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其中一个男人大声说:“我们要告他,格雷果·克里冈,魔山,他还有他的那些狗腿子,我们要告他们!” 沃尔特伯爵十分恼怒:“你已经告过了,我们已经为你们举行过比武审判,你们输了,在七神的见证下,他无罪。” 阿德里安伯爵帮腔:“比武审判是神圣而公正的,你们既然输了,就快些回家去吧。” 男人用力把跪在他旁边的女孩拖了过来,女孩大约十三、四岁,神色木然,身上血迹斑斑。 他对摇晃女孩:“你快说啊,快说啊!” 女孩的声音细微的几乎听不见:“我要告他,他奸杀了我姐姐,他们还把我……把我……” 女孩捂住脸细细的哭了起来。 沃尔特伯爵在心中再次咒骂了一遍后,勉强自己保持心平气和:“三个月前你们已经告过他了,克里冈爵士要求比武审判,这是合理合法的。 比武结果是你们输了,按照律法,他已经无罪释放。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们快回家去吧。” 一位老者颤颤巍巍的说:“上次是葛兰告的,这次是我和小艾琳告的,大人,我们控告他。” ………… 大厅里围观的民众和贵族们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派席尔国师摇摇头:“请原谅,我不是在帮助克里冈爵士说话。 但你们控告你们的领主,这本来就是不对的,雷加国王仁爱慈和,才给了你们这次比武审判的机会。 然而你们已经输了,回家去吧,麦子烧了还能再长,好好过日子去吧。” “过日子,我们哪还有日子可过呢。”最先的男人——葛兰,大声说,“就因为我不肯让他上我的女儿,他就当着我的面奸杀她。 他的部下还把我的儿子刺死,他们轮流上了我的小女儿,又放火烧我的麦子。 我妈妈去拦,也被他们杀了。大人,我们哪里还有家可回呢,房子也被他们烧了。” 阿德里安伯爵点点头:“实在是不幸,但是你既然生活在他的领土上,那你的一切原本就都属于他。 我们当初让你们进行比武审判本来就已经偏向你了,既然诸神证明他无罪,那你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女孩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沃尔特伯爵愤怒的攥紧手指,格雷果·克里冈作为七国有名的勇猛骑士,想在比武审判中赢他,不是不可能,只是那些人都不是这几个农民请的动的。 男人嘴唇颤抖,但他仍没有放弃:“我以前在克雷赫老爷的秧鸡厅里做过工,我知道即使作为领主也应该关爱子民,他不是个好领主,我女儿要告他。” 派席尔国师轻轻咳了一声,沃尔特伯爵赶在他之前接过话茬:“你知道你们就算换个人再告一次,也一样需要比武审判吧,你们找好代理人了吗?” 葛兰连忙点头:“找好了,我们找好了。” 派席尔国师语气僵硬:“沃尔特大人,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作为平民竟然控告自己的领主,比武审判都已经进行过一次了。 是黑是白早已分明,你何必再来一次。” 沃尔特伯爵没有回答他,只是对几个农民说:“既然如此,那我会将此事转告格雷果·克里冈爵士。 明日早晨举行比武审判。不过我也要告诉你,明日倘若诸神仍然站他那边,那么绝没有第三次了。” ……………… ……………… 泽诺挤在人群里看的津津有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平民控告自己的领主呢。 不过这个格雷果·克里冈要真像这几个农民说的那样,那还真是该死。 “他们不会赢的。”一个同样围观的老爵爷低声说。 泽诺好奇的问他:“为什么?” 老爵爷不耐烦的回头,一看见是泽诺,立时眉开眼笑:“殿下,真荣幸在这里见到你。” 泽诺追问他:“你说他们不会赢,为什么?这个克里冈很厉害吗?” 老爵爷连忙回答他:“非常厉害,格雷果·克里冈爵士是西境第一勇士。 他长的比所有人都高大,别人需要双手才能使用的巨剑他单手就能用,大家称他为‘魔山’,他从未输过。” 泽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到底评价一个骑士强不强,还是得看力量和技巧,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的用处就不太大了。 ………… “既然这个格雷果·克里冈这么厉害,那就不应该进行比武审判,这对那些农民也太不公平了吧。”泽诺一边翻看羊皮纸,一边对艾欧抱怨,“对了,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艾欧说:“我在跟踪瓦里斯,你要是看不惯就杀了吧。” 泽诺噎住。 霍尔见泽诺看账本看的已经神游天外了,默默给小王子倒了一杯牛奶。 泽诺回过神来,询问霍尔:“你知道最近关于格雷果·克里冈的事吗?” 霍尔把牛奶放到泽诺面前,点点头:“他杀了几个自己的领土上的平民,被他们告了。那几个平民实在是不该,他们岂能控告自己的领主。” 泽诺有点奇怪:“你也觉得他们不应该去控告吗,哪怕是领主也不能随便杀死自己的子民吧。” 霍尔的眼睛倒映着小王子灿烂的金银发丝,心中感慨自己实在是跟对了人:“大部分领主是不会这么做的,但就算他们做了,也没人敢告,这几个人很勇敢,但是毫无意义。” 泽诺把羊皮纸放到一边:“他们找的代理人是谁?” “他们这段时间都在君临做工,存了点钱雇了一个佣兵,毕竟他们也回不了家了,回去的话克里冈一定会要了他们的性命。”霍尔摇摇头,“就这么留在君临也不错。” ……………… 天色未亮,天空中下着小雨。 比武审判的场地就选在丰收节比武大会的会场,连看台都不用重搭。 不过来观看的人并不多,沃尔特伯爵作为见证人坐在看台上,除他和泽诺之外,看台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场地四周倒是都挤满了人,他们都是君临城里的老百姓和住在附近的农民。 泽诺看到原告几个都站在高台下面,正焦急的等待着他们的代理人。 而被告格雷果·克里冈爵士早已就位。 他实在是位巨人,手中也握着一把巨剑。 泽诺昨天向巴利斯坦爵士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当初册封格雷果·克里冈为骑士的正是雷加国王。 格雷果是泰温公爵介绍给雷加的,还在雷加身边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护卫,后来却不知为何被雷加撤职,回家去了。 之前在比武大会上泽诺也见过他几次,印象中是个强壮又沉默的男人。 一打听他的家事,所有传言都很可怕。 泽诺在心中感慨,自家老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果然不靠谱。 ………… 一缕朝阳自东方天际倾泻而下,雨停了。 沃尔特伯爵站起身,催促原告:“时间到了,为你而战的代理人呢?” 葛兰有些惶惑不安:“我们说好了的,我们都已经付钱了,他会来的,大人,请再等等,他很快就来了。” 格雷果闷雷一般的声音轰隆隆的从头盔下传出来:“不来就是我赢了,我记住你了,小子。” 葛兰更加惶恐不安:“他答应我们了的,他一定会来的。” 但这句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佣兵收钱不办事的比比皆是。 沃尔特伯爵神色平静:“我再给你一点时间。但就像克里冈爵士说的那样,你的代理人若不来,那证明诸神再次站在了克里冈爵士这边。” 葛兰看看老父,再看看幼女,一时间几乎绝望。 他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看台,上面只有一个王太子。 他看了一眼围栏外,几乎全是平民,只有少数几个持刀带剑的武士,但他完全不认识他们。 沃尔特伯爵再一次催促他:“时间到了。” 葛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代理人不会来了。 ……………… 泽诺从看台上下来,走到了他们面前:“我来当他们的代理人。” 沃尔特伯爵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硬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块狗屎。 “你不行,殿下,你还是个孩子。” 泽诺反驳他:“从来没有哪条规定说比武审判只有成年人才能上场吧,你怎么说?克里冈爵士。” 克里冈用巨掌提起长剑,轻蔑的冷哼了一声:“我已经准备好了。” 沃尔特伯爵恶狠狠的瞪着克里冈,可对方根本不理他:“殿下,骑士不与孩子对战。这有失荣誉。” 泽诺拔剑出鞘,走到场中,“可是克里冈爵士愿意和我对战啊,是不是?而且我听说他杀了挺多小孩的。” ………… 魔山对泽诺挑衅的话沉默以对,只是大步走向泽诺,地面似乎都随着他的前进而晃动。 待他近身,泽诺举剑便刺他的膝盖,格雷果用盾牌抵住,瓦雷利亚钢剑加上泽诺的巨力,精钢打造的盾牌顿时一分为二,趁魔山怔愣住的瞬间,泽诺已经刺穿了他的膝盖,再斜向上一滑,如同热刀划过黄油,他的左腿自膝盖往下被钢剑截断,鲜血洒落满地。 格雷果惨呼着跌倒在地,又用单脚跪爬起来,他一手撑地,另一手举剑狠狠砍向泽诺,泽诺低头避过巨剑,如闪电般飞快的绕到他的右侧,一剑斩向他的右臂,魔山的手臂和巨剑一起飞了出去,鲜血溅了泽诺满身。 格雷果终于倒地不起。 泽诺走到他面前,一剑把他的脑袋连同头盔一起砍了下来。 他抬起头,对震惊的沃尔特伯爵说:“看来今天诸神站在我这边。” 全场只静默了片刻,随即掌声雷动。 泽诺甩了甩长剑,瓦雷利亚钢剑就是好,一甩就干净。 自从他想起自己是块石头,就再也不用卖血求胜了。 …………… 他转身刚走了几步,一个女人就冲过来猛地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您是王国的骄傲!”。 一个老人用力握他的手:“诸神赐予您荡平邪恶的力量!” 一个男人使劲抱了他一下:“我永远愿意为您效劳!” 一个少女跪下来亲吻他的剑,一个老妇人亲吻他的脸,一个孩子挤进来拥抱他。 等到泽诺终于从人群里挤出去,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被亲的干干净净。 ……………… ……………… 徬晚又下起了大雨,泰温双手按在窗沿上,看着远方。 一条巨龙在暴雨中展翅翱翔,闪电在龙的周身环绕,与龙鳞一起在阴云下发出明亮的金光。 龙越飞越高,一头扎进了墨色的浓云里。 泰温慢慢攥紧了手指,他的脸色比天气更阴沉。 就在刚才,雷加再一次拒绝了他让瑟曦嫁给王太子的请求。 国王说,瑟曦和韦赛里斯的婚约已昭告天下,婚礼即将举办,君无戏言,这个时候怎么能随意变更婚礼对象。 荒缪,可笑。 从雷加放任琼恩·克林顿找他的麻烦开始,他就已经提高警惕。 泰温恨透了这种事情不在他掌控的感觉,这总能让他想起他的父亲泰陀斯还活着的时候,那只软弱的狮子总是搞砸一切。 泰温从不软弱。 在他身后,派席尔大学士还在絮絮叨叨:“国王今天又问我了。 我对他解释说人在窒息后会出现假死状态,但他已经不相信我了……我看的出来……” 泰温面色冷漠:“你不应该来找我。” 派席尔急切的站起身,走到泰温身边:“大人,他在怀疑我们,那个女人不见了,你说会不会……” 泰温受够了他的惊慌失措:“回去,干你的活。写写信,喂喂渡鸦,只是别来找我。” 派席尔张大了嘴巴,脸色苍白,与泰温对视了片刻后,他慢慢垂下苍老的头颅。 “……那我就先告辞了。” 泰温没再理会他,又背过身去看着窗外。 第032章 丰收宴会(三) 一大早,泽诺就在马尔温学士的书房里,聚精会神的盯着玻璃蜡烛的火焰。 ………泰温正在首相塔的书房里工作………一群人骑马走过红色荒原………泰温在一张羊皮纸上书写………几个男孩在玩骑马游戏………泰温在看一本厚重的书籍………泰温翻过一页………泰温翻过一页………泰温翻过一页…… 泽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盯。 ………泰温翻过一页………泰温翻过一页………一个女孩被捆住手脚蜷缩在阴暗的屋子里………泰温翻过一页………阴沉的天空下一座废弃的黑石城市……… 泽诺叹了口气。 用玻璃蜡烛来监视不能说没用,只能说效果不好。 现在只知道那侍女还活着,被人关起来了。以及泰温公爵对于首相这份工作十分尽心尽力。 “怎么了?没找到吗?”马尔温学士关切的说,“这其实很正常,幻象通常都是不稳定的。” 泽诺烦恼的问:“学士,有没有哪种毒药,会让中毒的人像是被噎死。” 马尔温点点头:“有的,不少毒药都会令人窒息而死,比如学城里就有一种毒被称之为‘扼死者’,会导致气管阻塞而死,从外表看,就像噎死………你怀疑有人对你下毒?” 泽诺决定相信马尔温学士:“不是怀疑,就是有人对我下毒。我当时真以为自己噎住了,但后来我去找那个给我送餐的侍女,她却不见了,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对我下毒。” 马尔温学士没有质疑泽诺死而复生的事,只是放下手中的书本,开始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问泽诺:“你当时看见派席尔国师了吗?” 泽诺摇头:“那天的晚宴是欢迎道朗舅舅和提利尔公爵的,派席尔国师好像身体不适没来。我也没多加注意。你怀疑是他?” 马尔温一边思索一边说:“学城里有很多人并不喜欢你展现的神迹,我不知道派席尔国师属于哪边,他在我进入学城前就已经离开了。” 泽诺无语,想要他死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 ……………… 梅葛楼 韦赛里斯的紫色双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母后,我真的好想要一把瓦雷利亚钢剑。” 雷拉王太后静静的注视着他,相同的紫眼中带着一丝痛苦:“我们的族剑暗黑姐妹和黑火都已经遗失很多年了。” 韦赛里斯恼火的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后。 他冲王太后说:“可是泽诺就有,我却没有!在这里根本不能孵化龙蛋,我要搬到龙石岛去。” 王太后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孔:“那把剑是他自己找来的,你如果想要,也可以自己去找,或者找人购买………我不许你去龙石岛。” 韦赛里斯避开母亲的手指:“要是父王还活着,他一定会允许我的。他还会为我寻来瓦雷利亚钢剑!” 雷拉放下手:“他已经死了。” 韦赛里斯愤愤不平的跑出了房间。 待他离开后,瓦里斯低声说:“泽诺王子昨天上午在比武审判中杀死了格雷果·克里冈爵士,他展现出了惊人的力量,现在城里有不少传言,都说他得到了诸神的祝福。” 雷拉说:“我知道。泰温怎么说。” 瓦里斯说:“比武审判由诸神见证,泰温大人对此什么都没说。” 雷拉轻轻点头:“他受伤了吗?” 瓦里斯摇摇头:“最奇怪的就是这点,他毫发无伤。” ………… 王太后居所的花园很美,培提尔认真欣赏了一会儿,就见韦赛里斯王子一脸愤怒的跑了出来。 这小子也是王子?培提尔轻蔑的想,不过他当然越蠢越好。 随后瓦里斯也从王太后的居所出来了。 太监笑吟吟的说:“培提尔爵士,劳烦你等久了。” 培提尔也微笑:“大人,你太客气了。” 瓦里斯抬头道:“明天就是丰收宴会了,爵士,到时候一定热闹非凡,毕竟这次的冬天实在持续太久了……” 他突然闭嘴,一条金色巨龙落在了雷拉王太后居住的塔楼顶端,张开翅膀,正在用火焰清理自己翅膀上的鳞片。 培提尔俏皮的说:“看来巨龙也知道明天要开宴会了,得提前把自己打理一番呢。” 瓦里斯笑了笑,培提尔敏锐的发现了对方笑容下的警惕。 他在忌惮这条龙。培提尔心想。 ……………… ……………… 安斯抓住一个挣扎不休的小男孩,利落的把他捆了起来。 罗利在羊皮纸上记了一笔:“这是我们的第几个了?” 安斯数了数,最近他向学士学了一点算数:“第六个。” 几天前,泽诺王子对金龙小队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调查君临城里的孤儿。 他要把那些没人要的可怜孤儿都带走进行统一管理,不肯来的就抓过来。 霍尔爵士于是把他们分成了两人小队,组队抓人。 安斯对此倒没什么怨言,他以前就是个流浪汉一样的佣兵,要不是加入王太子的麾下,他连下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 现在能穿着不要钱的队服和靴子,每月还有稳定的薪水,他睡着都能笑醒。 罗利帮他把男孩抱到马车上:“今天这群小鬼都跑哪里去了,平时这里不是有很多的吗?” 安斯坐回到车前,漫不经心的提起缰绳:“他们听到我们金龙小队要人,大部分都主动过去了。剩下的都是些刺头。” 罗利把车门关好后,也跳到座位上:“刚才那个孩子真奇怪,一声不吭的。要不是绑他的时候叫了一声,我还以为他是哑巴。” 安斯回头看了一眼:“你车门锁了没有?别让他们跑了。” 罗利拍着胸口保证:“我关的好好的,你都把他们捆的这么严实了,怕什么。” 安斯若有所思:“我听说这些不肯听话的孩子都会被霍尔爵士送走,你说他们被送到哪里去了?” 罗利看向不远处的红堡:“大人物的事,我们还是不要管的好。你看城堡,今晚人好多啊,他们一定在开舞会,我也好想去参加。” 安斯哈哈哈笑了起来:“那你得先当个大人物。” ……………… ……………… 泽诺在参加舞会的人群里找到北境公爵艾德·史塔克并不难,他正和劳勃·拜拉席恩公爵站在一处,而劳勃的笑声嘹亮的可以传遍整个舞厅。 “你好,艾德大人。”泽诺走到艾德公爵身边,“听说凯特琳夫人怀孕了,恭喜你。” 艾德公爵严肃的面孔上露出笑容:“谢谢。” 劳勃公爵高兴的大声宣布:“我亲爱的莱安娜也怀孕了,等孩子出生,我和艾德可以继续当联姻兄弟。” 泽诺笑道:“也恭喜你,劳勃大人。” 劳勃公爵再次爽朗的大笑起来。 泽诺的目标是艾德公爵,他凑到艾德身边:“艾德大人,你认识培提尔·贝里席爵士吗?我听说他曾经败在你的手下。” 艾德公爵愣了一下:“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是他向我提出决斗,他输了。” 泽诺尽量让自己的表达更委婉:“我还听说他和一位徒利小姐私定终身,是真的吗?” 艾德公爵皱紧眉头:“殿下,这不是我们应该讨论的话题。” 泽诺小声说:“抱歉,只是他对我说,他和那位小姐两情相悦却被无情拆散,所以他一定要出人头地好迎娶那位小姐。 我觉得他好可怜,我很想帮帮他,可是他不愿意告诉我到底是哪位小姐,所以我来问问………艾德大人,你为什么要和他决斗啊?” 艾德公爵斩钉截铁的说:“他在撒谎。” 他没有回答泽诺的问题,转过头和劳勃公爵说话去了。 年纪小就是有这么个好处,不然艾德公爵只怕要为他夫人的名誉提出决斗了。泽诺心想。 而培提尔·贝里席爵士果然又在撒谎。 …………… “你好,瓦里斯大人。”泽诺告别艾德公爵后,立即又堵住了瓦里斯。 太监今天穿着一身宽松的蓝色丝绸长袍,外面套着一件白色天鹅绒和金丝银线编织的背心,脚上是一双前尖后宽,紫色锦缎做的软拖鞋,脸上扑着白粉,身上带着浓重的紫丁香味。。 泽诺夸奖他:“瓦里斯大人,你今天穿的好漂亮,就和被火焰烤过的龙鳞一样闪闪发亮。” 瓦里斯低头看着面前的小王子,柔声道:“泽诺殿下,您今天也俊美极了,就像歌谣里的骑士。” 泽诺毫不脸红的承认道:“我也这么认为,瓦里斯大人,你不去跳舞吗?贝里席爵士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谁会愿意和太监一起跳舞呢?”瓦里斯捂住嘴笑了起来,“贝里席爵士身体不适,先去休息了。” 一名歌手被带进舞厅,开始大声歌唱《狗熊与美少女》,不少人也跟着唱了起来,不一会儿整个大厅全是“这只狗熊!狗熊!全身黑棕,覆着毛绒……”。 泽诺笑着说:“我就愿意啊,瓦里斯大人,我们一起去跳舞吧。” 不等瓦里斯说话,泽诺就拽住他的手臂,硬是把他拖进了舞池里,他们的身边全是一边唱一边跳的骑士淑女,爵爷夫人,个个脸色通红,满脸笑容。 瓦里斯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殿下,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泽诺在原地蹦了几下,困惑的说:“我听说蜘蛛除了下毒,最擅长的就是跳舞。瓦里斯大人,难不成你只会前面那样。” 瓦里斯吃惊的捂住嘴:“下毒,谁会下毒?这真是太可怕了。” 泽诺干脆的往前一扑,双手抓住瓦里斯的金丝背心,他几乎埋在瓦里斯的怀里:“瓦里斯,你听着,我知道是你下的毒。” 瓦里斯立即说:“不是我。” 泽诺抬起脸看他,太监满脸惊恐,就好像这事真和他无关一样。 瓦里斯急促的重复了一遍:“不是我,此事真的和我无关,殿下,如果我说谎,就让你的龙把我吃掉。”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瓦里斯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小王子靛蓝色的眼睛在灯火下闪着银色光芒,他的手紧紧抓住瓦里斯,瓦里斯动弹不得。 瓦里斯小声说:“我知道那个女孩是谁的人。” 泽诺跟随着他的目光越过人群,御前首相泰温·兰尼斯特公爵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边饮酒,一边和自己的长子说话。 瓦里斯低声说:“国王命令我去找她,我没找到。但我找到了她没发出去的信,她是西境人。” “西境人到处都是,证据呢?”泽诺没有放开他,“祖母呢?” 瓦里斯苦笑起来:“我没找到。另一件事我没法解释,殿下,这是我的任务。” 泽诺与他对视,瓦里斯这次没有避开目光,过了一会,泽诺慢慢放开了他。 歌手高声唱:“噢,人们都在说,快来见美人!美人!可我是狗熊!狗熊!全身黑棕,覆着毛绒!” 瓦里斯看着远去的小王子,浑身冷汗,刚才他的确感觉到了清晰的杀意。 他不怕死,但他不能死在这个时候。 ……………… ……………… 泽诺径直走出舞厅,门口的侍卫向他行礼。 龙趴在屋顶上看着他。 “你终于想通了,我早就跟你说过,看不顺眼就杀了。对你来说,搞阴谋诡计没有意义。”艾欧说,“对统治者来说,最不必要的就是心软。” 泽诺叹了口气:“谢谢,但我总不能拿剑把他们统统杀光吧,你知道梅葛怎么死的吗?” 艾欧不以为然:“你不是梅葛。接下来,你就该好好扩充军队,还有培养那些孩子,他们会是你军队里的小兵,伙房的厨子,打造兵器的铁匠。你别忘了,长夜已近在眼前。” 泽诺抬头看向巨龙:“我没忘。我已经派人去教导他们了,只不过里面有不少小蜘蛛。” “蜘蛛又如何,把头摘了一样可以烤来吃,你不会真的相信吧。”艾欧展开翅膀,飞向高空,“我看这件事他们统统有份,他们都该死。” 泽诺静静看向夜空:“我明白,只是要怎么做,我还需要好好想想。” 第033章 丰收宴会(四) 泰温·兰尼斯特是个什么样的人? 威严,强势,能力卓越,凭借一曲《卡斯特梅的雨季》名扬天下,之后成为最年轻的国王之手,担任御前首相数十年屹立不倒。 他这样的人,会去做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情吗? 谋害王太子,这会直接引发战争。 雷加还如此年轻,只要让国王抓到一点把柄,那整个兰尼斯特家族就完了。 ……………… “殿下,看!”伊恩兴奋的说,“是巴利斯坦爵士。” 提利昂探出身去看:“他的对手是谁?哦,是我老哥,他运气真好,我出一百枚金龙赌我老哥赢。” 泽诺收回思绪,看向比武会场。 白骑士身着洁白鳞甲,白色披风在阳光下闪着白光。 他对面的詹姆·兰尼斯特爵士则是从头到脚金光闪闪,头盔上的狮子仰天怒吼。 骏马的铁蹄撕破黎明,轰隆隆的经过他们面前。 两位骑士向国王低头致敬。之后回到草场两端。 蓝礼挤到泽诺身边坐下:“殿下,真是好久不见,我听说你在比武审判上战胜了西境的格雷果·克里冈爵士,真是太了不起了。 那场比武一定无比精彩,我竟没有去看,真是该死。” 泽诺瞅了他一眼,两年不见,蓝礼·拜拉席恩长高了很多,他还是和他哥哥那么像:“你过奖了。” 蓝礼咧嘴一笑:“现在大家都说你一定是被战神祝福过,才能这样英勇无畏。 殿下,我以后会留在克林顿伯爵身边当侍从,等我成了骑士,我来当你的护卫怎么样?” 泽诺说:“等你成了骑士再说吧。你哥哥史坦尼斯爵士呢,我怎么好像没看到他。” 蓝礼哈哈笑了起来:“也只有你和克礼森记得我的好二哥了,他昨天和劳勃大吵了一架,气的连比武大会都不参加了。” ……………… 场上巴利斯坦爵士和詹姆爵士已经撞碎长枪,骑回去开始准备第二回合,引起一片欢呼。 泽诺随口问:“他们为什么吵架,克礼森是谁?” 蓝礼笑着说:“克礼森是我们家的学士,说起来他们吵架的原因还和你有关。” 泽诺很奇怪:“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你的事,我能叫你泽诺吗?”蓝礼笑嘻嘻的说,“你把君临改建的这么整洁美丽,让大家赞不绝口。 我的好二哥就想像你这样,把风息堡的城镇也重修一番,顺便把赌场和技院都给禁了——我认为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劳勃不肯,他们就吵起来了。 然后史坦尼斯就指责劳勃对婚姻不忠,没有遵守誓言,劳勃气的脸都青了。 唉……我可从没见劳勃那么生气过。 总之多亏了艾德大人来劝和,劳勃才没把他逐出家门。 今天史坦尼斯就回风息堡去了。” …………… 虽然劳勃公爵曾经当着国王和众人的面,对诸神发誓他绝不辜负莱安娜夫人。 但很显然他并不觉得逛技院是不忠。 泽诺只好说:“我听说史坦尼斯爵士是个既能干又正直的人,等过个几天,劳勃大人也就消气了。” 蓝礼摊摊手:“是啊,太正直了,真让人受不了。他自己不喜欢喝甜酒,也不让别人喝甜酒。” 提利昂笑了起来:“他这是想要直接把酒桶给砸了。我出一百枚金龙赌我老哥赢,你们跟不跟?” 泽诺说:“我跟,我赌巴利斯坦爵士赢。” 蓝礼跟上:“我也赌巴利斯坦爵士赢。” 此时巴利斯坦爵士正好将詹姆爵士刺下马,两人下马步战。 “看来你输定了。”蓝礼得意的对提利昂说。 提利昂不服气:“步战肯定是我老哥赢,巴利斯坦已经老了。” …………… 巴利斯坦爵士用盾抵住詹姆的攻击,一剑刺中詹姆的头盔连接处,将头盔打歪了。 趁歪掉的头盔挡住了詹姆的眼睛,巴利斯坦俯身用盾撞击对手,詹姆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没等他爬起来,巴利斯坦爵士前进一步,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观众掌声雷动。 蓝礼的笑声比掌声更宏亮。 泽诺安慰损失惨重的提利昂:“你可以等亚瑟爵士上场了押他赢,挣点回来。” 提利昂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请问谁会赌拂晓神剑输呢?你吗?” 泽诺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好吧,我提了个错误的建议,我得好好想想怎么花这笔赢来的钱。” …………… 此时下一轮比武已经开始。 来自女泉镇的米斯·慕顿爵士对上了来自符石城的约恩·罗伊斯伯爵。 提利昂再度兴致高昂:“我觉得米斯爵士赢面更大,我出一百金龙赌他赢。” “你可不要瞧不起‘青铜约恩’。”蓝礼反对道,“我赌罗伊斯伯爵赢,泽诺,你怎么说。” 艾欧说:“他回来了。” “我不跟。”泽诺说,“我有事要办。” 他说完就从看台上离开了。 ……………… ……………… 派席尔走过内庭,心神不宁,今日天气晴朗,鸟语花香。 但他无心欣赏,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今天所有人都去参加庆祝丰收节的比武大会了,红堡里难得空空荡荡。 派席尔艰难的登上台阶,他已经老了,关节僵硬,多走几步就觉得酸痛。 幸好他仍然听得清,也看的清。 可是那个女孩到底去哪里了? 他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泰温公爵让他不要多想,做好自己的职责,他是对的,他总是对的。 派席尔应该按照他说的办。 可是那个女孩到底去哪里了? ……………… 派席尔的房间就在鸦巢下方, 他打开房门,恼怒的发现守门的小学徒又不见了,大概是跑去看比武大会了。 他非得把这小子换掉不可。 派席尔坐到桌后的椅子上,拿起银铃轻轻摇了摇。 “如果你是想要侍女,她不会来了。”孩子的声音轻快的说。 派席尔差点跌到地上去,泽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小心啊,派席尔大学士,你这样大的年纪,要是跌倒可不得了。”王太子用关切的口气说,“你要是现在就死了,那我可就头疼了。” 派席尔为刚才没发现他而道歉:“殿下,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要紧事的话,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泽诺拉了把椅子坐在派席尔身边,把手搭在大学士的膝盖上。 “我听说你这里丢了一些重要的药品,是真的吗?” 派席尔感觉自己的手又开始发抖:“我这里到处都是各种草药,药膏,药剂,殿下,我从来都把它们管理的很好。 但是我……我毕竟年纪大了,如果谁趁我不在拿走那么一两样,我也很难发现。” 泽诺拍了拍派席尔的膝盖,派席尔痛的呻吟了一声,连忙抓住他的手:“殿下,你这是干什么?” 派席尔不明白,明明是孩子的小手,到底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泽诺不满的瞪着他:“你一边说自己管理的很好,一边又说你丢了也不知道,那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派席尔无力的说:“殿下,你别急,我得清点过一遍才知道。” 泽诺撇撇嘴,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派席尔的货架前,派席尔的心又提了起来。 大学士的药品摆满了置物架,大大小小用蜡封口的玻璃瓶,数不清的草药罐。它们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瓶身上贴着标签。 书架上放满了书籍卷轴。 泽诺在架子间走来走去,派席尔绞着手指紧盯着他。 但是王太子什么都没拿,他走到敞开的窗户边,探出头看了看。 一只停在窗台上的大乌鸦被他惊动,展翅飞起。 泽诺回过头看着紧张的大学士:“我听说你对我的龙很感兴趣。” “龙是最美丽,最强大的生命,谁会对龙没有兴趣呢?”派席尔清清嗓子,“我虽然已加入了学城枢机会,学习了数不尽的知识,却也一样是个俗人。” 泽诺笑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他走过去,把大学士从椅子上拉起来,派席尔无奈的跟着他走到窗户边上:“殿下……” 一只巨大的爪子撕破窗框,一把抓住了他。 派席尔大学士惊声尖叫起来。 下一刻,他和泽诺一起被龙带到了高空之上。 “别紧张,你都研究这么久了,你知道龙爪子不烫的。”泽诺安慰大学士。 派席尔国师没理他,只是拼命惨叫。 泽诺只好对艾欧说:“你飞慢点,要是他被吓死就没法问话了。” 艾欧轻哼一声,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在御林深处找到一处厚实的草地,直接从低空把他们丢了下去。 泽诺轻巧的落在草地上,拉住了差点再次跌倒的派席尔。 大学士喘气如牛,脸色比牛奶更白。 “你不是喜欢龙吗?”泽诺抱怨道,“带你飞一会你叫什么?” 派席尔国师战战兢兢:“我……我……我……” 泽诺不耐烦:“你什么你,艾欧!” 龙落了下来。 “别,别别别……”派席尔一把拉住泽诺,“我不行,我受不了,我……我是喜欢龙,但……但是……” 泽诺恍然大悟:“原来你只是喜欢研究龙啊。” 派席尔连忙点头。 泽诺说:“那艾莉呢?她到哪里去了?” 派席尔刚张开嘴,立即又闭上。 泽诺静静的看着他:“艾莉,别说你不认识她。她最先是你的侍女,后来被你介绍去了王太后那里。 一个月前去了厨房帮忙,负责给宴会上菜。然后就顺便在我的食物上抹了点毒药。” 派席尔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他的胡子抖个不停:“我……我是介绍了她去太后那里,是她自己想去的,毕竟服侍太后是一件好差事,那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她了。” 泽诺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大学士的胸口:“派席尔国师,你知道我和格雷果·克里冈之间的那场比武审判吗?” 派席尔飞快点头:“殿下你保护无辜弱小,人人称颂。” 泽诺注视着他:“我从格雷果爵士身上学到了很重要的一个教训——永远不要以为别人拿你没办法。派席尔国师,你认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派席尔连忙摇头,他看上去都要哭了:“当然不……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 泽诺慢慢点头:“好吧,我相信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那么是泰温吩咐你下毒的吗?” 老学士泪流满面:“不是,泰温大人……他从没有吩咐过……” 泽诺明白了:“那就是太后吩咐的,国王知道吗?” 派席尔情不自禁的发着抖:“没有,没人吩咐我……我不知道……” 泽诺鄙视的看着他:“做了就是做了,毒药难道不是你给的吗?我知道‘扼死者’来自学城。” “真的不是我,殿下。”派席尔弯腰弓背,缩成一团,泽诺发现他真的已经很老了,“艾莉失踪后,我才发现毒药丢了。我很害怕……国王一直质问我……真的不是我……” 泽诺问:“那泰温呢,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吗?别装傻,我知道比起国王,你更听他的话。” 派席尔呆滞的看着他:“泰温大人……我不知道……” 泽诺说:“好,我明白了,现在,我们送你回家。” 派席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我是无辜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 泽诺把他拉起来:“别怕,很快的。” 龙展开翅膀,再次飞上天空。 ……………… ……………… 马尔温学士吃惊的看着昏倒的大学士,连忙去拿药品。 “这家伙胆子也未免太小了点。”泽诺对他抱怨,“带他在天上飞了一圈,他在半路上居然吓尿了,一落地就晕了过去。” 马尔温哭笑不得:“殿下,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乘龙飞天的勇气,派席尔国师年纪都那么大了,别这么吓唬他。” 泽诺摸摸下巴:“我以为你不喜欢他的。” “我是不喜欢他。”马尔温学士把派席尔拖到床上,给他喂了一点水和药。 “但他毕竟是枢机会的人。” “我就是想问他点问题,结果这混蛋一问三不知。我又不能随便把他给宰了。”泽诺怏怏不乐,“你们枢机会怎么选大学士的,我要把他换掉,你愿意当大学士吗?” “大学士是枢机会票选出来的,不是国王任免的。”马尔温笑了起来,“谢谢你的肯定,不过我更愿意当你的学士。” 泽诺点点头:“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一直昏着吗?” 马尔温学士神秘的一笑:“当然有。” 第034章 丰收宴会(五) 泰温面色严肃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派席尔国师。 大学士躺在床上,厚重的帷幕下,他的脸色惨白发青,宛如死尸。 国王带着几位御前重臣以及王太子,将不大的屋子挤的满满当当。 泽诺叹气:“这真是太不幸了。我过来想跟他借一本书,正好看到他晕倒在书桌前,之后我立即把他送去了马尔温学士那里,可惜还是太迟了。” 瓦里斯惊恐的捂着胸口:“真是太可怕了。” 泰温不动声色:“书房里的窗框破了。” 泽诺眨眨眼睛:“我急着想把他带去治疗,就让龙帮了我一把,毕竟光凭我也搬不动他。” 雷加国王平静的点点头,对柯蒙学士说:“他还好吗?” 柯蒙学士摇摇头,露出悲伤的神色:“我已经给他闻了薄荷和樟脑,也喂了一些药。 可是大学士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恐怕他不太好。” “也许是脑溢血了。”马尔温学士建议道,“我可以尝试帮他放血。” “那就给他放血。”国王说,“如果他一直不醒,就写信给学城,让他们再派一位大学士过来,特别注明一下派席尔国师的情况。” 泽诺也提建议:“我想我们需要一位能治疗脑溢血的大学士。” 德文学士无奈的摇头:“恐怕学城暂时找不到这样的大学士。” 泰温静静说:“我听说有人听见了惨叫声。” “哦,那是我叫的。”泽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死了呢,我被吓坏了。就叫了几声。” 雷加摸了摸泽诺的小脑袋,对几位学士说:“请好好照顾他。” ………… 他们顺着鸦巢弯曲狭窄的台阶一路向下,泽诺看着走在他前面的泰温,如果这时候一脚踹下去,就算是凯岩城公爵也会变成个死人。 但是兰尼斯特是个大家族。 真是太遗憾了。泽诺心想。 瓦里斯在胸口划星星:“希望诸神保佑派席尔大人,我们去圣堂为可怜的老学士点蜡烛吧,祈祷他早日恢复健康。” “想必七神必会为你的虔诚所感动。”泰温冷淡的礼貌回答,“陛下,我想和你谈谈。” 雷加国王的神色同样冷淡:“我也正好有事想和你谈,泰温大人。” 他又回头对泽诺说:“你也过来。” ………… 议事厅的陈设十分华丽,脚下是精美的密尔地毯。墙壁上挂着来自里斯和瓦兰提斯的精美织锦。 大门两侧摆放着一对来自瓦雷利亚的滴水巨龙雕像,黄金镶嵌的竖曈在黑色大理石龙脸上闪着金光,水流从龙口中滴落,在底盘上泛起阵阵涟漪。 他们在长桌旁依次坐下。 “陛下。”泰温公爵严肃的说,“现在派席尔大学士病重,我建议暂时把他的工作交给德文学士和柯蒙学士。” 泽诺立即跟他唱反调:“我认为还是马尔温学士更合适,马尔温学士原本就是学城枢机会的博士,他随时都可以担当大学士。” 泰温公爵严肃的赞同了他:“如果马尔温学士愿意担此重任,那当然最好。” 雷加国王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就请马尔温学士暂代派席尔大学士之职。之后我会写信给学城商议此事。” “………” 泽诺不知道泰温到底想搞什么鬼,只好先耐心的听他们讨论朝政。 最近铁群岛又有恢复古道的势头,有海盗不停的打劫过往船只,有人说在其中看见了巴隆·葛雷乔伊以及他的几个弟弟。 泰温建议以血还血,兰尼斯港的船队随时可以整装出击。 泽诺耐心的等待他们讨论到自己。 然而待他们讨论完巴隆大王,他们便离开了议事厅。 ………… 晚宴上。 “你真的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提利昂对泽诺形容比武大会的决赛到底有多精彩,“他们共折断了十一根长枪,我敢打赌这是近三年来最精彩的比武大会。” 泽诺用酒杯遮住半张脸,偷偷打量提利昂的父亲。他很确定泰温听明白了他的挑衅,可泰温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提利昂,你有见过你父亲的笑容吗?” “泰温大人吗?”提利昂也把酒杯举到鼻子前面,“泰温大人从来不笑。” 泽诺歪过头:“那你有见过他愤怒的样子吗?” “当然。”提利昂说,“我天天都能见到,毕竟他一见我就生气。” “为什么?” “为什么?”提利昂说,“你真是问了个有眼睛就能看见的好问题,因为我是个侏儒。” 泽诺明白了:“泰温大人重视家族荣誉胜过自己的亲儿子。” 提利昂耸耸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 晚上的天气并不好,无星无月。泽诺的心情也跟天气一样阴沉。 他现在简直是钻进了死胡同。 瓦里斯指证泰温,派席尔指证王太后。 这两个人里肯定有人在撒谎,又或者他们两个都在撒谎。 丰收宴会结束后。 泽诺偷偷溜进了太监的房间,这很容易,然后就是等待。 在瓦里斯带着一身浓重的薰衣草香味走进房间后,泽诺偷偷从后面接近,先一脚踢在太监的小腿,趁他一个踉跄时,猛的跳到太监背上,把他扑倒在地。 “晚上好,瓦里斯大人。”泽诺用小刀抵在太监的脖子上,“太晚睡觉可不是个好习惯。” 瓦里斯可怜兮兮的趴在地板上:“殿下,您又怎么了?可怜的瓦里斯最近什么也没干。” 泽诺用刀柄敲了一下太监的脑袋,在他发出痛呼后质问他:“什么也没干,不见得吧,瓦里斯大人,我发现信任你简直是我所有错误里最大的那个。你和我好好说说,我死了,谁得到的好处最多?” 瓦里斯试图站起来,被泽诺踹了一脚后又乖乖的趴下了。 “能得到好处的人太多了,殿下,您让我怎么说的完呢。” “但那些人里肯定有你,对不对?”泽诺拿刀子在瓦里斯身上比划了几下,“我认为如果你死了,那对所有人都好。” 瓦里斯竭力转过半张脸:“殿下,莫非您要杀死无辜之人吗?我是最无辜的那个。” “又在撒谎。” “那您何不动手呢?”瓦里斯放弃一般的说,“如果您真要动手,可怜的瓦里斯根本毫无反抗之力,也不会有人会为太监报仇。” 泽诺在他腰上捅了一刀,小刀很短,伤口并不深。 但瓦里斯立即惨呼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殿下,我说实话,是王太后命人下的毒——但国王不许我说……” 太监啜泣起来。 “可怜的瓦里斯能怎么办呢,殿下,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您的祖母要谋害您,您的父亲不信任您,我……我只能努力保护你们,但我只是个太监,我没有刀剑——我没法阻止这一切。” 太监的确很擅长唱戏,泽诺思索着要不要再给他一刀。 “我祖母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我,你这个谎言一点也不高明。” “你忘记你都干过些什么了吗?殿下,你只因为一点小事,就毁了你叔叔一只手。”瓦里斯挣扎着试图坐起来,泽诺又给了他一脚,“你——你太像伊里斯国王了,王太后最害怕的就是这点。” “我像伊里斯?” 瓦里斯说:“你以为伊里斯从出生开始就那么疯的吗?根本不是。 伊里斯以前英勇果敢,又魅力十足。 他曾在九铜板王之战立下赫赫战功,他和泰温大人曾是最好的朋友。 每个坦格利安出生时,诸神都会将硬币抛向空中,我们祈祷能翻到好的那一面,但命运总是玩弄我们。 坦格利安家族生来就有疯狂的倾向。 你——你最明显。” 要不是艾欧发现了瓦里斯的一点小秘密,泽诺差点要相信他了。 太监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摸了一下后腰,摸到了一手血,顿时吓得张大了嘴巴。 “天呐,我要死了吗?我流了好多血……学士……我必须得马上去找学士。” 泽诺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我带你去找学士吧。” 他拉住试图离开房间的瓦里斯:“你走错了,瓦里斯大人,我们要走的是另一条路。” 泽诺拉着瓦里斯来到密道入口:“我们从这里过去,我想你一定能找到去鸦巢的路,对不对?。” “从密道?”瓦里斯很不情愿,“我伤的很重,殿下。我没法爬上爬下。” 泽诺晃了晃手中的刀子:“你想再挨一刀吗?” 瓦里斯叹了口气,艰难的弯下腰,爬下了密道楼梯。 ………… 瓦里斯手脚并用的爬下铁索连成的梯子,泽诺跟着他爬了下来。 密道入口已经闭合,他们站在黑暗的密道中。 “这不行,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瓦里斯低声叹息,“我找不到路。” 泽诺摸出一小块龙晶,用魔力让它燃烧起来。 “现在你看的见了,快走。” 瓦里斯盯着玻璃蜡烛看了好一会儿。 “这真是不可思议啊,殿下,你是怎么让它烧起来的?”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泽诺的眼睛在苍白的火焰下闪着银光,“等会儿血要流光了。” “我对诸神起誓,我对你说的全是肺腑之言。”瓦里斯一边走一边说,“我是真心站在你这边的,殿下。 在你之前,从未有哪位王子或国王这么在乎贫贱之人的性命,除了伊耿五世。 你知道伊耿五世吗?他是位真正的好国王,可惜却死于一场大火,盛夏厅的大火。 他心心念念想要让巨龙回归,好让那些领主们同意分给平民更多的权利,却最终失败。 你唤醒了巨龙,殿下,你还不怕火焰,你一定能做的比他更好。” “刚才你还说我是个疯子,这会儿又觉得我会成为一个好国王?” 瓦里斯再次叹气:“不是我认为,是王太后认为。我从没这么认为过,我一直认为你能做的比任何国王都好。” 泽诺没有回答他。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六条隧道相交之处,瓦里斯带着泽诺选了其中一条,他们从一条弯曲回旋的石头楼梯向下又向上。 ……… 穿过一扇拱门后。 泽诺低声说:“我父王,他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是的。”瓦里斯回过头看他,“毕竟他也经历过伊里斯国王的时代。 在他与伊里斯的关系最坏的时候,伊里斯甚至想废了他,改立韦赛里斯王子为王太子。 是雷拉王太后帮助了他,王太后总是在帮他。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你能让他怎么办呢? 再加上你——你又这么叛逆,从来不听他们的话。” 泽诺想了想:“那我要是死了呢?” “你要是真的死了,你父亲当然会很伤心,他毕竟是爱你的。”瓦里斯拐过一个转弯。 “或许他会永远恨王太后吧,殿下,你太强大了,过于弱小会被人鄙视。 但过于强大,却会被人憎恨。” 泽诺叹了口气:“所以,我就被所有人仇视了?” 瓦里斯开始爬梯子:“没有我,我从来没有仇视过你,就像我之前说的,我认为你一定能成为英明的国王,比你的父亲,你的祖父,你的曾祖,都要来的英明。” 泽诺问他:“那个侍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谁的人?” 瓦里斯轻声说:“那女孩的确是西境人,泰温大人以前指派她到派席尔国师身边服侍。 后来她见识到了红堡的富贵繁华,就不愿意回西境去了。 派席尔国师也挺喜欢她的,就介绍她去了王太后那里服侍。 至于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为什么会接受给你下毒的活计。 只有诸神才知道了,毕竟她临死前什么也没说。 我只能确定泰温大人是肯定知道这事的。” ……… 他们钻进了一个小房间里,瓦里斯拉开暗门,外面正是鸦巢下面派席尔国师的书房。 现在是马尔温学士住在这里,他正在整理派席尔大学士留下的瓶瓶罐罐。 泽诺对他打了个招呼:“马尔温学士,我想这里有个人需要你的帮助。” 马尔温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们从置物架后面走出来,他绕过他们走过去看了看还没闭合的暗门。 又绕回来看看瓦里斯。 “你受伤了?”马尔温学士说,“快来这边坐下。” 他让瓦里斯坐在凳子上,剪开他的衣服给他敷药。又拿来草药捣碎放到热水里让瓦里斯服用。 “殿下,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瓦里斯苦着脸,“我真的只是想当个忠于国家的臣仆。” 泽诺爬到派席尔国师留下的椅子上坐下,这把椅子上铺了舒适的皮草坐垫,还放了个羽枕靠垫。 “我想我得先问问你的好朋友伊利里欧。” 