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以力镇三国》 第五十章 谁要反? 在长安城血流成河,欢呼声震天的时候,在未央宫里面也上演了一出大戏。 朝堂上。 此时此刻文武百官这时候也处在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 今天这朝堂,那是真正的泾渭分明。 弹劾! 骂战! 仿佛文武百官们都已经习惯了,一天不弹劾几个,不吵几架,那都感觉不太舒服一样的。 今天还多加了一个项目。 保皇党很刚的,他们不甘心放弃对长安城的掌控,所以要举荐一个京兆尹。 他们举荐的人是盖勋。 盖勋是西凉敦煌人,算起来也是西凉阵型的,但是他出身不一样,那是真正的世家门阀出身,天生就是站在董卓的对立面的,曾经在董卓占据雒阳之后,意图联合皇甫嵩讨伐雒阳。 后来皇甫嵩为了朝堂,自请入雒阳,他也只能跟着去,当了一个小小的越骑校尉,但是执掌禁军,后来又挂了一个颍川太守,本来是董卓为了赶他离开朝堂的,但是关东大战,他只能跟着朝堂西来。 现在他还是掌控禁军。 但是禁军只有小猫两三只了,加起来不到两千将士,越骑营,长水营,都稀稀落落的。 把他推上这京兆尹,其实就是希望利用京兆尹这壳子,重整禁军,重新掌控兵权。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京兆尹衙门在这时候,已经让执金吾衙门吃得干干净净了,哪怕真选出来了一个京兆尹,那也是光棍司令,政令不出衙门的傀儡而已。 以王允为首,为了举荐这京兆尹,那畅所欲言,引经据典,压得西凉文官那是喘不过气来。 简直是能把大部分说说话的人都辩驳的哑口无言的。 这就是读书人的口。 比得上武将的刀了。 其实不看不知道,看了之后,李桓都不得不承认董卓能控制住这朝堂不容易啊。 他想杀人吗? 不想。 但是不杀不行。 朝堂上,四分之三都是敌人,以王允杨彪为首,不是保皇党,就是世家门阀的派系,反正就没有撑西凉政权的,就举荐京兆尹,就看出来了,有他们说,没有自己的说的份。 这种情况之下,董卓只能以杀而立威。 董卓也不知道这执金吾衙门已经把京兆尹衙门给吃掉了。 所以他也不可能让这京兆尹的位置落到这些保皇党的手中,平时在朝堂他可以谦让一二,但是只要涉及到兵权的事情,就不会有任何的退让的。 京兆尹可是有权力驻扎兵马的。 所以这渐渐的就变成骂战了,你骂我,我骂你,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菜市场,不过西凉阵型的战斗力还是很薄弱了,大部分人被说的哑口无言的。 李桓是想要低调的,有一种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的想法。 可还是被波及进去了。 “陛下,长安的治安动乱,百姓受苦,执金吾衙门不作为,所不能早日立京兆尹,吾等如何安抚长安百姓,如何对京兆负责!”站出来说话的是年岁看起来颇大的一个文官。 这是大司农周忠。 他儿子周晖在雒阳的时候,被劫杀在雒阳城郊,他知道是董卓干的,但是他对董卓依旧阿谀奉承,可当朝堂渐渐的安定下来了,他的獠牙也开始张开了。 “既然执金吾不能有所作为,为京兆之安危,臣提议,让盖勋立即上任京兆尹,组建京兆卫,抚平长安之乱,安定京兆!” 他此言一出,等同于背刺董卓了。 “好胆子!” 董卓微微眯眼,有些难看,但是神色倒是不变,冷厉之中闪烁着杀意,可他也知道,除非他要掀翻这朝堂,不然他就得忍。 历史书都说,他嚣张跋扈。 可嚣张跋扈的也要看情况的,为了控制这朝堂,他付出多少,忍让多少,不为外人道。 这时候大家唰唰唰的目光都落在了朝堂上少有的年轻的,站在战列的,中二千石秩俸职位的,执金吾李桓的身上了。 李桓却纹丝不动。 董卓却开口了:“李君临,这周司农弹劾你执金吾衙门不作为,那你就好好说说,今日你要是不能给个交代,那本太师就上报天子,罢了你的位置!” “是!” 李桓微微一笑,然后拱手行礼:“禀报太师,禀报陛下……” 他这礼出来,就让众人色变。 太师在天子之前。 这就是错的。 可无人敢开口。 王允面容铁青,神色阴冷的很,死死的盯着李桓,再看看董卓,他心里面倒是下了一些决断了。 “我执金吾衙门奉承太师和陛下的诏令,已经开始挑选天下青壮,组建执金吾缇骑,已经有计划整治这长安城的动乱,愿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平定长安!” 李桓毕恭毕敬的说道。 他还想着怎么切入这话题,倒是没想到,有人直接送上门了,这就不要怪他雷霆万钧的动作了,这时候长安城外面,估计应该已经乱了吧。 快刀斩乱麻。 也就是上朝的时候,阻力最少。 未央宫一封。 寸令不出。 长安城才能犁庭扫穴,把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到时候木已成舟,谁也没什么好说了,要是真有人逼他,他不介意真的反一反的,关中军加上武威营,他在关中,也不是任由人宰杀的对象了。 “三日定长安?”屏风后面,龙椅上,少年天子发出了有些讽刺的笑声。 李桓透过屏风,看不清楚这少年天子的摸样。 不过看到一个轮廓。 十一二岁的少年,也就那样,哪有什么英明神武啊。 “李君临,此言当真,天子在前,文武百官见证,军令状可不是随便能立的?”董卓倒是有些犹豫了,他是想要逼一逼李桓的,但是也不希望李桓就此折损,他还是很看好这个西凉出身的少年悍将。 “臣,受太师之器重,为陛下之信任,岂能妄言!”李桓低沉的说道:“这军令状,臣愿立……” 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繁重的脚步声。 “有人兵围了未央宫!”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都沸腾起来了。 “谁这么大胆?”大殿之中有些慌乱。 “难道董仲颖连这点颜面都不顾了吗?” 王允等人第一时间自然怀疑董卓。 在这长安城之中,谁能调兵围困未央宫,只有董卓了,除了董卓的诏令,还真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时候董卓也懵逼。 不过倒是不慌。 因为董旻在,而且李儒在城中,这长安城,乱不了,再说了,他屯兵灞河之上,长安真有什么动静,他立刻就可以调兵入城,平定动乱。 这时候,一个将领小跑进来,跑到吕布耳边,低声的汇报起来了。 吕布闻言,目光一下子锁定了李桓,看着李桓的眼神都变了,一步踏出来,指着李桓:“李君临,你意欲谋反呼?” “吕骑都尉,何出此言?” 李桓平静的回应。 能拖着这么长时间,足够了。 兵围未央宫。 闹腾清楚,没有几个时辰,做不到,这足够长安城外面的人做事情了。 “太师,关中军已经全军出了桂宫,自称为执金吾缇骑,兵围了未央宫,而且强闯宫殿,打伤我麾下并州将士,直接抓走了你的车师,还抓走了临济侯……”吕布低沉的对董卓禀报说道。 关中军还是闯宫了,并州军不是挡不住,是没有决心去挡,豁得出去的韦端,可是比守未央宫的张辽更加不要命,张辽也不得不避开锋芒。 “关中军,执金吾?” 董卓一听,一下子有些警觉起来了,目光看了看李桓,又忍不住看了看皇甫嵩。 关中军的事情,就就脱离不了皇甫嵩的影响。 他不怕李桓。 也不认为李桓会反他。 但是他怕皇甫嵩。 皇甫嵩站在那里,他都害怕,昔日皇甫嵩讨伐黄巾军,打西凉之战,那都是主将级别了,自己不过只是他麾下一个校尉而已,皇甫嵩的可怕,他是知道的。 “是谁要反?” 董卓平静的声音在朝堂之上回荡起来了。 “李君临,是你吗?” “还是你……” 他缓缓站起来,拔出腰间配剑,剑指着皇甫嵩:“皇甫义真!” 大殿之中,顿时萧杀的气息凝聚起来。 第五十一章 臣,乃执金吾! “我反了?我什么时候反了,我要是反了,还能让你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皇甫嵩此时此刻虽然还面不改色,但是心里面想要骂娘了。 他就想要低调一点,安安静静的上个朝而已,结果一口铁锅就往天上盖下来了。 关键这时候,他不能怂啊。 他之前可以让董卓羞辱,名声尽毁,董卓的意思他明白,就是折了他名声,让他失去领军的威望,他也受了,毕竟现在的关中如果打起来,那朝廷就真的没有了。 在这一点上,他可能比王允他们那些人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天下动乱是避不开的。 董卓入朝不是好事,但是也不见得是坏事,他是武将,莽夫,不得人心,空有兵力而无法镇压朝堂,如果让袁逢之流控制的朝政,或许局面更坏。 董卓虽然是权臣,但是顶多就是一个梁冀。 他当不了王莽。 梁冀乃是前朝的外戚之巅峰,巅峰时候,可以杀皇帝,操控朝廷,掌控大权,但是不会走出那一步,也没有能力能够取代汉室,可王莽不一样,真正的改朝换代了。 这就是差别。 董卓虽有些霸道,野心也是很大,可没有名声,就干不了大事情,可关东诸侯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危险,袁家兄弟都不是什么好鸟,这时候只要关中乱了,大汉江山就真的没有了。 所以他心甘情愿的放弃兵权。 保的是这大汉江山。 但是他愿意折辱,不代表他一点声音都没有,董卓如果认为,大汉朝廷连一点说话的声音都没有,那就是小瞧他了。 皇甫嵩站出来,无惧董卓的长剑,不卑不吭的说道:“太师此言何故,若太师是容不下某家,言之便可,一杯毒酒也好,三尺白绫也罢,死了便死了,何必找如此之拙劣的手段栽赃陷害呢?” “皇甫御史倒是长了一张利嘴,如今围困未央宫的就是关中军,此事又如何能与你脱得了关系!” 一个青年站出来,怒斥皇甫嵩。 青年器宇轩昂的,穿着文官的官袍。 他正是董卓的侄子,也称西凉政治集团的继承人,如今更是从武将转文职,担任朝廷侍中的职务,他冷冷的看着皇甫嵩,阴沉的说道:“未有天子诏令,出兵围困未央宫,不是造反是什么!” 天子所有的诏令,都必须要经过他这个侍中的手,没有诏令出。 皇甫嵩就是造反,谋逆。 “皇甫义真,今日你不给天下一个交代,休要怪本太师斩了你!”董卓深呼吸一口气,握剑的手,变得坚定,杀意凛然,他想杀皇甫嵩很久了。 朝堂上下,能让他忌惮的人,屈指可数。 皇甫嵩就是让他最忌惮的那个。 甚至是让他寝食难安的那个。 皇甫嵩沉默了,这话还真是说不清楚了,他撇不开关中军,既然关中军动了,那么自己就真的没办法解析了。 “陛下,臣无话可说!”皇甫嵩想了想,对着天子,拱手行礼。 屏风后面的少年天子,正在颤颤发抖,他都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要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董卓就好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忤逆朝廷,谋反作乱,既如此,本太师就饶不了你了!”董卓动了杀心,想要一了百了。 “太师!” 这时候,一直被忽略的李桓,突然站出来了,就站在皇甫嵩的面前,微微拱手行礼:“臣认为,此事,有失偏颇!” “李君临,你有什么话要说?”董卓眯眼,心中不舒服,他想杀谁就杀谁,他器重李桓,不代表李桓可以恃宠而骄, “太师,此事与皇甫御史没关系!” 李桓咧嘴一笑,道:“天下并无关中军了,有的只有执金吾缇骑而已!” “是你?” 董卓铜铃般的眸子一瞪,他倒是没想到,李桓居然这大胆子,但是即使李桓谋反,他也不怕,未央宫有并州军,北宫有飞熊骑兵,这长安城乱不了的,灞上军营还有重兵,就一个李桓,谁会服他啊。 他剑锋指向了李桓:“你要谋反吗?” “是他?” “还以为是皇甫义真忍不住要反了!” “倒是没想到是他!” “他居然敢兵围未央宫!” “好大的胆子啊!” “初生牛犊不怕虎,有点意思了!” “这是要和太师翻脸吗?” “……” 朝堂上,文武百官都被这反转给震惊了,如果说皇甫嵩反了,他们不意外,但是要是李桓反了,他们才真的意外了。 “臣不敢!” 李桓不慌不乱的,拱手对着董卓说道:“臣身后皇恩,得太师器重,岂敢做这些谋逆犯上,猪狗不如的事情啊。” “那你何意?” 董卓收敛了一点点煞气。 他对自己人还是很宽裕的,特别是西凉出身的人,他也认为李桓会反他,因为没道理,也没有这个利益。 “太师,臣乃执金吾,有权封禁全城,臣如今正是在整肃长安城!” 李桓微笑的说道:“长安动乱,百姓遭殃,有损朝廷天威,臣可是在朝廷立的军令状了,三日之内,肃清长安城之动乱!” “那关中军?” 董卓眯眼。 的确有这事情,他才刚刚立了军令状的,就是这速度也太快了,有备而战啊。 “太师,你曾令臣领关中军,臣可没有乱来啊!” 李桓淡淡的说道:“至于围困未央宫,臣围的不是未央宫,是并州军,并州军麾下兵卒,良莠不齐,打着太师义子,吕骑都尉的名头,作乱长安着,破家灭门数十起,臣既然领了太师令,自当不畏困难,勇往直前,哪怕并州军气不过,毕竟吕骑都尉犯上作乱,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如今文武百官都在这未央宫之中,万一吕骑都尉真的要反了,臣也得做好准备啊,不能因为臣要整肃长安城,就让太师落入危险之中,若是如此,臣岂不是罪该万死!” 什么叫倒打一耙。 这就是。 “胡说八道,义父,孩儿对义父忠心可鉴!” 吕布气的七窍生烟,他恨不得立刻就动手,和李桓大战一场,但是对于自己手下兵卒的情况,他也是知道了,进了长安城,谁还克制啊,自己不也抢了几房小妾吗。 “吕骑都尉的确忠心,当初对丁原,那时也是忠心不二的……”李桓幽幽的开口,来了一记补刀。 “李君临,你敢羞辱某家!” 吕布愤怒了。 他握着长剑的手,青筋凹凸,瞳孔之中,一缕一缕的杀意在凝聚,浑身的气息就要暴走。 他恨不得立刻斩杀了李桓。 太可恨了。 这是直接把他的伤疤给撕开。 “难道是吾说错什么话了吗?”李桓平静的看着吕布,他倒是希望吕布再一次出手,打一架,效果可能更好,但是他不能主动啊。 “李君临,你敢挑拨我们父子关系,今日某就替义父斩了你这个居心叵测之徒!”吕布气疯了,真的要动手了。 “行了,此乃朝堂,汝等要冒犯天威吗?” 董卓低喝一声。 “吾等不敢!”吕布和李桓赶紧收敛自己的气息,安安分分的跪伏。 “哼!” 董卓冷哼一声,他心里面倒是有些把事情给闹清楚了。 那有什么谋反啊。 围未央宫倒是围了。 还起了冲突。 应该是自己逼得太紧了,所以李君临这狗东西就安耐不住了,他不知道有什么手段收复了关中军,直接就动手了,他在立威,本也是好事,倒是没想到,立威还借了自己的声威,另外…… 李君临和吕奉先闹的不愉快。 乍一想,是有些不舒服的。 都是左膀右臂。 自相残杀,算什么事情啊,让人看自己笑话啊。 但是再想想。 倒也是好事。 董卓把手中的长剑回剑鞘,没有再理会文武百官,而是转过头,大咧咧的对着天子说道:“陛下,此事臣处理不当,惊扰了未央宫,也惊扰了陛下和文武百官,臣定把此事给弄清楚,给陛下一个交代!” “谁说董卓嚣张跋扈的……这在天子面前,不也挺有礼数的吗?” 李桓看着他这样,倒是有些吃惊,心中忍不住念叨了起来。 他其实是被一些电视剧的画面给先入为主了,他也看过三国了,那嚣张的不得了的董卓,让他先入为主有了一个印象。 可事实上,董卓掌控朝政,已经是极限了。 他多少都清楚,天子要给点脸,文武百官也要给点余地,毕竟需要他们来撑住这朝堂,这正统大义。 所以面子上还是和和气气的。 臣有臣礼,不会逾越。 当然,私底下就不一样了。 董卓出身西凉,可这没有这么多底线的,比如穷的不得了的他,都直接把雒阳的帝陵都盗了一遍,连文陵都掘开了,偷盗了了里面陪葬品,对皇室,他还真没有多大的敬意。 相对于那些读书人而言,他更加务实很多。 “太师与朕,乃尚父也,这朝堂还需要太师,朕是信任太师的!”少年天子温和的说道:“整顿长安城也是好事,太师不必在意,有太师在,朕相信无人敢造反的。” “多谢陛下信任!” 董卓又行了一礼。 第五十二章 李君临的忠心? 下朝了。 未央宫的封宫行动,在董卓暴怒的一声令下,执金吾缇骑迅速的散开了,文武百官鱼贯而出,顺利的离开未央宫。 可当他们打听清楚了上朝这段时间的消息。 长安城一下子炸锅了。 …… 并州军营。 吕布气冲冲的回来,连盔甲都没有卸,就召集众将,大发雷霆:“某家不是三申五令,不许儿郎外出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被抓?” 麾下部将顿时鸦雀无声。 “大兄,大家都这么做,而且执金吾衙门也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也以为没什么事情了,所以……”侯成站出来,低声的解析起来了。 “那是李君临故意让你们放松警惕的!” 吕布大怒:“现在他把咱们的人给抓了,某家该如何是好?” “我就不相信他还敢把所有人都杀了!” 有人阴沉沉的说道:“等过了这段时间,再把人要回来就是了!” “废物!” 吕布一脚把案桌给踩碎了,怒目圆瞪,看着说话的将领,冷冷的说道:“你以为这厮是什么人啊,他既然敢动手了,难道还怕得罪人吗!” “刚刚得到消息,执金吾抓到的人,已经开始东西两个市口布置法场,开始行刑了!”张辽低声的说道。 “他怎么敢?” 众将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他们是实在不敢想,居然有人敢犯众怒大开杀戒,要知道,这些乱兵,可不止他们一家,西凉就这风气,又没有更多的财帛养兵,只能让他们自立根生了。 “都尉,要不咱们去把人劫回来!”有人提议说道:“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咱们的儿郎因为这些事情枉死啊,那太伤军心了!” “文远?”吕布强迫自己的冷静下来了,目光看向张辽,这可是他最信任的人。 “大兄,一动不如一静,救不了!” 张辽摇摇头:“执金吾就连太师的车师都已经抓起来了,铁了心要整肃治安秩序,谁的面子都不会给了,这时候大兄出头,就等于和关中军血拼,大兄可不要忘记了,李君临在城外,还有一个武威营,关中军加上武威营,他又是西凉将的出身,西凉将领多半会倾向他,到时候他要是趁机围剿我们并州军,我们得不偿失啊!” 这也是他为什么退让的缘故,不然韦端想要突破自己的防御线去抓人,那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王敦?” 吕布面色变了变:“你确定,他抓了王敦,那可是义父的心腹车师,自从那富贵堂皇的青盖金华车建造成功之后,一直都是他负责驱赶,可想而知,太师对此人的信任了!” “在我面前,强闯宫城,杀进了未央宫的宫门口去,把人给直接抓了!”张辽幽沉的说道。 “好胆子啊!” 吕布这时候彻底冷静下来了,不冷静也不行,这可是他都不敢做的事情,偏偏李桓就做了:“他这是自寻死路啊,不用我出手,恐怕太师就饶不了他了!” 他沉默了片刻,决定按兵不动:“传令,所有儿郎全数归营,没有我的军令,不得踏出未央宫军营半步,如若有人不从,斩!” “是!” 众将领命。 “李君临,某家倒是要看看,你能做得多狠,某家就不相信,这得罪了满朝文武,你还能活!”吕布心里面有一股气,阴狠的气,不管是之前在太师府,还是今天在朝堂之上,他都吃了李桓的大亏。 特别是李桓揭开了他的伤疤,这等同于提醒了董卓,自己曾经的过往,一旦董卓动摇了对自己信任,那对于他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要知道,为了活下来,他连声誉都不要了,跪拜了董卓当义父,这还不止,为了能得到董卓信任,他做了最苦最累最肮脏的事情,这雒阳掘墓的事情,那都是他亲自做了,但是挖出来的财宝,都送到太师府去了。 不然董卓怎么可能信任自己一个并州出身的将领啊。 可这一份信任,在曾经自己的背叛面前,就显得非常苍白了,今天李桓就是在提醒董卓,自己能背叛丁原,就能背叛董卓。 ………………………… 而这时候,回到太师府的董卓,那也是暴怒如雷的。 “李君临这是什么意思,要不要把本太师也抓起来了……” 他在朝堂上的还没这么气。 反而是听到自己的车师都被抓了,这就生气了。 这立威立到自己头上了。 他是分不清楚主次了吗。 “董旻!” “在!” “去,领飞熊骑兵,把那狗东西给我抓过来……”董卓恶狠狠的叫喊着。 “主公可是在为王敦的事情苦恼?”在董卓暴怒的时候,也只有温和的李儒能开口了,就算是董旻也不敢说话,他脸上有笑意,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文优,本太师是不是太放纵他了?” 董卓黑着脸:“封城,闯宫,抓本太师的心腹,好大权力,也好大的胆子啊!” “权力是主公给了,主公要收回来,那他是不会反抗的!”李儒淡然的说道。 “可……” 董卓有些犹豫起来了。 “主公,王敦是一定要死的,我知道太师觉得他是敛财的好手,能为太师敛财,可他行事过于张狂,动则灭人满门,已经成为了朝廷那些大臣攻击太师的一个凭据了,说起来就是已经犯众怒了,当然,这打狗还是要看主人,王敦就是主公养的一条狗,如今李君临如此的放肆,他必须要给主公一个交代!” 李儒淡淡的说道:“至于主公要不要和他算账,就要想好了,这长安城之中,除了李君临,可没有人敢当主公的刀了,李君临这一下等于为主公扫清楚了长安的隐患,可得罪的是满朝文武,他不仅仅抓了那些乱兵,还抓了不少皇亲国戚,连临济侯都抓了,那是连皇族的面子都给折了,如此为主公死心塌地的将领,别说其他人,西凉都没有几个了!”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董卓心里面的怒火平息了一点,仔细想想,觉得李儒说的有理,李桓哪怕师出有名,他斩了这么多乱兵,得罪了无数大将,除了自己,恐怕已经没有人能保得住他了。 李桓武艺不在吕布之下,还能对自己如此忠心耿耿,这印象就更好了。 “那你有什么主意?”董卓问。 “一动不如一静,整肃长安乃是他的军令状,他既然说三天能安定长安,那就给他三天了,到时候他自会给主公一个交代!” “若不给呢?” “那就是心怀不轨!”李儒笑起来的脸上,蔓延着淡淡的杀意:“自然是不能留了,得罪满朝文武,甚至连西凉将都得罪全部的人,只要主公一声令下,他活不下来!” “善!” 董卓咬咬牙,忍住了这口气,冷冷的说道:“那就等三天!” …………………… 未央宫,偏殿。 “李君临当真大开杀戒了?”少年天子略微有些诧异,看着王允:“王司徒,你觉得李君临是做一场戏呢,还是真的在整肃长安城啊?” “恐怕此事是真的!” 王允拱手行礼,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陛下,他抓的人太多了,而且不留任何余地,直接拉去行刑场就斩了,这些乱兵贼兵,那背后都是一个个拥有兵权的大将,他这无疑是自绝死路啊,可不是做戏能做出来的。” “如此说道,此獠颇有公心!” “是否有公心,尚且不说,不过此獠,恐怕非陛下之助力,反而是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了!”王允低声的说道:“他表忠心的是太师!” “如此良才,可惜了!” “也并非坏事!”王允低沉的说道:“陛下,一山不容二虎,太师帐下,有了一个吕奉先,如今又多了一个李君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吕奉先?” 少年天子目光有些灼热起来了:“能拉拢吗?” “可以尝试一下!” 王允道:“不过陛下可千万不要有任何举动,若是漏了踪迹,恐怕会打草惊蛇,臣会安排好的!” “那就有劳王司徒了!” 少年天子点点头。 …………………… 入夜。 长安城的血腥味还在蔓延之中。 两个市集口,东市口和西市口,作为行刑的地方,放眼看过去,看得见的脑袋在滚动,而看不见的无头尸体已经堆积如山。 今天一天,最少三千人被斩杀了。 这种大型的行刑场景。 可谓是百年难得一遇啊。 而这一天,也被长安的百姓誉为迎接光明的一天,自从去年二月份开始,雒阳军民西迁,百万军民一路上死伤无数,剩余几十万涌入长安,长安就开始动乱起来,每一天几乎都有人家破人亡,整整一年多的黑暗,仿佛在这一天,清扫干净了…… 第五十三章 事后的安排 执金吾衙门成为长安城最热闹的一个衙门,没有之一。 整整连续两天时间,来自各大军营,一份份求情的条子都在往执金吾衙门递,甚至有人踏马入执金吾衙门,意图抢人。 但是两市口的法场,依旧是血流不止。 第一天直接就斩杀了三千不法之徒。 第二天又斩了不下于四千余。 两日杀了将近八千人。 逃兵,在册兵丁,地痞泼皮,豪族护院……只要是证据确凿,作奸犯科,手上沾上了人命的,都直接被推到法场给斩了。 其中不乏身份高贵的。 有军方之中的领兵将领,最高可以算到校尉级别的。 是郭汜麾下的一个校尉。 他不幸运了。 不在自己的军营好好待着,回到长安城寻欢作乐也就算了,还为祸百姓,强抢民女,被逮住了一个正着,直接就被当场给的砍掉了,脑袋都让李桓派人直接送回到郭汜军营之中。 另外身份高的也不少,比如太师董卓的心腹车师王敦,这个让长安城无数百姓都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罪魁祸首,直接就被推到了法场,干净利落的一刀,斩掉了脑袋。 还有,出身世家,还是朝廷官吏,杨家的杨毅,因为奸淫和杀人罪,也被明法行刑了。 另外,出身皇族,算得上是当今天子的叔父级别的,临济侯刘鞍,平日仗势欺人,仗着正经八百的皇叔身份,又投靠了董卓,在这长安城那是肆意张狂,可现在叫嚣着着这身份高贵也没用了,还是让执金吾衙门的行刑刀斧手给斩了。 ………… 这一幕幕的,哪怕动乱了一年多的长安城百姓,都尤为恐惧,那鲜血的味道,已经可以把整个长安城都笼罩起来了,那人头累累,尸体堆积的画面,更是让人徒生梦魇。 而出身西凉的武将,莽夫,当朝执金吾,李桓。 也有了一个外号。 李屠夫。 在战场上杀多少人,百姓不知道,也看不到,但是在长安城杀人,百姓那是能直观的看到了,李屠夫的屠刀,杀尽了长安城的作恶之徒。 这让百姓对他不仅仅是敬,也是惧。 ……………… 夜色之下。 执金吾衙门,灯火通明,里面的脚步声不绝,外面的马蹄声在响起。 大堂上。 李桓起身,平静的看着麾下一个个人:“诸位,多谢鼎力合作,连续两天时间,也算是杀的差不多了,该杀的基本上都杀了,咱们执金吾衙门的这立威立够了,接下来,我们应该收拾残局了!” 他这话一开口。 众人都有些不寒而栗起来了。 李真,李弓,李陆,贾诩,蔡先生……这些都是心腹。 韦端,金尚,第五巡,皇甫郦……这些都是关中军出身,愿意投诚的人。 然而在这一场屠戮之中。 他们都是刀。 杀人的是他们眼门前的年轻人,这个看起来有些斯文的年轻人,咋一看,不像一个武将,好像一个读书人,可他的狠,不仅仅是他们,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 “主公,那剩下的,还关在两座大牢里面,约莫还有八九千人,怎么办?” 李真站出来,拱手行礼,问。 他们抓的人,可不仅仅是被行刑的那些,最少还有八九千人被关起来了,执金吾牢房,京兆尹牢房,那都是临时搭建起来了,就好像俘虏营一样,把这些人关起来了。 “文和!” “在!” “具体理清楚这些人的罪行,需要多长时间?”李桓沉声的问,他虽然两天没睡觉了,但是并没有太多的疲倦,这一口形意内劲感觉比真气还要能养人。 这两天不是他坐镇执金吾衙门,执金吾衙门已经被人拆掉了。 两天时间,他打了不下于十波人,都是各营将领,其中最凶猛的,武都营主将张济亲自打上门来,他骑马,李桓在地上,他使枪,李桓用长矛,对决十二回合,被李桓直接挑下马,最后灰溜溜的跑了。 “恐怕需要一旬!”贾诩拱手行礼,沉声的说道:“虽然我们兼并了京兆尹的官吏,但是文官还是不够用的,一旬已经是最快了!” 一月三旬,一旬十天。 “罪魁祸首,该杀的杀了,这些都是从犯居多,要么就是平时骚扰百姓,被举报而抓进来的,以大汉律来说,这些人,量刑如何?”李桓再问。 “属下检查过了,以大汉律而言,要斩的已经斩了,这些人之中,流放已经是极限了!”贾诩想了想,说道。 “算了!” 李桓摆摆手:“如今的世道,流放不合适了,徒刑吧,长安百废待兴,杀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需要人力去重建,他们也算是派上用场了,你仔细一下量刑,徒几年要落实到每一个人,清清楚楚!” 在东汉时代,其实已经有了一套比较完善的刑法了,徒刑和肉刑其实是加起来的,要是平时,所谓徒刑,起码要先受了肉刑,不过现在朝廷都朝不保夕了,没这么讲究了。 李桓之所以让判徒刑,无非就是废物利用,长安想要安置好这么多人口,必须要大兴土木的,这一点是刚需,而大兴土木就需要人力,这些人,用得上。 “诺!” “李真!” “在!” “从今日开始,你领执金吾缇骑校尉之职,我的要求很简单,该杀的我都杀了,但是长安城想要恢复秩序,需要的是治,执金吾缇骑必须要落实到每一个街道,每一个坊市,我治下,不许有乱民狂徒!” 杀人是立威,而想要治理,就要下功夫,执金吾缇骑,他是打算按照未来警察模式来打造的,李真绝对是他能信任的人,放在他手中,合适。 “末将领命!”李真咬咬牙,问:“那缇骑的兵马,从哪里出?” 这两天动兵,所谓的执金吾缇骑,其实都是挂名的,都是关中军将士而已。 “韦端!” “在!” “你从关中军之中,分五千精锐,必须是精锐,为执金吾缇骑!”李桓摆摆手,对着韦端说道:“别在这事情上给我玩心眼,不然我答应你们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诺!” 韦端深呼吸一口气,点头领命。 如果几天前,他多少还有些想要阳奉阴违的想法,现在没有了,最少这面旗帜没有倒下去之前,他是不会有任何想法的,因为他已经交了一张投名状了。 强闯未央宫,他知道,不是李桓死保自己,自己已经凉凉了。 改换门庭,对他来说,没这么难。 “关中军剩下的一万三千将士,整编为四大巡城营,分东西南北,长安城除去皇城,十二城门交给你们!”李桓看着韦端,说道:“韦端领东城都尉,金尚是北城都尉,第五巡是西城都尉,而皇甫郦,你来领南城都尉!” 他这已经算是直接把执金吾衙门给改编了。 但是现在兵权在手,他说改就改,这事情就算是放上朝堂上,他不认,朝堂那些老家伙也奈何不了他。 关中军其大概就只有一万八千兵马而已。 皇甫嵩时代,有三万兵力的,但是这两年折损的严重,不是在战场上折损,毕竟这两年其实皇甫嵩没有怎么打仗的,而那些兵力,都是让各大家族给召唤回去了。 世道乱。 世家门阀没有什么安全感,必然要招兵买马,多点府兵,才安全,哪怕最后真被觊觎了,也有鱼死网破的本钱。 可即使如此,关中世家对于关中军的影响力还是非常巨大的。 李桓要不是得到了司马家的支持。 还有杨家的默许。 加上皇甫家的不反对。 这关中军他也调度不来,即使调动了,也不代表他能控制,现阶段来说,其实关中军和他,只是合作者而已,不算是他麾下的兵马。 所以他要整顿,但是他除了调出来了五千兵力之外,其余的并没有想过动,韦端,金尚,第五巡,还有皇甫郦,那都是关中军的核心大将,他一个都不动。 “这长安城,我交给你们了!” 李桓目光看着四人:“关中军这个营号是不会存在了,你们是聪明人,何去何从,自己决定,但是有一句话,我得提前给你们说清楚……” 他一字一言的说道:“你们投我门下,我没有逼迫你们,既然是自愿的,就要承担这个选择的后果,我要是死了,你们以后想干嘛都行,但是我还没死的话,我门下不允许一个叛徒,若想要尝试一下我的刀锋利不锋利,那就要看看你们脑袋铁不铁,明白了吗?” “明白了!” 四人浑身一颤,赶紧点头。 有个这样的想法,想要把李桓当着遮阳伞,要用的时候拿出来用一用,不用的时候那就阳奉阴违,不听调不听宣,但之二这种想法,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样一个屠夫,他们可真没有胆子拿着自己的脑袋来和他的屠刀硬碰硬。 “没听到,再说一遍,明白了吗?”李桓拍案而起,怒喝一声,浑身的煞气涌动。 “明白了!” 四人吓了一跳,立刻中气十足的大声的吼出来了。 “好!” 李桓满意的点点头,杀威棒已经杀了,接下来需要的是慢慢的收复,这不着急,信任都是互相的,需要时间,他对四人道:“明白了就去干活,明天太阳升起来之前,我要看到长安十二城门恢复正常,安静太平,各部城门校尉和兵力,能收复的收复,不能收复的不需要勉强,送回各营!” 这一次,他不仅仅是整肃长安城,还拿下了长安城的防御,这本来就是执金吾的职责,这时候除非有人硬碰硬的和他开战,不然城门驻兵,谁也别想抢自己的权利。 “诺!” 四人点头领命而去。 第五十四章 交代 上 关中将领离开之后,李桓又吩咐了李真等人去干活,大堂之上,就剩下李桓,李弓,贾诩和蔡先生四个人了。 留下李弓,是因为李弓有智慧。 李桓现在不缺能干事情的人,缺的是能想事情的人,长安城这一团乱局的,他是如履薄冰,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的。 所以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 说到底,还是缺谋士啊。 “张绣现在还闹吗?”李桓揉了揉太阳穴,问李弓。 大规模抓人就是控制不住抓什么人,随便一抓,未来的南阳霸主,杀了曹操差点就霸业未成身先死的主,有号称北地枪王之称的张绣,也被他给抓住了。 抓他可不容易。 关中将士一个屯的将士,伤了六七个,以弓箭威慑,才算是把他给摁住了。 这少年还年轻。 比李桓都小一点。 从小被送去学艺了,回来跟着张济的时间不长,有些桀骜不驯的。 “他叔父被你一矛给砸出去了执金吾衙门之后,他就安静许多了!” 李弓低沉的回答:“他也是倒霉,就在军营之中太闷了,然后进城来寻欢作乐一下,并没有作恶,但是破门抓人的时候,他被包裹进来了,一言不合就动手,武艺很强,还有伤了我们十六七个儿郎,打出火气来了,不是谨慎起见,我们都带上了弓弩,说不定还抓不住,抓住之后直接就被的打入大牢里面去了!” “他倒霉,他还能有我倒霉吗?” 李桓闻言,忍不住白他一眼:“咱们计划的好好的,就因为他,难度成倍的增加,我差点就扛不住了,张济亲自打上门来,我要是给他面子,这个底线就守不住了,我现在强行把他打出去,那就已经是交恶了,他张绣要是真犯事了,老子斩了就斩了,还不至于怕他张济,现在这样,我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意外总比计划多。 本来压力就大了。 抓了这么多人,求情的人就多了,朝廷大臣,各方大将,但是求情归求情,事情不明朗,大家都不会出面,这点压力,李桓本着六亲不认的态度,还是扛得住了。 可谁知道抓了张绣,逼得张济亲自打上门,张济可不是普通人,他一出面,可是把自己逼上梁山了,自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这立威要是立不住,自己就悲剧了。 所以这时候,就算是太师董卓亲自上门,都不能放人。 还好,西凉将不讲道理,但是讲武力,谁强谁有理,张济被自己砸了一矛之后,倒是灰溜溜的跑了,最少他知道自己不会斩了张绣,不至于和自己直接翻脸。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贾诩问:“继续关着,还是放了?” “还能怎么办,我现在必须要铁面无私了,不然镇不住这长安城的秩序!”李桓咬着牙,对李弓说道:“徒一年,然后你派人去告诉张济,这已经是我给他面子了,他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有本事他就来抢人!” “诺!” 李弓领命,然后有些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 李桓看他欲言又止的,便开口道:“行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在我这里,又不是在大兄那里,没这么多的规矩!” “北地李家的人也不争气,已经也斩了六七个了,北地营更是被斩了上百兵卒,剩下的抓到的也不少,我们是不是给大兄点面子,该放就放了……” 李弓硬着头皮说道,这一次李桓是真的辣手无情,北地李氏的人杀了好几个,在北地营那是翻天了,关系是恶上加恶,有点水火不容的感觉了。 他李弓倒不是说想要帮谁,都是北地李氏的子弟,他就想要和睦相处,大家合力壮大家族而已。 “不行!” 李桓摇摇头:“我这时候立身不正,就要受到攻击了,这事情我做了,就不怕得罪人,该怎么量刑,就怎么量刑!” 他看着李弓,没有这个事情上继续和他分说,而是对他说:“这事情你不要管了,京兆尹那边我已经吃下了,就不会吐出去,有了执金吾,这个位置短时间之内是不会有人了,但是京兆尹这个衙门,还是要存在的,执金吾是军,京兆尹就是政,你去兼任一个京兆尹少尹的位置,兼任长安令,坐镇长安县衙!” “为什么是我?”李弓瞪眼。 意外。 十分意外。 京兆尹那是和执金吾同等的,中两千石秩俸的官职,京兆少尹,那等于副官,千石秩俸,对于野路子出身的李弓来说,无疑就是一步登天了。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啊!” 李桓摆摆手:“送你一句话,不要尝试去管我和大兄之间的事情,你管也管不了,吃力不讨好而已,你就自己问自己,怎么做,才算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北地李氏就行了,我这人也很实在的,做得好,我管你什么心思,做的不好,你什么心思都没用!” “弓,当不负六郎之信任!” 李弓咬咬牙,退后两步,微微行礼,还是一个大礼。 “去吧,上任的时候,强势点,允许带兵,快刀斩乱麻,长安城需要一个长安县衙安稳民心!”李桓对他的能力有很大的期待性,愿意给他机会。 “诺!” 李弓点头。 他离开之后,贾诩才开口:“主公,我不怀疑李弓的能力,事实上主公会麾下北地李氏的子弟之中,李真,李陆,都比不上他,但是,你能信任他,他的心,或许还在北地营……” 对于李桓身边的嫡系,他也摸一摸,李真认真,踏踏实实做事情,但是能力也就那样,李陆心思太杂了,想的太多,能力却不够,就这个李弓,不显山水,却显得全面,谨慎,小心,又克制,可每一件事情能做的稳当,这就是本事了。 “信!” 李桓淡淡的一笑,说道:“文和啊,信任是互相的,我不去信任他,他永远都不会信任我,我主动点,不吃亏!” “那万一呢……” “没有万一!”李桓明白他们这些读书人的怀疑,他摇摇头,沉声的说道:“我没人可用,这是事实,既然如此,我愿意当一个赌徒,我赌人心!” 贾诩点点头,不再说话。 无人可用,这是一个现实。 “这事情还没过去的,咱们可不要想着排位位,分果果了!”李桓苦笑:“最难的那一关,还没过呢,还是想一想,怎么过这一关吧!” “要去见太师了?” 蔡先生缓缓的开口,嘶哑的声音显得中性,斗笠之下,看不到她的脸庞,但是她的声音略显阴冷。 “必须要去了!” 李桓笑了笑:“不给太师一个交代,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太师就要兵围我们执金吾府了,这事情的确做过了,他让我领关中军,估计只是想要让我震一震而已,但是没想到我会和关中世家勾搭起来,这底线就逾越了,一下子城中一万八的精锐,都在我手上了,他能睡得安稳才有鬼了,我又斩了他心腹车师,这完全就是冒犯他了,能克制两三天,那应该是他部下嫡系的心腹,有人替我说话了,不然早就发作了。” 董卓是不知道拿关中军怎么办了,才把关中军丢给了李桓,让李桓凭借着自己的勇武,镇住关中军,不让关中军作乱, 但是董卓没想到。 李桓暗地里面和关中世家达成了协议,一口气把关中军给吃掉了。 关中军和皇甫嵩都是他的心头刺。 这就轮到他不舒服了。 然后李桓围城戒严,闯宫抓人,杀人立威,一件件一桩桩,那都是触及他的底线了。 “太师能忍,这是我也想不到的!”贾诩看着李桓,他有一种感觉,李桓做事情,天马行空,却得道多助,看似众怒,却刚刚好是生存之道,他低声的说道:“其实太师没有动兵,咱们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没有了兵权,不会再坏了!” “现在的局面,没了兵权就是没了前途!”李桓摇摇头:“多少人想要生吃活剥了我啊!” 清扫长安城,得罪了多少人,数都数不清楚。 不说远的。 吕布。 那就是把他恨之入骨的人了,如果逮到机会了,哪怕明知道惹了董卓不高兴,吕布也会毫不犹豫,直接就把自己给砍掉了。 兵权才是他保命的根本。 “关中军我们必须保住!” 蔡先生沉声的说道:“我信不过太师,也信不过朝廷,但是信兵权!” “所以这个交代,我们必须让太师满意!”李桓起身,沉声的说道:“得出点血了,大出血才行!” 第五十五章 交代 下 夜色笼罩之下,太师府这时候也是一片肃杀之气。 三天时限。 已经过了两天。 就剩下最后一天。 董卓的耐心也差不多已经是耗尽了。 如果天亮之前,还看不到李桓出现,他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如今正是他权势最重的时候,不会允许有人挣脱他的掌控的。 太师府的兵马就要开始调动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长史刘艾,主簿田景,都在开始筹算起来了。 左将军董旻调兵遣将。 骑都尉吕布也开始让并州军备战。 只要打起来,没有人认为李桓会赢,但是也没有人敢小看城中的一万八千关中兵马,特别是董卓,对关中军天生就有一种忌惮之心。 就在即将天亮的时候。 李桓策马而来。 孤身而入太师府。 “臣,执金吾李桓,求见太师大人!”李桓步伐坚定,从门外至门内,那是直接闯进来了,身躯如山,直接就撞开了门卫的将卒,都已经触及底线了,这时候不介意再烧一把火。 他要给太师一个交代,但是这个交代,也必须是强势了,只有足够的影响力,他才能在长安立足。 “李君临,尔大胆,敢闯太师府!” 门后,董旻双手持长刀,凶神恶煞的冲杀出来了。 “臣,无心冒犯!” 李桓后退,不接招,但是每一步都让脚下的青砖碎裂。 他的力,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甚至有些自己控制不住的感觉。 如果他爆发全力,放眼天下,能挡得住他的,屈指可数,或许在这长安城,只有吕布才能真正的和他交手,之前吕布还能伤他,下一次,可未必。 “你这是瞧不起某家吗?”董旻一看,顿时见猎心喜,提刀再一次斩出。 “董将军,冒犯了!” 李桓知道,今日不打一仗,进不去了。 董卓未必对他有恶意,但是董旻是武人,甚至有些武痴的地步,他的刀很霸道,放眼天下,能败他的屈指可数,唯一让他觉得不敢战的,一个是董卓,另外是一个吕布,董卓是威势,吕布就是强的可怕。 李桓拔剑。 速度很快,但是他的剑很慢。 其实他就会一种剑法。 太极。 拳法他会很多,但是剑法,他会的,只有一种,那就是太极剑法,太极剑法讲究的是后发制人,是招数,是四两拨千斤。 挡! 第一招,董旻有一种自己对自己的刀有些失控的感觉。 铛铛铛铛!!!!!!! 一瞬间,连过四招。 “怎么会这样?”董旻不明白,自己的刀,居然有一种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感觉,方向错了,力量错了,这对于练刀练了一辈子的他,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来!”董旻猛攻。 “董将军,今日就到这里!”李桓不愿意耽搁下去,他只能换一种剑法,简单来说,就是基础的剑法,长剑直接劈斩杀。 这剑势一去不返,猛虎下山,犹如巨山压下来。 噔噔噔!!!! 董旻这一刻才感觉到,李桓的力,天生神力,一股真正的巨力。 他能感受到李桓的真气很弱。 但是力很猛。 就这么一剑之下,巨力反震,让他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连续倒退了五六步,才算是稳稳的站住了身躯。 “吕奉先所言不假,你果真是天生神力!”董旻眯着眼,收回了长刀,深呼吸一口气,对着里面,说道:“太师就在里面,你进去吧,能活着出来,他日我们再战!” “多谢!” 李桓的剑倒是没收起来,甚至连剑鞘都解下来了,用力一插,直入地砖。 他大步流星的往里面走进去。 大堂之中,西凉将星云集。 吕布在,李傕也在,郭汜,张济,李蒙,华雄,樊稠……除了正在防备关东的主力大将,其余的部将,好像都在这里了。 李桓都差点吓了一跳。 西凉将上一次这么聚集,是什么时候,是在雒阳商讨对付关东联军的时候。 看来董卓是有点动怒了,这大动干戈的样子,不像只是压力,今日他要是不来,说不定董卓一怒之下,还真和他打一场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臣,李桓,拜见太师!”李桓深呼吸一口气,上前,拱手,微微鞠躬行礼。 董卓大马金刀的坐在位置上,看着这意气风发的少年,目光有一丝丝阴沉,冷笑一声,讽刺的说道:“这不是我们的执金吾大人吗,怎么屈尊来我这太师府了……” 李桓二话不说,直接跪下:“太师误会某了,某对太师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太师若不信某,今日某之命,太师拿去便可!” 男儿膝下有黄金,黄金可比不上小命值钱,这时候必须跪了。 “好一个忠心耿耿!” 董卓怒火中烧,拍案而起:“本太师器重你,可你是如何待本太师的,你转头去和那些关中世家联合起来,下一步你是不是要在朝堂上反本太师了!” 他还是介意关中世家。 关中世家地位高。 特别是他们立足关中,遍地开花,各个县城的官吏,百分之八十都是他们的人,这税赋能不能收上来,还要看他们。 本来就忌惮他们了。 如今李桓居然没有得到自己的允许,就和这些关中世家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哪一天这些关中世家要是支持李桓,李桓是不是就敢造反。 “臣,绝无此心!” 李桓一脸的悲愤,仰天高叫:“太师冤枉臣,臣不服,今日太师可以斩了臣,可决不能冤枉臣!” “好!好!好!” 董卓一连三个好,有气急败坏,也有一丝丝看不到的欣慰,他指着李桓,冷声的说道:“若就此斩了你,你定不服,你既然如此不服,你就分辨一二,可若不能让本太师满意,那休怪本太师与你算账!” “臣问太师,关中军是否是太师赐臣的?”李桓问。 “没错……”董卓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头,然后说道:“但是……” 他没说完,就让李桓打断了:“既是太师赐臣了,臣当竭尽全力的去收复关中军,为太师所用,太师说某勾搭关中世家,可这关中军的背后,就是关中世家,臣若不能折腰世家门阀,又如何能使唤得了这关中军,关中世家向来是孤傲,吾等又不能把它们屠戮殆尽,那就只能和解,太师位高权重,自不能折腰相待,臣却无所惧,今日折腰而交,能让关中世家支持太师稳坐关中,又何惧名声,至于这关中军,太师若不愿意让臣领着,臣交出来就是了!” “你这么说,好像你委屈了?”董卓眯眼。 “臣不委屈!” 李桓得了便宜还卖乖,淡淡的说道:“为太师安这关中之地,臣不觉得委屈!” “本太师倒是觉得你乐在其中,尔难道不知道,这些关中门阀从来没有把本太师放在眼中吗?” 董卓冷笑。 “臣就问太师一句,太师是要把关中世家赶尽杀绝,把关中军屠戮殆尽,还是要关中世家的支持,要关中军的臣服,若是前者,臣不二话,立刻就和世家门阀断了来往,调兵进城,围了这关中军,不杀尽最后一人,绝不收刀,若是后者,那臣与关中世家交往,不管是乐在其中,还是逢场作戏,对于太师而言,难道不是好事吗!” 李桓沉声的说道。 董卓皱眉。 这时候跪坐旁边的李儒轻声的开口:“主公,他虽有狡辩之意,但是所言不虚,我们要么只能和关中世家交恶,要么就只能和关中世家交好,这就要看主公的选择了!” 董卓其实也知道,这时候能搭上这道桥,不是坏事,就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而已,说到底关中世家的孤傲,总让他不舒服。 “此事算你说得过去,可关中军……” “臣,任由太师做主!”李桓不给他机会,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先表一波忠心,意思就是说,任由他安排,自己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你折了某家这太师府的面子,斩了某的亲随,这如何说!”董卓阴森森的看着他,杀意森冷:“你可知道,王敦自从小就是某家的武侍,几十年来,忠心耿耿,却让你给杀了,你想杀的是他,还是某啊……” 这事情是过不去的。 杀王敦。 就是掏他的心头好。 “臣,领了这执金吾,那就该整肃这长安秩序,王车师罪恶滔天,不斩,不足以镇长安,不斩,不足以安百姓,不斩,不足以清明太师府!”李桓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放肆!” 董卓暴怒,他身上的罡力在一瞬间爆发,仿佛形成了一个磁场一样,一股一股真气如同气浪往外碾压而去。 “好强大!” 李桓是第一次感觉到了董卓是一个武将,一个武力不亚于吕布的武将,难怪他敢用吕布,天下第一的武将,恐怕不是吕布吧,他藏的也够深的。 李傕等将,也感觉到一丝丝颤抖,甚至连护卫左右的吕布,都在一瞬间变了面色。 “李君临,你当真以为本太师不敢斩了你啊!”董卓反手从背后的架子上拔出长剑,剑指李桓:“本太师让你当着执金吾,不是让你来背刺本太师了,本太师门下之人,除了本太师,无人能处置,哪怕就算是本太师门下的一条狗,本太师不让你杀,你就不得杀!” 这就是当朝太师的霸道。 第五十六章 钱,就是交代! 董卓能从西凉打入雒阳,硬抗了关东联军,还能保得住关中,现在依旧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第一权臣。 不管历史是如何评价他的。 他的一切,从来不是靠运气得到的,而是实打实的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他的强。 他的霸道。 早已经成势了。 西凉群雄何等桀骜不驯,只能匍匐在他脚下听令,哪怕吕布在关东战场上一战成名,有天下第一武将的称谓,如今也只能乖乖的叫一声义父。 以后怎么样,不知道。 但是最少现在。 在这关中大地。 他董卓就是天,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天,因为连天子都怕他。 只是…… 这天下人怕,但是李桓不怕。 要杀,不用说这么多,到了这一步了,也不可以摇尾乞怜。 这不是他的人设。 他腰杆挺直了,拱手,不卑不亢的行礼,然后坦然的开口:“为太师之大业,为西凉之未来,天下人皆可杀,哪怕他是太师门下,太师之宠臣,亦可杀!” 他这话一出,满堂沸腾。 “好大的胆子!” “自那北宫伯玉和李文侯战死之后,这西凉可没有人敢与太师如此说话了!” “他是真不怕太师斩了他!” “倒是看不出来了,这李君临还是一个直臣啊!” “……” 众将看着这一幕,眼神都变了,心里面都忍不住感叹起来了。 李傕的眼神最复杂。 太陌生了。 这不是他弟弟。 他印象之中的弟弟,有点城府,能藏,但是性格与生俱来应该就带点懦弱,没有练武的天赋,多读了一点书,难成大器的。 即使后来改观了。 可眼前这人,太让人意外了,哪怕他李傕敢和太师堂前争执,但是绝对不敢头铁到这个地步,真以为太师不会杀人啊,当初在西凉杀的血流成河,在雒阳杀的人心惶惶的…… “好一个天下人皆可杀!” 董卓气糊涂了,他握剑的手,青筋凹凸,杀意森然,这一刻,他是想杀人的,他盯着李桓,一字一言,冷冷的说道:“这么说,本太师身边,皆乃佞臣,只有你李桓是忠臣了?” “太师身边,是佞臣,还是忠臣,自由太师断之!” 李桓淡淡的说道:“但是王车师某自认为杀了不冤枉,以他之性命,为太师府清明,此乃好事,而且,他绝非忠臣,臣查抄了王家府邸,太师要看看账本吗?” “杀人抄家,干净利落啊!” 太师讽刺起来:“今日本太师就看看,他抄家抄出了什么!” “来人!”李桓低喝一声。 “在!” “抬进来!” “是!” 门外,两个壮汉已经蓄势以待,抬着重重的一木箱子进来了。 李桓指着木箱子:“太师大人,这是臣查抄了王家府邸的账本,一件件,一桩桩,都记录其中,清楚明白,这是总纲,请太师过目!” 他把一卷竹简,送到了太师董卓面前。 董卓不动,给了旁边主簿田景一个眼神,田景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缓缓的摊开,看了几眼,脸色微微一变,看了看李桓,又看了看太师。 “说!”太师低喝一声。 “回禀主公,这上面,记录是王敦贪渎之数!” “他与某,相识于微末,贪点,也正常!”董卓不在意,他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对身边人,他还是很大方的,不然如何让手下人生死相随啊。 “不是一点点!” 田景咬咬牙:“从王敦府邸查抄出来了,足足二百万钱,而且还有金器,银器,铜器,瓷器无数……其中一些……” 他压低声音:“正是当初吕骑都尉从雒阳带回来的文陵陪葬的宝物……预算下来,绝对不下五百万钱!” “什么?” 董卓铜铃般的眼眸瞪大,看着田景,不敢置信。 二百万钱,什么概念了? 现在物价飙升,一石米,已经破五百钱左右了,可两百万钱,能养八千兵马半年时间了,他去年在长安城,如果单单是收赋税,收不上一千万钱。 他之所以宠着王敦。 是因为王敦能给他挣钱的,一年几十万钱的贡献,这如何能不让自己高兴。 当初灵帝缺钱的时候,都能卖官。 自己当家做主了。 宠一个能给自己搜刮钱财的亲随,怎么了…… 他不知道王敦在外面打着自己的旗号,作恶多端吗,动则让人家破人亡的,甚至连一些官宦之家都不放过,可他还能给自己挣钱,那就是自己心腹。 可现在这个心腹,手上的钱,比自己还多的多。 这还是单单的现钱。 全部算下来,五百万钱啊。 他现在都没有五百万钱啊…… 是啊,他堂堂一个太师,穷的连两百万五铢钱都拿不出来的,更加没有五百万身家,养兵费了他大部分的身家了,不然他能去掘墓吗? 雒阳周边的王陵,都让他开了差不多了,为了赚钱养兵,他连文陵都掘了。 这也是朝堂之上的人,为什么容不下他的原因之一了。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做的。 然而,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还没有手下人贪的多。 “混账东西!”董卓怒了,是怒自己眼瞎,是怒自己眼光短浅,居然让王敦那厮给欺骗了。 “他如何来这么多钱财?”董卓问李桓。 “太师大人,他仗太师府之名义,为恶长安,灭门抄家,掠夺勒索,无恶不作,收敛钱财,在城外更是囤地十余农庄,却为了让太师给他担这恶名,就以其之十之三,分与太师,其余的十之七,归于自己!” 李桓沉声的说道。 “此言当真!” “账本皆在此,他自己也有记账之习惯,太师可命人彻查!”李桓道。 “不用了!” 董卓咬牙切齿,瞳孔杀意氤氲,三七分,自己还是三,担了这么大的恶名,好,真是好,这么多年,很少人能让自己如此怒火冲霄了,他杀意大震:“杀了好,如此恶徒,本太师是瞎眼睛了,来人……” “在!” “拿了王敦那狗东西的家小,九族上下,都给我斩了!”刚才有多么护着,现在就有多愤怒,王敦斩不了,那就诛杀满门。 “诺!” 将领要领命而去。 但是李桓又阻止了。 他站出来,拱手:“太师,执金吾衙门已叛其之家小徒刑,若太师贸贸然灭其满门,岂不是有损太师府之名声,王敦之恶,乃是冒之太师之名,以至长安城已经对太师怨言颇多,此事若闹大,岂不是太师自认其罪吗?” “此言有理!” 董卓想了想,点头,摆摆手,让左右将领下去,然后问:“王敦之家财何在……” “臣,已命人清点了,最晚明日中午,可入太师库!”