瓦里斯愣了一下,下一刻,他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第035章 紫金花庄园 咯哒咯哒! 一行共五位骑士沿着碎石小道慢慢前行,温暖的空气里弥漫着花香,不远处是一座乡间庄园。 这座庄园比其他农家庄园大了许多,占地超过一万亩。拥有290户农民,大约1800多人,从庄园里可以清楚的看见郁郁葱葱的御林。 能在离御林这么近的地方建立起这样大的一座庄园,也只有王太子有这个权力和兴趣了。 路边立着一块路牌,上面写着“紫金花庄园”。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骑士说:“这座庄园可真够大的。” “当然,它不但比别的庄园都大,它还是全部用石头建的,凯里大人亲自督工。”另一个年轻骑士满脸骄傲,“殿下将这座庄园交给凯里大人管理,可见对大人的看重。” “正因如此,更不可懈怠。”凯里严肃的扬了下鞭子,“之后你们要负责保卫它的和平安宁,快走吧。” 微风吹过凯里的脸颊,他穿着黑色皮靴,黑色丝质长衫,黑底金边的披风随风飞扬。 一只金色巨龙在他的胸口上昂首咆哮,这是泽诺王太子的纹章。 小时候,凯里曾梦想变成大富翁,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他觉得有几亩良田,当个农家翁也不错,他可以守着田地和妻儿,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 命运拐了个弯,他成了一个刀头舔血的佣兵。 之后他与霍尔不打不相识,又通过霍尔认识了卡文,爱雅,迪克……以及龙王子泽诺。 加入金龙小队,成为骑士,又得到重用,替王太子掌管大庄园。 就像做梦一样,他居然也会被人称之为“大人”,凯里只希望这个梦永远也别醒。 为了能管好这个庄园,他甚至学会了如何读写文字和简单的算数。 ………… 几个农民正蹲在田头上闲聊,见到凯里带着几个骑兵过来,连忙起身问好。 凯里停下来和他们说话:“新种下的麦苗长得好吗?” “好,好极了,就跟殿下的龙一样,长得飞快。”一个老农民立即回话。“大人,您是来收麦子的吗?我们都晒好了。还有玉米土豆,我们都装好了,就等您来。” 凯里赞许的点点头:“你们都先送到庄园里去吧。最近还有没有人来找你们的麻烦?新打的农具好使吗?新来的那些人学习种田还顺利吗?孩子们听话吗?” 老农民眉开眼笑:“没有,没有,大家伙都很好,很顺利。新来的也差不多快上手了。孩子们在这里能吃饱都高兴着呢。” 凯里又关切的问了几句后,就带着几名随行骑士回到了庄园。 ………… 晚餐是烤鸡、肉馅饼、玉米浓汤,以及一大壶麦酒。 凯里一边吃饭一边听管事们汇报最新的收成。 大麦、小麦、玉米、苜蓿、扁豆、土豆、萝卜………… 鸡、鸭、鹅、猪、牛………… 多余的粮食需要装袋储存,肉类需要晒干。 王太子把君临城外的小棚屋都给拆了,让住在里面的穷苦贫民都搬进了庄园。 一口气多了这么多人,房子都不够用了,最近一直在建新屋。 泽诺王子还想在庄园里自己打铁建造农具和武器,需要购买一些石材和铁炉,以及最重要的生铁,再招募几个铁匠,送去学艺的几个孩子也大了,可以回来帮忙了。 或许过几个月连庄园都需要再扩大一些,不然新买的果树要没地方栽了。 ………… 等凯里忙完,天色早已经暗了。 他拿了一杯玉米汁,又往盘子里装了半只烤鸡、几块肉馅饼,就去了地下室。 这个庄园建立的初衷是为了种粮以及囤粮,为此整座庄园使用了坚固的石头垒砌,地上有近百个仓库还不够,还挖了几十个巨大的地下仓库。 现在还有不少地下仓库还空着,正好可以安置客人。 凯里沿着石头楼梯往下,为了防潮防湿,这些地下仓库都有设计巧妙的风洞,既能让空气流通,雨水又流不进来,拿来住人毫无问题。 打开铁门后,凯里发现他的客人正躺在角落里对着墙壁发愣。 他礼貌的对客人打招呼:“瓦里斯大人,请过来吃晚饭吧。” 瓦里斯转过头,哭丧着脸:“你把我捆的这么严实,我要怎么吃?” 凯里认为这的确不太方便,于是他把餐盘放在地上,走过去把手脚都被困住的胖太监拖到了墙边,让他靠在墙上。 “行了,这样就可以吃了,晚餐是烤鸡和肉馅饼,我已经品尝过了,味道都不错。”凯里拿起烤鸡塞进瓦里斯的嘴里,“慢慢吃,别噎着,我这里还有玉米汁。” 瓦里斯腰上还绑着绷带,金丝长袍被剪开了一大块,整个人被地上的灰尘蹭的脏兮兮的。 他慢慢咀嚼着凯里喂给他的食物,仔细的打量周围。 这里是个长宽都差不多的石头屋子,除了一扇结实的铁门,没有装饰,也没有家具,只有一盏玻璃蜡烛挂在屋顶上燃烧,把整个屋子映照的白如初雪,又暗如黑洞。 瓦里斯对着玻璃蜡烛映照出的影子打了个寒颤。 他哀求凯里:“大人,请放我出去吧,我只是个太监,我拿不动刀剑,我的手下只会打探消息,只要你们愿意,随时可以砍了我这颗头。” “别着急。”凯里微笑着给太监喂了一口玉米汁,“你想被砍头我们会成全你的,但不是现在。” “那请带我去一趟厕所吧,我真的要忍不住了。”瓦里斯再度哀求他,“不然我怕会弄脏你的房间。” 凯里挑了挑眉头:“我不介意。” 太监痛苦的看着他:“请你让我见一见泽诺王子吧,我和他有一点误会,你知道我毕竟是御前重臣,他绕过雷加国王绑架我,要是被国王发现可不得了,这会造成他们父子不和的。” 凯里不为所为:“龙王子想要见你的话,他自然会来见你。” 吃完饭后,凯里掏出一块麻布,把太监的嘴也给封了。 ………… ………… 这天下午,泽诺穿过中庭时,被小指头拦住了。 培提尔·贝里席爵士微笑着把一封信交给泽诺,上面盖着瓦里斯伯爵的印信,泽诺把蜡印揭开,拿出信纸,想看看小指头又想搞什么鬼。 他读完后,简直一头雾水:“你给我一封瓦里斯写给国王的告密信干什么?我对布雷肯和布莱伍德的龌龊事没兴趣。” “因为他只留下了这个。”培提尔叹道,“殿下,瓦里斯大人失踪了。” 始作俑者一脸无辜:“所以你就给我这个?你是要我把它转交给国王吗?” 小指头耸肩:“由你决定,殿下,这并不是什么要紧消息。不过瓦里斯大人到底去哪里了,他还会回来吗?” “我怎么知道,他死了最好。” 泽诺把信随便塞进兜里,就打算离开。小指头连忙拦住他。 “殿下,现在瓦里斯大人失踪了,也不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再回来,如果他不回来了,那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泽诺说:“你不说我差点忘掉这事了,贝里席爵士,你回五指半岛去吧,或者去别的地方,随便你,反正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小指头错愕的看着他:“这是为什么?殿下,我与瓦里斯大人的失踪毫无关系。” 泽诺忿忿的说:“我怎么知道,反正你没看住他,他失踪了,你也可以滚了。” 泽诺不再理会对方,他快步走下台阶,小指头在后头遥遥的看着他。 ………… 找到韦赛里斯并不是什么难事,有不少参加完比武大会的骑士还没有离开,想要在红堡找份差事,韦赛里斯最近都和他们混在一起。 泽诺不费力气的把他从一群高谈阔论的骑士里拉了出来,几个侍从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他们。 “你又想干什么?”韦赛里斯大声囔囔,“你别以为我怕你。” 泽诺安抚的拍了拍韦赛里斯的手臂:“我亲爱的叔叔,别紧张,我是来跟你和好的。” 韦赛里斯闭上嘴,狐疑的打量泽诺。 泽诺看得出叔叔一点也不相信他。 “亲爱的叔叔,我们之前是发生了一些误会,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韦赛里斯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的手对你来说就是个误会?”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泽诺微笑着把瓦雷利亚钢剑抽了出来,“这个送给你。” 韦赛里斯惊呆了,他的目光在泽诺和宝剑之间转来转去。 “你真要把这个给我,你可别后悔。” “怎么会呢。”泽诺笑眯眯的告诉他,“其实我又买到了一把,所以这把就送你了。” “什么!你从哪里买来的?” 泽诺笑着说:“密尔的一个小摊子上。” “你的运气也太好了!那这个就属于我了!” 韦赛里斯又是嫉妒,又是高兴,他把瓦雷利亚钢剑抽出来,仔细看上面的水波纹。 泽诺停顿了一下:“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我想把和兰尼斯特家族的婚约对象改一下,让我来当瑟曦小姐的丈夫,你意下如何?” 韦赛里斯试着用瓦雷利亚钢剑砍断了一根树枝,看着树枝光滑的横切面,紫眼里闪着热切的光芒。 “你想娶那个女人?我承认她是挺漂亮,但她年纪都那么大了,你为什么不娶个年轻漂亮的。” “因为我喜欢她。” 韦赛里斯转过头看着泽诺,笑了起来:“天呐,你才几岁……好吧,既然你喜欢,那个老女人就送你了。” 他又看向手中的宝剑:“我要叫它‘头颅毁灭者’。” “真是个好名字。”泽诺夸奖他,“不过这把剑特别锋利,你用的时候小心点,免得伤到无辜者。” 韦赛里斯对泽诺撇撇嘴:“知道了,你真是比我母后还啰嗦。” 韦赛里斯一脸兴奋的钻进人群里去炫耀宝剑,引起了一阵惊呼。 泽诺对艾欧说:“还剩一个。” ……………… 首相塔是一座高高的塔楼,有着陡峭的旋转楼梯和又高又窄的窗户。 守卫首相塔的是兰尼斯特家族的私兵,他们见到泽诺过来连忙向他行礼,一个守卫急匆匆的跑上楼向首相大人通报去了。 泽诺跟在他身后慢吞吞的爬上了首相塔。 首相的私人会客厅比国王的书房小的多,但一样装饰奢华。 地上铺着柔软厚实的密尔地毯,墙壁上是乌木制造的护墙板,外面挂的织锦上绣着兰尼斯特的雄狮,墙边的壁炉和宽大的椅背上都雕刻着精美的浮雕人物,三角柜里摆放着来自瓦兰提斯的玻璃制品,头顶是一盏点满蜡烛的多枝银灯架,长窗上挂着厚重的丝绸帷幕。 泰温公爵请泽诺在铺着羽毛坐垫的座椅上坐下,侍女们送上了酒水和水果就离开了。 “下午好,泰温大人。”泽诺说,“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 泰温紧紧盯着他,泽诺发现他绿色的瞳孔边缘闪着淡淡的金光。 “没有,殿下。请问有什么我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是这样的,泰温大人,我很喜欢瑟曦小姐,请问你能把她嫁给我吗?” 泽诺愉快的看见了泰温难得一见的震惊表情。 泰温尽可能的小心措辞:“我的女儿已经和你叔叔订婚了。” 泽诺笑了起来:“没关系,我想韦赛里斯一定会愿意把他的未婚妻让给我的。 我想我们两家的友谊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的,对不对? 重要的是你的意愿。大人,你的意见很重要。” 泰温看上去几乎就要同意了,然而他还是这么冷静。 “这件事你有问过雷加国王的意见吗?” “没有。”泽诺知道这件事成了,“如果你愿意,大人,我们一起去跟我父亲说。” 泰温沉吟片刻:“我尊重国王的意愿。” 泽诺率先站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快点过去吧,得赶在晚饭前把事情办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共进晚餐了,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 他们一起走下楼梯,泰温特地落后泽诺半步。 他看着前面的孩子,王太子今年才十岁。 “你为什么会喜欢瑟曦呢?殿下,之前我可一点也没看出来。” 泽诺抬头看他:“因为瑟曦小姐是你的女儿,只要她继承了你一半的智慧,我们的后代将受益无穷。另外,瑟曦小姐又漂亮又乖巧,我找不到不喜欢她的理由。” 泰温看上去几乎在微笑。 “当然,我的女儿向来温柔懂事,等以后你就会知道,她不仅仅只是拥有美貌。” 第036章 赫伦堡 他们抵达国王的书房时,雷加正在和琼恩伯爵商议政务。 听完了泽诺和泰温的来意,向来冷静的国王也愣住了。 雷加看着泽诺:“婚姻大事绝非儿戏,瑟曦小姐已经许配给你叔叔了。” 泽诺笑眯眯的说,“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从来不是非要某个人不可的吧,而且韦赛里斯已经同意了。” 雷加静静的说:“你做了什么?” “我送了把瓦雷利亚钢剑给他,他立即就同意了。” 房间里一时一片寂静。 雷加沉默了许久:“够了,婚姻不比其他,我不许你这么任性。你的婚事我有其他的安排。” 琼恩伯爵帮腔道:“你父亲说的没错,殿下,你叔叔和瑟曦小姐的婚礼时间都已经定好了,你别胡闹,我们保证给你找个更漂亮的。” 泰温冷冷的瞅了他一眼。 泽诺很坚持:“可是我喜欢瑟曦小姐。” 雷加对琼恩伯爵和泰温首相说:“我需要和我儿子单独谈谈。” 琼恩伯爵立即同意:“当然,我们就去外面逛逛吧,泰温大人?” 泰温默默点头。 待他们离开后。 雷加瞪着泽诺:“我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娶泰温的女儿?” “因为瑟曦好看。” “撒谎,她比你大十三岁,等你长大,她早就老了,而且你从不看重相貌。” 泽诺只得承认,“因为兰尼斯特很有用,而且瑟曦没她父亲这么聪明,很好糊弄。” “好糊弄?这太可笑了。”国王怒不可遏,“兰尼斯特得到的权力已经太多了,泰温是首相,他的长子是君临守备队司令,他还想让他的小儿子当你的事务官,如果你再娶她的女儿为妻,你是想改姓兰尼斯特吗?” 泽诺明白了为什么提利昂天天绕着他转了,他原本以为提利昂是为了看龙,原来也不全是为了龙。 “我已经有事务官了,而且我才十岁,就算结婚了也不能同房。” 雷加提醒他:“那又如何,只要你们睡在一起,她就可以有你的孩子,龙血里会混杂进狮子血,我宁愿你的妻子来自小家族,也不愿意你身边全是别有用心的野心家,你根本斗不过他们。” 这点泽诺没法否认。 “父王,瑟曦绝不会那么快就有孩子,等我长大到能与她同房,至少还要十年。到时候如果兰尼斯特有问题,我就换了她。” 雷加紧紧皱眉。 “你以为妻子想换就换吗?你以为泰温是个傻瓜?” “我从没那样想,父王,你有没有做过奇怪的梦。” 泽诺轻轻说,“我梦见未来会有一场巨大的战争,在一个极度漫长的冬季。 兰尼斯特会很有用,泰温只是想要权力,那就给他权力。 如果他敢逾矩,我就毁灭兰尼斯特。” 雷加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许久之后。 他说:“你们的婚礼会安排在下半年举行。” 泽诺开心的应了一声:“放心吧。” 雷加突然低声说:“学城已经同意让马尔温学士担任大学士一职。” 泽诺知道雷加必定对此进行了干涉:“我想马尔温学士一定会尽心尽力。” ……………… ……………… 干掉派席尔,令瓦里斯失踪,娶瑟曦为妻。 这就是泽诺和艾欧商议出来的结果。 不管派席尔到底知道多少真相,作为大学士,国王的御用顾问,王室的御用医生。 作为一个表面上没有任何政治倾向的组织成员。 他效忠的不是坦格利安家族,而是兰尼斯特家族。 他就非死不可。 瓦里斯肯定知道真相,或者他就是那个真凶,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他以前在伊里斯耳边说雷加的坏话,现在在太后耳边说泽诺的坏话,作为情报总管,天天利用情报挑拨坦格利安家族的内部矛盾。 被抓住的一只小鸟儿交代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都是被训练好的奴隶。 他们原本的主人叫伊利里欧。 泽诺想搞明白他们的真实目的,第一步就是绑架瓦里斯,接下来就要去查伊利里欧。 泰温是最麻烦的那个,他很谨慎,既不留任何把柄,也不给泽诺发难的机会。 他也不是瓦里斯和派席尔那样的孤家寡人,他身后有一个庞大的家族。 对付他实在太麻烦,不如先拉拢他。 至于泰温会不会配合,泽诺也不好说,如果他没发现瑟曦和詹姆之间的小秘密,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 ……………… “诸神啊!这世上的事谁能料想的到呢?” 提利昂夸张的晃动手臂。 “我之前还在哀叹我老姐和韦赛里斯王子结婚后,他们两个都不喜欢我我可怎么办呢。 转眼间我的姐夫就换人了! 现在我只希望你们的孩子一定要像你。” “他当然会像我,不然怎么孵化龙蛋?家里的龙蛋够多的了,龙却只有一条,实在太少。” 泽诺摸着艾欧的鳞片,趴在地上的巨龙就像一个小山那么大,它从头到尾已接近七十米,张开嘴巴可以直接吞掉一头牛,巨大双翼足以遮天蔽日,每一片龙鳞都像是镀了金和银的盾牌,它们边缘重叠,排列整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龙的头顶上生长着七根长短不一的金色尖角,每一根都晶莹剔透,异常锋利。就像一个王冠戴在它的头上,提利昂知道有不少人管这个叫做七神冠冕。 龙的眼睛闪动着光芒,就像藏着星辰或是太阳。 而龙尾巴的末梢就像是张开的刀剑那样尖锐。 提利昂看着面前的巨龙,它强壮,优雅,充满威慑力,美丽的就像一个近在咫尺的梦境。 他真的好想摸一摸眼前的巨龙,哪怕是龙爪子也行。 “龙爪子不烫,你要摸就摸吧。”泽诺大方的说,“不过你最好小心,它很锋利。” 提利昂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他刚才竟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心声。 他轻轻摸了摸龙爪,它是金褐色的,边缘比刀锋更尖利,摸上去热乎乎的,光滑的好似少女的肌肤。 “你飞在天上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觉得自己无比巨大?” 泽诺提出邀请:“你要是愿意呆在龙爪上,那我可以带你上去飞一圈。” 提利昂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正低头注视着他的巨龙,感觉小腿肚子有点打颤,他说不好这到底是兴奋还是恐惧。 “那还等什么。”提利昂说,“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 提利昂小时候常常想要拥有一条龙,只要能骑在龙背上,那么即使是个畸形扭曲的侏儒,也能睥睨这个世界。 现在他虽然没有骑在龙背上,而是被龙抓在爪子里。 但他的确看到了这个世界,全世界在他脚下蔓延,山川河流飞快的变小,很快就变得宛如一幅清晰的画卷。 他从未比这一刻离天空更近。 他想高声大喊,狂风却灌满了他的口鼻,令他后悔出发时居然没多带条围巾。 他不但忘记了围巾,他还忘记了他的毛皮外套和鼹鼠皮手套。 他还应该拿根绳子把自己绑在龙爪子上。 不然他总觉得自己快掉下去了。 而且高空真是太冷了。 巨龙带着他们越过山川绿野,落在一处湖水旁,这里的草长得又高又厚。 提利昂一落地就直接滚进了草丛里,他摊开四肢躺在那里喘气。 “七神啊,你居然不告诉我天上有那么冷。”提利昂狠狠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我差点被冻掉老二。” 泽诺从龙背上跳下来,把提利昂从地上拉起来。 “冷吗?我没觉得。” 提利昂看看泽诺,王太子穿着一件红色丝质衬衫,黑色羊毛裤和黑色小靴子。 他不甘心的说:“好吧,我忘了你是条龙。” 泽诺耸耸肩,环顾四周。 远处有一座巨大的塔楼耸立在蓝色湖畔。 隐约可见塔楼的顶端扭曲畸形,如同一支被烧到一半的蜡烛。 提利昂叹息:“赫伦堡。我们一口气飞过了半个河间地。” 他们踏着及膝高的野草,走了好一会儿才抵达一座繁华的小镇。 这座小镇就建在赫伦堡的脚边,近看赫伦堡更加巨大,它是座巨大的石头堡垒,城墙厚重陡峭,如悬崖峭壁突兀耸立。 它比红堡大了好几倍,黑色墙角下长满了野草,开着粉嫩的各色鲜花,几个孩子在那里玩耍。 提利昂从下往上看,只能看到五座巨塔的顶端,河安家族的黄色蝙蝠旗在塔顶上被风拉的笔直。 他们走进这个热闹的镇子,这里的房子都建的整整齐齐,刷着白色的屋顶,一个砖木结构的大教堂建在一个小丘陵上。 几个农民正在路边兜售烤肉和水果。 泽诺用三个铜分买了两根烤肠和一个大橘子,提利昂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泽诺问他:“你不吃吗?” “我以前就听说你很喜欢和平民们呆在一起,看来此话不假,你知道买东西要给钱。” 泽诺看他像看个傻瓜:“你在讽刺我?” 提利昂大笑起来,从泽诺手中拿走了一根烤肠,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我说真的,你到底喜欢瑟曦哪里?” 泽诺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我不能把你父亲娶回家?” 提利昂再次笑了起来:“我老爸想让我当你的事务官,虽然我只有十六岁,但我保证我能干的很好——比你那个叫伊恩的侍从好。” 泽诺正在极目远眺,这个镇子紧挨着神眼湖,一个小小的渡口就在镇子边缘,几条小船在湖边飘荡。 “你知道怎么建房子或者修路吗?”泽诺转过头看他,“城市布局,城墙建设,经商买卖,种田,或者航海……你会哪样?” 提利昂笑笑:“我会修排水沟,我清理过整个凯岩城的地下水道。 我知道怎么把石头搭成房子,商业买卖我虽然没干过,但我能学,我学的又快又好。” 泽诺想了想:“我现在最缺的是船队,你能帮我组建一支船队吗?” “包在我身上。我能问一下你要船队是做什么用吗?” 泽诺看着远方的小船:“当然是运货。” …………… 泽诺的收入支出十分简单,收入只有商铺贸易,支出却实在太多。 金龙小队一再扩员,建设庄园农场也需要钱,哪怕他已经不打算再重建君临剩下的部分,他也有几千人要养,而且未来只会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入不敷出。 为了长远考虑,他必须想办法去赚更多的钱,最快的办法就是开更多的商铺,这些商铺泽诺打算开到西境和河湾地去,那里有钱人多。 可商品又从哪里来呢? 只有从远东进口来的货物才能卖出暴利,可货物本身也是要钱的。 因此泽诺另辟蹊径,打算去打捞沉船。 主力当然是巨龙艾欧,但龙只管把沉船从海底捞上来,总得有人负责清理,清洗,清算。 有些沉船年代久远了,也不方便拖到岸边,最好就当场清理。 所以泽诺需要信的过的船队,不然总是抓叛徒也是很累的。 除此之外,船队也可以拿来运货,走水路比走陆路快的多。 …………… 泽诺在盯着小船思考的时候,提利昂也在注视着他。 早在凯岩城的时候,提利昂就听说过这位王太子了。 我行我素,肆意妄为,毫无贵族风范。却又关爱子民,仁慈和善,被诸神祝福……之类之类,总之,毁誉参半。 但既然是他唤醒了巨龙,作为坦格利安家族里唯一一个拥有巨龙的龙王子,所有的评价对他都毫无意义,他是命中注定的下一位国王。 提利昂曾经很羡慕他。 但真见过面后,提利昂倒还挺喜欢他的。 这位王子的确我行我素,肆意妄为,在很多事上压根不守规矩。 但他看提利昂的眼神和看瑟曦的眼神没什么不一样,没有喜欢,也没有厌恶。 他对待提利昂的态度也是如此。 实在是很难得。 ………… 如果泽诺知道提利昂的想法,只能说提利昂想太多了。 他当石头当了太多年,对于人类最大的看法是好不好吃,而不是漂不漂亮。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第037章 船队(一) 神眼湖非常巨大,水波粼粼,在阳光下泛着光芒。放眼望去,可以看见湖中有一座林木茂盛的小岛。几只天鹅在湖面上游弋。 泽诺和提利昂在码头上找了一只小船,想去千面屿。 船夫是个瘦小的老人,他盯着泽诺的头发和脸看个不停,又偷偷瞄了瞄提利昂,嘴里说:“你们要去湖心岛?可是那里没有人,只有流血的树木和乌鸦,数都数不清的乌鸦住在那个岛上,你们一上去就得淋鸟粪。” “我们还真没料到这事。”提利昂说,“多谢你的提醒,我们这就去买块布巾包住脑袋。” 小船摇摇晃晃的驶向千面屿。 泽诺看着蓝绿色的湖水:“据说这水底下有个洞,所以很多掉进神眼湖的人就这么失踪了,他们的尸体也不会再出现。” 提利昂斜靠在船舷上,拿手指轻触湖面。 “这只是个传说,传说里森林之子现在还居住在千面屿上,他们是一支黝黑而美丽,身材矮小的种族,据说他们就算成年了也和孩子差不多高。 虽然个头小,但他们行动起来却敏捷而优雅,他们住在树洞和岩穴里,用鱼梁木制成的弓箭捕获猎物。 而他们的绿先知更是了不起,不但能和动物植物对话,还能施展强大的魔法。 在古老的歌谣里,他们使海水上升,淹没岛屿,粉碎了多恩之臂。” “你知道的真多,你一定很爱读书。”泽诺感慨,“森林之子这么厉害,最后还是安达尔人获得了胜利,也许当时的安达尔人也会魔法。” 提利昂笑了起来:“什么魔法都没有龙厉害。” 小船停在了一处突出的土丘旁,一株巨大的鱼梁木用鲜红的笑脸注视着他们。 船夫畏惧的说:“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你们真要上去?” 泽诺给了船夫一大把铜板:“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劳烦你等等我们。” ………… 这里根本没有路,只有鱼梁木低垂着眉眼,张着嘴看着不速之客。 落叶铺了厚厚一层,落叶下面是厚达一尺的枯枝落叶和鸟粪混合而成的粘稠烂泥,一脚踩进去要费老大的劲才能拔出来。 提利昂喘气如牛:“这座岛看着很小,走起来可真累,我看老船夫说的没错,这里什么也没有。” 泽诺说:“我到树上去看看。” 泽诺抓着鱼梁木伸出的枝桠,爬到一颗树顶上,他看见岛中心有一个碧绿的小湖,乌鸦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不知名的小鸟在啾啾的歌唱,一条拇指粗的花蛇吐着信子,从泽诺的手边滑了过去。 没有传说中的森林之子和“绿人”。 返程的路上。 提利昂脱掉满是泥泞的靴子,躺在船板上把脚浸在湖水里,悠闲的用手臂垫着后脑。 “就算那些古灵精怪还在岛上,肯定也不会让我们看见。我听说森林之子和巨人都跑到长城外去了,你去过长城吗?” 泽诺很遗憾:“没有,前段时间守夜人送了信过来,想要加高城墙,修筑工事,父王批准了。等我有空了就去看看,顺便送点吃的用的过去。” 提利昂道:“那你一定要记得带上我,我可以呆在你装麦子的大筐里。” 泽诺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那一定是艾欧带过的最重要的麦子。” ………… 提利昂踏进首相塔的时候,小厅里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餐点,泰温和他的儿女们坐在一起,正在用餐。 “你下午和泽诺骑龙出去了?”没等提利昂打招呼,瑟曦就质问他,“他同意你当他的事务官了?” 提利昂让侍从给他拿来面包和熏鱼、培根,以及一杯上好的红色葡萄酒。 “准确的说,我挂在龙爪子上跟去的,毕竟龙和刚出炉的热铁一样烫,也只有龙爪子是凉的——是的,他同意了,我以后就是他的事务官了。” 泰温难得开口:“你为何不邀请他来共进晚餐?” 提利昂有些奇怪的发现他的哥哥詹姆有些闷闷不乐:“因为王后赶在我前头把他叫回去了。” 泰温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提利昂打量着自己的兄姐,这对孪生姐弟今天都穿着金红色的衣服,金发披垂,瑟曦的金项链上缀着星星点点的深绿色宝石,詹姆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镶嵌着祖母绿的戒指。 两人活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雕像。 但是詹姆的确不太对劲。提利昂心想。平时哥哥对他从来没这么冷淡过。 自从泰温大人宣布瑟曦将会嫁给泽诺王子后,詹姆就开始不高兴。 难不成哥哥居然认为韦赛里斯比较好?提利昂有点想不明白。 瑟曦倒是高兴的不得了,婚礼半年后举办,她现在就开始准备到时候要穿的衣服和首饰了。 泰温简单的吃完饭后就继续去办公了。 瑟曦也急匆匆的去看新到的布料。 小厅里只剩下提利昂和詹姆。 詹姆·兰尼斯特用碧绿的双眼打量自己的弟弟:“你和泽诺王子相处的不错。” 提利昂用笑容来回应这句肯定。 “只要别惹他生气,他还是很好相处的,亲爱的哥哥,你应该比我了解他才对,我听说之前君临改建你也帮了很多忙。” 詹姆阴沉的说:“你知道情报总管瓦里斯失踪了吗?他之前和泽诺王子的关系很差。” 提利昂咬了一大口熏鱼,说起话来含糊不清:“那个油头粉面的太监?我听说过,不过就连国王都不追究,我们管这么多做什么。” 詹姆的脸色还是很差:“我担心以后你姐姐惹他生气的话,也许他会欺负瑟曦。” 提利昂吞下面包和熏鱼,大笑起来。 “我的哥哥啊,你真是操心太多了。姐姐那么爱他,怎么会惹他生气。而且他最看重的是父亲的能力,一个太监也配和泰温大人相提并论吗?” ……………… ……………… 瓦雷利亚半岛 泽诺费劲扒拉的在骨骸和灰烬里翻了好久,才终于把一本厚重的金属书籍给抽了出来。 这本书的书页用黄金制成,书脊上镶嵌着蓝宝石、黑水晶和红玛瑙,书页上雕琢着细密的花纹和符号,用不知名的染料涂成红色。 没一个单词是泽诺能看懂的。 泽诺坐在地上,拍开一条试图爬到他腿上的人面蛇。 “这不是瓦雷利亚语,这是什么文字?” 艾欧回答他:“这是古黎明语,在黄金天朝之前,那里有个庞大的国家,叫做黎明上国,这本书是那里的巫师著作的,你可以学习一下。瓦雷利亚人的血魔法最初就来自于古黎明的法术。” 泽诺翻看书页:“我连字都不认识。” “你暂时回到本体里去,就能看懂了。” 泽诺只得把书带进黄金宫殿,放到黑石面前。 回到石头里后,他看懂了。 这是本关于如何献祭的书。 献祭的本质就是交换,用最残酷的方法将人类的灵魂和情感抽离身体,献祭给不知名的存在,凭此来换取干涉现实的力量。 按书上所说,献祭的方式越残酷,献上的灵魂越强大,越容易得到不知名的注视。 当初他们就是用这个方法召唤了泽诺。 艾欧教导他:“以前你什么都不用做,自然有人给你献祭,现在他们都死了,你得自己去找吃的。我看就先从那个半死不活的大学士开始吧。” ………… 泽诺从梦境中苏醒,天色未明,房间里静悄悄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把黄金书放进了床边的松木箱子里,这里已经放了不少东西,一片只剩半截的金属罗盘,一把瓦雷利亚钢剑,一块有拳头那么大的蓝宝石,几枚黑曜石碎片……都是泽诺从瓦雷利亚半岛捡回来的垃圾。 泽诺从窗台上翻出去,偷偷溜进了鸦巢。 马尔温学士回自己原本的房间休息去了,这里只有昏迷不醒的派席尔大学士,以及一个照料他的侍女。 侍女在隔间熟睡。 泽诺站在沉睡的派席尔面前,一时不知该如何下口。 最后他伸出手,掩住了大学士的口鼻。 待一缕白气从一动不动的派席尔身上冒出来,泽诺一把抓住它,塞进了嘴里。 一丝属于派席尔的记忆缓缓涌现出来。 ……他把草药称好放入玻璃瓶中………他把一个小药瓶交给圆脸侍女………他惶惶不安的在室内踱步………泰温冰冷的面容和冰冷的言语………艾欧闪着光芒的竖瞳……… 记忆的消失就和它的出现一样快。 随着泽诺把灵魂吞下肚,派席尔彻底死了。 …………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已经下了两天。 泽诺靠在窗台上,看着被雨水笼罩的红堡,雨水拍打着玻璃格窗,在上面留下阵阵细纹。 远处的花园和游廊都被雨雾遮挡,若隐如现。 艾欧垂下的龙尾在细雨中泛着银色的微光。 泽诺和龙闲聊:“这群人嘴里没一句真话,我差点就相信他了,要不我把瓦里斯也吃了?” “随你。”艾欧说。 “我打算之后组个船队,这样比较有效率,沉船清理真是太耗时了,一艘船根本不够。 听说破船湾沉了数不尽的商船,肯定能打捞点宝物出来。” “你光靠做正经生意是没法达成目标的,虽然那些来自瓦雷利亚半岛的东西都有邪恶的力量,但你可以把它们卖给有需要的人。”巨龙说,“想必有人会愿意献出全部身家来换取魔法力量。” “你是指瓦兰提斯?还是布拉佛斯?我是想过铁金库,但是我听说他们讨价还价的本事非常高,如果贷款的话,他们的利息也同样太高。” 泽诺看着天空,雨变小了。 “你认为他们会想要一块被诅咒的宝石吗?” 艾欧不在意的说:“你不说,谁会知道那块宝石被诅咒。 当然,你也可以提醒一下他们,宝石来自于瓦雷利亚半岛,这样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最好你直接打下布拉佛斯,那你可以让他们用铁金库来赎回自己。” 泽诺叹口气:“我们去看看戴佛斯吧。” ……………… ……………… 戴佛斯是个身材瘦削,相貌平庸,棕发棕眼的男人。常年穿着棕色的外衣和长裤,肩头披着一件破旧的褐色披风。 他出生于君临的跳蚤窝,不是现在这个干净整洁的王子街,而是十几年前肮脏混乱的那个,所以在很小的时候,戴佛斯就跟一个来自泰洛西的商人出海了。 之后,前船长被守夜人抓住处死,戴佛斯开始自己当船长。 戴佛斯自认要比前船长好些,他只走私,不打劫。 数月前,戴佛斯还是个自由自在的走私者,驾驶着他的“黑贝丝”号行走于各大港口。 他走私丝绸,香料,宝石,龙骨等昂贵奢侈品,也走私蜜糖,洋葱,腌鱼,土豆等食品。 他把食物卖到北境长城,卖给守夜人,也卖给野人。 之后从长城外换来皮毛,兽骨,卖给君临的商人。 他知道如果被抓住他免不了一死,或者披上黑衣流放长城。 …………… 那一天,就和之前的无数天一样,天色未亮的时候,他和船员们把货物放在小船上,顺着黑水湾沿岸一路往前,他们轻悄悄的靠近城墙,接应的人已经在对面把长长的钩锁丢了过来。 几个船员把货物抬起,用钩锁拉住,他们用力拉了拉粗绳,于是绳索开始缓慢回转。 “完事后我得去丝绸街好好玩玩。”一个船员说,“我要去找玛丽丝。” 其他几人都窃笑起来。 一个人说:“我看你干脆把她娶了吧,天天同一个,也不腻味。” “我有钱我就娶她。” “我要去王子街喝酒,杰克,你去不去?”有人起了个头,船员们开始互相聊天。 戴佛斯恼火的瞪了说话的船员一眼:“闭嘴,被人发现了,你们就只能找野人当相好。” 突然间对面传来了一声惨叫,叫声短促,截然而止。 戴佛斯和船员们丢下货物,转身就跑。 然而他们还是太慢,一只金灿灿的庞然大物猛然落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早上好。”站在龙背上的王太子对他们打招呼,“真是太巧了,幸会幸会。” 戴佛斯就这么失去了自由之身,他和他的“黑贝丝”号成了王太子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私人船只。 幸好王太子没打算饿死他们,薪水还是有的,比起走私来,钱少了很多,好在安全又稳定。 戴佛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王太子最近又突发奇想,让巨龙从海底捞了几艘沉船上来。 戴佛斯和他的船员不得不化身船匠,开始清理拆解沉船。 第038章 船队(二) 泽诺从龙背上跳下来的时候,戴佛斯正脱了上衣,挽着裤脚,和一众船员干的热火朝天。 这里是塔斯岛边缘处的一个无人沙滩,离破船湾很近,好心的塔斯伯爵把这处地方借给了他们。 戴佛斯的走私船——“黑贝丝”号就停在不远处,船帆收起,正随着海浪轻轻晃动。 几艘沉船横七竖八的躺在沙滩上,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把里面的货物——只要它们还在,都被搬出来后,它们的船体也遭到了拆解。 完好的木板可以继续使用,剩下的就只能用来当柴火烧了。 反正泽诺不嫌弃。 他们的战利品堆在了一块大岩石旁边。 几箱子泡了海水褪色的丝绸,一些毛呢和毛皮、不知名的兽骨,一架破了一半的玻璃屏风,几面被海水腐蚀的水银镜,最有价值的是来自远东的整箱完好瓷器,金银制造的精美餐具,珍珠宝石玛瑙,还有各种面值的金币银币,被擦洗干净后锃亮如新。 海面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巨龙从中一跃而出,水珠纷纷落下,像下了一场小雨。 艾欧把一艘主桅折断的沉船丢到了他们面前。 戴佛斯双手叉腰,看着面前有半条龙那么大的船,对泽诺说:“我们人手不够。” 泽诺有些烦恼:“你再招点人?其实拆船用不着专业的船员,只要人老实,有力气就行了。” 戴佛斯询问道:“殿下,你打算把这个行当做多久?我好确定招的人数。” 泽诺思考了一会儿:“先做两三个月吧,我再想想。戴佛斯,你去过远东吗?” “如果你指亚夏的话,没有。”戴佛斯谨慎的说,“我最远去过瓦兰提斯。” “足够了。”泽诺说,“我要你组建一支船队,这个给你。” 王太子递出了一枚印章戒指,黄金巨龙在黑曜石底座上展翅咆哮。 戴佛斯忍不住呼吸加重,他见过金龙小队的成员,他们的衣角上就绣着这个标志。 拿到这枚戒指,意味着他从此可以代表王太子行事。 戴佛斯单膝跪地,恭敬的接过戒指:“我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泽诺将他扶起:“你先去一趟布拉佛斯,我有一样东西想卖出去,你代我去问问海王要不要。” 经过这一个月的观察,泽诺认为戴佛斯值得信任,虽然之前是个走私者,但在他对泽诺做出承诺后,无人监视的情况下,他既没有逃跑,也没有拿走他不应得的。 而且他对手下也很公平。 泽诺提起脚边的小箱子给戴佛斯:“这是我从瓦雷利亚半岛得到的宝石。 你告诉海王,这颗宝石拥有魔法力量,如果他想要,就用船来换。 我的最低价是三艘三桅或四桅帆船。但是你记住,除了海王,你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打开箱子。 你也绝对不要看它。” 戴佛斯郑重的说:“我一定会完成任务。” “他不要你就拿回来好了。”泽诺笑了起来,“反正受损失的是他,既然你连瓦兰提斯都去过,你认识一个叫伊利里欧的商人吗?他卖什么的?” “那是潘托斯的一个商人。”戴佛斯回答,“专做香料、宝石和龙骨的买卖,我和他打过交道,只要出的起价钱,他可以出卖任何人。” 任何人都可以出卖吗?泽诺心想,不知道他会不会出卖瓦里斯。 ……………… ……………… 紫金花庄园 凯里爵士领着王太子看了新建成的铁匠房,整洁的石头屋子里放了五个锻炉,架子上铁锤铁砧等锻造工具也准备齐全。 几个铁匠正在炉子前干活,一个学徒拿着刚锻好的铠甲交给泽诺看。 “才五个锻炉?是不是有些太少了。”泽诺仔细查看铠甲,这是个双锁环甲,每个环节都连着两条链环,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是足够结实。 “有闲钱了再多建几个吧,以后需要的铁具和武器只会越来越多。” 凯里连忙道:“是,我原本是打算先做五个试一试,效果好的话后头再增加。” 泽诺想了想:“这样也可以。农具也要多打点,现在这个天气正是种植的好时候。” 凯里立即应下。 泽诺在庄园里转了一圈。 “做的很好。”泽诺夸赞凯里,“等把庄园扩建后,可以再多建几个仓库,卫兵也多招募一些,卡尔修士最近从暮谷城带了不少人回来,你可以去挑挑。” 凯里笑着答应。 泽诺说:“我们去看看客人吧。” …………… “殿下。”瓦里斯看见泽诺简直要哭出来了。 “您终于来了,您再不来,可怜的瓦里斯只怕要死在这里了。” 凯里冷冷一笑:“我可没有虐待你,你看你吃的多好,比来的时候更胖了。” 泽诺蹲在瓦里斯面前,立刻闻到了一阵恶臭,很显然凯里非常尽职的没有放开过太监。 泽诺捂住鼻子,瓮声瓮气的说:“瓦里斯大人,你受委屈了。我也不想这样的,但你实在是太可疑了。” 瓦里斯哭丧着脸:“殿下,我只是个可怜的太监,你抓了我也没用的。” “怎么没用,起码现在情报总管换人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在墙壁里偷听。” “我从不偷听不应该听的话。”瓦里斯竭力挪动自己,好靠泽诺更近些,“我向来秉公守法。” 泽诺对瓦里斯的谎言已经厌烦了。 “伊利里欧是谁?你从阿德里安大人那里领的经费,可养不了那么多小鸟。” “伊利里欧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瓦里斯的态度十分诚恳,“他是个成功的商人,见我因经费为难,就资助了我一些。我也曾试图让他加入御前会议,好让我们一同为陛下效力,只是失败了。” “就这样?瓦里斯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头发长出来了,它是银色的,你是个瓦雷利亚人?” “我是拥有瓦雷利亚的血脉。”瓦里斯爽快的承认了,“我来自密尔,那儿到处都是瓦雷利亚人的后裔,只是我毕竟是个太监,顶着满头代表王室的银发实在不妥,就剃了。” “你怎么说都有理,难怪我父王信任你。”泽诺仍然无法相信他,“你答应你朋友的事一件也完成不了,他还继续资助你,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可是殿下,情报总管本就应该诡计多端,擅长逢迎与欺骗,我并不是说我在欺骗我的朋友,可我总能让他相信我的。” “你是觉得我不会严刑拷打你吗?” “我从没这样想过。”瓦里斯苦笑起来,“我知道太监从来不受信任,可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为了这个王国,为了这个王国的诸多无辜臣民。” 泽诺站起身,思考着他的话。 凯里低声道:“不如交给我试试,我可以用别的办法来问他。” “不必。”泽诺看着表情贞烈的瓦里斯,“我先去拜访下那个伊利里欧。” ……………… ……………… 自由贸易城邦名义上是不允许奴隶交易的,但就连坚决反对奴隶制的布拉佛斯都在用贷款奴役穷人,其他城邦就更不用说了。 伊利里欧是潘托斯的一名成功商人,全名伊利里欧·摩帕提斯。 他是个不输给瓦里斯的胖子,下巴和肚皮都肥嘟嘟的,看见他就像看见了另一个太监。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橙色丝衣,走起路来脚步轻盈顺滑,就连笑起来的样子都像极了瓦里斯,既甜蜜又虚假。 要不是他们长的一点都不像,泽诺简直要怀疑他们是兄弟。 泽诺拜访了他在潘托斯的豪宅,里面仆婢成群。 庭院里有一个大理石水池,一个彩绘大理石男孩雕像摆在中间,男孩面容俊美,手持细剑,眉眼栩栩如生,整座雕像精美绝伦。 泽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伊利里欧笑着说:“很可爱是不是,这是我十六岁那年派索·玛拉恩为我雕的,虽然我现在看见他就难过的想哭。” 泽诺不置可否。 他们进到会客厅里,伊利里欧坐到加垫沙发上,泽诺坐到他对面,侍女们端上了水果和酒水。 “我就直说吧。”泽诺单刀直入的说,“你和瓦里斯是什么关系?” 伊利里欧拿起酒杯:“请喝吧,我的朋友,这些都是最好的美酒,来自遥远的神秘东方。”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瓦里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伊利里欧微笑道,“我们认识的时候都还很年轻,当时我是个刺客,他是个盗贼,我们合作赚钱,亲密无间。” 泽诺指出:“他担任我父王的情报总管,却由你给他提供金钱,你还给他提供奴隶。就因为你们是好朋友?” 伊利里欧拍拍自己胖鼓鼓的肚子:“我的朋友,你可千万别说这个词,根据布拉佛斯人百年前强加给我们的条约,潘托斯没有奴隶。” “少跟我兜圈子,我听不懂。”泽诺尖刻的说,“你要是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那你最好祈祷你跑的比龙焰快。” “请冷静,尊贵的王子殿下,倘若我冒犯了你,请千万原谅。我和瓦里斯是最好的朋友。” 伊利里欧捻了捻他擦了油的黄色八字胡,语调不慌不忙,“我曾经欠了他一份天大的人情,所以当他需要帮助,我必然会给他帮助。” 泽诺不怎么相信:“就这样?我怎么听说你为了钱,可以出卖所有人。” “那只是别人对我的误解。”伊利里欧语气真诚,“我一向助人为乐。” 就连胡说八道的样子都和瓦里斯那么像,泽诺心想。 “要是你再这样继续胡扯,那我只好让龙来跟你谈话了。” 伊利里欧喝了一口酒:“好吧,好吧,我和瓦里斯真的是好朋友,此事绝无虚言。 至于我为什么给他提供资金,那是因为他曾经许下诺言,他会助我成为龙之家族的财政大臣,他还会说服你父亲给我公爵之位。” 泽诺审视着他:“他失踪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伊利里欧真真切切的叹了口气:“实际上我也纳闷呢,我的老朋友瓦里斯,他实在欠我太多还没还,真神保佑他不要有事。” 看着面前的胖子露出一副担心忧虑的模样,泽诺眨眨眼。 “实际上瓦里斯欠了我很多钱,既然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猜你一定愿意替他付账。” 伊利里欧有些吃惊:“欠了多少?” “一百多万金龙吧。”泽诺漫不经心的说,“他欠我的实在太多了。” 伊利里欧更加愁眉苦脸:“尊贵的王子殿下,我了解瓦里斯,他从不乱花钱,何况是这样大的一笔钱,你可知道他把钱花到哪里去了?” 泽诺说:“我怎么知道,我只管借钱,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吗?” “实际上我们好久没见过面了。”伊利里欧叹息,“也许在我们分开的时间里,我的老朋友变了也说不定。” “我认为他就是想逃债才会逃跑,你替他还了钱,或许他就回来了。” 伊利里欧态度坚决:“如果些许钱财能让我的老朋友回来,那我当然愿意给,可我必须得先看到借据才行。” 忘了伪造借据的王太子怒了。 “你是在指控我撒谎?” “当然不是,不过这是做生意的规矩。”伊利里欧为难的交叉手指,“我不能坏了规矩。” ……………… 回去的路上。 “他和瓦里斯的说法是一样的。”泽诺跟艾欧说,“他到底是不是在骗人?” 龙回答他:“先观察一段时间吧,或者把他抓回去审问一番?” 泽诺犹豫:“还是先等等吧,如果他们都是受人指使,那抓了他也无济于事………等等,你看下面。” 艾欧说:“是海盗。” 有两艘体型较小,船身涂着彩绘的里斯舰艇,正一前一后围着一艘多恩商船。 里斯帆船顶端的骷髅旗在海风中烈烈作响。 商船艰难的试图转向,却被海盗船用尾部挡住,船上的人惊慌失措,大声嚷嚷着往船舱里跑。 一个等不及的海盗已经用绳索荡了过去,于是第二个,第三个,钩爪穿梭,木板横立,很快海盗们就冲进了商船,和船上的护卫们打成一团。 第039章 船队(三) 一个高大的海盗连斩三人,他哈哈大笑着追上一个逃跑的男孩,揪住他的头发,把刀子送进了他的胸口。又扭转腰肢,刀锋闪现,将侧后方试图偷袭他的船员开膛破肚。 有个年长的男乘客鼓起勇气,操起一根木棍狠狠砸向他的后脑,海盗挨了一下后,毫不退缩,回身一刀砍掉了他半张脸。 另一个胖海盗没有急着杀人,他忙着从乘客身上搜刮金银首饰,不放过任何一枚耳钉和戒指。 一名船员被砍断了右臂,他抱着断臂跪靠在船弦边哭泣,砍断他手臂的海盗正准备给他最后一击时,斜上方飞来一支羽箭,横贯了他的脑袋,于是他一声不吭的倒在了甲板上。 几个海盗开始顺着绳梯往上爬,站在瞭望台上的弓箭手不停向下射箭。他技艺精湛,每一箭都能带走一个海盗,直到几名海盗合力把他从瞭望台上拖下来,划断他的脖颈,把他丢进了海里。 突然间,拦在商船后面的海盗船燃烧起来,那火势是如此猛烈,就像从地狱而来,船体熊熊燃烧,斜帆和横帆带着火焰坠落,被波及到的海盗们跳着火舞,发出非人的尖嚎。 “龙!龙来了!”一个人大吼。 巨龙从天而降,利爪一挥,剩余那艘海盗船的前桅应声而断,砸下来压住了好几个来不及闪避的海盗,引起一片惨呼。 一群海盗逃回到自己船上,不顾倒下的前桅,奋力扳动船舵,试图调头逃走。 然而龙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艾欧绕着两艘船贴着海面盘旋,翅膀掀起狂风巨浪。 被困在风眼里的两艘船左摇右晃,人们纷纷跌倒在地。 一个扑倒在地上的海盗大声呼喊:“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泽诺探出头:“把武器放下,跪到地上。” 刀剑丁零当啷掉了一地,海盗们都被吓破了胆子,要么跳进了海里逃命,要么跪在地上抱着脑袋不敢再动弹。 