李桓拱手。 “善!” 董卓大笑,手中的剑都不知道丢到哪个地方了,看着李桓的眼神,要多满意就有多满意了。 这让众将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另外臣此番,斩了长安恶徒数千,抄家过百,得钱一千二百万有余,已经清算装箱,三日之内,运至太师库!”李桓再加一把火,这一次不彻底拿下太师的欢心,以后就没机会了,他要立得住人设,还要有做事情的本领,这才能得到信任。 “一千二百万……” 董卓闻言,眼睛都直了。 他辛辛苦苦又是抢,又是掘墓,啥脏活都干了,都凑不齐一千二百万钱。 结果李桓杀了一通。 居然就能捞到这么多钱。 早知道,他来杀了。 最关键的是,李桓这忠心表现的淋漓尽致,麾下将领,能打能拼,让他们去打仗,他们不会有二话,但是让他们把战利品上交,那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做的。 李桓完全可以把这笔钱给藏下来,壮大自己,招兵买马。 可他却交上来了。 这就是忠。 “哈哈哈!” 董卓那个热情啊,直接从位置上下来,拉着李桓的手:“吾得君临,如昔日高祖得了那韩信萧何,天下还有何惧也!” 得韩信,是能打仗的将领,李桓能不能打仗,已经有了定论了,而且李桓之武力,天下无双,哪怕吕布,也不敢说能压得住一头。 得萧何,那就是能搞钱的手下。 这能搞钱,谁不喜欢啊。 而又是韩信,又是萧何的。 这已经说明,董卓对李桓的满意度正在飙升起来了。 “臣,愧不敢当!” 李桓谦虚了一下下,然后趁机提条件:“只是臣为了方便抄家,所以把京兆尹衙门都给软禁了,此乃臣之逾越,还请太师责罚!” “无妨!” 董卓这时候的大方,是非常爽快的:“一个京兆尹而已,正好,他们那些人不是想要扶持一个吗,你提个名字上来,这京兆尹就交给你们执金吾了,这长安城尚且没有安稳,有了执金吾就行了,本太师信你……” “多谢太师!” 李桓是一个得势不饶人的人,他赶紧说道:“臣回去之后,整肃执金吾,安稳这长安城,为太师大人好好办事情,至于那关中军,太师既疑某,某就交出去……” “不用了!”董卓这时候也把主臣之间的交心表现的淋漓尽致了:“别人本太师也信不过,既然关中军是你拿下了,你继续领着,不过皇甫嵩……” “太师大人放心!”李桓自信的说道:“皇甫嵩不动则以,他若有异动,某家先斩了他,某愿为太师立下军令状,只要给某一年的时间,关中精锐必为太师调遣!” “善!” 董卓高兴的大笑起来。 第五十七章 天上掉馅饼了 天亮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越过天地,照耀在了长安城这一座恢弘雄壮的都城之上,让这一座城池显得特别的有朝气。 长安城如今是依旧蔓延着鲜血的味道。 但是却不让人反感,甚至让更多人好像感受到的新生。 已经经历了一年多的动乱,不管是长安的百姓,还是涌入长安的百姓,性命不保,生死忐忑的日子,早就不堪重负了,多么希望盼着有一个人能整顿一下啊。 如今有这么一个人。 他们自然拥簇。 哪怕明知道外面的执金吾缇骑如同刽子手一般的可怕,但是还是有些人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大门,走上了街道,仿佛这些街道,同样的街道,却有不一样的感觉。 …… 厨城门而入,是华阳大街。 靠近城门方向一座府邸也在这时候缓缓打开门了。 府邸里面走出来两个穿着官袍的青年。 一个穿着黄门侍郎的官袍。 一个穿着侍中的官袍。 他们没有轿子,没有马车,并肩走向了未央宫的方向,去上朝。 这条路他们每天都走,但是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看了看这街道,远处看得到的有执金吾缇骑在巡逻,平日乱哄哄,弄得好像难民堆一样的大街,好像清净了许多,依旧有无数难民在街道两边,但是少了暗中混乱感觉。 “子图兄,看来这长安是出了一个猛人啊!”左侧,穿着黄门侍郎的青年扫视一眼,忍不住说道:“执金吾有如此魄力,能扫清这长安乱徒,也算是一件好事啊!” “公达兄觉得此人如何?” 右侧的青年穿着侍中的官袍,他沉默了一下,问。 两个青年,一个是黄门侍郎荀攸,荀公达,一个就是尚书台侍中,种辑,种子图。 种辑是寒门子弟。 曾在颍川书院求学三年,因此认识了荀攸,后游学天下,不仅仅融会贯通了儒家学问,还练就了一身武功,文武全才,三年前入仕途,走的当时还是侍御史,如今已归为议郎的郑泰的门路。 寒门弟子和世家子弟本来是水火不容的,但是当年求学的时候,他与荀攸乃是至交好友,而且颍川荀家的家学风气正直,虽有传家学问,却鲜少有门第之分,所以他也愿意交好。 长安大,居不易。 西迁长安之后,他就住在了荀攸的府上了,每日同上朝,晚上更是煮酒论朝政,关系越发的好,无不可言。 “不好说!”荀攸想到了前几天在朝堂上的惊鸿一瞥,那平平无奇的青年,如今却是记忆尤深啊。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是一个读过书的,言语行事颇有章法,或是儒学之徒,又或是……兵家之人!” 单纯领兵的,叫莽夫。 兵家之人,是领兵也有学问的。 “自古以来,乱世至,兵家盛,只是我儒学已独尊这天下数百年了,天下还有兵家吗?”种辑闻言,笑了笑,有些傲然的问。 “乱世之中,学问不如刀剑,天下动乱,人心浮躁,兵家还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兵马强盛者,为王也!”荀攸道。 “礼乐崩坏!” 种辑也长叹起来,眼神之中变得坚定起来:“如此世道,正是吾等大展拳脚之时……” “子图兄,你与郑师之谋,为兄知道一二,然而……”这时候荀攸突然转了话题,压低声音,对着种缉而言:“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他加重了语气:“凡事三思而行!” “我自知瞒不过公达兄,可公达兄看看这朝堂上下,可还曾有半分我大汉之相,董贼把持朝政,摆弄天子入傀儡,不除董贼,吾等如何能挽天倾,创盛世!” 种辑年少气盛,热血沸腾,此时可听不进去劝谏。 谋划已经半载,等待的就是一个时机而已。 “子图兄有大志,某知,然而……”荀攸摇摇头:“天下非一人之祸,亦非一时之乱!” “某当知此天下乱,非一人乱,可公达兄,看不到的,自有其他人去解决,吾相信这芸芸众生,终有忠义之辈,可看得到的,你不做,我不做,如何让天下人去做!” 种辑平静的说道:“此事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问:“可同路?” “虽不认可如此方式行事,然……”荀攸笑了笑,道:“这上朝的路,都是一样的,自当同路!” “公达大义!” ……………… 今日的上朝格外的安静。 太师不在。 天自走个过场。 但是前些天没有定下来的京兆尹的位置,倒是有了人选,西凉的政治集团发力,面对如今长安的局势,即使王允杨彪等人,也不得不低头。 而且这个人选虽然不是盖勋。 但是也不是最坏的结果。 只是打酱油一般的荀攸却震惊不已:“我被举荐为京兆尹?” 他第一时间感觉是听错了。 虽然他也是世家名门,更是当世清流之家,学问名声,皆上上之才,然而他很清楚,颍川世家在关中可没有太多的影响力,特别是雒阳被烧了之后,那就更少了。 他入长安朝廷,更多的是自己的选择,家族之中鲜少会逼迫子弟站队的,乱世之中,更加允许他们自己选择自己的道路,但是也鲜少会给与太多的帮忙。 更多是明哲保身。 虽然他和关中世家的杨家,司马家,都有些交往,但是他们也不可能把自己推上这么重要的位置啊,论读书人,论有才干之辈,他们也不会少。 这大馅饼天下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 砸的他晕头转向了。 下朝之后,更是一众同僚拥簇着他恭喜和亲近,可他脑袋还有些转不过来。 走出了宫门,种辑气喘吁吁的跟上来了。 “公达兄,我在尚书台打听清楚了,不是董贼器重你的才学,董贼恐怕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啊,保举你的是执金吾李桓!”种辑是尚书台的侍中。 这个职位和天子近臣差不多,就是一众尚书的文秘吧,权力不大,但是地位不低,尚书台也算是天下中枢了,哪怕大乱之后,地位缺失,很多政务都已经是太师府决断了,可明面上,公文都是尚书台的名义发下去的,所以消息灵通。 “李桓?” 荀攸又想起了那个青年了,他们萍水相逢,就聊了几句,李桓居然能保举自己坐上这么重要的位置。 种辑却有些担忧:“李君临的执金吾衙门,已经一口气把京兆尹给吃掉了,此人如今等同于执掌了长安城,甚至是京兆府十县,军政大权一应在手!” “也就是说,执金吾李桓斩了太师的车师,杀了天子的皇叔,整肃了长安,斩了不知道多少乱兵,得罪了满朝文武,却依旧屹立不倒,太师不仅仅不疑他,反而更是赋予重任?” 荀攸闻言,想到的更多:“把执金吾和京兆尹皆托付,那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之……” 很多人都觉得李桓太跳脱了,就太师的性子,霸道之极,养条狗都不允许别人挑逗一下,怎么可能被如此挑衅,还不发飙。 “我也奇怪!” 种辑苦笑的说道:“只是尚书台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这太师府被经营的密不透风,特别是昔日的弘农王郎中令的执掌之下,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了,就只是知道,之前太师已经开始兴兵讨伐了,但是昨夜他进了太师府之后,天亮才从太师府走出来,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还忍不住讽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真是太师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了,如此的宠爱,哪怕是从子董横,义子吕布也没有啊!” “当真好手段啊!”荀攸倒吸一口冷气。 “李君临以执金吾兼并了京兆尹,恐怕扶持你,就是想要一个傀儡而已,这京兆尹,不做也罢!”种辑低声的说道。 “已身入棋局之中,哪能轻易的逃脱!” 荀攸摇摇头:“我一介黄门侍郎,一步登天成为京兆尹,如此青睐,又如此器重,我这便敢拒了,不用等到明日,就已经被人直接拖去法场行刑了!” “不至于吧!”种辑面色大变。 “这几天,长安杀的人,少吗!”荀攸苦笑:“这位执金吾的霸道,可一点都不比太师少,观其性格,恐怕都是那种,顺者生存逆者亡的人,虽不知道他为何看重我,然而,我是逃不掉了!” “那只能虚与委蛇了!”种辑绷着脸:“我去求一求郑师,看能不能让王司徒与董贼……太师分说一二!” 他压低声音,环视四周,生怕祸从口出。 “不可!” 荀攸摇摇头:“这并非坏事,子图兄,你们做你们的事情,不管是他李桓意欲以某为傀儡也罢,要图我颍川荀氏之名也好,京兆尹毕竟是掌管京兆府十城之官,总能方便行事!” “公达兄大义!” 种辑微微躬身行礼:“不管事成与否,当不连累公达兄!” “事若败,不过同死而已!”荀攸微笑:“吾不能主动拉颍川荀氏一族冒险,然而子图兄所行之事,亦乃我荀攸所向之!” 读书人,皆不认太师董卓。 不是出身。 而是行径。 董卓毒杀少帝,扶持当今天子,尚可说得过去,不过就是权柄争锋,然而焚了雒阳,十余万百姓死伤,更是掘了帝陵,连先帝文陵都掘墓了,眼中早已没了朝廷,如此乱臣贼子,当杀。 第五十八章 长安城不是烂摊子,是聚宝盆! 章台大街。 李府。 执金吾使君李桓的府邸,长安城最炙手可热的府邸,没有之一。 数日来,投拜帖者,络绎不绝。 府邸外更是有人盯梢,有人蓄势以待想要自荐…… 不过府邸内倒是显得很安静。 出身武威营亲卫部曲一百五十的亲卫精锐,已经把前院后院都堵的严严实实的,周围府墙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个苍蝇都不允许飞过去,甚至府邸内还有床弩布置,哪怕游侠高手想要硬闯,都要付出代价。 府邸内,后院。 李桓足足的睡了一天一夜才起来了,这三天时间太忙了,他甚至一刻不敢松懈,精神极其疲惫,最后是从太师府顺利走出来之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主公,已备好热水,衣袍,可沐浴!” 苏娘子已经摸到了李桓的一些生活习惯了,李桓是一个很独立的人,他不喜欢侍女,洗澡睡觉都不喜欢身边有人,很多事情亲力亲为,她们也只能做一些琐事。 但是李桓有些爱干净。 对于他们这个时代来说,是非常挑剔的爱干净了,因为李桓的习惯是除非是在军营,没有条件,但凡只要是府中,最少两日就要沐浴一次,甚至每日都要沐浴。 “嗯!” 李桓去了校场,站了桩,练了一会拳。 练武之人,拳不离手。 相对于当世一流的武将高手而言,他除了一身怪力,根本是没有实力和他们对战的,但是想要胜之,单靠这一身怪力是不够的,必须要走出自己的武道之路。 冷兵器时代,猛将为主。 他就是猛将。 而且必须要最凶猛的那个。 练拳之后,一身汗水,刚好就去洗澡。 其实他就只是用冷水冲一冲也是可以接受的,在军中养成的习惯,他洗澡不挑剔,可府邸有人,总归服侍到位,每天热水都备好,衣袍都会准备好,就差衣来伸手了。 其实这个时代和未来不一样,生活不方便,哪怕富贵人家,三五天才沐浴一次都是正常的,甚至十天半个月才会沐浴,而贫困人家,更是一两个月都不会洗一次澡了,特别冬天,那是三五个月都不会洗一次的。 他不行,接受不了这样的习惯。 灵魂之中养成的习惯,天天洗澡爱干净,一天不洗不舒服,能熬两天洗一次都是将就了,哪怕在行军之中,有条件要洗,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洗。 “对了!” 李桓走在长廊上,突然停下脚步,对苏娘子说道:“最近多安排点贴心的人,最好是有功夫的女子,保护好蔡先生,树大招风,我执金吾府得罪人太多了,难免不会有人剑走偏锋的!” 他不怕,敢来刺杀他,就要承受得住他的拳,至于贾诩他们,自有自己自保的手段,怕就怕蔡琰这种初出茅庐的,工于谋国,拙于谋身,最容易出问题。 “诺!” 苏娘子点头:“最近我刚好物色了一个女子,颇有武艺,父兄也皆西凉将士,乃是郭汜部下将领,她本身武艺不错,而且曾随父兄上过战场厮杀,如今父兄已经战死在雒阳战场上,后来她归家,家中的家产被人觊觎了,尚有幼弟寡母需要庇护,保不住家产,到了长安城更是朝不保夕,我打算招揽一下,再考验一二,若能收揽其之忠心,便可让她贴身保护蔡先生!” “好!” 李桓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这宅院里面的事情,你也上点心,李陆的性子太莽了,对外尚可,对内不够细腻,身边秘密太多,说不得就有人给我们埋几个暗子了!” “主公放心,府邸之事,奴已从李陆司马手上抢过来,还有,咱们府邸太小了,驻扎亲卫不方便,旁边的府邸我也拿下来了,绝非巧取豪夺,而是真金白银的拿下来了,咱们如今太招摇,府中不能驻三百亲卫,寝食难安,既然主公把府邸交给我,我绝不让主公寝食不安!”苏娘子沉声的说道:“就是李陆司马最近对我略有不满……” “他不满就让他来找我!”李桓淡淡的说道:“苏娘子,不怕做事情,大方做事情,在我眼中,并无男女之分,能做事情的就是能人,你不负我,我当不负你!” “多谢主公!”苏娘子之前略微还有些忐忑,总感觉功利心太重了,怕李桓训斥她,如今她倒是放心了,也不怕和李陆他们的争一争。 “军医曲你也要上心!”李桓想了想,再次提醒说道:“以后总归要上战场的,后勤很重要,而军医曲就是最重要的后勤,继续招募郎中,囤积药材,以备日后之战!” “诺!” 作为军医曲的军侯,苏娘子在这方面可从来没有松弛过。 李桓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头发略微湿漉漉的,衣袍歪歪扭扭的,出现在学而书斋里面,这让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蔡琰有些看不过眼了。 她走过来,仔细的用布巾给李桓的头发擦干净,随意用盘了一个发髻,再正了一下他的衣袍,才提醒说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喜欢让人服侍你,如今不同往日了,你可是朝臣,衣冠关乎礼仪,礼不可失!” “习惯了,以后我自己注意!” 李桓笑了笑:“别人我也不放心,在西凉的时候,睡着都得睁开一只眼,进了中原,也不喜欢有人近身,也就是你,别人的手要是如此近我的脖子,再加上手上还有发簪这种利器,我得提心吊胆!” 他的话让蔡琰芳心有些颤动,这个芳心纵火犯老是说一些让自己定不下心来的糊涂话,听了也就算了,她不想放在心里面。 “你该行冠礼了?”蔡琰突然问:“你的字是谁给你起的?” 男子二十成年,而区别就是冠礼,行了冠礼,起了字,就是大人了,可出仕途,可独立门户,可当一家之主…… “西凉不讲究冠礼,也没有几个人举行冠礼的!” 李桓摆摆手,坐下来,说道:“我十岁的时候,有一个道士行走天下,差点饿的半死,路过我们家,给了他一口饭吃,他就挑了一些好话说,说我有什么富贵之相,还赠了我两个字,君临,我爹那大老粗一个,一箩筐的字不认识一个,那听的高兴,欣喜若狂的,直接就把这两字当成我的字了,他也不知道君字是冒犯皇权了,君临更是大不敬的字,有几年还闹了一些笑话……” “说老实话,你这字,多少有些大不敬的,也就是当朝没有这么多忌讳,再加上现在的世道,有兵就是王,不然单单这一点,就能让人在朝堂上掺你一本了!”蔡琰低声的说道:“刘君郎的君,当年都闹了一些误会,君临之意,更在君郎之上,若太平盛世,你进大牢里面了!” “谁说不是!”李桓笑了笑,倒不是很在意,字起了就起了,难不成还让他改字,那得看谁有这本事了。 “字就是字,如今你也退不得,要是退让了,倒是让人笑话了,不过冠礼,还是需要的!”蔡琰低声的说道:“做事情要堂堂正正,你觉得这只是虚礼,可对于读书人来说,这就是一个态度,你不尊礼,他们也不会尊你!”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 “生辰几何?”蔡琰问。 “元日!” “元日?” “对!”李桓笑着说道:“我爹说,我在娘的肚子里面挺多了一个月,非要熬到新岁第一天,呱呱落地!” “好意头!” 蔡琰沉思了片刻,道:“还有大半年时间,我来安排一下吧!” “一定要吗?” “必须!” “行,听你的!”李桓点头,然后坐下来,问:“这段时间,事情有什么变化吗?” 他太累了,睡了一整天。 就怕事情出现变化。 “将近一千七百万钱啊,一马车一马车的送进了太师府的仓库里面,早已经把太师府上下都收买的妥妥帖帖了!” 蔡琰咬牙切齿的:“这要是不顺利,咱们的钱,不是白花了吗?” 说老实话,她是反对的。 在她看来。 上交一半,都足够收买人心了,没必要一点都不留下来,全部上交了,这就太大方了,要知道,长安城是一个烂摊子,没钱那是寸步难行的。 “花钱保平安!” 李桓却不在意:“这时候就要舍得,不舍得出血,就没有态度,你以为董卓就只是看在钱的份上啊,他是看我的态度,我敢毫无保留,那就是对他的忠心不二。” 他叹气:“关中军交给我了,长安城交给我了,京兆尹也交给我了,要是我没有这一份忠心,他就不会给这一份信任。” 说句不好听了,现在长安拳头最大的就是他了,长安一般人是没有资格驻兵的,并州军加上飞熊骑兵,也就不到两万人,而且城门还是他负责镇守,关门打狗,骑兵也发挥不出威力,他想要反,那是完全可以的。 “可现在的长安城,就是一个烂摊子,咱们没钱没粮食的,怎么能够盘活啊?” 蔡琰也知道,李桓昨天要是不表态,他们所有人都过不了这关,就是心里面不舒服,不甘心,他们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忙碌这么久,从筹划到开始行动,一刻不敢松懈,辛辛苦苦抄家,杀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大将,才得到了财富,结果全送进了太师府的库房了,怎么能让她舒服。 “你错了!” 李桓闻言,却得意的笑了起来:“长安城不是一个烂摊子,是一个聚宝盆,这世界,最值钱的是人,因为人才是最大的生产者!” 第五十九章 兄弟联盟 李桓的这一句话,蔡琰就有些听不明白,现在的长安城,其实就是一摊烂的不能再烂的烂摊子了。 单单是一点,没有粮食。 那就足够致命了。 雒阳数十万军民西迁入长安,已经把长安城的秩序打烂了,如今最少还有十几万无家可归的人,算上城外了,甚至二三十万朝不保夕的难民。 每天饿死不知道多少人。 还有,这日后怎么去安置这些难民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京兆府的肥沃土地,其实早就让人瓜分掉了,大部分掌控在关中世家,京兆豪族手上,没有土地,就养活不了这么多人,想要把这些土地拿出来,就得得罪关中世家。 关中世家一旦鱼死网破,长安城就得乱…… 这些问题,任何一个,都不是好解决的问题。 就这,还聚宝盆? 即使以她聪慧的脑子,也想不明白李桓是怎么想的。 李桓没有解析,因为解析也解析不清楚,蔡琰聪明是聪明,但是她缺乏的阅历,也少了足足一千八百年的历史映照,很多问题,都可以从历史书上找到解决的方法的。 所以她看得到的只是眼门前的问题。 李桓不一样,他有足足一千八百年的历史来背书,特别是经历过一个又一个朝代,然后后世的历史学家经济学家直接站在上帝角度来分析,他还经历了现代化那种经济发展大时代。 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其实他脑海之中的方案,就不止一套。 只有能掌控大权。 他就有信心经营长安。 “事情要一步步来,不着急!”李桓笑了笑,对蔡琰说道:“现在关键还是把秩序给稳定下来,执金吾这边,还要多点心思,特别是关中军,可以给韦端他们足够的信任,但是,我们也要做点什么来收买人心才行……” 他叹气:“我可不是要一支关键时候指挥不动的兵马,甚至还只能依赖关中世家才能调动的兵马,短时间之内能接受,长时间绝对不行,等同于性命都交托在他们的手上了!” “我已经和文和先生考虑过了,现阶段不是刺激韦端他们的时候,韦端是迫不得已,不是皇甫嵩被太师逼得根本不敢冒头,他是绝不会投向我们的,但是我们可以拉拢皇甫郦,皇甫郦能发挥出皇甫家的底蕴,只要能把他收归麾下,最少我们就能控制一半以上的兵力,到时候整个关中军将领的意向天平就只能向我们倾倒了!” 蔡琰低声的说道:“当然,近期之内,是不能刺激关中世家的,我打算和杨司空进行一次谈判,之前杨司空默认了我们调动关中军,他按兵不动,只是想要看看我们的能耐而已,但是现在未必了,我们强行清洗长安,多少有些损害了双方之间的默契,得和他谈一场,是敌是友都得有一个结果,不然我们不管是控制关中军,还是治理京兆,都绕不开他!” “杨彪?” 李桓闻言,微微眯眼,嘴角有一抹冷笑:“那可是一个老狐狸,而且很滑溜,他比司马防多了一份果敢,比王允他又少了一份对朝廷的忠心,家族的私心太重,不是一个好谈的人!” “他要利益,给他利益就是了,我们立足关中,必须要拿下他!” 蔡琰道。 “谈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们现在可不太好刺激太师,所以即使要谈,也得私底下,不能被发现!” 李桓想了想,说道:“太师忌惮我那是早晚的事情,现阶段我送了他这么多财宝,算是宽慰了他的忌惮之心,可他身边的人也不会让我权柄太重的,谏言要是多了,他耳朵也得软,早晚还是认为我威胁太大的,要是我真的和杨司空联合起来了,他恐怕又要多疑了,长安不稳,我不想刺激他!” “所以我请了蔡祭酒给我组局,他请杨彪赴宴,光明正大的,太师也不会说什么,太师对他颇为依仗!”蔡琰说道:“我在蔡府与他会面!” “你敢去面对蔡祭酒?”李桓倒是有些意外。 “这也是没办法,而且……”蔡琰苦笑:“我们执金吾府的权势太大,早晚得和那些大臣打交道,躲不掉的,早晚得碰面!” “其实……”李桓倒是有些心疼了,他知道不失为了自己,蔡琰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没事,我也早想要和他下一盘棋了,以前没机会,现在碰一碰,不是坏事!”蔡琰平静的说道:“他有他的坚持,我有我的想法,辩一辩,最少知道日后的路,该怎么走!” 李桓沉思了半响,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他知道此举自己有些自私,但是他既留住了蔡琰为幕僚谋士,这一关,怎么也得过才行,最少蔡邕不能因为这事情站在他的对立面。 “放心吧!”蔡琰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未必能说服他,但是威胁他还是能做到的,他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不必!”李桓摇头:“能谈就谈,不能谈的话,他蔡祭酒想要拿我开刀,我也受着,时至今日,在这关中之地,除了太师之外,我已经无惧任何一个人了!” 这话有些嚣张,但是说的没错。 他李桓,如今是京兆府的军政大权都在手了,哪怕是董旻,李傕,郭汜这些西凉老将,他也敢硬碰一碰了,更不要说王允蔡邕这些没有兵权的朝廷大臣。 ……………… “主公!”这时候李四小步跑进来,禀报说道:“李傕将军府外求见?” “大兄?” 李桓皱眉:“他还没有回池阳吗?” 太师府匆匆一别,话都没说上两句。 本以为他已经离开长安了。 倒是没想到,他还在长安啊。 “太师把他们召唤回来,肯定不是单纯的为了震慑力,想要收拾你,这长安有了是兵力!”蔡琰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可能要打仗了!” 李桓闻言,也赞同这想法,他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道:“我去迎一下吧!” “就在学而书斋接待他,我在屏风后面待着!”蔡琰把斗笠戴起来,低声的说道:“我得亲自听听,这李稚然想要说什么?” “嗯!” 李桓点头,就整理了一下衣冠,出门迎客。 李府门外。 “大兄,要说直接闯进去就行了,对这白眼狼哪有这么多礼数啊!”李应冷笑。 “闭嘴!” 李傕看了一眼李应:“那是我们的弟弟,同室不操戈,他把这话送给某家,某家也送给你,再说了,你打的赢他吗,撇开一切关系来说,现在他是执金吾,在朝廷上,比我这中郎将都要高半级,论武艺,他还能一招败你,如此地位,如此强者,你若连一点尊重都没有,那就给某家滚,某家没有这么没脑子的弟弟!” “哼!”李应冷哼一声,还是有些不服,或者说心里面不舒服,这七房的人,他从小欺负到大,就李桓那也是从小被他打着长大了,如此反差,怎么受得了。 这时候李桓已经从大门走出来了,非常热情:“大兄,你来了怎么不早说,小弟去迎你啊!” “要回营了,想着我们兄弟也很长时间没见了,就来看看你!”李傕微笑的说道。 “进来吧!” 李桓热情的拉着李傕的手,往里面去。 “虚伪,马屁精!”李应嘟囔了一声,也跟在后面,走进了这李家府邸。 进了学而书斋之后,李傕才开口:“你这府邸,有点朝廷大臣的味道了!” “都是下面人布置起来了,我也没有理会过!”李桓跪坐下来,让人奉酒,还上了一些送酒的小菜,这年头喝茶的少,接待客人,都是用酒的。 “李应!”李傕低喝一声。 “大兄!” “去,给小六道歉,当日你兵围小六,同室操戈,本就是你的错!” “我不!” “去不去?”李傕瞪眼。 “我……”李应咬着牙,还是有些害怕大兄的。 “算了!” 李桓这时候站出来当和事佬了,这戏码就是冲着自己来了,自己也不能任由李应折辱,这厮心眼小,不得把这点羞辱都记在自己的身上,他微笑的说道:“自家兄弟切磋一下而已,无伤大雅!” “小六有出息了,三根叔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李傕看着丰神俊朗,气派不凡的李桓,这个陌生又让他有些熟悉的青年,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几年前回乡募兵,那时候李桓年纪太小,体型太瘦弱,他本不想带上的,但是李桓的父亲在他面前跪求,让他把李桓带出去闯一闯,他拗不过,才把李桓给带出来了。 “大兄当年扶持之恩,小六从不敢忘!” 李桓轻声的说道:“北地李氏没有大兄,就没有今日的盛况,而我李桓没有大兄,或许还在北地郡当个普普通通的农夫,或者是放羊郎,李桓从不敢忘记大兄之恩情,大兄但有所遣,绝不违背!” 这表态的,让李傕有些措手不及,李桓如今可是手握大权,不要看自己的北地营兵强马壮的,甚至稳坐左冯翊,但是对于能坐稳京兆府,还能手握武威营和关中军的李桓,地位和实力,都是比不上了。 李桓如今还能用这样的姿态对自己,也算是良心了。 “小六,大兄没有其他更多的心思,进了中原,心的确野了很多,但是我们西凉人,朝不保夕的,你能有出息,大兄是很高兴的,大兄马上要出征了,而如今的太师,已经不是昔日的太师了,太师身边,越来越多的谗臣,万一有人进谗言,而我又领兵在外,难保太师不会对我有所忌惮!” 李傕真诚的说道:“你我终归是兄弟,共同效力太师麾下,若太师对我有什么误会,我领兵在外鞭长莫及,还是要靠你来为为兄澄清一二!” “大兄放心!”李桓当即拍着胸口说道:“大兄对太师忠心耿耿,这点所有人都知道,太师知道,我也知道,谁若敢在太师耳旁进谗言,那当弟弟的,绝不饶他!” “善!”李傕点点头,忐忑的心里面放下了不少。 “大兄要出征了?”这时候李桓才问。 “朱儁不安分,雒阳已聚集兵马两万,意图进军河东,河东的牛辅正在进攻白波谷,无力应对,段煨董越虽已经起兵对抗,但是只能固守汜水关,没办法增援,所以太师命我和郭汜领兵增援。” “朱儁可不好对付,而且我听说,卢植也在雒阳,尔等万万要小心!”李桓提点了一句:“打仗最重要的是粮草,这不需要弟弟提醒,若是粮道有问题,大兄需立刻给弟弟来信提醒。” “哈哈哈!”李傕大笑:“放心,某惜命!” 意思就是他不是那种为了那点面子,而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的人。 “我看这一次太师召集众将返回长安,恐怕不仅仅只是因为征讨朱儁之事吧?”李桓又问。 “张济部要跟着赵谦部南下,准备进攻汉中,攻取西川巴蜀之地,而樊稠李蒙,就要往西,要收复凉州……”李傕回应。 “三路开战?” 李桓瞳孔微微变色。 第六十章 在其位,谋其政,负其责! 西凉军的确是天下第一强军,放眼当今天下,没有任何一支兵马能比得上西凉军队的骁勇善战。 但是西凉军根基不稳啊。 打仗打的不仅仅是军队,还有后勤,以关中一地而供应将近二十万精锐主力的西凉军,本来就已经非常吃力了。 再加上关中还不稳定,京畿七郡之中,如今只剩下京兆府,左冯翊,右扶风,河东郡,弘农郡而已。 河内是悬乎在外。 河南现在被朱儁给占领了。 以关中五郡之力,支撑着西凉二十万主力,是非常非常的穷兵黩武的。 养兵已经难了。 开战更难。 三路开战,起码调遣十万主力兵马以上,这对于西凉军的压力更大了,这就有些太过于着急了吧。 不应该啊! 就算是董卓着急。 太师府还有一个把持战略方向的李儒。 李儒不可能看不到这后勤的艰难,他敢这么着急吗? “太师的意思是,以战养战!” 李傕的话为李桓解惑了。 要是这样,还真能打,打进去,直接烧杀抢掠,抢人口,抢粮草。 但是这样做的后遗症太大了。 “为何如此着急,我们可以一路一路的打,今年先击退了朱儁,收复河南河内,等明年关中粮食丰收了,我们再南下,或者是收复凉州!” 李桓低沉的说道。 “具体为什么这么着急,某家也不清楚,但是听闻是和朝廷有关系,太师和朝廷谈了条件,应该是朝廷给了太师压力,太师不得已只能出兵!”李傕沉声的说道:“打仗我们不怕,但是……” 他提醒李桓:“我们怕背后有人捅刀子,某家可不想出去打一仗,回来朝廷就变天了!” “大兄放心!”李桓这时候必须要给他足够的信心:“长安城有我,除非我死了,不然就算是太师,也别想放肆,某就是尔等出征兄弟的最后依仗,可负天下人,不可负西凉儿郎!” “有吾弟一言,某放心了!” 李傕站起来,要告辞回营,出征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他必须要尽快回营准备。 临告辞的时候,他和李桓握了手。 终究还是没忍住。 就想要试一试,李桓当真脱胎换骨了没有。 虽然在太师府亲眼所看,但是他还是有些恍惚了,毕竟昔日的李桓,他太了解了,可怎么就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就变成了如此悍勇之猛将呢。 两人手一握。 周围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磁场,哪怕李应的实力,都没办法靠近三米之内。 “果真是强大啊!” 当李桓的手掌纹丝不动,却让自己罡气都提不起来的时候,李傕明白了,眼前这青年,武力这一块来说,绝对不是自己能媲美的。 当即他放手。 转身离去。 李傕离开之后,李桓才收敛了一下形意内劲,看着自己的手掌,微微苦笑:“大兄这要强的性子,是改不了了!” 李傕要斗一斗,他只能斗一斗。 不过这么一握手,他算是掂量到了自己的实力了,论力气,恐怕吕布都未必能比得上自己,因为他凭借力气,就能压住了李傕的罡力。 但是论实力的话,他顶多比李傕高一点,比吕布,甚至董卓,都差点,可以打,但是会落于下风,而取胜与否,就要看毫厘之间的运气了。 “既然知道他要强,那你不会让着点他?”蔡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幽幽的说道,她看出来李傕的示好之意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将,就没有让的!” 李桓摇摇头:“再说了,别看我们只是握握手,那是真气内力的比拼,我若有谦让之意,稍有不慎,他罡力爆发,他那大成的苍狼劲足以撕裂我的经脉甚至伤我的肺腑,这可是很凶险的!” “你们武将,还是挺复杂的!”蔡琰叹气:“说老实话,李傕的心思倒是很直,就是这表达的乱七八糟的,换个人,还真未必能理解他啊!” “这就是武将啊!”李桓耸耸肩:“我们心思本来就直,喜欢和不喜欢,都会有一个态度,至于表达,这种想要认输,也不愿意认输的感觉纠缠,是很难让他开口的!” 他问:“你说大兄专门走这一趟,只是为了咱们兄弟联盟一下?” “这事情恐怕比你想象的要重要!” 蔡琰眯着眼眸,幽幽的说道:“李傕很敏锐,他不担心战场上自己的输赢,他更加担心,自己出征之后,长安骤变,断了自己的后路,所以他为自己找一个后勤保障,你和他同宗同源,最合适不过了,他也没有这么多面子的想法,或许说在新丰鸿门我们击败了他之后,他已经没有太多念头和我们继续掰扯下去了,反而急不可耐的和我们联盟起来,为未来打算,起码不让北地军落的有一天孤立无援的地步……” “好心思啊!” 李桓笑了笑:“他愿意让一步,是好事,最少我们兄弟,不用对垒沙场啊!” 他没有在这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直接问蔡琰:“你觉得太师府为什么这么着急,在这种情况之下,坚持三路开战,把十余万的精锐主力给压上战场了……” “不是太师着急,是朝廷着急,朝廷估计是有些想法,所以想要把太师的主力往外面调遣,肯定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然太师是不会允许的!” 蔡琰低声的说道。 “朝廷?”李桓冷笑,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有些想明白了,是朝廷想要调兵,不是太师调兵,他忍不住阴冷的说道:“看来他们始终是容不下太师啊,只是不觉得这样太着急了吗?” 不是他看不起朝廷那几个歪瓜裂枣,除非他们拉拢了西凉军部分的兵力,不然没有兵力,朝廷再多想法,那也是无用之功。 哪怕把李傕郭汜张济李蒙樊稠这些主力调出去,就现在京兆府的兵力,他们也没有任何优势,顶多用两个刺客来擒贼擒王,可这世界如果单靠行刺就能夺权,刺客早就满天飞了。 “朝廷如果有点耐心,也不至于落的如此下场!”蔡琰鄙视了一下,还是重视起来,说道:“这可能只是第一步,后续必然还有其他的招数,你如今是执金吾,统帅长安兵马,万事还是小心!” “嗯!” 李桓点点头,又有些想不通:“可即使这是朝廷的阴谋,太师府就没有人看得清楚吗?” “你又怎知道,这不是太师府的阴谋呢?” “啥意思?” “我研究过了,李文忧最擅长的是,将计就计,他必有布局!” “也就是说,朝臣想要让西凉主力征战在外,而太师府又将计就计,把主力给调遣出去了,各有各的算计,就看谁算得过谁了……这长安可真危险啊!”李桓感概:“一个个的,一百个心眼子,不管他们了,让他们斗,我们安稳我们的长安城,好好经营京兆府。!” “置身事外,说不定我们还能做一回黄雀呢!” 蔡琰却显得有些兴奋起来,那一双月眸越发的明亮,战意越来越浓郁:“如今我们可是长安所有势力都绕不开的一方诸侯了,我倒是好奇,这回他们想要如何安抚我们,或许是招揽我们,” 李桓看到她这样子,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 下午。 李桓策马直奔京兆府。 关中军和执金吾那边,已经让蔡琰和贾诩去的清理了,接下来,他需要接手京兆府,执金吾是军,京兆府是政务管理,税收,土地,人口,农业,方方面面都归京兆府管。 京兆府的老大,就是京兆尹。 但是京兆府的班底都让李桓给一口吃掉了,李桓是老大,新上任的京兆尹,顶多就是一个傀儡了。 进了京兆府,李桓见到了新上任的京兆尹。 一般情况,上任的程序有些复杂的,最少要一两天,然后还要交接,但是如今,礼乐崩坏,没有这么规矩,而且之前没有京兆尹,现在的京兆尹可以直接上任。 “公达兄,又见面了!”李桓热情的打招呼。 上朝的时候没有深谈,但是对于荀攸,他是慕名已久,见面第二回,暂时看不出什么,可历史已经告诉自己了,这是一个人才,大人才。 “拜见使君!”荀攸躬身行礼。 “客气!”李桓大笑:“我们官位是同等的,可没有什么拜见不拜见的,我是执金吾的使君,你也是京兆府的使君,咱们可不能蔑视朝廷啊!” “那可不一样,我这使君是李使君举荐的,而李使君这使君,可是自己打下来的!”荀攸苦笑的说道,差点就没有直接说自己就只是一个傀儡而已,知情识趣,所以李桓你就别玩我了。 “都是举荐的!” 李桓淡淡的回应:“太师举荐我,我又举荐你,谁比谁高贵一点啊!” 荀攸闻言,心中微微一沉,这比喻倒是有些新颖了,让他也不得不承认,话说的真漂亮。 “知道为什么我举荐你来当这个京兆尹吗?”李桓单刀直入,也没有和他虚头巴脑的说那些官面上的话。 “还请指教!” 荀攸虚心的问。 “能力!” 李桓沉声的说道:“我看到你的能力,觉得你能胜任,所以就举荐了!” “这么简单?”荀攸不相信:“天下有能者,比比皆是!” “可皆不为我所用!” “使君认为,某能为使君所用?”荀攸眯眼。 “能不能为我所用,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京兆府所用!” 李桓笑着说道:“公达,你们这些人,只是看到朝廷,却看不到百姓,不服太师,就要反太师,觉得太师是权臣,是奸臣,所以要从太师手中夺回朝堂大权,甚至不惜手段,不惜天下动乱,对你们读书人来说,这是大义,为大义而死,死得其所,可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对着关中来说,到底需要的是什么,朝堂上争权夺利,那是无可厚非,但是我们也不能让百姓一直跟着受苦啊……” 他没有多说,而是直接给了他选择:“我们西凉人,做事情直接,你是我举荐的,所以我也允许你辞掉京兆尹这个位置,你要是想要辞去这位置,我不会勉强,这虽然是机会,但是也是很危险,说不定以后会麻烦事情一大堆,所以不需要勉强,但是如果你接下了这个位置,那你就最好记住九个字……” “在其位,谋其政,负其责!” 李桓看着他,那眼神很锋锐,有震慑之意,也有威胁:“我举荐你为京兆尹,是看上你的能力,认为你能助我安定这京兆十县之百姓,你若能做得到,那么你想做什么,我都当看不到,朝廷之争,我不管,你们想要反太师,我也不在意,我只在意京兆府,但是你要是做不到,还想要用京兆府来谋逆,那么我可能比太师更加凶狠,太师当年只是杀了袁氏在雒阳的满门,我要是生气起来,说不定能屠了颍川的荀氏满门……” 第六十一章 地龙翻身 荀攸听到李桓的话,稳如泰山的心也忍不住微微一颤,他能感觉到,李桓的话,并非是单纯的恐吓。 西凉武夫,百无禁忌。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当初所有人都认为,董卓是不敢屠了袁氏一族,因为袁氏一族四世三公,立足汝南和南阳,是天下世家之楷模,要读书人的名声有名声,要地方的实力有实力,特别是在朝堂上,能号令半壁江山。 但凡董卓有一点点政治智慧,都不能屠杀袁氏。 他只要敢这样做,他就绝对坐不稳朝堂,更是坐不稳雒阳。 可董卓就偏偏的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说屠戮就屠戮了,杀了这四世三公的天下第一世家血流成河,真正的没有任何禁忌,绝不受一点点的威胁。 莽夫,一莽到底。 雒阳既然坐不住,他就带着群臣百官,迁徒西来,挟天子以定长安。 看似死路。 这偏偏走出了一条生路。 如果不是西迁长安,这神来的一笔,恐怕西凉政治集团已经覆灭在雒阳了,正是退了这一步,让西凉重新有了立足之地,更是一把火把雒阳烧了,烧掉了光武帝将近二百年的中兴大汉之威压。 西凉武夫,也是莽夫,有时候是不能以利益而算之。 这对很多读书人来说,是一个教训。 荀攸也不是一个硬汉,不吃这眼门前的亏,他微微拱手行礼,毕恭毕敬的说道:“某,当谨遵使君的教诲,一字不敢忘!” 虽然颍川荀氏已经做好了应对乱世的准备。 可祖地不可失。 李桓要是真这么凶狠,出一支骑兵入颍川,还真能把颍川的荀氏一族杀的血流成河的。 “记住就好!” 李桓笑了,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天天对着那些武夫,自己的脑子都变得榆木起来了,他拉着荀攸的手,上了京兆府的大堂,指了指上面的位置,道:“这里,你京兆尹,当上主座,我陪座!” “合适吗?” 荀攸胆战心惊。 “朝廷的规矩,我们都要遵守!”李桓微笑的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哪怕是一场游戏,如果不能遵守规矩,那么这场游戏也会玩不下去的,我是一个遵守规矩的人!” “善!” 荀攸听说来李桓的言外之音了。 他也不客气,上了正位。 这时候京兆府麾下的属官纷纷的入座,然后躬身行礼:“拜见使君大人!” 属官还没有齐全。 执金吾兼并了京兆尹,这些属官,都是李桓的人,李弓当了京兆少尹,还是长安令,李弓麾下的几个李家子弟也脱颖而出。 相对于李桓,李弓更在意家族,他用人唯亲,更甚于李傕。 他的手下嫡系,都是李门子弟。 另外还有几个,是本来京兆府的属官,京兆尹自西汉就立起来了,几百年没断过,只是后来光武帝把大汉中心放在了雒阳,河南尹就履行了京兆尹的职权,但是京兆府还在,京兆府也有京兆尹,京兆尹麾下也有属官。 当初李桓兼并京兆尹,就是为了能把这些人,都直接收拢麾下,这样一个治理京兆府的框架就搭建起来了。 荀攸看着左右属官,哪怕他明知道自己做不了主,但是还是有一种志向能得到舒展的感觉,读书就是为了做官,他经年苦读,出身世家,却也曾苦读游学,心中有一腔热血,也曾幻想过自己能执政一方,造福百姓,只是后来世道动乱,他又深陷朝廷泥潭之中,这种志向,也渐渐只能变成幻想了。 如今有机会,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李桓刚才的话,在其位,谋其政,负其则,做了京兆尹,不管李桓有什么意图,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能为百姓做点事情的。 “诸位无需多礼,今日往后,当同心协力,治理京兆府,为陛下效命,为百姓伸张!”荀攸言语凿凿,一个读书人的风骨也在这时候显露,没有太师,没有执金吾,京兆尹就该对天子负责,对百姓负责。 李桓笑了,他要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荀攸,荀攸网到手了,他愿意承担这个责任,早晚也会听命自己的。 荀攸和众属官会面之后,就进入状态了,他问李桓:“如今京兆府百废待兴,攸不知从何入手?” “京兆十县,长安我会亲自坐镇和治理,但是其余九县,就要看你的能力了!”李桓道:“我举荐你,是相信你的能力,能不能稳住其余九县,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攸,当不负众望!”荀攸斗志昂然。 他下了第一道令:“立刻发京兆尹文书,命长陵,霸陵,新丰,蓝田……上雒,商县九县县令前来京兆府,三日不至,斩!” “诺!” 一份文书立刻下发京兆府除了长安之外的九县。 ……………… “六郎,这荀公达能相信吗?”会议散去,李弓拉着李桓,问。 “能不能信,看他怎么做!” 李桓耸耸肩:“我现在是相信他的,但是……” 他苦笑:“咱们西凉人的名声太差了,读书人对我们,始终是隔阂的,他怎么想,还不是很清楚,只要他愿意替我们做事情,我还是愿意给他一份信任!” “那万一……” “万一?呵呵,这种东西最好不要出现,即使真出现了,不是还有你吗?”李桓看着李弓,淡淡的说道:“让你来当这京兆少尹,就是相信你啊,你可以盯着他,只要你有本事能抓住他的把柄,我就让你这个少尹扶正了!” “六郎说笑了!”李弓却摇摇头:“我并不在意谁能当这个京兆尹的位置,但是这个人绝对不能成为反制你的那个人,只要你愿意相信,我当辅助好他,也盯好他!” “李弓啊,人要有野心!”李桓拍拍他的肩膀:“敢想,敢去争,做事情才有动力,太师能从西凉军汉一步登天成为当朝太师,我能从一个普通军卒变成执金吾,你为什么不能成为京兆尹,多读点书,多积累点实力,机会来了,那就把握好!” “是!” 李弓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年少就认识的同族少年了,但是不妨碍这话刺激了他,让他不由自主的点燃了一些野心。 …………………… 接下来李桓就是执金吾和京兆尹两边跑,执金吾这方面,就要建立一套巡城制度,秩序不仅仅需要重手出击,雷霆扫穴,把那些破坏秩序的问题任务解决,还要有足够的监督系统。 不然这种事情,就是韭菜,割掉一波又长出来一波。 执金吾缇骑可以按照未来的警察系统来经营。 不用全抄。 抓住核心就行。 比如在每一条街道上设置治安亭,在治安亭上驻扎三五治安缇骑,稳住一整条街道的秩序治安,另外宵禁也要抓好,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宵禁制度是不能放开的,一到晚上,犯罪的条件大大的增加了,特别是如今长安居无定所,无所事事,没有收入,没有粮食的人,多不胜数,铤而走险的也多。 在执金吾的雷霆动作之下,长安城的治安肉眼看得到的开始安稳下来了,最少之前当街就能抢东西杀人的事情,那已经是很少会出现了。 毕竟执金吾当初抓了一批又一批,杀了一批又一批,这鲜血的震慑之下,短时间之内,哪怕一些胆大包天的人,都不敢乱来。 这一日,已经是六月下旬了。 李桓正在执金吾衙门大发雷霆:“某家强调过了,要着重巡逻一些偏僻宅院,我要看到一个安安稳稳的长安城,结果呢,昨日又死人了,在一个宅子里面,堂而皇之的一家老小被杀,财物被抢光,作为尔等负责京兆治安的执金吾缇骑,尔等难道不脸红吗?” 一群人被骂的面红耳赤。 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 相对于半个月前的长安,现在的长安,在他们兢兢业业之下,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秩序了,但是还是有不少地痞和泼皮,甚至有一些游侠作乱。 不过被灭门,的确是大扫除之后,基本上没有的事情了。 “我再强调一次,从今天开始……”李桓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些晃悠起来了。 轰轰轰!!!!! 这是房屋忐忑的声音。 “怎么回事?” “地动了?” 众人顿时惊慌起来了。 “玛德,地震!”李桓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走,去空旷的地方!” “快走!” “坍塌了!” 长安城无数人开始走出府邸,走到空旷的地方。 “地龙翻身了?” “我们长安多少年没有地龙翻身了?” “太师入长安,地龙翻身,这是征兆啊!” “果然是朝有奸臣,天降惩罚了!” “或是昏君降世……” 整个长安城都在这时候震动起来了。 古之地震。 就是地龙翻身。 而没有现代科技去剖析地理知识,所有的人就会把这种现象,变成了上天对他们的一种惩罚,天降惩罚就要有缘由,要么朝有奸臣,要么就是朝中有昏君…… 第六十二章 李桓的胆大包天 长安的这一次地震,级数不明,前后有好几次余震。 地震的伤亡不小。 但是对于目前长安来说,地震造成的政治动乱,才是最危险的。 李桓这时候是不会让人动长安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当机立断:“传我命令,武威营上下戒备,盯紧了灞上军营,但凡有动乱者,有拔营入城,第一时间给我给我拿下,告诉胡轸将军,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诺!” 一个传令兵飞马出了长安,直入灞上大营传讯。 武威营万余主力当即动起来了,要是以前,也不敢围营的,但是很多主力都已经调动离开了,如今灞上大营,不过四五万主力军。 武威营占据了四分之一的主力,围营也是可以的事情。 “命长安十二城门,全部关闭,全城戒严!”李桓第二道军令下达:“城中所有军营,兵卒不出营,城中百姓,无故不上街!” “诺!” “命韦端,第五巡,率军出营,看守未央宫!”李桓下了第三道令。 这时候,最怕的就是天子出昏招。 他敢走出一步。 他就必死。 但是天子还不能死。 所以李桓得护住天子才行,未央宫有并州军,可他现在不会相信吕布了,吕布什么时候被王允等人拉拢了,他不知道,也阻拦不住。 现在他要长安的太平,就必须要摁住所有人。 “诺!” “命……” 李桓一连七道军令下去。 已经变成执金吾缇骑的关中军再一次开始调动起来了,这让很多人感觉好像李屠夫的屠刀再一次悬起来了,无数人都胆战心惊的。 长安才刚刚有点安稳下来的景象,一下子又变成风雨再起了。 ……………… “使君,长安城坍塌房舍府邸一百三十二座,其中未央宫,长乐宫也坍塌了两座宫殿,目前知道的,受伤人数在三千二百八十三人,而已找到尸体,死去的人,已经有八百九十人了!” 荀攸虽然是京兆尹,但是他知道,他扛不住大事情,第一时间就来找李桓了。 “具体单单只是长安地龙翻身,还是整个京兆尹?”李桓深呼吸一口气,问。 天灾人祸。 人祸他还能控制一二。 天灾才是让他最无力的。 长安城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他希望长安城能少死一些人,哪怕接下来他的动作还会抓人,但是也减少会杀人了,结果这一死,又不见了上千的性命。 长安还是躲债多难啊。 “应该是单单只是长安,周围几个县,虽然也是有些晃动,但是不造成伤亡!”荀攸也第一时间去了解周围几个县城了。 “那就好!” 李桓闻言,松了一口气:“地龙翻身的中心在咱们长安城,那么伤亡就集中在这里了,目前的伤亡,还能接受,你以京兆尹的身份,立刻展开救助,第一时间把压在房屋下面,还能活着的人救出来,李弓这个长安令会听你调遣,另外……” 他递给荀攸一块令牌,道:“这是能调动执金吾缇骑的令牌,见令牌如见执金吾,大灾之后,可能就是大乱,公达,有时候不可心慈手软,不管如何,你要稳住长安,不能在这时候让长安动乱起来,必要时候,动乱者可以杀……” “使君的意思是,有人会趁着这个机会,动乱长安……”荀攸心中一动,问。 他不是初出茅庐的寒门子弟,作为一个世家子弟,他从小对政治这种东西,耳濡目染了,他很清楚,天灾比不上人祸啊。 人心才是最恐怖的东西。 “你觉得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李桓看着他,反问。 “会!”荀攸一咬牙,沉声的说道:“总有一些心怀不轨之徒的!” 或许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是一个扳倒太师的机会。 但是他却不这么认为。 “那就把他们给找出来!” 李桓说道:“某是执金吾,天我管不了,但是人,我管得了,地龙翻身是天意,可天意不许人猖狂,谁敢在这时候乱长安,我就杀谁,绝不留情!” 这句话,他也是和荀攸说的,荀攸在历史上反过董卓的,他相信荀攸背后,应该有不少同盟者,这时候要是荀攸昏了眼,他也顾不上人才不人才了,该杀则杀。 “诺!” 荀攸感受到了李桓的杀意,二话不说,直接就动起来了,他相信,这时候谁敢在长安乱来,李桓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 下午。 李桓带着亲卫策马而来,直入太师府,太师府这时候也戒严了,董旻的飞熊骑兵从里到外已经把太师府给围的严严实实了。 “拜见太师大人!” 李桓入府拜见太师。 董卓这个时候的面色很是阴沉,他微微抬头,撇了一眼李桓:“听说,你再一次兵围了未央宫是吗?” 他手下胆子大的人不少。 但是也没有胆子这么大的。 两次兵围未央宫。 天子还有什么脸啊? “是!”李桓坦然回答。 “长安城你封了?”董卓又问。 “是!” “灞上军应你也包围了?” “是!” 李桓一连三个回答,让众人都有些佩服了,这胆大包天的,也没有几个了。 倒是董卓,并没有太多愤怒,只是淡淡的问:“说说吧,为什么?” “地龙翻身,伤的不是长安,是朝堂,朝堂之上,人心躁动,臣所担心的是有人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对太师不利!”李桓低沉的说道。 “你觉得本太师会害怕吗?”董卓冷哼。 “太师可以不怕,但是臣必须害怕!”李桓平静的说道:“卧榻之地岂能容他人鼾睡,太师把长安的防护交给臣,那是信任臣,臣自不能让太师有一点点的闪失,祸患要灭于襁褓之中,这时候但凡有人动了兵马,哪怕不能伤太师,也会折损太师的威严,此事是臣绝对容不得的!” 董卓静静的看着李桓,听着李桓的话,他还是有些欣喜的,但是又感觉,有几分警惕,总有一种感觉,李桓胆子太大,而且权柄也越来越大了。 “不管如何说,天子之威不可损,你先把未央宫的兵马给撤了,然后去给陛下赔罪!”董卓轻声的说道。 “诺!” 李桓点头。 “此次地龙翻身,伤亡可大?” “伤三千余人,亡千余人!”李桓回答。 “尚可!” 董卓也算是松一口气了,这点伤亡,还是能控制了,他就怕伤亡大的,自己都控制不住,甚至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是不是他得罪的上天。 西凉人也是也敬天的。 李桓又禀报了一番情况,才离开了太师府,直奔未央宫而去…… ………… 董卓这时候问旁边跪坐的蔡邕,蔡邕属于他的谋士之一,而且是他最尊敬的读书人,没有之一:“伯喈先生,此番余该如何是好?” “地龙翻身,天意使然,天下人恐怕会以此来责太师,不如太师先表个态度!”蔡邕想了想,沉声的说道。 “表态?” 董卓眯眼:“不知道先生想要的余如何表态?” “太师大人有一辆青盖金华车,此车逾越礼制,为天子乘驾,太师把此车换了,那就是态度,告诫朝廷之人,也告诫天下之人,太师并没有谋朝篡位之心!” 蔡邕说道。 “一辆车,能让天下人信某吗?”董卓冷笑。 “这不是车,是礼!” 蔡邕沉声的说道。 “礼?” 董卓倒是有些听明白了。 他想了想,道:“行,先生之谏言,某家采纳了,自今日开始,青盖金华车废掉,采用皂盖车出行!” “太师大义!”蔡邕松了一口气,他劝谏十次,董卓都很难采纳一次,这一次董卓能听,起码是一个好的开始,只是未必能如愿啊,双方已成水火之势了。 第六十三章 敲打天子 未央宫。 “消息没送出去?”少年天子的眼瞳有一丝丝阴霾。 “所有宫门都被封锁了,别说我们,就算是并州军的军士也出不去,一点消息都传递不出去!” 中常侍宫冷站在旁边,低声的回应。 “太师封宫了?”少年天子心中一紧,他的脑海之中又忍不住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自己的大哥,坐在皇位上的少帝,义无反顾的喝下了那一盏毒酒。 所以他很乖。 对太师董卓那是言听计从的。 因为他知道,董卓是真敢杀皇帝的。 “不是太师!”宫冷阴森的回答:“是关中军!” “李君临?” 少年天子脸色更加难看了:“这是第二次了,他好大的胆子,他眼里面还有朝廷吗,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第一次,他就当李桓不懂事。 可一次次的踩脸。 哪怕他能忍,此刻也是怒火中烧。 “陛下,李君临效忠的是太师!”宫常侍低声的提醒。 “哼!” 少年天子冷哼一声:“果然,这些西凉武夫,皆乃不知礼义廉耻之辈!” “陛下,关中军反应太快了,我们才刚刚想要把消息传出去,他们就兵围未央宫了,是不是有人出卖我们啊?”宫常侍有些犹豫之后,低声的问。 “不会!” 少年天子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了,轻声的说道:“董仲颖向来霸道,若是知朕之所谋,恐怕已经直闯未央宫了,不会只是包围未央宫的!” 他是怕。 怕死。 但是他是天子。 他决不当傀儡! “那我们要不要通知郑议郎?”宫常侍问。 “是要想办法通知一下郑议郎,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少年天子沉默了一下,本以为这是一个机会,只要长安乱起来,他们就有机会趁乱做点事情,最少逼得董卓还政,但是现在,长安没有乱,未央宫倒是让人围起来了,他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现在就让人从后面的秘密水道出去!”宫常侍说道。 “再等等!” 少年天子摇摇头:“郑议郎并非是冒失之辈,而且司徒王允和光禄大夫黄琬,那也是沉稳之臣,未央宫被围了,他们必然知道事不可为……” “陛下!” 这时候一个宦官从外面小跑进来,禀报说道:“外面的兵马撤了!” “撤了?” 少年天子闻言,顿时有些不敢置信。 这就撤了? 这可不像西凉人的风格。 他们在玩什么呢? “陛下,执金吾大人李桓宫门外求见!”又一个宦官紧跟着走进来,禀报说道。 “李君临?” 少年天子听到这个名字,瞳孔忍不住闪烁起来了:“他是要闯宫吗?” 他和李桓只是见过一面。 但是这人他多少有些知道,真正的百无禁忌的。 杀了董卓的人。 连自己这个天子的叔叔也都杀了,那可是他最亲的叔叔了。 他们这一脉,也就是从父皇刘宏才开始当皇帝的,在刘宏之前,汉桓帝无子,才挑选了他们河间孝王这一脉以小宗嗣帝位,灵帝刘宏的兄弟不多。 皇叔临济侯虽然胡闹了一些,但是怎么说,也是当朝皇叔啊,李桓那是连宫里面都不说一声,说斩就斩了。 这样的人。 让他感觉,比董卓还要可怕。 “没有,他是规规矩矩的在宫门外求见!”宦官回答。 “朕是见,还是不见呢?”少年天子有些踌躇。 “陛下,恐怕由不得我们不见了,要是第三次兵围未央宫,咱们朝廷,那就是一点脸面都没有了!”宫常侍低声的说道。 “言之有理!” 少年天子把心一横,大手一挥,道:“宣!” “诺!” 宦官很快就把带来了,没有在正堂,而是在偏殿,也就是麒麟阁会面的。 麒麟阁是当初萧何建造的,本来是用来供功臣之画像的,但是西汉末年的动乱,已经把这里毁于一旦了,后来又重建了,目前来说,这里算是未央宫保存比较好的宫殿了。 “臣,执金吾李桓,拜见陛下!” 李桓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对着屏风拱手行礼。 皇帝就是神神秘秘。 上朝要挂着屏风,现在和臣子会面,也是挂着屏风,谁知道屏风后面的是谁啊。 “爱卿无需多礼!” 少年天子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一开口就是绝杀:“爱卿此番前来,是要朕的性命的吗?” “陛下何出此言?” 李桓微微眯眼,眼眸闪过一抹玩味的光芒,这天子年岁不过十一二,看来心思倒是挺沉的。 “爱卿一而再,再而三,围了未央宫,难道不是对朕的不满吗,朕知道,朕懦弱,丢了大汉的江山,失了雒阳,如今连天意都在惩罚朕,地龙翻身,多少长安百姓的受苦,朕于心不忍……” 少年天子的哀叹倒是不太像哀叹,有点好像惆怅,天子终究还是少年,说话的方式方法有了,但是语气还是没有能够入戏,显得太生硬了。 当然,如果是对于那些忠臣也够用了。 只是对于本来就没有对皇权有任何敬畏的李桓来说,这一出戏,你唱过了。 “所以,陛下是要下罪己诏吗?”李桓幽幽的问。 “罪己诏?” 少年天子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但是再听一听,差点没有被噎死,他瞪大铜铃般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屏风外面,近在咫尺的身影,恨不得一口一口的把他给生吞了。 罪己诏是什么? 那是一个帝王的耻辱。 被永久钉在史书上的耻辱。 除非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不然哪一个皇帝敢下罪己诏啊! “陛下,臣并非太师,臣乃大汉的臣子,陛下不必对臣如此忌惮!”李桓撕开了伪装的皮,坦然的说道:“臣觉得,臣和陛下,是可以坦言相对的!” “如何坦言相对啊?”少年天子深呼吸一口气,问。 “最少……” 李桓指了指眼门前的这块屏风,轻声的说道:“不是隔着这一块屏风,让臣都不知道,臣到底是在和陛下说话,还是在和谁说话?” “放肆,你是要行刺陛下吗?” 宫常侍站出来怒斥。 “宫常侍,某家李桓,虽并非什么绝世猛将,但是也是和吕奉先较量过的,自问颇有武力,臣若是对陛下有行刺之意,不需要十步之内,但凡在这个宫殿里面,我能在十息之内杀的干干净净,你相信吗?” 李桓看着宫冷,冷笑起来:“某家可不是大将军,你们也不是十常侍,某家若想杀你们,无需自陷险境……” 当年的十常侍还是有些实力的。 不然大将军何进也不会中计。 只是如今天子身边,还能有多少有能力的宦官啊,估计都死的差不多了。 “你……”宫冷牙齿都咬碎了,就是因为十常侍都死了,才让他这个样样都不如十常侍的人上了位,这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忌惮和十常侍作比较的。 “冷子,撤了屏风!”少年天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了。 “诺!” 宫常侍赶紧压住怒气,安排宦官把这屏风给撤掉了。 李桓总算是看到一个真真实实的天子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幼嫩,但是又能看得到的少年果敢和成熟,那是历经风霜之后才有的气度。 历史上对这大汉最后一个天子,褒贬不一,他做了大半辈子的傀儡,自不能让帝王党认可的,但是也有人认为,他能从董卓一直到曹操,然后还能在曹丕称帝之后依旧活下来。 最后的结果,是病死的。 不管这个结果真还是假。 起码历史书给了他这个不自由一生的皇帝,一个足够的体面。 “臣,执金吾李桓,拜见陛下!”李桓第二次行礼,这一次倒是情真意切了很多,礼也是规规矩矩的,没有丝毫的做作。 “爱卿平身!” 少年天子也开始打量了一下这个名满长安,杀出一个李屠夫之名的青年。 之前隔着屏风,看的不真切。 这时候他的第一感觉,是:好年轻的执金吾啊。 感官不算是很好,但是也不差。 “爱卿是让朕下罪己诏吗?”少年天子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李桓,问。 “臣若是让陛下下罪己诏,陛下愿意吗?”李桓反问。 少年天子倒是沉默了,他死死地看着李桓,有些摸不透李桓的心思。 李桓到底想说什么? 他揣摩了很久。 没答案。 “臣围了未央宫,陛下觉得是耻辱,但是臣若是不围了这未央宫,恐怕这长安城就要血流成河了,陛下所依仗的,王司徒,郑议郎,恐怕都要死了……” 李桓平静的说道:“陛下知道吗?” “你……” 少年天子第一次惊慌起来了,他的眼睛之中,都充满着恐惧。 他自以为行事缜密。 却不曾想…… “看来陛下是知道的,那么今日臣来,只想要提醒陛下一句话的!” 李桓躬身,然后幽幽的说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他笑着说道:“陛下是读过书的,若不懂,就问问你身边的忠臣,怎么解读这话,臣可以告诉陛下,这未央宫可不仅仅只是臣在盯着,太师在盯着,天下人都在盯着,陛下以为做事情隐秘,岂不知身边之人,皆乃敌人,陛下乃正朔,可这正朔能换的,当初桓帝继位的时候,你们又何曾想过,解渎亭侯这一脉能继承大宝之位呢?” 汉桓帝和汉灵帝,都是河间王这一脉出来的。 都是小宗嗣大宗。 河间王又不仅仅只有他们两脉,想要找到能嗣位的刘家人,一抓一大把啊。 “臣提醒陛下之后,还想要给陛下一个忠告!” 李桓继续输出,今天他来,就是敲打皇帝了,长安要太平,皇帝就不能动,他动,他就得死,他死了,长安就要乱,所以他必须要让着皇帝安安分分:“大汉的本钱,其实已经让你父兄赔得差不多了,但是陛下还有本钱,陛下的本钱,那就是陛下还年轻,所以,陛下做事情,千万不要着急!” 言毕,他不等天子回应,就直接告辞:“太师让臣来给陛下赔罪,臣这就算是给陛下赔罪了,臣保证,臣不会第三次兵围未央宫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六十四章 招揽和警告 李桓离开之后,宫常侍才小碎步的跑上来,低声的说道:“陛下,要不要宣郑议郎?” 少年天子闻言,忽然想起了李桓的话。 一个突兀。 他压住了宫常侍,低沉的说道:“从现在开始,未央宫不得传出只字片语,所有内侍不得接触大臣!” “陛下?” 宫常侍面色大变:“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 “汝之忠心,朕看得到,但是……”少年天子惨笑起来:“除了你,这未央宫可还有几人能有忠心,这厮有一句话没说错了,我大汉基业,早已让父兄丢尽了……” “陛下,此獠不过只是为了太师效命,打击陛下之信心,陛下少年果敢,得天临命,必能扫清一切奸佞,如世祖光武皇帝一般,再建大汉盛世!” 宫常侍俯首磕头,一字一言,字字泣血。 “天下不缺王莽之流,然而,又有几个世祖光武皇帝啊!”少年天子是读书的,他善于藏拙,这是他跟兄长学的,兄长常说,父皇多艰难,唯学好本事,方能为父皇解忧,然而身处其之外戚与朝堂之争,需温顺,不能激化矛盾,兄长藏拙了,他也学会了藏拙。 然而……世道变得太快了。 “去吧!”少年天子挥挥手:“待朕考虑清楚,再说以后!” “诺!” 宫常侍点点头,后退着离开。 “还有!”少年天子又叫停了他,开口说道:“你让人去和郑议郎说一句,后位悬空,中馈无托,需选后了……” “陛下?”宫常侍猛然的抬头。 “去!” “诺!”宫常侍咬咬牙,退了出去。 大殿之中,只剩下少年天子跪坐高位之上,他目光幽幽,看着前方,仿佛看向了正在走出宫门的那一道身影:“李君临,大奸似忠,大忠似奸,当真是忠奸难辩啊,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 宫门口。 李桓回头,看了一眼这宫城,吐了一口唾沫:“天真,看似稳重,却还是还是少年心性,学不会做皇帝啊,既然这样,就让我教教你,这世界哪有什么绝对的忠奸之分的……” 他回头继续往前走,迎面撞上了一个并州将领。 “拜见执金吾!” 并州将领躬身行礼。 “你是……”李桓想起来了:“并州军司马,张辽,张文远!” “正是在下!”张辽点点头。 “吕奉先呢?”李桓笑着问。 “将军正在护卫太师府,宫殿之防,乃张某做主!”张辽说道。 “也对!” 李桓讽刺的说道:“一个脱了毛的天子,哪有他的义父重要啊!” “执金吾慎言!”张辽面容铁青。 “听说你们并州军还有三万精锐,是不是真的?”李桓问:“你说,我要是意气用事起来了,也不和你们玩虚的,直接和你们打一场,怎么样?” “执金吾可以试一试!”张辽硬气起来了。 “不用这么麻烦!” 李桓摆摆手:“我想要围剿你们,也是很简单的事情,我先把北地营和武都营都调遣回来了,我是西凉将,他吕奉先就是一个并州投诚过来的将领,这点面子李傕和郭汜会给我的,只要盯住了你外围的兵马,我再把武威营调遣入城,配合关中军,绝对能让你插翅难飞,要不试一试……” 张辽是知兵的,更加知道,这不是吓唬之言,李桓是西凉将领,在西凉内部能得到的支持,绝对超过吕布,吕布靠着认义父,勉强站稳了脚跟,脏活累活都做了,得了董卓的信任,可不代表会让西凉将也认可。 “执金吾就不怕太师责罚?”张辽低沉的说道。 “怕啊!” 李桓笑了起来:“打完你们之后,我就效仿廉颇去负荆请罪,然后再把兵权一交,张司马是觉得太师会杀了我呢,还是会留着我呢?” 张辽还真是没有想过这种无赖的打法。 这就是拼底线啊,就李桓北地李氏出身的身份,加上李傕这个族兄,他要是真能做到这个地步,董卓不仅不会杀他,还会把他供起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关中军两次围了未央宫,他们并州军依旧不敢撕破脸皮和李桓打一场的原因。 不管打输了。 还是打赢了。 他们并州军都是众矢之的。 以前吕布可以凭借天下第一武将的威名,在太师阵型之中保留独一无二的地位,可如今,李桓已经表现出不亚于吕布的武力值了,这就让西凉内部对吕布的认可度降低了。 要说信任。 他们宁愿信任李桓,绝不会信任吕布的。 “执金吾为何对我们并州军如此有成见呢,吾等皆为太师效命,出生入死的,日后征战沙场,尚能互相互助,同力则胜,内斗则败,如此简单的道理,难道执金吾不知道吗?” 张辽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一口怒气,看着李桓,意味深长的说道。 “呵呵!” 李桓笑了,看着张辽:“张文远啊,你这政治智慧还不如吕奉先啊,我要是和吕奉先握手言和了,这长安城哪里还有你们的立足之地啊,下回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 张辽闻言,瞳孔猛然收凝起来了,脑子一道灵光划过,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战略层面来说,合则两利,这谁都知道,然而,涉及到了政治层面了……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两人时刻的针锋相对。 是自己想太多了。 就应该强势一点。 哪怕打一场,在所不惜! “多谢执金吾赐教!”张辽躬身行礼。 “行了!” 李桓摆摆手,不在意:“好好守住宫城,告诉吕奉先,未央宫要是出了问题,不管太师会不会追责,某家第一个不放过他!” 西凉主力四出,东打朱儁,西攻西凉,南下汉中,十余万主力已经撒出去了,这京兆还能有多少兵力啊。 接下来,未央宫肯定是火药桶。 朝堂上的矛盾会被无限放大。 天子虽然被他敲打了一下,但是少年心性,不够稳重,让他挑两句,说不定又有什么新奇的想法,会不会做糊涂事情,谁也说不准的。 他的一个决定,历史就会走不一样路。 但是…… 不管怎么样,未央宫不能被烧掉,天子不能死,这是关中还能稳得住的前提,要是真到了这一步,李桓干脆就捡包袱回西凉去放牧好了。 “张某一定转告将军!”张辽点头。 “张文远,你是人才来的,有一天,吕布麾下待不住了,可以来找我,我李桓的大门,永远向你打开!”李桓看着张辽,突然发出了橄榄枝。 挖墙脚这种活,必须要擅长。 张辽啊。 有点大器晚成,跟着吕布没有发挥出实力,后来跟了曹操,才算是起步,能力是一等一的,最少在战术上,他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 历史上的逍遥津大战,传闻是八百破八万,说起来有些夸张,但是以少胜多,那是必然的,具体多少兵力,记录的不是很清楚了。 要是能挖过来。 在这长安城,李桓就觉得自己能安稳许多了。 “执金吾过誉了,张某愧不敢当!”张辽谦虚的拒绝了。 “哈哈哈!” 李桓大笑:“无妨,以后有了是机会,这天下这么乱,今天怎么说得起明天的事情呢,所以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想,可一直想……” 说着,他就走过了宫门,离开了未央宫。 走出宫门之后。 韦端和第五巡策马迎上来。 兵马是撤了。 但是李桓在宫里面,他们可不敢撤,所以一直都在宫门外候着,但凡有什么事情,就会立刻的冲入未央宫。 倒不是他们对李桓忠心不二。 而是如今他们只能依靠李桓,皇甫嵩自身难保,他们想要保住兵权,保住自己家族地位,必须要有一个依靠,李桓是最好的依靠。 “李真和贾诩要坐镇执金吾,稳住长安,有些事情,只能你们去做了!” 李桓对他们招招手,让他们靠近来了:“从现在开始,城门可以打开了,而执金吾麾下,巡城营缇骑全出,绕城十圈,不管城内城外,宣告治安条例,违者,斩杀!” 治安条例是他搞出来的,参照了一些汉律,以执金吾衙门颁布,颁布时间不长,但是对于稳定长安城有非常好的作用。 “诺!”韦端第五巡领命。 “另外,你让皇甫郦回家一趟,替我告诉皇甫嵩,我不管他想要什么,过了这个关头再来和我谈,他敢这时候乱来,我就敢屠了皇甫家族,我说的!” 李桓很强势。 “使君,皇甫将军绝不会在这时候动乱长安的……”韦端咬咬牙,道。 “我也希望不是他!” 李桓咧嘴一笑:“我要的是长安的太平,朝堂上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是谁搅乱了长安的太平,我就收拾谁,我对太师忠心不二,太师麾下的心腹车师,我也敢杀,你就让皇甫郦问问皇甫嵩,他还要不要皇甫家就行了,他做什么不重要,我要的,不过就是一个态度……” 他现在治城,用的是关中军,用关中军是一个很大的祸患的。 那就是皇甫嵩。 皇甫嵩治军多年,对关中军那是了如指掌,而且指挥如臂,太师之所以忌惮他,不是没道理的,他不是不能反,只是不想反而已。 第六十五章 李儒的黑乌营 未央宫和长乐宫之间,昔日是丞相府,而如今丞相府改建为太师府,在太师府隔壁,也是在章台大街上,还有一个郎中府。 李郎中令的府邸。 这座府邸很大,九个进出院落,放在前朝,那都是皇亲贵胄才有资格居住的府邸了,但是这个府邸却布置的很简陋。 府邸只有后院是住人。 住着李儒夫妻两个还有一个奴婢一个老奴,另外就是李儒的一个孩子,不足五岁,就五口人而已,但是府邸其他的的院落,都让他改建重新布置了。 一个布置成为了兵营,一个布置成为了钱库,一个布置成为了兵库。 太师府的兵钱,都藏在这里。 另外五个,直接就让李儒布置成为了藏书阁,甚至这五个藏书阁的周围,布置重兵看守,看守十分严格,没有李儒的郎中令牌,谁也不能进。 郎中令李儒向来是嗜书如命,这一点其实很多人都知道。 李儒的出身是非常之穷苦人家,父母是饿死的,几个兄弟姐妹也没有活着长大,以西凉的环境来说,他要么只能一辈子当一个农夫,求一日三餐温饱,看有没有运气娶一个媳妇,生一个娃,传宗接代。 第二个选择,或者是冒险当一个军卒,毕竟穷苦孩子,只能当军卒谋出身了,西凉是百战之地,每年都在打仗,打完羌人打匈奴,打完匈奴就内乱,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读书对于他这种西凉寒门出身的贫苦子弟来说,基本上是没有路的。 但是他就是不服输,艰难的走出了一条路来。 他喜欢读书。 却因为出身寒门,曾经无书可读,甚至找遍了很多人拜师,在一些乡绅豪族的府邸面前跪拜,就恳求借一本书,却从来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丝机会。 门第之分,已经断了他的路。 但是他依旧磕磕碰碰的去读书,吃过苦,受过冷眼,甚至当过贼,偷书的贼。 所以即使他如今功成名就了,他依旧嗜书如命。 雒阳被烧掉的时候,皇家藏书阁让他一锅端了,多少孤本,哪怕世家门阀,大儒贤能都没有,他这里就有,可以说他这里是全天下最大的藏书库了。 他喜欢看书,吃饭的时候看书,思考的时候也看书。 从太师府回来,连饭都没有顾上。 他先来天一阁看书了。 他以自己的九进院落的其中五个院落,改建成为了五个藏书阁,名字都不一样,更是经过分类的,而天一阁的藏书,都是秦时代了,他现在最喜欢看秦时代的书籍。 因为,秦一统天下,就是自关中而定,然后打出关中,讨伐四方。 秦朝代,有他们值得学习的地方。 李儒正在天一阁专心的看书的时候,一个突兀的敲门声响起了。 “进!” 李儒皱眉,他知道这时候,不会有多少人会打扰他的,即使妻子,也知道他的习惯,鲜少在看书的时候打搅他,能打扰他的,绝对是他的心腹,而且是重要的事情。 “禀报郎中令,这是未央宫送过来的,天子和执金吾李桓李大人的对话!”一个黑衣男人走进来,把一卷竹简送上。 纸张已经有了。 但是普及的不是很广,不管是技艺,还是质量,成本方面,都还不足以完全性的取代竹简,所以如今记录东西,很时候还是用竹简的,因为竹简制作起来还是挺方便的。 “放下吧!” 李儒看了一眼,若有所思,想了想,才点头,然后对着黑衣男人说道:“你们最近忙一点,郑泰,王允,杨彪,还有……皇甫嵩,都给我盯紧了,地龙翻身这么好的机会,虽然被咱们这位执金吾给强行稳住下来了,但是想必还是有些异动的。” “诺!” 黑衣男人点头。 他想了想,道:“郎中令,我们在李桓大人府邸安插的暗子,被扫出来了,府上应该有一个很厉害的人,识别了我们的暗子,但是并没有斩杀,而是规规矩矩的送出来!” “既然这样……”李儒倒是有些意外,浓眉大眼的李桓还有这一份本事,还真是小看他的,但是也不是很在意,只是笑了笑:“那就先别往李府安插人了,在执金吾府,京兆府,你们可以安插一些人,注意一下动向就行,绝对要小心一点,咱们这位执金吾敢围未央宫,就敢杀人,胆子大的很,可不会因为你们是某家的人,就会饶过你们的,还有,以后关于李桓的任何消息就到我这里就行了,别送去太师府了,太师现在对他可是头疼的很!” “诺!”黑衣男人点头。 这时候李儒问:“之前让你查一查,十常侍是不是都死光了,有消息了吗?” “查了,但是雒阳一把火,烧的太狠了,很多东西没办法查,其实十常侍按道理是死光了,但是……” 黑衣男子犹豫了一下:“大汉底蕴可能还是有一些的,十常侍当初能杀了何进,这说明他们麾下也有不少实力的,可进了雒阳,好像并没有看到这些人,特别是少帝死了之后,当今天子身边除了一个宫冷之外,没有显露太多的力量,可最近我们收买的一个内侍却听到了一些关于皇陵死士的话,不知道真假……” “皇陵死士?”李儒闻言,忍不住冷笑:“那看来之前咱们运送文陵宝物遇到的劫匪,就是他们了,咱们这位少年天子还是藏了一手,不……” 他突然摇了摇头,沉声的说道:“应该是说少帝藏了一手,刘辩还是能藏的,他死之前并没有把皇陵死士交给当今的天子,反而藏了下去,这就有意思了……” “要继续查下去吗?” “不用!” 李儒沉思了一下,最后还是摇头,道:“咱们现在三面开战,要打听的消息太多了,不必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十常侍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子,盯住天子就行,至于其他人,哪怕是活着,也是活着的鬼,无妨,十常侍早已经没有了势力,他们还想要作孽,那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斩杀一双!” “诺!”黑衣男子点头。 “雒阳方面……”李儒问。 “确定一个消息,卢植的确在雒阳,就是邙山,现在应该已经和朱儁合流的,这也是为什么朱儁敢兴兵讨伐,朱儁善战,卢植善守……” “当初就不应该让他离开!”李儒倒是有些后悔了,当初忌惮太多了,反而让卢植活下来了,卢植要是回幽州那没什么,却偏偏留在雒阳了,麻烦大了。 “要不我现在派出刺客!” “没机会了!”李儒摇摇头:“算了,让李傕郭汜他们吃吃苦头也好,你传我的一道建议,只是建议,不是命令,给牛辅,只有牛辅才压得住李傕郭汜他们,告诉牛辅,雒阳实在吃不下,那就不必强攻,可以兵分两路,一路进攻河内,一路直接进入豫州,搅得天翻地覆就行!” “诺!”黑衣男子记下来了。 “西凉方面呢?”李儒想了想,问。 “马腾是杀意腾腾的,但是韩遂打什么主意还不知道,他按兵不动,所以马腾轻易也不敢离开西凉,樊稠他们即使收复不了西凉,也能安然退回三辅之地!”黑衣男子说道。 “韩文约向来九曲莲藕的心,但是善谋而无勇,他但凡多一分勇气,就已经一起杀入中原了,起码能占据一个并州,他只是想要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过也是这一份谨慎,让他活的挺好的,当初他和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一起早饭,结果北宫伯玉他们都死了,就他活下来了,他那边也不需要盯的太紧!”李儒对韩遂多少还是有些瞧不起,但是不会否认他的谨慎是西凉之最。 “就是马寿成得盯牢一点,昔日伏波将军的后人,在大汉还是有几分名头的,而且他们马家和羌族的几个部落都拉拉扯扯的,不可小觑,马寿成的野心也很大,得小心应对!” 李儒低沉的说道:“这样,我亲自写一份信函,你快马送去白马羌部,给白马羌的首领!” “是!” “还有……”李儒继续说道:“积石山那边,你也多用点心,羌族善战,想要吃掉凉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那可不好弄!”黑衣男子苦笑:“积石山那边,进不去!” “羌王就是最好的机会,老王要死了,新王得出,这时候,插几个人进去,最好是羌人,我记得咱们黑乌营有不少的羌人的,你没收了他们的心吗?” “收了,但是不敢让他们去积石山,积石山是羌人的圣地,我安排其他人,尽力摸到积石山的消息!” “不是尽力,是必须要做到,早晚有一天,我们要和羌人开战的!” “是!” “另外接下来黑乌营的重心放在益州,全力配合赵谦,只要圣旨下了,就盯死刘焉,有任何风吹草动,必须要告诉某家。” “诺!” “你先下去吧!” “是!” 黑衣男子离开之后,李儒才拿起写了一些消息,然后归档,亲自存起来。 天下只知道飞熊军。 却不着知道黑乌营的存在。 乌是乌鸦。 黑乌鸦是黑暗之中的不详。 所以有了飞熊营之后,十年前,他也亲自建立了黑乌营,黑乌营他亲自统领,无人知,然而却能建功立业。 对于他李儒而言。 他愿意干这些最脏最累的活,哪怕有一天,董卓不愿意有这样的污点,让他去死,他也愿意。 因为在差点活不下去的时候,是董卓给了他一口饭。 所以他这辈子,必须要以最大的能力去回报董卓的恩情,他娶了董卓的女儿,当了董卓的女婿,尽心尽力的为董卓谋划,甚至迁都长安,都是他所提议的。 迁都长安在他看来,是第一步,他有信心,改朝换代,能把董卓送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之上。 ………… 半响之后,李儒拿起了黑衣男子送来的竹简,仔细的看了起来了,如果李桓在这里,就会发现,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和天子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的都记录在这里了。 “好一个李君临!”李儒看了却不恼怒,反而笑了起来:“整个西凉,最看得明白的就是你了……” 他有些沉默了。 他和李桓下了两盘棋,棋路就是人的路。 所以西凉之中。 他最忌惮的不是李傕郭汜这些大将,也不是吕布这种二五仔,而是李桓,一个爱读书的武将,一个自信能改变这个世界,却有一份执着的坚持的人…… “希望你能言出必行,初心如故,不然,真成为太师的敌人了,某家可不容你……”李儒深呼吸一口气,把这竹简放在了一个天一阁的一个暗格之中,珍藏了起来了。 第六十六章 父女局 (补一更) 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龙翻身差点让李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乎得罪了满朝文武,才安抚下来的长安城,差点又一次陷入了动乱祸患之中。 也就是李桓果决到几乎已经到了蛮横地步的大动作,直接把这一次动乱的火苗给扼杀在摇篮之中了。 他出兵封城是第一步。 兵围未央宫是第二步。 强行出兵盯住各部军营,甚至连灞上军营他都让武威营给围了,这是第三步。 敲打天子就是最后一步了。 天子只要消停下来,太师是最想要得到安定的人,他好不容易迁都长安,稳住了关中,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即使想要弄天子,也得等到大获全胜的时候。 一番连消带打的,长安城各方势力都忍下来了,不忍也不行。 比如皇甫嵩。 他是动了心思的,甚至已经忍不住,要出手联系王允等保皇党大臣的了。 皇甫郦回来的一番警告。 让他不得不消停下来了。 他承认,即使李桓压着,他想要调动关中军,那是完全没问题的,而且不需要关中世家,就凭借着他个人多年领兵的威严,就足够让关中兵卒相信了。 但是这后果,还真未必是他能承受得住的。 皇甫嵩不动,就是没有兵马,没有兵马,王允郑泰之流又没有天子的诏令,那心思就能压下来了,再一次等待机会,放弃是不可能放弃了,他们认定了董卓是汉贼了。 不除董卓,那是誓不罢休的。 ………… 司徒府邸。 “天不庇我大汉啊!”亭宇上,王允喝一口闷酒,吐出忧愁来。 “父亲不必失望!” 少女抚琴,琴音优雅,安抚王允,她清澈的面容有一抹平淡,看破世事的淡然:“此时不动,反而是好事,董贼势大,若不能一击而中,后患无穷,皆是父亲身死,或可求仁得仁,然而天子呢,父亲可想过,天子之危在旦夕……” “秀儿,为父何尝不想兼顾,然而朝堂已经破碎不堪,为父已无力支撑,若不能尽快除了董贼,恐怕这天下,真就要改朝换代了!”王允摇摇头:“为父深受皇恩,哪怕粉身碎骨,遗臭万年,当保汉室之无恙,方能无愧也!” “父亲,改朝换代那是遥远的事情,长安之事,无非在于兵,西凉的兵,并州的兵,关中的兵……”少女轻声的说道:“关中的兵,可控,皇甫叔父只要活着,关中军就不会失控……” “那可未必!”王允想起那个看起来斯文的好像一个读书人的青年,就有些不寒而栗:“别人未必能调动,但是李君临却可以,两次兵围未央宫,可恶,可恨!” “退一万步,即使李桓能调兵进宫,皇甫叔父只要出面,加上杨叔父他们,关中兵卒,还有多少能听他的!” “此言倒是大善!”王允点点头,这点他还是对皇甫嵩有信心的,对关中世家也有信心。 “西凉军难以拉拢,那就剩下并州卒了,若是并州卒愿意投效陛下,关中可定没,可想要拉拢并州兵卒,就要进太师府!”少女看着王允,幽幽道:“父亲要下个决心了!” “什么决心?”王允问。 “舍一身清名,以身饲虎狼!”少女淡淡的说道:“唯有父亲投了太师,太师才会把对陛下的忌惮之心降到最低,太师是西凉武夫,西凉武夫最缺的,就是父亲这种清誉大贤之臣的投效,他非要权,而是名!” “为父从来不在意这一身清名,然而若是为父都投了董贼,天下何人尚有忠心乎?”王允长叹。 “父亲执着了,父亲为天下大公,可这天下之忠,绝非父亲一人,大汉养士二百年,岂能无忠义!”少女低沉的回应。 王允沉默了,闭上眼睛,枯树般的面容有些抖动,半响之后,睁开眼睛:“秀儿说得对,是为父执着了,为父这就上奏……” 他突然道:“陛下宫中传出话,要选后,此可否是机会?” “选后?” 少女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笑容:“的确是好机会,那父亲就反一反天子,把这选后的工作,让给太师府,太师府不是要监视陛下吗,此乃最好的机会……” “可陛下……” “太师若死,天下皆知父亲忠义之心,陛下亦知!” “善!”王允立刻就去写奏本了。 少女继续抚琴,她的琴声幽怨却也有一丝丝的绝望,琴声止,她的朱唇之中,轻轻的吐出了三个名字:“董卓,李桓,吕布……父亲要以身入局,某亦需以身入局!” …………………… 高阳乡侯的府邸。 蔡邕归府,当晚,设宴邀请杨彪郑泰十余朝臣,以董卓是使臣,与郑泰杨彪之流交谈。 董卓愿意放弃青盖金华车出行。 就是一个很好的态度。 董卓太强势了。 杀意太强。 连天子都敢杀的人。 世家门阀是敬而远之的。 杨彪等人何尝不知道,这是因为地龙翻身,让董卓有了敬天的想法,才愿意退这半步,当即也愿承诺和平相处,甚至愿意运粮入长安,稳定朝政。 在场皆乃读书人,倒是没有武夫的粗狂,所以交谈的倒是很顺利。 宴席之中,杨彪出恭之后,被请到了的一个偏厢,与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交谈了半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宴席之后,宾客散去。 蔡邕一身酒气的回到了自己的书斋,蔡邕的书斋也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飞白书斋。 这源于他的字。 他的字,在大汉独一份,乃是经过自己多年的独自创新,又千锤百炼,才熔炼出来了一种全新的字体,他命名为飞白体。 “在江东多年,腿脚长年湿痛,本来就身体不好,日后就不要喝这么多酒,酒席之宴,能推则推,如今你乃太师座下之大儒,这面子也可以不需要给他们!” 一个带着斗笠的身影,端上来了一盏热水,水中放了蜂蜜,放在了蔡邕面前。 “昔日你未出阁之前,亦是如此,一晃眼,感觉好多年过去了!”蔡邕抿了一口,润润喉咙,感觉精神了许多:“水没变,变的是人!” “人总要变的!” 蔡琰摘下了斗笠,露出了那一张清秀的脸。 “来长安,老夫总做噩梦,怕你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去了两封书信给河东卫氏,但是回信一切皆好,然为父知道,那不是你写的,为父曾让蔡东蔡西北上,可依旧没有消息回来……” 蔡邕看着她,幽幽的说道:“没想到再一次看到你,却是如今这局势,时也命也!”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局势了,难道父亲想要在北漠的草原上,看到我为那些匈奴恶徒生儿育女吗,我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当知,我是不会死了,即使有一天我受了那匈奴人的糟蹋,我也会坚强的活下去,我会想方设法的报复每一个伤害我的人……” “是为父当年瞎了眼,本以为河东卫家数百年世家,卫仲道亦算是少有了读书郎,可为良配……”蔡邕咬牙切齿,若非顾虑关中世家的动乱会影响朝局,他已经和河东卫家算总账了。 “良配也好,恶郎也罢,如今,我已经是寡妇了!” 蔡琰平静的说道:“我运气还算是好的,被劫了,却又活下来,顺利归了长安,只是……我不愿意连累父亲而已,往后的路,我自己走!” “你这是牝鸡司晨,天下独尊儒道数百年,他李君临哪怕当了皇帝,你日后哪怕成了吕后这等女中骁楚,亦是无好的下场!”蔡邕低喝,怒目圆瞪,怒火在燃烧,他恨不得把这个宝贝女儿拉回来自己的身边。 “主公没想过当皇帝,不过我……” 蔡琰笑了出来:“我想要他当皇帝,至于我能不能当吕后,不重要!” “大逆不道!” 蔡邕怒斥。 “天下大逆不道者无数,父亲管得过来吗?”蔡琰道:“父亲要做大汉忠臣,女儿不拦着你,但是女儿要当这乱臣贼子,父亲也不要拦着!” “我的女儿,死在河东了!”蔡邕闭眼。 “父亲保重!”蔡琰躬身行礼。 “等等!” 蔡邕睁开眼睛:“老夫虽不知道你和杨文先谈了什么,但是杨文先说什么,你最好都不要相信,乱世已到,世家门阀除了袁氏这等除了袁绍袁术之雄心勃勃之徒,皆需重新投注,为保世家之未来,他们不会轻易下注,而且,不管是老夫,王允,杨彪,都看得出来,西凉成不了大事,若汉室当真失了鹿,重现四百年前的群雄逐鹿,那么西凉,一定是第一个出局的!” “杨文先可信不可信,无所谓,无非就是一场交易,他若是能让弘农杨氏的族地都能放弃,我认输就是了!” 蔡琰微笑:“但是父亲,你对天下的判断,那只是以前的,现在,你需要考虑一下,西凉军有了我家主公,会不会还是在群雄逐鹿的时候第一个出局的,我相信会有奇迹,也相信那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你当真对李君临如此信任?”蔡邕对自己家的闺女的能力和智慧,是不会怀疑的,唯一怀疑的,就是女性的感性会不会影响她的判断,毕竟她是自己从带在身边,教出来的人,论学识,她已得了七分,但是论天下格局,朝堂谋略,她得九分了。 “我信!” 蔡琰躬身行礼,转身悄无声息离开了书斋。 蔡邕深呼吸一口气,拍拍手。 “老爷!”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 “府上的人,洗一洗,别让李文忧的鼻子闻到什么,还有,曾经服侍过小姐的,甚至是见过小姐的,全部送回陈留!” “诺!” 第六十七章 太师要修筑坞堡 皓月横空,繁星漫天。 夜空下的长安城有些幽静。 白天的躁动已经过去了,十二城门下了闸,执金吾缇骑开始上街巡逻,宵禁正式开始。 李宅。 学而书斋,油灯的光芒在闪烁。 而在灯光之下,李桓跪坐,手提毛笔,在麻纸上,正在非常用力的写字,这是属于练字的时间。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蔡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了,摘掉了斗笠,解下了披风,看着李桓的字,忍不住有些皱眉,念叨了一遍,然后评论起来:“这两句话对仗恭谨,意境很好,而且有大志向,可为读书人之野望,但是这字……很丑!” “练字是一辈子的事情,哪能一蹴而就啊!”李桓讪讪一笑,然后解析说道:“我觉得已经进步很大了!” “这倒是!” 蔡琰走过来,提笔,重新誊写了一番这两句话,她的字就显得漂亮很多了,有些人写的字就真的只是字,但是有些人写的字,还真能变成艺术的。 “来人!” “在!”苏娘子从外面走进来。 “你安排人,把这张纸,连夜送去高阳乡府邸!”蔡琰把她刚才在纸张上誊抄下来的李桓写出来的两句话,递给了苏娘子,吩咐说道。 “诺!”苏娘子点头。 “你这是干嘛呢?”李桓忍不住说道:“就算是谈的不高兴,也不用气他啊,总归是你父亲,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他知道今天晚上有一场父女局的。 说老实话,他是不愿意让蔡琰去经历了,说到底人家是父女,让人家父女打对台,那要天打雷劈的,可蔡琰日后若是想要光明正大的做点事情,这一关,必须过。 不然,真被蔡邕算计了,那才叫问题大了。 “他觉得我牝鸡司晨,我总要告诉他,我想要做什么吧!”蔡琰坐下来,娇俏的脸上多了一抹刚毅,她平静的说道:“你知道我再一次看到他,第一感觉是什么……” “是什么?”李桓也好奇。 “以前小看他了!”蔡琰笑着说道:“以前我总归从来没有从天下和朝堂的角度去看他,只是觉得他是一个父亲,所以,会觉得他傻,他天真,看不懂人心,理不清朝堂,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这天下也好,这朝堂也罢,如果少他这些人的存在,只剩下一些蝇营狗苟,汲汲营营的人,那才真正是走到头了,他才是最看得懂,朝堂需要的是什么!” “黑暗总要过去的,光明早晚会来,可守住黑暗之前的黎明,是非常艰难的,哪怕是无用功,他也要做,因为他在卫道,世上最让人尊敬的,就是卫道者!”李桓笑了笑,蔡邕这种人,历史已经有了评论了,如果让他去论,那么他就是一个卫道者,大汉帝国的卫道者。 “对!” 蔡琰叹气:“若有一天……我们还能救他吗!” “能!” 李桓是非常自信的:“他是卫道者,我不是,我相信道理一直都在剑锋之下,我相信得人心者得天下,却从来不相信,一家一姓之天下,他捍卫朝堂,捍卫皇族,我却从来不在意,所以我总能做一些让他意外,又能让他撕心裂肺的事情!” “即使有一天你救了他,他或不定还会恨你啊!”蔡琰脸上有些苦涩。 “我又不是做给他看的!” 李桓耸耸肩。 他看得出来蔡琰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就岔开了话题,问:“和杨文先谈了没有?” “谈了!” “结果呢?” “顺利!” “这老家伙没玩花样?”李桓倒是有些意外。 “玩了!”蔡琰笑了起来,那俏丽又显得刚性的脸蛋笑的有些邪性:“我也给他挖坑了,不过这老家伙还是很谨慎的,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不乖巧下来了吗!” “乖巧就行!” 李桓叹气:“我现在也不需要他太多的支持,和他走的太近,总归还是让太师忌惮,我只要他安分就行了,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稳定一下长安的根基!” “他答应了,会暗中支援我们一批粮草,不多,二十万左右吧!”蔡琰又说道。 “你怎么说服他的?”这就让李桓意外了。 粮食是什么,是关中的命脉,现在关中,刀兵第一,粮食第二,你有千金万银也好,没有粮食,没有刀兵,你就站不稳脚跟,关中世家为什么能和董卓分庭抗礼,那就是因为,他们有粮食,控制了八成以上的粮食,逼得董卓不得不让步。 “无非就是利益交换而已,京兆府十县,最少有三个县令,要征辟他指定的人选!” “这交易倒是不错,就是有些难为荀公达了!”李桓斟酌了一下,笑了起来:“荀公达正想要大展拳脚的,这一下有些被束缚手脚了!” “主公器重荀攸,我没意见,但是总要让他表现一下能力吧,颍川荀氏这些年人才辈出,当年的荀氏八龙声威滔天,连四世三公的袁氏都得避其锋芒,只是过于清高了,荀爽一死,京畿的政治力量几乎已经清空,现在也只有荀攸在苟延残喘,而且为了应对乱世,他们这种世家门阀,必然会让门下英才各自投奔明主,荀攸还能调动荀氏的力量,已经不多了,他在长安,估计也只剩下当初司空荀爽留下来的一些人脉资源了!” 蔡琰分析说道:“能不能抚平这京畿,安稳京兆府,就得看他有没有真本事,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主公也没必要为了他,得罪太多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保举他会得罪人啊?”李桓诧异。 “那是必然的,京兆尹这位置,哪有这么容易能拿下来的,世家门阀都盯着,王司徒手上一抓一大把的人选,盖勋严阵以待谋划多时,岂能甘心,控凭他们都恨上主公了!”蔡琰冷笑。 “哈哈哈!” 李桓大笑:“无妨,虱子多的不怕咬,我这两度兵围未央宫,恨我的人,能从霸城门直接排到直城门去了,我怕什么!” “还是要小心的,不可树敌过多!”蔡琰提醒说道。 “尽量,不过……”李桓耸耸肩:“想要做事情,哪能不得罪人啊!” “也对!”蔡琰苦涩一笑,这年头想要做点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啊,比如这一次,清扫长安城,扫掉的都是那些逃兵溃兵乱民泼皮,可得罪了几乎是整个朝堂的人,因为大家都觉得这样正常,你却不这样,那就只能是你的错了。 “杨文先那边,你还是要再接触一二!”李桓沉默了一下:“粮食可能还是差,如果能再抠出来一点,那最少能支持我们渡过今年……” “太师手上应该有粮食的啊”蔡琰皱眉。 “太师……” 李桓讽刺的笑了笑:“刚刚得到消息,地龙翻身让太师对长安城失去了安全感,他已经准备在眉县修筑坞堡了,然后把武库,粮库,都搬到眉县坞堡里面去,重兵固守……说到底,他已经开始防备所有人了!” “这消息,你怎么知道的?”蔡琰疑惑:“即使太师有这样的心,也不会显露出来,你在太师府安插了斥候……” “我哪有这样的本事啊!” 李桓摇摇头:“傍晚,有人送上门的,我不怀疑这消息的准确性,但是谁把这消息送给我了,想我做什么,我还摸不透……” “我和杨文先谈判的时候,倒是得到一个消息,杨文先说,太师麾下,牛辅董旻掌飞熊军,侄子董璜掌陇西营之外,最神秘的是李儒麾下有一个黑乌营,这些你知道吗……” “一点点吧!”李桓笑了:“很多年前就有这样的传言了,可从来没有人看到过黑乌营的将士在哪里,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忘记这事情了!” “空穴不来风!”蔡琰平静说道:“太师麾下,最可怕的,还是弘农王郎中令,李文忧!” “如果是他……” 李桓眯眼:“他想干嘛?” “应该是他想你干什么才对?”蔡琰纠正。 “那他想我干什么?”李桓摊摊手:“我还能说服太师,他也太高看我了!” “兵谏呢?” 蔡琰低沉的说道:“太师离开长安,那影响太坏了,他在长安,谁都不敢动,他一旦不在长安,龟缩起来,整个朝廷都会反他,这一点我们看得到,李儒也看的到,李儒很聪明,他一旦判定自己没办法说服董卓,他就不会开口,但是他会想办法,让别人开口!” “所以他选定我了?”李桓忍不住骂起来:“这蔫坏的,还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可能觉得你大胆一点啊!”蔡琰沉声的说道:“你两度兵围未央宫,还敢单枪匹马闯太师府,可把胆子都显露出来了。” “我那是没办法了,不然谁想要当这出头的椽子啊!”李桓叹气,这年头,想要做点事情,还真难啊,他也算是手握雄兵,但是处处都要小心。 “可这么多人,就你敢做!” 蔡琰轻声的说道:“如果这是李儒的意思,未必是坏事!” “还是好事?” “太师要是不成事,李儒再择主,他能选谁?” “你想多了吧!”李桓摇摇头:“李文忧能为太师杀了少帝,那是把命都放出去了,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了,他是不会背叛太师的!” “不需要背叛,太师若是死了呢?” “怎么会?” “在长安不会,只要他出了长安,就肯定活不久了!”蔡琰笃定的说道:“朝廷上上下下,都不会让他活的!” “这有些遥远了,长安需要稳定,他不能死,天子也不能动!”李桓沉声的说道。 “那就再看看,如果太师坚定要在眉县修筑坞堡,你得把立场坚定了!” “当然!”李桓点头。 第六十八章 筑什么坞堡,筑新城! 六月下旬的长安,酷热难耐。 京兆尹。 这个衙门在之前是很冷清的,特别是雒阳军民西迁入长安之后,更是毫无作用,没有权柄,没有油水,稀稀疏疏的官吏,但是最近却变得热闹起来了。 京兆府十县,包括长安在内,赋税,户籍,房舍,农业……皆由京兆尹管理。 这权力曾经被朝堂给收回去了。 但是如今在李桓的强势之下,这权利又回来了。 新上任的京兆尹荀攸,也是一个狠人,一上任就斩了蓝田,商县,杜陵三县的县令,抄了京兆府麾下府县衙门之中的官吏二十七个家。 也不是没有人反抗过。 蓝田县令吕文的吕家,就打算殊死一搏,带领蓝田乡绅豪族十余家,聚众数千,声势浩荡,结果执金吾缇骑强行杀过去,屠了百人,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了。 李桓人称李屠夫,而荀攸也成为了李屠夫之下的荀屠刀了,用士林之中的读书人说的话,那就是他已经成为李屠夫手上的一柄屠刀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荀攸是一个果决而又有能力的人。 决定了做这个京兆尹,他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并没有被他颍川荀氏的出身,和读书人的清名所影响,凡事亲力亲为,上任不到一个月,已经征服府衙大部分人了。 包括李桓。 李桓很满意荀攸的这个态度,荀攸是保皇党也好,是世家门阀之流也罢,能做事情就行,他把事情做的很好,妥妥帖帖的,加快了自己对京兆府的整治。 “此事是某有些对不起你了!”李桓把名单递给荀攸,无奈的说道:“人在屋檐下,某哪怕有霸王之勇,也得低头啊。” “我就问一句!” 荀攸拿过了后补县令的名单,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问:“什么筹码?” 这上面的名字,他太清楚了。 而且都熟悉。 一旦蓝田,商县,杜陵这三个县城换成了这三个县令,对他整治京兆府那是增加了一倍的难度的,他这种蛮横的手法应对一些乡绅豪族还可以,可想要应对那些世家门阀,还是有些吃力的。 “二十万石粮食!”李桓没有瞒着荀攸,直接的说道:“我缺粮!” “值了!” 荀攸果断的把名单收下来,然后说道:“使君放心,和他们打交道,我比你更熟悉,不管是杨司空的人,还是皇甫御史的人,到了我麾下,他也得服服帖帖,不打打杀杀,读书人也可以用读书人的手段去应对的!” 没有人比荀攸更加知道,这长安城到底多欠粮食。 他是有耳朵,也有眼睛的。 听得见。 也看得见。 听到了未必都是真的,但是看到的不是假的,他自问自己能看得到李桓是在作戏,还是真正在做事情,朝堂上,忠臣也好,奸臣也罢,谁又在意那些被从雒阳强行迁徒而来的百姓生死啊。 不是李桓利用抄家得到的那些粮草,甚至在太师董卓眼皮下劫了半个粮库,才算是慢慢的养活了这些百姓,哪怕只是吊命而已,自从李桓整治长安以来,饿死的人,不足往日的百分之一,这就是最大的进步。 “多谢了!”李桓点头,然后说道:“也不必要太过于迁就他们,我愿意为了京兆之安稳,和他们合作,但是不代表他们能骑在我头上,我的底线你也清楚,不管他们什么阵型,能踏踏实实做事情,就留,要是只是想要镀个金,你就把他给架起来,可若不安分的,那就杀,我不怕和他们翻脸!” “使君对世家门阀好像有些敌意?”荀攸敏锐的察觉出来了,他看着李桓,幽幽的问。 “没有敌意!” 李桓咧嘴一笑:“我对任何出身的人都没有敌意,我的敌意只是针对成为我的敌人的人,治理长安,稳住京兆,那是我要做的事情,我管不了关中这么大,看不到天下,就这一亩三分地,我就想要搞好,谁挡在我面前,那就是敌人!” “若是挡在你面前的是太师呢?”这可能是荀攸说的最大胆子的一句话,他总觉得,李桓不是一个会对太师言听计从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也忍不住紧张起来了。 “呵呵……” 李桓没有回答,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荀攸。 荀攸瞬间领会了这意思。 他不寒而栗。 眼前这位爷,有点百无禁忌了。 其实他还想要问,如果是天子挡在了你的面前,你会如何做,只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胆气问出来这句话。 “李弓,长安城的情况如何?”今日李桓来京兆尹府,是要了解一下长安城的整治情况的。 “目前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 李弓站出来,拱手对着李桓说道:“主公,目前能安置的,我们都尽量安置百姓了,可一下子涌进来百姓太多了,如今长安最少有二十万民众,没办法安置,长久如此,肯定会出问题的!” “没有房子吗?”李桓问。 “能用的,都用起来了,肯定安置不下!” 李弓沉思了一下,有些说不清楚数据:“具体还差多少,这个也不好说……” “汉初年,长安筑城之初,有未央宫,长乐宫,北宫,桂宫,后来武皇帝又修了明光宫,建章宫,明光宫在城内,建章宫在城外,这长安除了这大大小小的宫殿之外……” 这时候荀攸的博学多才就能回答了李桓的问题:“城内城外修建了一百六十闾里,以汉初文献,能安置八万户,将近四十万人以上吧,就目前雒阳南迁的,都不止四十万以上了,加上长安的人,恐怕即使把城中城外能修筑的闾里都修筑起来,也安置不下这些百姓……” 这些数据,别人不知道,也就是他多看了一些偏书,看到了而已。 “如果我把废止的建章宫和明光宫,甚至北宫桂宫,哪怕是长乐宫,都拿出来修筑闾里呢?”李桓把心一横,沉声的说道。 长安不是没地方的,这些宫殿,占据太多的地方了。 长安百姓住的房子,形成的格局,就是闾里。 如果把这些宫殿都废止了,间隔开,修成一个个闾里,估计能把这些人都安置下来。 “不可能!” 荀攸反对:“使君,你这是公然的把汉家脸面都踩下去了,等同于公然激化了朝中大臣和太师之间的矛盾了,别说朝臣,即使太师,都会反对,毕竟连太师都没有住进长乐宫去……” 未央长乐,两座宫殿是汉长安城的标志,天子一开始西迁是居住在长乐宫的,因为未央宫当初在绿林赤眉之乱,烧毁了大部分宫殿了,但是正统来说,还是未央宫,所以修修补补,还是住在了未央宫,长乐宫就空置下来了。 可太师要是住进了长乐宫,那就等同于宣之于口的谋逆,这可不亚于再一次的关东诸侯勤王的大戏,别说朝臣,天下人都容不下董卓。 大汉朝堂还是要脸的,有些事情你可以想,可以做,但是不可以表现出来。 李桓要是公然糟践汉室宫殿,不说长乐宫,哪怕是曾经被打成废墟的桂宫,都不能动,不然那就不是单单的朝臣弹劾这么简单了。 “哎,还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李桓无奈,他是没有对皇权的敬重,在他看来,这些宫殿,就是浪费地方,用起来能造福万民,可他忘记了,这个时代,皇权是独一无二的。 “长安舆图!” 李桓低喝一声。 “在!”左右亲卫把长安舆图给摊开,这张舆图做还算是细致了,街道,城墙,宫殿,闾里,都标注出来了。 李桓仔细的看了起来了,目光有些迷离,他看到的不仅仅是汉长安城,还有…… 唐长安城的位置。 恰恰好,在上一世,他研究过一二,汉长安现在所在的位置,在这片地区的西北角,而未来唐朝修筑的长安城,在如今长安城的东南方位。 要说这十三朝古都。 最辉煌的,可不是汉长安,而是万朝来拜的唐长安城…… “太师要在眉县修筑坞堡,汝可知?”李桓问荀攸。 “略有耳闻!”荀攸点头,这已经不是秘密了,最近太师已经开始让人不断的在眉县动起来了,朝中不是没有人阻止,但是奏本都是石沉大海。 “修筑什么坞堡啊!” 李桓冷笑,拳头砸在舆图上:“某家要修筑一座新城,新的长安城,就在这个位置……” 第六十九章 选后 “修筑新城?”这话可把堂上不少人都吓着了。 荀攸吞咽了一口唾沫,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李桓,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问:“使君,可知长安城修筑,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用了多长时间?” “不知!”李桓直白的说道。 “前朝,高祖五年,将昔日秦朝之兴乐宫重新修筑和改建,就有了长乐宫,此乃长安城之初,后都城从栎阳迁徒至此,才有了萧相国之造城,前后动用民夫过二十万,惠帝元年方开始修筑城墙,武帝太初元年开始修建北宫,桂宫,建章宫,明光宫,若是连开凿昆明池和营造上林苑,前后历时九十年有余,调动民夫已经过八十万之多,至于材料,石砖黄土,木材瓦砾等等,不计其数……” 荀攸的博学多才不容置疑,不仅仅是四书五经,历史传记,连一些偏门书籍,他都粘手既来,一些数据可以说直接就印记在他的脑子里面了。 “那又如何?”李桓淡淡的问。 “使君可有资本修筑新城?”荀攸又问。 “没有!” 李桓平静的说道:“养城中百姓,已艰难无比,我哪有本钱来修筑新城的,粮草,财帛,皆在太师手中,我现在就是空有满城百姓,而无一粮草财帛!” “那使君如何修筑新城?”荀攸很想问的是,你哪里来的信心修筑一座新城的。 “万事开头难!” 李桓笑了笑,拍着手中的舆图:“天下之大,总有片瓦可让百姓遮头的!” 荀攸有些无语了。 这哥们是理所当然了吧。 这时候李弓也忍不住开口了,他看着李桓,不觉得李桓是无故而放出如此豪言壮志,他对李桓的印象改了又改,却从来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 他问:“主公,长安形势严峻,粮草无继,太师对主公已经是略有猜忌,天子朝堂更是忌惮,此时若修筑新城,会不会让他们认为,主公有异心!” “谁说我修啊!”李桓笑了起来,说道:“修新城了,自然是太师了!” “主公能说服太师?” “不知道,尝试一下吧!”李桓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他沉声的说道:“与其让太师在眉县修筑坞堡,不如就建一座新城,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慢慢修建,目前来说,更重要的是,稳住长安之安稳!” 荀攸松了一口气,看来李桓不是头脑一发热,就要蛮干,这倒是让他没这么担心了,他转念一想,修筑新城这个借口,还真或者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特别是如今太师要在眉县修筑坞堡的事情让朝堂上人心惶惶,紧张细细的,借此来缓解一下气氛,倒也是很好的选择。 “李弓,我们现在刑徒有多少?” 长安的牢房在前朝大概有二十四座,有属于廷尉的,有属于执金吾的,也有属于长安令,京兆尹的,现在大概剩下八九座吧,如今都已经装满人了。 李桓对长安大清扫,杀的人多,关的人也多,徒一年的不少,最高还有徒十年的,刑徒就是劳改犯而已,这可能就是最好的劳动力了。 “最近又抓了一批,我们在城外修了两座牢狱,加上城内的,大概已经有三万之数!”李弓说道:“其中不乏一些百战精兵,逃狱者不少!” “哼!”李桓冷笑:“非逼我杀人!” 能在他这长安城逃得出去的,就没有几个,哪怕是刑徒之中,武力最强的,张济的亲侄子,在未来也是一方诸侯,甚至能在北地成名,杀出一个北地枪王之名的张绣,也不敢越狱啊。 真当他李屠夫的屠刀不锋利了。 “李真叔父已经安排执金吾缇骑严加看管了!”李弓苦笑:“可逃狱的少了,这求情的也多了,每天都有书信密函送来执金吾衙门和京兆尹衙门的!” “不管他们!” 李桓摆摆手,说道:“从明天开始,调动这些刑徒,送去南郊,在南郊集中,我打算从南郊开始修筑外城!” 如果修筑一座新城,或许让很多人难以接受,倒是修筑外城,还是能接受了,修着修着,这新城就能成了,不过要是修筑新城的话,这科技树是不是得点一点啊。 可他是文科生。 当兵的时候就没有好好读书。 后来做生意倒是觉得知识面单薄了一点,学了一些工商管理,一些财务知识什么的,其他的鲜少有涉猎,顶多就是为了练武,涉及一下人体医学而已。 小时候老师常常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可惜,那时候听不懂这话,早知道两世为人的话,肯定把数理化给学好了。 …………………… 翌日。 李桓上太师府奏事。 太师府开了中堂,今日来议事的可不少人啊。 未央宫的上朝,就是面子上的事情,真正的国家大事,军事,政治,财务,耕种,兵器,粮食,等等涉及生死存亡的大事情,都是在太师府而决之。 长安之主,并非未央宫中的天子,而是太师府之中的太师。 今日奏事主题有二。 一是天子选后。 天子就一个十一二岁的小毛孩而已,哪怕古人成熟的早一点,毛都没长齐,这时候挑选皇后,那可不是娶老婆,更好像是一种政治信号。 李桓开始觉得,这天子有点意思了。 沉得下心,阔的出去的天子,还是有点威力的,一个诱饵抛出来,多少人疯狂的去咬啊。 不过事情有些诡异。 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是保皇党和西凉政治集团之间的极限撕扯才对的,可形势却显得一面倒的,保皇党极其诡谲的把主动权给让出来了。 关键是…… 李桓看这保皇党的精神领袖级别的人物,当朝司徒王允,号称能和董卓唯一争锋的朝堂大臣,今日这态度就很奇怪,相对于在朝堂上的强势,今日怎么就显得谄媚了一些呢。 “禀报太师大人,陛下以太师为尚父,后宫之位,当太师而决!”王允躬身微微行礼。 “王司徒,天子之妻,乃母仪天下,岂能一人而决之!”董卓微微的笑了起来,那笑容明显是有些肆意张狂了。 王允又开口说道:“当今天下,若无太师,天下必乱,太师乃朝之栋梁,陛下年幼,是非难分,当依仗太师稳固江山社稷,选后之事,更是关乎社稷安危,生死存亡,太师若不能决之,何人决之!” “善!” 这马屁拍的,董卓表示他知识少,就一个高兴,都忍不住的就笑出来了,直接问众臣:“诸位认为,何人可为这大汉之后啊……” 众人沉默。 有人提出来:“太师,昔日董氏太皇太后之侄,董承有一女,温婉贤淑,少有聪慧,秀外慧中,姿容得体,可为天子贤能之后!” “董承?” 董卓微微眯眼,目光有几分闪亮。 董承是董太后的侄子,他现在扶持了天子昔日为陈留王,就是董太后扶持的,只是当初何皇后的儿子少帝即位之后,董太后就被除掉了。 董卓和董太后倒是没有太多直接亲属的关系,差的也有点远,但是一个姓的,五百年前算是一家,入雒阳的时候,多少借用了一些董太后的名头吧。 所以对于董太后的家族颇有善待。 董太后有一个侄子,叫董承,颇有谋略,曾入他帐下为谋,但是性格过于刚正执拗,用他们西凉人的说法,有些读书读傻了,所以有一会被劝谏的时候,一气之下,把董承赶去了牛辅帐下。 牛辅这人,对读书人那是最不瞧不起的,整个西凉将之中,就他对读书人苛待。 董卓就是想要董承吃吃苦头。 倒是没想到,一晃两年,都差点把这人给忘记了。 董承可以说是天子的表叔了,这年头表哥表妹什么的,最合适结亲了,董承的闺女,那是最合适进攻了,再说董承还是董卓部下,这身份也合适,最少董卓不会反对。 他不介意给天子选后,但是他得盯住天子,最好是亲近的人,去盯住天子。 “来人!” “在!” “八百里加急,立刻把董承给本太师召回来!” “诺!” “还有何人?”董卓目光一扫而过。 “太师!”杨彪这时候站出来了,他看着董卓,沉声的说道:“徐州琅琊伏氏有一女,乃是不其侯伏完之女,此女钟灵秀毓,生有贵气,闻出生之时,锦绣花簇,有旺天之相,可为后也!” “伏完之女?”董卓看了一眼杨彪,世家门阀还是真是无孔不入。 至于那些什么生有贵气的什么的话,他一句都不相信,娶一个女人,能安天下,这个女人得让多少人去娶啊。 他摆摆手:“可!” 没反对,因为他还需要关中世家的支持,能不能当皇后,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太师,常山太守宋泓之女,宋氏曾有才女之名,名誉雒阳,有厚德之相,可为后也!”又有人提出了一人。 后面纷纷皆然有人提名。 “今日举荐之女,皆入也掖庭,待天子定后选妃!”董卓倒是大方,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今日这些大臣敢开口立后,他也不能扫兴。 而且生杀大权已经掌在手了,如今王允连立后之权都交给他了,他还真没有什么好担心了,那个少年天子已经是笼中之鸟,他让飞就飞,想要折其翅膀,便可折其翅膀。 第七十章 下狱 他们争他们的,李桓安静的坐在侧座上,就当看戏。 不过这戏看的还挺精彩的。 而且他从中也琢磨出一点门道了。 以前李桓对这些事情是没有太多的想法的,缺乏一种政治思维,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穿越者也不是万能的,政治永远都是最肮脏也是最难琢磨的东西。 不过最近来说,他是在蔡琰的耳提面命之下,对朝廷政治,开始多点思考力了。 本来天子选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这种事情,也不是太师能一言堂的。 事关礼数。 董卓除非擅权夺位,废黜天子,不然他就得遵朝廷礼数,读书人,朝廷大臣,世家门阀,都会在这方面死死的咬住,不厌其烦的上奏。 关键还是作为保皇党大佬王允的倒戈相向。 这选后的事情,直接就变成太师一言可定了。 可这就让司空杨彪有些不爽了。 杨彪代表的是关中世家这面大旗帜,关中世家的实力可不差,朝堂上要人有人,地方上更是盘根错节,更是有粮食,也有兵马,在关中的影响力,比西凉政治集团那是更加强盛的。 而且世家门阀最善于经营人际关系,在乱世之中生存,靠的本来就是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为什么影响力大,那就是这家女儿嫁给那家儿子,那家女儿又嫁给了另外一家的儿子,直接形成一张大网,一呼百应。 皇后位,天子的枕边人。 这向来就是他们世家门阀的盘中餐。 王允一言不发的把这个位置让董卓来决断,就等于是背弃了他们世家门阀,这对他们打击还是蛮大了。 所以明面上看,世家门阀有和王允之朝堂清流分道扬镳之相。 可实际上,王允这是投诚。 而王允的投诚,也引发了世家门阀和太师党派之间的不和了,为了争取这个皇后宝座,双方之间的蜜月期可能就会提前结束,毕竟太师不能放纵这些关中世家窃取皇权。 双方之间的利益如果不能达成一个共识。 最后分道扬镳,那是必然的。 “精彩啊!”李桓都忍不住想要拍手掌了,坐在这里的人,一个个都是一百二十个心眼的,王允这老登可能更加阴险一些,他这一招以退为进,直接把整个局势都控制起来了。 他的投诚,绝不可相信。 太师或许对他有几分期待,觉得能收归麾下。 毕竟对于太师来说,蔡邕能投诚。 王允投诚,也不足为奇。 可李桓却不会相信王允,王允这老狐狸,明显是要深入虎穴,卧薪尝胆,等到时机,这肯定就是准备要反了。 在反之前,他选择后退半步。 当然,这半步的后退,可不是给了董卓一个面子这么简单,对于读书人来说,这是没有风骨,是谄媚,今天传出去,说不定他在士林之中经营了半辈子的名声就会付之一炬了。 可收获也是很大的,西凉政治集团和关中世家之间的那点默契,一下子被抹杀掉了,接下来,说不定会剑拔弩张起来。 难道没有人看出来他的险恶用心吗? 有! 肯定有。 只是这朝堂上要论诛心的话,就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世道已经乱了,人心不可测,谁也不能相信谁,所以没有证据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 对于王允来说,他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只要太师相信就行。 ……………… 天子选后的事情,点到即止,毕竟只是初选,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时候,等这些秀女入了掖庭,这选后的竞争,才算是真正的拉开序幕。 今日就上了第二个议题。 “太师,眉县之地,小县而已,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若在此地修筑坞堡,劳民伤财,更是背弃长安,属下恳求太师,放弃在眉县修筑坞堡之事!” 第一个开炮的是议郎郑泰,郑公业。 郑泰反对吗? 不! 他是赞成的。 董卓不犯错,他们又如何能找到机会,董卓若是在长安待着,就长安如今被李桓经营的开始有了秩序,而且兵马皆在李桓的掌控之中,想要找到机会,何其艰难。 但是他赞成就不能赞成,必须要反对,因为他是保皇党,而且是旗帜鲜明的保皇一党,在他眼中,只有天子,没有太师。 “你在教本太师如何做事情吗?” 董卓阴森森的看着郑泰。 这数日来,反对他在眉县修筑坞堡的,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大臣了,但是当面敢和他撕的,也就是眼门前这个头铁的不得了的郑议郎了。 “属下不敢,为眉县生民计,属下只能劝谏太师,不可过于造孽,太师在眉县,征召民夫两万有余,区区小县,人丁数万而已,男女老幼皆上阵,何其悲凉!” 郑泰义正言辞:“太师乃是朝堂之太师,更是天下臣民之太师,岂能如此糟践人命!” “放肆!” 董卓怒火中烧,他这郑泰,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当真以为他的刀不锋利否。 “臣,有事情禀报太师!” 就当所有人蠢蠢欲动,要不要参与进来的时候,李桓已经站出来了,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来参加这些勾心斗角的议事,今日来了,必有所求。 他打断了董卓和郑泰之间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又一下子注视在他身上了。 他躬身拱手,沉声的说道:“臣恳求太师的,为长安万民计,修筑一座新城!” “修筑新城?” 这一话,把所有人都打懵了,那眼神都是疑惑了,有些摸不清楚李桓的葫芦里面,卖了什么药。 “李君临,你想要修筑新城?”董卓被郑泰激怒的心,又沉了一下,微微眯眼,看着李桓,越看,越感觉这年轻的意气风发的人,有些让他开始忌惮起来了。 他一直摸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忌惮。 其实不是忌惮。 是妒忌。 妒忌这青年的年轻。 这年轻的青年已手握雄兵,更是得了不少西凉将的认可,还有,又和关中世家勾勾搭搭的,这让他不得不忌惮了,他一念而起修筑坞堡,何尝不是已经有了对他的不信任,甚至是害怕…… “是!” 李桓点头:“雒阳百万军民西迁,长安已容不下,这些百姓流离失所更是难以度日,城中安置不下,城外无片瓦遮身,他们也是大汉的臣民,是太师的臣民,若是放任不管,必成流民,流民所过,必会影响太师之名声……” 董卓压压手,打断了李桓的长篇大论,他听不下去了,他就抓住了一个重点:“你意欲修筑新城,可否是反对本太师在眉县修筑坞堡?” 这可是送命题。 李桓知道,怎么答,都是错误的答案,可董卓问了,那就要答,不回答才是心虚。 “是!” 李桓咬着牙,应下来了,既然都应了,也不怕张扬一点,本来他的形象来说,就是肆意张扬的,他放肆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臣觉得,太师在眉县修筑坞堡,乃小气之行为,更是折损太师之豪情壮志之举动,吾等西凉将,在太师之号召之下,入中原,定朝堂之动乱,稳百姓之安居,扶大汉之天倾,本就是豪情壮志之举动,既有如此志向,又何惧马革裹尸还,一座坞堡,容得下天下,容不下太师,太师入了坞堡,折了双翼,当让天下诸侯嗤笑不止……” “你好大的胆子!” 董卓暴怒,双目赤红,盯着李桓:“看来是本太师太过于纵容你了!” “来人!”董卓怒喝一声。 “在!” “把他给我打下大狱!” “诺!” 西凉亲卫拥簇而上。 “滚开!” 李桓气劲一起,眼神氤氲杀意,一瞪,左右皆不敢上前。 “你要反吗?”董卓眯眼。 旁边的吕布更是蠢蠢欲动,手握在了剑柄之上,浑身罡力凝聚,只待一声令下,立刻上前,杀得了最好,杀不了,也趁机把李桓给打残了,这长安,就剩下他这个绝世猛将了。 “臣,绝不会反太师,太师要我下狱,我下便是了,太师若恼怒我,斩了我,我也无所怨言,吾今日之一切,皆乃太师之知遇之恩,无所报,然而,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 李桓昂然无惧:“所谓修筑坞堡,藏匿兵卒粮草,卧薪尝胆以待天下,不过就是怯懦之言,我西凉儿郎,今扶汉室之天,定万民之江山,岂能怯懦,当有面对天下群雄之胆气,既有如此胆气,何须坞堡度日,修筑新城,以彰天下,堂而皇之,何人敢反……” 他拱手行礼,然后淡淡的说道:“今日言尽于此,太师愿意听就听,臣这就领命,去大狱候着,待太师之命,生死任由之!” 说着头也不回。 当日,执金吾李桓被下了廷尉大狱的消息,立刻就在整个长安传遍了,甚至不出一日,京兆皆知,三日之内,整个关中已经闻讯,各部西凉将纷纷上奏…… 第七十一章 反应 上 章台大街,李府。 “先生,不好了,太师府刚刚传来消息,太师把主公给下狱了!”苏娘子急促的步伐走过了长廊,直入戒备森严的学而书斋,然后对着屏风后面的身影显得有些着急的回报说道。 “别慌!” 屏风后面,放下斗笠,解开披风,跪坐案前的蔡先生轻轻的放下手中的笔,平静的抬头,看着屏风外面,问:“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约莫一刻钟之前!” 苏娘子回答。 “是在哪一个大狱?” “唯一一个不受我们执金吾执掌的大狱,廷尉大狱!”苏娘子沉声的说道。 “我知道了!” 蔡先生面不改色,她淡淡的说道:“立刻传主公令,武威营从今日开始,全营戒严,不许有任何动作,一兵一卒不许出营半步,有违令者,斩!” “诺!” 苏娘子看到蔡先生如此安定,倒也暂时性的平复了一下心情,但是还是有些担心,问:“那先生,执金吾和京兆尹那边呢,要不要安抚一下?” 执金吾也好,京兆尹也好,李桓镇服的时间不长,难免会有人因为李桓突然入了大狱,而心生其他念头。 “不用管!”蔡先生却淡淡的说道:“你让李陆把人撤回来,直接保护李府便可,至于外面,都不用管了,有人想要乱,就让他去乱,是人是鬼,总得明相了,才好区分!” “是!” 苏娘子算是服气了。 这等同于天塌下来的事情,自己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结果蔡先生淡定的如同喝水吃饭一样。 既然如此,死过一起的她,大不了陪葬,也没有什么好怕了。 她赶紧去传令。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屏风后的蔡先生才呼出了一口浊气,这消息还是有些颤动她的心神,哪怕早已经预计到这个结果了,可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是乱了。 她忍不住有些叹声起来了,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主公这是挑衅的太过了,逼得太师都有些失去了理智了,就是不知道说了什么……” 她想了想,又摇摇头,分析起来:“不过也不是坏事,主公这一奏,那是敢为天下人之不敢,这方为大丈夫,忠心可鉴,西凉必应,此局,倒是也不算是输,不过下一步棋,倒是要好好想想……” 蔡先生略微有些犹豫,李桓下大狱,这后果来说,那是会产生一连锁的反应的,弄不好,执金吾和京兆府都会陷入动乱,那么这长安城说不定又要陷入动乱之中。 李桓极力的稳住着长安城的秩序,要是乱起来了,这就和李桓的志向背驰而行了。 所以她是不能枉顾李桓的心血啊。 “这个傻子,做事情还是不管不顾!”蔡先生咬咬牙:“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去闹腾一下,我替你看好这家就行了,不过……” 她忍不住冷笑起来了:“是人是鬼,跳出来了,可不会给你回头路的,我倒是想要看看,这执金吾府和京兆府,到底多少人忍不住想要动起来的……” ……………………………… 执金吾府衙。 “使君下了大狱?”正在忙碌的一众官吏仿佛听到了一个如雷轰顶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 众人有些不敢相信。 “谁敢动使君啊?” “太师?” “使君为什么惹太师啊?” 众人有些忍不住躁动起来了,要知道执金吾在长安强势如虎,都是因为李桓,李屠夫的屠刀一扬起,整个长安都静下来了。 可这也得罪了无数人。 要是李桓不在执金吾,执金吾所有人,包括他一个小小的文吏,都会被人吃干剥净了。 要知道,当初他们杀了多少人,各部军中的人,都出了乱兵,贼兵,被斩首的不计其数,现在还被羁押在大狱之中的刑徒,也都还有好几万人。 这要是反噬起来,在座几乎没有一个能活的。 “长安的大狱都是我们在镇守,使君在哪一个大狱啊?”缇骑都尉李真深呼吸一口气,问来人禀报消息的人,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得已之时,直接劫狱,去他娘的太师,大不了就回西凉去逍遥自在,不在这里受这闲气了。 “廷尉大狱!”有人回答。 “什么?” 众人顿时面色都有些苍白起来了。 那可是太师府的监狱,是飞熊骑兵亲自镇守的,除非开战,不然怎么可能从大狱之中把人给抢出来啊。 “贾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很多人的目光看着堂上坐在侧位上,岿然不动的执金吾丞,贾诩,贾文和。 李桓说到做到,贾诩给出了努力,他自然也得到回报,这千石秩俸的执金吾丞,经过李桓的层层上奏和保举,算是落在了贾诩的头上了。 李桓不在,执金吾衙门,他最大,他也是唯一能调动执金吾兵马的人,即使李真,顶多只能调动五千执金吾缇骑,这还是从关中军之中分出来的精锐。 另外东巡城营,西巡城营,南巡城营,北巡城营,加起来,一万三千多的主力,李真是调动不了的。 “安静!” 贾诩的神色很平静,他一目扫过,看着一张张脸庞,非常平静的说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担心!” 这话倒是让众人皱眉了。 但是贾诩没有给他们询问的机会,他直接发布任务:“李真都尉,城中多少会乱,缇骑必须要稳住各个街道,甚至落实到每一个闾里,每个治安亭都得保证安全,特别是晚上,宵禁之后,若有作奸犯科的,直接上弓箭,生死不论!” “可是……”李真皱眉,现在不应该是营救李桓吗。 “李真都尉,你觉得你比主公更加厉害吗?”贾诩问。 “我……”李真摇摇头:“我自不及主公之城府和心思!” “那又何必担心!”贾诩微微一笑:“使君只是下狱了,不是死了,再说了,使君之能力,你也是知道了,他若不愿意,谁等你让他下大狱啊,我们要做的,不是教使君怎么做事情,而是要做好使君交代的工作,为了修筑外城,三万刑徒已经羁押在南郊了,若是在这时候出了问题,那才是最大的问题!” “受教了!”李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着急了,倒是失了判断,让贾诩这么一提醒,他倒是冷静下来了:“我现在就安排缇骑加强护卫长安的治安,不够……” 他有些担心:“韦端他们?” “不用管!”贾诩平静的说道:“若韦都尉他们认为这是机会,那就由他们去吧,同僚一场,某也只能给他们收尸而已!” ……………… 以关中军主力建起来的四大巡城营的确有些暗流潮涌起来了。 四大都尉也汇聚一堂。 “要不要去请皇甫将军出来主事?”金尚提议。 “想死吗?” 第五巡看了他一眼,问。 “什么意思?”金尚不悦。 “此时,一动不如一静!”第五巡幽幽的说道。 “第五都尉所言在理!”韦端深呼吸一口气:“李使君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他在提醒诸位。 李桓是一个敢杀天下人的屠夫。 “诸位觉得现在的长安城如何?”皇甫郦突然问。 “自然好!” 三人对视了一眼,点头说道。 相对这过去的一年,现在的长安城,那才是叫有秩序的长安城,之前的长安城,简直堪比一个三不管的混乱之城,每天都是抢劫,杀人,奸淫妇女,抄家灭门……这些破事情上演,活在这一座城里面,那是朝不保夕啊。 “我也觉得挺好的,进了长安这么长时间,可有人敢冒如此之险,为这长安百姓而做主吗?”皇甫郦幽幽的说道:“我知道,杨司空已经派人联系你们了,甚至麾下军侯也是蠢蠢欲动的,但是我还是劝谏你们,凡事三思而行,谁能掌权,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但是谁愿意踏踏实实做事情,已是清楚了,这天下,太师也好,天子也罢,我是看不清楚了,我就想要找一条活路,或许就在眼前……” “你要背叛皇甫将军吗?”金尚瞳孔变得阴沉起来。 “我姓皇甫!” 皇甫郦淡淡的说道。 “不为天下计,当为长安计一计,韦兄,金兄,我们的家族,都在京兆府,我们是不是也要为自己计一计了,弘农世家可不代表京兆世家的态度!”第五巡突然有些突兀的开口,言语的态度一下子彰显出来了。 “第五兄……”韦端眯眼。 “我没想什么,使君能不能成事,我也不好说,但是我知道,兵围未央宫,清洗长安城,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他都做了。”第五巡笑了笑:“当初我们投诚,有关中世家的意思,我们第五家和司马家乃是姻亲之家,司马防还亲自给我写了一封信,当初我们也走投无路了,就差点被围杀了,无可奈何才投诚的,可如今,咱们得自己给自己做主了!” “此事还需好好的想想,待使君过了这一关,再说其他的吧,咱们要做好了,就是看管好长安城,还有京兆府,在这段时间之内,不许任何人作乱,不然使君发怒起来,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韦端深呼吸一口气。 他其实也搞不清楚,李桓掌关中军才多久啊,怎么就有了这么大的威望了,甚至已经可以和隐退的皇甫嵩分庭抗礼了,当然,这是皇甫嵩不站出来的前提。 皇甫嵩就是皇甫嵩,他不站出来,大家看不到他,尚可可以有其他选择,但是一旦皇甫嵩站出来,哪怕他们这些领兵大将,也压不住麾下的关中兵卒的,他是直接可以一呼百应的。 第七十二章 反应 下 京兆府。 李桓被下大狱的事情传过来,也引起了一片哗然。 李弓很沉得住气,他倒是警惕荀攸起来。 说起来荀攸才是这京兆尹,和执金吾平起平坐的一把手,只是李桓过于强势,而且还是李桓提拔他的,所以他只能算是在李桓麾下听命而已。 可一旦李桓不在了,那么他就可以大权在手了。 “不必担心某家!” 荀攸察觉到了李弓的眼神,微微一笑,说道:“某家虽愚钝,但是怎么说也都还算是清醒的人,这京兆府是什么局面,看得清楚,也想得明白!” “属下多心了!”李弓深呼吸一口气,躬身行礼道歉:“请大人责罚!” “无妨!” 荀攸摆摆手,道:“使君之事,在某家看来,有惊无险而已,我们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京兆府的户籍要尽快的整理起来了,不然一旦修筑外城开始,这些事情就不好做了!” “长安动乱一年有余,这户籍,早就乱了,很多从雒阳迁徒而来了,早已经丢了户籍,雒阳更是直接被烧成废墟了,可找不到他们的户籍了!” 李弓沉声的说道。 “这的确有些困难,但是也有办法的!”荀攸沉声的说道:“没有户籍,就建新的户籍,但是户籍必须要落实!” “这可不容易!” “不容易也要做,我说不做,你觉得使君会不会把我们整个京兆府都给斩了呢!”荀攸看着李弓,淡然的说道。 “行,但是京兆尹得多给点文吏我长安县衙才行!” 李弓现在是长安令,兼任京兆少尹,算是二把手,事实上也是二把手,要是别人,他已经把这京兆尹给架空了,可荀攸的手段,他算是领教了,非自己可匹敌啊。 “没有!”荀攸摇摇头:“我要盯着的不仅仅是长安,其余九县,都要清查户籍之事,此乃使君交代下来的重任,我责任比你更重!” 李弓咬咬牙,无奈的说道:“那我去借人,京兆府不得阻拦!” “你有能耐去各县借人,我绝不阻拦!”荀攸点点头。 李弓也没有拖泥带水,立刻就动起来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荀攸旁边的一个三十出头的文士,幽幽的开口了:“公达兄,如此大好机会,我们当真不做点什么事情吗?” “做点什么?” 荀攸闻言,微微转头,目光看着中年文士,问:“子鱼兄,你觉得我们能做点什么啊?” 作为京兆尹,他是有资格征辟自己的幕僚,文书,甚至是京兆府六百石秩俸以下的官吏的,这可能也是李桓看好他的原因,李桓需要人才,凭着自己很难征辟的,想要搭建一个架子都难,但是荀攸做了这个京兆尹,以颍川荀家的名声,再加上他自己的人脉,不说一呼百应,但是征召十个八个读书人,还是没问题的。 中年文士就是他为了京兆尹户曹掾史。 京兆府六曹,户曹最重要。 华歆,华子鱼。 保皇党的一员。 更是一心要推翻太师董卓政权的中坚力量之一。 “此乃最好机会,若是我们趁机提拔自己的人,控制京兆尹,那我们起码就控制小半个长安,届时再加上天子的诏令,哪怕是想要在城中对付董贼,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华歆压低声音,沉声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只要这样做了,你连活着走出京兆尹的机会都没有!”荀攸平静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李桓要倒大霉了?” “难道不是吗!”华歆冷笑:“董贼喜怒无常,李屠夫又如此顶撞,难保不会一怒之下,就斩了其!” “天真!” 荀攸冷声的说道:“子鱼兄,你若是如此想,咱们所有人或许都会赔上性命,咱们可以不认可董贼,但是绝不可小看董贼,更加不要小看李君临,李君临甘愿入狱,可并非是无力反抗,而且你又怎知,这不是西凉之计谋……万事小心为上,不可着急,此事本来就是生死大事,更应该徐徐图之!”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董卓横行霸道,霍乱朝纲吗?”华歆却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了:“当初我们在雒阳的时候,商议诛杀董贼,行动不顺,周毖,伍琼皆已死,而吾等却苟延残喘,你们都说要忍,结果忍出来什么,要是知道董卓是如此凶残,毫无人性可言,当初咱们就与周毖伍琼等人一起奋起一击,说不定还有机会把此獠给斩了,也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我大汉帝都雒阳城被付之一炬,更是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一路走过来,白骨于野!” 当初在雒阳,他们就组织过一次行刺了,但是行事不密,还没有开始,就暴露了,负责行刺的伍琼直接被斩死,主谋周毖承担了所有的罪责,被直接杀死了,他们这些人能苟延残喘,还是董卓不愿意大开杀戒而已。 “子鱼兄,小不忍则乱大谋!” 荀攸神色平静:“你若是冲动,除了枉死之外,还得到什么,董贼若是如此好除掉的,他还能到长安吗,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而且吾等之辈,即使近身,难道能伤之,可若是拉拢李君临,那机会就来了……” “怎么可能?”华歆不敢相信:“李君临如此大好前途,甘愿为了顶撞董贼而入狱,其心之忠,即使吾等之辈都能看的明白,不过就是董贼有眼无珠,好大喜功,又狂妄自大,不识人间忠义而已,他李君临是不可能反董贼了!” “谁说不可能!” 荀攸平静的说道:“他,入狱就是代表,反心已起!” ………………………… 李桓虽然得罪了满朝文武,但是在西凉将之中,还是颇有威望的,他下了大狱的消息才刚刚传出去,已经有好些人上奏求情了。 比如关西营主将,华雄。 华雄当初被李桓所救,虽然后来有点想要疏远,但是赠与李桓二千兵马是事实,双方关系一直都很好,特别是李桓做了执金吾之后,来往更多了。 哪怕华雄部下也被斩了一些,他倒是看得开,还直接派人来执金吾通知一声,说随李桓怎么处置。 李桓下狱,他第一时间上奏求情了。 然后就是董越,不打不相识,董越还是很看好李桓了,段煨也上奏了,远在河东的牛辅,更是直接大咧咧来的写了一封奏本,直送董卓面前…… 董卓本来没有这么生气了,可看到这些奏本,更加生气了,隐隐约约之中,他有一种感觉,自己能镇得住吕布,却镇不住李桓了,甚至让他真正起了一些杀心。 虽然这杀心很淡,可还是很冷,让牢房之中的李桓,都有些不寒而栗。 廷尉大狱。 监狱防备其实不是很森严,但是周围都是飞熊军的军营,还真没有人能从这里逃得出去。 最里面,一间比较干净和安静的牢房之中。 李桓这时候却没有一点点囚犯的意思,跪坐在蒲团之前,正在对着案桌上的一盘棋发呆,每一步他都走的很艰难,需要思考的非常非常多才行。 而与他对垒的,正是太师董卓麾下第一谋士,李儒,李文忧。 “你这一步,已经考虑了一刻钟有余了,是不是应该有些果决了?”李儒催促起来了,就李桓现在的速度来说,金泰尼太阳下山,这盘棋都没有结果啊。 “郎中令何必着急,下棋本来就是随心所欲,你非要这么多条条框框的,怎么下啊!”李桓瞄准了,下了一子,结果…… “棋局有棋局的规矩,天下也有天下的规矩,若是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天下还是天下吗!” 李文忧一子封死,淡定了吃掉了李桓忽略的二子,优势再一次扩大。 “你有理!”李桓承认:“无规矩不成方圆,可规矩多了,总想要找点自由的!” “自由要付出代价的!”李儒的棋路一如既往的阴森和凶狠。 “若是有一天,要付出这代价才能有自由,我也甘心!” 李桓笑了笑。 自由,或许是自由,又或许是权柄,因为只有手握权柄,方能言自由二字。 “你以为这样做,太师就会松口吗?”李儒突然就介入了正题,倒是打了李桓一个措手不及,他的棋路一下子就乱了起来了,连下数子皆不得当。 “我为他好!”李桓深呼吸一口气:“他不是一个傻子,他会知道自己这样做是错的!” 做的有些狠了。 但是这就是当头一棒,他就是要打醒董卓。 “可惜,你不了解太师!” 李儒摇摇头,叹气的说道:“你劝谏可以,我也希望你能劝谏一下太师,然,你用力过猛了,太师他……就不是一个肯认错的人,哪怕他明知道自己的错了!” “所以呢?”李桓皱眉。 “你已经惹怒太师了,太师向来倔强,若杀意起,恐怕你就弄巧成拙了!”李儒说道。 “那不是在你的预料之中吗,你让我上奏,不就是让我劝谏太师的吗,阻拦太师在眉县修筑坞堡吗,劝谏太师,这么危险的活,那就等于得罪太师!”李桓耸耸肩,他目光看着李儒。 “太师……某家低估了他对天下的那种不安感。” 李儒苦涩的说道:“他,不听劝啊,如今眉县坞堡已经开始正式修筑了,他更是让董旻将军率领飞熊骑兵督工,甚至已经开始搬运粮食,兵器,等等的进入眉县……” “怎么会?”李桓瞳孔微微一变,他以为即使改变不了这想法,起码能拖一拖,现在看来,弄巧成拙了。 “本来是可以拖一下的,但是……” 李儒提供的一个消息:“雒阳之战,李榷和郭汜兵败,被朱儁和卢植联手击溃了主力,仓皇了带着兵马逃入了豫州之地,若是朱儁继续兴兵入关,破了汜水关,长驱直入,兵临城下,恐怕不远了……” 他叹气:“太师的意思,避其锋芒,所以他要在眉县修筑一座坞堡,他以为,若是坞堡修筑成功了,再把粮草兵器都搬进去,他可以凭借地形,守住二十年的关中……” “守住二十年?他这是异想天开!” 李桓冷哼一声,最后却又有些无奈:“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太师这豪情壮志才被我想要点燃一点点,这一场败仗,直接如同一碰冷水给剿灭了,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第七十三章 双李的共识,未来的路! 李桓也料想到西凉军想要反攻雒阳不会顺利,不管是朱儁还是卢植,都不是善茬。 但是他还是相信李傕和郭汜的。 却没想到会有如此大败。 关键是这场大败,来的不是时候。 早点晚点,都可以。 西凉承受得起。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 董卓曾经的那豪情壮志都已经被温柔乡给埋没了,西凉立足之根本,乃是进取心,是不惜一切的赌命胆魄,这才是让他们从边陲之地,一举杀入了这中原腹地的核心竞争力。 不管是李儒的谋,还是一切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 若没有董卓这个西凉领头羊的那一颗敢于赌命的心。 他们估计还在河东徘徊。 他们是西凉人,在这中原腹地,是外人者,是被排斥的,没有任何声望,没有所谓皇亲国戚的身份,一介西凉莽夫,却意图掌控朝政,凭借的是什么? 是别人的恐惧。 是自己那豁出去不惜一战的威慑。 而当所有人都觉得,董卓已经不是以前的董卓了,失去了曾经的西凉莽夫的魄力,只不过是一个手握大权的太师而已,这才是最致命的。 “雒阳方面,我们西凉将士的伤亡如何?”李桓深呼吸一口气,不愿意想太多这些事情,他的目光有些肃严,问李儒。 “伤亡?” 李儒闻言,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咱们西凉儿郎,勇战四方,当有豪勇之气,可没想到,才进入中原两年的时间,这中原的富饶,繁荣,却已经让我们西凉的将士,失去了当初的豪勇了……” “什么意思?”李桓有些皱眉,不太明白李儒的意思。 “你大兄算悍勇之将吗?”李儒问。 “算!” 李桓想了想,说道:“北地营能称之为西凉最强的战力营,那可是大兄打出来的,征讨黄巾,平定西凉叛乱,与羌人交战,与匈奴搏命,我大兄可从来都是身先士卒的!” “可今时今日的李稚然,已失了当初的豪勇之气了,一万两千西凉主力,却让朱儁的五千兵卒给袭了营,前营还没有被攻破的时候,主营就已经开始撤了,当初身先士卒的北地李傕,成了一个落荒而逃的将军……” 李儒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种风气,并非是李傕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西凉的问题,而源头,就在太师,太师享受,那么手下的将士怎么可能吃苦。 上行下效。 西凉军堕落的速度,已经是超乎了李儒能接受的范围了。 他自认为自己的战略没错。 可战略再好。 没有强悍的兵力支持,那也是白搭啊。 西凉正在丢掉,他们最强的优势。 “不至于吧!”李桓苦笑:“我大兄能未战先败吗?” 李儒不说话。 李桓闭上眼睛,说老实话,他是有些瞧不起西凉兵卒的,缺乏恒久竞争力,可逞一时之强,但是时间一长,就会出问题。 可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啊。 “不仅仅是李傕的问题,郭汜也差不多,昔日的西凉悍将,被卢植一个读书人,给吓破胆子,卢植三千兵马列阵于前,他八千主力却寸步不敢进,一心等待李傕能破敌阵,结果……” 李儒平静的声音有些颤抖:“北地营张掖营,两营超过两万主力,兵进雒阳,结果三日交战,兵败百里之外,最后只能退回汜水关,死守汜水关,然后还把牛辅给卖了,牛辅的飞熊骑兵从北邙入雒阳,可还没有进入雒阳,就收到了李傕郭汜兵败的消息,逼得主力慌忙逃喘,撤出了雒阳,返回河东,甚至因为这一败,牛辅在河东北部的主力也被迫撤回来,拿下河东白波谷的计划也受阻……反正经此大败,西凉收复雒阳,已无希望了!” 他自问有远谋,但是计划是需要有人来实施的,如果西凉军一败再败,他就算是有滔天之力,也难以力挽狂澜。 这也是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西凉政治集团之中,哪怕是牛辅等将领,都已经不如昔日之勇了,中原的繁华和富饶,让很多人开始享受起来,有了享受之心,哪里还有悍勇之魄。 目前来说,也就还有两个能打的,一个是吕布,但是他不相信吕布。 剩下一个,李桓。 李桓出道,未曾一败,虽然没有什么骁勇战绩,但是这一股势很好,而且…… 他还发现了一点。 那就是李桓的兵卒,不管是武威营,还是后来的关中兵马,到了他手里面,都是不一样的,特别是武威营,作为李桓嫡系兵马,武威营在灞上军营的表现,堪称十分出彩,六月两次演武,还有一次是地龙翻身,武威营都表现出来了绝对的震慑力,特别是地龙翻身的时候,以一营之力,包围数营,虽然没有彻底打起来,却丝毫不落下风。 “不进军雒阳,并非坏事,郎中令的战略部署,已经堪称一绝了,只要守住汜水关,关中还是保得住的!”李桓沉下心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外患不如内乱的破坏力,咱们西凉要赢,得刺激起来了太师大人的进取之心……” “你可有法子?”这就是李儒亲临的目的。 有些事情他不能做,哪怕今天他来了廷尉大狱,也是非常秘密的,绝不敢让董卓知道,一旦董卓连他都开始怀疑的话,那么……西凉就真没希望了。 “两个想法!”李桓知道,这一刻,他和李儒短暂的结盟了,雒阳这一败,算是帮了他,最少李儒对他的忌惮之心,已经变成了依仗之意。 这是好事。 接下来,就要看他的表现,能不能从动机和能力一起征服这个西凉第一谋士了。 “第一,天子!”李桓轻声的说道。 “天子?” 李儒眯眼,目光看着李桓,幽幽的问:“天子最近可沉稳了,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谏言?” “我的!”李桓坦然的说道:“李郎中,你盯住的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看见的是天下,你必须要承认一点,那就是我们西凉,必须要有天子这面大旗,失了天子,我们西凉覆灭,不过旦夕之间而已!” 这话如果说给董卓听,董卓不会听进去的,董卓走到了今时今日,他更加相信自己,哪怕没有天子,他自认为也可以杀出一条路来。 可李儒却明白天下大势。 西凉短板是什么? 就是缺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旗帜。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宁可弑杀少帝,扶持陈留王,也就是当今天子的缘由,因为当今天子,更好掌控,能为西凉短暂的遮风挡雨。 “控制天子,是我们的目的,但是你的手段,太过于简单粗暴了,你以为盯紧了,只要保证他在你掌控之下,就一切没问题,可这世界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哪怕他在你眼皮底下,他要搞点小动作,也是可以的,你压得越狠,他越会反叛,天子的尊严,不允许他做一个傀儡……” 李桓分析的说道:“在我看来,我们和天子,各取所需而已,只要能让天子明白一点,那就是天子需要我们,那么我们能做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而有时候,天子是需要保护的,也需要给予更多的尊严……” 李儒不是一个听不进去谏言的人,他更是一个已经学会思考的人,李桓的一番话,让他坚定的想法,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长久以来,他以为控制,就只是掌控。 可李桓,给他打开了另外一个思路。 “天子若不可控,刀刃向内,那我们更是腹背受敌了!”李儒说道。 “这就要看我们的本事了,天子说到底只是一个少年,十一二岁的少年,他懂什么,他听到的,看到的,那都是别人传达了,王允他们能当保皇党,我们不行吗?”李桓嘴角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朝堂之上,忠奸可不是这么好辨认出来的,有一天,他觉得自己的认知出了问题,他的信任也就会动摇了……” “这可不容易!”李儒深呼吸一口气,他忽然有一丝丝期望,要是真有一天,西凉集团能和天子深度合作起来了,那么这天下……希望很大啊。 “事在人为而已!”李桓平静的说道:“不过现阶段来说,其实用天子刺激一下太师,是最好的选择,我相信郎中令能让天子做出点让太师觉得意外的事情来!” “我考虑考虑,有了计划,告诉你!”李儒没有答应,而是问:“那你第二个想法,是什么?” “兵谏!”李桓平静的吐出两个字。 李儒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尖锐而锋利起来,甚至带着丝丝的杀意:“你好大的胆子,不怕我现在就让飞熊兵马围杀你?” “你今天来,太师不知道吧!” 李桓平静的看着李儒:“我愿意与你交心,不然我不会在你面前把我的心思说出来,我不是没有野心,但是我的野心不在太师身上,我愿意辅助太师,因为我也是西凉之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马腾韩遂之流,鼠目寸光,看得见的不过就是西凉一亩三分地,难成大器,可若想要天下皆认可西凉,西凉就要团结,所以,我不会反太师,我希望所有西凉将都不会反太师,因为唯有太师这面旗帜,才能凝聚西凉将的心,这一点,你心里面清楚,所以你才来找我,找一条能让西凉能走出来的路,这一点,我们更是有了共识!” 李儒闻言,心神微微有些颤动,他越发的对李桓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和印象。 这青年,活的坦然。 也通透。 更是少了一份自私自利。 那是一点都不像西凉人啊。 他沉默了一下,问:“若兵谏失败呢?” “只要走到兵谏这条路,没有失败可言了!”李桓平静的答复他:“到时候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我死,我死了之后,天下倾覆,万民生计也皆与我没关系了,这就是我死后,哪管得了洪水滔天啊,到时候你就算是想要找我算账,只能来地狱了,第二个结果,无非就是我成功了,那么太师就会失权,他就好像当今天子一样,躲在他的坞堡,享受他的美人,天下事,已与他没任何关系了!” 说老实话,这是他最不想走的一步棋,容易让西凉内部分裂,西凉就这点力量,再分裂一下,还有实力镇压关中吗。 一旦兵谏。 成败都会折损西凉的实力。 可,事到如今,若是再让董卓这么弄下去,西凉也是没有未来了…… 第七十四章 王允在行动 七月的长安城。 烈阳悬空,炎炎夏日。 未央宫,麒麟阁中。 “陛下,钱塘侯在雒阳大败贼军,斩敌过万,此战,已折损了西凉之气焰!”王允对着屏风后面的天子,躬身行礼,然后轻声的说道:“臣认为,当嘉奖钱塘侯!” 钱塘侯就是朱儁。 中平二年,大战黄巾军而胜,朱儁被拜右车骑将军,封钱塘侯。 朱儁这一次在雒阳大败李傕和郭汜,大大的增长了保皇党的气焰,甚至连王允郑泰之流,都敢明目张胆的进攻与天子商讨大事情了。 往日他们只能偷偷摸摸的聊两句。 “如何嘉奖?”天子温和的问。 “陛下密诏而出,可拜钱塘侯为大将军,然后召钱塘侯号召天下兵马入关中,前后夹击之下,吾等必能逼董贼退朝还政!”王允沉声的说道。 他相信再来一次诸侯讨伐董贼,必有不一样的结果。 “郑议郎,你意下如何?”天子沉思了片刻,问旁边坐着的郑泰。 郑泰这时候倒是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入宫之前,他和荀攸会面了一次,荀攸有些话,说到了他心坎里面去了,让他不得不对于朝堂,重新思考起来了。 “郑议郎?”天子皱眉。 “陛下!” 郑泰回过神来了,站出来,拱手行礼,然后说道:“臣在想,朱儁将军和卢尚书在雒阳击溃西凉贼军,可这关东诸侯却并没有丝毫的回应,这天下诸侯,可还是陛下之臣否?” “你是说,朕已经号令不了天下诸侯了?”天子有些深沉的问。 “臣并无此意,只是……” 郑泰苦笑:“朱儁将军能大胜,自然最好,起码能压住董贼之气焰,逼迫董卓还政,指日可待,然而,若是逼迫的太过于紧,董贼丧心病狂之下,对陛下不利,该当如何!” “那郑议郎可有什么建议?” 王允在旁边,开口询问。 “臣在想,何不分裂西凉军,董贼在眉县建坞堡,一月之内,迁董氏百余族人而入,屯粮过三十万石,更是储兵器无数,如此怯懦,已失了豪勇之气,想必西凉贼将对其亦颇有不满吧!” 郑泰冷笑:“西凉贼不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合利则聚,无利则散,此时拉拢一些西凉将,为陛下所用,为朝廷所驱,让董贼还政于陛下,指日可待也!” 这是荀攸提议的。 分割,拉拢。 西凉毕竟兵权沉重,如果能拉拢一部分兵权为朝廷所用,那么想要除掉董卓,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可!”王允反对:“陛下,西凉贼将皆见利忘义之辈,不可轻信也!” 天子有些犹豫。 半响之后,他问:“李君临可还在牢狱之中?” “是!” 王允点头:“此獠死不悔改,又在牢狱之中,上了一道奏本于太师府,意图逼迫董贼放弃坞堡,董贼大怒,直接让人在牢里面打了他三十军棍,不过……臣发现,此獠的执金吾并没有被剥掉,还有此獠对执金吾和京兆尹衙两个衙门的掌控如旧,旧部对其,更是忠心耿耿,曾有人拉拢其之旧部,却无人成功,而且此獠提议的建新城,并非是虚言,长安数万刑徒已经在南郊往东南方向,建立闾里……” “建造新城?” 天子叹气:“这厮倒是魄力很大啊!” “臣认为,所谓的修筑新城,不过就是虚张声势而已,他手中并无钱粮,钱粮皆在董贼之手,所谓修筑新城,修筑一些闾里,供百姓居住,驱赶城中百姓城郊而居,缓解这长安城的压力罢了。” 王允冷笑。 “西凉皆乃见利忘义之辈,可此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宁可忤逆董贼,亦要谏言,对那董贼倒是忠心不二啊!”天子有些自嘲起来:“可惜我朝堂之上,却无此忠臣良将也!” 李桓谏言之事,在长安城闹的沸沸扬扬的,哪怕立场不一样,也不妨碍不少读书人对他的敬佩,毕竟能在这时候劝谏董卓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挂起来了,哪怕是西凉老将,都不敢出言,偏偏他就敢。 这也是为什么,他人在狱,却声望不凡的原因吧。 “陛下,我朝堂之上,人才济济,不过只是时运不济,只要能除掉董贼,便可拨乱反正,届时可提拔忠臣良将,捍卫我大汉江山!”王允沉声的说道。 “除掉董贼,谈何容易啊!” 天子想了想,说道:“此事需徐徐图之,不过钱塘侯之忠心,朕看得到,必须要有赏赐……朕可密诏,钱塘侯为骠骑大将军,命钱塘侯密召天下兵马,以进军关中,解朝廷之压力……” “臣领命!”王允点头。 天子的目光透过了屏风,看着郑泰:“郑议郎之提议也不错,朕认为,一些西凉将也是可以用的,西凉也是我们朝廷的西凉,可施恩以待之,你领一道圣旨,入廷尉大狱,言执金吾既无罪,即可放监!” “可太师……”郑泰有些犹豫。 “太师会不会阻拦,那是太师的事情,朕看不得忠臣受苦!”天子微微一笑:“而且这长安城,也不能少了执金吾的坐镇啊,长安的安稳,是我们所有人的安稳,此事,朕担了!” “诺!” 郑泰点头。 两人各自领了一道圣旨出了宫。 宫门口的时候,王允问郑泰:“公业兄,何以变也!” “臣心如故,时局之变,当有变!”郑泰回答。 两人对视了一眼,王允进一步:“除董贼,乃你我之共识,我大汉忠臣无数,何须依仗那些西凉贼将呢,难道你不怕,走了一个董贼,又来了一个李贼吗?” “王司徒,天下能允你我忠于陛下,忠于朝廷,难道就容不下别人忠于陛下,忠于朝廷吗?”郑泰平静的说道:“你一意孤行,哪怕除掉董贼,若是逼反了西凉将,你可想过后果?” “鼠辈而已,何须畏惧!”王允坦然的说道:“我今日宴请了骑都尉吕布,你可赴宴否?” “郑某还要去宣陛下旨意,恐怕没有时间赴宴了,抱歉!” 郑泰平静的说道。 “明白!” 王允笑了,倒是没有太多的怨言,不过就是路不同而已,选择不一样而已,他们忠于朝廷,忠于汉室,忠于天下之心,却是一样的。 ……………… 当夜,王允在府邸设宴,招待吕布,他做的光明正大,毕竟他也算是投诚了董卓,在士林之中,名声已狼藉,想要靠近西凉政治集团,无可厚非。 赴宴的也不止吕布一人。 有朝中大臣无数,更有军中将领。 酒过三巡,众人兴致勃然,谈天说地,并没有太多的拘束,甚至连吕布也放松了许多,事实上吕布的名声更差,别说读书人,连武将都不愿意与之为伍。 这王允设宴,能邀请他,对他来说,还是比较兴奋的,毕竟王允可是士林大儒,名声斐然的读书人。 其实不管是董卓,还是吕布,都是纯粹的武人,都想要得到读书人的认可的。 董卓折腰征蔡邕。 吕布赴王允宴席。 道理都是一样的。 王允还亲自敬了吕布几盏酒,倒是让他有些飘了起来了,只看到王允说道:“吕都尉,昔日西来,一路上还多谢你的护卫,此酒,乃是吾等感激不尽!” 当初雒阳军民西迁,是并州军护送军民西来了,一路上作恶多端,不少人恨之入骨。 可读书人一张嘴,黑白难分。 “司徒大人客气了!”吕布赶紧也敬酒。 在他心中,王允可比当年在并州一手遮天的丁原更有威望的,若是平常,他这种将领,看到王允这种大司徒,那是跪拜行礼都未必能有回应的那种。 如今王允能给他敬酒,多少满足他的虚荣心 “吕都尉武艺天下无双,如此英雄豪杰,当护卫长安,方能让吾等这些手无缚鸡之力之臣,安下心来了,可如今……”王允长叹:“那李家小贼屡次反太师,太师却始终信任那小贼,当真可恶啊,如今朝纲之重任,皆托付太师一人,太师不可有失,老夫怕有一天,李家小贼若有异心,恐怕太师危也,不知道可否信任吕都尉……” “司徒大人请放心,我吕布必忠于朝廷,忠于义父,那李桓若能忠心义父尚可,若对义父有异心,某家手中的方天画戟,当饶不了他!”吕布沉声的说道。 “有吕都尉这一言,老夫放心也!” 王允又敬了一盏酒,然后才说道:“可那李家小贼在狱中尚且担着这执金吾之职,恐有不妥也,不如老夫上奏太师,让吕都尉任之,可好……” “不可,不可!”吕布赶紧拒绝:“义父如今正怒火中烧,若是此时上奏,岂不是徒增义父之烦躁,不管义父如何决断,我绝不左右义父之决断!” “吕都尉忠义无双!”王允再敬酒。 吕布一盏酒一盏酒的下了肚子,却如同没事人一样,不过话倒是多了一点,他对王允说道:“王司徒,这长安固若金汤,那李君临即使反了,就麾下那点乌合之众,毫无战力,李桓虽勇冠三军,然而并非我方天画戟之对手,而且他领这关中军才多久啊,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如何有战斗力,我三万并州精锐,一刻钟便可围住长安城,一日之内,便可歼灭城中之主力……” “都说吕都尉是天下第一武将,并非武艺绝世,更是武略无双啊!”王允的赞美如同不要钱一样,大大的满足了吕布的虚荣心,也瓦解了吕布仅有的防备之心,让吕布畅所欲言…… 第七十五章 天下大局 上 廷尉大狱。 宽敞牢房,左侧还特地开了一个小窗户,地面是重新用干草铺设过的,还摆上了两个屏风,床榻,桌子,跪坐使用的蒲团,一应俱全。 “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呼……” 李桓正在读书。 最近他都在读书,而且读的有些心得起来了,并非是狼吞虎咽的那种,而是要掰开揉碎了真正消化为自己的思想的那种。 以前他不觉得国学有多重要。 事实上…… 儒家学问还没有开始走偏。 人生的道理,天下的道理,都在书里面,比如说儒家之书,四书五经就最出名的,而这些知识能成为传世之经典,儒家学问能经年不衰,那是因为,书中有道理,书中有人生,书中更有让人思考的道路…… “主公!” 牢门打开,穿着披风,带着斗笠的蔡先生走进来。 “你来了!”李桓抬头,微微一笑。 牢里面是寂寞的。 他耐得住。 只是看到蔡琰,总归还是开心的。 