泽诺从龙尾巴上滑下,无奈的发现,船员和乘客们也都被吓坏了,哆哆嗦嗦的蜷缩在角落里。 “你们不要怕,先把海盗都绑起来。”泽诺找了根绳索,想把一个跪在地上的海盗绑起来。 那海盗在泽诺靠近他时,猛地一跃而起,一把尖刀刺向泽诺的眼睛,泽诺往地上一扑,向左侧翻滚,避开了刀子。另一个跪在旁边的海盗只犹豫了一下,就飞扑过来,挡住了泽诺的去路。 泽诺冲到他面前,趁他张开手臂的瞬间,狠狠一拳锤在他的胯下,海盗惨叫着捂住要害,倒地不起。 “需要我帮忙吗?”艾欧说。 泽诺拒绝了龙:“烧掉这艘船吗?还是别了,我自己能解决。” 他不再搭理那个蛋碎的家伙,头一个海盗的攻击已接踵而至。 海盗疯狂的暴砍,把一把长刀挥出了残影,泽诺飞快闪躲,心中暗自后悔,出门居然忘记带剑。 他们绕着一根桅杆转了几圈后,海盗有些力竭,挥刀的动作慢了一拍,泽诺抓住这个机会,回身跃起,一脚踢碎了对方的膝盖,海盗紧咬牙关,单脚站立也要继续追着泽诺砍,但他的动作已经变得缓慢。泽诺快速奔跑,绕到他背后,踢断了他另一条腿,海盗终于倒下,泽诺跳到他背上,夺下他的刀,砍掉了他的脑袋。 泽诺愤怒的回头,把仍然捂着胯下缩成一团的海盗捆了起来。 他做完这些,一抬头,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他们。 泽诺怒吼:“海盗都给我趴地上,老实点!不然拿你们喂龙!其他人把他们捆起来。” 他抬起手,指着缩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几个船员:“你!还有你们,愣着做什么!把绳子拿来。” 船员和男乘客终于都动了起来,很快一溜儿被捆的严严实实的海盗排成了一排。 “你再努力努力,长城就不缺人了。”艾欧慢悠悠的说。 “不但如此,我还不用花钱买船了。”泽诺冷静下来,看着海盗船,突然发现打劫的确是个好生意。 商船的主人还活着,他和乘客们对着泽诺千恩万谢,帮泽诺把活着的海盗统统赶到了完好的那艘海盗船上。 船员们忙忙碌碌的修补船帆,把落海的倒霉蛋都打捞起来。 ……………… 艾欧怀里抱着海盗船,背上载着小王子,慢悠悠的飞回了君临。 龙把海盗船放到临河门外的港口旁,泽诺跳下龙背,让一个守卫帮忙,叫来了他新上任的事务官。 提利昂对着这艘前桅折断,还附赠了几十个海盗的海盗船,难得有点发愣。 “这个就交给你了,他们以前是海盗,现在更愿意披上黑衣守卫长城,报效王国,你找几个金袍子护送他们去长城。”泽诺愉快的告诉提利昂,“这艘是我的新船,你把桅杆修一修,上面的彩绘涂掉,画个新的,这个难看死了。” “哦,其实我已经买好新船了,不过再多一艘也无妨。”提利昂拍拍泽诺的肩膀,“看来你过了与众不同的精彩一天,真叫人羡慕。” “你买好了?这么快。我都没来得及给你购买资金。”泽诺为提利昂的效率感到惊奇,“你买了几艘?花了多少?” 提利昂大笑起来:“你何必这么客气,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这些算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吧。走,我带你去看船。” 一个金袍子牵走了被捆绑在一起的海盗们,泽诺跟着提利昂来到新船停放处。 提利昂赠予泽诺的新船大都是标准的三桅帆船,共四艘。 其中只有一艘是双桅纵横帆船,这艘船特别漂亮,它停靠在一群大船中间,就像一堆糙汉子里混进了个美少女。 它的船首是个身姿曼妙,面容秀美的美人鱼,船身细长优雅,雪白的船帆上画着蓝色海浪,船头和船尾都高高地向上翘起,船舷上雕刻着藤蔓、花朵和波浪。 “这是金色美人鱼号。”提利昂得意的说,“我一眼就相中了她,你看她多美啊,而且她有十张船帆,有风的时候,她跑起来一点也不比别的三桅船慢。” 泽诺只觉得这艘船一定很贵,不过既然出钱的是提利昂,这个缺陷也就成了优点。 “谢谢你,我很喜欢,她的确挺漂亮的。”泽诺夸赞他,“你的眼光真好。不过我是拿来运货的,这么漂亮有点糟蹋了。” 提利昂微笑:“你可以把她送给我老姐,她一定会激动的涕泪横流的,说不定还会给你一个热情的亲吻。作为未婚夫,你偶尔也该送她一点小礼物。” 瓦雷利亚受诅咒的宝石要吗?保证见了它谁也移不开眼睛。泽诺心想。 “抱歉,我太忙了,都没顾上她,她平时喜欢什么?”泽诺问提利昂,“我不太懂女孩们的喜好,她喜欢宝石吗?” 提利昂拍拍泽诺的手臂:“我老姐的宝石首饰多的一箱子装不下,你可以邀请她一起去看看龙,逛逛花园,或者什么也不用干,就是多陪陪她,我想她就很高兴了。” 泽诺若有所思:“谢谢你的建议,是她让你来提醒我这些事的吗?” 提利昂表情坦然:“这是作为弟弟对姐姐的一点小小关心,我向来是个好弟弟。另外我老爸让我邀请你去首相塔共进晚餐。” 泽诺欣然同意。 …………… 这个小小的家庭宴会设在首相塔的小厅里。 泽诺坐在首座,泰温和瑟曦一左一右的坐在他的两侧。 一个乐师坐在长厅一角,轻柔的拨动竖琴,弹奏着一曲婉转的小调。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烤羊排、炖鸡、炸鱼肉球、芝士蘑菇汤、肉馅饼与烤面包,甜品是蜂蜜苹果和涂了厚奶油的柠檬蛋糕,饮料是红色葡萄酒和紫色葡萄酒,以及一大壶热牛奶。 烤羊排肉质肥厚,端上桌时还在滋滋作响,厨师把最嫩最肥厚的那块切下来,撒了一层磨的很细的黑胡椒粉,端到泽诺面前。 “谢谢,它好吃极了。这真是一场盛宴。”泽诺浅尝了一口,称赞道。 泰温的唇角微微上勾,但表情仍然严肃:“你过奖了,如果你喜欢,欢迎你常来。” 厨师又为泽诺端来一盘滚烫的熏鱼。 泽诺咬了一口,对于常人而言烫的难以下口的熏鱼,对他来说刚刚好。 瑟曦拿起牛奶壶,亲自为他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我知道你更喜欢喝牛奶。”瑟曦冲他微笑,“还有蘑菇汤和烤肉。” 提利昂低声窃笑起来。 “谢谢,我很喜欢。”泽诺喝了一口牛奶,“你今天很漂亮。” 今晚的瑟曦穿着一条贴身的金丝长裙,显露出她的姣好身材,长长的蕾丝袖口垂落,胸口的绿宝石和她的碧眼都在烛火下闪着光芒。 得到泽诺的夸奖,她笑的有如夏日阳光。 泽诺看着一脸开心,为他倒满牛奶的瑟曦,心里产生了一点愧疚。 “艾欧,你说嫁给我,是不是太耽误她的青春了。”泽诺忍不住对艾欧说,“其实她和她弟弟在一起也挺好,我要对付泰温,不一定非得利用她。” 在窗外围观的艾欧评价:“这女孩的确挺漂亮的,不过你真觉得她会爱上一个十岁小孩? 别开玩笑了,她喜欢的不过是你像雷加的脸,你身为王太子的身份,还有我——你的龙。 另外,让她和她弟弟在一起?他们又不姓坦格利安,你是白痴吗?还是又开始犯傻?” 艾欧痛批了泽诺一顿后,放缓口气:“在外人看来,嫁给你已经是她能得到的最好婚姻了,如果以后泰温愿意全心全意的帮助你,那你也就不必拿这个威胁他们。” “你的意思是让我认真拿她当妻子吗?” 泽诺咬着烤羊排,观察着在座的兰尼斯特们。 泰温一边饮酒吃烤肉,一边欣赏音乐。 瑟曦小口小口的咬着烤面包,一派淑女风范。 詹姆一直沉默不语,打定主意要喝光桌上的美酒。 只有提利昂一边对付着面前的鸡腿,一边和泽诺说点笑话。 “我没这个意思。” 艾欧回答他,“等你长大点,长夜就来了,到时候事态会如何发展很难说。 你现在与兰尼斯特结亲,他们就会竭力助你,这对你来说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等应付完长夜再说。” 等到他们都吃饱喝足,泽诺微笑着邀请瑟曦。 “可爱的瑟曦小姐,或许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逛逛花园,看看风景。” 瑟曦快乐的同意了。 泽诺牵着瑟曦的手走了。 提利昂等泰温也离开后,用手指点了点詹姆的手臂。 “詹姆,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看看你的脸,就跟死了爹一样。” 詹姆给了提利昂一个冷眼,继续闷声喝酒。 提利昂摸摸下巴:“我们也去花园逛逛如何?” “逛什么?”詹姆阴沉的看着酒杯,“会打搅到姐姐和王子的。” 提利昂瞄了瞄他的脸色:“我们正好可以看看他们相处的如何,怎么样?去不去?” 詹姆放下酒杯,站起身,却没有下楼,而是径直回房间去了。 提利昂跟在他身后:“你真的不去,你不去我只好一个人去了,你也知道老姐讨厌我,发现我偷看,她肯定会臭骂我一顿。 不过你也在的话,她就只好给我一个白眼了事。也不对,当着泽诺的面她得当个好姐姐,哈哈哈……一想到她想骂我却只能微笑的样子我就想笑。” 詹姆停住脚步,开始往回走。 提利昂仰着头去看他脸色,但是詹姆走的飞快,提利昂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追上哥哥的脚步。 ………… 天色已暗,火炬的光芒在晚风中摇曳。 中庭的花园里充满了令人愉悦的花香,以及松木的清香。 泽诺和瑟曦在草坪上漫步。 “泽诺。”瑟曦轻轻晃着泽诺的手,“我听说你为了运货,让提利昂组建一支船队,何必那么麻烦,我父亲在兰尼斯港有一整只船队,你可以直接吩咐他们。” 泽诺看着一朵盛开的白花,有点心不在焉:“你父亲的船队需要守卫港口,怎么能随意调拨。” “那你可以也可以让詹姆帮忙,提利昂……你让他指挥船队,只怕没法让下属臣服。” 泽诺回过神:“提利昂做的挺好的,为什么没法服众?” 瑟曦抛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他毕竟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我父亲……也不是那么喜欢他抛头露面。你知道吗,以前他想去自由贸易城邦游历,被父亲阻止了。因为这会令家族蒙羞。” “泰温大人太谨慎了,兰尼斯特的强大有眼睛就能看的见,如果有人因为你弟弟是个小个子就看不起他,想欺负他。” 泽诺顿了顿,“那他就大错特错,我认为你弟弟挺有能力的。” 毕竟有钱也算一种强大的能力,泽诺心想。 瑟曦又晃了晃他的手:“我还是觉得不大妥当。” 泽诺断然道:“这是我的事,瑟曦。而提利昂是你弟弟,你应该信任他。” 瑟曦有些不高兴,不过她总算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和泽诺聊起最近的天气(初夏下了很多场雨)。 第040章 船队(四) 提利昂蹲在一株茂盛的蔷薇花丛后,借着星月的微光看他哥哥的脸色。 瑟曦和小王子就站在不远处聊天,他们先是聊了聊泽诺最近在看的书——葛尔丹博士著作的《浪荡王子》,之后就开始聊泽诺最近在忙的事务,以及船队和提利昂。 提利昂凝神细听,瑟曦不喜欢他,这点他从小就知道,实际上喜欢他的人实在太少,太少,就算是家人,也没几人会真心爱他这个丑陋的侏儒。 不过泽诺居然让瑟曦信任他,这让提利昂忍不住有些想笑,又有些感动。 他看向哥哥,詹姆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手牵手的未婚夫妇,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 瑟曦开始和泽诺讨论今年还要下几场雨,他们一面聊天,一面慢慢向前走去。 詹姆和提利昂没有继续跟上去,两个红堡的巡逻卫兵发现了他们,并认出了他们。 一个卫兵审视着他们,严肃的说:“晚上好,詹姆爵士,都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需要我们帮忙吗?” 另一个则拿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他们。 他们该不会认为我们兄弟俩有特殊的喜好吧?提利昂心想,比方说偷窥。 詹姆站起身,不慌不忙的解释:“请别担心,我们只是出来欣赏花朵和月色。” “不错。”提利昂帮腔,“你看今晚的月光多美啊。” 卫兵看看被轻云蒙住的月亮,没有说话。 “不过我们也该回去了,提利昂,走吧。”詹姆对弟弟说,然后就大步离开了。 提利昂冲士兵们笑笑,连忙跟了上去。 他们走过拱门,这才感觉没有目光继续追随过来。 “老天爷啊,他们肯定会报告给亚瑟爵士的,怎么看我们都很可疑。”提利昂努力跟上詹姆的步伐,“你的借口也太拙劣了。” 詹姆眼都不眨:“是吗?这不是因为你的建议,我们才跟过去的吗,现在又来怪我了?” 提利昂恼火的咂咂嘴:“还不是因为你很担心,我才那么建议的,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看他们相处的好极了。” “我看上去很担心吗?”詹姆没有回头,“你看错了吧。” 提利昂努力跑到詹姆身侧,仰头去看他的脸:“你现在听上去的确不那么担心了。” 詹姆轻轻笑了一声。 “你终于笑了。”提利昂欣慰的拍拍詹姆的小臂,“你应该相信父亲的眼光,他们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对。” ……………… ……………… 潘托斯 泽诺把一张羊皮纸拍在桌面上:“你要的借据。” 伊利里欧和颜悦色的拿起借据仔细审视,一边看一边点头。 “不错,不错,这的确是我老朋友的笔迹。 我的老伙计写起字来,就是喜欢歪着写。 只是殿下,我一时没有这么多现钱,我能不能用实物来抵。” “行啊。”泽诺非常大度,“珠宝首饰,香料美酒,还有你的奴隶,都可以。 另外,我要你后院养的那个小孩,银发紫眸的那个。” 伊利里欧为难的微微低头:“殿下,那孩子不是仆人,是我一位朋友的孩子。” 泽诺靛蓝色的眼睛闪着银光:“你的朋友可真多。” 坐在沙发上的胖总督欠了欠身:“虽然我又老又胖,又是个傻瓜,但人情债还是必须要还的。” “听上去你真是个可靠的好朋友。你指的朋友不会就是瓦里斯吧。” “瓦里斯倒想要个孩子,可惜……”伊利里欧满脸遗憾,“我那位朋友已经过世,这孩子是他唯一留下的,他最重要的遗产,千金不换。” 泽诺才不相信,对于瓦里斯和伊利里欧来说,真的有人情债这种东西吗?肯定有什么比金钱,或地位更吸引他们的东西,只是他暂时还没搞明白。 瓦里斯死活不肯说实话,泽诺在吃掉他与留着他之间犹豫,有时候消化功能太好也不是好事,灵魂记忆消散的太快了。 伊利里欧让管家送来一张长单,上面标注了所有拿来抵债的货品。 泽诺拿起羊皮纸看了看,这是张充满诚意的抵债单,上面统统都是精品,还有来自九大贸易城邦的金币,他们会被熔回成黄金后再估算其价值。 它们当然是泽诺想要的,却不是他最想要的。 静静的思索了片刻,泽诺放下羊皮纸,站起身,走到伊利里欧身边。 然后他向胖总督的三层脖子伸出手。 伊利里欧飞快的从沙发上滚落下去,避开了泽诺的手。 “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伊利里欧有两个人那么胖,却比大部分瘦子更敏捷,他躲到沙发背后,对泽诺哀求。 泽诺发现了他和瓦里斯的另一个相似点,都在刻意的隐藏自己。 “你今天的这件衣服很好看,我摸一下,不行吗?” 伊利里欧立即脱下自己的暗红色丝衣,他的动作再次变得笨拙,最后不得不叫了一个侍从进来帮忙。 仆从恭敬的把丝衣递给泽诺,衣服上满是厚重的香水味。 伊利里欧赤着上半身,露出肥胖的白肚皮,可怜兮兮的看着泽诺。 “此世最尊贵的王子殿下,你还有什么想从我这里得到的,请尽管直说,我拥有的,我绝不会推辞,只求你不要伤害我。” “这上面的。”泽诺指指羊皮纸,“我要双倍。” “那你还是拿走我的性命吧。”伊利里欧苦涩的说,“这些已经令我倾家荡产了。” 泽诺丢掉丝衣,走了过去。 伊利里欧举起手:“好,好,双倍就双倍,只是我需要时间筹钱。” 泽诺点燃一根玻璃蜡烛:“我要你把它放在你的客厅里。我要带走那个孩子。” 伊利里欧看着蜡烛白金色的火光,略微失神:“我会把它放在客厅里,可是那个孩子……他在几天前就已经离开了,他的父母早已给他找好了归宿,我只是暂时抚养他。” 泽诺把蜡烛放在桌上:“我姑且相信你,别让我失望。” …………… 泽诺坐在龙背上思考。 “那个小孩真被他送走了,送到哪里去了?” 艾欧不太在意一个孩子:“的确是不在这个房子里了,不过这无关紧要,你现在已经把他逼到了死胡同,如果他真有同伙,他应该会找他们商量。” “只好让马尔温学士多盯着他了。”泽诺在龙背上翻了个身,看着蓝天白云。 “我们去塔斯岛吧,都两个多月了,戴佛斯应该已经回来了。” “你不是想要海盗船吗?”艾欧建议道:“石阶列岛那里什么海盗都有。” ……………… 乌云遮蔽了天空,大雨倾盆。 血石岛的每一个人,每一条狗都飞快的躲进了屋檐下,或是船舱里。 这里是海盗的王国,恶徒的乐园。 一个海盗从酒馆破烂的格子窗看着外面的暴雨,透过朦胧雨雾,他能远远的看到港口,那里停满了船舶,其中有一艘船正在张开风帆。 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么大的雨也有人出航?” “七层地狱啊!”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突然扑到窗边,“那是龙!” 一条金色巨龙在暴雨中扇着翅膀,它伸出前爪,抓起了一艘海盗船——港口最大的那艘,飞上了高空。 所有人目瞪口呆,就这么看着龙抢走了船。 等到艾欧飞到了云层上方,泽诺就顺着龙身滑到了海盗船上。 几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趴在船舷上,对着下方翻滚的黑色云海愣神。 “欢迎来到天空。”泽诺抹了一把头发上的雨水,“我知道你们也不是自愿当海盗的……” 一个男人回过神,转身对着泽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不是自愿当海盗的!我原本是个骑士!我是被逼的。” 泽诺把湿漉漉的头发甩到身后:“所以我给你们赎罪的机会,你们可以披上黑衣,替王国守卫边境……” “我是泰洛西人,我不受日落之国的管辖。”一个海盗申明,“我可以付钱赎我自己,我有很多钱,被我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你开个价。” 泽诺不理他:“现在你们可以把自己捆起来,或者等到了君临,由守卫把你们捆起来,我提醒你们,守卫可能不会很温柔。” 说完后,他爬回到龙背上去了。 “我感觉他们是不会听话的。”泽诺脱下上衣绞干,“我们先回君临,还是直接去塔斯岛?” 艾欧说,“我可以让他们学会听话。” 它放开船,海盗船顿时坠落下去,泽诺听到了可怕的惨叫从下方传来,很快变得遥远。 巨龙如同潜水一般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在云层里重新抓住了船身。 泽诺探头去看,船上变得异常安静。 “他们不会都掉下去了吧?”泽诺责备道,“我可是写信给莫尔蒙总司令,说好了要给长城增添人手的。” 龙摇了摇只有它三分之一那么长的船,听见里面传来了低弱的呼喊声。 “别担心,还有那么十几个吧。不过你送那么多海盗过去好吗?他们是不服管教的。” 泽诺耸耸肩:“熊老说没关系,他说他最擅长驯服野兽。而且他们就算想逃,也只能逃往北境——被抓住就砍头,或者逃到长城外去当野人。” ……………… 最后他们还是先回了君临,雨下的实在太大了。 一队金袍子押走了被吓成鹌鹑的海盗,泽诺对着风和日丽的天空伸了个懒腰。 艾欧严肃的说:“你也别总是想找捷径,军队是必须的,不算那些领主和长城守卫,你手下至少需要二十万精兵。” 泽诺打了个哈欠:“我不是正在建设军队吗,霍尔一直都在招人,琼恩爵士和巴利斯坦爵士正在替我训练那些新兵。 你说的军队数量太庞大了,二十万人,君临城全部人口也才五十多万。 我得先找到这么多人,还要给他们提供吃的穿的用的住的,他们的铠甲兵器也是一大笔支出。 制造龙晶武器也需要时间和金钱,虽然老爹愿意支持我们,但国库的钱也有别的用处,所以我们还是得先赚钱。” 艾欧沉默了一会,妥协了。 “那我们再去抢几艘海盗船?” ……………… 布拉佛斯是自由贸易城邦里最强大,也是最有影响力的城市,其统治者被称为“海王”。 海王的头衔并不世袭,前任海王死后,新一任海王将由布拉佛斯的总督和铁金库的创始人后代共同选出,他们的选择流程既神秘又令人费解,而海王一旦确定,他们将服务终生。 原则上,所有布拉佛斯的公民都有可能成为海王。 但原则从来就只是原则。 这里可以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矮胖多毛的伊班港人,肤色乌黑发亮的盛夏群岛人,金发紫眼的里斯人,头发胡须染的五颜六色的泰洛斯人,还有维斯特洛人。 这真是个奇特的国度,刺客穿着彩纹绸缎,商人和公务人员穿着灰褐外衣。 布拉佛斯的现任海王是费雷哥·安塔里昂,安塔里昂家族是一个极为显赫的家族,从住的地理位置就可以看出,他们居住的方形塔楼,就位于布拉佛斯的中心地带。 戴佛斯最先见到的是海王的一个管家,他听闻了戴佛斯的来意后,就带他去了海王的游艇,那是艘画满笑脸的古怪船舶。 戴佛斯在船上等待了两天,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却是第一次进入北边的紫港,这里只提供布拉佛斯商船停靠。 第三天的下午,戴佛斯终于见到了海王。 费雷哥·安塔里昂是个神态安详,身材削瘦的男人,看上去四十余岁,穿着一身褐色长袍。 怀里抱着一只花猫。 “请坐,远道而来的客人。”海王温和的邀请戴佛斯坐在他对面的软椅上。 “我听闻你代表维斯特洛的王太子,想把一件宝物献给我。” 戴佛斯纠正他:“是卖给你,尊敬的海王,这是王子殿下从瓦雷利亚半岛得到的,世上绝无仅有的无价之宝。” 海王微微一笑:“那座半岛是灾祸之地,没有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即使是古代的龙王们,去了那里也一样再也没回来。” 戴佛斯拿事实说话:“你可以先看看宝物,再做决定,但是王子殿下有言在先,这样宝物只有你能看。” 海王沉吟片刻,他轻轻挥手,很快所有的侍从都退了出去,只有一人留了下来。 “你要让他一起看?”戴佛斯看着留下的男人,重复了一遍:“王子殿下说了,只有你能看。” 海王面色平静:“他是我的首席剑士,他对我绝对忠诚。” 戴佛斯思索了一下:“既然你如此肯定。那么请看。” 他把小箱子提起来放到桌上,打开了它。 一瞬间,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戴佛斯让自己的眼睛停留在海王的脸上,因此他清晰的看到对方张大了眼睛,直勾勾瞪着箱子的模样。 足够了,戴佛斯心想。 他啪的一声关上了箱子:“这是一块拥有魔力的宝石,王子殿下的最低价是三艘三桅或四桅帆船。” 第041章 军队 二十万精兵,泽诺心想,也实在太多了。 普通弓箭对于尸鬼的效果不能说没有,只能说不多。 要对付会动的死人,砍碎它是最好的办法。 这二十万人最好都得擅长砍头断肢,为了防止尸鬼撕咬,身上得覆满铠甲,全副武装。 而异鬼就更麻烦了,要对付他们,只能用龙晶和瓦雷利亚钢剑,龙石岛有龙晶矿藏,倒是不必发愁。 至于瓦雷利亚钢剑,泽诺得去把那些剑从灰烬里挖出来,还得找些不怕诅咒的人使用它们。 好在武器现在不必着急,首先得把军队建立起来。 一个正式骑士每月需要一金龙的薪水,自由骑士是一百五十银鹿,弓箭手是八十银鹿,普通士兵是二十银鹿。 一套铠甲是三到四金龙——这还是他们自己打造,要是去外面买只会更贵。 一匹犁马大约一个银鹿,一匹好马要一金龙左右,侍从也需要链甲。 还有粮草,随行工匠,马匹损耗,武器损耗………… 最重要的是粮食,长夜漫漫,到时候所有人都需要粮食。 泽诺算了一下每年需要的钱粮,很快眼前就只剩金龙在晃。 艾欧还在一旁提醒他:“你得先准备十年的粮草,虽然不一定够用,但粮草也放不了更久。之后我们再建造一个地下种植场,现今魔力衰弱,我们可以先去找些耐寒的植物。” 马尔温国师比泽诺快的多,很快就计算出一年至少需要三百五十万金龙。 “殿下,你为什么需要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呢?”马尔温大学士有些不明白,“如果你想发动战争,可以召唤领主们为你出战,单凭我们想要从无到有建立这么庞大的军队,并维持住它,只怕需要数千万金龙。” 泽诺十分哀怨:“我不是不相信领主们,实际上我已经把他们计算在内了,但还是不够啊……” 马尔温满脸不解:“我之前以为,你只是想在王国推行你的政策,但显然不是,我能知道原因吗?”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在十几年后,会有一个漫长的冬天,异鬼回来了。” 泽诺半真半假的说,“学士,你知道异鬼吗?传说他们由冰雪构成,能令世间的一切冻结。 他们唤醒了永冬之地的百万亡灵,冲击长城,亡灵不怕痛也不会累,我们伤亡惨重。” 马尔温纠结起眉毛:“预知梦吗?可是殿下,预言不一定准确,你只因为一个梦就建设兵团………恐怕没人会相信你。” 泽诺无奈:“唉………你就当我是为了推行新政策吧,学士,我到底要推行什么新政策?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直在救济贫民,又让平民出身的人当你的事务官和代理人。现在有不少人都认为,你想重新延续你曾祖——伊耿五世的政治主张。”马尔温疑惑道,“难道你没这么想过吗?” 泽诺还真没想过。 他真诚的对艾欧提出建议:“艾欧,我们还是找个代理人吧,我怕我军队还没建好,贵族们就要和我闹矛盾了。” “你不行,别人就行吗?”艾欧没好气的说,“现今你根本没有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他们没必要对付你。 他们也不敢对付你,如果有人当面找你麻烦,你就跟他比武审判。 他们敢反叛,你也不必客气,杀了出头鸟,把他们的封地交给霍尔,剩下的就会屈服了。 对付叛军正好可以练练新兵。” “你以前不是让我别太得罪人吗?”泽诺指出,“怎么现在又没关系了?” “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那时候跟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泽诺只好对着桌子叹气:“我还没想好,学士,或许我的确想这么做吧。但不管我想达成哪个目标,我都需要一支强大的,只效忠于我的军队。” 马尔温若有所思:“那么,我们可以尝试用另一个办法建设军队。我以前在远东,曾经见过一个小国,他们全民皆兵,一半人上午耕作,下午训练,另一半人就反一下。这样就可以省一大笔钱。” 泽诺震惊:“他们这样不是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吗?会不会累的受不了。” “起码我没见他们累的受不了。”马尔温解释道:“他们的主餐都是肉食,如此才有充足的体力承受高强度的操练和劳作。” “那我们也可以试试。”说完泽诺又开始发愁,“我们的牲畜不够多啊。” 艾欧提醒他:“还有伊利里欧那里的两百万,你可以用钱买。” “我还没去拿。”泽诺勉强提起劲头,“学士,谢谢你的建议,我觉得很好,等我去筹钱。” 泽诺刚走出房门,兴冲冲的伊恩就迎面而来。 伊恩一脸兴奋:“殿下,歌手和吟游诗人们都到了,有好几十个,伊莉亚王后说只挑七个,他们正在王后的小厅里展示才艺,您要去听吗?” 泽诺满脑子全是钱:“让母亲选吧,我就不去了。” “可是瑟曦小姐也在,您不去见见吗?”伊恩迟疑着说,“她的两位兄弟都在,兰尼斯特家的其他人也到了。” “我有其他的事要办。”泽诺对伊恩说,“你帮我对他们说声抱歉。” 话虽如此,可没等泽诺走出回廊,王后身边的侍女也来请他。 他只得先放下伊利里欧,去听诗人唱歌。 ……………… ……………… 戴佛斯与海王的交易意外的十分顺利,在见过宝石后,海王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他提出的价格。 他怀着奇妙的心情回到了塔斯岛,带着三艘新船。 他刚从船上下来,就见自己的长子,年方十二的戴尔,一脸雀跃的跑到他身边。 “父亲,你回来了,泽诺王子昨天还问起你呢。”小家伙开开心心的说,“他还送了我们三艘大船。” 戴佛斯转头一看,“黑贝丝”号旁边多出了三艘大船,其中有一艘他怎么看怎么熟悉。 戴尔笑着说:“王子殿下说,这些船是他的战利品。不过船身有些破损,需要修补,大副他们正在挑选木板,父亲你要去看看吗?” 戴佛斯走到船边,他的船员们正在擦洗甲板,整理船帆,收拾缆绳。 三艘船中最大的那艘有着鎏金船桅,船首是一只张牙舞爪的人面狮。 戴佛斯为他的老朋友默哀:“这船上的人都去哪了?” 他的大副露出邪恶的笑容:“我打听过了,那位船长还好好的,只是失去了他的船,船上的货物,还有几十名水手,我想他也没想到,人在酒馆坐,龙从天上来。” 戴尔插嘴:“我听说,船上的海盗都被送到长城去了。” 戴佛斯仔细想了一下,自己绝没有在王太子面前提起过那个海盗和他的船。 于是他点点头:“船身修的怎么样了?” 大副摆摆手:“被龙爪子戳了几个洞,已经补上了。最近王子殿下爱上了抢劫海盗船,我去了一趟君临,就分了三艘回来,船长,要不你就去君临呆在王子身边效力,不然好东西都叫那个侏儒抢走了。” “该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戴佛斯说,“王子让我们在这里待命,和拆解沉船,我们就应该照命行事,你们把沉船都拆完了吗?” 大副不太高兴:“我们现在有了三艘新船,船长,我们把人手招足,再在漆黑的夜里去一趟布拉佛斯、密尔或者瓦兰提斯,等我们悄悄载满香料和丝绸出来,就能大赚一笔。 王子殿下一定会很高兴的,只要能赚到钱就行了,何必非得和沉船过不去呢。” “我们已经不是走私者了。”戴佛斯再一次重申,“我们现在是正经人,是王太子的部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既然让我们拆解沉船,我们就拆解沉船,这些船以后要怎么使用,王太子说了算。” 大副闷闷不乐的走了,戴佛斯看着他的背影,暗暗思考,以前他们是走私者,干完一票就去花天酒地,现在只能呆在这个塔斯岛上,这里没有君临华美,也没有多种多样的娱乐活动,加上王太子给的薪水虽然稳定,却没有走私赚的多,他们心生不满也很正常。 但是戴佛斯喜欢这样稳定的生活,他打听过,金龙小队的司令官以前是个街头老大,紫金花庄园的管理人曾是个佣兵,他们都是平民出身。 既然他们都能受封骑士,出人头地,那戴佛斯觉得自己也不比他们差,说不定他以后也能当个骑士,拥有自己的小小庄园,他并不贪心。 他只想让妻子不用再担惊受怕,他的儿子们也可以成为骑士,或者当个农场主人,怎么样也比当走私犯来的好。 但人和人之间的追求是不同的,他的期望对某些人来说只是笑话,如果他们不甘心平淡,想要离开,戴佛斯不会阻拦。 ……………… ……………… 泽诺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瓦里斯,今天的太监被洗的干干净净,换了一身新衣裳,他的光头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银发。 吃饱喝足,太监再次愁眉苦脸:“殿下,这是断头饭吗?我真的是无辜的。” 泽诺毫不留情的把太监赶到箱子里:“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吧。被你们下毒我都没计较了,你计较什么。” 艾欧抓起箱子,飞上高空。 “等会你打算怎么做?”艾欧问泽诺,“我建议你吃掉他,监督了那么久,看上去他们应该是没有其他同伙了,即使有同伙,也不常联系,这个人已经没用了。” 泽诺还在考虑:“吃掉他是简单,那伊利里欧呢?也吃掉吗?他们两个我都讨厌。” “别挑食。”巨龙扇动翅膀,万里长空近在眼前,“这不吃那不吃会长不高。” 艾欧向下方飞去,城市从一个小黑点飞快变大。 伊利里欧站在一堆箱子面前,费力的对泽诺鞠躬。 “殿下,请原谅,我能筹到的钱财都在这里了,剩下的我会慢慢还,请你宽限些时日。” 泽诺随意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放满了金灿灿的黄金。 伊利里欧很聪明,泽诺心想,只要他不把欠款还清,看在钱的份上,泽诺不会伤他性命。 泽诺决定再多给他一个机会。 他对伊利里欧露出笑容:“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胖友,你的好朋友被我找到了。 这个混蛋把自己藏的很好,但既然是人,总得呼吸,我的龙能闻到他的臭味。 现在你打算出多少钱赎回他的性命,不然我只好把他丢到海里去了。” 伊利里欧动了动嘴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所有的钱财都在这里,看来我只好先打个欠条,尊贵的殿下,我愿意付利息。” 泽诺很满意,他让龙把箱子放下。 艾欧不情愿的把箱子噗通一声砸了下来,正好落在堆成小山的箱笼上。 瓦里斯哀叫着从里面咕噜噜的滚了出来。 一个仆从连忙过去把他搀扶起来。 泽诺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递给伊利里欧:“五百万金龙,你们两个都签名吧,别指望逃跑或者赖账。” 伊利里欧和瓦里斯对视一眼后,默默在纸上落印。 “债多了不愁。”艾欧对于他居然挑食十分不满,“欠你两百万和欠你五百万有什么不同。” 泽诺反驳:“起码他们得还债,果然还是抢劫来钱快啊,我们继续去抢海盗吧。” 艾欧恼火的哼了一声:“这次抓到的海盗你得吃掉,天天不吃正餐像话吗。” “知道了。”泽诺敷衍的应了一声。 等龙带着小王子和财宝箱消失在天际。 伊利里欧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老朋友:“这位殿下是吃定我们了,五百万,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不过你居然也会失手,真叫人震惊。” 瓦里斯神色坦然:“我不过是个蹩脚的魔术师,怎么能对付得了真正的巫师。恐怕他已经猜出我的真实身份了。” 伊利里欧睁大眼睛:“那他还放你活命?” “他是个好孩子,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他是不会动手的。”瓦里斯说,“我们为什么不进去再谈。” “我可不这么想,我猜他不知道。”伊利里欧想起泽诺闪着银光的眼睛,“他在客厅的门口放了一根玻璃蜡烛,我可不敢在房子里说话。” 第042章 长城 提利昂一觉睡醒,立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把头探出箩筐往下看了看,只有无边无际的雪白冰原,掺杂着大片黑乎乎的森林。 往前看,一块巨大的,横亘于地平线上的蓝色水晶,正不间断的向东西两边延伸,那就是绝境长城。 提利昂自言自语:“这次可真是飞了好多天。” 数日前他们出发时,提利昂特地穿上他最厚重的软垫长裤,羊毛外衣,再裹上一件厚实的山猫毛披风,这让他看上去就像只毛球,但现在他还是感觉很冷,自从进入北境,寒意就如影随形。 君临已经进入了盛夏,北境仍然没从冬天里出来。 他们落下来时,整个守夜人部队都来欢迎他们,和他们带来的大堆物资——布匹和生铁,一大笼信鸦,纸墨书籍,几十箩筐的大麦和小麦,水果蔬菜肉干,几个大油罐,以及堆满车底的药品和香料。 泽诺从龙背上下来,和守夜人军团的总司令打招呼,总司令名叫杰奥·莫尔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神采奕奕,高壮的好似一只黑熊,人称“熊老”。 泽诺说:“莫尔蒙大人,我送来的人都收到了吗?我希望他们没给你造成麻烦。” 莫尔蒙露出笑容:“有多少来多少,我都要。” 艾欧忙着用火焰清理背部和尾巴,一大群人远远的围观它。 几个守夜人把箩筐从车上扛下来,提利昂连忙从胡萝卜堆里面探出脑袋。 “别急着把我搬到厨房里,让我先出来,劳驾帮个忙。” 一个高大丑陋的游骑兵揪住提利昂的衣领,把他拔了出来。 “哦哦哦,你的力气可真大。”提利昂提醒他,“请务必轻拿轻放。” 泽诺向莫尔蒙介绍:“这是提利昂·兰尼斯特,泰温大人的第三子。提利昂,这位是守夜人兵团的总司令,杰奥·莫尔蒙大人。” 莫尔蒙伸出大手握了握提利昂的小手:“幸会。” “幸会幸会。”提利昂笑嘻嘻的摇了摇莫尔蒙的手,“长城真是雄伟壮丽。不愧是九大奇迹之一。” 莫尔蒙答道:“它是最伟大的奇迹。” 的确是个奇迹,泽诺心想,用我的躯体造的,以前他真没想过自己可以当建筑材料,人类才是那个最伟大的奇迹。 见过了总司令,泽诺就去见伊蒙师傅,他的曾叔祖已经九十多岁,瘦小羸弱,掉光了头发,眼睛也已经半瞎,但他的头脑依旧如往昔一般清晰。 他轻轻抚摸泽诺的发顶:“他们都好吗?” 泽诺看着被腐蚀的木头墙壁:“他们都挺好的,这个房子需要修一修了。” 伊蒙师傅微微一笑:“我听说你最爱修东西,把君临的房子和道路统统修了一遍,现在是轮到长城了吗?想必莫尔蒙总司令会很高兴的。” 泽诺没有否认:“守夜人共有十九座要塞,现在只剩三个有部队驻守,这怎么能行呢,而且有人住的地方都这么破破烂烂,没人管的想必更糟,实在需要好好修一修了。” 伊蒙用蒙着白翳的眼睛看着他:“我替守夜人部队感谢你。” 泽诺看着老人,他细瘦的脖颈上挂着沉重的学士项链,金、银、铁、铅、锡及其他金属在闪着微光,有一瞬间,泽诺想告诉他长夜和异鬼的事,想让他回君临或学城,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晚餐的时候,泽诺询问莫尔蒙:“最近有发生过奇怪的事吗?比如死人复活,活人失踪之类的。” “没有。”莫尔蒙咬着肉干,声音有些含糊“你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些消息吗?” 泽诺摇摇头,一只大乌鸦停在窗边,刺耳的大叫:“玉米,玉米,玉米。” 莫尔蒙“咔嚓”一声捏裂了一个坚果,他把果肉塞进嘴里:“殿下,如果我有听说或见到这种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泽诺喝了一口肉汤,刚出锅它就开始凉了:“也许只是我担心的太多,你们在城外有见过森林之子吗?巨人呢?” “都没有。”莫尔蒙继续剥坚果,“以前有人说看到过巨人,更久以前守夜人和森林之子做交易,但那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提利昂饶有兴致的用叉子叉起一块萝卜:“你是担心那些古灵精怪会卷土重来吗?长城都呆在这儿八千年了,我熟读文献,攻击长城的除了野人,没找到其他的东西。” “谁知道呢。”莫尔蒙说,“总之我们得尽职尽责。” 泽诺赞同:“说的不错,我打算趁着夏天,好好整修下长城,这房子都快烂了。” 莫尔蒙真挚的感谢他,之后他们开始讨论起修缮事项来。 提利昂仔细听他们谈话,作为王太子的事务官,这桩事说不定需要他来协调。 ……………… 门外寒气逼人,屋子里也一样,提利昂裹紧毛皮大衣,睡在用热砖头暖过的被子里。 他在心里暗暗羡慕泽诺,王太子可以睡在巨龙热烘烘的肚皮下面。 窗外的绝境长城在月光下发着莹莹蓝光,庞大又神秘。 泽诺和莫尔蒙说的就好像长城外真有异鬼似的,提利昂心想。他来到这里,看到世界尽头就已经心满意足,他们却要去对付那些真正的古灵精怪吗? 他突然很想上长城去看看。 ………… 提利昂从床上爬起来,放弃温暖的床铺和火盆,走到了长城脚下。 在墙南有一个由粗木横梁搭建的楼梯,但提利昂的目标是井边的铁笼子,它可以直达长城上方。 他爬进铁笼,拉动系着传唤铃的绳索,连拉三下后,铁笼缓缓上升 长城的路面很宽敞,就像一条白色大道,提利昂又开始后悔,这儿实在是冷的刺骨,地面哪怕铺了碎石也一样湿滑。 四周寂静黑暗,除了起重机下的木造小屋,这里一点光亮也没有,只有狂风呼啸,冷如刀割。 “你怎么上来了?”一个声音在他背后突然响起,提利昂猛地回头,看见泽诺正站在他身后。 王太子穿着金红色及膝毛衣和黑色羊毛裤,脚上是一双黑色高筒皮靴,外面披了一件黑羊毛斗篷,寒风把他的斗篷吹得哗哗响,他的金发凌乱的扑打着面孔。 提利昂把毛皮拉下来,露出嘴巴:“我来看看世界尽头,你怎么连围巾都不带?” “高空比这儿冷的多,我早就习惯了。”泽诺看着远方的鬼影森林,“明天我打算跟游骑兵一起出去,你要去吗?” 提利昂忍不住抖了抖:“出去干什么?找那些古灵精怪喝酒吗?这里已经够冷的了,你还要去更冷的地方,唉……我看你也是古灵精怪,你真的一点也不怕冷。” 泽诺笑了:“也许他们会愿意烤长毛象肉给你吃,谁说我不怕冷,我只是习惯了,你到底要不要去?” 提利昂咬咬牙,进入永冬之地,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该死的古灵精怪,我要去。” 泽诺催促他:“那你快些回去睡觉,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 ………… 他们在凌晨出发,提利昂一开始还以为会乘坐巨龙前去,但泽诺说,他们得和游骑兵一起上路。 “难不成你的龙也像传说中一样惧怕长城吗?”提利昂抗议,“不然我们为什么非得用自己的脚走。” 巨龙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提利昂摸摸鼻尖,有时候他真觉得这条龙像个人。 泽诺坐在马背上,一个游骑兵带着他:“因为自己走才能看的更清楚,而且我们不用脚走,我们骑马,你要是害怕,现在反悔也来得及。” 提利昂不要别人扶,他踩着凳子爬上马背:“我要是死在冰雪里,保证变成鬼魂也要跟着你。” 泽诺背后斜挂长剑,斗篷的兜帽遮住半张脸:“那也不错,我饿了可以把你当点心吃。” 提利昂坐稳身子,闻言大笑:“我保证我一定很难吃。” 一个日夜后,他们抵达了一个小村庄,一株巨大的鱼梁木下,四栋用石块搭建而成的平房,外面是一个小羊圈和一口井。 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怯怯的看着他们,提利昂一看她,她立即缩回房子里去了。 “这就是野人村庄吗?”提利昂对泽诺抱怨,“这里小的根本不能称为村子。” 名叫艾迪的游骑兵小队长告诉他们,这些人算不上正统的野人,大多是逃出来的平民后代,他们甚至不敢离长城太远。 他们在这里住了一夜后,继续上路,随着越往北走,队伍就越安静,游骑兵们不再高声谈笑,而是保持严肃警戒。 连续在马背上坐了那么多天,提利昂累的腰酸背痛,小腿抽筋,心中暗骂自己简直失心疯,居然主动来受这个罪。 他们脚下的路根本不叫路,它就是一条兽径,狭窄,全是碎石,杂草丛生,上面挂满亮晶晶的冰霜,哨兵树和士卒松在道路两旁看着他们,鱼梁木张开的嘴巴大的能塞进一只小羊。 提利昂从未如此明晰的发现,他们行走在另一个世界里。 游骑兵们没打算深入鬼影森林,只是在边缘处巡视一番,就要返回长城。 天色微暗的时候,他们在一处冰冻的小溪边扎营,远处是杳无人迹的黑暗。 “你们先回去吧。”泽诺坐在一块石头上,“我还有事要办。” 艾迪激烈反对:“请别和我们开这种玩笑,把您一个人放在这里?熊老会剥了我们的皮。” 提利昂拍了拍泽诺的肩膀:“我知道你特别喜欢那些古灵精怪,但你就算住在这里也是见不到的,何苦呢,还要连累大伙送命。 我要是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老爸不但会剥掉我的皮,还会把它做成披风。 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这里能把手指冻掉,黑城堡地窖里的书还等着我去读呢,你怎么忍心让它们苦等。” 泽诺环顾四周,游骑兵们不安的看着他,提利昂拿起一根烤肠塞进他手里。 “快吃吧,明天我们就回去。” 泽诺无奈的同意了。 “艾欧,艾欧,你就不能过来载我一程吗?”泽诺在心里大声呼唤龙,“现在你叫我怎么办?他们根本不肯带我深入北方,我要是不告而别,也未免太过分。” “那你就去鱼梁木前说说,我过来的话,那些东西肯定都会躲起来——是你自己非要拿回那把剑的。” 夜深了,泽诺尽可能的在周围找了一株最大的鱼梁木,暗红树叶,苍白树干,枝繁叶茂。 树上的那张脸像是被揍过一拳似的,整个向左歪斜。 泽诺看了看在不远处盯着他的游骑兵,对着鱼梁木大张的嘴说:“亲爱的曾叔祖,我知道你在听,我从玻璃蜡烛的火焰里找到了你。 我不打算打搅你的生活,你爱怎么过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不过你总得把族剑还给我吧,反正你也用不着了。 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这些,泽诺就回去了,游骑兵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欲言又止。 泽诺告诉他:“别担心,我没疯,就是和某个古灵精怪商量事情。” 游骑兵看上去一点也不相信。 ………… 第二天,泽诺要求再多待几日,因为他必须等待森林之子归还宝剑。 提利昂也不相信,不过他更委婉:“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们的粮食不够了,我们必须得马上返回。” 泽诺拿出钱袋:“我们可以去跟那些村民买一点。” 艾迪为提利昂的话增添份量:“我们出发时只带了半个月的口粮,长城外金龙是没用的,殿下,就算我们想跟村民买,也只能用东西换,而我们什么也没带。” “我不怎么了解塞外。”泽诺承认,“不需要很久,再等一两天吧。” 当夜,他继续找鱼梁木:“布林登大人,你能快一些吗?不然我只好带着龙去拜访你了。” 第四日的清晨,泽诺从鱼梁木的大嘴里得到了一把瓦雷利亚钢剑,剑身细长,剑首是黄金打造的火焰,护手也如同火焰一般扭曲,中间镶嵌着一枚红宝石。 提利昂对着长剑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闭合。 泽诺满意的找了块布把剑包裹起来。这其实是个意外之喜。 当时他在对着玻璃蜡烛的火焰寻找瓦雷利亚钢剑,瓦雷利亚半岛的灰烬太厚了,没目标就是在大海捞针,结果他没找到他想找的,却找到了布林登·河文和暗黑姐妹。 第043章 黑城堡 回程的路上游骑兵们交头接耳,提利昂不停的偷瞄泽诺的侧脸。 这天傍晚,他们停下休息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是怎么和他们交易的?我看你和鱼梁木说几句话,传说中的森林之子就把剑还给你了,他们是怎么找到这把剑的?” 游骑兵们停下窃窃私语,竖起耳朵。 见所有人都一脸好奇,泽诺微微耸肩:“我认识他们的一个绿先知,他帮了一点忙。” 艾迪十分兴奋:“那我们以后可以和他们做交易吗?殿下,他们对塞外的了解肯定比我们多。 有他们在,找野人的大部队一定容易的多。 那位绿先知是您家先祖吗?” “算是先祖吧,不过是曾曾曾曾曾……祖了。”泽诺并不奇怪艾迪他们不知道布林登·何文,毕竟他已经是百年前的人了。 “森林之子是不会帮助我们对付野人的,如果你们只是迷路了想让他们指个路,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至于交易,我也不知道他们需要什么,以后你们可以自己尝试。” 艾迪有些失望,游骑兵们热烈的互相讨论起来。 提利昂赞叹:“传说居然是真的,森林之子和绿先知真实存在,那巨人呢?异鬼呢?长城外真的什么都有吗?该死,我居然一个都没见着。” “要是你愿意留下当守夜人,那总有一天你都能看见,莫尔蒙大人会很高兴的。”泽诺说,“总司令不止一次请求我给他找些识字的人,长城特别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提利昂笑嘻嘻的答道:“要是我留在这里当守夜人,我老爸大概会很高兴,毕竟这可是难得的荣誉。不过还是算了,我可受不了永远住在这么冷的地方。” ………… ………… 泽诺慢慢走下陡峭阶梯,耳边还能听见无休止的“咚咚”声,那是工匠们在鬼影森林里砍伐树木的声音。 他一回来,熊老就给了他一份长长的清单,详细列出了每座城堡目前的状况,以及重建需要的材料。 木材倒是不用愁,鬼影森林里多的是,但石材就比较麻烦了,还有人工,就这么点守夜人可不够用,必须去临冬城多雇一些工人。 艾德公爵得知此事后,直接给他们调拨了一批人手,还给泽诺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感谢信。 毕竟像王太子这样的冤大头,古往今来少的可怜。 