蔡琰刚才老远就已经听到李桓的读书声,他看着李桓这专心攻读的样子,颇有感概的说道:“你在读左传啊,这应该是我父亲注释过的那一本左传,读起来的确让人颇有感悟的……” 这年头世家门阀为什么能这么多人追捧,因为世家门阀藏书颇多,藏的就是知识传承,儒家学问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领悟,而这种领悟,被称之为对原本的注释,然后就会形成一本新的书籍,比如蔡氏左传,就是蔡邕亲自注释过,里面有蔡邕对这本书的理解和感受,这些知识,那才是无价之宝。 “最近比较喜欢左传,我刚刚读到了僖公二十四年……”李桓放下竹简,笑着说道:“不过我对贪天之功的理解和蔡公的不太一样,蔡公的注释上说,对君之过,乃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最后还能记录下来自己的过错,以为后世之君而警惕,更是一种良好的品质,可我想要问,介子推这一生,到底为谁而活……” “我也不明白,但是我读到这一段的时候,也曾经深思过,我觉得,介子推不会后悔,哪怕他知道重耳为君则无情,然而却依旧心如故,宁可归隐,亦不愿让重耳之名有所污浊……” 蔡先生跪坐下来,平静的说出自己的理解。 “你这想法……”李桓摇摇头:“君臣之道在你心里面,生根发芽了!” “不好吗?”蔡先生反问。 “也不是说不好!”李桓想了想,说道:“但是我觉得吗,人应该是生来平等的,君臣只应该是职业,不应该成为血缘羁绊,也不应该成为天生的人格至尊……” “不明白!”蔡先生摇摇头,沉声的说道:“是我不懂这些道理?还是你的一些想法走的太快了!” “或许吧!” 李桓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说到思想上的碰撞,那是时时刻刻的,毕竟作为一个红旗下长大的孩子,他自认这个世界改变不了他,可他也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啊,所以总究是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他岔开话题,问:“太师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他准备搬去坞堡了!” “坞堡建成了?” “还没有,但是他调动了灞上军营的两万主力去搭建,估计不用多久了!” “看来是拦不住了!”李桓有些无奈,以身入狱,想要改变,那还真是不容易啊,结果还是那个结果,董卓还是会躲在坞堡,坐看天下风云,自以为高明,却失了天下民心,也失了西凉豪勇之气。 “最近这一个月,胡轸将军已经两度上奏,请求太师放了你,京兆尹,执金吾衙门更是一天一道联名的求情奏本,牛辅也上奏要放你,西凉大将之中,华雄,李傕,郭汜,甚至是董越,段煨他们都在上奏,然而太师一意孤行,对这些事情无动于衷,这局面有些难搞了!” “还是做过了!”李桓叹气:“当初就应该让他们收敛一点!” 董卓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求情,说到底已经是形成威迫了,不杀了自己,已经是在克制了。 其实和李儒聊过之后。 李桓已经摸到了董卓最大的一个软肋了。 不安全感。 他对天下,对朝堂,对西凉军,都有一种天生的警惕和不安全感,这种感觉,有一天会把他给活活烧死的。 “其实说到底还是天子从中横插一脚,他最近胆子很大啊,明着对抗太师,明旨下诏放了你,太师虽然强行堵回去了,但是这事情发酵了,太师理亏,这让他对你的意见是越来越大的,甚至认为你已经准备投靠天子了,这可是致命的,说老实话,天子这一把火添起来,把他烧的,还真是妒火旺盛啊!”蔡先生冷笑的说道:“他估计连杀你的心,都有了!” “还不至于!” 李桓摇摇头:“太师不傻的,就是……”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创业者都是雄才伟略的。 只是创业者的那种毛病,基本上都集中在他身上了,他现在认为自己是对的,已经听不进去所有的劝谏了,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算了,再待一待吧,也待不了多久了,他要是搬去坞堡,那就必须把我放出来了,这长安城,能让他放心的人,屈指可数!” 李桓摆摆手,不在意,在牢中,和在府邸之中,感觉差不多,反正这廷尉大牢也没有人敢苛待他,甚至该见的人,一个都没有落下。 李桓先放下了对太师董卓的想法,他现在人在牢狱之中,想的问题反而更多了,他问蔡琰:“关中目前还乱不了,我现在比较关心,关中之外的一些局势变化,这天下大局,时时刻刻都在变,还是要上点心!” “之前我们的斥候能维持在关中就已经不错了,触角都没有摸到天下去!” 蔡琰轻声的说道:“不过……” 她看着李桓:“你是怎么说服李郎中令和我们消息共享的啊?” 李儒手中有黑乌营,天下消息,他最灵通不过了,关中驿道更是他一手打造的,甚至对天下各州也有一种随时能有消息回来的布局。 “哪有什么消息共享啊,就是他愿意暂时来说,给我们一些甜头而已,他的消息,你可是要甄别一下,小心给你下套!”李桓苦笑的说道:“这厮,心思太阴沉了,摸不透!” “放心!”蔡琰点点头:“事关我们安危的消息,我一定会小心,不过关中之外的消息,还真只有他能给与我们最大的帮助,要是能借助黑乌营,发展我们自己的斥候,那就……” “想什么呢!”李桓白了她一眼:“那是人家安身立命的东西!” “早晚得是我们的!”蔡琰冷笑。 “行了,别说这些异想天开的事情,说说外面的局势吧,进了长安之后,就没消停,就看着长安这一亩三分地了,对天下动向,少了一份关注,这可是致命的,哪天被打到城门下了,那就后知后觉了!” 李桓沉声的说道。 “我会放点心思,关注这方面的消息!”蔡琰点头。 然后她这才开始说一说外面的消息:“雒阳方面,朱儁打了一个大胜仗,天子还秘密的给他圣旨了,封了一个骠骑大将军,他还想要以此召天下诸侯再次勤王,结果……” “谁还会鸟他啊!”李桓冷笑:“天子,还是天真,不到黄河心不死,也好,让他明白一下,这天下,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天下了,或许他能安分很多啊!” 这源头在天子,天子的诏书,就是要看看,天下还有没有大汉忠臣而已,可惜,大汉的忠臣,不是死在了前朝,就是死在了雒阳,仅存的几个…… 比如曹操,比如孙坚…… 都已经死在了那一场关东诸侯讨伐董卓的联盟之中。 “即使没有诸侯响应,但是雒阳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啊,不过有一个新的情况……”蔡琰低沉的说道:“韩馥让出了冀州,袁本初成为了冀州新主,袁本初正在征召卢植为军事,雒阳的实力是朱儁和卢植撑起来了,一旦卢植走了,朱儁就独木难撑了!” “韩馥是让的,还是袁本初是抢的?”李桓问。 冀州的归属问题,这没有太多的质疑,但是过程却还是很讲究的。 “说是让的,三让三拒,还挺讲究的,只是……”蔡琰想到看到传回来的消息,忍不住笑了起来:“袁本初这是把天下人都当成傻子了!” “骗人先骗自己,他骗的不是天下人,是自己而已,四世三公的袁家,还是让他这方面的瑕疵会迅速的补上来的,论得人心,袁公路不如袁本初!”李桓沉声的说道:“他能坐稳冀州!” “要不咱们做点什么?”蔡琰说道。 “千里之遥,鞭长莫及,能做什么啊!”李桓摇摇头:“关中的事情,咱们都理不清楚,理不了关东的事情了,他们要争,要打,就先让他们争一争,打一打,最后无非就是看谁的拳头硬而已!” “嗯!”蔡琰点头,表示认同。 “不过……”李桓想了想:“不能让卢植回到河北去,他袁本初能征召,朝廷也可以,你想办法和李文忧沟通一下,看能不能让天子下诏,把卢植召唤入长安!” “卢植敢来吗?” “不好说!”李桓笑了笑:“这就考验一下卢植的忠心了,虽然圣旨没有玉玺,但是也是明发的圣旨,抗旨不尊,心中有多少忠义,已是可想而知……” 他灵光一动,又补充说道:“还可以给朱儁也下一道圣旨,最好是天子的主观意愿,而且宣旨意的,要是天子的心腹,保皇党的大臣,这雒阳问题,或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 “不可能!” 蔡琰没有这么自信:“哪怕卢植敢来,手握兵权的朱儁绝对不敢来!” “谁知道呢!”李桓耸耸肩:“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就知道了!” “行,我去和李郎中令沟通,只是天子没这么好摆布啊!”蔡琰道。 “不需要摆布,只要有人跟他说了,他会下旨意的!”李桓冷笑:“他现在也在怀疑一些不应该怀疑的东西,让他去求证一下,也让他睁眼看看这天下,谁才是汉臣,谁又是叛逆!” 天子,是未来很重要的一环。 曹孟德能做的事情。 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啊。 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天子,是挟,还是扶,可有不一样的说法的…… 第七十六章 天下大局 下 “兖州方面,有什么消息?”李桓想了想,问。 与其担心袁本初这个失败者。 还不如担心一下曹孟德。 读三国就得先读一读曹贼,这个复杂却又可怕的枭雄,绝对是三国历史上,无法逾越的一道天坠。 穿越不是万能的。 不过就是多了一千八百年的历史背书而已。 可人心才是这世界最可怕的东西。 在这个复杂的乱世之中,李桓有无惧天下人的自信,却并没有能够战胜曹操,刘备这些绝世枭雄的绝对自信。 “为什么这么关心兖州?” 蔡先生微微皱眉:“如今天下大局,在于冀州,汝南的袁氏兄弟吧,兖州方面,虽然曹操已经坐稳了东郡,但是他的底蕴,太薄了,能不能坐稳东郡,都是未知之数……” 她想了想,又说:“而且匈奴骑兵被你在河东击败之后,已经开始流落到东郡去了,于夫罗可不是好对付的人,他曹孟德能不能扛得住黄巾余孽,匈奴骑兵的联手进攻,可不好说!” “我赌他能夺取兖州!”李桓沉声的说道。 “怎么可能?” 蔡先生皱眉。 放眼当今天下,少有几个人看得起曹操的,曹操的出身就是硬伤,宦官之后,不入清流,又不被世家门阀所认可,曹氏的家底,可撑不住他的雄心壮志。 “我信我没看错人!”李桓笑了笑,是历史没有看错人,历史看一个人是属于马后炮,那是不会错的。 他想了想,道:“兖州还有更多的消息吗?” “还有一个,那就是青州黄巾发展的太快了,已经进入兖州了,而且还在半个月之前,阵斩了兖州刺史刘岱,现在兖州,群龙无首,甚至有人预测,会不会是让黄巾军卷土重来!” “黄巾军是成不了势了!”李桓却摇摇头:“这时候兖州需要一个领头羊来对抗黄巾军,甚至消灭黄巾军……” “曹孟德?”蔡琰眸子颤动了一下。 “你觉得还能有谁?” “鲍信声望更高一些,实力更强一些!” “当初十几路诸侯讨伐太师的时候,鲍信的实力也更强一些,谁更加出彩一些?”李桓反问。 “你是说……”蔡琰目光变得有些明亮起来了。 “盯着他吧!”李桓说道:“和李文忧商量一下,让黑乌营看能不能在他身边埋下几个钉子,以后啊,说不定咱们得和他过招了!” 兖豫之地和关中毗邻,一旦曹操能吃掉兖豫,那么他们必然会去关中,这是躲不开的。 “好!” 蔡琰点点头,然后说道:“其实我觉得,即使曹孟德吃掉了兖州,他也扛不住袁氏兄弟的夹击,袁本初要是稳坐冀州,袁公路手上更是掌控了豫州和天下第一郡的南阳,乃是实力雄厚的第一诸侯,兖州在中间,要是我,不管兖州怎么分,总归先姓袁吧,曹孟德的实力是扛不住他们的南北一起进攻的……” “那你就高看了袁氏兄弟了!”李桓冷笑:“世家门阀,嫡庶之争,比天下之争都要厉害,兖州姓不姓袁不重要,袁本初是不会让袁公路得势的,而袁公路,不压死袁本初,他这么多年的嫡子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这倒是!” 蔡琰更加明白世家门阀之中的内斗,嫡庶如同天坠一般,较真起来,那是刀刀见血的。 “北面的情况呢?”李桓又问。 “北面也有些复杂,公孙瓒和刘虞的矛盾,已经有些放在明面上了,但是现在来说,刘虞还是压公孙瓒一头的,就是不知道还能压得了多久,以李郎中令的猜测来说,公孙瓒可能和袁绍有些默契,公孙瓒出兵攻打韩馥,逼得韩馥让冀州遇袁绍,而袁绍针对刘虞,各取所需!” “正常!” 李桓倒是不意外,公孙瓒是未来的幽州之主,袁绍是未来的冀州之主,未来肯定是要打的,袁绍能一统北方四州,也是杀了公孙瓒之后的事情了。 但是现在,他们都只是初出茅庐而已,想要找一块安身立命的地盘,互相合作,再各自成长起来而已。 “刘虞太君子了,君子可欺之以方,他是斗不赢公孙瓒的,未来幽州,还是公孙瓒的天下,不过这时候朝廷可以做点事情,拉拢一下公孙瓒!”李桓眯眼,思考了一下,对蔡琰说道:“开个头,让朝臣去拉拢一下地方诸侯,能拉一个是一个,有一个回应,都是好事!” “他们就算是把这些诸侯拉拢到手了,对我们也不是好事!” “对天下是好事!”李桓笑了笑,道:“眼光可以放长远一些,朝堂,早晚也会是我们的,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他们能不费一兵一卒能给我们拉拢一些诸侯支持,这就是稳住了天下一统的根基!” “你心真大!”蔡琰没好气的说道。 “做人不仅仅要心大,胃口也要大!”李桓不否认这一点,还补充了一点:“只要能一口气吃下来,我管它消化得了还是消化不了,都先吃下去再说!” “行,我来安排,不过具体,得让荀公达来做才行,他和保皇党那些大臣眉来眼去的,还真以为大家都看不到啊!” “错!”李桓摇头:“他要的就是大家都看得到!” “为什么?” “荀攸这人,很复杂的,立场没这么简单,他现在还在衡量,这朝堂到底能不能托付他的未来,如果不能,他就会重新选择明主!”李桓淡淡的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京兆尹的位置给他啊,要想得到什么,得先学会给予!” “万一养不熟呢?” “万一养熟了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行,我就看看,能不能你的判断准确不准确!” “要不赌一赌!”李桓略显一丝玩味的笑容。 “赌什么?” “我赢了,你亲我一口!” “你输了呢?”要是普通女孩子,就该给李桓一巴掌了,但是可惜,蔡大姑娘已经不是普通女孩子了,历经生死,恐惧,走过一遭心路历程,她坚强的很。 “我亲你一口!” “你洗洗睡吧!”蔡琰有些绯红着小脸,这不要脸的还真让人难办啊,自己已是名声狼藉之人,为他日后之前途,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和他站在一起的,可这男人的昭然若揭之心,已经让她有些抵抗不住。 “这样吧,你要是赢了,我无条件答应你任何一个条件!”李桓笑了笑,说道。 “赌了!”蔡琰冷笑,回到了正题,继续说道:“北方目前来说,也就这几个诸侯比较有前途,徐州倒是还有一个陶谦,不过我觉得,他长久不了!” “看情况吧!”李桓不在意:“他不作死,还能扛一段时间的,但是天下风云起,大浪淘沙,靠着资历想要坐天下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南方来说,也复杂的很!”蔡琰继续说道:“江东猛虎和袁公路好像闹翻了,一气之下,连豫州军都不要了,带着江东军数千兵马而已,跑回江东去了……” “回到了没有?”李桓问。 “已经回到了,正在吴郡,不过他拒绝了袁公路的军令,袁公路和荆州刘表有了矛盾,想让他去打刘表,结果,他不听令啊,袁公路可能会从汝南出兵讨伐他……” “不要把袁公路看的这么强大,他兵力太散了,豫州军,南阳军,汝南军,还天下第一诸侯,这年头,越是出头,越死的早!”李桓冷笑,他可以一点都不看好袁术。 不过孙坚,还是有些出乎意料啊。 没死! 这历史就改变了。 未来江东的局势,那就不一样了。 自己的这小蝴蝶,还是改变了一些历史发展的轨道吗? “他的战略做的也不错,下一步想要吃掉刘表,拿到荆州之后,他才算是有了雄踞天下的实力了……”蔡琰说道。 “刘表?” 李桓笑了笑:“守家之犬,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谁进荆州,谁得崩掉一口牙!” 他摆摆手,不再关注这方面的消息了。 他更在在意的,反而是益州。 “刘焉反了没有?”李桓问。 “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反?”蔡琰有时候觉得李桓简直是未卜先知:“他儿子都在长安,大部分人认为,他是不会反的!” “他一定会!”李桓非常坚定。 “的确反了!”蔡琰道:“天子召他回长安的圣旨,被他质疑了,他已经杀了宣旨的使者,还杀了反对他的汉中太守苏固,司隶校尉赵谦南下汉中,张济等几个营的兵力也已经推到汉中边缘了,而且赵谦已经说服了键为太守任歧,益州从事贾龙,陈超联手来反他了,听说这会应该已经攻到成都了,他可能撑不过今年了……” “消息应该有错漏,不够准确!” 李桓摇摇头:“你让李文忧再打探,刘焉是想要当皇帝的人,没有点实力,他不会反的这么匆忙,他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兵力,甚至这就是他做的一个陷阱……” 第七十七章 欲定天下,先取凉州! “刘焉的实力不容小觑,他在益州已经很多年了,不可能一下子就被打垮,说不定就是他刻意松懈下来,来一个引蛇出洞,把益州的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激发出来,然后再一锅端了……”李桓眯着眼眸,分析起来了益州的局势。 他对益州不够了解,但是对于刘焉,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毕竟有历史在给他背书。 这是他的先天优势。 “赵谦这时候要是轻敌,他是会吃大亏的,甚至会让我们西凉损兵折将的!”李桓沉声的说道,他还真不敢小看刘焉。 刘焉,刘表,刘虞,那都是汉末这个时代来说,刘氏皇族之中的杰出代表人物。 刘虞的性格差点。 相对于当一个诸侯来说,刘虞太过于君子,而且做什么事情太规矩,有些优柔寡断,不合适称霸一方,要是放在盛世,他能是戍边的一个贤王,可乱世,他会被人吃干剥净的。 可刘焉和刘表就不一样了。 那是真能适应乱世的枭雄。 刘表这个守家之犬的名是打出来的,他和江东打,和曹操打,不说有多厉害,但是守住荆州是没问题的,虽然走不出荆州,但是他活着都没有让荆州受过多少战火覆盖。 在荆州而言,他是一个明主。 也就是他死了之后,让刘备窃取了的荆州,却守不住荆州而已。 而刘焉,他是创业第一代,是开启州牧权力的代表性人物。 他领幽州牧,进入益州已经多年,早已经把益州经营出来了,也是他给刘璋留下的太多的底蕴,刘璋实力平平也能过上多年的安稳日子,只是刘璋最后也没有能够守住那一份基业。 “可按照我们得到的消息,刘焉已经兵败在即了,贾龙反他,代表益州世家门阀不容于他,他怎么可能坐稳益州……” 蔡琰皱眉。 “谁说贾龙就代表益州世家门阀了……”李桓笑了笑:“贾家,可能就是弃子!” “你能确定吗?” “这千里之遥的,谁敢确定啊,猜测而已!”李桓耸耸肩。 “这猜测有些大胆了!” “就是要大胆猜测,然后小心求证!”李桓想了想,说道:“你把我的猜测告诉李文忧就行,剩下的事情,李文忧会去求证的!” “嗯!” 蔡琰静静的打量着李桓,她总觉得李桓有一种对天下诸侯特别了解的感觉。 那种言辞凿凿,是装不出来的。 如果不是自己在他身边一直替他处理大小事情,她都在怀疑,李桓是不是有另外一套的消息来源。 “有没有交州的消息?” 李桓问。 “没有!”蔡琰摇摇头:“交州太偏了,中原没有几个人愿意去理会交州的情形,而且南疆之地,瘴气密布,人口又不是很多,多为流放之疆域,难成大器!” 李桓才想起来,这时候的交州,还是比较落后的地方,可不是后世的岭南大地,经济先锋啊。 “还是要关注一下的!” 李桓揉了揉太阳穴,才说道:“不必另外派人,但是交州方面想要出一个能坐得稳的霸主,刺史也好,交州牧也罢,绕不开朝廷,你关注一下这方面的消息!” “好的!”蔡琰点头。 “最近很累吧?”李桓看着蔡琰有些憔悴的神情,自己身在大牢之中,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以自己为核心的整个利益政治集团,只能靠蔡琰一个人从中调和了,因为自己只能绝对相信她一个人。 “累!” 蔡琰微微一笑,笑的很灿烂:“但是很高兴,高兴我还是有价值的!” 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求的是自己存在的价值。 现在这个舞台。 让她感觉,自己不比任何人差,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弱,这就是她的生存价值。 “适当时候,可以让贾文和分担一下!”李桓说道:“上位者,最重要的是用人,而不是事事都亲力亲为,这样下去的话,大业未成,壮志未酬,我们就已经累死了!” 历史上鞠躬尽瘁的诸葛孔明,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权臣榜样,他对天下时局,对战场把控,都了如指掌,对朝廷的忠心,能力,天赋,都不缺,可偏偏就不懂得放权,活活把自己的累死了。 “贾文和我现在还不敢绝对信任,你我做的事情,往轻了说,是有野心,往重一点说,莫过于谋逆了,天下局势这么乱,关中更是错中复杂的,谁能保证贾文和的背后没有人啊!”蔡琰摇摇头:“我还要再考验他一段时间,不然不敢把他纳入核心之中,现在府上有些事情,我都得瞒住他们才行!” 李桓觉得自己有时候是非常幸运的,遇上这天下第一的才女,又让这个才女当了一个谋士,对于一个谋士而言,蔡琰已经超水平的发挥了。 若非她在后面为自己谋算,运营,治理事务,自己恐怕没有这么快能控制长安城。 如今的长安城,军政一体都在自己的手中。 这算是他安身立命的根基了。 但是…… 他有时候也很矛盾的,想要让蔡琰发挥自己的所长,也没有太多男女之间的区别对待,但是多少还是有些心疼她,心疼她一个女孩子,却要受这一份罪。 “既然不能绝对相信贾文和,那就让胡轸兄长入城吧,赵苍和越兀一起进城!”沉默了一下,李桓开口说道:“关中军那边,得收一收缰绳了,不能放的太松了,不然就给人乘虚而入的机会了!” “那武威营呢?” “一分为二,让胡安和李重和共同执掌,他们可以各自重新提拔军侯执掌各个部曲!”李桓沉声的说道:“给他们一个机会,我会给他们写一份步兵操典,让他们练兵,年底之前,我会去武威营演武,检验成果,谁做得好,提拔谁当武威校尉,执掌武威营!” 他要给手下人进步的机会,才能让他们对自己死心塌地的。 “好,我下午就给武威营发你的令!”蔡琰点头:“说起关中军,按道理这城里面有关中军,我们应该能安稳一些的,但是你知不知道并州军的主将吕布和王司徒最近走的很紧啊!” “他们两个早晚得凑在一起!”李桓闻言,却一点都不意外,忍不住笑了起来:“咱们这位王司徒还真能豁得出去啊,折腰而交,他这半世英明,算是毁的七七八八了!” 无数人看不起武夫,这是通病,能弯下腰来相教,那就是必有所求。 “万一并州军被王司徒拉拢了,怎么办?”蔡琰比较担心这一点:“在城内开战,哪怕关中军也未必能镇得住并州军啊,而且关中军还不够稳定,起码给我们一两年的时间,才能稳定下来,要是他们突然发难,我们会很吃亏的!” “有时候,我们要给一些人,一些机会,事情才会有一个结果!”李桓沉思了一下,半响之后,开口说道:“长安这盘棋,我不想拖太久,并州军的选择,对我,对太师,对朝廷,都是一个结果!” “这就是你和李文忧的默契吗?”蔡琰忽然有些懂了,她美眸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看着李桓,有几分佩服,又有几分幽怨。 “算是吧!” 李桓叹气:“只是这默契未必能稳得住局势,变数太多了,而我们这棋盘之中,最大的一个变数,就是太师,太师只要一个态度,就能让我和李文忧的默契都变得无用之功!” “所以命运,不能交给别人来决定!”蔡琰是提醒李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得有一个决断了,是反,还是忠,都得动起来了。 “再等等!”李桓摇摇头:“时机没到!” 现在他若是动了,胜负难料,恐怕李儒第一个就对付他,到时候赢也好,输也好,朝廷会乱,西凉军也会乱,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哪怕拿下长安城,最后也不过只是独木难撑而已。 “对了,凉州之战,有什么进展吗?”李桓突然想起了凉州的战场,问了起来。 “马腾和韩遂的野心很大啊!” 蔡琰说道:“他们联合数万主力,已经兵进三辅了,要打进关中,当初太师没有兑现给他们的承诺,估计他们想要自己来拿回来,兵临城下的时候,太师恐怕不得不给他们封官进爵了!” 太师进军关中,留他们镇守凉州,那是给了承诺的,如今承诺不兑现,也难怪他们要反了。 “确定吗?”李桓眸子一亮,问。 “消息没错的!”蔡琰沉声的说道:“樊稠和李蒙虽然不至于兵败,但是战线已经被一压再压,退入了三辅之后,士气丢了很快,估计很快就会被推到陈仓了,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恐怕只能把汉中方面的赵谦张济几部精锐给调回来,才能保关中不失!” “不!” 李桓猛然的站起来了,他眼眸之中有几分着急:“这时候不能让赵谦动,赵谦一动,刘焉就彻底压不住了,哪怕我们不收回益州,起码汉中不能失,而且一旦调遣赵谦张济的主力,马腾他们立刻就会退回凉州!” “可马腾他们兵锋太凶了,我们三面开战,本身来说就是兵力不足!”蔡琰说道:“真被他们打到长安城下,可不是好事情!” “他们不来,我也要打他们的,欲定天下,先取凉州!” 李桓幽幽的开口:“他们要是选择退回凉州,短时间之内,我们是奈何不了他们的,但是如果他们进了三辅之地,那么我们倒是可以尝试一下,一战解决他们,彻底打一场,打服他们,说到底,他们其实也是凉州大将,这只能算是一场内部之战,只要能打赢他们,让他们归降,那是不难的事情!” 凉州太重要了。 西凉集团部下的西凉兵马,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西凉兵卒,家小都在西凉,凉州这一块龙起之地要是失了,对于西凉军来说,打击太大了。 军心一乱,西凉就会到处都是溃兵。 而且未来西凉军要是出击,那就必须要先扫清楚后方,这马腾和韩遂就是两块狗皮膏药,他们要是打一下就退一下,打一下就收一下,这会把西凉军给拖死的。 所以,不管关东的情形如何,益州也好,荆州也罢,西凉集团想要稳坐关中,必须要平定凉州,是彻底平定,这样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谁去打?”蔡琰皱眉:“关中现在可没有多少大将!” “我去!” 李桓把心一横,对蔡琰说道:“我带着武威营去,正好,太师对我最近有些反感,我就躲一躲风头,你和李文忧商量一下,想办法上奏,让太师把我放去西凉战场去!” “你疯了?”蔡琰瞪大眼睛。 “没疯!”李桓深呼吸一口气:“我很冷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一战,早晚要来,我不想把这一场西凉内部之战,拖三五年,活活的把我们给拖垮了!” 第七十八章 闪电战 一 翌日。 太师府。 府邸之中,大堂上到处都是一片醉歌狂舞,声色犬马的。 “拜见主公!”李儒走进来,目光有几分阴鸷的看着大堂上的众臣。 此时此刻,不管是太师府麾下的群臣,还是包括王允和蔡邕这些朝臣都在,可却没有一个人能劝谏董卓的奢靡,反而一个个顺从的不得了。 他知道,这些朝臣的阴谋成功了。 不。 这是阳谋。 他不怕这些朝臣在朝堂上和太师唱反调,如果他们坚定与太师为敌,那么对太师来说,是一个激励,然而,他们开始温顺下来,才是最可怕的。 他们正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瓦解太师的斗志。 一个人最怕的就是没有斗志,太师的斗志,在他们的阿谀奉承之中,已经渐渐的失去了,绷紧的神经开始松懈下来,人是向往着享乐的,或许他们打进中原,就是为了享乐,只是现在不是时候而已。 又或许说,一开始太师进入中原最想让他们这些读书人认可,毕竟作为一个武夫,在读书人的圈子那是不入流,甚至有几分自卑的,所以努力要做出一番事业。 可现在,他们这些饱读诗书的经世大儒突然表现出来的认可和温顺,让太师的自信心开始无限的膨胀起来了。 太师已经迷失了。 “文忧来了!”董卓大马金刀的坐在位置上,左拥右抱,大笑起来,然后对着李儒招招手,说道:“来,看看这宫廷之舞,听说昔日只有天子才能观赏,王司徒让她们排练的很久,才演练出来了……” “主公,属下有事汇报!”李儒忍着气,低沉的说道。 他知道董卓是顺毛驴,这时候他表现太多的反对,反而刺激董卓的叛逆心,没错就是叛逆心,而权柄越重的人,叛逆心起来,那是致命的。 “非要此时此刻吗?”董卓皱眉。 这就有点扫兴了。 “主公,李君临已经在牢里面被你关了大半个月了!”李儒靠近,低声的说道:“没有罪名,没有理由,这样羁押下去,那些西凉将恐怕就要和主公闹别扭了!” “哼!” 董卓虽然有了享乐之心,但是也不傻,知道谁是忠心,谁是敷衍自己,他对李桓重视,才对李桓如此反对自己感受到生气,就想要打压一下这刺头而已:“怎么了,老子要斩了李君临,他们还敢反老子不成!” 今时今日他可不是刚刚进入雒阳的时候了,手下也不只有西凉军可以用,对这些西凉老将他也有些不爽了,一个个仗着老资格都不把自己的放在眼中了。 “主公若是想要斩了李君临,属下来想一个办法,保证能让西凉不损分毫,斩了此獠!”李儒平静的说道。 听到李儒这话,董卓倒是冷静下来了。 西凉能出一个万夫莫敌的猛将,不容易,他也不想损失李桓这一员超级猛将,不然当初他也不用如此器重李桓,甚至不惜代价的把他提拔起来。 “这小子在牢中,可有悔过认错之心?”董卓问。 “这个……” 李儒苦笑,摇摇头:“他又上了两个奏本,还是劝谏主公放弃迁入眉县坞堡,不得当……” 李桓咬着这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下意识的认为,是对的,所有人都顺着太师,那么太师离败亡也没有多久了。 “缩头乌龟是不是?这混账真当老子不敢斩了他吗?” 董卓知道李儒后面没说的话是什么,因为不是第一个奏本了,他忍不住大怒,大手一甩,把案桌上的酒盏食物都打落一地,顿时堂上众人都鸦雀无声起来了,连歌舞都停下来了。 “尔等都下去吧!” 这时候主簿田景赶紧挥挥手,让歌姬舞娘先退下,大堂上恢复了宁静。 王允和蔡邕这些大臣也在看着董卓。 “主公,李使君是执金吾,乃是朝堂之上秩俸中两千石,仅次于三公之下,尚在九卿之上的实权大将,长久羁押在牢狱之中,不仅仅是有失朝廷体统,也损了太师府的威严!”这时候长史刘艾也点头,轻声的说道:“实在不行,太师就把他的职权给剥夺了,贬为庶人……” 董卓闻言,眼珠子转动起来,神色阴沉不定的,半响之后,目光一扫而过,看着众臣,悠悠的问:“李君临这厮屡次忤逆本太师,汝等认为,当如何处理?” “太师,李君临不过只是一个小将,得太师之恩宠,当鞠躬尽瘁回报太师方乃是君子之道,然而此獠恃宠而骄,骄横跋扈,更是狂妄自大,若不治一治,日后上行下效的,岂不是坏了西凉风气!” 王允沉声的说道。 “若治了他,何人镇压这长安城?”董卓又问。 “太师以一人之力镇压天下,不管是新将还是老将,皆乃太师之将,太师何惧无人可用,不管是董旻将军,还是吕都尉,甚至是,董璜侍中,镇压长安,卓卓有余……” 王允说道。 听着王允这话,董卓下意识的点点头,但是又有些犹豫,他的目光落在了蔡邕身上,相对于王允,他更加信任蔡邕一些,蔡邕才是他麾下文臣之首。 “太师,镇压长安很多人能做到,但是能为太师守住长安的,能有几个人!”蔡邕平静的开口:“初平元年二月,吾等入长安,长安乱,一年有余,今方有些许太平,若是此时临阵换将,恐怕会再一次生出乱子……” 蔡邕的话倒是提醒了董卓。 忠心于他的将领不少,但是能对他忠心不二,甚至忤逆的地步,也没有几个了,长安至关重要,他哪怕想要迁徒进入眉县坞堡保平安,也要长安足够安稳才行。 其他人,未必能治得住长安,也只有李桓那个愣头青不怕得罪人。 可让他这么放过李桓,心里面不舒服啊。 这混账三番五次忤逆自己。 要是别人,他已经斩了。 “太师,此事并不难!”适当时候李儒站出来,他拱手行礼,然后轻声的说道:“不革职,但是可以让他离开长安一段时间,放出去遛一遛,等他冷静下来了,总不能一直和太师针锋相对!” “让他离开长安?” 董卓倒是有些想法了,想要让这愣头青低头,有些难了,眼不见为净吧。 “那如何做?” “西凉战场上,如今樊稠等诸将与马腾等叛将交战不顺,节节败退,甚至被叛军直接推到了陈仓一带,再进一步就要长驱直入京兆之地了,他是执金吾,本就有护卫京兆之职,不如就让他领兵去讨伐马腾,不得胜,不得归,既是惩罚,也彰显太师之信任和恩宠!” 李儒建议说道。 “善!” 董卓大喜,说老实话他也不想看到这刺头在牢中三两天头的上奏骂自己,坞堡马上要建好了,他得搬进坞堡去,万一这厮到时候又跑出来大放厥词,自己怎么下台啊。 ………………………… 三日之后。 李桓走出了廷尉大狱。 他先去了太师府,但是在门口就被董旻拦住了:“太师说,不想看到你,还有让你好自为之,别死在西凉了!” “多谢左将军传太师口谕!” 李桓笑了笑,拱手行礼。 “你啊!”董旻有些无奈,看着李桓,沉声的说道:“给太师低个头,这么难啊,也就是太师最近脾气好些了,不然就真的斩了你了!” “左将军,并非桓不知恩宠,骄横跋扈,桓只是不愿意让我西凉之大业毁于一旦,更不愿意让太师如同傻子一样,让那些朝臣糊弄!”李桓淡淡的说道:“桓心中的太师,乃是西凉那个勇武无双,身先士卒的悍勇之将,而并非如今的那个……” 他言语之中,有几分落寞。 董旻闻言,心一软,他何尝不知太师变的很快,只是人微言轻,也做不到李桓这样不计后果的劝谏,对于李桓,他还是很佩服的,他略显无奈的说道:“你对太师之忠,某家知道了,你放心去平叛,这长安有某家,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多谢左将军!”李桓再一次行礼,然后才离开了太师府。 回到府上,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作为爱干净的他,在这牢狱之中,什么都能熬,就这一身脏兮兮,难受的不得了。 “咔嚓!” 烟雾缭绕之中,一道倩影推开了房门。 “你怎么进来了呢?”李桓看一眼来人,赶紧闷下水下面去。 “给你拿衣袍过来!” 蔡琰站在屏风外面,把衣袍放在屏风上。 “这不是苏娘子她们做的事情吗,你都日理万机了,还做这些小事!” “不碍事!”蔡琰低声的说道:“太师让你即时出征,你也不能留太多时间,还有些事情,得和你商讨一下!” “说!” 李桓也知道,他现在时间很紧凑,没办法,谁让董卓这小心眼的,那是使劲来折腾他啊,连一天都不让他好过,非要他即刻出征。 “如果你离开长安,关中军异动,怎么解决?” “皇甫郦和第五巡会率军随我出征,至于韦端,你牵住他就行了,他不反,皇甫嵩出来都没用!”李桓心里面已经有了盘算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让李文忧调飞熊骑兵镇压,我和左将军有默契了!” “董旻?”蔡琰眸子微微一亮。 “至于京兆尹那边,你盯着新城的建造就行,保证在年底之前,长安所有百姓都能住上房子,至于其他的事情,让荀攸去解决,这是考验他的时候,也是让他做决定的时候……” 李桓拍打着浴桶之中的水花,冷笑的说道:“我很器重荀公达,但是我也受不了一个身在李营心在汉的人,这可能是他唯一能得到我信任的机会了!” “明白!” “执金吾那边,贾文和会随我出征,让李真和韦端小心点,我不在,肯定有人想要搞事情的,特别是并州军,这一次吕布没有能拿下我的执金吾,心里面甘心不甘心可不好说,但是王允的小动作,不会少!”他有些叹气:“不是蔡公替我说两句话,说不定我这执金吾之职都要丢掉了!” 这长安局势复杂,有时候他都理不清楚啊。 “要不要逼反并州军?”蔡琰提出一个天马行空的建议:“让飞熊骑兵去收拾残局……” “不用!” 李桓摇头:“并州军反了,对我没好处,吕奉先是一员悍勇大将,要是活生生把他逼死或者逼走了,可不是好事,待我从战场回来了,再收拾他吧!” 聊了半个时辰。 李桓都洗秃皮的,才站起来,三两下擦干水珠子,穿上衣袍,就是这古人的衣袍,穿起来有些繁琐,一件曲裾深衣穿起来都有N多种穿法,还是蔡琰替他把腰带给系起来的。 他们之间已经是非常亲密无间了,蔡琰信任李桓,愿意以性命报之,李桓信任蔡琰,愿意把自己麾下一切托付,只是最后一步,他们各有各的顾虑,并没有戳穿这窗户纸而已。 如今整个府邸来说,也就是她还能近李桓的身,而不让李桓有任何本能的防备动作,不然即使苏娘子这个大管家靠近李桓,都很容易被李桓本能的动作针对的。 毕竟这样的环境,作为练武之人的李桓是很难放下警惕心的。 第七十九章 闪电战 二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李桓出征,调动了武威营全部的主力,还有关中军的第五巡部和皇甫郦部,这加起来,最少有一万七千多的主力,所以后勤可是非常重要的。 打仗很多时候打的是后勤。 所以他还没有动身,胡轸收到消息之后,就已经开始安排武威营的后勤向着陈仓方向进行运粮了。 胡轸安排好一切之后,就直接带着几个亲兵进了长安城。 他必须要在李桓动身出征之前,和李桓深聊一次,了解李桓的想法,自从他投诚李桓之后,主次之间,他分的很清楚,必须以贯彻李桓的意志为主。 虽然这一次李桓为什么要主动出征西凉,他还想不明白,但是他相信李桓,只是李桓把长安这重任交给他,他就有些忐忑不安了。 长安这摊子的事情,他未必能玩得开啊。 毕竟现在的长安,朝堂,天子,太师,忠臣,武将……复杂的程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得住的。 “兄长!”李府之中,李桓正准备出发,就看着风尘仆仆而来的胡轸,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进了长安城他看似如履薄冰,其实稳的很,那就是因为胡轸率领武威营在灞上大营给他支持,不然单靠关中军,他还真未必能镇得住长安城。 胡轸对他,既是信任的投诚,也是如同兄长一样的庇护,默默无闻的在身后,为他做了无数事情。 他对胡轸。 很多时候比对李傕族兄的感情更深。 “我进城的时候,已经看到太师的探子在盯着李府了,估计是来盯梢你的,我就不浪费时间了,长话短说!”胡轸也收到了太师让李桓即刻动身增援凉州战场的命令,如此急躁,可想而知太师想要把李桓赶出去的心多么的迫切。 “关中军我能不能相信?”胡轸问。 镇住长安,就需要兵力,目前能调动的,就是关中军。 “暂时来说,问题不是很大的,除非涉及到太师和天子之间的生死斗,不然关中军还不至于敢反我,能用,但是还是要慎着用,不可过多信任,一旦皇甫嵩出现,那就先不管能不能控制,保命第一!” “执金吾和京兆尹两大衙门,有多少能相信的?”胡轸再问。 “执金吾现在是李真领着,李真麾下的五千执金吾缇骑是核心,但是这些缇骑前身都是关中军,你得协助李真,把这些缇骑给收拢麾下,另外韦端和金尚两营主力会留下,韦端是聪明人,但是金尚可能会有些想法,你勤着敲打两下!” 李桓想了想,说道:“至于京兆尹,目前来说京兆政务都是京兆尹衙门在处理,你不必过多去插手,让荀攸治京兆就行,有李弓看着,荀攸手中没兵,翻不出浪花来!” 胡轸都把这些给一一记下来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看着李桓,问:“此番出征,你信心几何?” “战场凶险,生死自有天命,我相信我的天命不差!”李桓摇摇头,谁敢说自己上了战场,绝对能活下来了,没有这个绝对的。 “小心!” 胡轸嘱咐说道。 “兄长放心吧,我是有九条命的,死不了!”李桓笑着说道。 “哼!” 胡轸闻言,顿时冷哼一声,说道:“主公,你现在是肩负无数人的期望和未来,所以当你冒险之前,想想自己,也想想我们,你若是回不来了,这长安城我们也待不住,甚至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长安城!” 世道就是这么凶险。 为什么他们要尊李桓为主公。 因为李桓在,他够凶,能镇得住所有人,哪怕对他们恨之入骨的人,任何人只要想要搞他们,都得考虑一下,李桓动手是什么后果。 李桓不在了,威慑力不在了,先不说他们现在的权位能不能保得住,更加容易的是他们会被人算总账,这账算下来,李桓麾下,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长安城的。 就好像西凉政治集团也是这样的。 董卓在,西凉在,董卓如果镇不住关中,西凉就会分崩瓦裂,到时候关中就会群起而攻之,甚至天下都会对西凉进行群起而攻之。 “兄长,桓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我就算是只剩下一口气,都得爬回来,哪怕死了,也会从地狱走回来,定不会让人伤你们分毫!”李桓坚定的说道。 “总而言之,事不可为,你先保命!” 胡轸不多说什么,他深呼吸一口气,道:“我现在不能在你的府上逗留太久,不然太师这疑心病又起来了,该疑神疑鬼了,我先去太师府表一表忠心!” 说着就带着亲卫走了。 看着风风火火的胡轸,李桓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一个时辰之后。 李桓率亲兵上了灞上大营,直入武威营。 又过了两个时辰,第五巡和皇甫郦已经交付了城门护卫的任务,率领西巡城营和南巡城营,两营七千三百多关中将士,汇合了武威营。 傍晚,大军已经开始拔营西行。 在晚霞的映照之下,一队列一队列的兵卒正在井井有条队列行军,而灞河旁侧的河堤上,站着两个人,正是李桓和李儒两个人。 李儒这一次冒险来,主要还是他想要确定一下李桓针对这一战提出来的战术。 他之所以愿意帮助李桓从牢里面出来,去西凉战场。 是因为李桓说服他了。 欲定天下,先取凉州。 这是战略。 另外针对这一战而言,李桓还提出来了一个战术,一个让他感觉很有意思,甚至能让他深入研究的战术。 “以快打快,这可是对行军速度的需求非常苛刻的!”李儒看着身边这北地走出来的青年,眼神有些复杂,站在董卓谋臣的位置上,他应该不惜代价消灭李桓的,因为他觉得,未来如果西凉之中有人能取而代之,这个人很大程度不是李傕牛辅之辈,而是李桓。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西凉如今日薄西山了,特别是董卓开始陷入享乐之中,失了斗志野心之后,更是举步维艰,只能苟延残喘。 而李桓的出现,如同一股清流,振奋了如今正在堕落的西凉政治集团的武将们。 所以他还是选择保李桓。 他提醒李桓:“马腾和韩遂都是经验十足百战不殆的老将了,他们最少十年没下过战场了,打过疾风如电的匈奴骑兵,也追过丛林之中快如猎豹的羌人,你想要打速度战,一战镇服他们,可没这么容易啊?” “总要试一试!” 李桓笑了笑:“我耗不起这么多时间,真被他们在战场上拖一年半载,这长安城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了,天下变得太快,我必须尽快解决他们,而且还是一次性把他们打疼了,最低的目标,是让他们最少三年之内,不敢踏进关中半步,最好的结果,自然是直接拿下他们两个,这样就算是彻底解除西凉后患了!” “需要我做什么?”李儒问。 “黑乌营借我用一下!”李桓不客气的开口。 “你要西凉的消息?”李儒眯眼,他不奇怪李桓能知道自己手下的黑乌营,黑乌营虽然神秘,但是西凉老将都知道一些。如果连这点都打听不到,那么他就有些高估李桓的能力了。 “我把这一战称之为闪电战,闪电战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消息必须要足够的灵通,也就是说,我能随时随地的知道战场的情况,马腾和韩遂的行军速度,甚至是他们兵力部署的情况!” 李桓沉声的说道:“我在消息这方面,根基浅薄,没有太多的建树,如今只能依赖你!” 他要打一场闪电战。 而闪电战除了要求高强度的行军速度之外,更重要的是,能绝对掌控战场上所有的变化,特别是消息,半个时辰就要报备一次,防止变故。 “可以!” 李儒想了想,低喝一声:“黑鬼!” “在!” 一个笼罩在斗笠之中的灵动身影仿佛飘着出来,浮现在了李儒身边。 李桓都吓了一跳。 他的武功哪怕不算是天下绝巅,那也算是天下一流的,有人藏匿在身边,居然不得而知,这就让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西凉方面的消息,一直都是你在掌控,从现在开始,你听命于李使君!” 李儒说道。 “尊令!”黑鬼露出了一双很幽冷的眼睛,看了一眼李桓,然后说道:“随时听候执金吾大人的命令!” “这样的人,你手下有多少?”李桓忍不住问。 “不多!” 李儒淡淡的说道:“西凉,总有几个活不下去,愿意藏在黑暗之中的人,多年前我随太师征战,却苦于消息不通,就建立了黑乌营,我带着别有用心去收拢了一批活不下去,命比纸还要贱的人,然后经过多年的锤炼,死了大部分,如今就剩下四个,黑鬼就是其中一个!” “看来黑乌营的实力,我要重新估算一下了!”李桓坦坦荡荡的说道:“你不会在我身边也埋的人吧?” “曾经想过,但是你身边有一个厉害的人物,所以没做成!” 李儒也是坦坦荡荡的回答,他看着李桓:“你身边那个最神秘的谋士,蔡先生,到底什么根底,我可是一点消息都查不到啊!” “不告诉你!” “早晚会知道的!” “那就看你本事了!” “拭目以待!” 两人相视一笑,意思都在笑容之中了。 “我这一次离开长安的时间不短,太师肯定要搬去眉县的坞堡了,太师进了眉坞,就等于进了一个王八笼子,失去了震慑力,关中必然会有人蠢蠢欲动,这长安城,你盯着点,我总有点不踏实!”李桓沉声的说道。 “你是说王允和吕布他们?” “不!”李桓摇摇头:“重要的还是天子!” “天子会动吗?”李儒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冷冽的笑容:“他心中的恐惧,能这么快克服了!” “你最近不是助长了他不少的野心吗!” 李桓平静的说道:“他是聪明人,没兵是不会动的,但是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朱儁和卢植愿意入朝,那么就会给他壮胆了,这时候太师又不在身边,时间长了,对太师的恐惧就会消失,胆子就会大起来了!” “再敲打敲打他?”李儒想了想,说道:“多事之秋,让他安稳一些!” “老敲打也不是一回事!” 李桓摇头:“要给他机会,但是不能失控……” “你这要求!”李儒冷笑:“某家做不到!” “用心去做,就能做得到了!”李桓提醒说道:“记住了,太师不能死,天子不能死,其他人,谁爱死谁去死!” 第八十章 闪电战 三 李桓这一次行军,选择的是白天休息然后夜行军,昼伏夜行,主打一个保密行军,希望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右扶风的边境上。 当然,这就会大大的增加了行军难度。 武威营还可以扛得住的。 毕竟李桓亲自练过的,胡轸这段时间也是严格按照李桓的要求来练兵的,数月下来,粮食管够,有时候还能有肉吃,保证营养,保证一日一操练,更是军纪严明。 这就让武威营早已经有了脱胎换骨之相。 或许距离真正的百战精锐或许还有一些距离。 毕竟所谓的百战精锐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而不是练出来的,他们只要经过战场不断的厮杀,未来就有成为百战精锐的可能。 可有一点,最少,他们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根基。 特别是针对急行军这方面,武威营的实力,不比任何精锐差,一夜行军超过了百里,那速度已经是非常快了,特别是这个时代来说。 关中军就不行了。 这一夜行军下来了,速度开始渐渐的慢下来也就算了,关中军的队列之中,最少已经掉队一千二百多将士,稀稀疏疏的队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难民在迁徙呢。 ………… 清晨。 武功城外。 在一个隐秘的山林之中,已经一顶一顶的营帐搭建起来了,覆盖在峡谷树林之中,除非刻意查探,不然是很难发现的。 “第五巡,皇甫郦,你们关中军号称天下之精锐,自光和七年平定黄巾之乱开始,从来没有下过战场,征讨匈奴,平定西凉,战功赫赫,然而,这一次却有些丢人了!”李桓披甲,威风凛然的站于营帐之中,目光锋锐,死死的看看着第五巡和皇甫郦。 “一夜行军一百一十里而已,你们已经丢了一千二百人,两营七千三百八十二人,能在规定的时间,顺利抵达的,居然只有八成,你们还真是让我意外啊!” 第五巡和皇甫郦闻言,有些脸庞涨红起来,感觉到很羞愧。 关中军的战斗力从来都不差。 从平定黄巾开始登上舞台,在皇甫嵩的带领之下,那是屡立战功。 要是单单是他们自己的行军,他们可以说昨天晚上的急行军强度太高了,他们疏于应对,毕竟一夜行军一百一十里,别说他们关中军,那就没有几个兵马能做得到。 只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了对比,伤害就出来了。 他们是第一次跟着武威营一起行军,结果一夜行军下来了,武威营上万主力将士急行军的速度还在他们之上,却只是落下了一百多将士,大部分还都是后勤和军医部曲的将士。 相反,他们两营七千多将士,一夜行军下来,却丢了一千二百多将士,那些掉队的,可不少都是他们关中精锐啊。 这差距…… 一目了然。 这可把他们关中精锐的脸都打肿了。 难道他们关中军和西凉军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这让第五巡和皇甫郦心中有些骇然起来。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上午之前,必须保证你们部下所有的兵卒归营,少一个,本将军唯你们事问,归营之后,立刻整肃,下午要休息好,晚上继续急行军!” 李桓看着第五巡和皇甫郦:“我对你们是寄予厚望的,我也希望你们能做的更好,关中精锐可不只能在嘴上说说的,得表现出来!” “诺!” 两人重重的点头,立刻去的安排收拢那些掉队的兵卒,整肃营中将士的懒散之风,保证今晚行军。 “李陆!” “在!” “出了长安之后,我就少了很多安全感,你手下的斥候给我放远一点,但凡有一点纰漏,都要堵住,必须保证我们行军的隐秘,在没有进入陈仓之前,任何泄露行军消息,都会功亏一篑的!” “是!” “此次行军,在于隐秘,所以各部不能埋锅造饭,只能吃干粮,最少要吃五天以上!”李桓各部军侯重申一次,说道:“辛苦一下,打赢了这一仗,我亲自为将士做一口热腾腾的饭菜!” “是!” 一众军侯虽然疲累想要吃一口热的,但是也能理解,纷纷点头。 “一夜行军,都累了,全部去休息。”李桓摆摆手:“申时,本将军帐中议事!” “诺!” 众将离开之后,李桓才自己脱掉了厚重的战甲。 这战甲贼重了,又丑,但是没办法,战场上不怕敌军之中的那些凶狠的武将,就怕有人悄咪咪的放,冷箭穿心啊,所以穿着能保证一些安全。 昨夜一夜行军对于他来说,强度倒是没有这么高,毕竟他的武艺越发的增长起来了,以前他只是天生神力,但是最近,他不管真气内劲增强的很凶猛。 他最近的形意内劲增长的很快,那站桩三体式也越来越纯熟了,对形意拳的五行十二形,都有了全新的一种感悟。 他有信心,能在这个时代,成为一个内家拳大宗师。 当然,也是有一个坏消息的,随着形意内劲的增长,他发现之前没什么反应的苍狼劲真气也在不断的增长,速度并不慢,这就导致他体内两股气息在对冲,形意内劲罡阳凶猛,而苍狼劲真气就显得有些阴鸷。 一开始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气息越来越强大,反而有些对立起来了,这就如同他体内变成了一个战场,双方在较量之中。 他还想要尝试过,放弃修炼苍狼劲,但是不行。 他修炼苍狼劲太多年了,形成了一种内息本能了。 现在体内的气息维持的是一种平衡,只要一方失去平衡了,对于经脉来说,就是一种极限拉扯,甚至会把她的奇经八脉都撕裂的,到时候他这内伤爆发起来,可是要命的。 不过目前来说,并不影响他的实力,在长安的时候,他还打算和吕布较量一下,再打一场,衡量自己的实力到什么地步,只是没来得及而已。 简陋的营帐之中,李桓坐下来了,针对案桌上已经摆放出来的行军图,开始一步步的完善自己脑海之中的闪电战计划。 这一战,实现的有些急促。 只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所以急一点,也要打,在这有限的时间之内,他需要花费更多的努力,完善整个战术部署。 “闪电战,三个元素,速度,奇袭,集中……”李桓提笔,在竹简上,缓缓的写下来,写了大概,又写了细致一点。 他没上过军校,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军中服役的那些年,他也学习了不少兵法,看过很多战役例子,这些积累,对他来说,是无价之宝,这算是他在这个时代,与生俱来的战术修养吧。 闪电战是来源于二战时期,德国名将,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他是充分利用了现代化的武器工具,飞机,坦克,装甲车,摩托车的速度优势,以超出对手的反应速度,对敌人进行闪电般的打击。 李桓没有这个条件。 但是道理还是一样的。 他现在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所有条件,创造一个急速行军的速度,最马腾韩遂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空隙,出现在战场上。 这就算是完成第一步了。 第二步是奇袭。 奇袭更关键的是出奇兵,只有让马腾他们都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才算是奇兵,而袭,就要迅速,不能有一点拖泥带水。 最后是集中打击。 闪电战的核心,是不给敌人反应的机会,打起来必须要凶狠,要豁出命去,有破釜沉舟的作战决心,才有机会直接打懵他们…… 这都是大致的战术布置,接下来就是仔细到每一个排兵布阵的细节。 熬到中午,战术计划还只是一个大概,细致方面,还需要慢慢的推敲,不过李桓有些困了,脑力劳动太累人了,他就直接趴在桌面上,眯了一会。 练武之人就有一点好,恢复快。 大概一个时辰,就能恢复不少精神,整个人又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了。 下午,申时一刻。 武威营麾下,包括后勤部曲,军医部曲,九大部曲的军侯已经到位了,而关中军的两大营,校尉,营司马,营主簿,十来将领,也齐聚一堂。 李桓直接问:“所有将士,是否皆归营?” “我武威营各个部曲麾下所有将士,除了后勤运送辎重的用一个兵卒因为护着粮草,摔死了,其余一万零八百九十二将士,皆归营!”李重禀报说道。 李重,胡安,赵苍,越兀,这几个都是武威营主将,本来赵苍和越兀要跟着胡轸进长安的,但是大战在即不宜换将,胡轸把他们留下来了。 此时此刻,他们精神抖擞,完全表现出了武威营的主将之风采。 “禀报将军,我部三千六百七十七人,一人不幸,三人失踪,其余三千六百七十三将士,皆已经归营!” “禀报将军,我部三千五百六十一人,两人不幸,六人失踪,其余三千五百五十三将士,皆已经归营!” 第五巡和皇甫郦低声的禀报说道。 李桓沉默了一下,倒也没有怪第五巡和皇甫郦,夜行军本来就是有危险的,而且是没有经过拉练,危险更大,这右扶风的路,可不是很好走的。 出点纰漏是非常正常的。 这还算是能接受。 “遭遇不幸的将士,要他们把尸骨带回长安,风光而葬,失踪的将士要找回来,某家李桓的部下将士,除非是逃兵叛将,不然一个都不能放弃!”李桓看着众将,低沉的说道。 “诺!” 众将点头。 “好了,现在某家开始布置任务!”李桓先给他们打一针预防针,他沉声的说道:“昨夜的夜行军来说,不过只是小试牛刀而已,而今晚开始,我们才是真正的开始进入战场,今晚上的任务,比昨天晚上还要沉重一些,我希望你们都能撑住,不惜任何代价撑住,战场上,就看谁能撑得住,谁就能赢,打赢这一仗,某家让尔等皆名扬天下,可愿战……” “愿战!” “愿战!” 众将的士气还是很高的。 军心可用。 第八十一章 闪电战 四 街亭。 两支兵马的大纛和军服都是不一样的,一面大鳌写着马字,一面大鳌写着韩字,加起来约莫有五万之数,正在行军之中,长长的纵队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而且刚刚下过一场小雨,泥泞的很,所以速度很慢。 “行军追赶已经三日了,皆不见敌军之踪迹,前面是哪里了?” 骑着大马的一个雄壮武将勒住了马缰,看着前方的崇山峻岭。 “禀报将军,前面再有十里,就直接关陇道了,这是进入关中最艰难的行军山道!”斥候将领回答说道:“我们已经把斥候放出去了,敌军节节败退,所以并没有能够在关陇道设伏,我们只要能顺利过了关陇道,就进入千河流域,沿着千河往下走,入渭水,就可以直入陈仓了!” “驾驾驾!!!” 一匹马载着一个意气风发,手握长枪的少年飞奔而来。 “父亲,韩文约说他麾下儿郎疲惫非常,走不动了,要休整半日!”少年勒马飞扬,拱手行礼,然后汇报说道。 “传令,各部停下来,休整半日,吃干粮,恢复体力!” 主将想了想,瞪了一眼少年,冷冷的说道:“韩将军乃是某家的结义兄弟,也就是你叔父,岂能直呼其名,再让某家下次听到了,你就给我滚回陇西去!” “诺!” 少年不咸不淡的应声。 “你精力这么旺盛,去斥候营,今日之内,把斥候放到陈仓去,我要知道陈仓现在的情况!” “是!”少年眸子一亮,立刻策马而去。 “这臭小子,什么时候才能稳一点啊!”主将看着少年,有些无奈。 “义父不必担忧,孟起性情是跳脱一点,但是天赋异禀,有行军之才,日后必能辅助义父,建功立业!”一个青年走出来,微笑的安慰将领。 “哼!” 主将冷笑:“他若能有你令明一半的稳重,某家就心满意足了!” “孟起的武功,恐怕不在我之下了,以我们两个联手,或许有机会和韩将军麾下的阎行打一打了,即使义父要和韩文约翻脸,也无惧他!”青年说道。 “这时候,不要说这些影响团结的话!” 主将摇摇头。 他马腾和韩遂能杀入关中,主要是联合起来的兵力足够强,要是单一兵马,这时候已经被剿灭了。 马腾问斥候将领:“关中方面,可有什么反应?” 他不指望能拿下关中。 但是董卓当初不兑换承诺,他就必须要让董卓有一个交代,当初他和韩遂放开了路让董卓入了关中,如今董卓掌控关中,却背弃盟约,还想要讨伐他们。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一战,是立威之战。 打到陈仓如果不行。 那就打到长安。 “倒是有些消息!”斥候将领说道:“我们通过一些关中商队,打听到了朝堂之上的一些消息,樊稠李蒙兵败将军之手,太师很生气,但是要顾忌雒阳战场和汉中方面,所以并没有大举进兵,而是派遣了执金吾李桓率兵增援,至于兵力多少,估计一两万左右……” “执金吾李桓?” 马腾皱眉:“李桓,是李君临吗,北地李家的李小六?” 他知道李傕,也知道一些李门将才,但是这个李桓,他倒是很少听到,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已,平日在李傕部下,那也是籍籍无名的。 “正是此人,而且以我们在关中打听的消息,此人乃是西凉将领之中最着手可热的大将了!” “我见过这李小六!”庞德幽幽的开口:“当初在北地营,他畏畏缩缩的,就是一个读书郎而已,难道西凉无将了吗,居让此人领兵?” “庞校尉不可小觑此人,传闻此人能与天下第一猛将吕布交手而不败!” “不可能吧!”庞德印象之中的李桓,文文弱弱的,像个读书人,不像一个武将啊。 “不管如何,小心应对!” 马腾想了想:“斥候放出去,尽快和那些关中商贾联系一下,打听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出兵,什么时候能到战场,在这之前,我们要速战速决,拿下陈仓!” “是!” 众将领命。 “将军,韩遂将军派人来请你去营中洽谈行军之事!”一个将领策马而来,禀报说道。 “这韩遂,还真是把义父当成部下了?” 庞德冷笑:“咱们兵力和他不相上下,我陇西将士比他们金城军的战斗力可是要凶猛的多,他有什么资格对义父呼来喝去的。” “韩文约不管如何,那是老资历了,从北宫伯玉叛乱开始,他就领兵当了反贼,如今北宫伯玉等人都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他却活得好好的,论资历,我是不如他的,他是兄,我是弟,我去见他,也是正常!” 马腾笑了笑,温和的说道:“令明陪我走一趟,传令各部,抓紧时间休息,三个时辰之后,继续行军,明天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要过关陇道,进入关中!” “诺!” ………………………… 山道旁侧,一个临时搭建的营帐之中。 韩遂约莫四十岁,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穿着轻甲,站在中营,看着屏风上挂起来的行军图。 “将军,马腾将军来了!” “快请!” 随着马腾走进来,韩遂露出了笑容,赶紧上前,握着他手,亲切的说道:“吾弟来的正好,刚刚得了一些关中的消息,要与你商讨一下!” “什么消息?”马腾知道消息这方面,比不上韩遂,韩遂当年曾经在何进麾下任职,也建议何进诛杀宦官,何进不听,后来心灰意冷才回了西凉,但是在关中留下了一些基础,关中的消息,他更加迅猛一些。 “刘焉反了,汉中的兵马回不来了,而且西凉军在雒阳被打的大败,损兵折将的,这董仲颖能讨伐我们的兵马,也只剩下一个李桓了!”韩遂大笑:“此番,若顺利的话,我们可兵临长安城下!” “董太师麾下,不说飞熊骑兵,可还有并州军,陇西营主力,而且关西辽东两营也没有动啊?”马腾想了想,说道。 “无妨!” 韩遂摆摆手:“咱们又不是要打董仲颖,要打长安而已,董仲颖敢派飞熊骑兵和我们血拼吗,至于并州军,他们守宫城尚可,敢出城而战,就收拾他们,徐荣不得董仲颖之喜,虽立了不少功劳,但是一直弃之不用,而华雄自雒阳兵败,元气大伤,他关西营的实力,连五六成都不够,不足为患!” “若是如此,那就要以快打快,必须要在半个月之内,攻克陈仓,我们才能长驱直入,逼迫太师低头,兑现他曾经的承诺,拜将开府!” 马腾沉声的说道。 当初他们虽然没有进入关中,但是也在后面给予了董卓很大的支持的,不然前后夹击之下,董卓的西凉主力想要进入雒阳,哪有这么容易的。 董卓承诺过,若能在朝堂站稳脚跟,便会上奏,替他们洗掉贼身,拜为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不管是韩遂还是马腾,其实都是西凉反贼。 韩遂是老牌反贼了。 马腾是后来弃明投暗的反贼。 当了这么多年的反贼,他们太清楚一个名声带来的作用了,如今的天下,还是大汉的天下,黄巾军曾经覆盖天下八州之地,不也是功败垂成。 当初西凉之中,北宫伯玉,李文侯何等的实力,可叛乱之下,不也是死的死,不见的不见吗。 后来的王国,打到了关中,也是兵败。 当反贼,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西凉之中,董卓是最聪明,也有头脑的一个,在大家都叫着当反贼的时候,他坚持当官兵,拿到了官身,而且没有在意西凉的一亩三分地,毅然而又决然的率军进中原平定黄巾之乱,后来更是参与了平定西凉之乱的战役。 所以董卓现在是朝廷太师,他们就还是连一个官身都没有的反贼而已。 “可这路不好走啊!”韩遂有些犹豫,他善于谋划,筹备齐全,可有时候过于优柔寡断。 “精兵先行,主力押后!” 马腾当机立断:“我部出五千精锐,让长子马超和某部下最强将领庞德共同率领,你部也出五千精锐,合起来一万主力,以骑兵之速,一日可至陈仓,奇袭陈仓,只要拿下陈仓,兵临长安,就不会有阻碍了!” “善!” 韩遂认同了这个建议。 ……………… 陈仓。 樊稠和李蒙此时此刻颇为狼狈。 金城营和太原营三万主力,如今仅存不足一万八千,可谓是损兵折将。 特别是金城营。 麾下两个军侯居然被韩遂部下所引诱,阵前投敌叛变,战场上,顿时僵持的局势一下子被打碎,甚至主营都被攻破,只能收拢残兵,从西凉一路逃回了关中。 那是兵败如山倒啊。 “两位,你们让太师失望了!” 堂上,贾诩不怒自威,目光阴冷如冰的看着两人。 “吾等有罪!” 樊稠咬着牙,俯首说道:“还请贾司马见谅,非吾等不用心作战,而是贼将太狡诈了!” “这理由,说服不了太师,太师在意西凉,让你们讨伐西凉,也不是要求你们能打赢马腾韩遂,一方面是稳住他们,一方面是招降,可你们一败再败,让马腾韩遂气焰高涨,如今更是兵临关中,太师的脸都丢干净了,要是你们这样回了长安城,太师说不定就得把他们拿出来祭旗了!”贾诩淡淡的说道。 “还请贾司马救命!”樊稠李蒙能屈能伸,赶紧恳求说道。 “现在,路就一条!” 贾诩幽幽的说道:“太师已经让执金吾大人率兵增援,你们必须要死守陈仓十日,十日之内,李使君必至,守住陈仓,保住关中,执金吾尚能在太师面前为你们美言一二,若是守不住,恐怕就不是太师要拿你们祭旗,而是执金吾不会放过你们,执金吾何人,你们想必心中有数……” “李屠夫?” 樊稠和李蒙面色都微微一变。 李桓之名,初平二年之前,不问所以然,然而半年时间而已,名声鹊起,更是在长安杀了血流成河,手中不知道染上了多少西凉将士的鲜血。 这屠夫,可不是白叫的,当初他们也曾经去为部下求情,但是看到张济被李桓一长矛直接砸出了执金吾衙门,他们就没有了这个心思了。 “此乃执金吾之令,命我督军陈仓,你们可有异议?”贾诩拿出李桓令牌,看着两人,平静的说道。 “愿听命!” 樊稠和李蒙是不甘心的,但是败军之将,没有人权可言。 他们知道,他们要是敢不遵令。 李桓一旦到了陈仓,斩了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李桓的风格多么霸道啊,太师都敢顶撞,吕奉先都说打就打,张济的侄子现在还是刑徒。 他们可招惹不起。 贾诩看到两人算是暂时臣服了,也算是放了一点点心,不过接下来,他的任务还很重,金城营和太原营都是败军之兵,士气全无,想要守住陈仓,可没这么容易。 不过稳住两个主将,起码还是有机会的。 他先行一步,就是为了稳住两人。 李桓怕就怕樊稠和李蒙兵败之下,一退再退,如果连陈仓都守不住,马腾韩遂占据陈仓,有了陈仓作为庇护,打出防守阵型,这么闪电战就没有意义了,失去了一个目标,速度再快,也没有用。 所以李桓一开始,就让贾诩拿着自己令牌,直接亲赴陈仓,稳住两营兵力,守住陈仓十日。 十日之内,李桓要结束这一场内斗之战。 第八十二章 闪电战 五 马超和庞德,还有韩遂部将阎行,率领一万骑兵,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过了关陇道,沿着千河南下,兵临陈仓城下。 列阵敲鼓。 “踏踏踏!!!!咚咚咚!!!!” 马蹄声和战鼓声的交融之下,陈仓城的守兵顿时慌乱起来了。 “稳住!” 贾诩听着这战鼓声,立刻让樊稠和李蒙去安抚部将。 他站在城头,看着城下铺天盖地的骑兵,骑兵过万,那声势之浩浩荡荡的,足以数里之外,震慑人心。 “来的太快了!” 贾诩心里面忍不住有些叫苦。 其实陈仓在几年前还被围攻过,王国带着西凉叛军,围攻八十日都没有攻下来,最后被皇甫嵩抓住机会,一击而溃,西凉的十几万主力都只能退回西凉。 只是如今的陈仓,可不是以前的陈仓,不是城墙和防御的问题,更多的是守军。 樊稠和李蒙可不是皇甫嵩和董卓。 以目前樊稠和李蒙部,如果能给点时间,调整三五天,其实还能恢复不少战斗力,可新败才一两天,士气之低落,是很难守得住陈仓城的。 “贾督军,现在如何是好?” 樊稠安抚好麾下部将之后,布置好陈仓的防御,就来到城头,询问贾诩。 这时候,他有些着急。 不是继续来,他都打算放弃陈仓了,以马腾和韩遂的主力来说,他可未必能守住陈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贾诩面不改色的说道:“到了这一步了,你就算是想走,走得掉吗?” “可是……”樊稠咬咬牙:“我部下将士新败,恐怕没有什么士气,如果他们强攻,陈仓未必守得住,陈仓一破,我麾下将士恐怕只能给陈仓陪葬了……” “守得住要守,守不住也要守!” 贾诩坚定的说道:“十天,这是死命令,坚持住十天,你是功臣,坚持不住十天,你就是罪人,怎么选,你自己决定吧!” “守可以,但是贾督军可和我说说,李使君到底想要怎么打这一仗,这马腾和韩遂主力最少五六万以上,皆乃西凉悍勇之部兵卒,万一他兵败了,吾等岂不是连撤都撤不出去了?” “樊将军不相信使君大人。” “怎么相信呢?”樊稠坦然的说道:“若是李稚然在,我还有几分信心,李君临……李屠夫虽有屠夫之名,那是杀自己人杀出来的,战场上,他有多少战绩能让我们这些将领相信的?” 李桓出道的晚,不像是李傕郭汜,从打黄巾就开始跟着太师,南征北战的,战功赫赫,自然更能让人信任。 “其实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都不影响使君的,但是……”贾诩笑了笑,看着樊稠,问:“将军,你好像没选择了,你可以撤兵,但是第一个打你的,那就是使君,是面对使君,还是面对马腾韩遂,你自己想就是了!” “何须如此咄咄逼人!” 樊稠咬牙:“我可以撤向汉中,待赵谦张济率兵来援,再杀回来就是了!” “账不是这样算的!” 贾诩摇摇头:“你看到的只是陈仓,是西凉的战场,但是使君看到的不一样,是整个关中,也是天下,陈仓不可失,马腾韩遂不可入关中,不然我们西凉有覆灭之危,此战,乃是生死之战!” “我信你一次!” 樊稠沉默良久,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我可以拼命守,但是最多守五天,五天一到,如果李桓援兵没到,那就休怪我撤兵了!” “五天?”贾诩笑了笑:“樊将军还真会讨价还价,从长安出发,要整顿兵卒,还要行军,五天怎么可能到啊,而且你也把斥候放出去了,你看到路上有兵马吗?” 樊稠自然会把斥候一路放出去,放到长安城去,就是想要知道,援兵什么时候到,但是斥候白天一路跑,走遍了,也看不到行军的队伍啊。 所以他笃定,现在李桓的主力,可能还在长安城周围,都没有开始出发呢。 “我不管,就五天!” 樊稠把心一横:“我赌命撑五天,五天之后,我撤兵,到时候要打要罚,让太师处置就行了!” 说着,他转身就走。 ……………………………… 时间已经进入八月初了。 天气很热。 哪怕太阳落山了,入夜之后,依旧有一股热浪在空气中荡漾开来,让人汗流浃背的。 “我们现在已经到哪里了!” 夜色在火把的光芒映照的有些明亮,第五巡跳下马背,目光看着旁侧,黑夜之下的渭水河流,深沉的问。 “斥候回禀,按照舆图,过了风波渡口了,距离陈仓,已经只有不到一百五十里了!”副将站出来,低声的说道。 副将叫第五阳,也是第五家族的一员悍将。 这时代本身就是一个家族风格,一个人出头了,就会征辟家族的人来身边,与其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家族的人,留着一样鲜血的纽带,是他们不可辜负的信任。 第五家也是关中世家,先祖是得到光武帝赏识,曾历数朝不倒,官至司空之位的第五伦,立足关中几百年了,学识传家,军武立足,影响力来说,不亚于皇甫家,韦家。 第五家这一代,最出色的是第五巡,跟着皇甫嵩南征北战的,年纪不大,已经官至于校尉了,领一营主力。 关中军之中,第五巡的影响力,也是非常巨大的。 “加快速度!”第五巡看着幽暗的夜空,有些阴沉的说道:“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要抵达陈仓战场!” “校尉,这样高强度行军,对我们的兵卒体力消耗太大了!”第五阳皱眉:“哪怕我们的将士能够顺利的到了战场,也没有太多的战斗力啊!” “军令就是军令!” 第五巡沉声的说道:“我不管使君有什么计划,但是既然有了军令,我们就要遵从,你让人去提醒一下皇甫郦,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关中军丢了一次脸,不能再丢一次脸!” “校尉,使君会不会想要消耗我们关中主力啊?”第五阳问出了一个很多关中兵卒都想要问的问题。 “第一,使君的格局没这么小,以使君的能力,对付我们的招多了去,不用这么下作,所以你们的担心,有些多余!” 第五巡摇摇头:“第二,咱们关中将士自认为是精锐,但是在行军上却不如武威营,这就是现实,我们怎么行军,武威营也怎么行军,你可以说使君是消耗我们的实力,但是你认为使君也在消耗武威营吗?” “这个……” 第五阳有些哑口无言了。 “让弟兄们不要多想!”第五巡沉声的说道:“使君说了,打赢这一仗,名扬天下,既然使君说得出,必然能做得到,咱们关中儿郎,决不能在这时候拖后腿,皇甫郦怎么想,我不知道,可我们第五家,得考虑一下,改换门庭了!” 世道如此乱,今天不知明天事,皇甫嵩不是不好,效忠天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总归还是要为家族考虑的,他可不想有一天落的满门抄斩的地步。 “明白!” 第五阳点点头,道:“我去前面督促行军,保证在天亮之前,到陈仓城外!” ………… 距离东巡城营不远的官道上,也有一支兵马,持着火把而行军。 “到哪里了?” “过了狼山口了,距离陈仓,一百二十里不到!” “要加快速度,天亮之前,必须抵达陈仓!”皇甫郦深呼吸一口气,指着前方。 “校尉,按照这速度,我们很难做到,而且即使做到,到了陈仓,我们也累的没有战斗力了,几乎就任人宰割了!” “不要叫苦,东巡城营叫苦了吗,武威营叫苦了吗?” 皇甫郦目光看着副将:“皇甫京,我知道你更认为皇甫坚寿是对的,但是你要看好时局,叔父一天不能领军,我们皇甫家就要有第二个选择,叔父和皇甫坚寿都是执着性子的人,他们做不出来的事情,那只能我来做,所以你,最好不要质疑我的选择,必要时候,我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是!” 副将心中一慌,连忙点头说道。 “我不看过程,只要结果,总而言之,天亮之前,不能抵达陈仓,军法处置!”皇甫郦沉声的说道。 “诺!” ……………… 凌晨,天亮未亮,最是黑暗的时候。 陈仓北面。 “各部到哪里了?”李桓率领骑兵先行一步,子时已经抵达了陈仓郊外,能顺利抵达这里,一个是李陆的斥候用的好,一路上已经把马腾韩遂的斥候兵给收割了。 另外一点,就是黑乌营的功劳。 自从长安而出,行军三日,昼伏夜行,走了将近四百里,虽然是夜里行军,保密性很高,但是也很容易就露馅啊。 黑乌营掩盖了所有痕迹。 这一次,李桓算是看到了李儒麾下黑乌营的实力,如果没有黑乌营,说不定他也不能运兵如闪电,不用三天的时间,昼伏夜行的状态之下,就抵达陈仓了。 “李重部和越兀部已经抵达攻击位置了,但是……”李陆恭候在旁边,低声的说道:“其余各部,还在行军,估计得等到天亮了!” “不等了!” 李桓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前方,那是马腾韩遂的先锋军的军营。 计划不如变化。 马腾韩遂分兵,对他来说,可是天上掉陷阱,不让他们合兵一起,只要能迅速的打掉一方,再集中主力去攻打主力,必然能够把闪电战的精髓发挥的淋漓尽致。 当然,这也需要非常高强度的作战素质才行。 可到了这一步,得拼。 “黑鬼,李陆,你们联手,斥候营和黑乌营,全力拦截任何消息,只要是韩遂马腾的斥候,有杀错,没放过!” “是!” 李桓提起长矛,站在马背上,直指前方:“传我军令,亲卫部曲和骑兵部曲出击,另外命令李重部和越兀部,合围左右两侧,即可随我出击……” “一个时辰,破此营!” “不得胜,不得归!” “杀!” 第八十三章 闪电战 六 从黑夜走到清晨,夜幕很长,而天,将亮未亮,露水很重,伸手不见五指,皆乃是蒙蒙一片。 陈仓西郊。 一个靠近河流的平原上,马腾部和韩遂部是分营而立的,没有营帐,设置好岗哨之后,直接就地休息,一道道身影横七竖八的躺着。 足足一万骑兵。 战马很安静。 将士们有盔甲的穿着盔甲睡觉,没有盔甲的,倒是睡得舒服点,皆然是兵器不离身。 这是西凉将士在战场上的状态。 西凉军能雄霸天下,那是因为在战场上有非常良好的作战素质,哪怕是休息,也是有足够的防备,毕竟长年在凉州那个战场,少一点防备,都很容易被袭击的。 “呼!” 马超睡的不踏实,猛然的爬起来了,大口喘气。 “孟起?”这时候旁边的庞德也被惊醒了,他的目光看着马超,微微皱眉。 “没事情,就是我的心里面不踏实!” 马超站起来,目光远眺,看着前面朦胧之中,已经是近在咫尺的陈仓城。 陈仓里面不过就是樊稠和李蒙的残兵,在凉州就已经被打残了,按道理来说,是没有任何危险才对的。 但是他就直觉,有一种危险。 这让他有些不踏实。 “你觉得有人敢来偷营吗?”庞德也严肃起来了。 他相信马超的直觉,马超年纪比他小四五岁,如今不过十六七岁而已,武艺进步比他快,而且在战场上,他还有一些得天独厚的天赋。 马超十一二岁就已经开始跟着父亲马腾上战场了,他的战场天赋,不管是武艺成长,排兵布阵,还是对危机的敏锐,都是有天赋的。 “按道理不会的,城中那点兵力,固守陈仓,还能守住两三天时间,要是出城,我一个上午,就能把他们给击溃而且剿灭了!”马超傲然的说道。 昨天急行军一到,只是试探性的进攻,就已经感觉到陈仓摇摇欲坠的防线了,不过他们太疲惫了,实在是没有战斗力了,只能休整一夜。 “那你从哪里感觉到危险?”庞德问。 “不知道!” 马超深呼吸一口气:“反正也睡不着,那就候一候吧,等到天亮就直接发动进攻,不给陈仓任何的机会,最多一天时间,我们的主力就能到了,如果我们能提前打开局面,甚至破城而入,那么这对我们攻下陈仓,很有帮助的!” “嗯,不过,我们是骑兵,攻城来说,还是不足了,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哪怕打下来了,也很吃亏,最好能逼城里面的投降……” 庞德点点头,也要站起来…… 踏踏踏!!!! 这时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把地面给敲动了。 “哪里来的马蹄声?” “这最少是三千骑兵共同踏马,才能造成如此地面颤动!” 马超和庞德两人对视一眼,瞳孔都在睁大。 “敌军夜袭?” 他们马上意识到了,意识到立刻就动起来了。 “有人袭营,快敲鼓!!” “备战!” “防御阵型!” “别睡了,快点起来了!” “……” 营中的擂鼓声迅速就动起来,一瞬间惊动了整个军营,包括隔壁韩遂军中的营盘,也被惊动了,顿时一阵的兵荒马乱。 “朝廷有领,西凉马腾韩遂,无故入侵三辅之地,其意如谋反,其之罪,当诛,今日某家北地李桓,只诛杀首恶,其余者,投降者,不杀!” 人没到,声音先到,雷霆般的声音覆盖整个营盘,那冲击波一样的声波之力,让哪怕还在梦中的将士,都忍不住惊醒过来。 “李桓?” “他怎么在这里?” “不可能!” “不是说还在长安吗?” “才几天啊,就能飞过来了,咱们斥候一点都没有发现!” 不管是马腾军营还是韩遂军营,这一刻都彻底的慌乱起来了。 “轰!” 一匹烈马,一柄长矛,破开辕门,辕门应声而爆裂,无数骑兵蜂拥而入。 骑兵冲击状态之下,那冲力之下,无人能挡。 一瞬间,营盘之中,人仰马翻。 “北地李桓,奉命平叛,挡吾者,死!” 李桓战马在前,如同一柄长枪之中,最锋利的枪头,哪怕营中有一些及时反应过来的将领想要拦一下,都根本拦不住,连一合之敌都扛不住。 “杀过去!” 李桓的速度很快,五十息时间还没到,已经破了半数营盘了,把整个马腾营盘搅的一团乱。 “杀过去!” “杀过去!” 亲卫部曲和骑兵部曲加起来,不过两千余人将士,却跟着李桓的背后,士气如虎,冲锋无双,直接把这营盘给撕裂了一片一片的。 “降者不杀!” “不投降者,杀无赦!” 这时候左右两翼,武威营的李重部曲和越兀部曲,已经加入了战斗序列之中,从左右形成一个包围圈,把切割分裂的西凉兵卒给直接收拾了。 “北地李桓?” 马超翻身上马,提枪大吼一声:“某家去拦住他,必须要拦住他,不然咱们根本没办法组织兵力,令明,你来收拢残兵,整肃军心!” “同去!”庞德也翻身上马:“挡不住他,咱们也没有机会整肃将士,必须要拦住他!” 两人左右飞马而出,直扑李桓。 “铛!” 两柄长枪还真能拦住李桓那股冲锋无双的势。 “有点能耐!” 李桓提气,手中的长矛颤动起来,他挥动长矛,以长矛化为长枪,以拳法化为枪法。 形意拳化为兵器也善于枪法,五行大枪,十二形枪,形意六合大枪,五行连环枪……那都是枪法绝艺。 “吃我一矛!”李桓必须要速战速决,因为行军的问题,他后续兵力没有能够迅速抵达,所以他必须要以快打快,把他们打懵了,结束战斗就容易了。 他这爆发出来的一矛,是契合了形意枪法之中,学习的最多的,人称武穆十三枪的枪法。 “轰!” 马超的长枪被这一矛的巨力给振飞出去了,他虎口裂开,鲜血直流,胯下战马也颤抖,而整个人也被一股巨力砸下了马背之下,翻滚出去。 “孟起!” 庞德大惊失色,一下子密不透风的防守出了空隙。 “回马枪!”李桓抓住机会,一矛破开了他的防御,长矛刺中了他右边的肩膀,势大不绝,直接把他连人带马,钉了出去数米之远。 他看了一眼,此时此刻这个将领应该没有太多的战斗力了,也不回头,抓紧时间,冲散整个西凉营盘,不然的话,让他们彻底反应过来,组织反攻,就会陷入拉锯战了。 “武器!” 李桓的长矛插在了庞德身上,也没有时间去收回来,他低喝一声。 亲卫李四,直接抛过来一支长矛。 李桓不是善用长矛,而是长矛形似长枪,而又厚重,既能契合他的招数,也能发挥他的力量,所以他的兵器,一直都是一柄长矛。 “冲!”李桓继续冲锋,破开了第一道营盘,还有一道营盘,接下来没这么容易了。 这第一道营盘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相信以西凉将领的作战素质。 接下来,是一场苦战。 “冲!” 李四李冲两个亲卫左右伴着,亲卫部曲和骑兵部曲迅速卷起来,随着李桓的身影,继续往前中。 “北地李桓!” 第二道营盘和第一道营盘,相距只有五十步的距离而已,为了安全,他们是毗邻建营的,所以第一道营盘被冲击围剿的时候,第二道营盘其实已经开始迅速列阵,形成防御了。 居于营盘之中的主将是韩遂麾下第一猛将,阎行。 阎行和马超庞德不一样,马超庞德是没有长大的孩子,虽然悍勇无双,但是只是天赋使然,并没有彻底的成长起来了,距离顶级武将,还是有些距离的。 可他已经是成年的顶级武将了,一身罡力纵横金城无敌手,手握一柄长刀,所向披靡。 “放箭!”阎行是谨慎的人,相差八十步就已经开始第一轮放箭了,哪怕误伤到了旁边营盘的将士,也在所不惜。 “近距离他们弓箭作用不大,冲过去!” 李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一马当先,身先士卒,那么面对密密麻麻的箭矢,也毫不畏惧,一柄长矛被他舞的密不透风,打下了所有箭矢。 “冲过去!” “冲过去!” 亲卫部曲和骑兵部曲算得上是李桓的嫡系部曲,本来就对李桓敬佩无双忠心不二,在李桓的个人勇武刺激之下,更是一个个嗷嗷直叫,不怕牺牲,不怕伤亡,冲锋陷阵。 “破!” 李桓的长矛挑着横在前面的一道栅栏,巨力把栅栏提起来,直接扔过去,把他们的箭阵给搅乱了。 这就是空隙的时间。 “冲啊!” 骑兵瞬间即至,直接杀入第二营盘的阵中。 “挡我者,死!” 李桓长矛所向披靡,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鲜血直流,一矛挥过,不是残身断臂,就是头颅直接飞起来,他双眸都被鲜血给染红了,杀意冲天而起。 阎行此时此刻,面对两个选择,要么撤出去,骑兵有优势可以撤,能撤出去多少就不好说了,特别是敌军也有骑兵,被穷追猛打之下,有可能会被消灭殆尽。 第二,那就是直接反击,拼死一搏。 西凉人,沙场上,杀出来的,皆有凶性。 他选择拼死一搏。 他提刀,策马,如同一阵风的冲上来。 “挡!” 第一回合,阎行退后半步。 “铛铛铛!!!!!” 最直接的交锋,马背上的两个人,长刀和长矛之间的碰撞,火星四射,强大的气罡已经把周围的十步都笼罩进去了,靠近的人都被反弹出来了,甚至压迫的吐血站不住。 可想而至,中间交锋的两个人,何等的可怕。 “刀法不错,就是力量不足!” 李桓长啸一声,不用任何技巧的一招,泰山压顶,这算是他最常用的招式了,以长矛化为长刀,劈下去,这一矛,要是被劈中了,能足够被劈开两半了。 “踏踏踏!!!!!” 阎行挡住了,但是他的战马却站都站不稳了,半膝而跪。 “再来!” 李桓杀的凶性显露,手中的长矛一下一下的砸下去。 “噗!” 三十七个回合没抗住,阎行一口鲜血吐出来了。 阎行趴在马背上,微微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一张有些清秀,却显得狰狞的脸,体内气息忍不住开始翻滚,他是第一次被这种巨力镇压,体内的罡气爆发不出来了,就好像喷出来的水被压回去了,罡气错走八脉,一下自没抗住,直接晕死过去了。 第八十四章 闪电战 七 “围剿他们,一个都不能逃脱!”李桓大手一挥,声波如雷,震慑整个战场。 “杀!” “围剿!” 武威营开始合围。 “救出将军!” “挡住他们!” 西凉军并没有因为被打乱阵型,群龙无首而就放弃抵抗了,西凉将士向来有一种韧性,哪怕此时此刻,依旧有余力反抗。 毕竟他们兵力过万。 而李桓,突击的兵力也就是四五千左右。 此战哪怕是突击的比较凶猛,已经打乱了两个营盘,但是西凉将士向来骁勇,依旧奋起而战,而李桓兵力不够,一时半会陷入苦战 “某家胡安来也!” “剿灭反贼叛军!” “并州赵苍在此,投降者不杀,不降者,杀无赦!” “某家乃是关中第五巡,挡我者,死!” “皇甫郦来也……” “……” 也就是战场鏖战之时,李桓主力各个部曲开始齐聚起来,从四面八方,直接朝着中间合围,把整个战场包围的水泄不通。 战斗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结束了。 此战大胜。 李桓部下武威营和东南巡城两营,加起来伤亡在六百一十七儿郎,而斩杀超过一千三百五十七西凉将士,俘虏了七千九百七十多西凉将士,包括几大主将,一个没有能逃出去。 趁着夜色逃出去的兵卒,不足一千而已。 “使君!” 第五巡追缴那些脱离战场逃喘的西凉将士得胜而归,前来禀报:“末将未能及时抵达战场,请降罪!” 他算过了,有罪没罪,这时候请罪最合适。 事实上他们抵达战场的时候,李桓主力已经投入了战斗,甚至是苦战,数千将士围攻上万的西凉精锐,如果他们后续兵力不能抵达,此战有可能功败垂成的。 所以他惶恐啊。 “你没错,是某家急躁了一些!”李桓苦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然而急躁还是要付出代价的,比他预计之中的伤亡,多了三分之一左右。 “皇甫郦呢?”李桓问。 “还在追击逃喘出去的西凉兵卒!” “召回来了!” “诺!” “传我军令,不必打扫战场,全军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拔营北上!”李桓沉声的说道。 “使君?” 第五巡咬咬牙,壮着胆子说道:“将士们急行军半日一夜,又投入战斗,已十分疲累不堪了,实在是不堪再战了?” 这对于关中将士的体力,已经是压制到极限了。 “大家都累,关中将士累,武威营也累!” 李桓平静的说道:“但是此战成败在此一举,我能熬得住,武威营上万儿郎能咬牙撑住,你们关中儿郎若是不能撑住,那就留在这里打扫战场,待我们得胜而归!” 他看着第五巡:“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我为了胜利,正在付出代价,这些战死的儿郎,就是我的代价,你要让关中军的旗帜再一次竖起来,那么你们也要付出代价,怎么去选,自己想,一个时辰之后,我会拔营北上……” 第五巡面色的犹豫不决开始渐渐消失,最后把心一横,拱手说道:“末将当紧跟使君步伐,哪怕累死在半路,定当与使君共进退!” 这算是投诚的话了。 和在长安的投诚不一样。 那是形势所迫,是别无选择之下的选择,那时候他们关中将士对李桓的了解,如同皮毛一般,就是想要暂时性的靠一靠而已。 而如今,他是主观性的,他不代表关中军,而是代表关中第五家族。 “言语是最虚伪的,我不看你说了什么,看你怎么做!”李桓看着第五巡,嘴角微微一笑:“某家从来不负自己人!” 第五巡听明白了,他现在还没不是自己人,所以,李桓不会给他任何承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成为自己人。 “末将明白了!” 第五巡点头领命而去。 ……………… “诩,拜见主公!”贾诩对李桓这个新主,是越发的满意了,不管是在长安的果决,还是在战场上的果断,那都是一个主公应该有的好品质啊。 “辛苦你了!”李桓笑了笑,看着贾诩:“幸亏让你先一步进陈仓了,不然陈仓要是丢了,所有战术布置都要重新来过了!” “诩略尽绵力而已!”贾诩对着身边两个武将介绍起来:“主公,这是金城营的樊稠将军,这位是太原营的李蒙将军……” “不用介绍,都是老朋友了!” 李桓看着樊稠和李蒙:“樊大哥,李大哥,雒阳之后,有两年都快没见过了吧!” 他曾经是李傕部下将领,李傕在西凉将体系之中,那是号人脉最广的将领,和各部将领都有交集,李桓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将领,见过很多次。 但是他们未必能记得住自己。 但是在礼貌上来说,他辈分低,年龄也小,这西凉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和李傕平辈同行的,他张口叫大哥,那是完全没问题的。 “的确很久没见了!” 樊稠苦笑,他说给李桓五天,结果第二天李桓就神兵天降的出现在了陈仓城郊之外,而且一出手,直接击败了西凉军先锋。 这让他,都有些不敢接受了。 他的确见过李桓,以前和李傕喝酒聊天的时候,少不了拿李桓来打趣,作为李傕部下,没有什么存在感,好像一个读书人,长的白白净净的,一点西凉人粗狂的气质都没有的将领,记忆还是有点的,但是从来没想过,这种情况之下会面。 “樊大哥,李大哥,就先不和你们的叙旧了,我部还有要事,镇守陈仓,打扫战场,看管俘虏的事情,暂时就交给你们,可行否?” 李桓问。 “李使君……” “樊大哥不用这么客气了,你可以好像以前那样,叫我一声李小六就行了!”李桓笑着说道。 “那可不敢!” 樊稠摇头,这一声李小六,他是不敢叫了,不过李桓能如此平易近人,他也知道打狗随棍上的,他亲切的说道:“我叫你君临贤弟吧,君临贤弟才经过一番鏖战,不好好休整一番吗?” “休整?时间上来不及了!” 李桓摇摇头,此战不需要多久,就能直接传到马腾的耳朵里面,马腾和韩遂的主力,已经相隔不是很远了,基本上出了关陇道了,不可能在关陇道上设伏,他们沿着千河的河流域的官道南下,最多傍晚就能抵达陈仓。 好几万的主力,不能打一个突然,这闪电战就没有任何效果了。 其实这闪电战,看的不是多神秘莫测,而是能不能坚持住,你能坚持住,别人以为你坚持不住,那就能打一个突然和措手不及。 那么此战,已有了六分胜券在手了。 “难道你还打算出击去与马腾韩遂主力交战?”樊稠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是领兵的,更清楚排兵布阵。 李桓的主力,能从长安下来,两三天时间就到了,还不露出任何踪迹,这恐怕只能昼伏夜行了,在这种状态之下,能迅速投入战斗,一出手就击溃了西凉上万精锐骑兵主力。 此时此刻,他相信李桓部下的将士,早已经疲倦不堪了。 如此状态,再与马腾韩遂交战,岂不是找死。 “樊大哥,你们守住陈仓,看管好这些俘虏便可!”李桓上马,扬长而去。 “贾督军,你不劝劝吗?” 李蒙也是领兵的,樊稠看得懂的,他也看得懂,他目光看了一眼荣辱不惊的贾诩,忍不住问:“如此去作战,无疑乃是自寻死路啊,那马腾韩遂何等人也,万一……” “没有万一!” 贾诩看着李蒙,平静的说道:“李蒙将军,西凉打过比这样更苦更累的战,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咱们西凉将士已经不敢打这些苦战累战了?” 这一句话,让樊稠和李蒙都有些羞愧起来了。 是啊。 他们西凉政治集团的兵马,那都是一刀一剑杀出来的,曾经为了拼命,数天不睡,鏖战数个战场,一场一场大胜,堆积出来的军威。 可如今呢…… 西凉将还有几个人愿意在战场拼命的,都在看着太师享受生活,他们也忍不住享受生活,哪怕在军营之中,也要带上几个歌姬舞女的。 ……………… 半个时辰之后,李桓召集各部主将商讨接下来的战役。 “此战,开门得胜,接下来,就是关键的决胜之战了,打赢了,我们名扬天下,打输了,我们就是好大喜功的一群人!” 李桓看着诸将,沉声的说道:“某家知道,你们和你们麾下的步卒,都已经累的动不了了,此战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但是,我相信他们能熬得住,我们西凉和关中的儿郎,也熬得住,事至如今,都是一口气的问题,谁熬住了一口气,谁就能赢,我希望我们能赢,你们有信心吗?” “有!” “有!” “有!” 众将的确很疲惫,昨天晚上一夜急行军,耗尽体力,抵达之后,连休整的时间都没有,立刻投入战斗之中,好不容易打赢了,松了一口气,如今却又要动起来。 可胜利刺激了他们。 李桓的勇武,也给了他们绝对的信心,所以他们能熬得住,能撑得了。 “斥候!” “在!” “预计能拦截多长消息?” “半天!” 李陆说道:“我追杀战场周围的斥候,黑乌营围剿靠近马腾主力方面的斥候,双重围杀之下,哪怕有漏网之鱼,也是需要绕路报消息,撑住一两天没问题,但是我们西凉人的斥候,是有规矩的,放出斥候之后,会陆陆续续在规定的时间之内斥候回禀消息,超过半天,主营就会警惕起来……” “那就半天,半天之内,不许任何消息,进入马腾主营!” “是!” “黑鬼,马腾韩遂主力到哪里了?” “刚刚过了关陇道,进入千河的河滩休整!” “舆图!” “在!” “半日时间,也就是说,他们最多只能走到这里,我们就在这里……”李桓指着舆图:“渭水和千河之间的沙坡狙击他们!” 李桓开始布置:“这一次集体行军,不分散,急行军两个时辰,休整一个时辰,在沙坡决一死战……” “是!” 众将领命。 第八十五章 闪电战 八 千河,渭水支流。 旁边有一条沿河官道,直接从陈仓通往关陇道,关陇道是山道,过了这山道,就是出了关中,进入西凉地界了,所以关陇道向来是战略要塞。 自凉州而入,只要顺利出了关陇道,就等于进入关中地界了。 沿着千河官道南下,骑兵半日可至陈仓,步卒也不过一两天,甚至速度快一点,一天就能抵达陈仓城外了。 在走关陇道的时候,马腾和韩遂还是很小心的,小心翼翼的走,速度放的很慢,斥候放的很远,有一点风吹草丛,就立刻防备。 但是出了关陇道之后,就放松很多了。 “斥候有消息回来没有?”马腾看着千河的河道河水奔腾,心中忽有些不安的感觉。 “并没有!” 斥候校尉回答:“我们放出去的斥候放的有些远了,要打听陈仓的消息,所以会慢一点!” “尽快摸清楚陈仓的消息!” “将军,少将军加上庞校尉,还有五千精锐骑兵,另外韩遂将军部下第一猛将阎行也率五千精锐骑兵,合起来上万骑兵,哪怕攻不下陈仓,也能全身而退啊!” 一个副将看出来了马腾的不安,连忙低声的安抚。 “我也是这么认为了,让他们先行,只是想要震慑陈仓,最好逼得樊稠和李蒙自己撤出去,免得我们血战陈仓城下,毕竟我们没有太多的攻城器械,打下来不难,可打下来必然会损伤惨重,可在战场上,永远不缺意外,孟起的性子还是跳脱了一些,就怕他急功近利了,所以我们还是小心点,尽快主力兵临陈仓,不让任何的意外发生,拿下陈仓,就等于打开了进入长安的门户,此战,必须要赢!”马腾深呼吸一口气,道:“马荣,你立刻派人去告诉韩遂,我军会先行一步,尽快兵临城下,攻打陈仓。!” 他还是有些着急了。 “诺!” 副将马荣点头,立刻派人去和一起行军的韩遂部通报。 “先行一步?” 韩遂眯眼,看着前方马字大纛迎风猎猎,心中忽有一丝担忧:“这是想要先入关中者为王吗?” 他们联合出兵,但是不代表一条心,在西凉面对敌人的时候,的确是一条心,互相之间可以背靠背的作战,打赢了一场又一场战争。 但是进了关中,可就不一定了。 韩遂怕就怕这个好义弟有了更多的心思啊。 “主公,关中还有太师,先入关中者,未必是王,先出头者,反而死的更快!”旁边文士摇着羽扇,轻声的说道:“让马寿成去蹚一下道,不是坏事!” 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我觉得,马寿成未必是想要先入关中,他可能更担心陈仓会有什么用意外?” “陈仓能有什么意外?” 韩遂冷笑:“以长安西凉军的情况来看,就算是急速行军,没有五天,不可能抵达陈仓,除非太师能把汉中的兵马调遣回来,可我盯着汉中方面,汉中若有异动,立刻就会有斥候禀报,陈仓如今就剩下樊稠和李蒙的残兵,他们敢不敢留在陈仓都是二话,说不定这时阎行已经拿下陈仓了!” “即使他们拿下陈仓了,我们有阎行将军,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我们主力如今出了关陇道,本来就略显疲惫了,既然他马寿成要先行一步,某认为,可以让一让的!”中年文士想了想,说道:“主公乃是兄长,总要顾一下大局!” “言之有理!” 韩遂点点头,他对中年文士还是很信任的,作为他麾下第一谋士,成公英虽不如李儒等人名气大,但是在西凉,也是寒门读书人的骁楚之一,他想了想,说到:“那就让他先行一步,我们休整一个时辰之后,再出发!” “诺!” 众将领命。 ………………………… 下午。 行军将近三个时辰了,马腾麾下兵卒也疲惫的很。 “前方哪里啊?” “前面是沙坡了,过了沙坡就进入渭水了,只要两个时辰,就可以进入陈仓了!” “那就在沙坡休整一个时辰!” 马腾看着麾下兵卒,还是已经有些疲惫不堪了,他也知道,这么高强度的行军,是有些折腾人了,若不是心中的不安,始终萦绕,他也不愿意。 “斥候还没回来?”马腾这时候感觉很不对劲,问斥候校尉。 “按道理这时候好几拨斥候都应该会来的,即使有一些意外,也不可能全部都回不来,可……” 斥候校尉也阴沉着脸:“就是一直没有消息!” 他咬咬牙,对马腾说道:“将军,某家觉得,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斥候约莫半个时辰都会派人回来禀报消息了,大半天,都没有人回来,除非是有人在剿灭我们的斥候,我已经又派出了三波斥候,如果再不能回来,那肯定是少将军他们出问题了。” “能出什么问题?”马腾皱眉:“樊稠和李蒙还有实力反击吗,能击败孟起他们,即使击败他们,还能让孟起他们连消息都传不回来?” “或许不是他们!” 副将马荣低声的说道:“将军,我们和韩遂联合出兵,韩遂麾下阎行和少将军向来有些恩怨,会不会……只有阎行的骑兵才能剿杀我们的斥候啊!” “不至于!” 马腾不相信:“哪怕他韩文约要和我翻脸,也必须要进了长安城,不然,他即使击败了我,也没有办法也挺对太师,他不是如此鼠目寸光之辈!” “若他已经投靠太师呢?”副将马荣又说道。 “不会吧……” 马腾也有些犹豫了。” 他想了想,还是稳重点的,说道:“传令,前营戒备,后营戒备,小心防备后翼,斥候放一些在后面,盯住韩遂部……” “诺!”斥候校尉点头。 当马腾主力抵达沙坡的时候,沙坡居高临下的制高点上,李桓目光远眺,没有望远镜,很不舒服啊,看山跑死马的,距离太难把控了。 看来这科技树,必须要尽快点一点了,不然,太憋屈了…… “使君,吾等各部,已进入伏击点,做好进攻状态!” 虽然他们各部将士都已经很疲惫很疲惫了,但是在李桓的精神振奋之下,还是完成了这一次的两个时辰急速行军,抵达沙坡,还能有一个时辰休整,恢复体力。 现在他们站着都能睡着了。 等的,就是这一战。 都在想,打完这一仗,好好睡一觉。 “等!” 李桓沉住气:“韩遂部还没有看到!” “诺!” 他们又等了两刻钟。 “使君!”黑鬼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飘出来了,他拱手行礼,然后低声的说道:“刚刚传来消息,马腾先行,韩遂押后,距离差了一个时辰左右,如果等到韩遂部进入沙坡,马腾必然已经出了沙坡,而且斥候拦不住了,马腾和韩遂都放出了好几拨斥候,肯定有漏网之鱼回去了!” “进攻!” 李桓闻言,顿时有些头疼,没想到他们出了关陇道反而分前后行军,这大大的搅乱了他的进攻计划。 “进攻!” “进攻!” 军令迅速传达下去。 “驾驾驾!!!!!” 李桓一马当先,手握长矛,如同一阵风的卷起来,俯冲而下,冲劲十足:“杀过去!” “杀!” “杀!” “杀!” 这一次不仅仅是亲卫部曲和骑兵部曲,而是集中的所有骑兵,包括关中军两营主力的骑兵,将近三千五百多骑兵,冲锋起来,马蹄震动山川河流。 “有埋伏!” “敌袭!” “列阵!” “快上盾!” “各部大圆军阵!” 西凉军反应很快,毕竟马腾主力一直在西凉鏖战四方,本来就非常警惕,面对突如其来出现的伏兵,并没有慌乱,而且立刻就开始防备了。 “弓箭!” 李桓大喝一声。 “弓箭!” “弓箭!” 李桓部下各部,立刻发动了远程弓箭的进攻,他们是急速行军,所以轻装上行,没有弩床这种大型远攻器械,但是各部都有弓箭手,集中起来,不下于五千弓箭手。 箭矢齐发。 第一轮进攻,一百步之内,准确的落到了马腾军营之中。 “取某家长枪来!” 马腾的凶性被爆发出来了,他看着正面,左右,都有伏兵,这时候退反而不如进,拼命对冲,反而还有一丝生机。 “家主,枪来了!” 两个大汉抬出一杆枪。 赤金枪。 马氏的兵器,重七十八斤,乃是昔日马氏集结了不少铁匠之师,淬炼了一块赤金打造的枪头,又以一柄数百年的拓木来制造枪杆子,曾伴随马氏列代家主征战。 “马腾在此,来者何人?” 马腾抄起长枪,策马狂冲,长枪所指,气势如虎。 “来得好!” 李桓目光灼然而闪亮起来了,他跃马而过,横冲直撞,直入马腾军营,临时驻扎,没有防护栏,轻松就跨过辕门了,他长矛一甩,前面六七个将士就倒飞出去了。 “某家北地李桓,今日奉命讨不臣之贼,挡我者,杀无赦!” “李桓?” 马腾是真没想到,李桓会出现在这里,他刹那之间惊慌,但是很快就稳下来了。 他看出来了。 李桓兵力未必有多强,但是势太猛了,这样下去,自己的军营,迅速就会被冲散的四分五裂的,最后只能兵败了。 “斩!” 李桓一矛西来,势沉无比,大有一种,遇山,劈山,遇水,斩水的强势。 “破!” 马腾反击,长枪破空而出,马氏枪法,灵动和厚重并肩,一枪破开了李桓的势。 “当是绝顶一流的武将!”行家一出手,便知道有没有,交手第一招,李桓就感觉到来马腾的强大,这一股罡力,绝对在阎行之上,而且枪法很好,大有登峰造极之境。 “空虚不来风,传言不虚,此将……可怕!” 马腾此时此刻更加骇然。 一击之下。 自己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枪柄上传来的反震的力量,这是何等巨力,才能连自己的罡气都能被压制啊。 第八十六章 闪电战 九 “好,不愧为西凉悍将,有造反的资格了,我们再来!”李桓的骨子里面是有一股凶性的:“看矛,泰山压顶,巨力无双,镇压一切魑魅魍魉,一击,两击,三击……” 他手中的长矛重如巨山一样压下去。 轰轰轰!!!! 朝着马腾,一下接着一下,砸下去,而且力量在连贯使用之间,会有一种叠加之力,一下比一下凶猛,一下比一下融会贯通,连续七下,到了第八下…… 砰! 即使马腾都忍不住的后退两步,才卸下了这一股凶猛之极的力道,但是虎口已经裂开了,鲜血渗透在枪杆子上,他体内的罡气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这是什么矛法?” 马腾瞳孔睁大,死死地看着李桓,不敢置信。 他掂量出了李桓的实力,很强,但是也没有到让他挡不住地步,或许能击败他,但是那最少也是百招以后的事情了,可这一连套的矛法,破开了他的枪势。 “告诉你也无妨,我没有修炼过长矛,这是枪法而已,但是枪过于轻盈,并没有能发挥出我的力量,所以我以矛为枪,而且这枪法没有特别是招式,就是一些基础招式,但是我用上两个技巧,一个是蓄势,一个是暴击!” 李桓冷笑,这是他曾经看小说看出来的用力技巧,不算是招式,小说天马行空的,会给练武之人很多奇思妙想的,只是看能不能实现而已,在现代一直没有用上,来到这个时代,当他的形意内劲和苍狼劲真气叠加使用的时候,就能让自己蓄势,蓄势之后,力量开始叠加,只要不被打断,那就是一击暴击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 马腾的实力,很可怕,最少董旻这个级别的。 甚至…… 能够和现在的董卓相提并论的。 一般的实力,拿不下他啊。 李桓的武力也是日益见长,他的力气如今每天都在增加,只是增加的幅度已经越来越小了,他感觉自己已经消化掉了前世的积累了,但是这巨力临身,他总给自己一种力能扛巨鼎的错觉。 可自己如今到底在一个什么境界,不好说。 以这个时代的武道而言。 基本上都是从小开始修炼,一开始开始打熬筋骨,然后进入一个纳气练力的阶段,这就需要慢慢积累,哪怕天赋异禀,如同吕布这等武道天才,想要真气修炼到了一个气可通自己的奇经八脉,打通全身穴位,后天返先天,完成周天运气,成为天下一流的高手,也需要漫长的时间。 要是放在太平盛世,这等已经运气周天的高手,已经是一等一的游侠了,可仗剑走天下,路有不平事,可拔剑相助,杀人之后,扬长而去。 而再进一步。 那就是凝气成罡,罡气外放,三步之内,气劲可伤人无形之间,此乃世间最顶级武道境界,也是当今世界上的最顶级的绝世武将。 李桓遇到的人之中,江东猛虎是这个境界的,其实说他一矛败猛虎,那是取巧了,以突袭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要是正面对战,胜败只是五五之数而已。 于夫罗是这个境界,但是李桓能击杀他。 吕布是这个境界,董卓是这个境界,董旻也是这个境界…… 这等武者,少之又少。 可大汉天下,人口何其多,出几个这样的绝世强者,那是完全没问题的,特别是乱世,乱世一到,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来了,那些苦练多年的高手,也开始纷纷出山了,日后这样的高手,还会更多。 李桓单纯真气和内劲而言,二流武者吧,但是他巨力无双,放眼天下,能和他正面对战的,屈指可数了。 “好一个李君临,但是今日你以为这样就能拿下某家,你就太天真了!”马腾乃是伏波将军之后,马氏也算是世家名门,但是落魄多年了,他年轻的时候,更是家徒四壁了,只能从军,甚至为了能够招募兵马,他还娶了一个羌族女子,有了羌族一个部落的青壮支持,才开始走上了一条征战之路,他多次都是从鲜血之中杀出来的,自有一股凶狠。 他的枪法很刚猛,而且他的枪,很沉重…… “横扫四方!”马氏枪法,是马背上修炼出来的枪法,一招一式之间,都是大开大合的。 “砰!” 李桓格挡。 但是手中的长矛应声而裂,是承受不住自己的力量,也承受不住马腾手中那柄赤金枪的破坏力,这长矛杆子开始裂开,最后支持不住,直接断开两节。 “哈哈哈,李君临,受死吧!”马腾大喜,策马冲上来,枪出如龙,直扑李桓的面门。 “挡!” 李桓倒是没有慌乱,手中化为两节的长矛,也是兵器,能够挡住,但是没想到的是…… 马腾虚晃一枪。 这一枪没有冲着他而来,而是冲着他的战马而来,一枪贯通了他麾下战马的头颅,战马嘶鸣之下,鲜血直流,昂然倒下去了。 轰! 当战马倒下之后,李桓也应声而下,翻滚了好几圈,站起来了。 马腾居高临下,枪指着李桓,冷厉的说道:“李君临,今日就是你受死之日!” “是吗!” 李桓眸子冲红,他很少这么狼狈,自雒阳起,每逢大战必先,逢战必胜,他的敌人,他的对手,都在自己的长矛之下,不是被斩了,就是被击败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断了的他长矛,斩了他的坐骑。 “杀!”马腾冲锋,骑兵冲锋的势头,恐怖如斯。 李桓不动,他扎马步,稳如泰山,血色的眸子之中闪烁着疯狂,怒吼一声:“给我死!” 双手是断矛,一手矛杆子,一手矛锋。 他一手格挡,挡住了赤金枪那厚重的来势,一手出矛锋,矛锋狠狠的扎入了马腾胯下战马的脑袋之中,鲜血飞溅起来了,马腾的战马也在嘶鸣之中倒下了…… 这一份巨力,吓住了在场所有的将领。 孤身面对战马冲击,能稳如泰山的,放眼天下都没有几个了吧,战马冲击的力量,哪怕一个罡气大成的绝世武者,都会被撞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怎么可能?” 马腾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他绝不相信有人能凭借着肉身之躯,挡住了他的战马之势,这还是人类吗。 “给我下来!” 李桓怒吼一声,顺着赤金枪,一抓,一甩,狠狠的把马腾给甩出去了。 然后他步伐很快。 直接跟上。 赤手空拳的。 轰轰轰!!!!! 一瞬间,十余拳打出来了,马腾在没有反应之前,宛如重击,被狠狠的砸出去,砸出一个深坑来,刚刚想要爬起来,忍不住一口淤血吐出来了,就趴下去了…… “使君!” 左右亲卫凑上来,害怕李桓受伤。 “拿下他,结束战斗!”李桓冷喝一声。 “是!” 此时此刻战场上早已经开始倾斜了。 李桓是突如其来杀出来了,马腾部本来就是防御的不是很好,马腾挡住了李桓,还能挡住这股冲势,但是马腾被李桓直接砸晕了,群龙无首之下,顿时兵败如山倒。 “使君,韩遂部距离已经不足二十里了!”黑鬼禀报。 这时候战场还在鏖战之中,马腾部下有几个将领依旧在奋力抵抗,短时间之内,不一定能收拾好。 “第五巡,皇甫郦,留下来,击溃他们,投降者不杀!” 李桓找来一匹战马,翻身上马:“武威营,随我出击!” 不能等,闪电战的精髓,就是以快打快,必须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要是让韩遂反应过来了,未必能吃得下去,打成了一个持久战,那就太吃亏了。 “是!” 众将领命,迅速动起来。 “矛!”李桓无奈,他都不知道自己用坏了几根长矛了,看来必须要找一柄称心如意的兵器了,不然今天这样的话,他肯定得吃大亏的。 幸亏是马腾,马腾的虽然很强,但是还在应付范围之内,但是如果要是吕布,董卓,这等可怕的,高手对战,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自己说不得就得战死当场了。 “在!” 李四直接丢过来一根长矛。 ………………………… 大半个时辰之后,沙坡十里不到的地方,狭窄的官道上,韩遂正在优哉游哉的行军,他是读书人出身,颇有一些附庸风雅的习俗,一路上爱看风景,所以行军显得更加慢一些。 “将军,前面就是沙坡了,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太阳下山了,我们不如就在沙坡扎营,明日再入陈仓城下!”副将禀报说道。 “可!” 韩遂点头,然后问了一句:“马腾部到哪里了?” “可能已经抵达陈仓了?” “可能?” “我们放的斥候出去,但是还没有回来,再等等就知道他们行军至哪里了?” “废物!”韩遂斜睨了一眼斥候校尉:“连马腾都盯不住!” 踏踏踏!!!!! 