黑城堡地窖里的藏书室十分幽暗,空气里满是陈年积灰和腐烂羊皮纸的味道。 一座座高大的木书架摆放的极其紧密,书架上堆满皮面装订的书册和各种古老卷轴。 角落里有一张嵌进石墙壁龛里的小桌,上方悬挂着一盏用玻璃密封的油灯。 泽诺打量着满桌子的老旧纸张:“你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天了,提利昂,就算书里有黄金我想你也该找完了。” 提利昂阖上他正在读的书,封面上写着《龙王们:坦格利安家族从流浪到神化的历程,兼论巨龙之生死》。 他的右手边放着厚厚一大卷羊皮纸,是柯洛阔·弗塔的《玉海概述》,书写来自东方的故事与传奇。 泽诺瞄了一眼内容,上面用小字写的密密麻麻:“你真的超爱读书,可你也不用住在地窖里,不眠不休的读吧。” 提利昂叹了口气:“泽诺,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你才十岁,我已经十六岁了。 可我们却一样高,等再过个几年,你就会长得和你父亲一样高大。 而我呢,我永远长不到那么高,我的脚又短又畸形,多走几步就会抽筋。 我的手臂还算有力气——当然不能和你比,但它实在太短,我又没有你的敏捷,所以永远成不了好战士。 如果我生在穷苦人家,早就被丢掉或卖掉,万幸我生在凯岩城的兰尼斯特家。 但我的出生却害死了我老妈,为此我老爸和老姐永远也没法原谅我。 如果我像我老哥那么厉害,大概他们也会有些释怀,偏偏我却是个怪胎。 你说,我除了读书还能做什么呢?” 泽诺没有说话,提利昂小心翼翼的翻开一本积满灰尘,封皮破碎的书:“你有你的巨龙和长剑,我只剩一个脑子还算好用。 所以我打算在书里好好找找,有没有改变这种情况的办法。 你看这本书,是很久以前一个游骑兵写的,那时候龙王伊耿还没有登陆维斯特洛。 他们和巨人作战,也和森林之子做交易。 那些古老的旧神信徒既然可以掀起巨浪,毁灭多恩之臂。 那让我变成个正常人,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想脱胎换骨?办法也不是没有。”泽诺视线游移,看着桌上那一叠叠的古老书籍,“但这些书里是不会记载的,而且你也付不起那个代价。” 提利昂猛地抬起脑袋,不敢置信的看着泽诺:“你有办法!需要什么代价?” 泽诺迟疑了一下:“在瓦雷利亚的传说里,有一个故事。 有个商人生了重病,他想要恢复健康的身体,就花了大笔钱财去恳求一位擅长血魔法的巫师。 巫师同意了,条件是他所有的亲人必须到场。 之后商人的确得到了健康的身体,但他的所有亲人…… 就像燃烧的蜡烛那样融化了。” 提利昂静静的听完这番话:“这是血魔法的效果,森林之子也许有别的办法。” “你听说过血祭吗?”泽诺反问,“你读过的书比我多,你肯定知道。 在北方,哪怕是到了现在,很多地方都保留着血祭鱼梁木的传统。 他们会把敌人的肠子挂在心树上,祈求更大的胜利。 祭祀的本质就是交易,你给神明送上贡品,祂给你恩泽。 你想要更多的恩泽,就得献上更贵重的祭品。 你想要的新神不会给你,旧神也不会。” 提利昂推开书本,站起身来,他脸色阴沉,声音尖锐:“你的意思是我永远也没法改变。这就是你的建议吗?作为巫师的建议?” “你要这么认为也没错。”泽诺难过的看着小个子侏儒,“在更古老的时候,人类直接和神灵做交易,献上尸山血海,凭此获得长久的寿命,以及凡人难以匹敌的力量。 但你不是这样的人,虽然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年。 你不会把孩子丢进熔炉,你也不会为了自己去特意伤害无辜……” 提利昂打断他的话:“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或许我就是那个献出所有亲人,求得健康体魄的商人——反正他们也不爱我。” 泽诺靠近他,注视着那双一大一小的眼睛:“如果你确信你能做到,那我可以为你施行这个魔法。” 提利昂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坐回到凳子上:“你疯了,我老姐即将成为你老婆,你……你要杀死她吗?” 泽诺纠正他:“是你要不要杀死她,虽然故事里是全家人,但幸运的是,你有一个大家族——我们用不着那么多人。” ………… ………… 冰墙边有个装饰精美的密尔黄铜透镜,立在三角架上。泽诺凑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 伊蒙师傅微笑着看他:“这是拿来观察星象的,你在晚上可以过来看。” 泽诺应了一声,又开始研究墙上挂着的星图。 突然间鬼影森林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大概是砍倒了一颗巨木。 泽诺走到窗台边往下望,提利昂正一瘸一拐的从国王塔里出来。 那天之后,提利昂就彻底沉默了。 每天他都满脸纠结,对着泽诺欲言又止,吃不好睡不香,眼底下方很快就晕出一大片青黑色,连莫尔蒙总司令都关心起他的身体状况来。 艾欧对此极其不屑:“他就没想过你在骗他吗?你根本就不会血魔法,他只能对你献祭。你想让他当你的祭司?” “他肯定会放弃的。”泽诺摆弄着黄铜透镜,“我认为他哥哥和叔叔还是挺爱他的,他姑妈还说他才是家族里最聪明的孩子,泰温不也在努力给他找老婆吗——虽然不怎么顺利,但是迟早能找到的。” 伊蒙师傅开口道:“你的那位朋友,他最近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最近他天天向我要安眠酒,但看上去他仍然睡的不好。” 泽诺咳嗽一声:“………没什么,他很想见一见长城外的古灵精怪们,却又不敢出去。” “是这样么。”伊蒙师傅轻轻微笑,好似看透了泽诺的心虚,语气带了些微责备,“你不要故意欺负他。” 泽诺连忙转移话题:“等这次回去,我就要结婚了,你也一起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你可以和提利昂一起睡在箩筐里,再在上面盖一层厚被子就不冷了,等婚礼结束后我就送你回来。” “不用了。”伊蒙师傅白浊的眼睛望向远方,“我早已舍弃姓氏,当年我让弟弟伊耿代替我继承王位的时候,我就发誓绝不会再回归坦格利安家族,你的婚礼想必十分盛大,各路诸侯云集,不需要我再去添光加彩。” 泽诺说:“父王和母后见到你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还有祖母也是。” 伊蒙师傅回答道:“我根本没见过他们,他们也没见过我。 当然,亲人相聚自然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还是算了。 你拿回了暗黑姐妹,这已经令人倍感欣慰。伊耿若还活着,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 晚餐是热腾腾的烤面包、胡萝卜派、羊肉浓汤,厨师还端上了一大盆刚从东海望运来的鲜香肥鱼。 泽诺向莫尔蒙总司令告别:“等回去后我就清空各地的监狱,再多送些人过来。 听说谷地和河湾地有不少骑士想披上黑衣,加入长城守军可是很高的荣誉,以后守夜人军团必然会发展壮大。” “之前送来的那些海盗都不错。”东海望的指挥官卡特·派克喝着红葡萄酒,“个个都是好手,连训练都不用,来了就能出城杀野人,我看比某些贵族老爷强的多。” 影子塔的指挥官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瞪视:“你竟然拿海盗和骑士相提并论?我看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什么是荣誉,因为你本来就毫无荣誉可言。” 莫尔蒙司令阻止了他们的斗嘴:“我们需要骁勇的战士,也需要智慧的头脑。殿下,守夜人军团永远感谢您。” 乌鸦在他背后大声同意:“感谢!感谢!感谢!” 晚膳完毕,众人陆续离开。 提利昂跟在泽诺身后,穿过庭院,最近他太累了,爬楼梯令他脚痛的厉害。 但他仍然尽可能的加快脚步:“他们当然得永远感谢你,你不但送人送物,你还出钱为他们重修堡垒,加固长城,简直就是亚丽珊王后再世,反正感谢也不要钱。” “你这话说的不对。”泽诺的靴子把积雪踩的嘎吱响,“我又不是为了他们,长城和守夜人军团都是很重要的。你不生气了?伊蒙师傅还因为这事批评我。”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提利昂跛着脚,无精打采,“你把这件事告诉了伊蒙师傅?我还以为你不想被人知道——你是个巫师的事。” 泽诺放慢脚步,退到提利昂身边:“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而且他也不知道,他只是以为我欺负你了——只有你知道。” 提利昂怔愣了一下:“你不是吗?你可以和绿先知谈话,你还能施展魔法。” 泽诺坦率道:“和绿先知说话很简单,他们的视线可以连接每一根鱼梁木,你也可以和他们说话,只是他们不太可能会回应你。 魔法的话我是会一点,但和真正的巫师相比差远了。 你是我的朋友我才告诉你,你可千万要帮我保密。” 提利昂再次愣住了,他的心情变得很奇妙,多日的烦恼似乎一扫而空。 他笑了起来:“那你可千万别得罪我,不然小心我说出去。” 泽诺对他翻了个白眼:“你也烦恼的太久了。” 提利昂一想起这些天的难受劲儿就生气:“还不都是你,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 天杀的,泽诺,你是对的,我做不到。 就让我当一辈子的家族耻辱吧。” 泽诺想了想:“我的事务官有雇佣骑士,佣兵,苦修士,走私者……现在又多了个家族耻辱,那我是什么?” “你是王太子。”疼痛的双脚在不停的抗议,提利昂不加理会,“你可一定要成为传说中的英明君主,而我,会成为绝不输给泰温大人的首相。” 第044章 红袍僧 炙热的火焰一边燃烧,一边不停地变幻。 它一会儿是奔腾的白色骏马,一会儿是鲜红的火焰狮子,片刻后变成了金黄色的大蛇和深蓝毛发的巨狼。 一个衣着华丽的火术士站在火盆前,用手指和咒语引导着火焰,火焰在他面前搭成长梯,一路向上,摇曳盘旋。 泽诺对伊恩低声说:“这不是罗萨特吗?原来他还活着,他也要在婚礼上表演?” 伊恩也压低声音回答他:“巫师表演是传统,殿下,他是最好的火术士。” 泽诺说:“我宁愿自己上去表演,这家伙曾经把我丢进火盆里。” 提利昂在旁边偷笑:“我记得你不会火魔法,难不成你想表演被火烧吗?新郎在婚礼上主动演示火刑,那可真是件开天辟地的稀罕事。” 等到罗萨特退下后,一个红袍僧走了进来。 事务官报名:“下一位,来自瓦兰提斯的红袍僧——马奇罗,将为诸位献上火焰剑。” 马奇罗的肤色黝黑,身材高大魁梧,声音洪亮,一身华丽的丝绸红袍。 他走到火盆前,开始祈祷:“光之王啊!请眷顾我,请祝福您忠诚的奴仆马奇罗,因为长夜黑暗,处处险恶。请赐予我智慧,赐予我勇气,赐予我刺破黑暗的力量。” 他抽出一把长剑,将剑刃抵在手心里,轻轻划了一道,鲜红的血液涌出来,染红长剑。 下一秒,剑开始熊熊燃烧。 众人一阵惊呼,也有不少人轻轻摇头。 伊莉亚王后皱起眉头,和侍女低声说了几句。 侍女高声道:“婚礼不能见血,下一位。” 马奇罗把燃烧的火剑靠在火盆边上,大声说:“我也有其他的魔法可以演示。” 侍女看向王后,伊莉亚轻轻点头。 马奇罗开始操控火焰飞舞,变幻身姿,他的技术完全不输给罗萨特。 在他的祈祷声中,火焰越升越高,很快就高达一丈,焰火的边缘伸展开来,变成了一只黄金巨龙,火焰发出响亮的噼啪声,好似巨龙仰首咆哮,众人齐齐鼓掌。 伊莉亚微笑着对侍女示意。 侍女高声道:“马奇罗入选。” 提利昂对此饶有兴趣:“光之王拉赫洛在九大自由贸易城邦的影响力,就和七神在维斯特洛的影响力一样大,听说他们在旧镇和多恩有不少信奉者。 以前伊里斯王在世时,宫廷里就有红袍僧,不过他们都没这个马奇罗厉害。” 泽诺奇怪道:“你怎么知道马奇罗比较厉害?” 提利昂说:“以前可没有红袍僧能把血液变成火焰。” 事务官报名:“下一位,来自魁尔斯的男巫——菲拉·普托,将为诸位献上云雨之舞。 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泽诺心想,什么奇形怪状都想来参加他的婚礼。 菲拉·普托的蓝色丝绸长袍上缀满白色珍珠,他的肌肤和珍珠一样洁白,而嘴唇和衣服一样湛蓝。 他鞠躬行礼后,拿出一个丝绸做的小袋子,掏出一撮粉末,往空中一抛,口中喃喃自语。 粉末在空中炸裂开来,变成了无数细小的水珠,水珠又散开形成了水雾,泽诺只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伊恩轻轻“哇”了一声:“好凉快。” 水雾在半空中持续变幻形态,一只雾气组成的白鹿在众人面前蹦蹦跳跳,灵巧地转动着头颅。 泽诺观察了一下母亲和未婚妻,王后正专注地看着白鹿。 瑟曦则乖巧的依偎在王后身边。 趁她们不注意,泽诺站起身,悄悄走了出去。 伊恩连忙跟上来:“殿下,你要去哪里?” “我有事要去找马尔温学士,你继续观看。”泽诺大步向前,“晚上把结果告诉我。” 提利昂追了过来:“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有事想问问马尔温国师。” ……………… ……………… 七重婚誓,七层祝福,七次挑战,七场表演,七十七道餐点…… 泽诺的印象里,他参加过的婚礼根本没这么麻烦,但王太子总得有所不同。 鸦巢就在眼前,提利昂说:“你看,是那个红袍僧马奇罗。” 马奇罗就站在鸦巢门口,和马尔温大学士在说话。 泽诺发现马尔温看上去不太高兴,但他仍然耐着性子继续听红袍僧滔滔不绝。 泽诺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时,马奇罗发现了他。 红袍僧快速走过来:“殿下,光之王的奴仆马奇罗向您问好。” 泽诺敷衍的回应:“你好。” 他看向马尔温,国师十分不快的说:“马奇罗希望加入御前会议,成为情报总管。” 自从瓦里斯在宫廷里无故失踪,情报总管的职位就一直空缺,不过瓦里斯是个光头胖太监,马奇罗是个光头胖僧侣,两个光头胖子之间该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泽诺知道红袍僧们都热衷于布道,但他从没听说过他们热衷于权势。 “你信奉的是光之王,我们信奉的是七神。”提利昂看出了马尔温的不情愿,“我听说光之王的信徒向来容不下别的神灵,难不成你要改信?” 马奇罗的黑眼珠里闪着精光:“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七神,除了拉赫洛和不可呼唤的远古异神,其他神灵早已不复存在。” 提利昂说:“光凭这句话总主教就会坚决要求处死你,异神的信徒可当不了维斯特洛的朝廷重臣。” 后一句话他是对泽诺说的,泽诺若有所思:“艾欧,这个光之王,和光之少女有什么关系。你觉得这个人和瓦里斯有关系吗?” “光之王和光之少女只是一个神的不同称呼。”艾欧回答他,“这个人应该是神庙里的高级牧师,瓦里斯可指挥不动他。” 马奇罗低下头:“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了解伪神的信徒,他们不过是一群披着华丽外套的猴子,最擅长巧言令色,却根本施展不出任何的神迹。 只要国王陛下允许,我会在君临兴建拉赫洛的神庙,到时候大家就会发现只有光之王才是真正值得信仰的真神。” “这句话值得总主教再发疯一次。”提利昂对泽诺说,“雷加国王才不会允许,除非他想看信徒大战。” 马奇罗不为所动:“愚人只有亲眼见证才会相信,但是王太子殿下,我知道您最明白,长夜将至,前途黑暗,我们要对付的敌人是同一个。” 泽诺摸摸下巴:“谁让你来的。” “火焰指引我前行。”马奇罗说,“小龙死去,大龙复生,光明熄灭,阴影降临,要使火焰燃起,必须先进入黑夜。” 泽诺一个字也听不懂。 提利昂说:“要是你连话都说不明白,那我劝你还是快点回瓦兰提斯去吧,这里不欢迎含糊的预言。” 马奇罗完全不理会提利昂,只是目光灼灼的盯住泽诺。 泽诺说:“我不管你的神和你的预言,你要当情报总管,那你就去找泰温大人自荐。 你也可以直接向雷加国王进言,并展示你的才华,或许国王和首相会相信你,但我只知道你们最爱烧人。” 马奇罗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惊愕:“那是献给光之王的,能成为拉赫洛的一部分是他们的至高荣耀。 殿下……您……您肯定能理解……毕竟在远古的时候……” 泽诺连忙打断他的话:“我可没法决定谁来当情报总管,可你是个信奉光之王的僧侣,你还来自千里之外的瓦兰提斯,别人很难信任你。 今天因为信仰不同,大家已经吵成一团了,如果你当了情报总管,只会引发更严重的争吵。” 马奇罗严肃的说:“时间会证明我绝对可信,光之王已经在火焰里给了我答案。 如果伪神的信徒对我有意见,我很愿意和他们当面对质。” 提利昂建议:“我们还是别理这个傻瓜了,我老爸向来最恨神神叨叨,就让他去碰壁吧。” 马奇罗说:“我不需要你的父亲,马尔温大学士会向国王推荐我。” 提利昂吃惊的看着马尔温:“国师大人,他可是个既不信新神也不信旧神的红袍僧。” 马尔温苦涩的说:“唉……恐怕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欠了他们很大的人情。” “他们?”泽诺对艾欧说,“光之王是想和我们合作吗?他那段预言是什么意思?” 艾欧沉默许久:“那不是预言,而是一段古早的往事。 他不知道你当时一直在沉睡,大概是想借此来得到你的信任吧。他要留下就让他留下,你不用阻挠他,也不要去帮助他。 我老早就说过,我们和祂虽然算不上敌人,但也从来不是朋友。” 提利昂说:“诸神啊,我已经能想象到总主教会如何大声抗议了,希望雷加国王没有欠过他们人情。” 马奇罗冷静的说:“一位好国王是不会被伪神信徒所蒙蔽的。” 马尔温道:“请回去吧。我会帮你引荐,但最后雷加陛下会如何决定,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下一次御前会议,我会坐在你的身边。”马奇罗对泽诺行礼后,快步离开。 ……………… 马尔温的书房里,派席尔留下的置物架已经被清理一新,原本它们在书桌后面竖的密密麻麻,现在一部分靠在墙边,另一部分搬到了楼上。 那里原本住着照顾派席尔的侍女,不过马尔温不需要侍女,这间房就空了出来,正好可以放一大堆的瓶瓶罐罐。 被清理过的房间原本应该十分宽敞,但是马尔温在空地上放了一张巨大的方桌,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籍卷轴,还有魔法物件,再次把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泽诺翻了翻一大卷古旧的羊皮纸,封面上写着《铁金库和布拉佛斯的起源》,另一叠羊皮纸上全是数字,泽诺认出了那是自己的账本,他让马尔温帮忙复核。 一个学徒端来了一壶麦酒,给他们每人都斟了一杯,浓浓的麦香在空气中飘浮。 提利昂毫不客气的占据了一张软椅子:“终于把那个红胖子打发走了,再这么听下去却毫不作为,我都要改信了——不然总主教肯定会喷的我满脸唾沫。” 泽诺轻轻笑了一声。 马尔温却笑不出来:“我以前去远东游历的时候,在船上认识了一个叫卡拉木的红袍僧。 他从火焰中看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船长却不相信他,不肯改道。 我得到他的提醒,提早做出准备,才活了下来。 唉……为此我欠了他一条命。 红袍僧大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他们能在火焰中看到千里之外,也能做出一些精准的预言。 但他们也的确很爱烧人,实际上,拉赫洛的祭司们都很爱焚烧。 他们最爱焚烧有身份地位的人,以及异神的忠诚信徒。” 泽诺心想,不祭祀的话,他们的力量就会消失,他们当然要持续不断的焚烧。 不过这个就不用说了,刚才他真怕那个马奇罗把他的底细给抖出来,不过仔细想想,红袍僧应该不敢。 提利昂喝了一口麦酒:“那总主教不是很危险吗?而虔诚的卡文修士更危险。泽诺,你不去阻止的话,他很可能真会当上情报总管。 毕竟这个职务和其他御前重臣都不同,他这样的人更合适。” “那就让他当。”泽诺说,“情报总管总得有人当吧,瓦里斯都消失好几个月了,国王需要情报信息。” 提利昂说:“我恐怕他不会满足于只当个情报总管,刚才你也听到了,他把新神旧神都称作伪神,他还想建拉赫洛的神庙,如果真让他建成了,接下来他就要把伪神和伪神信徒丢进火焰里焚烧了。” “他能建我们不能拆吗?”泽诺拿起一小块龙晶,它来自龙石岛,这是块漂亮的绿色龙晶。 龙石岛的龙晶矿大部分都是黑色的,但也有绿色、红色和紫色。他为了研究龙晶,让人每样都搬了一些过来。 泽诺说:“这点我认为不必太担心,在君临建光之王的神庙?哪怕国王同意,总主教也是不可能会允许的。 他想发展信徒大概会很简单,毕竟他有真才实学,但是建神庙——不可能。 我听说红袍僧们信仰两个神,但这两个神却处于永恒的斗争中——拉赫洛是哪个?” 马尔温回答道:“两个都是,神是唯一的,祂们是一体的两面。光之王的对立面是寒神。光之王是热量与生命之神,寒神是黑暗与死亡之神。他们虽然同时信仰两者,但绝不会去呼唤寒神。” 泽诺突然间明白过来,既然光之王是光之少女,那寒神就是夜狮。 难怪艾欧说光之王虽然不是敌人,但也绝不是朋友。 第045章 巫师 约恩·罗伊斯伯爵站在泽诺面前,小心的展开了一张古旧的羊皮纸,上面画着一把熟悉的长剑。 他严肃的说:“殿下,这是罗伊斯家族世代传承的族剑画像。 您送给韦赛里斯王子的瓦雷利亚钢剑,正是罗伊斯家族的族剑——悲叹。 当年我家先祖,威廉·罗伊斯爵士乃是雷妮拉女王的‘七武士’之一。 血龙狂舞时期,君临暴动,为营救被暴民攻击的乔佛里王子,他战死在龙穴里,这把剑就此失踪。 我们也曾经多方寻找,但一直都没有找到,没想到竟然被您找到了,我和我的家族永远感激您! 但是现在,韦赛里斯王子不肯把剑还给我……” 韦赛里斯气的脸色通红:“胡说八道,这是我的剑!你别以为拿张破纸过来就能抢走它!” 罗伊斯伯爵面色不变:“事实就是这样,雷加国王让韦赛里斯王子把族剑还给我,但他拒不肯还。他说这是您送他的,不能随便交给别人。” 泽诺心中了然,韦赛里斯自从得到瓦雷利亚钢剑后,天天剑不离手,到处炫耀。 正好被前来参加婚礼的约恩·罗伊斯伯爵看见,这位罗伊斯家族族长立刻认出了这是自家的族剑。 他请求韦赛里斯归还族剑,韦赛里斯不肯,于是两人就争吵起来,一直闹到了国王和王太后面前。 国王命令韦赛里斯把剑归还给罗伊斯伯爵,韦赛里斯不甘心,就把泽诺拖出来当理由。 泽诺在心底叹了口气:“韦赛里斯,你把剑还给罗伊斯伯爵,我们又不缺瓦雷利亚钢剑。” 韦赛里斯怒气冲冲:“就凭这张破纸?你们就这么相信他?我看他根本在胡说八道,就为了抢走我们家的瓦雷利亚钢剑。” 符石城伯爵的脸色顿时黑了:“你在侮辱我!韦赛里斯王子,念在你是个孩子,我一直不与你计较,然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我!我绝不说谎!” 罗伊斯伯爵的神色告诉泽诺,倘若韦赛里斯是个成年人,他会毫不犹豫地要求决斗。 泽诺说:“请冷静,你们等会。” 暗黑姐妹被他找回来后,就一直锁在他的箱子里,雷加国王完全没有过问,泽诺就默认这把剑属于自己了。 虽然这其实是把为女性打造的剑,但韦赛里斯应该不会嫌弃。 泽诺把暗黑姐妹塞给韦赛里斯:“这是我们坦格利安家族的族剑——暗黑姐妹,好好保管,如果丢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他把悲叹抽出来还给罗伊斯伯爵:“威廉大人是位正直磊落的好人,人们永远不会忘记他誓死不退的英勇事迹。” 约恩伯爵郑重道:“殿下,罗伊斯家族会永远记得您的恩情。” 韦赛里斯冷笑:“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能谈恩情。” 泽诺低声说:“闭嘴,快回去,我们自家的族剑不好吗?” 韦赛里斯找不出话来反驳,气呼呼的走了。 顺利把两人都打发走,泽诺刚给自己倒了一杯麦酒,伊恩就来禀报,魁尔斯的巫师求见。 ……………… 菲拉·普托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他的朋友,另一个男巫。 两人恭敬的对泽诺行礼:“殿下,这是我的同伴,拉多西。我们来此,为您献上结婚贺礼。” 他们特地拿过来的结婚贺礼是一瓶夜影之水,以及一个镶嵌着珍珠和翡翠的漂亮木盒,泽诺随手打开,里面是一只闪闪发光的绿甲虫,一眼看去,像是由玛瑙和翡翠雕刻而成。 甲虫嘶叫着展开翅膀,翘起尾巴,露出一张黑色人脸,泽诺震惊的发现,这是一只蝎尾兽。 拉多西笑着说:“听闻您很喜欢这些奇异的生物,我们本想带一只蛇蜥给您,但维斯特洛这边没有这种生物,所以我们就重金购买了这只蝎尾兽。您看它多漂亮啊。” 泽诺用手指按住蝎尾兽不让它爬出盒子,小家伙在他的手指下嘶嘶尖叫,使劲挣扎,试图用尾巴刺他。 泽诺勉强自己微笑:“十分感谢你们的好意,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听谁说我喜欢这种毒虫的,我一定要重重的感谢他。” 拉多西见泽诺说的咬牙切齿,也明白他们似乎送错礼物了,有点畏缩的看向菲拉·普托。 菲拉·普托小心的说:“我们是在街上的一家酒馆里听来的,殿下。他们说您就像圣父那样公正,像战士那样英勇无畏,最喜欢也最擅长驯养美丽又危险的生物。” 泽诺“啪”的一声关上盒子:“谢谢,这的确是只漂亮的小东西,你们还有别的事吗?” 菲拉·普托说:“我们邀请您享用夜影之水,这是巫师的美酒,它可以让人耳聪目明,真正感受到这世界的真理与智慧。” 泽诺把夜影之水拿起来,这种魔法饮料是魁尔斯的特产,外表就像粘稠的蓝色染料。 他没有喝:“听上去非常了不起,等有空了我会试试的。” 菲拉·普托说:“我们精通魔法,如果您愿意,我们希望能留在您身边,为您服务。” “好,我会考虑。”泽诺说,“如果我想要你们,我会去找你们的,请先回去吧。” 两名男巫依依不舍的走了。 伊恩说:“殿下,炼金术士公会会长,罗萨特求见。” ……………… 罗萨特同样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一大箱的厚礼。 珍珠宝石,黄金白银,轻软皮毛,香料丝绸……以及用一整块白熊皮制成的披风。 很显然罗萨特也知道泽诺不待见他,但他比前两个巫师强一些,起码他知道王太子真正的喜好。 罗萨特一脸谄媚:“殿下,这是炼金术士公会送您的结婚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看在礼物的份上,泽诺与他说话:“谢谢。” 罗萨特说:“我听闻您在资助守夜人军团,帮助他们增添人手,重建防御,您实在是一位品德高尚的好人。” 泽诺只得说:“你过奖了。” 罗萨特提高声音:“实际上,炼金术士公会有更好的办法可以保卫长城。” 泽诺终于来了点兴趣:“请说,什么办法?” 罗萨特骄傲的说:“我们可以用野火,只要野人出现在长城脚下,就对他们投掷野火,野火可以点燃坚冰,野人避无可避。而且我们最近有了运输野火的新办法,保证安全。” 要是真能安全运输,那野火的确很有用,虽然不知道对异鬼有没有用,但对尸鬼一定有用。 泽诺说:“你怎么保证?” 罗萨特说:“请您随我去一趟炼金术士公会,我演示给您看。” 泽诺点点头:“要是真能奏效,那你就是大功一件。” ……………… ……………… 炼金术士公会位于维桑尼亚丘陵底部,入口面向静默修女街。 泽诺跟着罗萨特沿着弯曲的大阶梯一路向下,公会大厅整体用黑石垒砌,高达二十尺,青绿色的火焰在黑铁制造的梁柱周围燃烧,墙壁和天花板上也满是青绿色火焰,整座大厅都鬼火闪烁,绿莹莹一片。 “你们在大厅里点火,如果烧起来了怎么办?”泽诺不赞同的说,“这里人口密集,而且离圣贝勒大教堂很近,你们应该倍加小心。” 罗萨特连忙道:“这是对您的欢迎仪式,您不喜欢的话,我们马上就熄灭它。” 他们顺着旋转楼梯继续往下,直到深入地底,抵达一个巨大的地窖。 野火罐被保存在阴湿黑暗的地窖长廊里,数之不尽的置物架沿着长廊蔓延。 置物架后方,湿漉漉的石墙上遍布硝石,置物架的下方则放满了坚冰,整个房间寒气四溢。 罗萨特得意的说:“野火是这世上最强大的燃烧物,它一旦着火,就会剧烈燃烧,不管是布料、木材、皮革,还是钢铁,它都能烧的很干净。 不过您别担心,为了防止意外,这些罐子都被蜡封住了。 您看这个石墙,墙外我们放了硝石,墙内都灌满了冰水。 天花板上也施展了最强大的保护魔法,保证一旦着火,立即会被扑灭。” 泽诺说:“我听说就算轻轻摇晃,它也会燃烧,甚至爆炸,这种易燃易爆品到底要怎么运送?长城离这里可不近,或者你们更愿意在那边制造野火。” 罗萨特道:“去长城制造野火吗?可以,当然可以,不过我认为把这些窖藏野火运送过去,效果会更好。 新制造的野火不够成熟,而这些都已经熟透了,只要丢出去,一触地就会爆炸。 您不必担忧,只要带上足够的火术士,昼夜不停的吟诵咒语,它们就不会在路上燃烧。” “既然咒语这么好用,你们以前怎么不用?”泽诺怀疑的看着罗萨特,“我听说你们以前也尝试过运送野火,结果不但车毁人亡,还烧毁了一大片御林。” “我们现在的方法和那时候完全不同。”罗萨特急切道:“那时候我们使用机械设备,现在我们使用咒语。” 他小心的偷窥王太子的脸色:“在巨龙消失的时间里,魔法也一起消失了。 而现在,龙回来了,魔法也回来了!请您相信我,我可以用性命担保,咒语绝对有效。” 他拿起一个野火罐,打开封口,里面的绿色液体被冻得十分粘稠,流动缓慢。 罗萨特轻轻摇晃罐子,很快野火溶剂的流动变得顺畅丝滑,表面浮出了几个小泡泡。 他一边继续摇晃罐子,一边吟诵咒语,绿色液体流动的越来越慢,再次凝固住了。 罗萨特把罐子送到泽诺鼻子底下:“请看,咒语的效果就和坚冰一样,能令溶剂凝固,只要别触碰明火,它就不会燃烧。” 泽诺拿过罐子观察了一下,又看看罗萨特,炼金术士公会会长满脸期待。 “我暂且相信你。”泽诺说,“目前你们有几罐。” 罗萨特说:“根据智者们的统计,我们现在有五千八百六十罐。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在两个月内提供一万罐。” “不必这么着急。”泽诺思索了一会,“你们先送一千罐到长城去,看看效果如何,之后再制定计划。” 罗萨特连连点头:“您想的真周到,我这就去办。殿下,我有一个请求,实际上……炼金术士公会是一个非常,非常古老的社团,远比学城更古老……更强大……” 他鼓起勇气:“我们拥有许多的法术和秘术,野火的制造和使用只是其中的一样。 如果您允许,我们希望成为您的魔法顾问,公会里有很多技艺精湛的智者,所有人任凭您的吩咐。” 最近想当他魔法顾问的巫师实在有点多,泽诺心想,不过大部分贵族确实对魔法缺乏兴趣。 毕竟能真正使用魔法的人实在太少了。 泽诺说:“我听说你们能炼化金属。你们能切割大块的瓦雷利亚钢吗?我可以提供原材料。” 罗萨特迟疑了一下:“我们可以炼化黄金,白银,还有很多贵重的合金。 但我们没试过瓦雷利亚钢,这种金属既珍贵又罕见……不过我们可以尝试。” “好,如果你们能做到,我就让你们当我的顾问。” 泽诺把罐子放回去,“不需要你们打造武器,只要能把它切成小块就行了。” 罗萨特立即说:“当然,我们能做到。” 泽诺点点头:“跟我来。” ……………… 他和艾欧这段时间共收集了两大块瓦雷利亚钢块。 第一块是艾欧从海底打捞出来的。足有一丈高,五尺宽,被雕刻成一个古怪的形状,看着像个人,却有三双手,两个脑袋,十条腿。 考虑到一条腿可以打造几十把长剑,腿当然越多越好。 第二块就正常多了,是个巨大的斯芬克斯像,拥有女人的脸孔和巨龙的身躯,他们在厄斯索斯的一个废墟里找到的。 世上知道如何锻冶瓦雷利亚钢的武器师傅屈指可数,泽诺令人去科霍尔请了一个,在武器师傅到来之前,他打算先把这两座雕像给拆分了。 泽诺把罗萨特领到紫金花庄园,当着他的面从雕像上切了一条腿下来。 “你可以先把这条腿搬回去试试,最好每块保持在两到三公斤。”泽诺叮嘱道:“等你们切好了,就来通知我,另外给凯里爵士一张你们的价格表,不会让你们白干的。” 瓦雷利亚钢极其坚硬,如果炼金术士公会真有办法切割它,那让他们当他的魔法顾问也不错。泽诺心想。毕竟现在除了他自己,谁也切不下来。 打发走了开心的罗萨特,泽诺回到红堡,提利昂正在等他。 “你今天可真是够忙的。”提利昂说,“我听说有好几波人向你送礼,这群巫师都送了你什么?” 泽诺想了想:“夜影之水,蝎尾兽,野火,你要吗?这只蝎尾兽挺漂亮的,我可以连同盒子一起,免费转送给你。” 提利昂差点把酒喷出来:“告诉我,是哪个聪明人送你毒蝎子,我一定要离他远点。” 第046章 君临 山路崎岖不平,符石城的继承人——安达·罗伊斯和罗拔·罗伊斯领着一队人马在缓缓下山,远处的城市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中,隐约可见红色屋顶在朝阳下闪着亮光。 越过一个浅滩后,罗拔驱马向前,兴奋的大喊:“哥哥,你看,君临!” 安达爵士走在罗拔身后不远,自然也看到了那座气势磅礴的巨大城市,君临临海而建,伊耿丘陵上的红堡位于最高处,城堡俯览着整座都城,一条金色巨龙从天空落下,进入了红堡。 罗拔更兴奋了:“龙,哥哥,你看,是龙!” “我看到了。”安达爵士也很高兴,最近家里好事连连,先是他们的父亲寻回了失踪已久的族剑,之后他和格拉夫森家的小姐顺利订亲,可惜那位小姐年纪还小,不然他可以带着美丽的未婚妻来看看君临。 “我们跑快点吧,哥哥。”十二岁的罗拔第一次出远门,兴奋不已。 安达阻止了弟弟想要狂奔进君临的念头:“注意你的礼仪,罗拔,不然我会后悔带你来参加这场盛会。” 王国已长治久安数十年,在巨龙孵化后,更是和平安宁。 君临城内繁花遍布,绿树成荫。房屋错落有致,井然有序,灰石铺就的路面光滑洁净。 他们从雄狮门入城,一辆巨大的马车从罗拔身边经过,车厢上的金色玫瑰引人注目。宽阔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行人熙熙攘攘,一大早就十分热闹。 远处的圣贝勒大教堂庄严肃穆,晨钟嘹亮,响彻君临。钟声之后就是吟唱,一群红袍僧聚集在广场上,一起唱诵:长夜黑暗,处处险恶。他们请求拉赫洛于黑暗中拯救世人。 罗拔忍不住盯着他们看个不停,他以前只听说过红神信徒,这是第一次看见真人。 一个声音说:“安达,罗拔,你们到了。” 罗伯特·艾林爵士正骑着马,在不远处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安达笑着和他打招呼:“早上好,罗伯特,好久不见。你没来参加丰收宴会,真是太遗憾了。” “我的朋友,见到你真让人开心。”罗伯特和安达拥抱了一下,“所以我这次很早就来了。”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抵达了罗伊斯家族居住的地方。 “上次我来君临,还是雷加国王登基的时候。”罗伯特感慨,“那时候这里可没这么漂亮,我听说王太子为了改建,花费了数不尽的金龙,最了不得的是,这些钱都是他自己赚的。你说一个孩子,怎么这么能赚钱。” 罗拔忍不住插了一句:“我听人说,泽诺王子有诸神祝福,搓搓手金龙就从手心里掉下来了。” “别听人胡说。”安达训斥道,“没有国王的支持,王太子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些。” “但他是真的没花国库的钱。”罗伯特喝了一大口酒,“否则为了好看花这么多钱,大家早就开始反对了。” 安达看着他:“泽诺王子是毫无争议的储君,他是罗伊斯家族的恩人。” 罗伯特朝安达举了举酒杯:“你误会了,我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他会成为好国王,毫无疑问。只是他对自己的庄园抽成很低,很多人认为这不太恰当。” “国王把那片土地交给了他,他想怎么做都是他的自由。”安达不以为然,“我认为他的政策很好,你看他减轻了赋税,还能赚那么多钱,我倒是想好好讨教一番。” 罗伯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我的朋友,我恐怕你学习不来,他能做到是因为他有龙。他让龙运货,他还单独去伏击海盗,然后把海盗船带回来自己用——他和他的先祖可真不一样。” 安达平静的说:“我更觉得他将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君主。我们不谈这个了,你伯父打算送什么当新婚礼物。” “一根镶嵌宝石的挂坠。”罗伯特说,“那颗宝石有婴儿的拳头那么大,颜色和王太子的眼睛一模一样,是一个里斯商人带来的,我伯父一看就十分中意。而且我听说泽诺王子很喜欢宝石。” 安达想起自家准备的礼物,一把精心打造的长剑,顿时十分纠结。原本这个礼物很不错,但现在却远远不够,毕竟瓦雷利亚钢剑可是无价之宝。 约恩伯爵让他找找更得王太子欢心的礼物,但是所有人都说王太子就喜欢钱。 送一箱金龙当新婚礼物吗?罗伊斯家族会彻底成为一个笑柄。 “我听说他还喜欢奇异的生物。”罗伯特说,“上次有几个巫师送了他一只蝎尾兽,你或许可以送他一只蛇蜥,或者影子山猫,要凶暴的,据说王太子热爱驯养它们。” “或许宝石更好些。”安达不确信的说,“这些对孩子来说太危险了。” ……………… ……………… 紫金花庄园 凯里和霍尔边走边聊,很快就抵达了工坊区。 这里一共开了五个作坊,纺织作坊、锻造作坊、粮油作坊、印染作坊,以及皮革作坊。 数百人在此工作,叮叮当当,吱吱呀呀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过来视察,工坊管事们自然立即赶来迎接,这里有不少技艺精湛的工人都来自狭海对岸,他们原本都是奴隶,泽诺一开始购买他们,是因为维斯特洛的工匠教学需要收费,这还不算,学徒还需要免费给师傅干活。倒不如直接去购买奴隶,这样教导师傅和娴熟工人都有了。 但是维斯特洛没有奴隶,所以这些工人就算是庄园里的平民了。 之后他们给了凯里不少有用的建议,于是凯里购买了更多的奴隶工匠,以及一些来自黄金天朝的纺织机和其他器械,虽然贵的令人咬牙切齿,但也是真的提高了不少效率。更妙的是,在学士们的帮助下,他们顺利的把一部分器械仿制了出来。 这钱,花的真值。 霍尔打量着面前如同小楼一样的纺织机,它的顶端悬挂着无数的丝线,连接在下方的滑轮上。一个工人站在架子上,口中喃喃自语,双手拉动丝线。另一个工人坐在下方,五颜六色的丝线在她手中变成了色彩绚丽的丝绸。 凯里把一截丝绸拿起来给霍尔观看:“你看,这就是上次殿下特地运过来的机器,这个可以纺织棉布,麻布,丝绸,毛衣。纺织出来的布料光滑,细腻。” 他抚摸着上面的图案:“特别是丝绸,你看这小鸟,就跟活的一样,每一匹成品都能卖出高价。 这机器可是花了我们一大笔钱,而且它暂时没法仿造,马兰学士说他还需要再研究研究。” “它是从黄金天朝买过来的吗?”霍尔感兴趣的说,“这丝绸看上去和黄金天朝出产的一模一样。” 凯里流露出笑意:“不错,通过一个瓦兰提斯的商人购买的,为此殿下亲自去了一趟瓦兰提斯,前后足足用了一年的功夫,但是很值得,不是吗?” 霍尔仔细看了看操作图纸:“这个是学士画的吗?” 凯里道:“不是,是购买机器时对方赠送的,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使用它。” 霍尔点点头:“我们是不是又开始缺人了?” “我正要和你说这个。”凯里说,“殿下大婚,我们也应该送上新婚贺礼,我打算再去购买五十个精通工艺的奴隶,扩大工坊,送上金龙堆成的小山给殿下做贺礼。” “好礼物。”霍尔赞同道,“那我也这么办吧,卡文修士打算送一本珍贵的古书。可惜我没有那么宝贵的古老物件。” 他们边看边聊,很快就到了锻造工坊。与一年前相比,小小的五人作坊扩大了十几倍,不过大部分人没有在工作,而是围在一个巨大的雕像前。 一个铁匠用铁撬插进雕像的脚底和底座之间,另一个工匠用锤子反复锤打铁撬。 这是个漆黑、诡异的雕像,三双手,两个脑袋,八条腿,似人非人的光头上全是眼睛,没有鼻子,口中满是利齿獠牙,嘴角弯弯,它在笑。 霍尔注视着它时,有种古怪的感觉,它密密麻麻的眼睛也注视着自己。 他转过头去,不与雕像对视,无论多么诡异,它是用瓦雷利亚钢铸造的,如果能顺利拆解重铸,那他们人人都可以配备一把传世宝剑。 打造瓦雷利亚钢武器是所有铁匠的梦想,偏偏这块钢铁坚硬无比,除了泽诺王子,他们连在它身上留个划痕都很难。 王太子有令,谁能把它切割开,就送他一把瓦雷利亚钢剑,凯里试过,霍尔试过,巴利斯坦爵士也试过,统统拿它没办法。 显然铁匠们还不想放弃。 “唉……王子大概对我们太失望了,他找了炼金术士公会来切割。”凯里不甘心的说,“上次切了一条腿给他们带走了。” 霍尔困惑的说:“殿下也切了一条腿给铁匠们,他们何必非要跟雕像过不去。” “因为他们拿那条钢腿没办法。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说可以把人像从底座上撬出来。” 凯里带着霍尔走进了工坊内部,里面热浪滚滚,火光映照着每一寸空间,一座座巨大的锻造炉熊熊燃烧,炉火通红,工匠们围炉而立,或拉动风箱,或反复敲打烧红的铁块。 霍尔没看多久,就不得不退了出来,里面实在太热了,工匠们几乎都脱光了,只在胸前套着一件防护皮甲,他却是一身铠甲,只这么会儿已经是汗流浃背。 凯里抹了抹脸上的热汗:“我们去看看巴利斯坦爵士的训练成果吧。” 他们走进新兵训练场时,巴利斯坦爵士正在向一名新兵示范拉弓的诀窍。 “双腿张开,立定,背挺直。”他严肃道,“稍稍前倾些,对,看着你的箭尖,让它瞄准靶心,放!不错,记住这个感觉。” “下午好,巴利斯坦爵士。”霍尔恭敬的说,“这些新兵被你训练的真好,殿下让你做他们的教导师傅真是找对人了。” “过奖了。”巴利斯坦让新兵继续练习放箭,自己走到霍尔他们前面,“只是暂时如此,待殿下找好合适人选,我就回去继续守护他。” “我希望新的教导师傅快些过来,我应该早点回去。”巴利斯坦皱紧眉头,忧心忡忡,“最近我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传闻,有人到处造谣,说泽诺王子喜欢危险奇异的生物。有人相信了这种可笑的谣言,竟然真的送了一只蝎尾兽给殿下,幸好没伤到他,这实在太危险了。” 说起这事,霍尔也有些愤怒:“一群笨蛋傻瓜,在酒馆里胡说八道,他们倒也没想刻意造谣,但这个谣言已经完全传开了。 我抓了这几个白痴,并申明了他们之前是在说谎,但用处不大。大家都觉得殿下真的喜欢——他收下了蝎尾兽。” 凯里恼火的说:“我看你应该剥了他们的皮挂在城墙上,看以后还有谁敢胡乱撒谎。殿下他明明只喜欢钱。” 巴利斯坦爵士十分无奈的纠正道:“因为只有多赚钱才能养活这么多人,泽诺王子爱的不是钱,是他的子民。” ……………… ……………… 随着各路诸侯纷纷抵达君临,泽诺每天的生活只剩下各种应酬,舞会,出游,打猎。 今天的舞会上,瑟曦穿着一身蓝色长裙,繁复的金色刺绣从胸口延伸到裙摆,黄金镯子上的红宝石闪着红光。詹姆则是一件天蓝色的长衬衫加黑色马裤,黄金腰带上悬挂着一把长剑。 这对双胞胎总是穿的很像,加上他们长得也很像,泽诺仰着脸看他们低声交谈,觉得他们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一个金发飘飘,面容俊美的男人走了过来。 “这是吉利安,我的小叔叔。”瑟曦笑着向泽诺介绍,“他爱出去冒险,最大的梦想就是找回我们家族的族剑。” “请注意,我很快就会把它找回来。”吉利安欠身行礼,“殿下,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泽诺发现兰尼斯特家的人长的都有些像,除了提利昂,“我听说你们家的族剑是在烟海失踪的,你要去瓦雷利亚半岛吗?” “我已经准备好了长船,等明年就启程。”吉利安回答道,“到时候我会把光啸带回来给你们欣赏。” 瓦雷利亚半岛的诅咒那么厉害,就连带出来的物品都沾了诅咒,他去了必死无疑。 泽诺犹豫着要不要劝说一下,提利昂先开口了:“那里可是诅咒之地,叔叔,到现在为止,还没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 吉利安露出狡黠的笑容:“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是我,你们看,我重金买来的护身符,有了它,我就能顺利的进出烟海。” 他拿出的护身符是一块三角木片,镀了一层白银,上面刻着一句瓦雷利亚语:庇护。 提利昂偏过头去看泽诺,泽诺对他轻轻摇头,他没在这块木板上感受到任何魔力。 “我看它就是块破木片,你不是被骗了吧?”提利昂质疑道,“这里这么多巫师,你随便找一个随行不比买块木头强。” 吉利安把木片收了起来:“他们都是一群胆小鬼,别担心,我有诸神庇护。” “你可以去问问我们新上任的情报总管,诸神到底有没有用。”提利昂坚持他的反对意见,“去瓦雷利亚半岛太危险了,杰赫里斯一世曾发布禁令,禁止访问瓦雷利亚半岛和烟海,叔叔,你不能违背王国律令。” 吉利安对天翻了个白眼:“提利昂,你父亲都没有反对。而且这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禁令了,要是严格遵守它,那我们和瓦兰提斯还做不做交易了。” 第047章 海盗的建议 晨雾轻拢,天地间仿佛被一层轻纱覆盖,流云在风的吹拂下,缓缓变幻着形状,逐渐凝聚成厚重的城墙,坚固的堡垒和高耸的碉楼,丝丝缕缕的薄云,则是城堡上飘扬的旗帜,它们与天边泯灭的群星相接,宛若梦幻仙境。 随着太阳升起,金色光芒洒满大地,云朵城堡化作千万道瑰丽的彩带,金色、绯红色、紫色交织在一起,映照在长长的婚礼队伍上,他们在第一缕朝阳撒向大地时从红堡出发,前往圣贝勒大教堂。 泽诺今天难得打扮的富丽堂皇,外衣明亮如金红色的阳光,身披一件黑色的天鹅绒斗篷,上面精心绣制着红色三头龙和金狮图案。头顶的王冠璀璨夺目,和他灿烂的金发一起闪闪发光。 他的新娘穿着代表纯洁的象牙色丝衣,露出天鹅般的脖颈,肤如凝脂,细腰纤纤,波涛汹涌,美不可言。 她的纯白丝衣外罩着一件半透明的密尔蕾丝裙,裙摆上缀满金色珍珠,如同撒了一片美丽星光,胸口悬挂着红宝石项链,新娘斗篷从马背一直拖到地上。 他们跪在七神面前,发下七重婚誓,接受总主教的七层祝福,再交换七次承诺,之后圣歌响起,如果有人质疑这场婚事,他将有七次挑战的机会。 泽诺看见雷加温柔的笑脸,伊莉亚感动的落了眼泪,泰温没有笑,然而任谁都看的出他心情舒畅。 无人挑战,那么他们就到了交换斗篷的时间。 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动作和缓的帮女儿脱下新娘斗篷,雷加国王把新郎斗篷递给泽诺。 瑟曦优雅的抚平裙摆,温顺地跪在泽诺面前,替他系上斗篷,之后泽诺也把自己的斗篷展开,用自己的黑斗篷包裹住新娘。 最后双唇轻触,总主教赐予祝福,所有观礼者鼓掌欢呼。 他们离开圣堂时,七位白色鳞甲的御林铁卫为他们开道,道路两侧无数的平民为他们欢呼,向他们撒花,花瓣纷扬而下,落了泽诺满身。 圣贝勒用慈爱的目光为他们送行。 新婚夫妇站在宽广大理石广场的阶梯顶端,国王和王后站在他们身后,御林铁卫环绕着他们,都城守备队站在最底下隔开人群。 诸侯们依次上前祝福他们,瑟曦高高仰着头,满脸骄傲。泽诺收礼物收到手软。 雷加国王慷慨赠予御林前方至黑水河的大片土地; 泰温公爵送了八尺高的纯金巨龙雕像,眼睛是拳头大的金色珍珠,每一枚鳞片的边缘都镶满了细小的银色钻石; 道朗亲王送上一匹沙地小马,如白云一般无暇; 奥伯伦亲王的礼物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剑柄是纯金的,镶嵌着硕大的蓝钻; 更多的人送上无数的金银珠宝,有着巨大宝石的金链子,一整匣罕见的黑珍珠,金银马刺,宝石胸针,最夸张的是霍尔和凯里,他们合送的礼物是满满七大箱的金龙…… 贵族领主们送完后,一个胖乎乎的酒馆老板往礼物堆上放了一箱蜂蜜酒,一个老修士放了一本古书,之后平民们开始往上面堆各种礼物,泽诺得到了很多双靴子,一打短刀,各色披风,整车麦子,蛋糕面包水果……蜥狮渡鸦影子山猫…… 泽诺把试图咬他的蜥狮拍晕,对金龙小队的成员道谢:“我会把它养在红堡水池里,以后肯定没人敢偷里面的鱼了。” 有人偷偷笑了起来,霍尔低下头掩饰自己涨红的脸,决定回去就把这几个不听人话的队员痛打一顿。 …………… 黄昏时分,一场盛大的宴会在王座厅里举行,一千名客人齐聚一堂,一千根火炬让整个大厅亮如白昼。 泽诺站在铁王座前的高台上,接受了包括雷加、泰温、凯冯、吉利安、詹姆、提利昂的亲吻和祝福,接下去他还不能吃饭,得等总主教带大家做完祈祷。 等大家都念完祷词,斟满酒杯,齐声祝贺后,这场晚餐才算正式开始。 乐师和歌手站在旁听席上,鼓声、笛声、竖琴声,以及嘹亮的歌声,组成了一首优美的交响乐。 巫师在大厅中间表演,罗萨特凭空召出火焰,金龙和金狮在空中共舞。马奇罗唤来火龙绕着大厅飞了一圈。须臾火焰消失,白雾构成的麋鹿奔跑在宾客之间,带来阵阵清凉。 泽诺一边啃馅饼一边观看表演,一个歌手开始唱七个版本的《卡斯特梅的雨季》,等他终于唱完,另一名歌手接着唱一首来自布拉佛斯的古老民谣,关于一对爱人苦尽甘来的美好恋情,共有七十七段。 泽诺听的昏昏欲睡,感觉这首歌绝对超过了一千段,他看看周围的人,瑟曦听的专心致志,雷加微笑着和伊莉亚说悄悄话,太后轻声责备喝了一整壶烈酒的韦赛里斯,后者醉的满脸通红,神游天外。 泰温一如既往的严肃,詹姆和吉利安在拼酒,奥伯伦和他的情人已经抱了一起,提利昂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 此时,婚礼馅饼被抬了上来,七层馅饼足有两码高,它的颜色呈现出诱人的金褐色,表皮看上去松脆可口,从馅饼内部传来清脆鸟鸣,以及小鸟们扑腾打闹的声音。 泽诺抽出长剑,与瑟曦一起切开馅饼,一百只小鸟冲了出来,在大厅里乱飞,鸟毛撒了一地。 总主教宣称:“一共七十七种鸟。意味着真正的婚姻应当包罗万象——欢笑与悲伤,痛苦与喜悦,爱情与忠诚,你们将献出自己的爱,共同承担所有的苦难。” 大厅内的气氛达到了高潮,掌声雷动,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笑容,乐师换了一首轻快的小调,泽诺牵着瑟曦的手,和她一起步入舞池。之后是国王和王后,客人们纷纷加入他们的行列,载歌载舞。 泽诺一边牵着瑟曦的手转圈,一边和艾欧聊天:“你有去看过伊利里欧和瓦里斯吗?他们最近在做什么?” “看上去像是在专心做生意赚钱。” “看上去?我是不是该去催债了。”泽诺差点踩到瑟曦的裙子,幸好他足够敏捷“两个月没见,我该去和他们好好算算利息才对。” “你有从烛火里发现什么吗?” “没有。”泽诺对此十分遗憾,“但我总觉得他们有同伙,而且很怕被我发现。你说刺客和小偷会跟什么人合作?” “我说你根本不用管他们跟谁合作,除非他们和光之王合作,不然对我们没影响。我建议你吃了他们,补点营养。” 说起这个,泽诺一直很奇怪一件事:“我已经吃了很多灵魂,为什么不长高?” “你见过哪块石头一年长一寸的?”艾欧提议,“想长高,多吃点,我们明天去石阶列岛吧。那里有你喜欢的海盗船,还有很多好吃的海盗。” 待舞会结束,就是万众期待的闹洞房——当然是不可能的,新郎今年才十岁,于是这一步就被省略了。 王太子在一大群人的陪同下把太子妃送到了卧室里,在圆房之前,他们会先做一段时间的邻居。 瑟曦的笑容灿如春光,她搂住泽诺,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好几下,引来一片笑声,她的表姐妹们同她一起进入房间,今晚,她们将代替新郎来陪伴新娘。 ……………… ……………… 血石岛 大雨模糊了白昼与黑夜的区别,但暴风雨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海盗们就会起航,在这之前,他们只能先呆在屋檐下等待。 无聊的海盗们没事可干,自从龙王子把石阶列岛当作进货点,这里已经少了很多人。但基于血石岛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根本无法开垦的石头土地,这里最不缺的永远是海盗。 戴佛斯吃一顿饭的功夫,酒馆里已经打了三场群架。 一个海盗砸倒在他的餐桌上,把他面前的盘子连同餐点一起推到了地上。 戴佛斯拿起酒瓶,给了海盗的后脑勺一下,然后把失去意识的男人推到地上,另叫了一份餐点。 这座岛上不止这一家酒馆,但每家都差不多——一样的肮脏、混乱、吵吵闹闹。 商人、走私者、无赖、盗贼、恶棍,他们每一个在需要的时候都可以兼职海盗。 一群男人穿过打架的人群,为首者有着里斯人典型的白金色卷发和蓝眼睛,头上戴着一顶缀有羽毛和条纹玛瑙的宽檐帽,白金色的胡须修剪的十分漂亮,尾端微微向两边翘起,身穿红色的丝绸衬衫,银白腰带上挂着镶了珍珠的匕首和长剑。 “我的老朋友。”名叫萨拉多·桑恩的海盗热情的拥抱了戴佛斯,“听说你傍上个大靠山,发誓再也不走私了?” 戴佛斯拍了拍里斯海盗的肩膀,两人拉了椅子坐下。 “你不是自封‘狭海亲王’吗?你的消息这么灵通,肯定早就知道了。”戴佛斯泰然自若的微笑,“我现在是骑士了。” 萨拉多垮下脸,抱怨道:“你倒是功成名就了,驾驶着我最好的船,把我的船员送去雪地里挖冰,我要是还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死人。 我的朋友啊,我看你的主人不应该当王子,他应该来当海盗。 你看他做的多好,不但让猎物想跑都跑不掉,被他打劫的人还要感恩戴德,去为维斯特洛守卫边境。” “能加入守夜人部队是他们的荣耀。” “我们是海盗,我们想要的是金子,不是荣耀。”萨拉多哀怨的看着戴佛斯,“更何况这份荣耀还逼迫他们抛妻弃子。” 戴佛斯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海盗哪有什么妻子孩子,统统是姘妇和私生子,不当守夜人就吊死,我认为这很公平。” “唉……你开着我最好的船,却对我如此没耐心。那艘船可是我在瓦兰提斯定制的,一百尺长,五十条浆,船身和桅杆都涂着金漆,船首的狮子长着我父亲的脸。 龙太子不但拿走了我的船,带走了我七十八个好船员,还劫走了我满船的货物,它们都是上好的丝绸和香料。我为此损失了一大笔钱。” 戴佛斯对女招待招手,点了一杯麦酒:“你哪来的货物,不都是抢来的吗?” 萨拉多赌咒发誓:“这些货物都是我从瓦兰提斯和奴隶湾买来的,花的是我自己的钱!” “你的钱不也是抢来的。”戴佛斯喝了一口麦酒,“海盗,你应该明白,想从龙口里夺食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想谈谈合作。”萨拉多认真的看着戴佛斯,“我知道你现在手上已经有了二十条大船。我有二十六条,你家王子想要什么船,什么货,我都可以提供。” “王子殿下绝不伤害无辜,我也不再是走私者。” 萨拉多哈哈大笑起来:“不愿意伤害无辜者,我们可以伤害不无辜者。交了维斯特洛的税,你就是个好骑士,你何必坚持再交瓦兰提斯的税。 何况自由贸易城邦和维斯特洛本来就不算好朋友。 相信我,我的好友,你家王子绝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不然我的船怎么会到你的手上去,只要能赚到钱,他是不会计较这笔钱是来自海盗还是不法商人的。” 见戴佛斯迟疑着不吭声,萨拉多靠过去搂住他的肩膀:“你肯定也看出来了,龙太子是个要干大事的人,自古以来干大事的都需要很多很多的黄金,我很愿意支持他的大业。你需要做的,只是在你的船队里多添个老实忠诚的萨拉多·桑恩,咱们就钱财滚滚来了。” 戴佛斯听到一阵混乱的声音。 “快看,是龙!小龙王又来了!”一个海盗兴奋的大声嚷嚷,“我打赌他会抢走摩罗的船。” “我赌他会抢卡利兰的船,那艘更大。” “可是摩罗的更好,我也赌摩罗。” “只要别抢老子的船就行。” “你那艘小船龙可看不上。” “你说什么?” 两个海盗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戴佛斯凑过去一看,一条金龙擦着闪电落下,抱走了一条画满红鱼的三桅帆船。 萨拉多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小龙王抢走了萨拉多·桑恩的船!” 他回过头:“我的好友,现在我只有二十五条船了,不过万幸的是,船的总数不变。你看龙太子这么喜爱我的船和船员,你怎么忍心拒绝我?” 戴佛斯无言以对,他指了指正在看笑话看的津津有味的一个海盗,萨拉多给了大副一个眼神,他的船员们立刻走了过去,敲掉了海盗半口牙。 “我会把你的建议传达给殿下。”戴佛斯忍不住要同情里斯海盗了,“或许他会同意让你加入。” 萨拉多惆怅的说:“这艘船就当作我送龙太子的新婚礼物吧,听说新娘子是维斯特洛第一美人,小龙王真是好福气。” 戴佛斯想起瑟曦·兰尼斯特的惊人美貌,其实他认为这对夫妇年纪差的实在有点大,但他只是泽诺的誓言骑士,他的意见不重要。 他礼貌的说:“谢谢你的赠礼,虽然晚了一个月,但我相信殿下不会计较的。” 第048章 投机者 昏黄的天空下,这是一座被森林包围的废弃城市。 他们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位于城市最右边的祭坛,祭坛是块平坦的巨石,黝黑发亮,一根光秃秃的石柱立在祭坛后方,石柱下面堆着动物尸骨。 从亚夏请来的女巫身披黑袍,脸上覆盖着红色的木头面具,面具下是一张满是皱纹,阴森可怖,又精明狡诈的老脸。 她在祭坛前燃起火堆,几名身强体壮的男人共同把一头公牛扛过来,强行绑在祭坛之上。 这头公牛在被带进这座城市时就不停的悲鸣,竭力想要撞破笼子逃跑。 但等到被迫仰躺在祭坛上,露出光滑的腹部皮毛时,它反倒安静了下来,只是默默流泪。 泽诺蹲在石柱上,黑色的牛眼印着他的影子,但其他人却完全看不见他。 女巫用鎏金短刀划开公牛的腹部后,右手探进牛腹,公牛疯狂的哀叫,拼死挣扎,却动弹不得。尖锐的指甲在牛腹中左拉右扯,肠子和内脏纷纷掉落,而女巫终于找到了她想要找的,她拉住牛心,猛力一扯,粘稠血浆顿时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身。 女巫用满是鲜血的双手高高举起牛心,高声吟诵:“此地最伟大的存在,请接受我的奉献。” 一股纤细的黑雾飘到了泽诺面前,他伸手握住,塞进嘴里。 太淡了,根本尝不出味道。 “还不够!”女巫说,“把奴隶带过来。” 数十个奴隶的脑袋堆成一座令人心惊胆颤的头颅塔,临死前饱含绝望的眼睛,仿佛在诅咒这个世界。 泽诺感觉自己好像吃饱了,又好像还没吃饱。 新的奴隶被送了上来,女巫用短刀像割开牛腹一样,割开了他的腹部。 她再次高举双手:“鲜活的生命,敬献给您!” 被开膛破肚,濒临死亡的奴隶慢慢睁大了眼睛,他看见一个孩子出现在石柱顶端,无尽的黑雾在他的头顶盘旋,扩散,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黑雾向四周蔓延,覆盖住了整座城市。 一股股细小的黑雾从众人的头顶,汇聚到天空之上,但不管是仍在喃喃自语的女巫,还是抱着手臂等待的商队首领,谁都没有发现。 一个声音问他:“你想要什么?” 奴隶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又因为过度恐惧而不断的颤抖。 “你能看见我,你要当我的祭司吗?” 孩子落到他面前,这孩子长得相当漂亮,金灿灿的头发里掺杂着缕缕银丝,秀美的脸孔上一双靛蓝色的眼睛闪着银光。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吐出自己的名字:“瘦鼠。” “这算什么名字?”孩子伸出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我叫泽诺,从现在起,你叫斯壮。” ……………… 天黑了,女巫和商队主人睡在华丽的帐篷里,其他人就睡在火堆旁。 森林的树冠交织成一片浓密的黑暗,远远传来诡异的虫鸣声和野兽的低吼。 保罗是个佣兵,曾近也有过加入大佣兵团的辉煌过往,但在他因为醉酒和冲动丢掉了左手后,他就很难再接到生意,韦克罗西亚是个以贪婪著称的泰洛西商人,他给的钱不多,但他愿意雇佣断手佣兵。 索斯罗斯大陆本身就极其危险,虽然这里遍地都是宝石矿,金银矿,长满了罕见的香料植物,但这里也遍地都是虫子,怪物和疾病。 当地的斑纹人丑陋、粗鲁、野蛮,保罗没见过比他们更无法交流的人种。 疾病和怪物都很可怕,但他们吓不倒保罗。 可这座城市不一样,保罗说不出哪里不一样,这里有一种让他想要扭头逃跑的可怕气氛。 据说这里曾被邪神占据,所有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一夜之间都消失不见了,就连当地人也绝不会在这里过夜。 韦克罗西亚竟然想重建这座废弃城市,为此还特地从亚夏请来了一个女巫,保罗不喜欢那个女人,一个堕落的红神祭司,献祭竟然不用火焰而是用刀子。 保罗往火堆里丢了一块木头,增大火势。 “这里可真奇怪,你看这些黑泥,一根草都不长。”保罗低声说,“这么热的天,这里居然一只蚊子都没有,韦克罗西亚到底怎么想的?” 密尔海盗纳斯摆弄着十字弓:“你管他那么多,他给钱,我们干活,就这么简单。” “我看那个奴隶才奇怪,流了那么多血,肠子都掉出来了,到现在还没死。”佣兵约肯靠着一块倒塌的石头喝酒,“应该用火给他一个痛快才对。” 一滴水落在他的脸上:“吗的,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保罗连忙躲进一间有顶的破屋,回身去招呼同伴。 他的身后一片寂静,火堆已经被雨水浇灭,黑暗里只有帐篷透出的一点微光。 “纳斯?约肯?”保罗回到大雨中寻找,纳斯的十字弓还放在熄灭的火堆边,约肯的长剑落在黑泥上,守在帐篷前的佣兵和奴隶剑士也都消失了。 帐篷里传出细碎的声音,无数黑影映照在篷布上,难道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大家都进帐篷里去了? 保罗慢慢拉开门帘的一角,从缝隙中,他窥见帐篷里挤满了人,和女巫以及商队主人坐在一起,所有人围着被开膛破肚,却迟迟未死的那个奴隶剑士。 他们刨开奴隶的肚皮,犹如野兽一样大快朵颐,狼吞虎咽,互相争夺一块带血的肝脏,满是鲜血的脸上全是满足。 保罗死死咬住自己的断臂,不然他牙齿上下敲击的声音大的能惊动死人。 他放下门帘,头也不回的跑了。 被分食的奴隶转过头,看着他的背影。 ……………… ……………… 泽诺吃的肚皮溜圆,在龙背上打了个饱嗝。 艾欧说:“我们到了。” 石阶列岛的天气永远反复无常,上一刻晴空万里,下一秒暴雨倾盆。 泽诺和艾欧总是趁下暴雨去劫船,现在海盗们都学乖了,不把船停在外面,改停到岩洞里,不过大的岩洞就那么几个,总有停不下的,泽诺每每还是满载而归。 石阶列岛上有名字的岛屿很少,酷刑渊不在此列,但它却是海盗们重要的据点之一。 这座小岛外表光秃秃的,里面溶洞丛生,几十个洞穴互相连接,同时临海的海蚀洞十分宽大,海盗们可以把大船藏在里面。 而环绕岛屿周围的海水黑暗汹涌,水下全是凶险暗礁,不熟悉的船只很容易触礁翻沉。 不过这些阻挡不了龙。 泽诺落在一个山洞口,这个洞口位于两座悬崖的缝隙之中,左侧悬崖上开了十几个小洞,没有路,只有一根铁索挂下来当作绳梯。 泽诺抓着铁索爬上去,几个海盗震惊又畏惧的看着他。 “我找萨拉多·桑恩。”泽诺晃了晃手上的羊皮纸,“他说有一笔生意要和我谈,所以我来了。” 名叫葛雷的海盗带着泽诺进入岩洞,洞穴幽深,如同一座巨大的宫殿,海盗们在这里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小镇。 一个海盗抱着女人醉醺醺的从泽诺身边经过,他歪着脑袋看泽诺:“葛雷,这小鬼你家的?里斯人?” “这是萨拉多·桑恩的客人。”葛雷不客气的推开他,“别挡道。” 海盗哈哈大笑,伸手去摸泽诺的发顶:“桑恩在‘血眼’里赌博,这小子过去正好可以当赌资。” 泽诺抓住海盗的手臂,把醉醺醺的男人扔了出去,海盗仿佛一只沙袋,直飞出去,撞翻了一张长桌。 泽诺拍拍手:“他可真啰嗦。” 看到刚才还抱着自己的男人摔晕过去,容貌艳丽的女子一点也不害怕,她弯下腰用指尖点点泽诺的脸颊,对他抛了个媚眼。 “等你再长大点,欢迎来找我,我叫丽娜。” 泽诺揪住葛雷的衣袖:“快走!” “血眼”是一间酒馆的名字,这间酒馆是个双层吊脚楼,大半嵌在一个半圆形的洞穴里,下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水池。 泽诺沿着破旧的木楼梯往上走,清楚的听见年久失修的木板在葛雷的脚下“吱吱”哀鸣。 昏暗的灯光下,十几个男人在酒馆厅堂里围成一圈,他们在玩“抛硬币”游戏。 一个光头大汉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银币用指尖弹起,银币高高飞起,在空中翻转,这时他弹起第二枚银币,然后是第三枚,三枚银币在半空中连成直线。 泽诺看大汉弹出了第四枚银币:“他们在玩什么?” “这个游戏比的是谁能让更多的钱币飞在半空。”葛雷解释,“钱币一落地就换人上,赢家可以拿走所有的钱,输家一无所有。其他人可以对赢家下注。” “七个!八个!”海盗们大声呼喝,“一打!一打!” 弹到第九个时,一枚银币掉在了地上。 众人纷纷喝起倒彩。 赶在下一个人开始前,葛雷拍拍萨拉多的手臂:“船长,你的客人。” “管他什么人,等玩完这把。”萨拉多头也不回,“我要赢了。” 泽诺拽着他的手臂,硬是把萨拉多从人群里拉出来。 萨拉多的怒气在看见他时尽数化成了惊讶,他脱口而出:“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泽诺打量着衣着华丽的里斯人,“我本该把你抓去守卫长城,要不是戴佛斯替你说好话,我才不来,你到底要不要谈?” 萨拉多恋恋不舍得看了人群一眼,转过头时已经满脸笑容:“本应该我去拜访你的,没想到你先来了,请跟我来。” 他们沿着“吱呀”作响的楼梯走上二楼,葛雷守住了楼梯口。 二楼是个又高又窄的房间,芦苇和灯芯草在墙边堆的半人高,几只深褐色的松木箱充当了桌子,凳子是脏兮兮的空酒桶。 萨拉多邀请泽诺在酒桶上坐下:“真遗憾居然要在这里招待你,我认为你应该给我一个更好的机会。 我在里斯的住宅里有来自黄金天国的茶叶,比黄金更贵重,你应该来品尝一下。” “你真啰嗦。”泽诺看见几只圆壳虫急匆匆的从桌面上爬过,“海盗,你拿抢来的茶叶招待我,还好意思说。” 萨拉多唉声叹气:“你这口气和戴佛斯真是一模一样,我只是偶尔当当海盗,实际上大部分时候,我是个安分守法的好商人。” 这家伙的脸皮和伊利里欧的肥肉一样厚实,泽诺鄙视的看着他:“我管你是天天当海盗,还是偶尔当海盗,总之海盗不享有律法的保护。” 萨拉多打开一个松木箱,拿出酒壶和杯子,给两人都斟了一杯酒:“上好的红葡萄酒,这里也就只有这些了。 殿下,我和戴佛斯是最好的朋友,如果说他是最好的走私者,那我就是最好的商人和海盗。 我们精通走私、做生意和抢劫,而且我们观点一致,从不随便杀人,尤其不杀小孩。 现在我们一共有四十六条大船,已经胜过了所有的海盗团,只要你愿意,我们甚至能攻下泰洛西给你当礼物。 但我可不是那种只顾眼前利益的海盗,殿下,你觉得石阶列岛之王的称号怎么样?” “攻下泰洛西?是你空口说大话还是我听错了?”泽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戴佛斯说你是‘狭海亲王’,你应该比我了解石阶列岛才对,这里从来没有长久的国王。” 萨拉多耸肩:“只要有钱有势,谁都能当狭海亲王。王子殿下,我们有人,有船,最重要的是,我们有龙。 我们当然能攻下泰洛西,不过攻下来是简单,治理却不简单。” 泽诺不高兴的拍了拍桌子:“胡说八道到此为止。” “我是真的这么认为。”萨拉多收敛笑容,严肃道,“只要我们扼住石阶列岛,就能控制住进出狭海的水道。 潘托斯、布拉佛斯、密尔、泰洛西、里斯,这些城市根本离不开海上贸易,到时候我们只要对他们的船只进行过路收税,就能赚到十辈子也赚不到的钱财。” 泽诺说:“你也知道他们离不开海上贸易,尤其是密尔、泰洛西和里斯,如果我得到了石阶列岛,那我就得同时和他们开战了。” “他们不会结成同盟。”萨拉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因为我们会先和里斯结盟。” 第049章 论如何成为大君 对于萨拉多的建议,泽诺兴趣缺缺:“因为你是个里斯人,所以就要和里斯合作? 你的建议听上去很有意思,但操作起来太难了,光是剿灭石阶列岛的海盗就要花上好几年,之后还要应付自由贸易城邦。” 他拿起酒杯,却没有喝酒:“你看上去对这些很了解,那当年的三城同盟会是个什么德行,你应该也很清楚。 里斯居然索要小男孩和小女孩当过路费,你让我跟它合作,说不定我会忍不住把总督府和‘香水花园’烧成废墟。” 萨拉多立即改口:“这只是个小小的建议,要不要和里斯结盟全看你的心意。只是我认为现在的总督不是两百年前的总督,他很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泽诺认为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他放下酒杯,站起身,萨拉多连忙拦住他:“要是你觉得都不好,我有另外一个建议。” 他说的飞快:“我和戴佛斯组成同盟,或者我加入他,都可以。我们照样在石阶列岛进行拦截,但是不收过路税,只是上船检查,如果是走私船或海盗船,我们就扣押它们,货物和船只充公,我们三七分,你七我三。罪人送到长城去,或者吊死。” 泽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真是个好建议,你可以去和里斯总督谈,看他会不会和你组成同盟。” “唉……你要是觉得三七太多,二八也行。”萨拉多重新坐下,“我是真心想要帮助你攻下泰洛西,成为石阶列岛的主人。 我是个商人,这里越和平,我的生意就做的越好。殿下,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我和戴佛斯对走私者和海盗熟悉的很,我保证,我们绝不会伤害无辜。” “打仗太花钱了。”看在戴佛斯的份上,泽诺回答他,“而且就算打下泰洛西和石阶列岛,这里有几十个小岛,除了泰洛西,几乎所有岛都没法种植,也没什么矿产,住在这里的居民最后还是只能去海上讨生活。 偏偏这里海流湍急,不好捕鱼。他们最大的可能是成为海盗,因为这个职业最容易赚钱也最简单。 你让我当他们的国王,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们统统搬家。 我名下的田地可以给他们耕种,但他们愿意从此种田为生吗?下地种田是很累的,我看海盗中的大部分人宁愿被吊死也不会去当农民。 另外,我明明记得桑恩家族代代都是海盗,怎么突然就变成商人了?” “只能去种田?就不能加入你的私人部队吗?”萨拉多抗议,“你都让佣兵、小偷、混混、强盗加入你的部队,却不允许海盗加入吗?” “那是因为他们愿意从此听从我的命令,严格遵守王国律法和骑士精神,不然就去长城当守卫,海盗能做到吗?” 泽诺用手指点了点里斯人,“你们根本不是维斯特洛人,等犯了事,又要和我计较外国人到底要不要遵守维斯特洛的法律了。 我直接告诉你,加入我,就得遵守我的律法,维斯特洛没有奴隶,海盗罪是死刑。 维斯特洛信奉新神和旧神,我们可以允许其他信仰,但不允许因为信仰随便杀人。 另外你当了我的部下就再也不能回去当海盗,不然我就把你吊死。” “你对我太严厉了,明明你父亲的王国里贵族海盗多的是。”萨拉多微微一笑,“所以你不是不想要泰洛西和石阶列岛,只是觉得这里太难管理。 殿下,你何必这么客气,等你当了这里的统治者,你想实行什么律法自然由你说了算,你就算让所有人都改信七神,他们也得照办。 如果你觉得治理这片区域太辛苦,忠诚的萨拉多很愿意帮你管理。 在海盗船上,不服管教的船员会被船长丢进海里,我们可不会管他到底是哪里人。 既然上了你的船,当然要听从你的号令,那些你不要的海盗,你可以让他们选择去种田或者自己从海上游回去,我想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既然你允许海盗改过自新,那我从此洗心革面,再也不当海盗,我能与你合作了吗?” 泽诺坐下来,开始认真思考里斯海盗的建议。 他过来的时候就和艾欧商讨过石阶列岛的问题,这片海域太混乱,除了收过路费,根本没有其他的好处。 他到这里也不是来和海盗谈合作,只是想要通过萨拉多,摸清楚这群海盗的底细,方便他接收他们的财产和灵魂,顺便清理一下航道,让戴佛斯进行商业活动时更顺畅。 现在海盗给他打开了一条新思路,打下泰洛西,有了这个中转城市,泽诺再也不用费心亲自去购买密尔和瓦兰提斯的货品。 泰洛西的奴隶贸易十分发达,维斯特洛不允许奴隶交易,所以他可以直接抄了那些奴隶贩子的家。 泽诺还可以强行让泰洛西的一部分奴隶迁徙到王领去,正好可以补充下紫金花庄园的人口。 如果他真要进攻泰洛西,道朗亲王一定会举兵支持。 不过仔细想想,他为什么非得举兵去打呢?打仗又费钱又费人,战后重组还费时间。 他扼住狭海水道,里斯和密尔绝不会袖手旁观,说不定连潘托斯也会加入这场混战。 ………… 泰洛西人的统治者被称为“大君”,理论上是由全泰洛西人选举出来的,但就和布拉佛斯的海王一样,要是它公平公正,泽诺能把面前的松木箱子吃下去。 布拉佛斯起码还要点脸,泰洛西是全不要脸,大君的选举从头到尾充斥着威胁、贿赂与暗杀,而泰洛西人为此满怀骄傲之情——他们认为一个连威胁和贿赂都不会的人,根本管理不好城市。 这导致泰洛西的大君很少是寿终正寝的,上一个就是被人下毒谋害。 这个选举方式虽然令人不快,却对泽诺十分有利。 泽诺完全可以找个人来成为大君,担当他在泰洛西的代理人。 泰洛西的自由人数量很少,虽然这座城市比阳戟城大的多,但整座城市里,奴隶是自由人的三倍,而能竞选大君的都是最富有的大商人、奴隶贩子和银行家,这就意味着泽诺需要威胁暗杀的人数并不多。 “你家祖上有泰洛西人吗?”泽诺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我记得潘托斯的总督并不需要是潘托斯人,泰洛西的大君必须是泰洛西人吗?” 萨拉多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的告诉他:“我的曾祖母是泰洛西人。 大君不一定非得出生在泰洛西,但必须有泰洛西的血脉,在泰洛西有足够的财产,而且要获得泰洛西人的支持。” “那你完全符合要求。”泽诺笑的灿烂,“你去当泰洛西的大君吧。” 萨拉多的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现任大君还很健康,就算他死了,泰洛西人也绝不会选我的,我毕竟是里斯人,里斯和泰洛西从来不是友好联邦。” “你可以搬到泰洛西去。”泽诺给他建议,“找个有地位的人给你做担保,泰洛西这个地方,只要有钱,多的是人愿意帮你。” 萨拉多惊愕的抖了抖嘴角:“就算我从此当个泰洛西人,我的那点儿财产,和泰洛西的银行家们根本没法比——他们不可能支持我当大君。 我认为我们还是直接攻打他们比较好,这样他们的财产就全属于我们了。” 泽诺拿出一根三寸长的玻璃蜡烛,点燃后交给萨拉多。 “打下一座城市容易,治理却不容易,当年九铜板王之战时,‘银舌’阿奎多·阿德里斯凭借武力攻下泰洛西,不也一样被毒死。 依靠选举当上大君,起码在法理上他们挑不出你的错误,只要你别被暗杀,你就一直是大君。 你成为大君后,我要你改革泰洛西,禁止奴隶贸易,这根蜡烛给你,你可以通过它来联系我。 另外以后泰洛西的税收我要三成。” 萨拉多茫然的看着玻璃蜡烛的火焰,他猛地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 冷汗从他的额头流下:“我会尽力成为候选人,可是我没办法禁止奴隶贸易……只有自由民才有选举权,奴隶贸易是泰洛西最大的收入来源,只怕我一颁布法令,他们当天就会造反。” “桑恩家族在里斯赫赫有名,大家都知道你很富有。你这样的人移民到泰洛西,当个候选人应该没有问题。” 泽诺理所当然的指派他,“我又没要求你一上台就改革,你就不会说几句好听的先哄哄他们吗? 我会帮你先干掉那些大家族,其他的咱们慢慢来。 等你当上泰洛西的大君后,我们再联合控制住石阶列岛,按你说的那样收取过路费。” 萨拉多勉强笑了一下,这个结果并不在他预料之中:“殿下,这个计划,有些小小的问题,大君是泰洛西人选出来的,他们不会信任我,如果到时候没人选我……” “就你一个人参加竞选,怎么会没人选你?”泽诺说,“现在来和我说说泰洛西的现任大君,还有那些能参与竞选的家族吧。” ……………… ……………… 回到红堡,泽诺开始研究泰洛西的现任大君。 虽然在萨拉多面前说的很容易,但这件事实施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泰洛西人的贪婪恶名远扬,能担任他们的大君,当然在贪婪上必须胜过大部分泰洛西人。 这位大君名叫罗科·乌普洛斯,乌普洛斯家族算是泰洛西最富有的名门世家之一,家族生意涵盖了奴隶贸易、金融业和农业。 此人身份高,长得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君。 他的政绩也很好,罗科是泰洛西人喜欢的那种大君,他支持奴隶贩子抢劫商船,抓船上的平民当奴隶,也支持他们远赴长城去抓野人当奴隶。 他十分擅长威胁和贿赂,曾经用金币说服密尔,让它在泰洛西和里斯的贸易战中保持中立。 他是个坚定的三首神信徒,很乐意把失去工作能力的奴隶、侏儒和罪犯砍成三段,来祭祀神灵。 要杀死他不难,难的是不能让别人发现,暗杀这项业务泽诺还不算熟练。 “你不熟练,你可以找熟练的人。”艾欧说,“你可以去问问马奇罗,他虽然不是缚影士,但缚影士的那一套他知道怎么用。或者你随便送点礼物给那个大君,直接诅咒他。” 泽诺放下羊皮纸:“可是诅咒我也不太熟练,马奇罗现在在哪?” 艾欧回答他:“在首相塔。” “你也在首相塔吗?”泽诺困惑的说,“他和泰温有什么好聊的?” “他在劝泰温改信,你真应该来听听。”艾欧幸灾乐祸的说,“虔诚的首相坚决的拒绝了他。” 红袍僧对信仰的虔诚泽诺已经见识过了,自从马奇罗当上情报总管,他就用火焰预言征服了整个御前会议,就连向来对巫术没兴趣的克林顿伯爵都承认了拉赫洛的力量。 但承认不代表他们会愿意改信。 要让泰温公爵改信,除非红神信仰成为维斯特洛的主流,不然不可能。 毕竟御前首相真正信仰的是他自己。 “马奇罗大人。”等泽诺走过中庭,情报总管已经从首相塔里出来了,“下午好,我听说你正在劝泰温大人成为光之王的信徒,你成功了吗?” 马奇罗对他行礼:“泰温大人对伪神的信仰十分坚定。” 泽诺跟他一起走向梅葛楼:“你就别在泰温大人身上白费力气了。也别天天去广场布道,看在你是御前重臣的份上,总主教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再这么伪神,伪神的,他会发疯。” “我不过是将拉赫洛的光与热传播给世人。”马奇罗一如既往的顽固,“我很愿意和总主教讨论此事,但被他拒绝了。” “你要用火焰讨论,他当然拒绝,再这样大家会以为伊里斯回来了。” 马奇罗的嗓音深沉的就像暮钟:“火焰击退邪恶,真神眷顾者怎么可能害怕火焰,他的逃避正说明了他所信奉的是个伪神。” 泽诺决定停止这个话题:“马奇罗,你懂缚影术吗?” 马奇罗低下头:“我会一些,殿下是想要杀死叛逆吗?我愿意替您代劳。” “你把术法写给我。”泽诺说,“我会感谢你的。” 马奇罗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缚影术是没办法书写的,它只能从阴影里学习。” “怎么学?” “只需要注视阴影。”红袍僧道,“对您而言,这无比简单。” 第050章 来自夷林的鬼魂 船舱内一片黑暗,黑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保罗从噩梦里惊醒,只觉得全身发软,头脑发昏,他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已经快三个月了,但他仍然天天梦到那个场景。 这导致他的意识总是迷迷糊糊的,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醒了一会,又昏睡过去,之后再被噩梦惊醒,循环往复。 他迷茫的盯着黑暗的一角,那里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窥视着他,令他脑袋阵阵发麻。 就在这时,屋子里亮起了一抹光,保罗的舍友走进房间,把油灯放在桌上。 灯光驱散了黑暗,保罗感觉好多了。 这艘船从眼泪岛出发,目的地是奴隶湾。 船主是个海盗,兼职商人和奴隶贩子,经常和保罗的前主人打交道,当保罗一身狼狈的要求搭乘时,他没有问保罗为什么他们一大群人进去,只有他一个人出来。 虽然昂贵的船费不但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还让他欠了一笔钱,保罗仍然十分感激。 狂风呼啸,巨浪滔天,船只开始猛烈摇晃,保罗又开始呕吐,这段时间他什么都吃不下,却天天都在吐酸水。 “你还好吧?”同行的乘客递给他一个皮袋,“要不要喝点水。” 保罗感谢了对方,他颤抖着灌了几口清水,勉强压了压呕吐感。 他的同行者是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佣兵,长相普通,身材瘦高。穿着不合身的绿色真丝衬衫和褐色皮甲,腰上挂着一把长剑。 保罗总觉得佣兵的身影异常熟悉,明明他们从未见过。 “你是个真正的好人。”年轻佣兵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常常前言不搭后语,“这世道,好人本来就已经够少见的,一个奴隶贩子的手下居然拥有纯洁的心,你说这奇怪不奇怪?这简直是我遇上的最奇怪的事了。” 保罗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认定自己是个好人,他从不认为自己算是好人。 但他也不打算反驳对方,毕竟这些天要不是对方的照顾,他早就死了。 佣兵还在说个不停:“你知道拉扎吗?我在小时候和我父母住在那里,拉扎林人都很友好,他们还送我羊奶喝。 不过好人大多数死的早,多斯拉克人攻破了那座城市,所有人都死光了。” 保罗有些呼吸困难,海盗船的底舱实在是既狭小,又臭不可闻:“你还活着。” 佣兵的声音很阴沉:“是啊,我被卖到了阿斯塔波,他们本来是要把我训练成无垢者,但我的身体素质太差,达不到他们的要求。 所以我就去了斗技场,那里真是个地狱,我们一群孩子,全身涂满蜂蜜,和棕熊决斗。 尊贵的善主们会在看台上下注,赌熊会先吃掉哪一个。” “你能活下来可真不容易。”保罗重重的喘气,他仍然呼吸困难,“这里实在太臭了,我得去外面吹吹风。”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顺着湿滑的楼梯爬到了外层甲板上。 暴雨击打着甲板,保罗站在门口,借着头顶玻璃灯昏暗的光线,隐约可见几个水手蹲在桅杆旁。 湿冷的水汽穿过皮甲,保罗被冻得一个激灵,深吸了一口寒气,神智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低下头,看见满地的血肉模糊,一个熔化了一半的船员躺在地上,他的脚陷在对方的血肉脂肪里。 “雨下了这么久都没冲洗干净。”年轻佣兵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抱怨道,“桅杆也断了一根,海盗就是不靠谱,等到了阿斯塔波,我们需要好好修理一下这艘船,或者干脆换艘新的。” “阿斯塔波?”保罗僵硬的回头看着佣兵,他认出了佣兵身上的绿色丝衣,领口和袖口都用银线绣着朵朵梨花,它本应属于韦克罗西亚。 水手们慢慢包围过来,他们面带笑容,身体却在缓慢的融化。 保罗浑身汗毛倒竖,他想跑,双脚却似灌了铅一样。 他终于想起了佣兵的模样——那个被分食的奴隶剑士。 “是的,阿斯塔波,那是个好地方。”年轻佣兵握住他颤抖的肩膀晃了晃,“亲爱的保罗,欢迎你的加入,我是斯壮。” ……………… ……………… 紫金花庄园的主宅前有一片宽阔的院子,四周被郁郁葱葱的藤蔓和繁花似锦的树木环绕。阳光从叶片间洒落,在金色的发丝上跳跃。 泽诺坐在院子中央的木凳上,手中握着一把瓦雷利亚钢剑,正在耐心的切割瓦雷利亚钢块,一个铁匠坐在他旁边,他切完一块,铁匠立刻搬去称重,装箱。 海底的雕像姑且不论,斯芬克斯像在废墟里呆了那么久都没被人搬走,那是有原因的。 明明瓦雷利亚钢剑可以重塑,为什么瓦雷利亚钢雕像能硬成这样,艾欧对此的解释是因为这东西有了形象就拥有了意志,切碎后就和普通瓦雷利亚钢一样了。 炼金术士公会现在还没有放弃,但泽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殿下。”凯里快步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科霍尔的武器师傅来了。” 泽诺仰头一看,一个只有半张脸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此人身材高大魁梧,褐色皮甲下浑身肌肉怒张。 右脸面容端正,有着锐利颧骨和浓眉灰眼,鼻梁高挺。 左脸却整个烂成一团,除了被伤疤包围的眼睛还算完好,连耳朵都只剩下一个洞,下巴甚至能隐约看到里面的骨头。 泽诺盯着他看,他的灰色眼睛也专注的盯着泽诺看。 泽诺费解的说:“你是科霍尔的武器大师?你看上去像是维斯特洛人。” “我本来就是维斯特洛人,我是桑铎·克里冈。”桑铎的声音粗哑,“你要的武器大师在这里。” 他从身后拖出一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蓝胡子老头。 桑铎把老头往泽诺面前一丢:“这个老头就是科霍尔最好的武器铸造大师,起码他自己是这么吹嘘的。 我把你的要求告诉他,结果他居然让你自己带瓦雷利亚钢过去。所以我就把他绑来了。” 科霍尔的武器铸造举世闻名,工匠在科霍尔的地位很高,桑铎能把一位武器大师绑回维斯特洛,可以说相当厉害了。 “你这混蛋!我绝不会帮你锻造武器!绝不!”老头躺在地上高声怒吼,“野蛮人!丑八怪!黑山羊会吃了你!” 桑铎狞笑着踩住他的脑袋:“那你就没用了,反正我还有备用的。莫特!过来。” “备用的”终于等到自己出场,连忙挤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华丽的绿丝绸衬衫,脖颈间戴了条镶着绿宝石的银链,毕恭毕敬的对泽诺鞠躬。 “我叫托布·莫特,我在科霍尔当了二十年的学徒,学会了他们的一切,不管是将颜色渗进精钢里,还是重铸瓦雷利亚钢剑,我统统都能做到。” 泽诺指了指装满瓦雷利亚钢的木箱:“打一把我看看。” 莫特拿起一块瓦雷利亚钢,仔细观看,越看越震惊:“这是……瓦雷利亚钢?这里全部是瓦雷利亚钢?” “对。”泽诺看了看已经移到头顶的太阳,“你要是真能打造,这些就都交给你了。” 老头也不说话了,他吃惊的看着满满三大箱的瓦雷利亚钢块,又看看被切了大半的怪物雕像。 “你哪来的这么多瓦雷利亚钢……这个雕像是瓦雷利亚钢制作的?你怎么切开它的?” 泽诺拿起一条钢手臂继续工作:“你反正不干活,问那么多做什么?给他松绑,让他滚蛋。” 老头不肯走:“我比那个半吊子强的多,我可以给你干活,但你要给我瓦雷利亚钢当报酬。” “我自己都不够用,还给你当报酬?”泽诺头也不抬的砍断雕像的手指,“莫特师傅,你可以开始工作了,凯里,帮他把箱子搬过去。” “我是肯特·霍恩,科霍尔最好的武器师傅,能请到我是你的福气。” “我的福气够多了,用不着你添砖加瓦,再不走你就别走了。”泽诺恐吓他,“我这里不需要你。” 肯特·霍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需要我,我知道别的地方还有瓦雷利亚钢雕像。” 泽诺不理他,站起身去了锻造工坊。 托布站在锻炉旁,上身只穿着一件皮背心,手拿铁锤,打起铁来孔武有力,上臂的肌肉块块隆起,比起之前的华丽装扮,这样倒有了一些铁匠风范。 他一边击打瓦雷利亚钢,一边念咒,瓦雷利亚钢在他手下融化变形,渐渐形成长条状。 泽诺满意的点点头,他辛苦了那么多天,终于有了成效,等这批瓦雷利亚钢剑打造好,他也没打算卖,这是专门留着对付异鬼的。 等以后有富余的,再考虑售卖。 肯特·霍恩还在对着桑铎喋喋不休,只换回了几个白眼。 “你把我带到这里,你就不管了?”肯特·霍恩气的跳脚,“我才是最好的武器师傅。” 桑铎语气冰冷:“我想要瓦雷利亚钢剑都没有,你一个打铁的倒好意思,张口就要。” “你怎么能和我比?”肯特·霍恩不屑的说,“武士到处都是,武器大师可没几个。” 桑铎抽了抽嘴角,用手臂钳住老工匠,不顾肯特·霍恩的挣扎和抗议,把老人拖到门口,硬是把他丢了出去。 他一回头,王太子正站在他身后,仰着脸专注的看着他,面色阴郁。 泽诺的手上拿着一把出鞘的长剑。 桑铎的瞳孔因为对方的杀气骤然紧缩,头皮发麻,心脏狂跳。 他知道王太子的厉害,甚至能轻松杀死格雷果那种巨人,直觉告诉他,这还没他腰高的小鬼非常危险。 但龙王子没有理由杀他,桑铎深吸一口气:“殿下,我把老头丢出去了,还有什么事吗?” “格雷果·克里冈是你什么人?” 果然来了,桑铎粗声粗气的说:“他是我哥哥。” 泽诺点了点头:“你要为他报仇,和我比武决斗吗?” “不。”桑铎回答他,“你看看我的脸,这是他干的。我发誓要杀了他,却被你抢先一步,所以我没事干了。正好看到你们在街上招人,我就来了。” 泽诺歪着头看他:“你应该不是骑士吧?你几岁了?” “二十岁。我不打算当骑士。” 这个人可真有个性。泽诺心想。 在维斯特洛的大部分地方,贵族出身的男人要是没法成为骑士,那是会被群嘲的,不但他个人会被嘲笑,整个家族都会被嘲笑。 提利昂如果能成为骑士,泰温也不会那么看不惯他。 不成为骑士,哪怕武艺再高强,也不能参加一些盛会,有些比武大会只允许正式骑士参加。 就算是国王,也同样不能摆脱这个规则。 泽诺说:“我知道了。” 桑铎冷哼一声:“你跟你父亲可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泽诺警惕的看他,“大家都说我和他长得很像。” 桑铎又哼了一声,抱着手臂,陷入了思考。 ……………… ……………… 伊利里欧的客厅依旧华美奢华。 他正在客厅里接待客人,桌上摆放着一碗葡萄,一碟橄榄,以及一壶潘托斯的琥珀酒。 瓦里斯应该出门去了,泽诺没找到他。 这位客人是个佣兵,年纪应当已经不小了,大耳朵、歪下巴、大鼻子,一张独特的面容。 在伊利里欧滔滔不绝的时候,他抱着手臂靠在沙发背上,大部分时间都沉默严肃,一言不发。 他们在讨论密尔和泰洛西之间即将发生的战争,伊利里欧希望这个佣兵带领的佣兵团能为泰洛西作战。 全程他们都没有提起这个佣兵团的名字。 也没有说明伊利里欧为什么要给泰洛西当说客。 伊利里欧拿出一个拇指粗的卷轴,递给佣兵。 泽诺盯着沙发下的一小撮黑暗,在他的注视下,黑色阴影不断蔓延扩张,顺着沙发腿往上爬,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靠近。 佣兵猛地站起身,狠狠推倒了沙发,没了攀附物的黑影往前一扑,扒住了佣兵的裤脚。 玻璃蜡烛的火焰中,佣兵怒吼一声:“缚影士!” 他的声音满是惊恐与愤怒。 佣兵拔出长剑,剑锋却从影子里穿越过去。 伊利里欧已经逃走了。 黑影沿着佣兵的衣服往上爬,将他团团包裹,很快泽诺就看清了他眼中的恐惧。 指挥着黑影在佣兵身上四处摸索了一番,拿走被他放在胸口的卷轴后,影子落回地上,缩进了沙发的缝隙里。 第051章 游戏规则 金色的阳光穿越层层叠叠的云层,挥洒出无数细碎的金色光斑,这些光斑宛如繁星点点,在大理石少年雕塑上跳跃,为雕像手中的细剑镀了一层金边。 有光就有影。 黑色阴影从沙发下探出一根触须,把卷轴吐出来,交给了泽诺。 伊利里欧躲在门外,不敢离开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 “殿下,尊贵的殿下,您这是为什么啊?”胖总督抖动着肥厚的三层下巴,“不管您想知道什么,我都一定会告诉您的,您何必要吓唬我们呢?” 泽诺拉开卷轴仔细观看,这是一份佣兵团雇佣合约。 雇佣者是泰洛西大君,上面已经签上了罗科·乌普洛斯的花体签名。 被雇佣者是黄金团,签名是空的。 合同约定了雇佣时间,雇佣地点,雇佣要求以及雇佣金额。 伊利里欧挥舞着手臂,语气夸张:“本来这一单我可以拿一大笔介绍费。 现在黄金团的团长被您吓跑了,他死也不肯继续签约,唉……这笔钱本来是要付给您当利息的。” 泽诺微微歪过头,专注的审视着此地的胖主人,伊利里欧表演的就好像他做这一切,全是为了泽诺一样。 然而对于坦格利安家族来说,黄金团是叛逆者的联盟。 伊利里欧絮絮叨叨的抱怨:“我的名声全毁了,以后黄金团说不定再也不和我做生意了。 不过我还可以找次子团和风吹团,只是这两个佣兵团不管装备还是人员,都跟黄金团没法比。 更不要提他们的声誉……唉……这世上没有任何佣兵团的声誉比得上黄金团。” 泽诺看向窗外,大理石池子外整齐的种植了六棵樱桃树,这些树木细长的棕色枝干上绿叶繁茂,对面的十二尺高墙顶端新安装了黑色铁刺。 远方有一大片雄伟的红神庙建在半山腰上,山顶是一个白色宫殿,阳光在宫殿雪白的屋顶上闪耀。 微风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料味,泽诺能分辨出薄荷、茴香、丁香和花椒的味道。 街道的喧嚣声从墙外隐约传来,虽然模糊不清,但依稀可以辨别出那是瓦雷利亚语。 伊利里欧还在诉苦,最近密尔和泰洛西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都在大量招收佣兵。 作为泰洛西大君的好朋友,伊利里欧帮忙联系了黄金团,黄金团言出如金,从不毁约,也绝不临阵脱逃。而且足足有一万名战士,有了黄金团相助,本来这场战争泰洛西赢定了。 但龙王子横插一脚,不但吓跑了黄金团团长,他还抢走了雇佣合约,这下子伊利里欧根本没法让黄金团完成约定——合约都没了。 伊利里欧眉头紧锁,面露愁苦之色:“我试试用双倍价钱,看他们会不会回心转意。只是这么一来,我能拿到手的介绍费就要少掉大半。殿下,这个月的利息恐怕要延迟归还了。” 泽诺瞄了一眼待遇:普通士兵每人四十金币;军士每人八十金币;指挥官每人三千金币,另加一个奴隶;团长两万金币,另加二十个奴隶与十个美女。 哪怕泰洛西的菱形金币在黄金含量上比不过金龙,这也已经是一笔巨款了,现在还给他们双倍? “你确定大君愿意付双倍?”泽诺问胖总督,“泰洛西居然愿意付这么多钱来打赢这场战争?我记得密尔没有正规军,那么就是两支雇佣兵打仗?” “您可不要看不起雇佣兵,我们这么小的城市,养正规军太费钱了。雇佣佣兵团就正好。” 泽诺算了算,加上奴隶和美女,再乘以双倍就是将近两百万的金币,约等于一百万金龙。 当然,这是市价,泰洛西本身的奴隶贸易极其发达,奴隶对他们来说约等于不花钱。 泽诺又问了一个问题:“你和罗科·乌普洛斯是好朋友?是瓦里斯那种好朋友,还是普通的友谊?” “殿下。”伊利里欧笑眯眯的说道,“我和大君当然是好朋友,瓦里斯算是我的生死之交,和别人不一样的。” 泽诺从桌面上找来一支羽毛笔,把合同改了改,被雇佣者改成“金龙团”,价钱写上双倍,然后签名。 “现在你可以去和罗科·乌普洛斯说,你找来了最厉害的佣兵团。”泽诺把改好的合同在伊利里欧面前晃了晃,让他看清楚变更的条约,“让他准备好黄金,我会准时赴约。” 伊利里欧看着泽诺,语气诚恳:“当然,我会把您的要求传达给泰洛西大君,只是,殿下,您有佣兵团吗?” “我现在就去建一个。”泽诺把合同卷轴塞进兜里。 ……………… ……………… 建个正规军队很难,建个临时佣兵团还不简单吗?泽诺心想,正好借此机会认识罗科·乌普洛斯。 这段时间,萨拉多·桑恩已经在泰洛西置办了住宅和仆人,自己也搬了过去,但光凭这些,想要被提名大君候选人还远远不够。 泰洛西的大君竞选机制,是通过全部自由民票选,十年进行一次。 但他们没有像瓦兰提斯那样让每个人投票,而是分出了二十个选区,每个选区选出一名候选人,再由这些候选人推举一位魁首,就是大君。 当然,公平起见,普通选民可以弹劾候选人,候选人可以弹劾大君。 如果弹劾成功,就进行新一轮选举。 萨拉多首先得成为一名候选人,但候选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他必须把选区里的大半自由民都贿赂一遍,得到超过半数的投票支持,战胜原候选人,才能顺利代表他们出席最终议会。 之后他得继续贿赂其他候选人,得到最多选票成为大君。 所以哪怕萨拉多是海盗世家,也很难在票选上战胜其他候选人。 泽诺认为成为候选人对于恶名昭彰、家财满贯的海盗来说并不算难。 但想成为大君,他得做好散尽家财,最后仍然会失败的准备。 不过他有泽诺帮他,泽诺可以把他的竞争对手都干掉,这样他必然当选。 不然只要别人给的贿赂超过萨拉多,候选人们就会立即改换立场,把票投给别人。 事实证明,他们都把这事想的过于简单。 萨拉多到现在连候选人都还没当上,他低估了原候选人在选民间的影响力,得到了大部分选民的保证后,他直接弹劾了原候选人。 但是投票结果他失败了,只有六分之一的人真正支持了他。 很显然,对他信誓旦旦的选民们,拿了他的钱,但是完全不办事。 更有可能的是,原候选人得到了他要弹劾的隐秘消息,给出了更多的贿赂。 萨拉多的大君之路第一步就卡住了。 说到底,他一个外国人,想要在泰洛西站稳脚跟,根本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不过萨拉多并没有放弃,他打算换个选区再战,并向泽诺保证这次一定成功。 ……………… 黄褐色的海豹皮外套吸足了油腻,沉甸甸的披在泽诺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鱼腥味,呛人的酒气,还有船舱里的山羊粪便的味道。 来之前,萨拉多特地要求泽诺乔装打扮,不要暴露他们的关系。 他只好换了件衣服,束起头发。 现在他看上去就是个来自里斯的小船员,戴佛斯船长的小跟班。 泰洛西的西海岸港口处罗列着百余座码头,港口内停泊着无数的船只。 “黑麻雀”号在码头上靠岸,旁边的商船们忙忙碌碌的在卸货,每座码头都有大批工人在搬运货物。 他们穿过一条暗无天日的小巷,十几个被铁环连在一起的奴隶从他们面前经过。 一个小贩想向泽诺推销一串镶嵌着宝石的金链。 “都是假货。”戴佛斯粗暴的赶走了小贩,对泽诺说,“这种地方是买不到真品的。” 萨拉多的新住宅坐落于海岬端头,那是一个看上去像个毛球的圆形半岛。 作为一个新泰洛西人,萨拉多服饰华丽,胡子染成了深蓝色,亮白头发的末端染成了金色。 他的衣服是灿烂的金色和沉静的蓝色,领口和袖口处是蓝色泡沫状的密尔蕾丝,银色勋章挂满了上半身,套到大腿的高筒皮靴上装饰着银链挂饰。 简直比孔雀开屏更绚丽多彩。 “我的老朋友。”萨拉多热烈地拥抱了戴佛斯,“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正所谓患难才见真情,被那群混账骗过以后,我才知道你这样守承诺的好人多么珍贵。” 戴佛斯知道他被选民们狠狠伤了心:“外国海盗要当大君,如果他们那么轻易就选择了你,我才吃惊。”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对我那么严苛。”萨拉多对泽诺眨眨左眼,“快请进吧。我准备了上好的茶叶招待你们,那可是来自黄金天国的茶叶。” 客厅里地毯厚实,窗户镶嵌着亮丽的彩色玻璃,皮椅子又宽大又柔软,巨大的沙发可以供两个人躺下来。 泽诺在皮椅上坐下,萨拉多亲自给他们端来了茶水。 “你上次说换了个选区,现在情况怎么样。”泽诺饮了一口热茶,很苦,但是回味甘甜,“之前你的保密工作做的也未免太差。” 萨拉多委屈的说:“我只能保证我的部下都很忠诚,我没法保证那些选民的忠诚。他们前脚收了我的钱,后脚就出卖了我,变起脸来比石阶列岛的天气还快。” 泽诺看着茶碗里慢慢浮上来的茶叶:“那这个新选区的选民就一定不会背叛你吗?” 萨拉多拿出一张地图,在桌上摊开:“我之前找错了地方,那个选区的候选人是马古斯家族的人。 您知道马古斯家族吗?泰洛西现今最富有的家族共有六个:乌普洛斯家族、佩罗特家族、霍尔科多家族、斯莫斯特家族、维诺夫家族和马古斯家族。 他们虽然是竞争关系,但也绝不会容许我这么一个外人来挑战他们的权威。” 他点了点靠西边的一块区域:“这里就不一样了,经过我的仔细调查,这个候选人是查罗斯家族的人。 他的家族生意最近遭受重创,血本无归,三个儿子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小女儿,我让我儿子娶了那个女孩,换他支持我继承他的位置。” “你哪来的儿子?”戴佛斯奇怪的说,“你连老婆都没有。” “难道只有婚床上生出来的才算儿子吗?”萨拉多理直气壮的说,“我的儿子不算多,但比你多几个。” 总而言之,通过钱财婚姻交换,萨拉多顺利得到原候选人的支持,这可比选民的支持可靠多了。 “那你准备好票选了吗?”泽诺说,“你先当上候选人,我们才好进行下一步。” “他主动把位置让给我,票选只要走个过场就行了。麻烦的是需要大君召开会议来宣布此事。” 萨拉多把地图卷起来,“罗科·乌普洛斯现今正忙着准备和密尔的战争,他承诺下个月之前会办理我们的事。” 泽诺摸摸下巴:“你花了多少钱?” “并没有很多。”萨拉多得意的比了一个数,“大部分是拿来贿赂大君了。要不是我,查罗斯家族都要破产了。 不过殿下,在我顺利当上候选人之前,我必须掩盖和您的关系,查罗斯家族做的是奴隶买卖,兼职海盗生意,他的船和三个儿子都是被您带走的。” 泽诺完全不记得什么查罗斯家族,这大概算是歪打正着:“我和罗科·乌普洛斯签订了协议,我帮他打赢和密尔的战争,他把给黄金团的双倍酬金都给我。所以我需要一个佣兵团,你把船员借我用一下吧。” 萨拉多迟疑的说:“在海上战斗他们毫无问题,在陆地上战斗的话,他们很可能打不过装备精良的佣兵团。” “你以为我会让他们去战斗吗?”泽诺说,“我只是需要人,毕竟合同上写着一个普通士兵一百金币,我要凑齐一万人的名单,好让罗科·乌普洛斯付钱。” “那你打算怎么打赢这场战争呢?”戴佛斯对此有些担忧,“就你和龙?我承认巨龙很厉害,可密尔或许会雇佣黄金团。” “我打算学习一下泰洛西的方法。”泽诺放下茶碗,“威胁密尔,让他们主动认输。不行再开战。” 第052章 再会小指头 泽诺拿着一把小刷子,认真的清理一条紫水晶挂坠。 把上面的灰尘和黑土刷洗干净后,可以看出这是一条非常漂亮的挂坠,它的链条由黄金和白银拉成的细线编织而成,底座上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紫水晶,仔细看就会发现,链条和底座上都雕刻了极微小的花卉图案,精美绝伦。 艾欧说:“你的计划简直处处都是漏洞,你有没有想过,萨拉多·桑恩是个海盗,他其实并不懂朝堂的那一套。 密尔也不见得会接受你的威胁,这世界已经太久没有巨龙参战,你得让他们见识一次,他们才知道厉害。” 泽诺认为艾欧说的很有道理:“那我去给他找个助手。” “不能是戴佛斯。”艾欧说,“自从他当了你的誓言骑士,就变得比硬木板还直。” 泽诺思考了一会,他得给萨拉多找个合适的协助者,一个诡计多端,擅长权谋的人。一个不引人注目,极有耐心的人。一个倘若背叛他可以轻易收拾掉的人。 这个人近在眼前。 五指半岛的海岸光秃秃的,没有树木,没有花草,没有港口,也没有城市。 只有寂寞又无趣的石头,灰的,黑的,凌乱的堆积在高高的燧石塔楼下方。 艾欧绕着这座小的可怜的石头岛飞了三圈,岛上的居民们统统跑出来看龙。 一个消瘦的老人从塔楼里探出半个身子,拉长了脖子看着巨龙发呆,一个女孩一边扭头看龙一边跑进了古老陈旧的燧石塔楼。 很快,小岛的主人,培提尔·贝里席爵士走了出来。 “殿下。”小指头满脸堆笑,就好像他从没被泽诺赶走过一样,“您的到来,让寒舍蓬荜生辉。” 燧石塔楼的内部窄的可怕,一道旋转楼梯从底部直通顶部,房间也很少。 培提尔把泽诺领到二楼,这里有一个小厅,窗户是开在楼梯间的箭孔。一张草席铺在角落,桌子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用一块破旧的织锦盖住,把手放在上面时,必须得小心不要被卡住,好在它的四条腿仍然完整。 椅子是一条宽长凳铺了一块厚草席,没有刷漆,连靠背上的木刺都没有剃干净。 泽诺坐下后,培提尔给他倒了一杯红葡萄酒。 小指头微笑道:“请您不要嫌弃,这是我仅剩的好酒了。” 泽诺看着壁炉顶端的破损长剑:“我还以为你去了别的地方,没想到你回家了。” “您不要我,又有谁敢要我呢?”小指头耸耸肩,“我只好回家继续麻烦大家照顾了。” “又在说谎。”泽诺对这个人是真心喜欢不起来,“我是让你去监视瓦里斯,你倒好,直接把我的情报卖给他,我没把你的脑袋挂着城墙上,已经够客气了。” 一个胖妇人给他们送上一盘腌羊肉,又切了一个大橙子。 培提尔面色不变:“您把我丢给瓦里斯就不管了,又不给人,又不给钱,任谁都看的出您不在意我。 瓦里斯毕竟是御前重臣,他有一千种办法可以让我丢掉小命,我不虚以委蛇,给出一点无关紧要的消息,我就回不来了。” “你这人和瓦里斯很像。”泽诺评价道,“你们都特别聪明,能言善辩,尤其擅长说服。而我向来不怎么聪明,也总是说服不了别人。 只因为我有龙,又是个王子,才能凌驾你们之上。这句话我以前就说过,只是你大概不信,我虽然愚笨,却也有自知之明。” 培提尔苦笑起来,他喝了一大口酒:“您一直是这么看我的吗?我承认我做错了事,可是您把我放到瓦里斯身边,再杀死他——别这么看着我,很多人都这么怀疑,只是我很确定——我成了最危险的嫌疑犯。 我的一切早已对您和盘托出,您的事情却统统瞒着我。再聪明的鸟儿,也吃不到它视线外的虫子。您根本就没信任过我。” “因为你这个人实在不可靠,到底谁对我下的毒?” “我还以为您永远也不会问这事了。”培提尔深吸一口气,“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份。” “那总有主犯和从犯吧。”泽诺说,“我和王太后接触不多,却知道她就算心里恨我,也不敢直接杀我——她可能会想要给我一个教训,但她不会下剧毒——她要是有这样的狠心肠,伊里斯活不了那么久。所以瓦里斯和泰温,谁先谁后。” 培提尔轻声细语道:“这种事哪来的谁先谁后呢,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我也是事后才想明白。总之现在瓦里斯不在了,而泰温大人成了您的忠实簇拥,再追究也没有意义。” “你说的倒也没错。”泽诺赞同他,“那么你呢?” 培提尔再度微笑:“我是您的人。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就走吧。”泽诺站起身,“和你的领民做个告别,我提醒你,再敢对我胡说八道,这次我保证把你的脑袋挂在城墙上。” 培提尔赶紧让守在门外的老骑士去准备船只,泽诺阻止了他。 “你把自己准备好就行了,我带你过去。”泽诺说,“多穿一点,天上很冷。” ……………… 天上的确很冷,培提尔把自己包的像只毛熊,仍然在龙爪子里冻的直发抖。 他们落在血石岛上。 几个海盗远远的看着他们,更多人飞快的溜走了。 泽诺带着培提尔来到一家名叫“黑鲨”的酒馆,戴佛斯在等着他们。 时间还早,萨拉多还没到。 这间酒馆的主人早已变成了戴佛斯,人们都说凝视深渊者,往往会堕入深渊。 泽诺想到未来有一天他得把这帮人都收编了,成为所谓的狭海之王,另一种海盗头子,就觉得很奇妙。 大厅里一群人正在玩摔跤游戏,小指头看的津津有味。 海盗的摔跤游戏很简单,首先需要一个男人,他四肢着地,趴在地上,抓住站在他面前的女人的赤裸双脚。然后还需要一个站在女人面前的男人,后两者互相抓住对方的背,竭力掀翻对方。 一个容貌平凡,却肉乎乎的女人,浑身都是不服输的劲头,她用手臂紧紧抱住面前的男人,无所顾忌的用力试图推翻他,男人的手臂要比她粗壮好几圈,也有力的多。但她毫不退缩。 趴在地上的男人紧紧抱住她的小腿,帮助她抵抗敌人。 客人们为他们呐喊助威,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对抗越发激烈,哪怕有地上的人协助,男性对抗者也已经把女人抱举了起来,女人的一只脚用力蹬在他的膝盖上,但最终抵抗不住,被整个举过了头顶,裙摆飞舞,培提尔饶有兴趣的发现这姑娘压根没穿裤子。 “你要是喜欢,可以去找她。”戴佛斯说,“不会超过五枚银币的。” 培提尔回过头,耸耸肩:“这里比我想象的好上许多,我原本以为,这里的人应该更无法无天。” “以前是。”戴佛斯平静道,“我们清理了一遍。” “所以。”培提尔更有兴致了,“我们要占据住石阶列岛吗?殿下,您打算怎么收过路费,我可以根据每个城市的特产给您列一份详细的清单。” “你怎么比我还急。”泽诺说,“等先顺利占了泰洛西再说。” 培提尔满足的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先写一份清单的,您可以先看看。” 外面又开始下雨,萨拉多进来时,全身都被淋湿了。 泽诺介绍培提尔和他认识,之后他们就上了萨拉多的船。 就在五天前,萨拉多顺利当上了候选人之一。 而密尔和泰洛西的战争也到了两军对峙的地步,密尔雇佣的风吹团和慕女团已经驻扎在争议之地,就在离海岸不足十里的地方,海峡对面就是泰洛西。 萨拉多帮泽诺召集的一大堆杂兵则把营帐搭在他们的对面。 伊利里欧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妥,但泽诺没见到泰洛西的大君,罗科·乌普洛斯十分谨慎,大约是从伊利里欧那里得到了关于泽诺的部分讯息,他绝不肯轻易与他会面,不过说好的酬劳倒是一分不差的已经提前送过来了,还附赠了一打的奴隶和美女。 现在大战在即,罗科邀请他去宫殿里赴宴。 他们抵达泰洛西时,天上连一丝风都没有,港口的船员们忙忙碌碌的来回奔波,把舱门钉牢,绳索拉紧,搬运货物,把一切能绑住的东西统统绑牢。 “飓风要来了。”戴佛斯严肃的说,“殿下,您确定要一个人去吗?” “别担心,我不会被风刮跑的。”泽诺说,“萨拉多,照顾好小指头,别让他受伤了。” 他一个人走过街道,酒神喷泉边上的商贩们几乎都回家了,一个卖木桶酒的商人正把他的木桶一个个搬到马车上。一个年迈的侏儒追着球跑过泽诺面前,丝带商人在拆解他的牛皮帐篷,一根挂丝带的竹竿滚落在他的脚下。 天空的光线越来越微弱,风来了。 大君居住的宫殿位于山丘的顶端,因为幽暗的天色而越发喧闹光亮。 一名守卫粗鲁的拦住了泽诺,他又黑又瘦又高,年纪已然不小,脸上却没有胡须。头上戴着无垢者的青铜盔,在看过泽诺的令牌后。他便挥挥手,让泽诺进去。 这待遇可不是龙太子应该有的,但谁让他不乘龙而来呢。 大厅之内,肉桂飘香,空气里弥漫着火辣椒、紫丁香、甜柠檬的美妙气息,桌子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色餐点,左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密尔风格的巨画,描绘出瓦雷利亚自由堡的末日景象。 一名太监高声宣告他的造访:“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及‘先民’的国王之长子,龙石岛亲王,瓦雷利亚龙王后裔,龙骑士,泽诺·坦格利安。” 泽诺走进去,大厅里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罗科雇来的杀手和佣兵,还有几个胖乎乎的红袍僧,他们中有一些人转过头来看他。 泽诺越过他们,径直走向站在高台上的男人。 罗科·乌普洛斯和他哥哥都把胡子染成了绿色,只是比起他哥哥,他更高,更胖,穿的更华丽奢靡,笑的更温和优雅。 “尊贵的龙王,欢迎你的到来。”罗科的声音甜如蜜糖,“有龙王助阵,这次泰洛西必胜无疑。不知我的礼物你是否满意。” 泽诺对他微笑:“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你送我礼物,我应当有回礼。” 他掏出一个紫水晶挂坠:“这是来自瓦雷利亚的珍贵遗产,希望你能喜欢。” 罗科迟疑了一下,他不想要,泽诺看的出来。 但他没理由回绝。 一只纤纤玉手越过罗科,拿起了那根坠子:“这可真是了不得的宝贵礼物,龙王殿下,多谢你的慷慨。” 罗科松了口气,向泽诺介绍:“这是我的妻子,来自瓦兰提斯的阿妮丝。” 瓦兰提斯的阿妮丝有着瓦雷利亚人的银金长发,心形脸,蓝眼睛,几乎和她丈夫一样高,苗条优雅。身穿一条金丝织成的亮片长裙,紫宝石项链和紫水晶耳坠闪着光芒。 她对着泽诺微微鞠躬:“我丈夫的财产就是我的财产,这条珍贵的项链我一定会倍加珍惜。” 泰洛西的大君对妻子的言语以微笑表示肯定。 缚影士,泽诺心想,罗科的妻子居然是个缚影士,难怪这位大君对他如此警惕,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支招。 不过她大约并不清楚自己拿走了怎样的诅咒,泽诺也不认为她能破除这个诅咒。 瓦雷利亚半岛的物品统统带着诅咒,这些诅咒有些极其强,有些比较弱,但无一例外都是放大人心中的欲望——贪婪的会更贪婪,邪恶的会更邪恶,痛苦的会更痛苦,软弱的会更软弱……至于善良的会不会更善良,泽诺还没能找个人试验。 同时这些宝石也富有魔法力量,屹今为止,所有得到宝石的人——比如布拉佛斯的海王,都会再也离不开宝石。 任何欲望放大到极点都会成为致命的弱点,可泽诺想知道的是罗科的弱点,不是阿妮丝的弱点。 罗科的哥哥看不懂他们之间的交锋,他急切的说:“密尔雇佣的佣兵军团已经在海岸边驻扎了近十天,我得到消息,他们的战船已经从密尔出发,倘若我们再不迎击,他们只怕要登岛了。龙王殿下,你准备何时出发?” 泽诺说:“既然你们着急,那我现在就去吧。” 第053章 夜袭 “飓风来了。”瓦兰提斯的阿妮丝说。 “是的。”泽诺说,即使在宫殿里,他们也能听见狂风撕扯树木,碎石扑打墙壁的声音。 他询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罗科的哥哥焦虑的说:“粗略估计,将近五千人,而你驻守在海岸边的军队还不到六百。” 毕竟是临时组队的,六百人已经很不错了。泽诺心想。为了凑齐人数,萨拉多书写名单时,一个人名起码写了五遍,海盗们也很忙。 对于哥哥的抱怨,泰洛西的大君只是静静微笑,间或点头,泽诺猜测他大概早就知道泽诺的士兵名单上全是海盗的名字,不过他当然要装作不知道,这样大家都好。 “没问题。”泽诺说,“我现在就带着佣兵团去把他们赶出争议之地。” “你可以把他们都带上。”罗科的哥哥做了个手势,表示他可以把屋子里的杀手和佣兵都带走,“这些统统都是好手,我们花了重金请来的。” 泽诺拒绝道:“用不着,火焰比他们管用。你下次可以把请他们的钱都给我,我保证我的佣兵团比他们强一些。” 花园里的玫瑰丛伤痕累累,在狂风肆虐下勉强支撑,泽诺在一群人的目送下离开了宫殿。 艾欧落在庭院里,把受伤的花草树木统统压倒。 “这个时候去正好。”艾欧展开翅膀,迎着狂风飞上高空,“争议之地的海岸上也在刮风。火借风势,保管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小心别把萨拉多的部下给烧没了。”泽诺提醒它,“死了我要赔钱的。” “叮嘱了三遍的事情要是也办不好,那他们死了也活该。”艾欧不屑的说,“他是你的部下,他的部下当然也属于你。” 泽诺没好气的说:“不然我干嘛要给钱,之前都说没妻子孩子,我一说战死后家人可以拿钱他们就统统结婚了。” 艾欧给了他一个长长的嘲笑声。 ……………… 狂风把营地的篝火扑灭了,黑暗笼罩了整片大地。 五六个佣兵们挤在一顶牛皮帐篷里,地上铺着灯芯草席,中央是一口沸腾的热锅,里面的肉汤加了姜、盐和茴香,肥滋滋的兔肉在汤水中上下沉浮。 几个年轻佣兵歪七斜八的躺在地毯上,一边饮酒,一边拿着被啃食干净,还散发着香味的兔子头骨玩闹。 “别玩了。”一个老佣兵说,“起来,轮到我们巡逻了。” “风太大了。”年轻佣兵不想离开温暖舒适的帐篷,他抱怨道,“而且我们需要提防谁?难道有谁会跑来偷兔子骨头吗?” 有几个人偷偷笑了起来。 “闭上你的嘴,起来巡逻。”老佣兵冷冷道,“不然团长会让你滚蛋。” 年轻佣兵冷笑一声,不理会他。其他人只装作没听见。 只有一个光头佣兵站起身,他把兜帽拉过头顶:“我和你一起去吧。” 帐篷外的世界既暗沉,又潮湿,大风把海浪卷上了天空,化成雨水落下。 风愈来愈急,老佣兵手上的火把很快就熄灭了,他皱着眉头想要再次点燃火把。 风声和雨声几乎覆盖了一切,但越是这样的天气,就越是危险,他当了快三十年的佣兵,知道大部分年轻人都会认为,在这种天气里没人会想要战斗。 但在他看来,这种天气却正是偷袭的好时候,装粮草的篷车被集中放在一起,就在马厩边上,他需要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你觉得破烂王什么时候会进攻?”光头用力击打火石,“我们都在这里住了快半个月了,也难怪他们越来越懒散。” “我听说,团长和密尔的价钱还没完全谈妥。”老佣兵压低声音,“泰洛西居然把小龙王请来了,这样的敌人可没法轻易应付。 密尔钱给的太少了,这么点钱可不够我们去面对龙焰。你看隔壁的慕女团,他们天天在那里吃喝玩乐,完全没有出击的意思——团长当然不会先动手。” 光头也明白这点,现在两个佣兵团对密尔只有一个要求——得加钱。 听说泰洛西是拿出雇佣黄金团的双倍价钱,雇佣了小龙王和他的佣兵团,这个佣兵团光头从没听说过,没人听说过。 大家一致认为,这大概是日落之国的小王子,太闲了出来玩佣兵游戏。 但龙就是龙,既然泰洛西拿出了龙,那他们要求对龙作战的相应价格,合情合理。 密尔则一直拖延,不肯加价。所有人都知道,密尔更想要雇佣黄金团,但被对方拒绝了。 现在拉扯了大半个月,密尔差不多快要妥协了。 “龙是很厉害。”第四次击打火石后,金红色的火焰终于再次燃起,光头松了口气,“但龙王就是个小孩,我们拉来了两架猎龙弩,对付他足够了。 我唯一担心的是,对面那么点人,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他的正式部队,他该不会从狭海对岸拉来一支正规军队吧,我们可对付不了几万大军。” 两人借着微弱的火光穿过密集的帐篷,它们有些很安静,有些里面传来细碎的嬉笑声。“褴衣亲王”的帆布城堡就在不远处,巨大的蓝色帐篷外面挂着蓝白相间的叉尾旗帜,被雨淋湿了,垂着头耷拉着。 帐篷里面静悄悄的。 “龙王就是龙王。”老佣兵说,“永远不要小瞧巫师和龙王,这是我老家的箴言。要是他真把军队带来,那这仗没法打,我们拔营就走。” “团长和指挥官们都去密尔享乐了。”光头哀叹道,“我真想快点开战,要不就回城里去,这里实在太无聊了。” 在风雨之中,远方的天空突然亮了起来,他们听见了惨嚎。 马匹嘶叫起来,狂暴的拉扯着束住它们的缰绳。 “不!”老佣兵大吼道,“快趴下!” 一道烈焰旋转着擦过他们的头顶,击中了后面的马厩,一瞬间就把惨叫的马儿给彻底掩盖住了。 风助火势,草料、篷车、连同附近的帐篷都一起呼呼地烧了起来。 老佣兵被倒下来的木栏砸伤了腿,光头拖住同伴的一条胳膊,咬紧牙关,硬是把两人一起拉出了火焰地狱。 长长的龙吟震动空气,巨龙的金色鳞甲在夜空中发光,一道道火焰划过半空,撒在帐篷上就绽开出绚烂的火花。 惨叫声是如此凄厉,老佣兵透过火光,看见黑影在帐篷里猛然跃起,然后一个浑身着火的男人撕开篷布滚了出来,挥舞着手臂扑打身上的火焰。 泽诺看着下方,火焰流动着,从一个帐篷流向另一个帐篷,盛开出大片大片的金红色花朵,在狂风的帮助下,它蔓延的速度是那么快,仿佛转瞬之间,整个营地都在熊熊燃烧。 在他们的小会议中,他和艾欧的工作就是半夜放火。 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两个佣兵团里纪律比较好的风吹团陷入混乱。之后再去对付名声极差的慕女团。 至于其他没有固定团体的零散佣兵,只要他们看到风吹团战败,就一定会逃走。 现在佣兵们全都从塌陷的帐篷里跑了出来,大部分衣衫不整,甚至有些刚从某人的怀里爬出来,赤裸着身体,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穿戴整齐,手上拿着武器。 烈焰如金色丝绸般高高扬起,风雨扑灭了一些,巨龙补上更多。 海盗佣兵团终于等到了约定时刻,火焰为他们提供了指示和光亮。 他们围住营地,射出一轮箭矢,所有的箭头都被提前涂上毒素,保证中箭者只是擦伤也会倒地不起。 整片着火的营地如泽诺所愿,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惊惶的马匹就像无头苍蝇那样四处逃窜,踩踏手无寸铁的佣兵,有些人从海盗没包围住的地方逃走了。 也有全副武装的骑手终于稳住坐骑,拔出长剑大声呼唤同伴,想要控制局面。 艾欧发现了他,于是低下头怒吼了一声,战马被吓得直立而起,扭头就跑,直接把主人甩下了马背。 龙把骑手和来救他的人一起变成了燃烧的旗帜。 有人记起了猎龙弩,可它被压在了倒塌的帐篷下面,上面还在熊熊燃烧。 海盗们射光羽箭后,握着斧头、锤子和刀剑冲进了营地,开始收割剩下的猎物。 半个月来,海盗佣兵团只是守着海岸,观望风吹团和慕女团,只要这边一有动静,他们就立即后退逃跑。 见这边没开战的意思,他们又偷偷摸摸的溜回来,重新搭起帐篷,继续观望。 这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完全麻痹了这群佣兵,加上团长们和密尔谈不拢价钱,一直僵持着不肯进攻。 团员们也就跟来度假一样,成天无所事事,赌博,嫖·娼,玩游戏。 谁也没料到泽诺会趁着风雨大作的黑夜前来偷袭。 老佣兵打一开始就没想过抵抗,他和光头踏着雨水,最后看了兵荒马乱的营地一眼,毫不犹豫的跑向了密尔的方向。 ……………… 营地里的佣兵死的死,逃的逃,只有火焰仍在噼里啪啦的燃烧。 海盗们开始打扫战场。 他们用斧子替伤者解脱,剥下死者身上的铠甲皮靴,再把尸体统统丢进火堆。抓住四散的马匹,拔下还能使用的羽箭,搜罗所有他们能找到的武器和钱财。 完好的的刀、剑、长枪、长弓和箭矢堆成了小山,最大件的是纯钢制作的猎龙弩。 数十米长的巨大床弩闪着寒光,底端装有滑轮,可以转动方向。泽诺用双手抱起一根沉重的钢铁长箭,掂了掂。 “这东西有点危险。”泽诺皱紧眉头,“他们哪儿买来的?” “对人类说,这个太重了。”艾欧说,“不够灵活,而且射程有限。只有笨龙和小龙才会被它射中。” 营地仍在雨中燃烧,浓烟滚滚,直上云霄,雨水打湿了泽诺的衣服。 他看着忙忙碌碌的海盗们:“米拉西斯就是死在猎龙弩下,我还是得查查这东西到底是谁造的。” 艾欧说,“这种东西对付不了我,你的新祭司怎么样?” 泽诺告诉龙:“他去了阿斯塔波,真没想到他这么能干,我感觉我都吃胖了。你有没有发现我的黑石核心在变大?” “这是件好事。”艾欧说,“提醒他,不要太张扬。” 一名海盗踏着焦土走到泽诺面前,神态恭敬,动作笨拙的向他行礼:“殿下,缴获都收拾好了,我们是放着还是运走?” “运走吧。”泽诺拍了拍巨型床弩,“先送到血石岛上去,还有这个,精钢打造的,可以熔了重铸成刀剑给你们用。” 跟着小龙王好处多多,海盗裂开嘴角:“是,我马上去准备船舶,慕女团那边人都跑光了,我们需要去追吗?” “我去看看。”泽诺说,“如果逃远了就算了。” ……………… 泽诺回到君临时,已是清晨。 天色将明未明,最远处的天空已经微微泛起白光。 他走过红堡长长的走廊,看见侍从们忙着把火炬熄灭。 微风从走廊的另一头吹来,带着蔷薇花的香气,烤面包和蜂蜜馅饼甜甜的香味,还有悦耳的钟声。 他停下来,倾听圣堂传来的晨钟声,远处的白剑塔上,纯白的旗帜在晨风下飞扬。 等泽诺走进梅葛楼的长厅时,桌上已经摆好了餐点。国王、王后和太子妃坐在一起,今天韦赛里斯也在。 “早上好。”泽诺和他们打招呼,在王后身边坐下。 雷加国王用责备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这几天根本没回来过,你去哪儿了?” “肯定是去打海盗了。”韦赛里斯说,“我也想去。” 侍从为泽诺取来了烤面包和牛奶,还有蔬菜、水果汤、撒了黑胡椒的煎烟熏鹿肉肠和煮鹌鹑蛋。 “不是。”泽诺咬了一口面包,他瞄了一眼王后和太子妃,伊莉亚对他微笑,瑟曦对他眨眨眼,文雅的小口吃饭。 他努力给自己找个好借口:“我帮助平息了一场战争,大家很感谢我。” 慕女团在发现巨龙突袭风吹团后,他们没有过来支援,而是立即拔营逃走了。 泽诺追过去,烧掉了他们落在后面的粮草辎重。 这场惨败之后,接下来应该没有佣兵团会接受密尔的委托,那也就意味着泰洛西大获全胜。 国王开口问道:“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艾欧烧掉风吹团的事是瞒不住的,泽诺喝了一口水果汤:“我帮泰洛西打赢了密尔。” “你为什么要涉入他们的战争?”国王提出疑问,“你一个人去的?” “我正好认识泰洛西的大君,他请我帮忙。”泽诺选择性的回答,“我不是一个人,我组建了一个佣兵团,然后就打赢了。” 伊莉亚微笑了一下:“玩游戏也要注意一下时间,你好几天不回来,瑟曦很担心。” 泽诺看着瑟曦,她对泽诺露出一个温柔地笑容:“你好英勇,下次你可以先告诉我们一声,父王和母后都很担心你。” 泽诺只好说:“我很抱歉,下次我会先告诉你们的。” 雷加国王点点头:“从今天起,你也要一起参加御前会议。” “从多恩新来了一个马戏团。”伊莉亚说,“他们的木偶戏演的特别好,你应该去看看。” 泽诺全都答应。 第054章 蓝宝石之岛 今天御前会议的主题是争吵。 泽诺和瑟曦的婚姻并没能让克林顿伯爵和兰尼斯特公爵握手言和,从此当个好朋友。 反而加大了他们之间的缝隙。 “白葡萄酒还是金色葡萄酒?或者椰子果茶?”泽诺给气的面红耳赤的克林顿伯爵端来酒瓶,举起一个水晶杯,“来自黄金天朝的茶叶,和来自盛夏群岛的新鲜椰子,由红堡大厨精心调配而成。我认为很好喝,大人,要来一杯吗?” 琼恩·克林顿深吸一口气,对泽诺勉强笑了一下:“那就椰子果茶,谢谢。” 泽诺给他倒了一杯椰子果茶。 泰温从来不大吵大闹,但他锋利的言词总能把可怜的克林顿伯爵气昏头。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为了那么点鸡毛蒜皮,琼恩·克林顿这么针对泰温没什么意思,但如果说琼恩是为了他自己,那就是大错特错。 泰温想要牢牢的抓住权利,他最喜欢掌控一切。 而琼恩做的,就是不让他如愿。这位骄傲、正直、无所畏惧的骑士标杆绝不肯让御前首相一家独大。 王国现今十分和平。加上夏天到来,粮食丰收,水果车载斗量,就连北方人都能敞开了吃喝,南方人更是丰衣足食。 没有战争,没有大型天灾人祸,大家只好为琐事吵架。 铁群岛有铁民行古道抢劫过往船只——他们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古道——王室要不要派兵去帮忙清剿。 泰温认为没必要,兰尼斯特家族已经屯兵在兰尼斯港,如果铁民敢来,保证叫他们有来无回。 琼恩指责他只考虑自己和西境,根本没考虑过河间地和青亭岛的其他平民。 为了黑皮扣村的归属权,布雷肯家族和布莱伍德家族从去年打到今年,死伤多人。徒利公爵的调解完全没用。 泰温认为这是因为徒利公爵行事过于软弱,御前会议应当派人前去代为管教。 琼恩指责他因为长子和徒利家族的婚事告吹,就针对徒利家族。 詹姆爵士和徒利家的莱莎小姐都到了讨论具体婚礼时间和嫁妆的时候,泰温突然发现这位小姐失贞过,并且徒利公爵还试图隐瞒此事。 失贞这事其实可大可小,但在长子的事情上,泰温一向要求完美,他提议让提利昂代替哥哥,被徒利公爵视为耻辱,断然拒绝,于是婚约就此作罢。 这位二小姐后来嫁给了海塔尔家族的次子加尔斯,儿子都有了。 詹姆爵士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去年泰温看上了赫伦堡河安家族的小女儿,小姑娘今年十三岁,据说又漂亮又温柔。 沃尔特伯爵高兴的同意了这门婚事,两人刚约好商议嫁妆的时间。 詹姆居然自己跑去拜访沃尔特伯爵,回绝了这门亲事,把亲家变仇家,差点把泰温气死——这是提利昂的原话。 之后泰温重新说服了沃尔特伯爵继续这门婚事,但詹姆就是不肯,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扬言宁可去当守夜人也不娶河安家族的小女儿。 沃尔特伯爵被他气的差点找他决斗,泰温好说歹说,这桩婚约现在是暂且搁置,以后再谈。 再加上约恩·罗伊斯伯爵坚决拒绝了提利昂和他小女儿的亲事。 现在琼恩伯爵重提此事,泰温脸也黑了。 他一辈子要强,偏偏两个儿子,一个不要老婆,一个找不到老婆。 泽诺给他也倒了一杯椰子果茶,清目消火。 接下来他们处理了一桩对强盗的公开审判——杀人抢劫——死刑或者披上黑衣,强盗宁死也不肯去北方受苦,泽诺对此表示遗憾。 有位酒馆歌手被指控谱曲嘲笑国王,雷加让他唱来听听,歌手哭的涕泪四流,被逼着断断续续的唱了一小段,歌词大致上是在笑话国王和王后子嗣单薄,多年不孕不育。 雷加微笑道:“这个调子不好听,以后不要再唱了。我必须得说,虽然我就一个儿子,但他一个胜过别人十个——你以后可以唱这个。” 之后他就命令士兵放了歌手,歌手再次大哭起来,不过这次是因为喜悦和感激。 他对七神发誓他会谱写一首新曲子,歌颂国王的伟大和王太子的能干。 泽诺对此有些无奈。这年头,就得像老佛雷那样多子多孙才被人羡慕,不然哪怕是国王也要被讥笑。 上午的朝政终于告一段落。 下午是观赏木偶戏表演。 木偶师们演绎的是“机灵的”兰恩的故事。 这位兰尼斯特家族的祖先可以说是英雄纪元最富传奇性的英雄。 传说中他从太阳上偷取了阳光把头发染成金色,又不费一兵一卒,仅凭智慧就从凯斯特利家族手中骗取了凯岩城。 “一想到我的祖先居然这么了不起,我就深深觉得荣幸。”提利昂说,“据说他的鬼魂至今在凯岩城中徘徊,我小时候很想遇见他。” “你找他做什么?”泽诺说,“让他教导你怎么行骗吗?” 木偶师们表演的很好,手指灵巧的勾动丝线,木偶的把兰恩的聪慧和骄傲都展现了出来,宫廷里的老爷夫人们齐聚一堂,看的津津有味,泽诺和提利昂则坐在一旁窃窃私语。 “当然是问问他,是不是忘记了给我一具健康的身体。”提利昂凑过来小声说,“他那么聪明,也许有办法让我恢复正常。” 泽诺有气无力的瞄了他一眼,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提利昂饶有兴趣:“我听说你组建的佣兵团打败了密尔的雇佣兵,帮泰洛西赢得了战争。你为什么会参与密尔和泰洛西的战争?” 泽诺勉强提起精神:“是你想问,还是你父亲想问?” “当然是我,我可是你的事务官。”提利昂说,“我老爸向来看不起自由贸易城邦,他认为用金钱打仗是最愚蠢的行为——我却觉得很有用,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泽诺把金额告诉他:“大部分佣兵团的纪律都很差,昨天晚上风雨很大,艾欧烧掉他们的营地后,他们就都逃走了。” 提利昂翘起一条腿:“之前是海盗,现在是雇佣兵,我看你很快就可以去攻下某个国家了。” 泽诺有点吃惊,他和萨拉多的计划从没告诉过提利昂,而戴佛斯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他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只是开个玩笑。”提利昂说,“不过你就算真的这么干了我也不奇怪,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奇怪。” 泽诺真心觉得泰温的三个孩子,提利昂继承了他的智慧,詹姆继承了他的英勇,瑟曦大概只继承了他的金发。 “我要出门一趟。”木偶戏已经到了高潮部分,伊莉亚和瑟曦看的全神贯注,泽诺叮嘱了伊恩几句,就准备溜走。 “我也去。”提利昂早就等着了。 ……………… ……………… 塔斯岛 滚烫的烤栗子,裹上蜂蜜,外面香香脆脆,里面软软糯糯。 泽诺向给他拿来烤栗子的戴佛斯的长子道谢,然后直接坐在地上,一边嚼着烤栗子,一边和提利昂聊天。 随着岸边停靠的船只越来越多,船员们在林子边上搭建了几座木制小屋,又自己动手修建了码头。 这里简直成了塔斯岛另一个不开放的港口。 泽诺很感谢慷慨温和,把海岸借给他就再不过问的塞尔温伯爵,他暗暗提醒自己,必须找个合适的时间带上礼物去拜访一番。 海风清凉,有几名船员躺在沙滩上睡着了,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圆球。 戴佛斯领着其他几个船员在钉桅杆,维护船上的武器。 泽诺干脆也躺了下来,从这里可以看见位于高丘之上的暮临厅,也可以听见小树林另一边的集市传来的叫卖声。 “美味的烤栗子,千金不换。”提利昂咬文嚼字,“你居然藏了这么个好地方不告诉我。” “你不是早就知道戴佛斯爵士的船队在这里吗?” “但我不知道这里居然这么美妙。”提利昂指指蔚蓝的海水,“传说中的蓝宝石之海,真的好美。” 他又指指开满鲜花的茂密树林:“你瞧瞧,多么美的林子。” 泽诺看不出这片林子和君临城外的树林有哪里不同。 “那个小孩是附近的居民吗?”提利昂说,“他偷看我们好久了。” 泽诺看过去,一个男孩站在树林边缘,偷偷的看着他们,蓝色丝绸衬衫,黑色马裤和牛皮靴。这副穿着打扮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泽诺坐起身:“应该是镇子上的孩子,你问问他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烤栗子。” “嘿!”戴尔大声和他打招呼,“要一起吃烤栗子吗?这里还有很多。” 男孩犹犹豫豫的从树后走了过来,羞涩地看着他们。 这孩子大概和泽诺差不多年纪,却比他高了一个头还要多,既高大,又结实。 他有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又圆又平的脸蛋上满是褐色雀斑,宽嘴巴,厚嘴唇,头发乱糟糟的。 “这可真是我梦寐以求的身材。”提利昂对泽诺说,“我这年纪就该有这么高。” 泽诺说:“你不用这么一直试探我,我真没别的办法。” 提利昂砸吧砸吧嘴:“你应该多看书,多学习,或许就找到办法了呢。” 泽诺让男孩坐下来,吃放在宽树叶上的烤栗子。 “谢谢。”男孩小心的道谢,然后小口小口的吃起栗子来。 “要下棋吗?”提利昂拉开背包,“我带了席瓦斯棋盘,你们有玩过吗?这个是我从一个瓦兰提斯的商人那里买来的。” “我才不要玩一定会输的游戏。”泽诺说,“我更想吃烤栗子。” “那你呢,戴尔。”提利昂一个个问过去,“我可以教你,很容易的,你一定比他勇敢,对不对?” 他把棋盘和十种不同的棋子摆出来,开始教导戴尔,可是很快戴佛斯呼唤戴尔去船上帮忙,戴尔抱歉的耸耸肩,跑掉了。 于是只剩下连名字也不知道的陌生男孩。 提利昂期待的看着他,男孩迟疑的看着棋盘,点了点头。 泽诺看着他们玩,十种棋子各有特点与威力,武装暴兵、长矛兵、弓弩兵、轻骑兵、重骑兵、投石机、攻城秤车、大象、飞龙、国王。 提利昂一边解释一边排兵布阵,飞龙吃大象,投石机和攻城秤车吃飞龙。 男孩专心致志的听他讲解,笨拙的移动棋子。 泽诺吃着烤栗子,看着提利昂用投石机吃掉了男孩的飞龙。 他没能查出那两架猎龙弩的来源,或者说,来源的可能性实在太多了,布拉佛斯、瓦兰提斯、魁尔斯、密尔、科霍尔、还有学城,都有可能。 艾欧在天空上翱翔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考虑怎么杀它,这个想法让泽诺很不舒服。 “我赢了。”提利昂得意洋洋的说,“你学的很快,只是还需要多练练,我是兰尼斯特家族的提利昂,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羞怯的说:“我是塔斯家族的布蕾妮。” “这名字像个女孩……”提利昂终于反应过来,“上天真是不公平。” 布蕾妮不明白:“什么?” “我是说老天真不公平。”提利昂笑嘻嘻地说,“你看看我,你是个女孩,我是个男人,但我还没你长得高,我可真不幸。” 他又问布蕾妮:“你几岁了?” “十岁。”布蕾妮轻声说,她有些不安。 提利昂拍了拍泽诺的背:“哈哈哈,你看他,我们的龙太子,他比你还大一岁,却没你高,以后他要在你面前抬不起头了。” “照你的理论,能让我抬不起头的人实在太多了”泽诺对布蕾妮说,“你父亲慷慨的把这片海滩借给了我,我正打算去感谢他,你父亲平时喜欢什么?” 布蕾妮赶忙摇头:“殿下,用不着。” “别客气。”提利昂捻了一颗炒栗子丢进嘴里,“你是一个人来的?你的护卫呢?” “他在林子里等我。”布蕾妮更不安了,“我很抱歉……” 提利昂哈哈大笑起来:“你有什么好抱歉的,我们才应该抱歉,居然没看出你是个女孩。你伪装的实在太好了,幸好我们俩一个是侏儒,一个是小孩,这里又有很多人,不会对你的名节造成损害。” 布蕾妮有些沮丧的垂下头:“我知道,我不像个女孩。” “有句话说,女人一长大就变漂亮。”提利昂说,“等你长大就会变好看了。” “说的对。”泽诺帮腔,“你的眼睛就跟蓝宝石一样,很漂亮。” 第055章 降临前夜 拥有蓝宝石眼睛的女孩在提利昂和泽诺不断的夸奖下,终于笑了起来。 看着她因为欢笑而更加扭曲的面孔,提利昂心中有些悲伤:这女孩长大了很可能会嫁不出去的。 他是个丑侏儒,但他好歹是个聪明的男人,他未来的国王压根分不出美丑,长得丑不妨碍他成为一个优秀的首相。 但女孩不同,一个女孩丑成这样,她未来的生命中会遭受无尽的嘲笑、讥讽,或者是怜悯,最糟糕的是,她很难当个合格的妻子,却也没法成为其他什么人。 提利昂衷心祝愿她能女大十八变,长大就变好看,虽然这个可能性非常小。 泽诺邀请布蕾妮的护卫一起过来吃烤栗子,她的护卫是个身材高大、沉默寡言的骑士。 “塞尔温伯爵知道你到这里来吗?”泽诺抓了一把栗子放到手里。 布蕾妮羞涩地点头:“我出发的时候和他说起过,后来我看见金龙落在这边,就过来看看。” 寻常贵族少女可不会只带一个护卫就随意出行,不过她自己不说,谁能看出她是个少女呢? 泽诺了然的点点头:“龙现在不在这里,等它回来了你可以仔细看看。” 布蕾妮局促又害羞的垂下头。 提利昂笑嘻嘻的说:“说了别客气,大家都爱看龙,我就特别喜欢,怎么看都不腻味。” 布蕾妮说:“它好漂亮。” “特别漂亮。”提利昂赞同道,“可惜它就换了一次鳞片,一次就换两片,克林顿伯爵一片我老哥一片,没有我的份。” “换鳞只换两片?”布蕾妮困惑的问道,“为什么?” “别听他胡扯。”泽诺随口胡扯,“怎么可能才两片,只是其他的都被龙自己吃掉了,只有这两片被我卖了出去。” “它胃口真好。”提利昂遗憾极了,“下次我可以用一船小羊换它的龙鳞。” “可惜它不爱吃羊。”泽诺说,“你要是能抓一只海怪来,它或许愿意和你交换,它就爱吃那个。” 艾欧只喜欢吃有魔力的生物。 “传说中能把捕鲸船拖到海底去的巨型乌贼?”提利昂扮了一个鬼脸,“我可是你最忠诚的事务官和最好的朋友,你忍心让我去送死吗?” 布蕾妮被他逗笑了。 ……………… ……………… 阿斯塔波是一座古老的城市,每一处都透露着岁月的痕迹,它由红砖砌成,城墙是红色的,街道是红色的,阶梯形金字塔也是红色的。 斯壮站在船头,从海湾眺望这座城市,它的确十分美丽,就像一片红色的海洋,巨大的金字塔整齐排列,红的耀眼,树木与花草环绕着港口,绿意盎然,为这座红色城市增添了一抹生机。 但只要深入这座城市,初见时的美好就消失了,微风里全是细小的红色砖粉,一落到眼睛里泪水就会涌出来。 他们站在红砖街市上,斯壮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转粉,深切的认为这个味道好极了,保罗则捂住口鼻,以免吸入细粉。 这是一座由红砖与鲜血铸就的城市,斯壮微笑的看着一队骑兵从面前奔驰而过,他们穿着带刺绣的亚麻布上衣和打褶短布裙,头发盘的奇形怪状,黄丝披风上的铜盘闪着亮光。 沿着街道继续前行,阳光烘烤着红砖,隔着皮靴也能感受到脚底的热量。 路边一队光着身子的奴隶跪在地上,被阳光暴晒,还要被监工鞭打,斯壮路过时,挤出一滴血,甩在了最左侧的男性奴隶背上,他最高大,也哭的最为凄惨。 蠕虫河弯曲的包围着金字塔,游艇在河中游弋,水中小岛上满是鲜花碧草,沿河岸一路往前,就是他们的目标,位于阿斯塔波主城门的惩罚广场。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木制平台,反叛的奴隶在这里饱受折磨,被剥皮绞杀。新来的奴隶在这里被售卖,顺带观赏反叛奴隶的下场。 奴隶商人们都呆在丝绸天棚下方,那里人声鼎沸,买卖络绎不绝,不仅仅只是奴隶,这里什么都有,青铜武器、丝绸香料、宝石玛瑙,斯壮买了一串墨鱼干,一边吃一边观看,保罗跟在他身后,沉默不言。 斯壮欣赏了一会挂在架子上的奴隶尸体,一个太监过来,一眼就辨认出了他们之中做决定的那个人:“外乡人,你要买奴隶吗?我的主人有最好的奴隶售卖,既温顺又强壮。” 斯壮嗤笑一声:“那你为什么不把他们卖去当无垢者。” “无垢者需要从小训练。”太监说,“善主们更愿意收孩子而不是大人,你可以先过来看看,我的主人价格绝对公道。” 这些奴隶都是些年长的男性和女性,斯壮说:“这就是你说的强壮?个个又老又瘦,我应该建议你的主人好好鞭打你一顿。” 太监拉出一个男人,拍打他的手臂和胸口:“你看他的肌肉,多么结实,而且他一点也不老,他才三十岁。” 斯壮看着皮肤打皱,怎么看都超过四十的男人,奴隶畏惧的躲避着他的目光。 “这个人不行。”斯壮评价,“其他的拿过来我看看。” 在连接看了二十多人后,他终于在一个女奴的眼睛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很好,就她了。” 太监看着干瘪瘦小的老女奴,不明白这个客人到底什么毛病,嫌弃老奴隶,却挑了个最老的。 不过这群奴隶老的老,病的病,能卖出去就是赚了。 他们交易的时候,保罗低头看着地面,认真细数从他面前过去的蚂蚁。 “我有一船的货物要卖。”斯壮说,“都是上好的丝绸和香料,你的主人要买吗?” 太监警惕地说:“我们不接受以物易物。” 斯壮懒洋洋地微笑:“别担心。我会先付掉奴隶的钱。” 交易进行的很顺利,保罗指挥买主的奴隶从船上搬运货物:五十匹华美丝绸,一大箱藏红花、茴香粉和豆蔻,一小盒珍贵的黑紫色水晶,一匣子珍珠,一匣子翡翠,以及三捆兽皮。 太监一边清点货物,一边在羊皮纸上做记录。 他尖利的说:“搬运货物的工钱要从货款里扣除。” 保罗反对:“凭什么从我们的货款里扣,你哪来的工人,这些都是奴隶,他们不用支付工钱。” 太监辩解:“按规矩应该是你们送过去的,就算是奴隶,他们也有工作,你们耽误了他们的工作,当然得向主人付钱。” 保罗说:“那我去找个不收工钱的买主,你们可以滚了。” “你不能这么做。”太监恼怒的说,“你的主人和我的主人说好了的。” 保罗瞪着他:“我当然能,而且他也不是我的主人,我们只是同伴。” 斯壮无辜的摊摊手。 太监一溜烟的跑到船下去寻找他的主人,一名阿斯塔波人骑着白驴,躲在树木投射的阴影下方,一身红丝绸托卡长袍直垂到脚板上。 过了片刻,太监回来了,不情愿的告诉他们主人同意了。 他当然会同意。斯壮心想,他饶有趣味的看着不愿靠近船只的阿斯塔波人。 善主们并不傻,一艘来自眼泪岛,只有两名船员,却能安全抵达港口的船只,怎么看都很危险。 索斯罗斯本来就是个奇特的地方,而斯壮出售的价格只有其他人的一半,不管是谁要购买都会掂量一下。 这位贪婪的善主没法拒绝这个诱惑,阿斯塔波的普通奴隶非常便宜,他却连老奴隶都要努力出售掉,想也知道经济遇到了困难。 被搬空的仓库只剩下一箱黝黑发亮的黑石头。 “你叫什么名字?”斯壮拿出一块黑石放到仓库中间,然后让老女奴躺在黑石前面。 “你的父母给你起过名字吗?” “他们管我叫‘小麦’。”老女奴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被卖出去时,她就知道新主人不是个普通佣兵,普通人没有这样可怕的黑眼睛。 她年纪已经很大了,生过孩子,也见识过很多死亡,但她仍然忍不住颤抖。 “很好,小麦。”斯壮对她说,“我将把你奉献给神,来自星空,最强壮、最伟大、最慈悲的存在,你将重获新生。” 死亡是一种解脱,小麦一直这么认为,可当黑眼睛的年轻人脱光她的衣服,剖开她的肚皮时,她还是忍不住惨叫。 一只小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疼痛因此而远去,金色发丝落在她的脸上。 她停止了惨叫,呆滞的看着凭空出现的孩子。 “小麦,你要当我的牧师吗?”孩子说,“我是泽诺,我喜欢你的眼睛,它们像宝石一样漂亮。” ………… 保罗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神迹,巴掌大的黑石化成了黑色的烟雾,流进了女奴敞开的伤口里,在她的皮肤上织出一大片诡异的黑色花纹。 她干瘪低垂的胸部再度挺立饱满,皱纹从她的身体上消失,灰黄色的皮肤变成了柔嫩的粉色,腹部巨大的伤口在飞快的愈合。 小麦从地上站起来时,保罗的震惊达到顶点,她太美了。 她的皮肤如同闪着光的白色雪花石,绵密的金褐色长发一直垂到臀下,圆润的肩膀和脖颈的曲线犹如天鹅,体态娇小却四肢修长,秀美的面孔上,青金色的宝石眼流动着耀眼的光芒,她举起洁白的手臂,指着保罗。 “这个人为什么在这里?” “他的灵魂很有意思。”斯壮说,“可以成为神官后补。” “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小麦上下打量保罗,“这样的人怎么当神官?” 斯壮叹气:“这把年纪的纯洁灵魂很难找的,泽诺喜欢他。” 小麦不再对保罗做出评价。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她说,“我知道议会成员的善主们居住的地方。” “你来自哪里?”斯壮笑道,“普通奴隶可没你这么漂亮,我们的朋友保罗都看的呆住了。” “我主赠予我年轻和美貌,我的故乡是玉海沿岸的一个小国,那里早已被多斯拉克人毁灭,我被抓住时已经当了祖母。” 小麦的眼眸中闪过感伤,“我的儿女和孙子要么死了,要么和我一样被卖掉了。 我会纺织和刺绣,所以他们留下我,当我老的再也没法做工时,我被卖给了你。” 斯壮拍了一下双手:“明天我会去拜访善主,给你找个好丈夫,你有推荐吗?” 小麦说:“阿斯塔波最富有和最有权势的莫过于售卖无垢者的奴隶商人,无论哪一个都可以。” 她微笑起来,保罗不禁为之神思恍惚了一会:“你们说的泽诺,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小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是哪位?” “日落之国的王太子,一ye孵化了龙蛋的龙王。”保罗解释道,“我在七年前是黄金团的一员,你们应该听说过黄金团。 总之黄金团很关注日落之国的事务,我的同伴里有很多来自日落之国的骑士,在那里他很有名。” “看来以后不能再随意提起我主的名字。”斯壮说,“多谢你的提醒。” 保罗犹豫许久,还是问道:“你们的神,莫非是个拥有龙的巫师吗?” 小麦和斯壮都看着他,他们的眼神令保罗浑身发毛,后悔的要命。 他不是个冲动的人,可是在小麦面前,他总是想多说几句。 斯壮对小麦解释:“要不是我主就想要个年纪大的,我绝不会留着他。” 保罗深深低下头,决定再也不看小麦。 ……………… 一个奴隶正在搬运货物,他以前是个佣兵,直到他在赌桌上输光了所有钱,最后他押上了自己。 他很强壮,但再强壮的奴隶也会挨打,因为多睡了一会,他挨了一顿鞭子。 他疼的哭泣起来。 没有休息,他必须继续搬货,不把这些东西搬完他得不到任何食物。 自从成为奴隶后,这些都是日常,但他却无由来地烦躁起来。 他把一箱丝绸放下,停顿了一会,监工以为他在偷懒,随手给了他一鞭子,打的并不用力,他发出一声怒吼,他不知道自己是再也受不了这种生活,还是因为过度的饥饿。 他只知道他已经到达了顶点——愤怒、饥饿、干渴、痛苦。 他听见有人在大叫。 扔下被他咬穿喉咙的监工,他茫然地大喊。冲向其他奴隶,咬牙切齿的将他们统统推倒,货物撒了一地,不远处的善主急的跳脚,大声呼唤卫兵。 他的力气大到五个奴隶都制不住他,他终于冲过层层防护,喝到了善主的鲜血,它是甜的。 骑兵们呼喝着把他从善主身上拉起来,可怜的阿斯塔波人脖颈被咬穿了一个大洞,躺在地上抽搐。 而狂饮鲜血的奴隶被长剑刺穿后,脸上仍挂着喜悦的笑容。 “他得了疯病。”骑兵对同伴说,“把他拖出去烧了吧。” 第056章 阿斯塔波之危(上) 作为古老吉斯帝国的血脉继承者,鹰身女妖之子,格拉兹旦·伊·达拉罗兹向来为此而骄傲。 他有着宽鼻子、黑眼睛、琥珀色皮肤,吉斯人独有的红黑相间的直发梳理上油,在他的头顶高高立起。 阿斯塔波有上百个奴隶商人,他是最有影响力的其中之一,他和他的家族掌握着庞大的资源和人脉,他在蠕虫河风景最好的地方拥有一个只属于他的小岛。 傍晚时分,阿斯塔波展现出一种别样的美丽。 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了一片金红色,为远处的金字塔披上了一层华美的外衣。每一块红色砖石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光,熠熠生辉。 格拉兹旦躺在游艇的软榻上,享受着清凉的晚风,轻柔的音乐,和炖红章鱼浓汤。 他啜饮葡萄酒,托卡长袍上的金流苏在风中摇晃。 河岸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格拉兹旦原本不打算理睬,但喧哗声越来越大。 他抬头一看,一艘带着彩灯的游艇从他身边滑过,船头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女人,长发随着晚风飘扬,河岸上的男人们跟着她的船走,就为多看她一眼。 格拉兹旦也来了点兴趣,他命令船只调头,跟上了那艘游艇。 两艘船越靠越近,女人也发现了他,她回过头,对着格拉兹旦嫣然一笑。 她好美啊!格拉兹旦怔怔的看着她,移不开眼睛。 女子身着一袭自由贸易城邦常见的白丝长裙,身段苗条,凹凸有致,金褐色的卷曲长发在晚风中如波浪般起伏,雪白肌肤在夕阳下闪耀着比金字塔更美丽的光芒。 她有着二十岁的美丽容颜,三十岁的成熟风姿,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美的如同天上的星星,或者蓝钻、夏日晴空、风和日丽的大海的颜色……在彩灯的映照下,她的眼睛美的令人心醉。 “你好。”女人的面颊嫣红动人,“夜色下的阿斯塔波可真美。” 格拉兹旦愣愣的点头:“美,很美。” 女人被他逗笑了:“我是潘托斯的安妮丽塔。” “我是格拉兹旦·伊·达拉罗兹。”格拉兹旦加重自己名字的读音,“我乃是鹰身女妖之子,你应当听说过我的家族。” 安妮丽塔保持微笑:“阿斯塔波最富盛名的家族,无垢者的培育者,我听说过。” 格拉兹旦注意到,安妮丽塔胸口垂挂着一根蓝宝石项链,上面的宝石有孩子的巴掌那么大。 而她的白丝裙之所以如此闪亮,是因为上面用金丝银线绣了无数的花卉植物。 格拉兹旦心中暗自赞叹,这位年轻美丽的小姐家境富裕,品味也高雅奢华。 不过潘托斯在传闻中,本来就是富商聚集的城市。 两人就金字塔、蠕虫河和斗技场聊了聊。 格拉兹旦喜悦的发现,他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 比如他们都喜爱雄伟壮观的金字塔,热爱在河中泛舟,也喜欢在斗技场下注。 从谈话中,格拉兹旦知道了这位小姐是跟随兄长一起来的,她的兄长做丝绸、香料、宝石以及龙骨生意。到这里来的目的就和大部分人一样,购买奴隶。 等到明天,他们就要离开了。 格拉兹旦终于发出了他的邀请:“我在不远处有个小岛,景色秀美,还有一个只属于我的小型斗技场。你可以和我一起过去,享受美酒美食和其他乐趣。” 安妮丽塔欣然同意。 ……………… 看着两艘游艇联袂远去,斯壮说:“等到了明天,这小子就会跪下来请求小麦嫁给他了,到时候你这个哥哥可千万别露陷。” “为什么是我?”保罗恼火地说,“我怎么看也不像个富商,而且那男人有十几个老婆,你居然要小麦嫁给他?” “就算不嫁给他,也不会嫁给你。”斯壮嘲笑他,“虽然我主拿掉了我身上的奴隶印记,但我主赠予我的力量令我不同于凡人。 我比你更不像个富商,那群奴隶贩子用脚趾头也能认出我是个有主的祭司。 而不管是祭司还是牧师都是没有家人的——起码明面上绝不会有。” 保罗说:“我一点也看不出你哪里不同。” “因为你是个瞎子。”斯壮跨上马背,“大部分人都是瞎子。那群奴隶贩子也是瞎子,只不过他们见识的多了,比你聪明一些。” 保罗跟着斯壮,趁着夜色,把绑在马背上的水桶一个个倾倒进他们能触碰到的所有水井。 水桶里面装着的水呈现浓重的血色,由斯壮的鲜血和药水混合而成。 等所有的水桶都倒空后,他们来到蠕虫河的上游,这里的水流比下游浑浊湍急,没有河中小岛,也无法驾驶游艇,因而十分寂静黑暗。 斯壮仔细观察附近,没找到巡逻骑兵。 这座城市已经和平了太久,天上繁星点点,远处金字塔的阶梯上亮起了丝绸彩灯,奴隶主们忙着纵情享乐。 没有人会来攻击这座城市,普通劫掠者打不过无垢者,就连多斯拉克人在科霍尔留下辫子后,也不肯再面对无垢者军团。 想得到这座城市,他们就得不走寻常路。 斯壮叮嘱保罗:“等到明天凌晨,我就会浮起来,你必须赶在别人发现之前,把我捞起来带回去,明白了吗?” 保罗沉默地点头。 斯壮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走进了河水里,一直到连胸口也浸在水下。 然后他用刀子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在保罗的注视下,斯壮连同他流出来的鲜血,只在河面上方停顿了一会,就被湍急的河水覆盖住。 蠕虫河继续奔腾向前,保罗凝视着河流,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大声地鼓动。 他从来也没想过要加入斯壮,只是他无处可逃。 但现在,有一个机会就摆在他的眼前。 保罗爬上马背,马儿轻轻踏步,然后在主人的催促下越跑越快。 他很快就回到了船上,阿斯塔波原本就不算特别大的城市。 斯壮售卖货物得来的钱财都还放在船舱里,所有想要行窃的小偷都得到了和原船员一样的下场。 这些可怕的传闻使得这艘无人看守的船舶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保罗不同,斯壮允许他从箱子里拿钱。 他点燃蜡烛,张开皮制口袋,抓了一大把金币,他要的不多,只要去瓦兰提斯,或者魁尔斯的船费,再加一点点生活必须的花销费用。 小麦在奴隶商人那里快活,一想到一点,他又开始难受。 但痛苦很快就会过去,现在斯壮沉在河底,没人管他,他只要在凌晨以前上船,从此就和他们再无瓜葛。 他可以去科霍尔,去诺佛斯,去罗拉斯,或者去遥远的伊班岛。 只要能摆脱他们,保罗愿意去任何地方。 他打包好行礼,回过头看着放在墙角的油亮黑石——一切不幸的起源。 保罗决定要把它们丢到海里去。 他只有一只手,没法抱起整个箱子,幸好斯壮没有卖光船上的所有货物,他从箱子里找到一件丝绸长裙,把黑石堆放到裙摆上。 这些石头比他想象的重的多。 保罗累的气喘吁吁,才把裙摆堆满,他尝试着把它们打包背起来。 “你该回去把斯壮捞起来。”一个稚嫩的声音说,“不然时间要来不及了。” 黑石统统滚到了地上,保罗惊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孩子。 小家伙歪着头看他,湛蓝色的眼睛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快去。”他命令道,“做你承诺的事。” 保罗说不出话来。 孩子见他不言也不动,就向他冲过来,保罗立即躲闪,但对方的速度比他快太多。 ……………… 泽诺动了动手脚,没有一只手不太方便,但高大的躯体弥补了这一点。 他一旦进入普通人的身体,那具身体和灵魂就会彻底破碎,但保罗不会破碎。 所谓纯洁的灵魂,就是可以跟他挤一挤,呆在同一个躯体里的灵魂。 在古老的年代,有人称之为“神降”,也有人管这种人叫“圣者”,他们大多是纯洁年幼的孩子,成人少的可怜。 “我可以暂时保管你的身体。”艾欧说,“但你不能离开太久。” 泽诺爬上甲板,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回到了蠕虫河的上游,一来一回浪费了太多时间,斯壮已经被河水冲出去老远。 等泽诺把昏迷的祭司从河水里捞出来,丢到马背上,带着他走过红砖街道时,璀璨而透明的晨光已经洒在了金字塔的红砖上。 几个巡逻骑兵打着呵欠从他们身边经过,对两个湿漉漉的佣兵毫不关心。 安置好失血过多,需要休息的祭司,泽诺抓紧时间洗刷了一下自己。 一个没有仆从的潘托斯商人是失败的,他理应被成群的奴仆和守卫围拥,出门在外或许是个好理由,但不是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所以早在数日前,斯壮就在海边租下了一座宅院,并在其中准备了足够多的奴隶仆从。 泽诺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裳,金边贝壳纽扣的黑色丝绸长袍,镶嵌着黑珍珠的黄金腰带,脚上是一双亮紫色的软底鞋。 一个奴隶帮他把头发染成深蓝色,另一个奴隶把胡子染成亮绿色,很快一个打扮浮夸的潘托斯商人闪亮出炉。 手上和脸上的疤痕无法抹去,但可以用化妆加以掩饰。 断手就更好解释了,任何人都可能发生意外。 泽诺用镜子照了照自己,寻找着不足之处,最后他认为,只要格拉兹旦·伊·达拉罗兹别调查他每一个奴仆的来源,别调查他的船只,那他就不会发现这是个骗局。 等到太阳高升,艾欧第二次催促他回去时,格拉兹旦·伊·达拉罗兹终于带着小麦,以及一车的礼物来请求他的会面。 他们在会客室相见,高高的天花板,白色大理石墙壁,这间海滨住宅宽敞,明亮,奢华,除了价格高昂没别的缺陷,起码现在格拉兹旦完全相信了他是个富商。 “亲爱的哥哥。”小麦脸色红润,满面笑容,她认出了泽诺,恭敬的垂下头颅,“我爱上了格拉兹旦·伊·达拉罗兹大人,恳请您的成全。” 格拉兹旦谨慎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身材高大,面目严肃,在相貌上和安妮丽塔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但他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让人在他面前不敢多说一句话。 难怪活泼可爱的安妮丽塔在她长兄面前如此拘谨,格拉兹旦奇怪自己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或听说过对方,不然他一定会记得。 格拉兹旦艰难的弯腰,胖肚子令这个动作有些困难:“我们倾心相爱,我会给安妮丽塔最美好的生活,和最为诚挚的爱,请把她嫁给我吧!” 泽诺用最挑剔的眼神打量这个粗壮肥胖的奴隶商人,他和小麦站在一起,生动演绎了何谓美女和猪猡。 “你们认识了才多久?居然就要结婚?安妮丽塔,你要明白,我们本来应该今天就离开。” 泽诺说,“但因为你的任性,我的货物不得不在船舱里继续忍受炎热,死人可卖不出好价钱。” “我是真的爱他,哥哥,请您原谅我吧。”小麦紧紧握住格拉兹旦的胖手指。 她的手指在发抖,格拉兹旦握紧她颤抖的小手:“尊敬的兄长,我有妻子,但认识了安妮丽塔之后,我才发现我的妻子只是块染色的石头,安妮丽塔才是真正的蓝宝石。 我愿意解除和妻子的婚姻关系,让安妮丽塔当我唯一的挚爱。我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但我保证,安妮丽塔的孩子们会得到我最多的财产。” “你什么也没法保证。”泽诺冷淡的说,“如果你死的早呢,我可不是在诅咒你,但安妮丽塔比你年轻的多。 根据你们的习俗来看,只要你没什么身体上的毛病,你最年长的儿子起码也有十多岁了吧。 等安妮丽塔生下你的儿子,他们早就长大成人,到时候你一死,寡妇和小孩可竞争不过成年人,而我又远在千里之外。 你为了安妮丽塔废除与你夫人的婚姻关系,并不会让你的儿子喜欢我妹妹,只会让他们怨恨她,说不定还会伤害她。 我不能把她嫁给你这种男人。” “我可以现在就写下遗嘱。”格拉兹旦连忙说,“我会保证她的安全,我的儿子们都住在金字塔里,安妮丽塔可以住到蠕虫河中的小岛上去,他们不会见面的。” “你是在侮辱我妹妹吗?”泽诺的声音更冷漠了,“你们的金字塔才是家族最重要的财产,象征着家族地位,你说你只要安妮丽塔,却连你的家门都不让她进? 安妮丽塔,你可以放开这个男人的手了,凭你的美貌和我的财富,我甚至可以把你嫁给一个国王——一个比他更有钱更英俊的男人。” “可是我只爱他。”小麦苦苦哀求,“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连命也不要吗?”泽诺沉下脸,“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蠢笨的妹妹。” 格拉兹旦下定决心,虽然这一定会为他招来麻烦:“我让安妮丽塔住到金字塔里,让我的儿子们住到小岛上去。你看这样如何?” “还有你的女儿们。”泽诺说,“我要你的金字塔里只有安妮丽塔一个女主人。” 第057章 阿斯塔波之危(下) 阳光自西方将光辉无私地倾洒在圣恩神庙金色的圆顶上,将漆黑的阴影留在雄伟金字塔的背后。 阿斯塔波人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保罗扶着小麦登上步辇,自己骑着一匹灰白相间的马,作为兄长陪伴她出嫁。 自从那天之后,世界突然就变得不一样。 保罗仍然认为小麦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但那种可怕的魅力消失了。 他不再想要在她面前夸夸其谈,引她注目。 他对斯壮的畏惧之心也同样消失了,那双黑眼睛的确深不见底,但也就那样。 斯壮和小麦也没有对他的背叛作出任何批评或是报复。 格拉兹旦·伊·达拉罗兹在庙门口等候,他已经废除了和前妻的婚姻,并写下足以令小麦满意的遗嘱。 他的前妻刮掉了他一层皮,那同样是位来自大家族的贵女。 当她知道格拉兹旦居然要让她的儿女们搬到河中小岛上去,不许再回金字塔时,她和她家族的怒火能把格拉兹旦和他的金字塔烧成灰烬。 而达拉罗兹家族的不少人也劝说格拉兹旦不要这么做,为了一个来自潘托斯的外乡人,破坏了两个家族的友谊,这简直是最愚蠢的行为。 但格拉兹旦一意孤行,虽然和前妻的财产分割还在协商,但这并不妨碍他迎娶新娘。 唯一的遗憾是,太多人反对这场婚事。这场婚礼参加的宾客很少,就连他自己的家族成员都有一部分没来参加。 这正合小麦和斯壮的意。 婚礼结束后,他们在金字塔顶端的露台上用餐,这里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藤蔓与花草,还有一个小型喷泉,绿色枝叶随风轻摇,花香弥漫,水波潋滟,驱散夏日炎热。 每个宾客身边都有两到三名奴隶服侍,为他们打扇、倒酒,端来盘盘橄榄、樱桃、杏仁奶浇小羊排、奶油鲱鱼、奶酪蛋糕。 小麦已经换上了托卡长袍,上面缀满金色流苏,下摆直拖到地板上。美丽的金褐色长发高高挽起,点缀着闪亮的蓝钻发卡和紫水晶发梳。 她依偎在格拉兹旦的身边,脸上带着的甜蜜笑容令在场的男性们频频偷看。 格拉兹旦更是笑的就像个傻瓜。 这场冲破世俗的婚姻似乎令夫妻两人都得到了无比的快乐。 但保罗知道快乐的只有格拉兹旦。 看着新婚夫妇在那里互相喂食,交换亲吻。保罗只觉索然无味。 “亲爱的安妮丽塔,我可爱的妹妹,还有格拉兹旦,我的妹夫。”保罗竭力让自己表现得像那个没法形容的存在,“明天我就该回潘托斯去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再来看望你们,希望你们能生活的幸福美满。” 格拉兹旦热情挽留:“敬爱的兄长,你应该多留几日,我们可以一起去河中泛舟。明日的约锡尔斗技场安排了一出好戏,一只老虎对一个八岁女孩,那女孩之前刚杀死了一头公牛。你真应该去看看。” 保罗饮了一口葡萄酒,面无表情:“别误会,我从来也不赞同你们的婚事。但谁叫我的宝贝妹妹就是喜欢你,我警告你对她好一点,不然我立即过来把她带走。” 格拉兹旦对吉斯卡利诸神发誓自己一定会珍爱安妮丽塔直到永远。 ……………… 保罗在黑暗的街道上行走,夜色如墨,红砖金字塔上挂满了丝绸灯笼,各色光辉交织在一起,缤纷美丽。 但底层的街道、广场和斗技场则是一片黑暗。 他们的时间不多。 虽然格拉兹旦已经被小麦迷的神魂顛倒,没有发现那些就在他眼皮底下的问题。 但他的前妻和她的家族,却已经开始调查保罗和他的船只。 斯壮天天往蠕虫河里倒血,导致他现在因为失血过多还在昏睡。 所以只剩下保罗。 船只的问题是没法掩盖的,一艘没有船员,能令探查者有去无回的帆船只会令人恐惧。 格拉兹旦的前妻也许会因为惊吓而放弃此事,但更有可能会凭此断定小麦是个女巫,从而联合其他家族共同驱逐小麦,或许还要加上格拉兹旦。 “人类真是种奇怪的东西。”保罗说,“明明格拉兹旦和他的妻子都不愚蠢,你看他的前妻,明明发现了我们的不对劲,也没有破坏这场婚礼——他们已经足够谨慎,事实上却根本没搞明白重点。” “别说的好像你不是人类一样。”泽诺不高兴,“干你的活,别总是烦我。” “他们总认为自己的正确的。”保罗低沉的说,“毁灭已近在眼前,却还在为一丁点的利益而对危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泽诺检讨了一下自己,或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选这个人来当神官,此人对他不能说毫无敬意,只能说并不信仰他。 但已经建立的联系如果斩断,他就没法再使用保罗了,现在也来不及重新找一个,只能先凑合着用。 “他们只是奴隶贩子,你不能要求他们聪明勇敢。”泽诺说,“对我们而言,这样没什么不好,要是他们真那么聪慧睿智,我们就只好换座城市了。” “没错。”保罗说。 黑暗中,他听到了自己的靴子踏在红砖地面发出的“噶哒”声,猫咪如同婴儿哭泣般细细的叫声,低矮的红砖墙壁后的细碎人语声,以及一声凄厉的嚎叫声,来自黑暗的斗技场。 ……………… 阿斯塔波的金字塔顶端在燃烧,就像在黑夜中竖起一个个明亮的火炬。 先是斗技场,然后是底层的街道,之后就是金字塔。 一场只在少数底层奴隶中传播的疯病突然就扩散了,在万籁俱寂的黑夜里大多数人同时发病。 格拉兹旦·伊·达拉罗兹被他的奴隶用力摇醒的时候,事情已经彻底失控。 无论是居住着普通自由民的下层街区,还是贵族和富商们居住的金字塔和海滨庭院。 所有地方都有人发病,他们的发作毫无征兆,只是突然就开始发狂,毫无目的地开始伤人,并且变得力大无穷。 吃着夜宵的奴隶商人被守卫他的奴隶护卫刺穿了心脏,在进行床上运动的善主被他的女奴咬断了喉咙,在蠕虫河上泛舟的善主被打扇的奴隶用扇炳捅穿了眼睛。 发病的奴隶们拿起身边所有能拿到的物品去攻击他能攻击到的所有人,没有武器就用牙齿,用指甲,用身体。 甚至一些善主也开始发病,杀死睡在自己身侧的妻子或丈夫。 有个奴隶在反抗发疯的主人时失手杀死了对方,他在恐惧之后,果断选择了逃跑,在逃走前,他拿走了主人身上的饰品,然后放火烧屋。 “来人!来人啊!”格拉兹旦抱住瑟瑟发抖的新婚妻子,大声呼唤管家,“去兵营把无垢者叫过来,把病人和叛乱者都杀了。” 来的是第三管事,前两个都被杀死了,他也伤的不轻,一道蜿蜒的伤口从他的额头蔓延到下巴,如果小麦没判断错误,这个撕裂伤是女人的指甲造成的。 第三管事应该治疗过,脸上全是烈酒的气味,也撒了一些药粉,但鲜血仍沿着他的下巴滴落。 “无垢者也疯了。”第三管事畏缩地说,“兵营里一片混乱,他们……他们在互相残杀,而且监工们几乎都死光了……” “那就骑兵队!难道骑兵队也都疯了吗?”格拉兹旦竭力忍住颤抖,他的妻子已经抖的够厉害了。 “他们大多数人都没疯。”第三管事说,“可他们管不过来,我已经让所有人——听得懂命令的人,拿起武器,保护这里。” “好,就这么办。你现在就是第一管事了。”格拉兹旦拍了拍小麦的肩膀,“别怕,在这里是安全的。” “可是哥哥他还在海滨庭院。”小麦哭的梨花带雨,“他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海滨庭院那边受到的影响比这里小的多。”第三管事说,“等无垢者兵团稳定下来,我就让他们过去守卫。” 格拉兹旦立即道:“说的不错,就这么做。” 第三管事向主人鞠躬,小麦叫住他:“你先去治疗一下伤口,这样才能做事。” 升职的管事感激地再次向他们鞠躬。 在这种混乱的时候,有个理智的主人是件幸运的事。 ……………… 骑兵的马匹轰隆隆地拍打着地面,踢开那些挡住前行道路的疯病患者。 但他们踢不开无垢者,曾经守卫阿斯塔波的最强力量成为了毁灭它的最强重击。 “现在你该上场了。”泽诺提醒看热闹的保罗,“去拯救他们。” “现在?”保罗说,“不等到明天吗?” “明天就都死光了。我们要一座空城有什么用?” “可现在那些善主还没死干净吧。” 善主们饮用的清水都来自他们金字塔内部的井水,斯壮根本接触不到。 幸好井水有限,他们的奴隶们仍然饮用蠕虫河水,而善主们在河中小岛游玩时,也会饮用河水。 泽诺直接接管了这具身体。 他小跑过去,干脆利落的用长剑刺入了攻击者的心脏,痛快地解决了他们。 泽诺把摔倒在地上的骑兵拉起来,装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疯了?” “是瘟疫,只是这种瘟疫我从没见过。”一个骑兵颤抖着感谢他,“千万被别发病的人咬到,不然也会犯病。” 泽诺说:“这种症状很像我以前在索斯罗斯见过的传染病,当地有一种巨大的蚊虫,人被它咬了就会发起疯来乱咬人,这种病通过唾沫传播,可以用当地的一种草药治疗。” “你来自索斯罗斯?”骑兵很惊讶,“你是个海盗?” “不是。”泽诺平静道,“我是个来自潘托斯的商人,曾经也当过佣兵,但我去过很多地方,我也擅长治疗一部分疾病。你们如果愿意试试,我会调配那种药粉。” 几个骑兵面面相觑,最后领头人说:“那种草药有毒吗?” 泽诺说:“没有,但它很难吃,就算熬成汤,也和石头粉末一样干涩。如果真是我见过的那种传染病,那么只要一小碗,就能药到病除。” 领头人一咬牙:“那就试试,骑兵队里也有人犯病,被我们捆起来了,如果真的有用,整个阿斯塔波都会感激你的。” “我都放在海滨庭院里,你们谁跟我去一趟。” 泽诺轻轻一捏,一块随处可见的石头在他手中变得比沙土更细碎。 他把石头粉和药粉混合在一起,装在丝绸口袋里,尽量让它们混合均匀。 然后出门交给骑兵队长,叮嘱他:“一次只用一小碗就够了,不用喝太多,作为原料的草药没有毒,但喝多了会令人嗜睡。” 骑兵队长急匆匆地点头:“不如你也一起过去吧,我是纳克罗兹家族的格拉兹旦,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泽诺故作犹豫了片刻,同意了:“我是安其罗·佛拉瓦。你和我妹夫有同一个名字。” ……………… 这三天,格拉兹旦·伊·达拉罗兹参加了无数的葬礼,他的前妻死了,前妻的家族里很多人都死了——这意味着他的财产不用分割了。 “这多亏了你,安其罗。”格拉兹旦主动给保罗倒酒,“要是没有你,这场瘟疫可没法这么快就结束。 我听说你的船在这场混乱中沉到了海底,不如你干脆留在这里,大家都希望你能留下来。 我听安妮丽塔说你还没成家,这座城里有很多美妙的少女,虽说比不上安妮丽塔,但也都可爱动人,温柔贤惠,她们都很愿意结识你。 等你成婚,你可以和我们一起住。” “这里没有我所信仰的神灵庙宇,我连祷告都没地方去。”保罗说,“我虽然还没娶妻,但我的财产都在潘托斯,如果你真的感谢我,就待安妮丽塔好些。” 格拉兹旦笑了:“这件事安妮丽塔也说过,你们崇拜来自星空的神灵,这位神灵擅长制作草药。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们愿意给祂建一座神庙。 至于财产,安其罗,你在这里会赚到数不尽的钱财,这次虽然死了很多人。 但我也因此继承了很多财产,如果你本金不够,我可以先借你。” “绿圣女会不同意的。”保罗说,“这里对于信仰并不像自由贸易城邦那样自由。” “她自己都死在了这场混乱之中。”格拉兹旦竭力劝说,这次的混乱让他发现,家里有个人擅长对付瘟疫是多么重要。 “新上任的绿圣女对于城里多一位擅长医疗的神灵没有意见,她很欢迎来自星空的神灵。” “我需要考虑一下。”保罗最后说。 第058章 桥梁 泽诺站在黄金宫殿里,看着胖了一大圈的本体,果然每个神灵手下都应该有祭司和牧师。 古吉斯帝国统治时期,吉斯卡利宗教有很多神灵,现在诸多神灵都已经被遗忘。 通过小麦的诱导和斯壮适时展现的神迹,他现在顺利的混进了圣恩神殿,成为了吉斯卡利宗教古代诸神的其中之一。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慢慢扩大影响力,骗那群奴隶主们入教,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奉上财产和灵魂。 只要继续这样下去,他恢复原来的体型——大概要花个几千年吧。 奴隶湾就这么点人,还是不太够。泽诺心想,但是被切割出去的身体想要合并回来,也很困难。 他也不能一口气搞出太多信徒,不然光之王就会变成敌人。 在维斯特洛取代七神,更加行不通,夜狮就在隔壁,他们都不想现在就开战。 ……………… 提利昂找到王太子的时候,他正在对着书本发呆,这是一本古旧的大部头,名曰《四王志》。它被摊开来放在桌上,旁边是一杯加了蜂蜜的牛奶,和一块掺杂着杏仁、葡萄干以及可可果做成的蛋糕,蛋糕上面堆积着厚厚的鲜奶油。 “突然喜欢读书了?”提利昂给自己拖了一把椅子坐下,“今天不出去飞?” 泽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别得意,我迟早能看完这本书。” 提利昂摸着下巴,给了个建议:“要不我们下棋,这是本好书,但我听说你都读了好几年了,再多读几年也无妨吧。” 伊恩给他端来了一杯红葡萄酒和一块蛋糕,提利昂礼貌地道谢:“我听说你要当骑士了,恭喜你。” 伊恩笑起来:“我还没通过雷蒙德爵士的考验,明天我就要跟他们一起去围剿山贼,如果一切顺利,回来我就是骑士了。” “这是件好事。”提利昂说,“詹姆当年就是跟着亚瑟爵士去剿匪,作战英勇被封为骑士的,你肯定也能行。” “来下棋吧。”泽诺推开书本,拿出棋盘。 席瓦斯最近已经风靡君临,泽诺哪怕只看别人下都已经学会了。 提利昂推动棋子:“你很担心?伊恩虽然缺了半个手掌,但就连我老哥都说他剑法不错。每天既要照顾你,又要练剑。还能被眼高于顶的詹姆夸奖。这小子是个天才,真叫人嫉妒。” “活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天才。”泽诺伸出手指,用重骑兵吃掉一个武装暴民,“戴恩爵士和雷蒙德爵士会照看他,用不着我操心。” 提利昂报以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微笑:“说的对,几个小小山贼,奈何不了你未来的誓言骑士。” 他话题一转:“等伊恩当了你的誓言骑士,你需要一个新侍从,我叔叔有个儿子叫蓝赛尔,快要九岁了。长得和我老哥很像,你觉得怎么样?” 泽诺说,“九岁的孩子应该好好读书习武,而不是来服侍我——何况我已经决定好新侍从了——十五岁,没有成为骑士的天赋,但很喜欢也很擅长做点心。” “那看来我要有口福了。”提利昂笑嘻嘻地说,“只怕我老爸和老姐会很失望,不过照我说,你就选自己喜欢的好了。” 见泽诺若有所思的看他,提利昂耸耸肩:“过犹不及啊,何况蓝赛尔根本不是服侍人的料,我都能做的比他好,与其让他来惹你生气,不如别来。” 泽诺没有回答,这场对局也注定无法分出胜负,因为他得去参加御前会议了。 ………… 远在千里之外,金字塔顶层的大房间里,小麦正将一小撮香料撒入加热的铜香炉中,然后探出身体,深吸了一口自香炉中升腾而起的淡粉色烟雾。 她身边围坐的几名女子睁大了眼睛,专注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们觉得这位安妮丽塔夫人既神秘,又漂亮,充满了连女人都无法抗拒的魅力。 “来,都来闻闻它。”小麦的声音甜蜜而微微沙哑,“这是神灵的恩赐。” 深空之神最近在阿斯塔波成了时兴之物,就在几个月前的那场瘟疫中,深空之神的一名信徒拯救了阿斯塔波。 吉斯卡利教的绿圣女认为,深空之神也是吉斯卡利古老诸神中的一位,只是在许多年前就被人遗忘了。 现在祂回归到了圣恩神庙之中。 而在这些贵族女子看来,深空之神就是医药与美丽之神,安其罗可以医治瘟疫,而安妮丽塔可以让女性变得美丽。 为了加入安妮丽塔的小团体,她们花了大量的时间证明自己的虔诚,又花费大笔钱财来保证自己的可靠。 她们也学着小麦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那是蜂蜜、丁香花、胡椒,以及说不上来的花朵香气,浓郁,刺鼻,并不好闻。 但吸入足够多的烟雾后,气味再度变得芬芳、诱人,令人安心快乐。 小麦微笑起来:“它能让人变得美丽,你们可以举起镜子看看。” 镜子里的面孔红润而有光泽,皮肤变得细腻而嘴唇变得嫣红。 有位新加入的女性轻轻惊叫了一声,她的小眼睛里,瞳孔扩大到了平时的两倍,平平无奇的褐色瞳仁成了金褐色,眼中水光潋滟。 这使得她的眼睛显得前所未有的动人,她眨了眨眼睛,镜子中的美丽双眸也跟着一起眨动。 “我能多购买一些这种香料吗?”女子喜悦而急切地说道。 “别着急。”小麦又加了一点香料,“让你们变得美丽只是它诸多好处的其中之一,把它带回去,在晚上的时候点燃,你们和你们的丈夫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快乐。” 早已尝试过的贵夫人们对此深信不疑,而新加入的则迫不及待地想要购买。 她们在这里纵情享受,跳舞,唱歌,饮酒。 她们脱下繁复的托卡长袍,只穿着一身宽松丝袍,品尝着各色糕点,说着一些只会在女子与女子间流传的小秘密,以及家族,丈夫,孩子,生意。 小麦看着她们微笑,斯壮的血液与药水、香料一起炮制后,只要使用得当,就能令人放下所有防备,获得最原始,最纯粹的快乐。 而在快乐过后,人们不但不会精神萎靡,反而会精神抖擞。 这种香料在阿斯塔波已经炒到了天价,只有加入安妮丽塔的小团体才能购买,而没加入的只能向团员们购买,它论克买卖,现今已经超过了一千金币。 而在渊凯和弥林,以及更远的地方,这个价格还会翻上一番或更多。 看着贵妇人们都已经沉浸在快乐之中,小麦又轻轻撒了一小撮香料进去,然后在烟雾升起来之前,她站起身,走了出去。 格拉兹旦出门做生意去了,现在这里的主人只有她和保罗。 小麦径直穿越走廊,打开了一扇雕刻着星星和月亮的木门。 这里是一间祈祷室,黑色丝绸从天花板垂到地板上,上面缀满了晶莹剔透的各色水晶,在蜡烛的光辉下,闪亮的好似满天繁星。 神龛里只有一块油光发亮的黑石。 保罗正盘着腿坐在地上,正对着黑石,他的面前摆了好几箱装得满满当当的金币。 见小麦进来,他默默退到墙角。 小麦换上一身黑衣,高举双手。 “敬献给您,最古老,最伟大,最强壮的存在!您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请取走您最卑微的仆人献上的礼物,请降临于此!” 黑石发出光芒,箱子消失了。 仪式完成后。 保罗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他说你给的黄金太多了,金价会跌。下次给点别的,香料,珠宝,精钢,粮食之类。” 小麦说:“我明白了,我主还有其他交代吗?” 保罗说:“没有。” 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保罗发现,小麦虽然在那块黑石的帮助下,不但重返青春,并且拥有了常人难以抗拒的魅力,但除此之外,她再没别的力量。 她不能像斯壮和保罗那样直接和泽诺交流,而必须借助仪式。 她也不能直接影响别人的心志,更不能使用巫术。 斯壮是最强大的那个,他可以使用血液直接控制他想控制的人,被控制的人哪怕清醒了也不会发现自己曾经被控制。 他能使用巫术去影响身边的人,混淆他们的记忆和情感。 他甚至能通过仪式看见遥远的不在眼前的事物,并预言一部分未来,这一点就和保罗知道的某些红袍僧一样。 但红袍僧被割断脖子一样会死,可斯壮不会。 至于保罗,他就是个传声筒,装饰品,泽诺随脱随穿的肉身铠甲。 若非他暂时无法取代,他恐怕早已是个死人。 斯壮和小麦都知道泽诺到底是什么,只有保罗不知道,没人肯告诉他。 作为神灵,却拥有人类的身份,还需要金钱? 或者他根本不是神灵,只是某个强大的巫师,据说在远古时候,瓦雷利亚半岛有很多强大的法师,兴许他就是他们的继承人? 每次泽诺进入他的身体,保罗就会变成旁观者,他仍能看见、听见、闻见,也能品尝,感知。 但他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更糟糕的是,等他们寻找到他的替代品,他就死定了。 对佣兵保罗而言,诸神向来没有特别的意义。 但他从未如此希望吉斯卡利诸神真实存在,他无数次在圣恩神殿祈祷,希望能摆脱他们的控制,重获自由。 可诸神从未回答。 ……………… ……………… 泽诺沉默地放下手中的货品清单,看着眼前的两位访客。 凯里爵士严肃的面孔下隐藏着即将爆发的怒火,而炼金术士公会会长罗萨特则绞着双手,既惶恐又紧张。 第一批一千罐野火被送到长城后,莫尔蒙总司令对此赞不绝口,声称野火让他第一次见识到了长城外坚冰下的土地。 因此第二批泽诺就订了五千罐。 三叉戟河在国王大道上是一个浅滩,最近有一伙来自明月山脉的山贼流窜过来,占据了渡口。 对方没有精良装备,也没有神兵利器,只仗着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就把此地领主鲁特伯爵及其手下打的节节败退。 加上近来雨水充沛,哈罗威伯爵的小镇被水位高涨的三叉戟河冲垮了一大半,鲁特伯爵再也有心无力,只得向徒利公爵与王室求助。 实际上雷蒙德爵士和伊恩要围剿的就是这伙强盗。 不过罗萨特手下的智者们带着野火罐想要过河的时候,情况还没严重到这个程度,当时这伙强盗还在和鲁特伯爵死磕。 野火即使可以使用咒语来维持稳定,也不能摇晃的太厉害,更不能因为打斗中断咒语,智者们不想发生意外,就转变路线,从上游走。 他们顺利地越过了红叉河和蓝叉河,绿叉河以北没有渡口,只有一个孪河城。 现在他们就停滞在了孪河城门口。 “一罐一个金龙。”泽诺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佛雷侯爵的脑子出了问题。 “一罐?还是一车?” 罗萨特支支吾吾:“野火很容易发生意外,所以当时智者们认为从桥上走更好,我可以让他们退回来,走下面的浅滩,或者等国王大道通了再走……” “一罐,殿下。”凯里直接打断罗萨特,“我仔细询问了哈利爵士,就是一罐。” 泽诺说:“他有告诉佛雷侯爵这是我的货物吗?” 凯里严肃道:“哈利爵士和佛雷老头谈了三回,黄鼠狼就是不肯,一会儿说野火太危险,一会儿说没有国王谕令,他就是要钱。” 泽诺对佛雷家族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这个家族十分富裕。 瓦德·佛雷侯爵今年已经八十多岁,娶过七位夫人,生下近三十个儿女,而这些儿女们又为他添了近百个孙子孙女,曾孙子曾孙女…… 能靠自己生出一支军队,足以让子嗣单薄的某些贵族既羡慕又嫉妒。 他没理由和王太子作对,或许他拦住货物,只是因为贪婪。 但泽诺也绝不打算送五千金龙给他。 “我去和他谈谈。”泽诺平静道,“你让哈利爵士准备一下,我带他过去。” 第059章 佛雷 泽诺带着哈利爵士抵达孪河城已是次日的午后。 孪河城下方的绿叉河犹如一条奔腾的巨龙,狂涌而下,既深且急。 佛雷家族的孪河城是两座方正坚固的石头城堡,在城堡与城堡之间,一座宽大平滑的灰色石拱桥连接两岸。 据说佛雷家族花了三代才完成这座拱桥,之后他们靠渡河者缴纳的费用赚回了十倍的钱财。 拱桥的入口处守着佛雷家的士兵,运输野火的车队暂时停靠在道路一旁。 艾欧从石头城堡的上空掠过,落在河岸边,把泽诺和哈利爵士放下。 排队过河的人们纷纷跑过来看龙。 负责运输野火的智者哈林是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他家中三代都是炼金术士,深得罗萨特信任。 他对泽诺深深鞠躬:“殿下,您来了,野火很安全。只是守护它们的智者们需要念咒,没法过来拜见。” 装载野火的车队由几个智者和他们的助手看护,泽诺看了一眼,发现他们都在认真念咒,就没去打扰。 他问道:“佛雷家族的人怎么说。” 哈林迟疑着:“他们还是那个说法,如果是军用物资,他们要求我们出示国王谕令。如果是普通货物,那过桥费就是每罐野火溶液一枚金龙。” 哈林爵士帮腔道:“他们不如直接去打劫。殿下,我们干脆去申请一份谕令,砸在黄鼠狼的脸上。” 泽诺无言,如果能轻易申请到谕令,他早就去申请了。 这几年他为长城做的实在太多,甚至超过了杰赫里斯一世时期——付出大笔钱财、人力物力去重修长城,将长城加长加宽——这项工程还在进行中。 他写信给每一个家族,大的小的,熟悉的不熟悉的,请求他们把监牢清空,将犯人送往长城。 同时他也请求他们重现过往的荣誉,送家中子孙前往长城加入守夜人,以及为长城守军提供军备物资。 有些家族热烈响应了他的请求,比如马泰尔家族、兰尼斯特家族、艾林家族、史塔克家族、提利尔家族、塔利家族、罗伊斯家族、克林顿家族、戴恩家族……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些是既出钱又出人。 更多的家族只是清空地牢,送了些囚犯过去。 也有家族就跟没收到他的信件一样,有些是真的既没人也没钱,有些就是不打算搭理他,比如面前这个佛雷家族。 不过倒也不能说他们胆敢刻意与王太子作对。 对泽诺的行为,御前会议一开始是持肯定和赞扬的态度。 但日子久了,长城外并没有大批野人攻打侵略,泽诺为此付出的钱财却越来越多。 就连对梦境预言深信不疑的雷加国王,都开始对泽诺的做法有了意见——他实在为此花费了太多太多的钱财与精力。 御前首相泰温公爵本来就觉得守夜人部队可有可无,他完全是看在泽诺是他女婿的份上才肯出钱出力。 阿德里安伯爵害怕王太子,他不敢不出钱,但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抗拒。 克林顿伯爵比他们都好些,他和国王一样,劝说泽诺把心思转移到其他地方上去,别总是想着修建长城。 佛雷家族只是在观望过后,选择了最有利于自身,什么都不付出的一条道路。 而对于泽诺来说,现如今的日子不过就是回到开始——自己赚钱自己花,花哪儿你们管不着。 他当然可以去申请国王谕令,但御前会议肯定又会拐弯抹角地让他解释这笔钱的来源——就连国王都对他的赚钱能力很好奇。 ………………… 泽诺上下打量孪河城的时候,几十个骑士从城堡里骑马而出,手上打着银灰底色、深蓝双塔的旗帜。 他们奔驰到泽诺面前,跳下马背向王太子行礼,为首者自称是佛雷侯爵的长子兼继承人——史提夫伦·佛雷爵士。 他有一双灰眼睛,头发花白,看上去很有礼貌:“欢迎殿下光临孪河城,家父年事已高,行动不便,就派我出城迎接,请殿下不要介怀。” 泽诺观察着卫河塔上方的射箭孔、杀人洞和铁闸门,以及从窗户里偷窥他的佛雷士兵,突然意识到对方要的恐怕不是过桥费。 凯里爵士称瓦德·佛雷是只黄鼠狼,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瓦德侯爵身材瘦削、干瘪,头顶早已光秃,满脸满头的老人斑,他靠两个女仆搀扶着走过来,颤颤巍巍地对泽诺行了个不那么标准的礼节,然后坐在一张黑橡木椅子上。 泽诺注意到他的椅背上雕刻着佛雷家族的家徽,佛雷侯爵的亲人,一大群佛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近百人挤满了大厅,围绕在他身旁。 他们有些偷偷看着泽诺,有些则光明正大的盯着他上下打量。 泽诺面无表情的坐在他对面,他这边就两个人,哈利爵士站在他身后,手臂在胸口交叉,手掌搭在剑柄上。 泽诺敷衍的问候道:“瓦德大人,你看上去身体健康,这真叫人欣慰。” “当然,当然。”瓦德侯爵声音含糊,“我的身体一向健康,非常健康。你看我的儿子,已经等着当城主等了三十多年,可我就是不死,我就是要让他着急。” “父亲。”史提夫伦爵士无奈道,“您这样说可不太礼貌,我真心希望您能长命百岁。” “那你岂不是要活活气死,一定会的,说不定我会活得比你还久。”瓦德侯爵嘲笑他儿子。 泽诺拍了一下扶手:“瓦德大人,也许我们应该先谈谈过河的事,你对我的车队收费太不合理,我需要知道原因。” “那些装着野火罐的车子?”瓦德侯爵咕哝道,“太危险了,太危险了。殿下,我听说你的贴身侍从要当骑士了,这可真是件大好事,我应当恭喜他。” 一个侍从的位置一百个人抢,泽诺早有预料:“你的消息真灵通。我希望你现在就让我的车队过河,这样他们还能赶得及在下个村子过夜。” “你看看我的儿子女儿们,还有孙子们,站了满满一屋子。大家都羡慕我多子多孙,但是多子多孙也叫人烦恼,真叫人烦恼。” 瓦德侯爵满腹牢骚,“我真羡慕雷加国王,你看他就你一个儿子,以后把王冠往你头顶一放,他就万事无忧。 如果你有二十几个弟弟,七八个妹妹,他就得烦恼这帮孩子们该去哪里了。” “你可以让他们去当守夜人。”泽诺提议,“北方很缺人。” 老瓦德不停摇头:“守夜人?守夜人是个荣誉的职位,可却要经受风吹雪打,而且一辈子都不能娶妻生子,你叫我怎么忍心。” 贵族们关注的无非是荣誉、家族、利益。很显然比起家族荣誉,瓦德侯爵更重视家族利益。他儿孙这么多,有当学士的,有当修士的,甚至有去当炼金术士的,却没一个去当守夜人。 因为当守夜人不会给家族带来任何实际上的好处,除了荣誉。 泽诺明白他想要什么了。 他号召大家一起支援长城,那些热烈响应的家族也不是平白无故的付出。这些时日,他多了十几个誓言骑士,五六个侍从和侍酒。 只不过伊恩是他最亲近的侍从。 佛雷什么都不干,就打算把人塞给他,还是说这位瓦德大人认为,过桥费就是他的付出? 瓦德侯爵越说越愤愤不平:“一年前我去君临参加你的婚礼,遇上了泰温大人,你知道我的一个儿子娶了他的妹妹,说起来我们还是亲戚。 我建议让我女儿嫁给他的长子,或者孙女也行,我这么多女儿和孙女,闺女或寡妇,随便他儿子挑。 可他宁愿要赫伦堡公爵的女儿,结果可好,他的好儿子根本看不上那个女孩。要是他选我的乖女儿,保管让他儿子抱着不撒手。” 泽诺认为泰温绝无可能让詹姆娶佛雷家的女儿,就连提利昂的妻子他也不会要个佛雷,但这件事不是重点:“我们说起来还算远亲,你却不让我的车队过河?” “过河,对,我们正在聊这个。” 瓦德侯爵终于说回正题,“野火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要是它们在桥上烧起来,佛雷家族六百年的基业就全毁了,我只收每罐一个金龙,那全是看在你的份上。 要是别的什么人,我绝不会让它们靠近孪河城一里内。” “它们之前都没烧起来,没道理在你的桥上就会烧起来。” 泽诺冷淡地说,“我会付给你正常的过桥费,如果它们真的烧毁了你的财产,我会赔偿。” 瓦德侯爵不肯:“佛雷家族整整花了六百年才建起这么雄伟的城堡。要是烧坏了,我死也死的不安心,别人会怎么说——” “我有妻子了。”泽诺打断他的絮絮叨叨,“我也有新的侍从了,我有很多侍从。瓦德侯爵,我建议你有话直说。” 瓦德侯爵怏怏不乐地看着泽诺,就好像泽诺破坏了他最大的乐趣。 他招了招手,立即有几个佛雷家的男性和女性上前,有年长的,也有年少的。 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泽诺明了。 “殿下。”瓦德侯爵说,“这些都是我儿孙里的佼佼者,年纪大的可以给你当誓言骑士,年纪小的可以给你当侍从。 你是王太子,多几个侍从有什么大不了的,或许他们将来还能有幸被你册封。 至于女孩们,你可以带回去给太子妃当侍女,她们每一个都又漂亮又乖巧。 野火实在是太危险了,太危险了。让你的车队从我的城堡里通过,我的风险太大了。 但要是我的儿孙们在你手底下当差,那我就只能承受这个风险,谁叫我那么爱他们,爱的没办法拒绝他们的请求呢。” 泽诺不认为瓦德侯爵有多爱他的孩子们,毕竟不管什么东西,多了都是不值钱的。 但孪河城侯爵肯定是真心想把他们塞进王太子的近臣里,这不是因为爱,这是因为利益。 他说:“瓦德大人,莫非你在威胁我?” “这些只是建议,建议。殿下,你如此年轻,难道就跟个老人一样听不清了吗?” 瓦德侯爵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最后一句是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看看他们,都是棒小伙子。” 他让一个矮胖、健壮的佛雷走到他身前:“我的孙子瓦德,你看他多壮实,一点也不输给亚瑟·戴恩。 让他来当你的贴身侍卫正好,我保证他一定能把你护卫的严严实实。 等你见识了他的忠诚勇猛,说不准以后你还会让他当你的御林铁卫呢。” 这个毫无建树的佛雷居然敢自比“拂晓神剑”。 这个明明子孙满堂,家财满贯,却不肯响应他的号召,既不出钱也不出人的瓦德·佛雷竟然还有脸提忠诚,简直荒缪。 “那我也给你一个建议。”泽诺站起身,平视瓦德·佛雷,“我建议你立即无条件让我的车队过河。 哈利爵士应该与你说起过,这批货物是运往长城的军用物资。 身为王国封臣,你本应该立即放行,并派人护送。你不但没这么做,你还阻碍他们前行,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是有意破坏我的军事行动,你要叛国吗?” 哈利爵士在泽诺背后发出冷笑。 老瓦德浑浊的灰眼里浮现出一丝吃惊,他的另一个儿子连忙说:“这是个误会,殿下。这位爵士是说过这点,但朝廷运送的军用物资向来都有国王谕令,他没有。” “因为这是我个人资助的。”泽诺盯着老瓦德闪烁的灰眼睛,“你既然消息这么灵通,我想你很明白这就是用来抵御外敌的。 曾经我有写信给你,请求你资助长城,但你什么都没做。 我并没有因此而责怪你,现在你却要阻碍我,阻碍王国重建北方防线。 大人,如果你非得需要一张国王谕令,我现在就可以回去拿,但到时候就不止是一张谕令了。 我会向御前会议指控你叛国,拿走你的孪河城,以后你再也不用为儿孙的未来发愁,因为他们只要还想活命,就得去长城为你愚蠢的行为赎罪。 而你的脑袋——如果到时候它还完整无缺的话,我会把它挂在你雄伟的城堡上——” “一万个抱歉。”史提夫伦爵士赶在老瓦德开口前大声说,“这只是个误会,殿下。” 泽诺在老瓦德的灰眼里看见了不甘心,“我也希望这就是个误会。” 老瓦德怒气冲冲地教训儿子:“用不着你来替我说话,到底我是你父亲,还是你是我父亲,只要我没死,这里就轮不到你说话。” 他转向泽诺,放缓语气:“小殿下,你犯不着威胁一个老人家,雷加会知道我是无辜的,你的指控毫无根据。” “这只是一个建议,瓦德大人。” 泽诺看着这个叫人厌恶的黄鼠狼:“国王知道我绝不会胡乱指控无辜的人。 或许你更喜欢比武审判,我可以亲自参战,看看诸神到底站在哪一边。” 老瓦德瞪着泽诺,他发现王太子湛蓝色的眼睛在烛光下发着冷酷的银光。片刻后他头一歪,整个身体向旁边倾倒,他的侍女和其他佛雷们连忙去搀扶他。 “父亲昏过去了。”一个佛雷大声说,“快叫学士过来。” 泽诺冷冷道:“让我的车队过河。” 史提夫伦爵士脸色发青,看上去也想要晕倒了事,他冲泽诺点了点头。 “当然,他们现在就可以过去,我会派人护送他们前往长城。” 第060章 山姆威尔 长长的车队越过孪河城,向远方而去。 “我很抱歉。”史提夫伦爵士一脸疲惫,“家父受小人挑拨,一时糊涂,请你原谅。他毕竟年纪大了,现在病的人事不省,没法亲自过来道歉,再次请你原谅。” 泽诺彬彬有礼地说,“瓦德大人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容易犯糊涂我能理解。我们之间只是发生了一些小误会,解开就没事了。希望瓦德大人能尽快恢复健康。” “瓦德·佛雷是在装病。”史提夫伦离开后,艾欧和他一起站在河岸边看着车队远行,“他现在正独自呆在卧房里痛骂你,这点很聪明,只要没人听见就没有证据。” “他知道我只是在威胁他,但作为封臣,他不敢直接跟我对着干。”泽诺看着面前奔腾的河流。 “他连徒利家族的面子都不给,我们维持住表面和平就行了,泰洛西人的法子很不错。” 泽诺曾经读过一段历史,因为塞妮拉公主的荒唐丑事,杰赫里斯国王与布拉克斯顿·毕斯柏里爵士进行了一场比武审判。 “布拉克斯顿·毕斯柏里爵士在知道比武审判的对手是杰赫里斯一世时,说‘就凭你’。”泽诺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和艾欧说话,“他瞧不起杰赫里斯一世。” 艾欧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太平日子过久了,国王对于大家来说就是个象征性的东西。 坦格利安家族人丁实在太少了,要是没有龙,这些实力雄厚的家族只会更轻慢你。 虽然你是王太子,但在历朝历代,当不上国王的王太子多的是。 你有龙,他倒是很愿意让女儿来当你的情人,和泰温的女儿竞争一把。 偏偏你的年纪还太小,也只有成为你的侍从或贴身护卫才能亲近你。 瓦德·佛雷肯定调查过你,并想当然的以为你会接受这个交易。 毕竟在他看来,你在这个交易中不吃亏。” 泽诺知道泰温向来看不起他的妹夫,而徒利公爵向来管不住佛雷家族。 瓦德·佛雷抓住一个机会,就想把儿女塞进他身边,他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贵族,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是此人年纪一大把,却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要是他家对泽诺的号召出钱又出人,再顺势提议让儿子来当泽诺的誓言骑士或侍从,泽诺肯定就同意了。 比如梅斯·提利尔公爵就顺利的把两个儿子都塞给了王太子。 泰温公爵也巧妙的把侄子送进了他的侍从队伍里。 蓝道·塔利伯爵把自己的胖儿子送了过来,给王太子当侍酒——这孩子胆小绵软的令泽诺不敢对他高声说话。 罗伊斯伯爵把自己的次子留在了红堡里——这孩子和塔利家的孩子完全相反,活泼大胆的很。 以及其他有样学样的小贵族们,也把次子和幼子送到了红堡里。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都不如佛雷家族子孙众多,老瓦德大概也明白,用普通的办法最多只能送出一个孩子,而他要的不止于此。 泽诺低声说:“或许我应该自己在绿叉河上建一座桥,建桥对我们来说并不算难事。” “你当然可以。”艾欧说,“瓦德·佛雷知道了你的性情,只要他不蠢,就不会再干这种事。 他的人你收下也无妨,不收也无妨。 贵族游戏就是这样,照我看,他的孩子们不见得和他是一条心。” 艾欧说的没错。但是首先,泽诺不接受任何威胁。其次,他无法信任瓦德·佛雷侯爵,这个人和泰温一样看重利益,可在头脑和性情上都远不如兰尼斯特公爵。 要是换成泰温,绝对不会干这种胁迫他的蠢事。 泽诺最后看了一眼孪河城,离开了这里。 ……………… 回到红堡里,泽诺就开始看账本。 孪河城事件提醒了他一件事,造桥势在必行,整条绿叉河的上游,居然就一座桥,而三叉戟河又容易涨潮淹没下游。 这种交通要道最好掌握在自己手里。 账面上的金额建一座桥绰绰有余,泽诺开始计算。 他的新侍从认认真真地给他端了一杯饮料,然后乖乖的站在他身边。 山姆威尔·塔利是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他的眼睛也是灰色的,但和瓦德侯爵截然不同,这是一双单纯善良的灰眼睛。 泽诺看看他:“虽然你父亲让你来当我的侍酒,但我想他更希望你能跟亚瑟爵士或奥斯威尔爵士学习武技。我这里有哈里服侍就行了,你去练习剑术吧。” 哈里是泽诺自己挑的,顶替伊恩的贴身仆从,特长是做糕点。 “……抱歉……”山姆威尔低声说,“我……我不想去……” 他局促不安地绞着胖乎乎的手指:“我想呆在这里看书,和你一起玩,一起吃哈里做的点心。” 泽诺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太绵软了,他不知道蓝道伯爵是怎么教养的孩子,才会教导出这么软乎乎的性情。 山姆进入红堡的第一天,就被人起了个外号叫“肥猪”,还被一群孩子推来推去的欺负,泽诺本来以为他会奋起反抗,把欺负他的人都揍成猪头。 毕竟塔利家族声名赫赫,蓝道·塔利伯爵是个强壮又有威望的战士。 他的儿子虽然个头不高,却比那群孩子都要胖,胖就代表他很重,哪怕只是扑倒那些人,他们也会吃点亏。 可山姆威尔只是蹲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软弱自然只会让欺负他的人更起劲,其他贵族们塞给泽诺的都是次子和幼子,只有山姆是长子。 之前泽诺对此是有些奇怪的,不过见识了本人后,他就明白了,塔利伯爵大概是想让国王帮忙教养孩子。 准确的说,是让御林铁卫把他训练成一个好骑士。 这件事的难度不亚于重修长城。 那天,泽诺过去解救了他,并严令侍从们不许给别人起难听的外号。 但他的帮助导致了这孩子现在就天天呆在他的书房里,侍奉他,看他书架上的书,吃哈里做的点心。 倒不是说泽诺不愿意让他看书。 泽诺再次在心底叹气:“你不能天天只是看书,你起码也得学会最基础的剑术。”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却让男孩畏缩了一下。 泽诺说:“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他们在校场练习剑术。”山姆沮丧地说,“我不想去。” “你必须过去和他们一起练习剑术。”经过思考后,泽诺近乎冷酷地命令道,“今天的教导师傅是亚瑟爵士,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必须学会握剑。” 他带着不情愿的山姆去了校场,一群孩子正在接受“拂晓神剑”的指导。 蓝礼眼尖的看见了泽诺:“泽诺来了!泽诺,亚瑟爵士正在教导我们如何以弱胜强。不如我们来给大家示范一下。” 今天的蓝礼穿了一身量身定制的深绿色铠甲,头盔上的两只华丽鹿角闪着金光。 全场除了身为御林铁卫的亚瑟爵士,就只有他穿着一身闪亮正装,加上他年纪最大,比别的孩子都高挑,相貌又酷似他英俊的长兄,不少孩子都对他投以憧憬的目光。 在泽诺严厉的目光下,山姆不得不走向亚瑟爵士,他的背影简直让泽诺生出了一种壮烈的感觉。 蓝礼不关心山姆,他朗声道:“泽诺,难得见你过来,我们比划比划。” 泽诺微笑道:“你想怎么比。” 蓝礼把一把木剑抛到泽诺手里,手中长剑潇洒地挽了个剑花:“我可不想凭借年龄欺负你,你先上。” 一只花孔雀,泽诺心想,除了脸蓝礼和劳勃其实并不怎么相像,也不是说泽诺觉得劳勃比蓝礼强,但劳勃应该会注意到亚瑟爵士不赞同的目光。 蓝礼肯定也很明白他和泽诺之间的差距,不过他就是喜欢吸引大家的目光。 泽诺说:“看在你这么礼貌的份上,我会很轻的。” 他抓住蓝礼握住长剑的手臂,在蓝礼的哇哇大叫声中,轻松地将他整个人甩飞出去,丢到了十米外的稻草堆上。 亚瑟爵士趁机指导:“如果对手的力气比你大很多,你可以诱导对方先动手攻击,但绝不能站在原地,而应该与他绕圈作战。 这样的对手你只要一个失误,就会丧命。必须拖时间,防守攻击,寻找他的弱点。” “下一个是我。”一个男孩跳了出来,一脸兴奋。 泽诺认出了他是提利尔家的三子,名叫洛拉斯,这孩子有着一头柔顺的棕色长发,琥珀色的眼睛就像融化的黄金,小小年纪就相貌出众,白色丝绸外衣上绣满了金玫瑰,仔细看去,那些玫瑰花蕊上还点缀着小粒的金色珍珠。 第二只花孔雀,泽诺在心里评价。 洛拉斯严格遵守亚瑟爵士的指导,他绕着泽诺转圈,寻找机会。 泽诺跟着他转,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两人活像在跳贴面舞。 洛拉斯很有耐心,他们已经转了快六圈了,洛拉斯就是不先动手攻击,他在寻找、等待。 既然这样,泽诺干脆先扑了过去,洛拉斯灵敏地后退,两人继贴面舞后,又开始追逐游戏。 不过不管体力还是速度,才八岁的洛拉斯根本不可能和泽诺比,被泽诺追上的同时他就输了。 第三个孩子还没跳出来,亚瑟爵士已经阻止了这场比试:“你们应该先与自己武力相当的人进行比试,和殿下比试你们根本看不出自己的优势与弱点。” “说的对。”泽诺说,“等你们找不到对手时再来找我吧。” 蓝礼已经走了回来:“泽诺,我听说你建立了一个佣兵团,还打赢了一场战争,你真厉害。” “你过奖了。”泽诺干脆留下来监视着山姆练习。 被分配给山姆的对手是洛拉斯,对此洛拉斯很不满意,直把山姆打的抱头鼠窜。 亚瑟爵士就把山姆分配给了更小的孩子,然而被打的到处跑的仍然是山姆。 起码他可以多跑跑,锻炼身体。 泽诺只得安慰自己,惨不忍睹地移开眼睛,发现蓝礼还在盯着他看。 “你不去练习吗?”泽诺问道。 蓝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因为我没有对手,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只能找你了。” 泽诺说:“提利尔家的加兰也不是你的对手吗?我看他武技不错。” “我们还没比试过,但他已经有对手了。”蓝礼话题一转,“让我加入你的佣兵团吧。” 泽诺回过头去观察山姆,亚瑟爵士也注意到了这个不合群的孩子,正站在他身边指导他。 他随口说:“等你先当上骑士再说。” “那就一言为定。”蓝礼高兴地练剑去了。 实际上海盗佣兵团早就解散了,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重组呢,泽诺决定保持沉默。 晚餐他们就在草地上吃,哈里为他们烤了一整只羊,表皮上撒着香茅叶、茴香粉和胡椒,羊肚子里塞满了蘑菇、炖鸡和羊杂。 芬芳的香气飘扬,肥嫩的羊腿被烤的焦黄酥脆,每一块肉都细腻紧致、鲜嫩多汁。 配餐是咸面包、烤番薯和葡萄酒。 山姆抓着一只烤羊腿吃的满嘴流油,泽诺慢慢喝着饮料。 “你的记性真的非常好,一点也不比学士们差。”泽诺费解的说,“为什么你就是记不住别人攻击你时要反击呢。” 山姆突然觉得烤羊腿不香了:“我不知道,我就是害怕。” “我看你就是缺乏练习。”洛拉斯鼓着小脸咬烤羊排,“亚瑟爵士说,这世上所有的骑士都是训练出来的,没有谁天生就会挥剑,你连练习劈砍都不肯。” “是这样吗?”泽诺说,“那你从明天起就开始练习挥剑,洛拉斯,他就交给你了。起码让他学会最基础的剑法。” 洛拉斯立即皱起小小的眉头,挑剔地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山姆:“我只能说我会尽力,殿下。” 加兰轻轻笑了:“请放心,洛拉斯向来很认真,不会让山姆偷懒的。” 泽诺拍了拍山姆的肩膀:“你可以上午看书,下午练习武技。练好了,你想吃多少蛋糕我都让哈里给你做。” 蓝礼哈哈大笑起来:“诸神呐,他是要当个骑士还是要当个学士,练武哪有练半天休息半天的。” 泽诺无奈,不给山姆休息半天,他怕这孩子又要哭个不停。 这样在他练武练的受不了时,还有甜点和书本吊着他,好让他有动力继续下去。 第061章 黄金团 瓦兰提斯的拉赫洛神庙有圣贝勒大教堂的三倍那么大。 瓦里斯听说一个红袍僧接替自己,成为了御前会议的情报总管。 他从潘托斯坐船到瓦兰提斯的路上,不停地思考着过往,最初的十几年是那么的顺利,然而后面就情势逆转,一切都向着糟糕的方向前进。 当他被关在紫金花庄园的地下室时,有一段时间他真以为自己死定了。 瓦里斯是看着泽诺长大的,小时候的王太子就是个天真善良的漂亮孩子,其实他还挺喜欢这孩子的,可惜,为了达成他的承诺,泽诺王子非死不可。 他隐藏在黑暗中,拨动着手中的棋子,王太后自以为是的试图扭转王太子的心性,国王和王后对独子宠溺过度,泰温公爵想要家族荣耀,派席尔和学城想要魔法消失…… 只要泽诺一死,在瓦里斯的引导下,国王和王后立即会发现派席尔是泰温的人,王太后主导了下毒事件,韦赛里斯王子是唯一的获益者。 等他们继续调查,他们还会发现派席尔提供的剧毒来自学城,学城和海塔尔家族也对巨龙有所谋划。 那么十年都没能生出第二个孩子的国王夫妇会怎么做呢? 雷加的脾气再温和宽厚,他也绝不可能原谅母亲和弟弟。他更不可能放过兰尼斯特家族和海塔尔家族,还有学城。 到时候瓦里斯再献上一些证据,就能把他们的罪名落到实处。 王太后和韦赛里斯王子会在瓦里斯的帮助下逃走,成为雷加和伊莉亚最憎恨的人。 而泰温公爵绝不会坐以待毙,海塔尔家族和学城也一样,战争会彻底爆发。 之后,雷加一定会去驯服巨龙,他若成功,战火或许不会扩散的太快。他若失败,西境和河湾地都会迅速的四分五裂,半个王国会被战火焚烧。 铁群岛的巴隆大王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时机,瓦里斯断定他会叛变,把河间地和北境也拖入战局。 之后如果王后仍然生不出第二个儿子——这几乎是肯定的事,那么多恩迟早也会变成敌人。 道朗亲王和奥伯伦亲王绝不会原谅雷加抛弃伊莉亚。 瓦里斯会尽量让战争延长,让盟友反目,让韦赛里斯成为雷加的眼中钉,让雷加和伊里斯一样成为孤家寡人。 等雷加被现实打击的彻底崩溃,和梅葛一样四面树敌,王国里战火频频爆发的时候,就是黄金团返回维斯特洛的好时机,黑龙红龙,都是龙。 雷加和韦赛里斯做不到的,他们精心培育的小伊耿一定能做到。 瓦里斯几乎可以看见,在他们的精心准备下,雷加暴毙,小伊耿驯服巨龙,登上王位,击溃韦赛里斯,让维斯特洛成为一个更好的国家。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泽诺王子居然是个巫师,他在瓦里斯的眼皮子底下掩盖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真正的力量。 所有的计划就此成空。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绵软的部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钢铁与熔岩。 瓦里斯从来都能很好的利用这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是,他对付不了一个真正的巫师,只有巫师才能对付得了巫师。 ……………… 进入酒馆时,他听见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在大声谈笑:“我刚从奴隶湾过来,现在那边除了奴隶,还出产一种香料,一小撮的价钱可以买一大箱其他香料。 现在那些老爷们为了抢购这种名叫‘安妮丽塔’的香料,都在海岸边抛售货物。” 这种香料瓦里斯没听说过,可能来自远东,黄金天朝时不时地会传过来一些稀罕物品。 “听说这种香料不但能医治百病,还能让人获得无比地快乐。”一个水手模样的人说,“我们船长用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天天都想再来一次。为此他甚至改信了那个什么教。” “是深空神教。”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说,“崇拜的是古吉斯卡利教的一个神灵。” 瓦里斯在心里评估这种香料的价值,这时他等待的人来了。 米斯·托因带着小伊耿走了进来,瓦里斯满意地发现他们都和自己一样,对外表做了掩饰。 “看到你们平安无事,我真是太高兴了。”瓦里斯带着他们坐到了角落里,“我听说你接了瓦兰提斯的生意。” 米斯严肃点头:“选举即将开始,现今在位的一位执政官发了狂,想要终身执政。他手上握有军队,其他两位执政官请了我们来帮忙制止他。” “是制止他,还是制止拉赫洛的信徒?”瓦里斯早就听说,瓦兰提斯的一位执政官是拉赫洛的疯狂信徒。 这其实有些奇怪,瓦兰提斯的实权人物都是瓦雷利亚自由堡的后代,他们大都不信神。 拉赫洛的信徒基本上都是低下阶级的奴隶和平民。 “所有支持他的人。”米斯不想谈太多,这里人来人往,或许就有拉赫洛的信徒。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米斯用下巴示意孩子,“就让他和我们一起?我恐怕这样下去他会成为一个佣兵,而不是我们希望的那种人。” 小家伙用紫色的大眼睛瞅着瓦里斯。 瓦里斯对此也很烦恼:“先把他送到我在维隆瑟斯镇的住宅去吧,给他找个合适的老师,我不能在这里久待。” 黄金团的团长喝了一口甜红酒,含糊地说:“要不要试试无面者。” “我们暂时雇佣不起。”瓦里斯说,“而且不一定能成功。” “毒不死,杀不死。”米斯放下酒杯,“我看你们根本没有办法,当初我就不同意你们的计划。” 瓦里斯知道米斯希望能堂堂正正的打回去,但这更行不通。 最后谈话只能不了了之,和米斯分开后,瓦里斯一个人去了长桥。 连接东西城区的长桥极其拥挤,到处是马车、手推车和象车,以及脸上带着刺青的奴隶。 拐弯处,有人在售卖各种玻璃镜,瓦里斯拿起一面四方镜,敏锐地发现有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在跟踪他。 个子很矮,宽大的黑斗篷看不出身材。瓦里斯在心里评估着这个跟踪者,也许是个女人,或是个小个子男人,他只希望别是那个人。 他放下玻璃镜,放弃长桥,快速穿越过热闹的水边街区,黑斗篷跟了过来。 商人之屋是个四层楼的大旅馆,瓦里斯在楼下大堂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又叫了一大杯酒和一只烤鸭。 黑斗篷毫不掩饰地坐到了他的面前,瓦里斯心里一沉,脸上却露出笑容。 “殿下,真是好久不见。” 泽诺把瓦里斯面前的烤鸭拉到自己面前,掰下一根鸭腿,咬了一口:“找你可真不容易,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你到底什么时候还钱?” 瓦里斯露出苦瓜脸:“上个月的利息伊利里欧应该给你了。” “才那么点根本不够。”泽诺用鸭腿指着他,“你明明在瓦兰提斯有财产,居然跟我装穷。有钱请无面者暗杀我,没钱还债?” 瓦里斯心情微妙,他一时间竟然找不出辩驳的话。 泽诺喝着他点的酒,吃着他的烤鸭,用债主的口气抱怨:“天天说自己多么多么困难,让我宽限几天。 我看你们一点也不困难,有钱养孩子养佣兵团,还在各个城镇都有住宅,我打听过,维隆瑟斯镇的宅院一点也不便宜,你把它卖了,不就能还钱给我了吗?” “只是杯水车薪。”瓦里斯终于忍不住了,“五百万金龙加上利息,足够我和伊利里欧还上一辈子。而且我们也没有养佣兵团。” “所以你们就光明正大的拖欠,对不对?”泽诺轻哼一声,“黄金团不是很有钱吗?你可以去借啊。” 瓦里斯再次沉默了。 “听着。”泽诺阴沉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的小小鸟在君临到处造谣,说什么我喜欢危险动物。 因为这个,你和伊利里欧需要购买自己的性命,每个人一百万金龙。 你们资助黑火余党,意图再次谋害我的性命,再加两百万。 我一向公正公平,所有欠款按照潘托斯的利息计算。 在下个月的月底,你们非得先还我一百万金龙不可,不然我就卖光你们所有的宅院。 别想逃跑,你们谁也逃不掉,包括黄金团和那个小孩。” 瓦里斯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但他不能无视这个威胁。 “我们会尽快筹集。”瓦里斯长长地叹气,“你不杀我们,就是打算把我们当奴隶使唤吗?” “我可没有限制你们的自由。”泽诺把鸭骨头丢到桌上,“我也没有在你们的脸上刺青,别忘了,是你们先来招惹我的。 瓦里斯,你不是总说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让人民过得更好吗?这些钱是给他们建桥修路的,你是不是欣慰一些了。” 瓦里斯苦笑:“多谢你的安慰,我为此感到高兴。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你想走就走,我又没捆住你的双腿,记得先把账给付了。”瓦里斯离开的时候,泽诺在他背后说,“记住,我一直在看着你们。” ……………… 泽诺看着瓦里斯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之前他实在太忙,都忘了催账,这次一来就有大惊喜。 他对太监的目的有过猜测,不过他真没想到对方居然是黑火余孽,他还以为瓦里斯是某个坦格利安遗留在外的私生子,比如“明焰”伊利昂据说就有很多私生子。 黑火居然还没死绝?泽诺心想,大概是某个女性黑火的后代吧。 不过他的猜测似乎也没错,黑火家族本来就是私生子家族。 泽诺打算从君临到神眼湖新建一条道路,再在绿叉河,蓝叉河,红叉河上建立桥梁,和国王大道交叉,一直通到白港去。 这下子建设资金不愁了,泽诺决定再去试试威胁那个黄金团团长。 找到米斯·托因并不算难。 他没有住在黑墙里,而是居住在离拉赫洛神庙不远处的一家旅馆里。 广场中央,有几个杂耍艺人在表演,一个火术士在玩弄火焰。 泽诺挤过广场,五六个粗壮的佣兵正坐在旅馆门口,泽诺走过去:“你们好,我找米斯·托因,我想谈谈委托的事。” 一个佣兵转过头看着泽诺,半响后他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泽诺困惑地看着他,他不认识这个人,但很显然这个人认识他。 他重复了一遍:“我想找米斯·托因,你是黄金团的吗?” 男人转头去看天空。 “别看了。”泽诺拍了拍桌子,“我找米斯·托因。我想和他谈一笔生意。” “他不在。”另一个佣兵说,“我们已经接受了瓦兰提斯的委托,在这笔委托结束之前,我们不接受其他委托。” 和泽诺听说过的其他佣兵团比起来,黄金团的成员显然有素质的多,他们礼貌的回绝了泽诺的要求,而不是粗暴的试图赶他走。 泽诺明白米斯·托因不想见他:“那你就帮我给他带句话,让他把孩子送回去。我不杀小孩,但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敌人发展壮大。” “你自己就是个小孩。”佣兵说,“别说大话,我们也没有与你为敌的意思。” “你是谁?你可以代表黄金团吗?”泽诺看着这个佣兵,男人身材肥胖,圆脑袋,灰眼睛。 “我是哈利·斯崔克兰。”哈利说,“我是无家可归的哈利,我是黄金团里的财务官,我们不和巨龙作对。” 泽诺明白他的意思了:“聪明的黄金团,希望你们一直这么明智,那么你们在之后还有其他委托吗?” 几个佣兵迟疑地看着他,哈利说:“你真想雇佣我们?” “对,难道我不能雇佣你们吗?”泽诺耸耸肩,“我想我完全雇得起你们。” “我们已经接受其他任务了。”米斯·托因从泽诺的身后过来,站在他身侧,“你可以预约,但我不保证你能等到,我们到时候也不一定就会答应你。” 泽诺伸出手,在米斯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拍了拍他的胸口。 “话何必说的那么死呢,这位团长大人,我还没和你计较无面者的事,你倒先一口回绝我。 还有那个小孩,叫伊耿对吧,真是好名字,让人一听就明白你们的目的。 不想接受我的委托,当然可以,把族剑还我。” 第062章 海盗计划 面对着伸手要剑的龙王子,米斯很冷静:“如果你指的是黑火,它早在很多年前就遗失了。” “说谎可不是骑士应该有的美德。”泽诺说,“你应该是个骑士吧。” 一个佣兵用力拍打桌面:“不许你侮辱团长,你才一个人,我们有几百个人。在你的龙吃掉我们之前,我们就能先杀了你。” “看来黄金团的骑士都很擅长杀小孩。”泽诺掏出一个拇指大的卷轴,摊开在米斯面前,满意地看到他的脸上闪过震惊。 他说:“如果你非得逼我用别的办法,那我可以保证这次一定不会让你逃掉。” 米斯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他抬起一只手,制止了想要动手的团员,对泽诺说:“请跟我来。” 伊利里欧没有把他们之间的交易告诉这位黄金团的团长,泽诺想到。黄金团和那两人之间也不是完全的互相信任。 他们进入米斯的房间,米斯关好房门,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甜红酒。 泽诺说:“你拖时间也没用,对于巨龙来说,这间旅馆就是个小玩具。我不怕火焰,你们却不行。” “那把剑不在我这里。”米斯已经恢复了冷静,“你不必威胁我。 你既然过来跟我谈话,而不是让龙直接烧死我们,那你现在也不会这么做。 我会把伊耿送回去,但那孩子是无辜的,也不可能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泽诺提醒他:“他现在当然很无辜,长大了就可以再来一次九铜板王之战。我可不信你们会站我这边。” “我们想回家。”米斯承认道,“有机会我们当然会试一试,但伊耿不能孵化龙蛋。他当不了你的对手。” 看来他们已经尝试过让伊耿孵化龙蛋,至于提供化石龙蛋的人,泽诺用剑柄也能猜到是伊利里欧。 “看来我需要讨回来的东西又多了一样。”泽诺眯起眼睛,“把龙蛋还给我。” 米斯站起身,打开放在床边的松木箱,泽诺看到里面装着天鹅绒和锦缎,以及一颗龙蛋。 龙蛋是深绿色的,带着青铜状的斑点。泽诺看看被放到他手里的龙蛋,又看看一脸坦然的米斯。 他开始怀疑伊利里欧手里恐怕有好几颗龙蛋,不然这也太简单了。 泽诺把蛋抱在怀里:“黑火剑呢?瓦里斯说剑就在你这里。” 米斯喝了一口酒:“他不可能这么说,你这个谎言并不高明。”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就是没有,如果我拥有一把瓦雷利亚钢剑,我会天天把它挂在腰上,而不是藏起来。” 泽诺琢磨着这句话的真假,米斯又说:“我们当初的确和伊利里欧定下过约定,但现在你没死,这个约定就作废了,我们没兴趣上演怒火燎原。 至于你和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怨,我们不会管。” “我暂且相信你。”泽诺说,“别让我发现你和伊利里欧还有联系。” 米斯毫不在意:“这恐怕很困难,毕竟他是潘托斯的一个总督,而黄金团总是要接任务的。” 这个人到底是真的不怕他,还是装得不怕他。泽诺思考着要不要用影子再吓唬他一次,或者直接吃掉他。 米斯已经话题一转:“这次在你的干涉下,密尔输的很惨,里斯也不敢再和泰洛西作对。 听说你想得到泰洛西和石阶列岛,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想要雇佣我们,只要你给得起价钱,我们会商量下要不要接受你的委托。” 萨拉多的保密工作就跟没有一样,泽诺在心里怒骂里斯海盗一万遍。 “那你们就尽快商量吧。”泽诺逼自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价钱就是你们的性命,要是你们再敢和我作对,我就把你们都统统点燃。 我相信黄金团会成为一个特大号的蜡烛,不会输给风吹团。我顺便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石阶列岛早就属于我了。” ……………… “白痴萨拉多,笨蛋萨拉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让他去当大君,不是让他把我们的计划宣扬的连黄金团都知道了。” 泽诺坐在龙背上怒骂里斯海盗,“还有培提尔,我让他去协助萨拉多,他就是这么协助的?” “海盗不擅长搞政治,更没有耐性,被人猜到目的也不奇怪。”艾欧沉吟道,“培提尔虽然擅长谋划,但对上缚影士,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看罗科·乌普洛斯是拿你完全没办法,只好去鼓动其他人一起对付你。” 这段时间,泽诺对于泰洛西的侵蚀计划极其顺风顺水,萨拉多已经当上了泰洛西的大君候选人之一,并成为了其中最有力量的那个人。 等到时机成熟,萨拉多就会弹劾大君,重新进行选举。 大君大概对萨拉多的目的早就有所猜测,他加上他的妻子也不是巨龙的对手,似乎他的下场只有退位回家。 但要是所有人都知道萨拉多是泽诺的人,他们的目的就是得到泰洛西和石阶列岛,那么密尔说不定就会和泰洛西的大君联合起来,对付泽诺。 至于里斯会不会加入,完全要看萨拉多的口才。 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 泽诺的海盗佣兵团虽然早就解散了,但海盗们已经自觉成了他的部下,他们大部分都搬到了血石岛居住,泽诺出钱,他们出力,在光秃秃的小岛上建起了一座小镇。 现在镇上几乎已经什么都有了。 泽诺刚从龙背上下来,一个海盗就冲到他面前:“殿下,你来了。我们找到了新的武器师傅,你要来看看成品吗?” 血石岛上的武器锻造铺就是个简单的石头屋子,里面放了一个巨大的铁制锻造炉,一个武器师傅垂着手站在一边,几个学徒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传说中的小龙王。 泽诺拿起一把长剑,精钢打造,透着雪亮的寒光。他挥舞了一下,配重也恰当,比之前那个武器师傅高明多了。 “很不错。”泽诺的心情好了不少,“值得嘉奖。” 海盗得意洋洋地说:“他是我们从商船——一艘奴隶商船上抢来的,他以前是瓦兰提斯的一个奴隶铁匠。” 武器师傅的脸上有着瓦兰提斯的刺青,他深深鞠躬:“现在我是您的部下了。” 泽诺点点头,让他等会去拿奖励金,又夸奖了几句后,去了酒馆。 几位海盗船长已经围坐在桌边等他,他们以前都是纵横狭海,声名赫赫的大海盗。 可惜再厉害的海盗船也免不了被龙打劫,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和巨龙斗智斗勇却惨遭失败后。 还活着的人就都成了泽诺的部下。 海上没有律法,但海盗们在某些时候,甚至比贵族老爷们还要讲规矩,他们会投票决定由谁来当船长,并对自己选出来的船长忠心耿耿。 他们也不会像奴隶主那样对待自己的船员,毕竟一个老海盗不像山贼或是土匪,能杀人就能干活。 他们必须要会打绳结、钉桅杆、吊斜桅、擦洗甲板、整理船帆,还得会给排水口上光漆、清点货物,维护武器。 每个老海盗都既是强盗,也是商人;既是维修工,也是会计师。 比如萨拉多,做起计算题来比学士还顺溜。 这帮人在泽诺不知道的时候开了个会,在萨拉多的鼓动下推举他当了海盗王。 虽然泽诺的目的之一是得到石阶列岛,但这种先斩后奏的事,他一开始根本不想答应。 维斯特洛的王太子跑来石阶列岛当海盗王,如此不务正业,被雷加和御前会议知道还得了。 但他也不能太明确的拒绝,海盗们已经联合起来了,他们摩拳擦掌地想要统治石阶列岛和狭海。 在这个趋势下,没有他也会有别人,总得有个石阶列岛之王。 要是被一个反对泽诺的人得到这个位置,哪怕他们无法真正伤害到他的利益,也会对他的计划造成不良影响。 与其到时候不得不去摧毁这个同盟,不如由他来当盟主。 几天后,捏着鼻子上岗的泽诺改变了想法,当个海盗王,似乎也不错。 因为他发现这群人个个都是要账好手,这世上就没有他们要不到的账,他们甚至从大君那里替泽诺多要了很多尾款。 明明当初大君已经把账结清了的,能从一个最贪婪的泰洛西人那里挖黄金,泽诺猜测海盗们大概用斧头说服了大君,另外还要加上一点龙威。 ……………… 红胡子亨利十分积极的给泽诺搬了一把高背椅,然后坐在最靠近他的地方。 “摩罗和安妮都出门去干活了还没回来,殿下,你要等他们回来吗?” “不必了。”泽诺不是过来开会的,“等到下个月月底,你去帮我要一笔账。” 他把借条递给亨利看:“潘托斯的总督伊利里欧·摩帕提斯,你应当认识他。一百万金龙,一个子儿也不许少。 之后你和你的船员们可以分掉一千金龙,剩下的运到君临去。到时候我会派人接应你。” 亨利乐滋滋地接过了借条,随即他瞪大了眼睛,这金额未免太大了:“我保证完成任务,殿下,潘托斯是我老家,我熟悉的很,以后就由我来为你收这笔账吧。” 泽诺看了这个贪婪的潘托斯海盗一眼,收回了借条:“这件事以后再说。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在外面宣扬我想得到泰洛西?柯连恩·萨斯芒,萨拉多最近在做什么?” 柯连恩·萨斯芒是萨拉多的忠实部下,替他管理在血石岛上的船队。 他严肃道:“萨拉多已经成功当上了阿妮丝夫人的密友,夫人说愿意帮他得到大君的位置。” 一个缚影士的话能相信吗?反正泽诺不相信。 而且密友是怎么样的密友,替他把该保密的信息统统宣传出去的密友吗? 大海盗卡利兰也不相信:“殿下,我们绝没有宣扬此事,泰洛西的大君自己宣扬的。他通过他哥哥的口舌,声称你要占领泰洛西。 我认为瓦兰提斯的阿妮丝不可信,很多人都说她是个女巫。” “她就是个女巫。”外号“海狼”的法布斯·洛恩说,“我听说她会用处·女的鲜血来维持美貌。” 柯连恩辩解道:“萨拉多没有完全信任她,只是假装同意与她合作。 这是培提尔建议的,他说应当适时地透露给罗科·乌普洛斯一些半真半假的情报。萨拉多认为他说的有道理。 泰洛西和密尔签订和平协议后,罗科和密尔总督进行过一次秘密会谈。 之后密尔没有行动,里斯却开始招收佣兵团了,我是里斯人,但是里斯总督不肯见我。” 这牵连的关系真是够远的,密尔、泰洛西和里斯虽然天天打贸易战,但当强敌来袭,他们仍能一致对外。 泽诺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泰洛西……现在这个情况,他们找到了几个佣兵团。” 法布斯立即回答他:“没有佣兵团敢接他们的生意,黄金团再次拒绝了他们。 我们这段时间劫了不少他们的船,有个船长说,他们已经派人去购买无垢者了。” 亨利大笑:“真是浪费钱财,无垢者也只能对付一下多斯拉克人,在龙焰面前,他们一点用也没有。” “你们暂时把泰洛西附近的海面给封锁住。”泽诺决定还是用回泰洛西人的老法子,“除了维斯特洛的船,谁也别让过。我会让戴佛斯带船队过来和你们汇合。现在我们共有几条船?” 卡利兰朗声说:“我们全部人加上戴佛斯,总共超过了二百条船。殿下,我们可以直接打下泰洛西。” “打下泰洛西很容易。”泽诺没好气地说,“以后统治起来麻烦得很,我可没空一直看着这边。用正统的办法上位,起码省掉一箩筐的麻烦。 柯连恩,你去和萨拉多说,让他带上培提尔去找大君谈判,最好能说服罗科,让他自己让位。 不然我只好亲自过去和他谈了。” “可我们迟早是要把这一片都打下来的。”卡利兰说,“我们还会拥有密尔、里斯和潘托斯,何必和泰洛西那么客气。” 泽诺转头去看他,海盗眼神闪亮,看上去跃跃欲试。 他发现这群海盗和培提尔一个德行,这连一个城市都没能成功收服,就已经想着收服整个狭海对岸了。 请假条小番外:克礼森学士的烦恼 三次元太忙了,请假一天。 小番外是以前写的,希望大家看的开心。 克礼森学士已年近八旬,近年来他越发孱弱。 当他在派洛斯学士的搀扶下慢慢走进大厅时,早餐即将结束。 史坦尼斯不高兴地说:“老头,你又老又病。我说过,你可以在房间里用餐。” 克礼森冲他笑了笑,让侍从端上餐点,然后告诉了科霍尔代理城主一个不幸的消息。 “莱安娜夫人和劳勃大人吵架了,她坚持要回临冬城去。” 学士担忧地说,“要是她真的离开,卡丽珊小姐和琼恩少爷该怎么办呢?” 史坦尼斯发出不知是冷笑还是冷哼的声音:“我不能说我完全没预料到这个。” 外面突然发出一阵喧闹声,大门被人用力撞开,门口的守卫被掀翻在地上。史坦尼斯脖颈上爆出一根青筋。 几名多斯拉克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其中一个大声宣布:“我们要和卓戈卡奥的卡拉萨宣战。” 他们已经学会了在挑起战争前要先告知一声,克礼森对此十分欣慰。 “我们需要卡奥,泽诺卡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另一名多斯拉克人抗议道。 史坦尼斯看上去很想说“滚”,但他说了也没用,马人从来不听。 “他很忙。”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回应,手中的汤勺捏得咯咯作响。 克礼森代他解释:“太子殿下要结婚了,近段时间是不会来的。” “他要结婚?那我们应当去参加婚礼并送上礼物。”高大的马人宣布。 “那你们得先学会乘船。”克礼森笑眯眯地表示。 马人们讨论起来,一人表示:“结婚应该让苍天见证,怎么能缩在城堡里。” 其他人都同意,他们转向史坦尼斯和克里森,再度抗议起来。 史坦尼斯再也无法忍耐:“你们要么自己出去,要么我令人把你们拖出去!” 克礼森补充:“我会将你们的意见写信告知殿下,不过你们也知道的,他不一定会听。” 终于打发走了马人,他们回到书房讨论事务。 没说几句,又有人来拜访,此人的言行皆彬彬有礼,奈何身上的穿着实在太不像话。 史坦尼斯对着曼斯·雷德红黑相间的破旧斗篷冷笑:“我以为保持服饰的整洁和统一是一名士兵应有的基本素质。” “我不是你麾下的士兵。”曼斯微笑,“我们是自由的。” “要是你以为我会由着你们抢劫、杀人和强·奸,那你就是大错特错。” 史坦尼斯寸步不让,“太子让你们住在这里,我无法反对。 但你最好记住,这里是王国领土,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不遵守王国律法的统统要处刑。” 曼斯收敛了笑容:“他承诺过我们不需要下跪。” “撒谎。”史坦尼斯冷冷道,“我听说你是个叛徒,而野人最爱你这种叛徒,你以为你的话有人会信吗?” 曼斯面色平静:“你没资格评价我,我要求你立即释放我的人,并放我们离开。” “不可能,你可以滚了。”史坦尼斯挥挥手,立即有一队士兵过来拦走了曾经的塞外之王。 克礼森叹息,前有多斯拉克人要管教,后有野人要驯养,史坦尼斯大人真是任重而道远。 “很多自由民还是温顺的,麻烦的是那些所谓的战士。还好他们人数不多。”学士安慰道。 “戴上镣铐生活他们就会学会温顺。”史坦尼斯冷冷道。 学士哭笑不得,只能说幸好他们现在极为富裕,不缺铁石。 处理完公务后,克礼森打算回房间休息一会。 路上,他遇上了希琳公主与补丁脸,小公主样貌并不美丽,但她天真无邪的蓝眼睛比任何美貌都更吸引人。 “你好啊,今天天气这么好,你不出去骑马吗?”学士笑着和女孩打招呼。 “我们刚从外面回来。”希琳开心地说,“妈妈说明天带我们去查约恩拜访圣石神殿,学士,你要一起去吗?” “我已经去过了,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城市,你们可以多玩几天。”克礼森笑道。 补丁脸摇晃脑袋:“冰人骑蜘蛛,死人骑死马,我知道,我知道,哦哦哦!” 学士皱眉,希琳有些畏惧:“他最近天天说死人。” 克礼森柔声安慰:“别怕,弄臣就爱开玩笑。” 但这真的是玩笑吗?那位太子殿下曾经叫他不要去听补丁脸的话,可是—— 一群骑士从他们身边大步越过,神色严峻,学士拉住其中一个:“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史坦尼斯大人令我们将野人换个地方关押。”骑士冲学士点点头,急匆匆地离开了。 学士再度叹息,希琳说:“野人好讨厌,妈妈说他们比多斯拉克人还要野蛮。” 克礼森摸摸她的小脑袋,看向窗外,外面阳光晴好。 学士为这样的好天气微笑,虽然多斯拉克人和野人都很麻烦,但史坦尼斯从来就不知退缩为何物。 因此克礼森可以断定,最后赢的人一定是史坦尼斯。 请假条小番外:黑鱼布林登的艰难拒婚日常 三次元太忙了,今日请假。 放个黑鱼布林登的小番外,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小番外:黑鱼布林登的艰难拒婚日常 诺佛斯是个阴暗潮湿,阳光苍白的昏暗之地。 布林登爵士出生于温暖明媚,阳光灿烂的河间地,他对这座城市谈不上喜欢,也称不上厌恶。 这里是他的责任。 事实上,一开始他完全没想过自己能当上诺佛斯的代理城主,他一直以为王太子会将这座城交给史塔克公爵,或者拜拉席恩公爵。 至于他么,有片位于丘陵之上的林地就不错了。 无论如何,一座城,连带城池周边的大片土地,徒利公爵对此十分满意。 于是他和亲爱的兄长又开始为了他的婚事而吵架。 当他回去参加君临比武大会时,霍斯特公爵领着他去见了沃尔特伯爵的女儿,并对那女孩赞不绝口。 当然,他在那女孩面前对自己的弟弟也夸赞不休,听得布林登自己都脸红。 所以在他毫不掩饰的当着众人的面宣告自己是个不婚主义者时,徒利公爵气得脸都青了。 “你要明白,诺佛斯的管理权必须从你的手上交到你的婚生子女手上,不然就是不合法理。” 霍特斯公爵苦苦劝说,“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沃尔特伯爵还有一个小女儿,只是那女孩年纪小一些。” “我不结婚。”布林登沉闷地表示。 “要不是兰尼斯特悔婚,你以为轮得到你吗?”霍斯特怒了,“这女孩美丽温柔,乖巧善良,她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我只是不想结婚而已。”弟弟说。 “为什么?你的身体根本没有毛病。”霍斯特对此极度愤怒。 “我不想结婚。”布林登坚持。 “我是你的领主!我是你的哥哥!我命令你结婚!”霍斯特怒不可遏。 “那我走好了。”布林登转身就走,这一刻,他彻底的喜欢上了诺佛斯城。 霍斯特被他气得一整年都没寄一封信来,但是别以为他就此放弃了。 兄长策动了他所有的部下,包括诺鲁学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对他建言,让他结婚。 他的联姻对象从维斯特洛大家族的女儿,慢慢扩大到厄斯索斯的各个城主的女儿。 最近,霍斯特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泽诺手底下那帮女巫的头上。 “虽然她们身上带着巫术的臭气,但只要她们能说服我弟弟娶妻,我愿意忍受。” 这是霍斯特大人的原话,布林登只回了一句:“您不用这么勉强,我不结婚。” 再次将徒利公爵气得寄信过来,滔滔不绝地怒骂了他一顿。 没关系,他可以当做没看见,哪怕霍斯特坚持要诺鲁学士读给他听,他也可以把它当做耳边不那么悦耳的音乐。 他甚至可以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听学士朗诵他兄长最新的挖苦之言。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回奔流城去亲自挨骂。 因为霍斯特大人病重。 艾德慕在城门口迎接他,互相拥抱后,侄子用沙哑的嗓子呼唤他:“叔叔,欢迎你回家。” 要是父亲有儿子这么温柔就好了。布林登心说,他问道:“你父亲现在状况怎样?” “不太好。”艾德慕苦涩的说,“学士说他没几天了。” 布林登皱眉,他与侄子一起登上螺旋梯,霍斯特公爵的床被移到了阳台上。 他的两个女儿陪伴在侧,凯特琳见到叔叔就过来给了他一个吻,露出沉重而温柔的微笑。 莱莎效仿姐姐也给了叔叔一个吻,面上毫无表情。 然后他看见了霍斯特公爵,高大魁梧的兄长变得干瘪瘦削,脸颊凹陷,手背上青筋毕露,手腕只剩一根骨头。 布林登小心翼翼地俯下身,给了哥哥一个拥抱。 “布林登,你来了。”霍斯特的声音几不可闻,“隔着一整个狭海,我还以为我要等不到你了。” 布林登跪在他床前,握住哥哥的手。 “我回来了。”他简短有力的说。 “好…好…你没怎么变。”霍斯特微笑,“你结婚了吗?” 布林登知道自己免不了要让他失望,但他向来不爱掩饰与说谎。 “没有。”他回答,“我不结婚。” 霍斯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大了一些:“看在诸神的份上,你必须结婚。 不然等你死了,诺佛斯城怎么办?听着,泰温的女儿和王太子的婚姻被废除了。 前段时间泰温写信给我,谈到了你们…要是你不中意她,沃尔特家的小女儿近来也在寻找夫婿。 或者佛雷,除了已经许出去的,其他的随你挑…” 布林登不愿打断哥哥的话,只好听他絮絮叨叨地把全国的未婚少女,包括大家族的寡妇,统统念了一遍。 “我不结婚。”待霍斯特念完,他第一千遍重复。 霍斯特放开他的手,以能使出的最大力气拍打他的手臂,怒不可遏:“看在新神与旧神的份上,我都要死了,你还不结婚!” “这两者之间毫无关系。”弟弟说。 谈话再次不欢而散。 傍晚时分,凯特琳来拜访叔叔,他们一起去庭院里散步。 “我听说你和阿妮丝夫人处的不错。”侄女拐弯抹角的表露真意,“虽说是个女巫,但她毕竟也是位瓦雷利亚大贵族,足以匹配你。” 布林登哭笑不得:“她和每一位城主,以及大贵族都处的不错……她可不仅仅是位厉害女巫。 我和她没可能,除非你想今年之内就给我送葬。凯特琳,你怎么也开始管这事了?” “这是父亲最后的期望。”凯特琳满面愁绪。 她恳求道:“叔叔,你就随便先娶一个,让他不留遗憾,好不好?” 布林登头痛:“这怎么能行……我想想。” 想了一夜后,他仍然决定拒绝,次日,当他去看望兄长时,哥哥把他错认为了某个早已过世的堂叔。 直到霍斯特被送上葬船,他再没能认出自己的亲弟弟。 布林登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好事,艾德慕箭术不佳,最后由他动手,送了兄长最后一程。 那么,这就是了。 载着霍斯特公爵的船只伴随着火焰渐渐下沉,布林登心中一片空茫。 热夏终结,凉秋来临。 布林登一回到诺佛斯就被公务淹没了,数月后,奔流城来了一封信。 艾德慕公爵用生涩干巴的语调向叔叔隆重介绍了来自魁尔斯的贵族少女,称她:美貌非凡,家世显赫,嫁妆丰厚。 他在信尾写道:诸神作证,我在父亲跟前立誓要为您找一位合适的夫人。 鲁温学士念完信件,眼神微妙的看着呆若木鸡的诺佛斯代理城主。 布林登长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