突然,地面有些颤动起来了,而且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西凉人对这种情况,倒是清楚。 有人叫出来:“这是马蹄声?” “有人策马狂奔而来,而且……” “最少上千以上的骑兵,才能造成这么大的震动!” “何人?” “距离我们估计已经不足二里路了!” “要戒备吗?” 众将看着韩遂。 “戒备!”韩遂深呼吸一口气,他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 “全体听命,箭矢冲锋阵型,冲过去!” 韩遂话音未落下,一支骑兵就已经针对他们开始冲锋了。 “杀过去!”李桓一马当先。 “杀!” “杀!” 这已经是骑兵部曲第三战了,自己累,战马也很累,但是面对李桓的军令,他们毫不犹豫的冲锋了。 “挡我者,死!” 李桓力大无穷,一招横扫千军,已经把前面的盾牌兵给扫掉了,直接撕开了一道裂缝,冲杀了进去。 “哪里来的伏兵啊?” “谁埋伏我们?” “快列阵抵抗!” 韩遂部有些乱起来了。 官道相对于平原而言,战场是很小的,这就给了李桓很大的优势,因为李桓兵力不足,施展不开的战场,反而给了他机会,让他一鼓作气,形成纵队冲锋的优势。 韩遂部就麻烦了,他兵力没办法施展开,一边是河道,一边是山壁,官道本来就不大,能并排十个人作战,都是比较宽大的官道了。 这时候如果有人能挡住敌军冲锋的箭头,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是挡不住。 那一根箭头就会一层一层扎进来,一直到把自己的给贯穿了…… 大战维持了一个时辰。 韩遂部逃命了,掉进河里面的,爬山被砸下来,不足六千,其余全部俘虏,连韩遂本人,他的武功就远远不如马腾了,直接被李桓一记飞矛,贯穿了头盔,整个人吓晕过去了…… 傍晚。 当那美丽的晚霞映照在战场上的时候。 这一场闪电战,落下帷幕。 李桓部,武威营加上关中军两营主力,一万七千余兵马,长途奔袭三天,鏖战一日,一日三战,三战三捷……大获全胜! 第八十七章 镇关中 上 夜,一轮明月上青天。 月光皎洁,驱散天地之间的黑暗,让大地入如同白昼的明亮。 李蒙带着五千精锐兵卒,沿途北上。 樊稠和李蒙总归还是有些西凉将的尊严的,不能坐享其成,樊稠需要打扫战场,看守俘虏,镇守陈仓,但是从两营之中,抽调出了五千还能打能拼的兵卒,让李蒙率领,北上增援李桓。 但是李蒙没想到,当他抵达战场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一路上,他触目惊心。 沙坡战场…… 千河官道的战场…… 西凉将,都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了,什么血腥场面没有见过了,他震惊的是,打赢了,而且是大获全胜的那种,甚至是可以说一网打尽。 他在沙坡战场上,在千河官道的战场上,都看到一群直接就躺在那里,这些横七竖八躺着的将士…… 这些将士都是累的。 能在战场上鼾睡起来了,可想而知,疲惫程度了。 可就是这些将士。 能一日三战。 三战三捷。 马腾韩遂的实力,别人不清楚,他和樊稠是最清楚了,两营主力在西凉那是被杀溃败不止,要说他们两营主力虽然不算是西凉军之中的最强战斗营,但是也绝对不弱。 但是就这样,被李桓直接打垮了,五万精锐,从陈仓西郊的战场,一路打到关陇道差不多入口的地方,这一战,打的凶狠了。 他见到李桓了,李桓在河边,坐在一块石头上,旁边是一个穿着军服的瘦小郎中,正在给他卸甲,处理伤口,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十余创。 此战凶险,看似大胜,但是过程惊险无比,差点就功亏一篑了。 打马超庞德还算是顺利。 但是打阎行就有些吃力了,西凉将都是凶狠的,李桓是以伤搏命。 到了打马腾,那就几乎是以命搏命。 韩遂的武艺不如的马腾,但是阴险,李桓身上两处最深的创口,都是韩遂的环首刀造成的,最惊险的一刀,差点就把他的小腹给贯穿了,幸亏护甲挡住了大部分力度,刀尖刺穿了一寸有余的伤口左右…… “拜见使君大人!”李蒙心中之敬意更甚,直接俯首行礼。 “李大哥,不用客气!” 李桓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西凉李和并州李,五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呢!” 李蒙是并州太原的。 这一脉多数是出于秦朝名将李信之后,而西凉李,传言就是飞将军李广之后。 但是放到五百年前,还真能算一家。 李广传言就是李信之后。 反正这种已经没办法深究的历史,你愿意攀关系那是没问题的。 “我这种寒门,可不敢和西凉李这等豪门称一家啊!”李蒙微微苦笑,他是贫寒之家,真正的寒门出身,阴差阳错练了一身武艺,曾为游侠,游历天下,在西凉遇到了董卓,又恰逢西凉乱,就投在了董卓麾下,一晃眼,十余年,南征北战的,除了回乡征召青壮,建立太原营的时候,多少年都没有回过家乡了。 相对于他这个并州李,那西凉李才算是一等一的乡绅豪族,影响力还在西凉董家,马家这些乡绅豪族之上,哪怕算不上真正的世家,影响力也是遍布西凉的。 西凉李起源于陇西李,但是一代代传下来,早已经传遍了西凉,金城李,敦煌李,北地李……人数众多,不然李傕能振臂一呼,从者无数吗。 “李大哥,你这话就过了,那有什么豪门啊,咱们自己就是豪门,先祖荣耀,用来记着的,不是用来炫耀的,咱们自己打出来的荣耀,才是庇护子孙的!” 李桓大笑起来了。 “承蒙使君贵言!”李蒙目光灼热起来了,谁不想让自己成为家族的荣耀啊,打生打死,不就是求这点东西吗。 “李大哥,我麾下将士大多疲惫不堪了,只能劳烦你打扫一下战场,看管一下俘虏,让他们有一个休息的时间!”李桓请求说道。 “诺!”李蒙连忙领命:“此小事,当不负使君之托!” “感谢!” 李桓微微一笑。 他也很累,但是他还不能休息,他还要写奏本,尽快上报长安,这样才能拿到最大的好处,而且能镇住长安,不让长安有心之辈,蠢蠢欲动。 好不容易打出了这一份战果出来,不能谋划最大的利益,那就对不起他这一战付出了巨大代价了。 打这一仗,他最少折损了三千将士的性命。 这点伤亡,在别人看来,不算什么,但是在他看来,就是伤亡很大了,他麾下每一个将士,都是十分宝贵的,他恨不得以零伤亡去打赢每一场战斗。 …………………… 长安城。 李桓镇长安的时候,长安还算是安稳,但是李桓出征之后,长安就好像一个火药桶,在人心的蠢蠢欲动之下,大有直接炸开的感觉。 蔡琰很累,李桓出征,带走了贾诩,长安大小事情,已经全部压在她身上了,胡轸能力不错,但是只有执行力,对朝堂,对政治,不够敏感。 她要盯着朝堂,要盯着太师府,还要盯着长安城的治安…… 每日子时之前,她都不敢睡觉,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整个学而书斋,都是来自各方的消息,奏本,甚至是钱粮账本…… 但是这种累的感觉,很奇怪。 很累,却很踏实。 甚至,她有一种乐在其中的感觉,想着自己手中的笔挥动一下,那将会是无数人的生机,甚至决定无数人的命运,那种厚重感,就让她有些激动起来了。 她知道,这是权力。 她也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害怕自己迷失其中,最后变得面目全非,毕竟读书读的还算是很多的她,看了不少名人传记,多少人成为权力的奴隶啊。 她很多时候也在克制自己,但是又忍不住沦陷在器重。 “先生,主公急报!”一个身影冲入学而书斋,递上奏本。 “哪里来的!” “战场!” “快,拿上来!”蔡琰已经开始建立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情报系统了,借用了李陆的斥候,花费巨大的代价和钱粮,让自己探子分布四方,但是太柔嫩了,需要时间成长,在长安这里传递一下消息,还行,出了长安,就没用了。 外面的消息,要么只能靠李儒传递,要么就是李陆的斥候传回来的。 她急忙的打开信封,仔细的看…… 李桓的字。 每个人的字都有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在蔡琰这种书法大家眼里面,几乎是没办法临摹,特别好是李桓的字,她一点一滴的教出来的,有飞白体的飘逸,但是也有一种军人的锋芒,是连她自己都办法写出这样的一手字的,当然,还有一个特点,奇丑无比。 “好!” 蔡琰目光爆出一抹锐利的光芒,绷紧的俏丽面容,一下子就舒展开来了:“从出兵到结束战斗,不过区区用了四日时间,三夜行军,昼伏夜行,神兵天降于战场,一日定乾坤,前后三战,三战三捷,如此辉煌之战绩,这关中,还有何人敢乱来啊……” 多时压力,一下子就没有了。 有了这一份战果。 长安朝堂那点蠢蠢欲动的心思,就得考虑一下,能不能承受这一位能在瞬间就神兵天降的绝世猛将的突袭了…… “太师……” 蔡琰开始考虑太师的态度了,大胜是好事,但是如何运作,却是一个难题的,不能让太师忌惮过了头,如今的他们,还需要依仗太师。 “来人!” “在!” “请胡轸将军立刻来一趟!” “诺!” 有些事情,她可以做,但是却做不了,只能让胡轸出面,毕竟即使如今的她,除了在李桓面前,出现在外面,那都是只能带着斗笠,和巨大的披风,把自己给隐藏起来。 女子为谋士,参与天下朝纲之事,那在读书人眼中,就是牝鸡司晨,这无疑是能被攻击的一个借口,她绝不愿自己成为李桓的一个软肋之处。 第八十八章 镇关中 下 长安以西,二百五十里的眉县郊外。 一座坞堡直接拔地而起。 坞堡很大,比得上一座小城了,四面都是高的哨塔,周围都是射箭垛口,巨大的城墙宛如长安的城墙一般的厚重。 要是攻打,起码十倍以上的兵力强攻,才能破了这坞堡。 这就能体验出,董卓的安全感之羸弱了,不然也不能修建这么一座宛如乌龟壳一样的坞堡。 而且是能在这么短时间,就已经修建起来这么一座战争堡垒,可想而知,炎黄子孙的基建狂魔,是有基因传承的。 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 董卓强行整批眉县百姓,甚至从周围县城征调民夫,调动民夫已经将近二十余万,不知道多少人累死在其中,如今也不过只是完成一小半而已,一大半还在修建之中。 但是董卓已经按捺不住了。 长安,实在没有给他一点半点的安全感,他想要住进长乐宫,但是反对之人如潮水,他想要屯兵更多,但是除了董旻,他能信任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思来想去之下,只有进了自己修建的坞堡,才能有一点点安全感。 这是杀人太多的后遗症。 他怕。 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就来找他报仇了。 董卓的强大是看得到的,但是他的懦弱也是一直都存在的,他受环境影响太大了,在西凉那种地方,他可以躺在狼群之中睡觉,但是进了中原,他开始惜命了…… 这或许,就是他败亡的原因之一。 在李桓离开长安第三天,他就直接住进了坞堡了,进了自己的地盘,顿时那种危机感一下子就没有了,有一种舒心,在自己地盘之中,怎么玩都行,不用顾忌外面人的言语了。 当初在修建这坞堡的时候,董卓心里面就有一种想法,事若成,雄霸天下,事不成,则守此足以毕老。 想法很好。 可最危险的从来不是环境,而是人心。 而且他现在都没有学会,最坚固的堡垒,是从里面开始被攻破的,哪怕他这座坞堡再坚固,总有一天,也会被直接攻破的,甚至为此,他董氏一族被夷三族…… 不过此时此刻,董卓是小日子过得很舒坦的,他开始真正的放纵起来了,在坞堡里大修宫殿,还直接下令,从民间挑选美女八百…… 当然,即使享乐其中,董卓还是董卓,还是有一双眼看得到天下的,他抽出点时间,关注了一下关中现在的情况,特别是东西两边,一边是雒阳战场,一边是陈仓战场…… “李傕和郭汜如今何在?”董卓大马金刀的坐在坞堡之中新落差的府邸大堂之上。 “主公,李傕和郭汜已经杀入了豫州了!” “那雒阳?” “雒阳按兵不动,牛辅大军在河东俯视眈眈,朱儁不敢异动,而且天子已经下诏,诏卢植入京,诏朱儁入京,他们遵诏,就必须要入京,不遵诏,就必失信天下!”李儒站在旁边,轻声的说道。 “好!” 董卓大笑:“本太师倒是想要看看,这群自诩忠臣的人,到底如何待天子之诏书,若不尊诏,某家讨伐他们,也就师出有名了!” 他虽然享乐天下,但是刀还是能提得动的,雄霸天下之心,也不曾熄灭。 “那西面呢?”董卓比较担心西凉战场,马腾和韩遂都是少有的西凉悍将,韩遂昔日在西凉的地位,还在他之上,若不是韩遂太过于小心谨慎,今时今日西凉政治集团领头羊,就是他了。 “消息回来了!” 李儒面色有些怪异,他是第一个拿到消息的,比蔡琰还要快,黑鬼是全程都跟着的,几乎是半日一报,整个行军的过程,交战的过程,他都了如指掌。 但是知道归知道。 他却明白,自己是打不出这样的一场仗来了,不说自己,整个西凉将领,甚至是吕布这等天下至凶猛的悍将,也打不出这种战役来。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还有比较关键的,时机把控的要精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哪怕只是差一点点前后的时机,都有可能功败垂成。 要有李桓这武力,还要有李桓把控战绩的果决,更要有李桓这背水一战的决心,最后不能缺的就是李桓这人格魅力啊…… 他若镇不住部下将卒,根本打不赢这一仗,自己就首先崩溃了,武威营也罢了,但是关中军两营,也能跟着他血战至此,太不可思议了。 “这才几日啊?”董卓皱眉:“李桓应该没有到战场,那就是樊稠和李蒙已经丢了陈仓……看来这马腾和韩遂是铁了心要进长安问某家要一个说法了!” 其实他不介意履行承诺的,但是不能在威逼的状态之下,给他们一个杂号将军,给他们开府的权利又如何,西凉之地,荒芜之地,难成大事。 自己已经跳入关中了,还真不担心这一点了。 只是自己愿意,不代表自己能被威逼,他堂堂一朝太师,让两个反贼给威逼了,传出去他还有什么威严可震慑天下啊。 “马腾和韩遂兵败了!”李儒道。 “什么?”董卓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认真的看着李儒,确定了之后,才问:“兵败了?谁打的,是赵谦从汉中调兵上来了?” “不是!” 李儒说道:“李桓自长安拔营,三日时间,昼伏夜行,第四日天没有亮的时候,天降神兵于陈仓西郊,一战破了马腾韩遂先锋部曲,战毕,并没有休整,又直接北上几十里的沙坡,在沙坡伏击了马腾主力,血战之下,李桓俘虏了马腾,破其主力,俘虏其兵卒,大战未结束,李桓又提精兵,再袭,二十里之外的韩遂部,大胜,再俘韩遂……” 董卓都听懵了。 他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看着李儒,仿佛是在问,你确定这是真实的吗? 三日行数百里,至陈仓,这没什么,加强一下行军速度,他麾下的部将,有人能做得到,但是昼伏夜行就过分了一点,夜行军是最难最慢的,甚至有时候走错路,走冤枉路,那都是正常的。 能在三日之间,昼伏夜行的状态之下,抵达陈仓郊外,那是真正的神兵天降了。 关键是一日三战,三战三捷。 打的还是马腾韩遂这等西凉骁将。 这就不是人能做得到的。 可怕。 太可怕了。 “你是在说,李君临在短短四天,就已经出兵,交战,俘虏,直接拿下了西凉?”董卓吞咽了一口唾沫。 “恭喜主公,西凉已定!”李儒点头。 “这臭小子,当真如此的骁勇?” 董卓有些欢喜,又有些不知名的恐惧,从前的猜忌却越发的深沉了,如此能征善战的李桓,他应该高兴的,可不知道怎么,就有些恐惧起来了。 “主公,李君临对主公之忠心,常人所不能及,虽有忤逆,然而却不改初心,如今他有如此大胜,定能让主公在朝堂上声威大震……”李儒拱手行礼:“主公当归朝堂,振奋人心!” “言之有理,来人,准备车撵,回长安,上朝!” 董卓点头,这时候是应该回长安耀武扬威一下了,看看那些保皇党的大臣什么嘴脸,自己西凉儿郎,如此能征善战,大快人心也。 ……………… 而就在这时候,李桓大胜的消息,已经在长安一夜传遍了所有角落,从未央宫到每一个闾里,都已经知道了。 “李君临当真如此可怕?” 董卓离开长安,天子倒是放纵了许多,很多时候都是直接召王允郑泰入宫议事的,这消息一出,他就把几个大臣都召进来了。 “某已让关中世家去查探了一番,消息不假,李桓的确已经俘虏了马腾和韩遂,此獠凶狠,出战数日,一日三战,三战三捷,一万七千多将士,击溃了西凉五万精锐……” 王允阴沉的说道:“恐怕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 “朕,当如何处之?”天子毕竟还是年少,忍不住手掌有些颤动,阴沉的问。 “陛下,臣认为,李君临是可以拉拢了,如此机会,也是陛下的机会,当初李君临劝谏,已经惹了的太师之怒,如今若是陛下厚待之,不管能不能拉拢其,起码能离间他和太师之间的关系,若太师不再信任他,那么他早晚会投诚陛下!”郑泰拱手说道。 “王司徒?”天子看了看王允。 王允苦涩的笑了笑,不得不赞同郑泰的说法,毕竟这时候把李桓推出去,是不理智的,他点头说道:“臣认可郑议郎的说法,但是我们不能期望太高了,西凉莽夫,不可信任!” 所以他心中,还是准备拉拢吕布的,而且这时候,拉拢吕布,是最好的时候…… …………………… 皇甫家府邸。 作为京兆世家,长安豪门,皇甫府在长安城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即使长安大乱,也没有几个人敢来骚扰皇甫府邸。 “父亲,这是兄长传回来的!” “放下吧!” 皇甫嵩微微眯眼,看着这些消息,长叹一声:“老了,眼拙了,倒是看不出来,此子居有如此天赋异禀的武略,若这天下尚在,盛世朝纲,此子定能成卫霍之辈,可悲,可叹啊……” 他悲的是这个世道。 他叹的是如今的朝堂啊。 如今的朝堂,容不下一个卫青,也容不下一个霍去病。 第八十九章 马超和庞德 战斗结束三天之后。 陈仓城。 早晨。 城外军营。 在阳光的覆盖之下,巨大的军营横跨整个西郊,一顶一顶的营帐从渭水延伸下来,绵绵十余里,一面面的李字大纛竖起在最高点,迎风飞扬,猎猎而响。 李桓扎营向来不喜欢进城,他讨厌扰民,所以除非是必要的守城,不然都会在城外扎营,大战结束之后,战场收拾了两天,才算是收拾干净了,直接在陈仓城外扎营了。 他倒是不急着班师回朝。 因为他麾下的将士们也需要修养,这一战,虽然战果惊人,但是也打的太狠了,行军太着急,投入战斗太匆忙,体力早已经支持不住,全靠一股毅力在支持。 战亡者自然不少,哪怕是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可冷兵器战场,近距离交战,本来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关键是,伤者更多。 武威营,东巡城营,南巡城营,那是几乎是人人负伤。 这伤,必须要养起来。 不然很容易就会小伤变大伤,大伤直接变成为无药可治的伤亡。 在这个时代,战场上伤损不算什么,而是大战之后的那种伤口处理不当,造成的感染并发症才可怕,再说了,也没有特别好的消炎药,只能靠人的体质加上一些药材,扛过去。 李桓成立了军医部曲,当初还从民间征了好些郎中,回到了长安之后,当了执金吾,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把军医部曲发展的一番,如今郎中最少有三十余人,那些负责照看,熬药的小娘子更是多达将近二百余人。 这些都是活不下去的小娘子。 她们进了军医部曲,起码能报团取暖。 李桓如同一座大山的压在整个武威营的天空上,真有人敢在营中骚扰这些小娘子,那是能够直接被斩掉脑袋了,可不没有不把李屠夫的军令不当军令啊。 有了军医部曲,这才大大的缓解了李桓部下的战后伤损情况,特别是军医部曲还是按照李桓的规章制度来执行的,对于消毒,伤口感染的处理,都是现代化的。 所以李桓部下的将士,在战后承受刀剑的伤口而导致感染,最后病亡的例子,那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少最少的。 可即使少。 那也是有。 除非…… 医疗科技树点起来,起码搞出点消炎的药品来了,这样对未来的战场伤员,才是最好的。 …… 中军主营帐。 苏娘子就端着一盆水走进来了,看到李桓已经自己起来了,正在看一些从长安送来的奏本,顿时有些不悦:“岳郎中说了,哪怕你体魄强大,但是你身上这伤,需静养数日,少忙碌,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这养的,都已经闲出蛋来了!” 李桓笑着说道:“就看看这些消息,又不做什么事情!” “换药!”苏娘子淡淡的说道。 “得!” 李桓无奈,这苏娘子得了蔡先生的权柄,厉害的飞起来了,连自己都能管着了,可谁让自己有点怕蔡琰呢,这姑娘事业心起来了,还真帅的一匹的,自己这位主公都成了她的工具人了。 换药之后,苏娘子给他系上衣带,然后才开始汇报情况:“马腾和韩遂都要见你,你怎么看?” “见个屁啊!” 李桓没好气的说道:“让他们自己和太师交代去!” “不收一收他们吗?”苏娘子若有所指的说道。 “收什么,收心吗?” 李桓摇摇头:“都是西凉走出来的老将了,他们谁都不相信,而且我也不相信他们,乱世生存,那这么容易就投注啊,我可不认为我打赢了他们,他们就能投诚了,就算我愿意是相信他们,我这头才表现出招揽他们的心思,他们转过头就能和太师交代去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要去做!” “那樊稠他们呢,我这几天看他们上上下下倒是挺热诚的!” “热诚那也不是给我看的!”李桓笑了:“不过这一战打下来,起码能打掉他们的戒备之心了,现在没什么用,但是以后就说不定了,樊稠李蒙倒是可以关系好一点,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了,贾诩会把事情办的明明白白妥妥当当的,他有他的判断!” “诺!”苏娘子沉默了一下,才继续汇中说道:“伤亡出来了,算上昨天晚上熬不住的兄弟,我们战损,高达三千四百二十七将士,其实战场上我们阵亡将士,不到三千,剩下的,都是后面熬不住的,我们军医部曲已经严格按照你说的,伤口消毒,所用的绷带布条都是经过沸水煮过的,伤口也进行缝合,只是……” 她有些苦涩:“还是有些兄弟,熬不住,有人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活生生的疼死……” “必须的研究点麻药了,麻沸散啊麻沸散……”李桓在这方面是没有什么技能的,但是他知道历史,历史在这个时期是有成果的。 华佗。 麻沸散。 外科大夫的鼻祖就在这里了。 怎么也要搞到手啊! 虽然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他去哪里,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可李桓现在也有优势。 什么优势是啊。 朝廷正统啊。 只要控制朝廷,他想要征辟谁,就征辟谁,首先愿不愿意是一回事,但是大部分人没这么清高的,哪怕天下都已经打出猪脑子来了,可朝廷还是朝廷,大汉还是大汉。 现在,谁反大汉,谁就是逆贼,叛军。 大汉还在。 长安朝廷就是天下正朔,朝廷的名义去征辟一个人,哪怕就算是那些名誉民间的大儒,也要用装病,或者是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才能拒绝啊。 “阵亡的所有将士,焚烧了,用陶罐给我装好,得带回去!”李桓深呼吸一口气,沉声的说道:“人死如灯灭,可他们是为了我才征战沙场,我不能辜负他们,总该给他们留下点什么,某要在长安给他们立坟立碑立名,让香火不断,后世敬仰!” “我这就去办!” 苏娘子点点头。 “另外让李重提马超庞德来见我!”李桓想了想,说道。 “不见马腾,见马超?” 苏娘子不解。 “就好奇而已!”李桓笑了起来了,好奇什么,他没说,其实就是好奇五虎上将是咋样的,打起来太猛了,都没有仔细观察一下,就想要看看,这蜀汉的五虎上将,年轻的时候,长啥样子。 另外,庞德也是他很喜欢的一个武将,抬棺出征,那是一种气魄,也是一种决然。 ……………… 马超庞德很快来到了李桓的营帐,看到了这个只需要一日时间,就把他们所有人击败的李桓,李君临。 马超是人小胆大,没什么敬畏之心,进了营,就直勾勾的打量李桓。 自己年轻。 但是他也感觉到了李桓的年轻。 按道理年岁相差不大。 甚至李桓还没有庞德的年岁大。 可就这么一个人,自己和庞德联手,打不过十个汇合,这差距,让向来在武道上有天赋,号称天之骄子的马超,都感觉受到了一种降维打击了。 “你这眼神,桀骜不驯啊,怎么说,我也是胜利者,你是失败者,你这……”李桓看着马超,笑了起来,说道:“挑衅我,你真不怕我就地把你斩杀了!” “想杀就杀,我马氏儿郎,上了战场,岂能畏惧生死,某家的确输了,但是想让某家摇尾乞怜,那是不可能的,输了不过就是认命而已!”马超冷笑。 “好一个桀骜不驯的马儿?” 李桓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他贵为五虎上将,却不受刘备重用了,性格太傲了,刘备都不觉得自己能控制得住,勒不住缰绳的烈马,是上不了战场的,只能一直套住一直套住。 所以五虎上将之中,他进了蜀汉就等于马放南山了。 “马超还小,没被这个世道毒打过,所以他这一身傲气,我倒是能理解的,那庞德你呢,也是如此视死如归吗?”李桓看着颇为稳重的青年,轻声的问。 “不敢!” 庞德深呼吸一口气:“李使君要杀我们,我们自当认命了!” “好!”李桓笑了:“来人!” “在!” “拉下去,直接斩了,脑袋挂在辕门之上,以示警告!” “诺!” 亲卫迅速上前,直接拖着他们往外面而去。 这一下把两人都打懵了。 “等等!” 庞德算是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要太硬气了,他不怕死,但是死的这么窝囊也不太好啊,争这一口气,傲这么一下,把命丢在这里,那可就有些悲了。 他赶紧开口:“使君大人,我们错了!” “带回来!” 李桓摆摆手,让亲卫把两人倒提着回来了。 然后他才笑着问:“生死掌控在别人的手中,感觉如何?” “哼!” 马超冷哼一声,但是额头的冷汗却掩盖不住那一瞬间的恐惧,李桓刚才说杀他的时候,他是真有那么几分害怕了。 “使君有什么赐教,请!”庞德咬咬牙,拱手行礼,算是伏低做小了。 “还是庞令明你这性格好,就马超,他能在战场活下来,也在这个世道活不下来的!”李桓笑了笑,然后说道:“没什么赐教,就是想要戏弄你们一下而已,把他们带回去吧!” “诺!” 左右亲卫领命。 “对了,得和你们说一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一次可争气一点,如若与我为敌,那么就千万不要在落在我手里面了,我这人,心善,觉得西凉人都是自己人,所以不愿意斩自己人,但是对敌无情,是敌人,我都喜欢直接斩了!” 李桓平静的告诫他们一句。 第九十章 复盘 李桓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面倒是斟酌起来了:“要不要玩点养成系啊!” 这位五虎上将还年轻。 可塑性强。 性格桀骜不可怕,武艺可以继续进步,能力,智商,情商,那都是可以后天培养出一二来的,只要引导得当,他的桀骜不驯反而是优势。 而且在这冷兵器时代,一个天赋异禀的武将,可谓是终极大杀器。 练武的人很多。 但是能成为五虎上将级别的,凤毛麟角,不仅仅需要努力,运道,也需要天赋,有人用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也没办法弥补那百分之一的天赋。 “只要把马腾和韩遂压在长安,这两个小子是能培养一番的!”李桓开始有明公之心了,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不做千里马,可以做伯乐的。 “马腾和韩遂让他们自己和董卓扯皮去吧,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老子可不掺合!” 李桓现在考虑的问题,已经不是怎么处置马腾和韩遂了,而是…… “凉州,是要好好治一治了,后院不宁,如何能征战天下啊……” 李桓眯眼,提笔,在竹简上开始写起来,是心里面一些对于凉州后续安排的想法,这种想法需要从朝堂的方向去安排。 所以他写好之后,得让人立刻送回长安,然后让长安的人去安排,这也涉及一个朝廷博弈。 拿下马腾和韩遂,等于收回西凉。 前提是压得住马腾和韩遂。 历史上马腾和韩遂也进了长安,但是并没有能留下来,毕竟长安兵变之后,董卓死了,李傕郭汜又灭了王允,乱的一匹布一样,他们一看留不下,自然就拍拍屁股回凉州去了,后来李傕郭汜兵败之后,关中无主,他们又从西凉杀回来了。 然后就拉开了和未来奠定三国第一霸主地位的曹操长时间的征战,马腾投降,韩遂投降了,倒是马超还死扛着,还差点杀了曹操,牛大发了,最后跑去蜀汉当了一个有名无权的五虎上将。 说起来,他们算是西凉军阀最后的荣光了。 西凉那块地。 能出军阀强人。 但是百姓太苦了,正因为这种苦,才造就了如今,一个个能征善战的人,可李桓不想凉州一直苦下去,必须要想办法治理。 他把自己的想法都写下来,然后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了长安去,交给蔡琰,接下来的,让蔡琰去安排,他相信蔡琰能安排好。 …………………… 战后第五日。 “樊大哥,李大哥,小弟有一件事情请求!”李桓把两人召到营中,非常客气的说道。 “贤弟有什么事情,请吩咐!” 李桓客气,他们可不敢大气,这一仗打下来,把他们的脸都丢掉了,但是对李桓,他们是非常感激的,不李桓,就不是丢脸了,说不定命都丢掉了。 而且李桓这一仗,打的太漂亮了,哪怕是南征北战无数年的他们,都忍不住敬佩起来。 “马腾韩遂是西凉之叛军,那是太师要的人,某家麾下,如今伤亡太大,需要时间休整,所以请求二位,护送他们前去长安,交给太师处置!” 李桓沉声说道。 “这个……”樊稠苦笑的看着李桓:“贤弟,如此大功,我们怎能居之?” 他还以为什么苦差事,这可是白白给他们送功劳,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是李桓打败了马腾他们,但是就他们押送马腾他们回长安,那也是大功一件,功过相抵,太师必然不会再提他们兵败之事。 “某家此番出征,多少有些太师厌某之意,某就不去给太师找不舒服了,所以此事只能拜托你们了,还有马腾和韩遂的嫡系部曲,大概有一万多人,你们也一起押解去长安吧!” 李桓沉声的说道。 此战俘虏不少,单单是战马,都缴获了一万八千多匹,西凉不缺战马,所以他们从西凉杀过来的时候,才这么阔绰啊。 要是关中大战,那是不可能有这么多战马的。 另外就是俘虏了,这一战是闪电战,打得快,也收的快,以击溃为主,除了被斩杀和逃出去的兵卒之外,最少俘虏在三万多以上。 可其实马腾和韩遂的嫡系部曲,也就一万出头,这些是很难收缴的,他们回到长安只要投诚太师,多半太师会轻拿轻放,也给他们留点自保的兵力,不然在长安那地方,他们估计两三下就被人吃干剥净了。 至于剩下的…… 李桓表示,他消化掉了。 “使君和太师之间……”樊稠忍不住问。 “意气之争!”李桓坦然的说道:“我这性格不太好,很多事情看不过去,所以数次劝谏太师,太师不听,又烦我,没有太师,就是没有我李桓的今日,太师既不愿意见我,我也不让他烦了!” 樊稠和李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西凉将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他们不是不知道的,他们自己也是沉沦其中,甚至觉得,征战多年了,享受一下,咋了,怎么就揪着不放了呢。 可这一场大战的兵败,他们倒是有些醒悟了,为什么打不过马腾韩遂,放在以前,和马腾韩遂打,谁怕谁啊,怎么可能败的这么惨呢。 最近他们也在想,为什么呢? 想想,也没答案。 可如今,又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你们也不要推辞了,太师在长安正在等着他们呢,我这边还走不开,万一太师下一道令,我这倔脾气起来了,又讨他不喜欢,你们就当帮帮我!” 李桓微笑的说道。 让他们去送人,是送功劳,也是拉拢,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他们走了,这凉州方面,就剩下自己的兵力在镇压了,想要怎么弄就怎么弄。 “此番大恩,不言谢!” 樊稠和李蒙对视了一眼,他知道李桓在帮忙他们的一把,这是恩情,不言谢,才是西凉人,因为他们会记在心里面,一直记着,哪怕有一天,用命来换,也在所不惜。 ……………… 樊稠和李蒙筹备押解马腾韩遂返回长安的事宜。 而李桓这边,开始复盘这一场大战了。 他把麾下军侯以上的部将,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大营之中,而这时候大营之中,多了一方用沙土营建起来的舆图,这沙盘也是刚刚做起来了。 这新奇的玩意,让众将都看的入迷。 太入迷了。 作为征战沙场的军将,他们太明白这沙盘对于战场的含义了,仔细到每一条官道,山道,山川河流的地形布置,这种立体的表现,比那些舆图好太多了,能让人对战场有非常直观的一种感觉,仿佛把整个战场都刻画在了脑子里面一样。 这样打起仗来,显得更加轻松了。 “诸位,这一仗,打赢了,你们高兴吗?”李桓站在沙坡前方,微笑的问。 “高兴啊!” “此战吾等以少胜多,以快打快,必能扬名天下!” “如此之战,当得吾等一辈子吹嘘了!” “跟着使君打仗,就是过瘾!” 众将纷纷开口说道,那高兴的神情,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可我不高兴!” 李桓一秒钟变脸,他神情变得严肃的很,一双冷厉的眼眸一扫而过,看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了。 他指着沙盘,开始复盘这一场大战。 “敌人强大与否,不由我们决定,但是我们自己能不能做好每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李桓沿着沙盘上,标注出来的路线:“第一个问题,行军,三日昼伏夜行,走了四百多里,你们高兴,你们自豪,但是我不高兴,甚至耻辱,我们明明能做得更好,却做不到,本以为两夜就可以完成的行军,拖到了三夜,而且还掉队真多,还有,规定的时间之内,没有抵达到进攻点,白白让我们主力多损耗了三分之一以上的伤亡……” “进攻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各部之间的配合,你们叫配合吗,战场上,我们是能把命都交给队友的,你们却自顾自的,左营被击,右营连一点解围的心思都没有,想要在战场上争功劳,枉顾队友的生死吗?” “还有……” 巨大的主营帐之中,李桓的声音如雷霆,震撼每一个人的心神。 他一点一点的复盘整个大战。 在这些将领眼中,这是他们最自豪的一场大战,此时此刻却已经让李桓亲手把这一场大战的过程给掰碎了,揉烂了,一点点扯出来,他们才感觉,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的不足,这么多的错处,他们的每一处不足,都是导致麾下将士阵亡的原因,这让他们多少有了些难受和羞耻。” 第九十一章 嫡系武字营 营帐中。 当李桓的声音停下来之后,一片寂静无声。 刚才还有些狂喜,兴奋的将领们,此时此刻,都垂下了自己的脑袋了,脸上挂着羞愧之色。 本以为这一仗他们打的很漂亮。 结果一复盘,都是错误。 从行军开始,到开战,到连战连捷,李桓要是不仔仔细细的复盘的话,他们是不会想到这么多了,对于他们来说,打赢就是最高兴的事情。 可复盘之下,每一个细微的错误,最后都是导致他们伤亡的存在,是无数战死的将士,鲜血的教训,让他们这些领兵大将,不得不反思起来了。 “战争是什么……” 李桓幽沉的声音在一起响起:“战争就是不得不以战斗的方式去争夺属于我们的东西,财富,名誉,地位,甚至是尊严,生存……而本意上,只要战争打响了,就必须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而谁犯错最少,谁就能活下来更多的将士。 在座的,要么是西凉将士,要么就是关中将士,我们为什么要聚在一起打仗,是这个世道让我们活不下去了而已,所以我们非要战,但是,我希望随着我征战的每一个将士,都能活下来……” 他的目光一扫而过:“所以你们这些领兵的,责任重大,你们的每一个决定,你们的每一个动作,甚至你们的每一个想法,都能决定一场战争,我们需要付出多少将士的性命,如果你们没办法担待这个责任,就不要去领兵,这是权力,也是责任,我麾下可有无能之辈,可有三心二意之人,但是决不能没有承担的鼠辈……” “这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李桓点到即止,一场大胜,总不能变成一场大败,士气还是要顾着的,所以不能伤的太狠了。 “另外……” 李桓抬头,目光看着第五巡和皇甫郦:“你们麾下的两营,战后工作失误很大,导致你们的两营战损增加,此事可知?” “知!” 第五巡和皇甫郦点头。 这世界没有对比是没有伤害的,只要一对比,伤害就浮现出来了,不说开战之前,就说战后,武威营在伤兵上的处理,细致又稳妥,而他们,因为管理不及时,又出了不少错误,导致伤亡剧增,很多战后损伤,都是他们营帐之下的。 “这是你们的错,也是我这个主将之错,此战过于匆忙,我并没有来得及整顿关中将卒,没有给你们建立好医护兵的体系,导致战后伤亡增大,此事我会亲自给关中将士一个交代,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们重视起来这个医护体系!” 李桓在武威营弄了一个医护体系出来,才是导致武威营能在战后战损减少的原因,但是关中军没有,所以伤亡倍增,这是他的责任,他会弥补的。 他想了想说道:“还有……” 他的目光变得深沉也锋锐起来了:“你们两营主力兵力不足一营,所以我打算合并起来,再从西凉降兵之中,挑选数千,凑够一万主力,组建为一个新的营,我的意思是,第五巡为校尉,皇甫郦不再领兵,而是直接领执金吾京兆校尉的职务,尔等可有意见否……” 之前他没有整合关中军将士,是觉得还不是时候,不想要刺激皇甫嵩,但是此战之后,他觉得,如果关中军再不整顿一下,战斗力根本就跟不上。 这一战就是最好的例子。 关中将士本就是精锐,但是面对武威营,却哪哪都比不上,行军比不上,纪律比不上,战斗力也比不上,不是关中将士打不了仗,而是当主将的没有好好的练兵。 皇甫嵩是一个很好的主将。 只是皇甫嵩被忌惮之后,基本上已经很少理会关中军的事务了,关中军就是一个放养的状态,在没有压力的状态之下,自然就会放松。 “没有意见!” 不管是第五巡,还是皇甫郦,如果离开长安之前,还会有几分不甘心,那么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了,李桓做到了一视同仁,但是他们没有做到武威营做得到的事情。 这就不怪李桓要整肃他们了,因为他们已经落后了。 而且他们早有预料,李桓不会容许关中军继续这样不管不顾的,早晚会整肃,离开长安,就是最好的机会,这个机会李桓要是抓不住,就不是他们认识的李桓了。 “很好!” 李桓点点头,还是给了他们一个承诺:“我其实不喜欢麾下兵卒有地域之分,我更喜欢一个锅里面吃饭的人,能在战场上背靠背的作战,能把背后毫无顾虑的交给自己的战友,才是一个合格的兵,我的兵,必须要撇弃地域之分,当然,这不容易,但是我希望,能从你们这些将领身上开始做起……” 他这话,不仅仅是对第五巡和皇甫郦说,也是对部下所有将领说的。 “至于新的营号!” 李桓想了想,提笔书写两个字。 “武毅!” 他把这两个字递给旁边的亲卫:“立刻命人,以此为号,制造大纛,军印……” “诺!” 亲卫李四亲自去把这事情给办了。 “武毅营!” 第五巡目光灼热而亮。 这两个字,代表他成为了李桓的嫡系了,如果之前武威营只是代表从武威走出来的一个营,那么现在,有了武毅营,那么武字营号,代表的就是李桓嫡系。 “另外某家领了执金吾,胡轸将军也会入长安领官职,所以武威营主将,也需要重新甄选……”李桓转过头,目光看着部下四个最有能力成为武威营主将的将领。 李重,胡安,赵苍,越兀。 四人心中也有些紧张起来。 此番大战,惊险无比,人人负伤,赵苍还差点被西凉将领给斩首了,那还是越兀冒险分兵突进,才算是把他救下来,但是也伤损过重,现在都只能坐着。 大家都站着,他坐着,这就尴尬了。 所以这个主将,他也不会去争了,低着头让大家都看不到他,才是他的想法。 剩下李重,胡安,越兀。 越兀有心里准备了,他出身羌人,其实不得中原人的看重的,只是李桓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身份嫌弃过他,他也没有辜负李桓的器重,逢战必先。 但是他知道,李桓对他是有另外的重用的,如果没有这一战,他和赵苍,都会被调进长安城,放弃武威营的职位的。 最有可能的,就是李重和胡安。 “胡安为校尉,李重别部司马!”李桓金口玉言,定了乾坤。 “末将领命!” 胡安和李重点头,但是李重是不爽的,胡安都打不过他,凭什么胡安是主将,他是副将啊,他咬咬牙,想要上前理论一二,但是有些害怕。 李桓不讲道理揍他一顿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瓮声瓮气的应下来。 “你不服?”李桓看着李重,冷冷一笑。 “没有!”李重口不对心,能让他又敬又怕的人,只有李桓,以前只是敬重,但是随着李桓的武力值觉醒之后,那就是害怕了,自己人打起来那是没轻没重的,李桓没少揍他。 “哼!” 李桓冷笑:“这一仗我没有和你算账,你应该庆幸,不是胡安保你,我就把你身上这一身皮给扒掉了,直接丢回北地去,此番大战,三次进攻,你都是身先士卒,很好,但是你却忘记了,你们武威营是一个整体,你冲出去了顾上左右了没有…… 离弦的箭,射出去收不回来是不是,你想过整个战斗阵型你冲出去了,会有多少漏洞,会导致多少将士无故战死,你以为冲得快,就是好事,战场上,从来没有一个英雄,只有一个整体,你的勇猛,导致了多少错误,那都是胡安给你一一堵上去了,他身上三处箭伤,两处是给你挨的,你知道吗……” “我……” 李重闻言,顿时有些羞愧难当了。 他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有错就要认,他转过身,向胡安认错:“老胡,是我对不起你,你这个主将,我认了,以后你指东,我绝不向西!” “皆为使君效命而已,共勉,共勉!”胡安苦笑,但是心中何尝没有一丝高兴,他一直伏低做小,那是他觉得,他是胡轸部下副将,是胡家的,如今武威营既然以李氏为核心,就当好副将行了,可从来没有想过当主将的。 他看着李桓的眼神,也变得尊敬起来。 单凭这一点用人之道。 恐怕西凉就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了,用人唯亲,乃是西凉之道,因为西凉那个地方出来,背叛和被背叛,都是常态了,信任反而是最艰难的事情了。 “武威营和武毅营迅速补充兵力之后,满员一万二,剩下的西凉降兵,组建一个新的营!” 李桓沉思了一下。 又提笔写下两个字。 “武昭!” 昭,是形声字,日为形,召为声。 昭,作形容词用时释义有彰明、显著,光明美好等意思。 武昭营,是以西凉兵卒为核心组建而成的,而西凉的将士,最缺的,可能就是光明美好的东西,他希望这个昭字,能让这个营,有了全新的未来。 “文和!” “在!” “你暂代主将的位置,整肃这些将士,我把越兀,皇甫郦,都展示借给你,武威营武毅营怎么整肃和练兵的,你就要做好,随后我会把整编一本武营兵卒操典出来,你们可以借鉴来练兵……” 李桓心中对武昭营的主将有想法的,但是不是时候,现在先练兵,所以直接让贾诩来领着,贾诩他信得过。 他目光看着麾下的将士,此番大战之后,麾下兵卒的番号,将领,都大整编过了,必然会有一些动乱,所以他语气深长的说起来:“你们心中很清楚,天下已经乱了,西凉也好,关中也好,没有一寸净土,这一战,只是一个开始,不会是结束,日后我们会走一条很艰难的征战之路,为朝廷,为天下太平,唯有血战…… 所以我希望,我部下兵卒,皆为精锐,哪怕最后只是为我们自己也罢,这个世界,成王败寇的,打赢的人,才有说话的权利,我希望,我的将士,都是最精锐的…… 最少,能让你们在日后的战场上,活下来。” “愿为使君征战四方,安定天下,死而后已!” 众将单膝跪地,以表忠心。 第九十二章 毒士要开始觉醒了! 陈仓城郊外。 大练兵风风火火的展开了。 营帐之中,李桓跪坐案前,手握笔,对着竹简,正在奋笔写书。 没错,就是写书。 其实也不是写。 就是抄而已。 他如今有了嫡系武字营,对于练兵的事情,也要正规化起来了,毕竟这是他日后立足的根基,只有精兵,才能让他在未来的乱世之中,有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所以他要抄一部军事操典。 作为在一千八百年之后曾经在军营的大熔炉之中锤炼过的人,李桓还是对这方面有不少的了解的。 直抄不行。 毕竟那是现代的操典,现代人在营养这一块,跟得上,在纪律这一块,更是严格,另外就是现代化战争有足够的现代化武器去支持,所以整个操典完全是不一样的。 他编纂的这个操典,得契合这个时代。 所以他考虑了一下。 曾经在军营之中学习过的一些来自清末民初时期的步兵操典,是最合适目前操练所用的,比如北洋军队用的操典,又比如黄埔军校用的操典,都有很多能够借鉴所用的。 另外明朝名将戚继光的纪效新书,练兵实纪,李桓也拜读过,其实更契合如今的这个时代,但是却并没有跳出一个封建时代的练兵局限性。 李桓不想太超前。 但是也不能原地踏步,他要的是一支有信仰,有灵魂,能作战,能保护百姓,绝对精锐的兵马。 这很难啊。 但是他想要尝试的去做起来。 正在他绞尽脑汁想要完成这一步操典的时候,贾诩走进了营帐。 “拜见主公!” 贾诩的这一礼倒是很正式啊。 或许这一刻,他心中才对李桓有了臣服之心。 西凉人很现实的。 特别是西凉的谋士。 明君要找谋士,谋士何尝不想要自己的择主,辅助一个真正的明君,能够得到赏识,能够得到一个一展所能的舞台,这选择,就尤为重要了。 “不用这么客气,坐吧!” 李桓笑了笑,放下笔,端起旁边的一个竹筒做成的水杯,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然后才说道:“是不是心里面有疑问?” “嗯!” 贾诩点头。 “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桓非常看好贾诩,这个毒士不见风不见雨的,但是谁质疑他的能力,谁吃亏。 自己可不是曹操,不能在他身上吃亏了,死了一个儿子,一个侄子,一个武力值天下前三的武将,然后才发现他的能力,再去招揽他。 有历史背书,他招揽起来,毫无包袱。 哪怕他招揽了贾诩之后,贾诩在他帐下好像也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他也从来不在乎,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位毒士认真起来的样子是多么可怕啊。 西凉谋士之中,贾诩是大气晚成的代表性,前半生是没有什么亮点的,从反攻长安才开始登上舞台,从进入曹操麾下才开始一展所能。 他是千里马,少的只是一个赏识他的伯乐而已,李桓愿意当这个伯乐。 而且李桓相信,在汉末三国的这个时代,只有叫错的名字,绝对没有叫错的外号,因为这都是经过历史验证,才起的外号啊。 毒士,不仅仅是毒,更是士,士为知己者死。 “主公让我治武昭营,是心中已经有了武昭营的主将人选了是吗?”贾诩既已经选择投诚,觉得自己不需要继续藏着掖着的,该出力就出力,该表现自己的价值,就表现自己的价值。 “这个主将,怎么不能是你啊!”李桓笑着问。 “主公不会让我留在这里领兵的!”贾诩自信的说道:“我所长,亦非领兵作战!” “算你猜对了,那你再猜一下,我会用谁当主将?”李桓问。 “主公颇为看好马腾长子马超……” 贾诩小心翼翼的猜测。 “啪啪啪!!!” 李桓拍着手掌,不得不承认,这贾文和的心思够细腻的,这点区别对待,他都能看出来了,观察力不一般啊,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了:“有这个心思,那你觉得,如果我想要马超投我麾下,我应该怎么做?” “倒不是没办法!” 贾诩沉思了一下,说道:“马超不会主动的,但是马腾可以,主公给马腾一点希望,马腾就能把马超送上门给你用,最少这事情还是通过太师的手来完成,这样不得罪太师,又交好马腾,还能得了马超!” “那我如果想要马超,又想要庞德呢?” “这个……” 贾诩把心一横,说道:“也不是不行,现在他们还有选择,主公让他们没有选择,他们就只能选择主公了!” 李桓闻言,心中一噔,不愧是毒士啊。 绝户计都来了。 “行!”李桓也乐于他的表现:“这件事就交给你,所有能调动的资源,你都能调动,我要马超,也要庞德,至于你用什么办法,不需要向我汇报!” “多谢主公!”贾诩感受到的不是李桓想要他背锅,而是信任。 西凉谋士而言,信任是非常沉重的,太师给不了他,牛辅也给不了他,最后,他在李桓这里品尝到的,那成就感就上来了。 “还有什么问的?”李桓问。 “主公要治凉州?”贾诩咬咬牙,提出了问题。 “从哪里看出来的?”李桓笑着反问。 “你把献俘的机会给了樊稠和李蒙,如今马腾和韩遂的兵马进了关中,樊稠和李蒙又去了长安,那么凉州那边,少了明面上的镇压,大乱在即,这时候,你在这里练兵,就说明了,你要进兵凉州!” 贾诩说道。 “聪明!”李桓点头:“我的确要治凉州,但是怎么治,没想好,可治理的目标,却有了,我们麾下大部分兵卒,都是从凉州走出来的,我要凉州安康太平,哪怕我不惜砸麾下的精锐在这里,也在所不惜的!” “值得吗?”贾诩想了想,问。 董卓不想要治凉州吗? 不是治不了。 是投入太多的兵力,不值得,凉州那个地方,除了带出来的兵卒之外,其他的不值一提,没有经济效益,没有未来期许,穷困潦倒,更是每年都要砸进去不知道多少粮食,才能稳定下来。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包袱。 董卓不想背了。 马腾韩遂的崛起,也是有几分他纵容之心,如果两人留在西凉,董卓是不会对付他们的,但是进了关中,就不得不斩掉他们的爪子了。 “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是看愿意不愿意而已!”李桓笑了笑,说道:“而且你怎么知道不值得?” “请明公指教!”贾诩拱手请教。 “凉州或许存在价值不高,但是丝绸之路的存在价值可是非常高的,稳住凉州,保证和西域之间的贸易路线,这对我们未来,至关重要!”李桓沉声的说道:“所以不管太师允许不允许,我是不会允许凉州再一次内乱,甚至不惜,让我麾下主力进驻凉州!” “丝绸之路?”贾诩苦笑:“当年的那条贸易之路,这些年渐渐的也就荒废起来了,朝廷的不作为,加上匈奴,月氏等等的部落作乱,根本没办法维持起来了!” “那就重新打通!” 李桓很自信:“只要想做,我就能做得好,这条丝绸之路,我定要建设起来了!” “主公需要一个凉州牧!”贾诩提出建议。 “你有人选!” “没有!”贾诩摇头:“不过,我建议主公可以把这问题放在朝堂上去聊,主公没有的人选,朝廷会有的,朝廷人才济济,总得用起来吧,再说了,天子如此信任他的大臣,也得让他知道,在利益面前,他的大臣也是能背叛的……” “一箭双雕!” 李桓吞咽了一口唾沫,这贾诩有些恐怖如斯,就这么一个人选,就能把朝堂搅的天翻地覆了。 第九十三章 谋算 李桓在开展一场陈仓大练兵时候,数百里之外的长安城,此时此刻,正在一种狂热的气氛之中。 陈仓本来距离长安不远。 陈仓大战的结果经过了朝堂上的震动之后,很快也开始在民间发酵起来了,而且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的情况之下,更是有一种沸腾之势。 “陈仓大捷!” “执金吾大人平叛成功!” “执金吾大人此战昼伏夜行,只用了数日时间就已经平叛,以少胜多,何其勇武啊!” “我也听说了,执金吾率兵这一次的平叛,一日就击败了数万叛军,现在已经平定了右扶风,马上就要平定西凉了!” “我们关中有执金吾大人,何其幸也!” “我听说,执金吾大人只用了一万兵马,就击败了五万叛军之兵,果真是天下悍勇无双之将啊!” “本以为执金吾平叛需要很长时间,看来他马上就能回来长安了!” “要我说啊,这长安城里面谁也不靠谱,只有执金吾大人在,我们才安心!” “谁说不是,前几天执金吾大人才开始出征,又看到那些地痞泼皮欺负人了,要是执金吾大人在长安,谁敢动啊!” “希望执金吾大人快点回来吧!” “……” 陈仓大战的消息开始一传十,十传百,而且每个人对于消息总有不一样的想法,也能延伸到很多方向的,从对大战的震惊,变成对李桓的崇拜,更是针对到比如长安的秩序问题。 李桓在和不在,长安这个地方,那是两个不一样的环境。 作为百姓,他们更希望李桓在。 李屠夫之名,很多人都怕。 但是长安的百姓不怕。 当初长安乱的一塌糊涂,多少人一夜之间被灭门,家人朋友被随意杀害,钱财被随意抢夺,是李桓重拳出击,血腥屠戮,杀出来了一个安稳和太平。 百姓都是喜欢太平的,自然喜欢李桓的存在。 这就是民心所向。 ……………… 李府。 学而书斋。 蔡先生带着斗笠,披着披风,跪坐在位置上,手握笔,正在批阅一份份从执金吾衙门,还有京兆尹衙门送上来的奏本,她批注之后,有需要了,再送去陈仓让李桓过目。 作为李桓麾下第一谋士,很多人只闻她名字,不知其人也,能看到她的,更是寥寥无几。 目前也只有胡轸和李真而已。 “蔡先生,咱们这样会不会做的太过了,这长安城的民意,已有了沸腾之象,一旦惊动了太师,恐怕他心里面又要不舒服了,他会忌惮主公的!”胡轸抬头,目光看向蔡先生,对于李桓这谋士,他是想要摸底了,但是摸不到,而且李桓既然绝对相信,他也不会怀疑。 最关键是这个蔡先生那真的是学富五车,他也算是一个正经八百的读书人了,但是在蔡先生面前,那点学识,能直接被击溃了无地自容的。 所以对于这个蔡先生,既然李桓没有说来历,他也不追究,李桓愿意把李府事宜托付,他也愿意信任,大小事情,事无巨细,皆上奏到学而书斋这里。 “忌惮是免不了的事情!” 蔡先生放下毛笔,平静的说道:“太师已经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英武卓越,敢孤军平黄巾,单骑走积石山的太师了,而主公,如果不过弱冠之龄,英武是盖不住的,不管主公怎么做,都会受到忌惮的,所以我们不必要为了这些莫须有的忌惮,而改变我们的战略方针,该做的要做,该收拢的民心要收起来,有人说过……” 她幽幽的补充说道:“星星之火可燎原,民心有没有用,以后会有结果了,主公为百姓做了这么多事情,他可以高风亮节,但是我们不可以,该争取了,一样都不能落下!” “言之有理!”胡轸想了想,点头说道:“那我让下面的人,再加强一点,把这些事情给传天下,不仅仅是长安,要京兆,甚至整个关中都知道!” “可以做,但是小心点!”蔡先生提醒说道:“太师未必会在意,但是李文忧说不定就会抓住我们的把柄,我们要是露出了把柄,说不定到时候为了主公,就要壮士断腕了!” 她始终提防李儒。 “明白!”胡轸点头。 “蔡先生,此战既已经平,主公什么时候能回来?”李真突然问。 “怎么了?”蔡琰眯眼,透过斗笠的窗纱,看着李真。 李真这么着急让李桓回来吗? “我怕时间长了,长安我们有些控制不住,这些天,长安各部已经有些蠢蠢欲动,我部下五千的执金吾缇骑,说到底关中兵卒,西巡城营和北巡城营也是关中兵卒,武威营不在,连压住他们的震慑都没有了,万一……还有,朝廷最近在改编并州军,把并州军改成了北军八营,其之用心,恐怕不仅仅是控制未央宫,更有控制长安城之心啊……” 李真最近是真的担心,长安这地方,没有绝对的兵力,是镇不住的,当初李桓能镇得住,因为一万精锐的武威营就在城外,加上西凉将领支持他,所以能杀了一个血流成河,还能稳住长安各方势力,让人不敢造反。 但是李桓不在,执金吾衙门的震慑力就不足了,最近长安的治安都出了问题,执金吾的规矩也有人想要破坏了。 还有一大隐患。 那就是并州军。 李桓在,并州军不敢出营,但是李桓不在,最近并州军已经开始把兵力撒在街道上去了,这就等于直接和执金吾衙门宣战的意思了。 这背后藏着多少人的心思,可说不准了。 保不准还有太师的意图在里面。 “主公的棋盘不仅仅只是长安,所以……” 蔡先生摇摇头,她接到了李桓两封密函,知道李桓要做什么,练兵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是稳定凉州,短时间之内,他的主力是回不来的,她沉声的说道:“短时间之内,他不会回到长安的,还有,他也需要让长安在他的压抑之中爆发一下,他是一个很轴很执拗的人,总归还是记挂着和太师的这一份情,所以他希望让长安的压力,变成鞭策太师的动力……” 哪怕蔡琰,也有时候摸不到李桓的棋盘有多大,下棋看不到棋盘,就看不到棋子,身在局中,自己都有些时候迷糊。 但是她相信李桓。 “长安这盘棋,我们自己下,并州军不用担心,他们改组也好,投靠谁也罢,那是太师的事情,吕布还不敢和主公正面对抗,现在关键还是韦端!”蔡先生眯眼:“关中军是我们的盘子,不能翻了,现在怕就怕,这关中世家这是要另外投注了吗?” 关中军的背后,就是关中世家在控制的,短时间之内,都没办法改变这个现实,关中世家要是反李桓,那么关中军就会立刻改变立场。 “未必!” 胡轸开口:“哪怕之前他们有这个心思,陈仓一战之后,他们都得再好好考虑一下了,轻易投注带来的后果,难道他们就不怕主公率精锐返回啊,当初打马腾韩遂的时候,那是为了保密行军,主公昼伏夜行,才需要三天的时间抵达陈仓前线,现在,只要他愿意,甚至有可能一两天的时间,就赶回长安了,这些关中世家,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乱来吧!” “还是要确定一下韦端的心思的!”蔡先生想了想,看向胡轸,道:“胡将军,还要你出面去韦端聊,最少要他表态,不表态就悬了!” “我出面的话,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们结党营私啊,万一太师认为我们在勾连关中世家呢……”胡轸比较顾虑太师的态度,毕竟太师对李桓,一直都有怨言。 “光明正大一点!” 蔡先生倒是不怕,她平静的说道:“你现在是五官中郎将,有统辖京畿兵权的名义,召见部下将领,也说得过去,即使太师有这样的猜忌,也没办法拿这事情说事情。” 执金吾麾下的兵力是执金吾缇骑。 而四方巡城营那是李桓建立起来的,属于执金吾衙门统帅,但是隶属关系其实不在执金吾衙门。 五官中郎将是归属九卿之一的,光禄勋卿。 光禄勋是有宿卫京都门户之责的,麾下很多中郎将,以五官中郎将为主,有左中郎将,右中郎将…… 朝廷的光禄勋卿悬空。 而胡轸入了长安,就谋了一个五官中郎将的职权,事实上就已经是代替了九卿之一,光禄勋卿的职权了,这是李桓离开长安,朝廷需要付出的代价。 没有一步到位,那是李桓给太师面子,也给了天子面子,不然现在胡轸就是朝廷九卿了。 “好!” 胡轸点头:“我晚上就宴请他,不仅仅宴请他,还把长安这周围领兵的大将,包括现在的北军八营的校尉都拉来凑一凑数,不敲打一下他们,他们不知道长安城是谁说了算!” “行!”蔡先生点点头:“现在敲打一下也好,等几天,这朝堂说不定得乱一乱了,到时候吕奉先都顾不上自己了!” 李桓要做的事情,她会全力去做,她已经开始联系朝堂上的人了,到时候放一个大招就行了。 一个凉州牧的人选。 必然会让整个朝堂翻天覆地,甚至让很多已经站队的人,都得重新站队了。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小看了贾诩,李桓称贾诩为毒士,不是没道理的,不管是一箭双雕震朝堂的计谋,还是针对马腾那样的绝户计,她是想不出来的。 “今天是樊稠李蒙押解马腾韩遂进长安的日子吧!”蔡先生突然问。 太师在长安。 为了就是这个献俘,这可是名场面,太师也不能免俗啊,特别是把昔日凉州的死对头给擒获了,那对他来说,绝对是舒心得意的事情。 “对!” 李真点头,冷声一笑,讽刺的说道:“早上还是我们执金吾衙门负责维持城门秩序了,这浩浩荡荡的进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樊稠李蒙打的打胜仗呢!” “主公这么安排,自有主公的意思!” 蔡先生笑了笑:“樊稠李蒙这份情,算是承下来了,胡将军,你得多多和他们亲近才行,虽然他们凉州兵败,但是还是有不少实力的,金城营和太原营,得吃下来!” 太师还在,这些人是没有多少立场的。 但是太师不在的话。 这些人就必须要有自己的立场了。 到时候,不是盟友,就是敌人了。 “明白!”胡轸也阴森森的一笑:“我了解樊稠和李蒙,拉拢他们,没问题!” 第九十四章 吕都尉,你还有选择吗? 未央宫中。 上朝的流程走了一转。 天子和太师召见了叛军首领韩遂和马腾,在朝堂之上,太师呵斥二人,不忠不义,不思回报…… 文武百官算是见证了这一刻当朝太师董卓的意气风发。 事实上,董卓的确是有些得意忘形,从他上朝开始,那笑声就已经是络绎不绝,在韩遂马腾面前,更是丝毫不遮掩他的豪情壮志。 要知道,从中平二年开始,他就和韩遂等西凉叛将开战,和韩遂马腾时而为敌时而为盟,打交道打的很多年了,关系也是错种复杂的,可从来没有把他们压下去。 这一刻,算是把他们彻底的压下去了,西凉之中,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和自己媲美了。 西凉是一个百战之地,所以出大将。 但是西凉将分两种。 一种是官面上的,是朝廷大将,一种就是贼将,就是造反出身的大将。 韩遂是造反的。 马腾也是。 所以他们一直都是贼身。 但是董卓和他们不一样,董卓一直都是官身,不然董卓也不会得到大将军何进的重用,不是大将军何进的一时昏聩,召了董卓名正言顺的进京,他是不会有今日的。 而韩遂马腾他们,一直在造反。 朝廷大将和反贼,那是主动势不两立的,昔日韩遂随着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一起造反,更是联合边章,数万骑兵以诛杀朝廷宦官为理由,进寇三辅之地,逼近陵园,汉灵帝下令,皇甫嵩为主将,董卓为副将,讨伐之。 两军大战,不得胜。 甚至皇甫嵩和董卓的兵马,一度被贼军骑兵杀了溃败,是皇甫嵩步步为营,才稳定下来了关中战局,也是那时候,关中军和西凉军才有了战斗规模。 韩遂可谓是董卓的老冤家了,而马腾也不是善茬,中平四年,马腾也反了,和韩遂拥簇王国为主将,集结西凉十余万兵马,兵进三辅,围攻陈仓。 而那一战,也是皇甫嵩这个大汉最能打的将领扬名立万之战,董卓虽然低调,可他是主力。 在那一战,他可是和韩遂马腾厮杀不止。 麾下皆为西凉兵卒,在陈仓城内外,杀了一个血流成河,最后在皇甫嵩眼皮底子,达成了一个默契,才让这西凉兵卒避免的更多的伤亡。 但是也是这样的默契,让皇甫嵩对董卓有了警惕,甚至上奏朝廷,要调遣董卓为并州牧,甚至剥夺董卓的兵权,也幸亏那时候朝廷已经有些失控了,董卓麾下李儒使重金,在朝堂上运作,一面效忠大将军,一面贿赂十常侍,才算是保住了兵权,带兵去并州上任。 这也让皇甫嵩和董卓决裂的根源,更是董卓对于皇甫嵩的怨恨不止,这些年得势不饶人,处处都在针对皇甫嵩。 同样因此,董卓开始和韩遂马腾之辈,暗中合作。 说白了,董卓为了保住自己的兵权,选择养寇自重,而韩遂马腾也乐得有董卓暗中支持,开始排除异己,在西凉称王,更是处处配合董卓。 不是韩遂马腾连番进攻河东,营造声势,董卓早就北上并州了,想要在河东逗留这么久,等到机会进入雒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那时候还是朝廷为尊,要是朝廷出兵,哪怕出一道圣旨,都会让董卓成为众矢之的。 当初董卓孤注一掷的进军雒阳,那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赌命念头的,当然要把后顾之忧给理清楚,所以承诺了韩遂马腾,入了朝廷,必给他们博一个官身。 但是董卓掌了朝廷,当了太师,倒是有想法要敲打敲打这二位了,关键还是凉州之地对于西凉军来说,过于重要了,要是并州,或者幽州其他地方,董卓也就让了,但是凉州终究不一样的。 他一直吊着二人。 迁都长安之后,更是数次希望二人能来长安会面,一方面限制他们在西凉的实力,一方面希望借用他们的兵马去征讨天下。 可韩遂马腾也不是傻的。 进长安可以,不能你说来就来,我要打进去,这就有了西凉之战,西凉之战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毕竟董卓的精力在关东诸侯,不在西凉,但是后来,两人是越来越猛,开始剿灭西凉各部势力,越做越大,有了西凉称王的实力了,进军关中自然也是名正言顺的。 大有一种,你不给,我就去长安找你要一个说法的强势。 这是当朝太师董卓能忍的吗? 自然要打。 这一战一开始董卓是气炸了,樊稠和李蒙也是他麾下的大将了,两营三万主力,要知道是朝廷配备的主力,针对那些反贼之军,装备和后勤都不是一个档次了,结果溃败数百里,被人打的不成阵型。 但是…… 董卓也没想到,结果会逆转的这么快,用李桓出征,多少有些眼不看为净,这长安皆阿谀奉承自己的时候,李桓这愣头青天天来破坏自己的情绪,他能舒服才有鬼了,把他赶出长安,让他去征战西凉,看着他们打,打一年半载,打服了韩遂马腾,也算是这小子立功了。 可,从开战到结束,前后不过五天时间,其中一天是消息传递的时间,也就是说,李桓从离开长安,包括行军的时间,只用了四日,就打沉了韩遂马腾。 这效率,他这老行军都惊呆了,心中不由自主的忌惮更重一些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这西凉将今年就没有什么好的战绩,雒阳兵败,进军益州也不是很顺,结果李桓打了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胜仗,在西凉内部,那是名声大噪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董卓这一口气,可是出了。 当然,董卓也不会一口气打死他们,西凉走出来的大将,还是有些情义的,在朝堂上把他们呵斥的无地自容之后,就开始了招安的流程了。 事到如今,能招安,已经是董卓给韩遂马腾最大的宽恕了,韩遂马腾也不是看不懂形势的人,没有这一战的兵败,他们可以骄横,但是败了就是败了,成王败寇。 最后,董卓上表天子,拜韩遂为镇西将军,马腾为征西将军。 韩遂和马腾昔日可都是和董卓相提并论的一方诸侯,在西凉根基很重,给他们重号将军,甚至还给他们开府的权柄,这无疑说明,董卓还是要用他们的。 或许是内部的压力,导致董卓不得不想办法引入外援,来平衡西凉军内部,甚至平衡麾下兵马,而导致稳住关中的一个的想法。 ……………… 下朝之后,百官拥簇得意忘形的太师,从宫门之中,鱼贯而出。 王允沉默在后。 旁边是有些郁闷的吕布。 吕布的确是郁闷的,自己这个义子,在董卓麾下,好像影响力是越来越薄弱了,特别是马腾和韩遂又拜入了董卓麾下,那么自己还有多少价值呢。 一旦失去价值,自己的并州军还有生存空间吗。 他目光幽幽,看着前方,一手抓着马腾,一手抓着韩遂,表现出非常宽容之姿的义父董卓,一抹寒光浮现。 “吕都尉,太师麾下人才济济啊!”王允阴声的说道。 “不知道司徒大人想说什么?” 吕布不是傻子,王允数次表现出来的热情,一开始他是有些轻飘飘的,但是很快就有了警惕了,开始防备起来了。 “我是想要问,吕都尉,你还有选择吗?” 王允平静的说道:“李君临一旦返长安,北军还会是你北军,北军八校尉还能是你统领吗?” 吕布沉默了。 他让并州军变成北军,建北军八营,立八校尉,是董卓允许的,但是李桓要是强势过头了,董卓的面子都未必给,到时候自己还能争得过李桓吗。 第九十五章 射出去的箭,要飞一会…… 关中的七月下旬。 天很热。 吕布的心更热,此时此刻的他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躁动不安。 北军八校,已经初具规模了。 基本上都是并州将卒组成的,还有吕布进了长安收缴了的一些蜀地兵,只是改了编制而已,换汤不换药,还是他统帅的兵马,八营加起来,最少两万五千精锐。 其实这已经算是裁掉了一些老弱病残了,不然整体兵力将近三万多出头了。 即使如此,吕布也是整个长安之中,驻兵最多的,最精锐的,甚至比飞熊骑兵,陇西营还要精锐几分。 他是董卓义子。 不仅仅有天下第一猛将之称,还什么又脏又累的活,都替董卓给干了,甚至连偷盗文陵财宝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给做的。 所以董卓对他,非常信任。 在董卓看来,吕布一旦背叛自己,这些事情传出去,他根本没有立足天下的余地了,所以对他推心置腹,甚至愿意让他给自己宿卫。 如果没有李桓的出现,吕布应该是整个长安城最靓的崽才对的。 可惜,李桓进了长安,风头基本上都让他给抢过去了,不管是武力上,武略上,李桓都表现出了优异,那一身天生怪力,武力值决不在自己之下。 但是吕布还是很自信,只要打起来自己能收拾李桓,手中有方天画戟,胯下有赤兔马,他从不畏惧任何武将。 可在武略上,吕布就少了几分自信了。 陈仓一战,打出了李桓的威名,也让很多人的信心被打沉下去了,他们自认为,这一仗,自己打不了,哪怕复盘很多次,都很难打出这么漂亮的一战来。 李桓的能力越强,越是耀眼,吕布就显得越来越焦虑。 一山不藏二虎。 自己是三姓家奴。 但是李桓出身才是根正苗红。 李桓作为西凉嫡系,董卓麾下的西凉将都能服他,绝不会服自己,要是有了冲突,等于和整个西凉军起了冲突,在这种情况之下,董卓怎么可能偏向自己。 “我们不能这么下去了!”吕布还不是那个徐州之主,虽然他也学别人收了一些读书人为幕僚,但是都是不成器的,有什么事情,也只能和麾下的张辽,高顺,李肃商量而已。 这些都是从并州出来的将领,对他还是忠心不二的。 “文远,王司徒现在青睐于某家,正在拉拢某家,可义父对某家也是恩重如山,某家当如何决策啊?”遇事不决,吕布更喜欢找张文远聊,高顺是典型的武夫,善于练兵交战,对于这些事情从不感兴趣,李肃他是不敢相信的,当初阴差阳错自己背了一个杀父之名,就是李肃从中作梗,但是李肃还是有能力的,他多少愿意用,只是不再敢毫无保留的相信罢了。 “主公,王司徒没有兵权,而天子还小!”张辽有些隐晦的提醒起来了。 他还真不看好王允和天子他们的折腾。 这事情他旁观者看的更加明白一些。 而且隐隐之间。 他有一种感觉。 这下棋的人,未必是王司徒和天子,甚至不是太师董卓,更有可能是身在局外,想要把他们给逼反的李桓,他见过李桓,李桓还招揽过他,这人给他的感觉,很特别,也很可怕。 “可如今太师对我的信任,越来越少了!”吕布叹气,如果可以,他是真不想三心二意啊,但是在乱世求生存,哪有这么多顾忌名声的做法啊。 如何活着,才是最关键的。 “北军虽然已经建立起来了,但是我如今也只是一个北军中侯而已,你可不要忘记了,如果按照前朝规矩,北军是归执金吾管理的,万一……”吕布没有那么粗枝大叶,他能打,只是一方面,心也很细,想的更多,不然不能在乱局之中转换门楣之后,还能生存下来,他有自己的生存智慧,更有一种如同草原上孤狼一般的对危险的敏锐。 在李桓身上,他感受到了很大的危机感,比董卓还要大。 北军其实从前朝的规矩上来说,是属于执金吾执掌的,只是后来这规矩已经没有多少人遵守了,要是李桓这个执金吾足够强势,把北军纳入自己的管理之下。 自己还真未必能反抗。 在这种情况之下,让自己等死,他也是做不到的。 草原上的孤狼。 死也得咬一口。 绝不等死。 “李君临此人十分霸道,他能两度兵围未央宫,即使面对太师也丝毫不惧,此人若是死心要收缴我的兵权,尔等认为,吾能抵抗吗?”吕布叹气:“某何尝不知道天子势弱,王司徒没有兵权,难成大事,可事至如今,我们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吗?” 对于吕布而言,什么他都可以放弃,包括尊严,但是就不能失去兵权,那是他唯一的安全感,没了兵权,他不认为自己能活得下去。 “主公,此事尚有余地!”张辽想了想,说道:“李君临容不下你,太师未必能容得下李君临……” “太师?” 吕布苦笑:“今日之太师,还能压得住李君临吗?” 他没有这个自信。 “再等等吧!”张辽建议:“先把北军八营死死地抓在手中,只要八校尉不出问题,在这长安城,谁也拿不下我们!” “嗯!” 吕布点头,他也不认为这么快选择是一件好事情。 长安的局势,他看不明白啊。 ……………… 七月下旬的陈仓城。 李桓练兵大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他是和兵卒同吃同住的,经过他整肃之下,麾下三营,武威,武毅,武昭,登名造册的军士,高达三万六千八百将士。 出征之前,他只有一万七千将士,如今三万六千多,基本上都是凉州降兵。 李桓是凉州将领。 所以凉州兵卒投降,也不是很难接受的,特别是武威营本来就是凉州兵主力,这样更好的让凉州将士认可了,武昭营一开始还有些动乱,后来是越来越稳了。 在练兵之余,他也开始收缴凉州的消息。 黑鬼还在他身边。 也不知道李儒什么想法,倒是没有把黑鬼这一支黑乌营兵力给收回去,不管李儒怎么想的,这对李桓来说,都是好消息,有了黑鬼,这凉州的消息,源源不断的汇聚在他案前。 “这么说,马腾韩遂入了关中,凉州现在是各郡是群龙无首了?”李桓在中军营帐之中,跪坐案前,看着从西凉传回来的情报。 “目前来说,是这样,而且……”黑鬼想了想,说道:“太师离开凉州,抽调了西凉精锐进入关中,马腾韩遂离开凉州,又抽调了数万精锐,凉州现在……” “无兵可守!”李桓深呼吸一口气,凉州精锐都在关中了,自然是无兵可守。 “据我们的消息,北面的匈奴,西面的月氏部落,南面的羌人,都蠢蠢欲动想要占据凉州之地!”黑鬼继续说道:“羌人已经开始动手了,白马羌,先零羌,都已经开始进陇西金城两郡掠夺了……” “太师不是和白马羌交好吗?” 李桓眯眼:“白马羌还占了太师的龙起之地?” “恐怕太师已有许诺之意了,太师全族已经迁徒关中,进驻眉县坞堡,对于陇西这不毛之地,他未必会重视!”旁边,贾诩幽沉的说道。 黑鬼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太师大方,我可不会这么大方!” 李桓看了一眼贾诩:“文和,武昭营有多少战力?” “人心不稳,需要时间,恐怕短期之内,没办法调遣进西凉!”贾诩摇摇头。 “就没想过让武昭营进凉州!” 李桓笑了笑。 “那主公是准备让哪一个营进驻凉州?”贾诩皱眉。 “你这么聪明,想不到吗?”李桓反问。 “武毅营?”贾诩有些试探的说道。 “为什么不是武威营?” “武威营是主公嫡系,心腹战力,三五年之内,主公是不会让武威营离开自己的,最少现在的长安和关中,都不允许主公有这种想法!”贾诩分析说道。 人都有远近亲疏之分,武威营就是李桓的嫡系之中的嫡系,在信任度上,没有人比得上,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也是武毅营和武昭营比不上的地方。 “时局如此,某家还真不能大意啊!”李桓苦笑。 他信不过董卓,谁知道董卓那臭脾气什么时候就要弄自己,在乱世之中,没有兵力,就没有话语权,武威营他是绝对不会调动出去了,只要武威营在,他就镇得住。 “你猜对的,我就是准备让武毅营进西凉!”李桓问:“你觉得第五巡能相信吗?” 镇西凉不难。 难的是这个不能有野心。 “他是关中人!”贾诩冷笑:“他敢反,整个西凉都会反他。” “马腾也是关中人!” “不一样!”贾诩摇摇头:“马腾出身关中,但是却出生在凉州,他是在陇西长大的,在某种意义来说,他就是陇西人,是西凉人,不然这么多西凉将,怎么可能服他。” “我打算上表第五巡为凉州司马!” 李桓笑了笑,不在这事情上纠结,而是低沉的说道。 “那凉州牧?”贾诩眯眼。 “不着急,这时候长安朝廷也因为这个凉州牧而闹腾呢!” 李桓笑了起来:“咱们得让我们好不容易才射出去的箭,飞一会,我相信,是射中我们的想要射中的目标的……” 他相信蔡琰。 这也是一个考验,考验一下,蔡琰对于朝堂的控制力,这就是一个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活,但是如果把控不好,就会容易失控…… 第九十六章 凉州牧的人选 七月的长安,非常热闹。 两件大事。 一件是执金吾李桓出征,三日行军,一日平叛,直接击溃了西凉主力,擒获西凉叛军首领马腾和韩遂,平定了西凉多年来侵略关中的叛乱。 第二件事。 那就是天子圣旨至雒阳,征召卢植和朱儁入京,卢植以病身而推脱,但是朱儁却答应进长安了。 关中一直以来所面对的两大压力。 一个是雒阳的朱儁,手握重兵,威慑关中,随时都可以长驱直入杀入关中,第二,那就是西凉叛军,随时能进军三辅,进军关中之地。 如今两大压力,同时解压。 关中那是人心大喜。 喜的是,没有所谓叛乱就没有所谓的平叛,没有战争,就能安稳过日子。 同时,朝廷也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朝廷从雒阳迁往长安,多少是不稳定的,天下认不认还不一定,能不能站稳关中,也是不一定的,如今算是有了站稳关中的底气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很高兴的。 董卓。 太师董卓进了长安之后,就忐忑不安,腹背受敌的状态,让他很是不安,特别是朱儁击败了牛辅李傕他们,而樊稠李蒙又兵败西凉,这让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可时来运转了。 先平定了西凉之乱,然后朝廷下的一道圣旨,倒是把心腹大患朱儁给召唤进了长安城,现在朱儁还在半路上,单是他这个意向,就足够让董卓高兴了。 董卓一个月都没有回眉县坞堡了。 换句话说。 他觉得自己又行了,留在了长安城,坐镇太师府,把朝廷变成自己的一言堂,权势到达了一个最巅峰的状态,大有一言可定天下之格局的豪情壮志。 不过就在董卓觉得自信爆炸的时候,朝廷的风向却开始出现了变化…… ……………… 太师府上。 “举荐凉州牧?”董卓怒目圆瞪:“谁举荐,举荐谁?” 这好不容易压住了马腾和韩遂,再来一个凉州牧,万一做大了,凉州不就是别人了吗? “禀报太师!” 主簿田景拱手行礼,开口说道:“今日早朝,司空杨彪举荐弘农人杨懿为凉州牧,但是陛下并没有允之……” “杨文先,手真长啊!” 董卓冷笑。 这都要把手伸到他老家去了,什么意思,自己进了关中,这关中世家还打算占据凉州不成。 李桓击败了马腾韩遂。 他就知道,凉州需要治理了。 但是凉州那个地方,他太了解了,人口少,土地贫瘠,环境恶劣,百姓难以维持生计,向来穷山恶水出刁民,难以治理。 但是这种环境之中,却容易出骁勇悍将。 他可以放养凉州,但是绝对不希望有人占据凉州。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董卓问。 “陛下?” 长史刘艾想了想,回答董卓:“主公,恐怕这天子,要不安分了,他心思不好猜,只是总归不希望这长安能安安稳稳,或许说,他不希望主公能安安稳稳!” “乳臭未乾的小子!”董卓毫不客气的讽刺说道:“他不过就是牢笼之中的幼龙而已,能有什么心思!” “主公,天子什么心思,不好说,但是这凉州牧,恐怕不能长久空置!”主簿田景提醒董卓:“执金吾如今还屯兵陈仓,久久不归,万一他兵进西凉,以执金吾的能力,恐怕短时间之内,就能收复整个凉州,届时……” “想多了!”董卓摆摆手,他有情绪归有情绪,但是认知力还是非常强的:“这倔脾气的小子,进军西凉也好,拥兵自重也好,不会叛某家的!” “执金吾大人对主公的忠心,自是关中皆知,然而……”田景苦涩的笑了笑:“用人之道,在于平衡,如今执金吾势大,他即使对主公忠心耿耿,那他的部将呢,也会如同他一样,对主公忠心不二吗?” 董卓闻言,有些沉默了,他是带兵的,很清楚西凉兵卒的桀骜不驯,挡住他们进步的路,天王老子都没有面子给的,李桓能继续进步,他们就能继续进步,李桓要是被打压,他们也只能被打压,要是长此以往,心有不满,说不定还真会哗变造反了。 “你的意思是,不能放纵李君临做大?”董卓眯眼。 “执金吾大人只要在长安,只能匍匐在主公麾下,但是要是进了西凉,那就是虎归山林,龙游大海,恐怕一发不可收拾!” 田景低沉的说道:“这凉州牧的人选,不管是谁,都不能是执金吾的人,而且主公得下令,尽快把执金吾大人召回长安!” “某才把他赶出去长安,你们又让我把他召回长安,如此岂不是贻笑大方?”董卓不悦,他是对李桓又爱又恨的,最好眼不见为静。 “主公和执金吾,不过是意气之争,如今关乎大局,执金吾手握重兵,的确不宜在外了!”长史刘艾拱手说道。 “哼!” 董卓冷哼一声,不言语,就是这事情不讨论先。 先讨论一下凉州牧。 “既然朝廷要举荐凉州牧,那咱们也举荐一个!”董卓沉声的说道:“凉州,终究是我们部下大部分儿郎的家,这不能丢……” “主公!”他话语没有落下,外面就急冲冲走进来一个文吏。 “何事?”董卓看这样子,略有不舒服的皱眉。 “就在刚刚,执金吾上奏,举荐了新的凉州牧!”文吏说道:“奏本是直接递上了中书省,没有经过太师府,入了未央宫!” “举荐何人?”董卓眯眼,眼眸之中,有一丝丝的寒芒闪烁起来了。 “征西将军,马腾!” “马寿成?”董卓怦然而起,拳头攥紧,气息如虎,阴沉沉的开口:“不是说他们没有勾结在一起吗?” “的确没有!” 一直没有开口的李儒幽幽的开口:“主公,我保证,李桓从击败马腾韩遂,就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仿佛一点都不上心,甚至连关押和押解来长安的事情,都是交给了樊稠的!”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董卓冷声的说道。 如果李桓和马腾勾结在一起,那就是触动他的底线了。 “某不知!” 李儒摇摇头:“但是李君临上奏,举荐马腾为凉州牧,此事颇有蹊跷,恐怕不是冲主公,更有剑指朝堂之意!” “是天子?” “或许是杨司空,又或者是杨司空背后的关中世家!”李儒沉声的说道。 “如若是这样,倒是说得过去!”董卓冷笑:“这混蛋小子就是狗脾气,谁都敢戳一下,老子都不敢招惹这些关中世家,他倒是肆无忌惮,也不知道北地李家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倔脾气的小子!” “主公,现在不是杨司空和李君临的事情了,是这凉州牧一日不定,朝堂一日不安,这天子,恐怕心思更多了!”李儒平静的说道:“我们倒不是怕天子有什么想法,一个没有兵权的天子,折腾不起来什么风雨,怕就怕,他想要在外面建立兵权……” 他建议说道:“这凉州牧的人选,恐怕必须要定下来,才能稳定人心了。” “你有什么想法?”董卓最信任的人,还是李儒,遇事不决就直接问李儒,李儒的建议,就是他决定的基础。 “不能是西凉人!”李儒沉声的说道:“马腾韩遂能越做越大的,西凉人也有这个实力,咱们最好能举荐一个朝廷大臣……” “朝廷大臣?”董卓皱眉:“当朝大臣,可不是和某一条心的!” “可以一条心的!” 李儒冷笑:“主公,天子势弱,他不管怎么挣扎,居于深宫之中,是给不了这些大臣任何承诺的,但是我们能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凉州牧这个位置,还不足以让他们投靠主公吗?” “言之有理!” 董卓目光变得明亮起来:“你想要举荐谁?” “是主公想要谁为主公效命!” “皇甫嵩?” “那恐怕有点难度,而且即使他愿意投效主公,主公未必敢用啊,举荐他为凉州牧,不出一年,凉州必为他所控……” 董卓顿时摇晃脑袋,还真没有这个胆量把皇甫嵩给放出去,他做梦都想要皇甫嵩臣服在自己之下,任由自己的调遣。 若是能让皇甫嵩为自己所用,他有信心征讨天下诸侯。 “那你说,谁能为本太师所用!”董卓不喜欢猜谜,讨厌这么猜来猜去,就直接问。 “张温如何?” “张伯慎?”董卓皱眉,他和张温结仇多年,昔日平叛,曾携手共进,但是后来闹了变扭,差点打起来,如今张温为卫尉,自己则乃太师,他多次挑衅,张温不上当,但是他已经狠下心来,准备拿他开刀了。 他犹豫了一下,目光看着李儒:“你确定,张温能为本太师所用吗?” “为什么不能?” 李儒自信的回答:“天下有才之人,都该为太师所用!” “善!”董卓大喜,折辱一个人,未必就是杀了他,最好能让他投诚自己,昔日他曾在张温帐下领命,他也想要张温在自己帐下领命。 他对李儒说道:“此事交给你去做,本太师只要结果!” “诺!”李儒点头:“三日之内,属下当让天下定了这凉州牧的人选下来了,而且必然是张温!” “还有一件事情……”董卓点点头,但是目光又变得有些阴鸷:“不管李君临和马腾,有没有勾连,本太师都不希望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关系,若是他们沆瀣一气,本太师就危也!” “此事不难!”李儒心中哀叹不止,又让某些人猜对了,如今骑虎难下,自己还不能劝谏太师,所以只能助他一把了:“马寿成必须留在长安,但是他麾下有一个爱将庞德,一个长子马超,皆乃心腹之人,可在陈仓一战,被李君临击败,多次受辱,不如把他们调遣李君临麾下任命……” “此计妙也!”刘艾和田景都赞誉。 李儒嘴角抽搐,两个傻子,被人卖的,估计还会直接数钱,也不知道是他们能力不行,智慧不够,还是李君临的城府太深了。 “李君临麾下,多有西凉降卒,马超庞德若能在其麾下领命,必能掌控其之兵马!”刘艾说道:“届时只要主公镇住马腾,那么李君临部下一半多,都得是太师的兵马!” “若李君临把他们赶出来了呢?”董卓斟酌了一下,明晃晃的插人进去,他还是有些担心李桓那狗脾气会翻脸的,到时候面子就不好看了。 “若李君临当如此做,那就说明,他眼中,目无主公,主公日后可就要小心此獠了!”田景幽幽的说道。 “对,试一试这倔小子也好!” 董卓大笑:“立刻下令,调遣征西将军马腾部下马超庞德,入执金吾帐下领命!” 第九十七章 父女第二局,暗战! 章台街上。 李府。 以前长安城有很多李府,李姓本就是关中大姓,更是凉州并州颇多的姓氏,能人辈出,能在长安立府的,也不计其数了。 但是现在的长安城而言,其实只有两个李府,才能被叫李府。 一个是靠近太师府的李府,郎中令李儒的府邸。 李儒乃是太师第一心腹。 他更是一手执掌朝廷。 现在朝廷看上去,保皇党,太师党之争,其实都在他的一手掌控之中,每日不知道多少命令从李府传出去。 另外一个,就是执金吾李桓的府邸。 李桓曾经只是一个小透明而已,但是进了长安之后,风头正盛,更隐隐约约有了长安中心,执金吾府,京兆府,大大小小的政令,皆此而出。 李府更是戒备森严,多少人想要趁着李桓不在长安,试探李府,甚至不惜让游侠高手夜闯李府,可皆有进无出的。 李府从一开始只是三进府邸,到把周边的宅院拿下来,如今已经是七进的府邸,占地数十亩之多,内部更是岗哨密布,没有令牌,根本进不来。 不过也有人能长驱直入的。 比如。 当朝高阳乡侯,重立太学的,太学祭酒,蔡邕。 蔡邕是不想来李府的。 但是不得不来。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闺女,还有这等鬼神一般的手段,搅得朝堂上下,鸡犬不宁的,不来寻觅一个答案,始终难以安稳。 学而书斋,在左侧多了一块屏风,屏风后面,多了一个后门,后门出去,多了一个院落,院落之中,有假山流水,亭宇楼阁。 “你这里倒是隐秘,若非某家也多少会一些墨学工艺,还真未必能看得出来你这地方是处在哪里,这明显就是处在两个院落的夹缝中间,从外面看,那是贴合在一起的,但是从里面开拓,就有很大的空间,若不是能够对着施工图纸仔细的勘察,根本都找不到这个房子!”凉亭上,蔡邕跪坐,看着正在倒酒的蔡琰,目光有几分阴沉:“这小子是想要金屋藏娇不成?” “哪有金屋啊,木屋,他抠门的很,恨不得一分钱都砸在新城上面去,自己住的地方,简陋的很,不是我非要收拾一番,他有一张席子就能睡觉了!” 蔡琰在这里是不需要斗笠,不需要束胸,不过习惯了男装,她现在基本上已经不会女装了,一袭白色的儒袍,还带着一顶进贤帽,长年执大权,多了几分刚性,更显得帅气了,不仔细看身材,这就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了。 她把一盏热好的酒,推到了蔡邕面前,那神情有几分娇嗔,又有几分撒娇的意思:“他要是想要金屋藏娇,我倒是愿意,只是……” 她笑了笑,无奈的说道:“我这主公,做事情大气,从不会顾忌这天下流言蜚语,若是纳我进这后院之中,他不会金屋藏娇,他会八抬大轿!” “你莫要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蔡邕冷笑,给自己的宝贝闺女泼冷水:“天下男儿,皆重权势,虽爱美人,可若影响权势,那美人皆可弃如敝履,昔日的大汉宣帝,皇帝之中,也算是深情,故剑情深流传数百年,可最后的结果,又能如何?” 汉宣帝以故剑情深来表达他对许平君的爱,可结果,权势之争,他还不是妥协了,许平君被毒死,前因后果已经没有人去深究了,可一个帝王护不住自己的皇后,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妥协。 “或许吧!” 蔡琰笑了笑:“但是我不是许平君,如果有需要,我不需要他妥协,我可以妥协的,要是那一盏毒酒能助他登顶九霄,我喝了又何妨!” “逆臣!”蔡邕冷喝。 “父亲今日来,是要和我争着叛逆与否吗?”蔡琰看着蔡邕,笑着问。 “哼!” 蔡邕冷哼一声,抿了一口热酒,平复了自己的怒气,冷静下来,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啊!” 蔡琰很无辜的摊摊手。 “别人不知道,可我清楚,近日朝廷之争,都是出自你之手,你把朝廷搅的天翻地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蔡邕阴沉的看着蔡琰:“为父竟不知,你居有如此魑魅魍魉之手段……” “父亲现在不论对错了,要论手段阴暗与否了?”蔡琰淡然的问。 “对错要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若无对错,何来方圆,可做人,要有底线,做事,要光明磊落,如此阴暗鬼魅,难登大雅之堂!” 蔡邕冷冷的说道。 “我是小女子,不是大丈夫,我不需要登那大雅之堂,我只需要达到目的!”蔡琰笑了笑,丝毫不在意父亲的呵斥,而是淡淡的说道:“父亲问我想要干什么,怎么不去问问天子,想要做什么?” “天子是君!”蔡邕提醒说道。 “君也有明君昏君,难道父亲读圣贤之书,却明知道那是一个昏君,也要效命,以天下万民之命,去讨好那昏君吗?”蔡琰讽刺的说道。 “你莫要强词夺理!”蔡邕看着蔡琰那神情,心中有那么一瞬间幽怨,若此乃男子,当是蔡氏门楣才对,可惜了,女子,难登大雅之堂。 “父亲来的目的,女儿明白,只是父亲非要兜兜转转的,女儿只能配合了!”蔡琰平静的开口,说道:“我可以直白的告诉父亲,天子不会如愿的!” “为何?” 蔡邕深呼吸一口气,神色少了几分躁动,而多了几分精明的算计。 “凉州是主公的,哪一只脚进来,就剁掉他!”蔡琰霸道的说道:“如果天子不怕自己手下那点仅存忠诚无双的人大臣送命,那就送去凉州,到时候能活着从凉州回来了,算他祖坟冒青烟了!” “你放肆!” 蔡邕拍案而起:“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凉州是朝廷的,什么时候成了他李君临的,他想要造反不成!” “凉州是朝廷的,我不否认,但是我的主公,也是朝廷大臣,担当重任的大臣,身兼关中凉州之责,稳定关中,安抚凉州,有什么问题吗?” 蔡琰淡然的说道。 “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想要拥兵自重!”蔡邕有些丧气:“难道天下,就当真没有忠臣义士了吗?” “有啊!” 蔡琰讽刺的笑了笑:“大汉的忠臣义士,要么埋葬在了雒阳,要么已经就让先帝杀的干干净净了,昔日的当党锢之祸,别人不清楚,父亲难道不清楚,那些不是大汉的忠臣义士吗,还是父亲不曾为大汉呕心沥血,结果呢……” 蔡邕闻言,顿时沉默了。 大汉落之今时今日,非一朝一夕之祸,而是从很多年开始,就已经埋下祸端了。 “为什么是张温?”蔡邕目光倒是没有丝毫松懈,历经大风大雨,这点事情,不能影响他对朝廷的忠心,他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凉州牧的人选落下帷幕了。 卫尉张温。 这是太师举荐了。 一下子朝廷炸开锅了。 张温本就和太师势不两立的,而且还隐隐约约传闻,太师要立威,要鞭杀张温,甚至保皇党都准备让张温挂印而出,出关保命了。 但是张温执着,非要光明正大的留在朝堂。 可风向一变。 张温在太师的举荐之下,朝廷无人可挡,直接就当了这凉州牧,择日上任,这一下把朝堂的文武大臣都打懵了。 特别是天子。 赤裸裸的背叛。 给予了天子沉重的一击,甚至有些一瘸不振的感觉。 “因为张温已经投靠我们了!” 蔡琰坦然的回答。 “不可能!”蔡邕不相信。 “为什么不可能?”蔡琰道:“我就和他下了一盘棋,他选择了主公,这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别人不了解张伯慎,老夫自问还是了解的,他对朝廷的忠心,绝不是你三两句话,就能动摇的……”蔡邕冷笑,目光看着蔡琰:“你威胁他了?” “父亲如此看我?”蔡琰眯眼。 “不然呢!” “即使如此,你觉得张温能被我威胁吗?”蔡琰反问。 蔡邕倒是沉默了,正因为他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他才感觉不可思议,但是他总觉得,蔡琰是做了什么事情,成功威胁到了张温的。 “父亲,你们觉得主公是叛逆,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家主公是叛逆的,他可以是一个扶朝廷天倾的忠臣良将!”蔡琰平静的说道。 “哼!”蔡邕冷哼,嘲讽起来:“一个敢兵围未央宫的忠臣良将!” “我家主公对忠臣良将的定义,和你的不一样!”蔡琰笑了笑:“忠臣,忠的是万民,臣的是天下!” “他读孟子,尊的是亚圣?” 蔡邕眯眼,看着蔡琰,阴沉沉的问。 “他读书没有方向,与其说,他信奉儒家学识,不如说,他更加向往诸子百家的学问!”蔡琰在李桓身边这么久了,自然是知道他的思想趋向的,李桓对儒家,可没有读书人的敬意啊,反而对其他学说,更有兴趣,但是也不会撇弃儒家学说。 “旁门左道!”蔡邕冷笑。 “呵呵!”蔡琰只是笑了笑。 “张温去了西凉,那卫尉之权……”蔡邕问。 “这就要问王司徒了!”蔡琰的眼瞳之中闪烁着一抹算计之色。 这盘棋,不是她一个人在下的,李桓和贾诩制定了战略方向,然后她在长安一一落实,目前来说,每一步都走的非常稳。 拿下张温是第一步,离间了马腾和董卓的关系是第二步,吃掉马超庞德是第三步,这还有第四步,第五步…… “你会让步?”蔡邕皱眉。 他自然知道,如果张温出任凉州牧是事实,那么这卫尉就必须要争取了,这关乎长安兵权的名正言顺,把底下的东西翻到明面上的关键啊。 “为什么不会呢?”蔡琰平静的回答。 “你们到底在谋什么!”蔡邕有些摸不透,自己往日还算是了解的宝贝闺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思了。 “我们更希望天下太平!” 蔡琰笑了笑:“谁来执掌长安,没多大关系的,我们家主公又不怕他吕奉先能翻天,这三姓家奴要是愿意当四姓家奴,那就随他去吧!” 第九十八章 道不同,针锋相对! 蔡邕的瞳孔收凝,面容越发的严峻,看着蔡琰的眼神都变得了危险很多了:“是你们不在乎,还是你们根本就想要这么一个结果啊?” 他问完之后,不等回答,继续问了一句:“你们在天子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如此的无法无天,无君无父,你们就当真不怕天下人再反你们吗?”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长安城有秘密,但是天子并没有秘密,秘密都在李文忧和李君临这里了,他们这些人,做什么事情,反而好像都在他们眼皮底下一样的。 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也很愤怒。 无规矩不成方圆,若连天子都盯梢了,这朝堂,还有什么规矩呢。 “是不是我们要的结果,哪要看你们想做什么!”蔡琰平静的回答自己父亲的问题:“至于天下人反不反,就已经很明显了,当初十八路诸侯都杀不进关中,如今……” 她冷笑:“各有各的私心,无君无父的,又不只是我们,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都准备另立天子了,他们眼里面就有朝廷,有君父了……” 蔡邕无言以对,他只是固执,不代表不明白天下大势,雒阳一把说,烧掉了大汉四百年的基业了,更是烧掉了大汉的正统地位,汉已失其鹿,收拾旧山河,何其艰难。 “父亲!”蔡琰一边倒酒,一边提醒说道:“你若效忠陛下,那不是问题,我家主公也效忠朝廷,一条路的,你我不必针锋相对,但是你若是与王司徒密谋什么,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她冷笑:“如果我不能让这长安城太平安稳,我家主公是不会出征的,他既把长安城交给我,我就会不择手段的把这事情做好,为了稳住长安城,为了这关中不乱,他郎中令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 “放肆!”蔡邕怒了,眼神之中都冒着杀气,死死地盯着蔡琰。 郎中令是指李儒。 李儒做了什么事情,让这士林都对他口诛笔伐的。 那只能是毒杀少帝了。 这件事情不管他是不是给董卓背锅了,他就是做了,这声名狼藉的名声,他就得背千秋万代,读书人的笔,会把这些记录下来了,会代代相传,会把他钉死在读书人的耻辱架上。 “蔡昭姬,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当真为了那西凉子,如此无法无天吗?”蔡邕是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女儿,走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是儒家的读书人。 儒家之道,君君臣臣。 弑君是不可逾越的底线。 “我是为了天下!”蔡琰抬头,目光坚定,面色淡然,丝毫不惧的说道:“今日抛开了父女的关系,你我就论道,你要顾君,我要顾民,道不同,不相为谋,各凭本事!” “你藏着,不敢现身,若是我把你的身份抛出去,你觉得,你还能如此安稳吗?”蔡邕冷笑:“女子之身,插手天下大事,牝鸡司晨,那些投靠你们的读书人,第一个就会发难,会逼得你的那个主公,把你拿出来祭旗,你的权利会在瞬间崩塌……” 没有父女这一层关系,他们就是朝堂之上的政敌了。 蔡邕是保皇的。 保当今天子,是他一个读书人的本分,哪怕以身饲虎,在所不惜。 蔡琰的选择既然不一样,那就是天子的对立面,是敌人,政坛上的敌人,那是不能留情的,哪怕半分的纰漏,都会导致全军覆没。 这就是政治的残酷。 “我敢做,自有我的底气,而且我敢面对父亲,自然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蔡琰冷笑,看着蔡邕:“父亲,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我若连死都不怕,我就不会惧怕天下所谓的流言蜚语,而且,你又如何知道,即使我身份暴露了,成了天下读书人的公敌,我就一定会被放弃呢,你是你,不要用你一个儒家读书人的想法,去揣摩我们家主公……” 她深呼吸一口气,补充说道:“而且,我和你也是不一样的,我没有你的宽容大量,自小就睚眦必报,谁让我不好过,我自然让他不好过,你可以把我身份捅出去,但是我保证,哪怕我堕落地狱,也能让这长安城,包括未央宫的那一位,付出惨痛的代价。” 蔡邕闻言,面容有些阴沉不定的,眼神越发的阴鸷,看着蔡琰,心情越发的复杂起来了。 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父女会走到这一步。 越是如此,他越是憎恨卫家。 若非卫家。 他的宝贝闺女,也不会一步步的沦落到这个地步,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又怒,又心疼,怕有一天,她犯众怒,不得好死。 他读书多,了解历史,历史上,女子出头,哪怕是掌控权柄,强如当年的吕后,可有好下场…… “李桓早晚会反的!”蔡邕深呼吸一口气,有些阴冷的说道:“不仅仅是反陛下,恐怕还会反太师,所以你们在做局,把吕布圈进去了,让太师收拾了吕布,你们才能更好的反……” “吕奉先要转换门庭,要当四姓家奴,又不是我逼的……”蔡琰冷笑:“是我给他做局吗,还是他不够安分啊,降了太师,又想降了天子,当真选择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郑泰呢?”蔡邕是不出门便知道天下事的人,他的动手能力不强,分析能力却很强,天下大局,了于心中,这长安局势,更是摸得透透的,他很清楚,谁是保皇党,谁是太师嫡系,更清楚,多少人想要浑水摸鱼,只是,有心无力,知道是一回事,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郑议郎?”蔡琰笑了笑:“他只要不动,就没事,他要是反了,他必死,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我在盯着他,盯着他的那个人,现在也在盯着你我,你要是露出了一点点痕迹,他都会追寻过来了,他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的斗笠给掀开了,他这个人,不容许太多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之外了,有主公一个就够了,多一个我,他寝食难安!” “李文优!”蔡邕倒吸一口冷气。 “所以你与其在这里告诫我,不如想想办法,让郑议郎停下他那愚蠢又无畏的动作,若是杀了一个太师,能安稳天下,太师已经死了!”蔡琰淡淡的说道:“我们主公在离开长安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天子不能死,太师不能动,谁若触碰了底线,杀无赦!” “天子不能死,太师不能动?” 蔡邕闻言,心中微微一动,这话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若想要关中太平。 天子和太师,都不能有任何闪失的意思。 可他却迷糊了,越来越有些,摸不明白李桓到底是一个什么人,李桓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单纯的军权吗,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权柄啊? “郑议郎我会劝一劝,但是天子……”蔡邕有些叹气。 “王司徒不相信你了!”蔡琰有些嘲讽的笑了起来。 “王子师恐怕不是不相信我,他是不相信所有人了,包括他自己!”蔡邕无奈的说道:“张温本来就是天子的心腹大臣,最有希望执掌兵权的,所少人想要在北军之外,重置南军啊,可如今……” 张温的倒戈相向,给整个保皇党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让多少人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了,一时之间,保皇党内部,风声鹤唳的,谁都不敢相信。 “你若不能让天子足够的安分,我就会出手,我不可能让李文忧出手,让事情变得无可挽回!”蔡琰平静的说道:“而且朱儁马上进京了,这天子有了依靠,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情来,一番不可收拾,连累关中之安稳,那他也就活到到头了!” 蔡邕看着蔡琰,张口闭口的,对天子那蔑视感,让他都很不舒服,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如今的局势,挂在嘴里面的忠心让人信不过,反而是那些口诛笔伐之辈,更加好相处一些。 “此事,我会解决,陛下能听自然最好,陛下不听,我当死谏!”蔡邕咬咬牙,把事情拦下来了,他不想当裱糊匠,但是这朝廷,少的就是一个裱糊匠,他必须要修修补补,稳住这局势,不然,一乱起来了,永无宁日了。 “你喜欢吧!” 蔡琰耸耸肩,她还盯着呢,能让蔡邕死谏,这也太小看自己对于长安的掌控力了。 “公事聊完了,朝堂之上,你我各凭手段而已!”蔡琰岔开话题:“咱们聊聊私事吧,太学重开,我想要举荐一些人进学,不知道父亲可不可高抬贵手?” “何人?”蔡邕问。 “一些军汉!”蔡琰说道。 “胡闹!”蔡邕冷喝:“太学乃是读书人之地,若让这些军汉混在其中,岂不是丢尽我儒家读书人的脸面吗?” “父亲格局不够啊!”蔡琰讽刺:“圣人曰,有教无类,读书人能教,保家卫国的军人,就不能教吗,在父亲眼中,人有三六九等,还是在读书人眼中,军汉就天生不应该读书啊!” “不用拿这样的话来刺激老夫!” 蔡邕冷笑:“军汉粗坯,战场厮杀,血性冲天,一言不合拔刀,伤人伤己,谁敢与之同窗,的确,圣人说了,有教无类,但是教可以,可不是这样教的,你若请不到人启蒙,我可以帮你,可想要入太学,是有门槛的,老夫一视同仁!” “没问题!” 蔡琰自信的说道:“父亲要一视同仁,我自然也不惧!” 她亲自教出来的人,还怕考试不成。 “你很有自信!” “不应该吗!” “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你们这些粗坯军汉,到底有多少学识!”蔡邕冷笑,一盏酒喝完,站起来,拂袖而去。 “父亲啊!” 蔡琰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当这个太学祭酒,教书育人,修书立传吧,这朝廷是吃人的地方,你,不应该掺合进来的!” 第九十九章 小钱之祸 陈仓城,城郊军营。 “后面跟上!” “辎重不能掉!” “队列不能乱!” “快,不能让其他营抢先了!” “武威第一!” “武毅儿郎,天下无双!” “武昭营的将士们,你们愿意输吗!” “……” 今日,三营齐出,正在检验这大半个月的大练兵的成果,进行一次长距离拉练,从陈仓到关陇道,再从关陇道回来,将近一百八十公里,早上出发,日落之前,必须回来。 “文和,你说今天的这一次大拉练,谁能博得头筹?”李桓居于高山之上,策马而观,目光看着官道上走过去的一道道长长的队列,微笑的问。 “武威营!” 贾诩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回答了。 “未必!” 李桓摇摇头:“胡安还是太谨慎了,第五巡有点意思,胜负未定!” “武毅营能在行军上跟得上武威营吗?” 贾诩皱眉。 武昭营是肯定没希望的,能完成这一次拉练,就已经不错了,如今的武昭营,在他的努力之下,提拔了好几个副将,还算是稳定了人心,可想要具备战力,最少要三个月时间的训练。 剩下武毅营和武威营了,武威营老牌战斗力了,在陈仓一战,就表现出绝对的精彩来了,武毅营虽然有了营号,但是底子还是关中兵,现在还凑合了一些西凉兵,想要融合起来了,可不没这么容易。 “正常情况之下,比不上的,但是……”李桓笑了起来:“我赌第五巡能给我一些惊喜吧!” “什么惊喜?” “赛场就是战场,战场讲究一个不择手段的!”李桓耸耸肩,淡然说道:“我给他们定了长距离拉练的路线,可没说他们一定要按照自己的路线走啊,如果是我,我会在所有人遵守规矩的时候,跳出规矩之外,能赢就行,哪有这么多规矩啊!” “可主公的武营操典的第一句,不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吗?”贾诩眯着眼,看着李桓,问。 李桓撰写了一本操典。 名为武营操典。 这本操典,他看的都有些突兀,和如今的操练很多时候都是格格不入的,现在的军中操练,更在意一个战场阵型的操练,而武营操典,在纪律,军令,军容,体力训练……这些方面更加深入一些。 “服从命令和跳出规矩之外,没冲突的!” 李桓摇摇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战场上,不懂得变通的,永远成不了一个名将,胡安也好,第五巡也罢,他们都要学会,怎么才能在服从命令的时候,又有变通之机,这样,他们在战场上,才能活的更好!” “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第五巡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惊喜!”贾诩还是不认为武毅营能赢武威营,武威营,才是武字营的第一战斗力,不管是军纪,还是兵卒体力,耐力,各方面都是骁楚。 “呵呵!” 李桓只是笑了笑,然后问:“武威营和武毅营我不担心了,第五巡是聪明人,而且他愿意把西凉兵纳进去,就就代表他没有独权的想法,只是家族牵绊,估计是关中世家割不掉联系了,不过我有信心能用好他……” “长安那边,什么时候能出结果?”贾诩问。 “差不多了吧!” 李桓眯眼。 话音落下,这时候就有骑兵传令兵策马而来,递上了一个传讯竹筒,竹筒里面就是从长安送来的情报。 “成功了,凉州牧,张温!”李桓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蔡先生当真厉害!”贾诩赞誉。 “蔡先生能控制局势,自然是有能力的,但是这个结果,未必只是我们想要,只是我们的话,不会这么顺利!”他笑了笑,说道:“李文忧在下棋呢!” 他看着贾诩:“你觉得,他到底怎么想的?” “李文忧这人……”贾诩苦笑:“不好猜啊!” 人的能力都是一步步历练起来的,贾诩哪怕自认为自己不会比任何谋士差,但是没有经过历练,他是不会认为自己比得上李儒这等人物的心思的,能力除了天赋之外,还需要阅历,天下的阅历,这一点,他比不上李儒,李儒早已经把眼界放到了天下,他却一直没有一个舞台能发挥自己的实力。 这必然是有些差距的。 “好猜!” 李桓冷笑:“李文忧这个人,够狠,够凶,但是不够绝,忠心不绝对,那就等于绝对不忠心,他没有那一份愚忠,就代表他已经开始动摇了,做事情不够绝,绝不了自己的后路,也不愿意绝了太师的后路,他太纠结了……” “所以,他是在释放他对于主公的善意?” 贾诩眯眼。 “不管是释放善意,还是另有打算,反正短时间之内,我需要依靠他!”李桓苦笑,这传来的消息,可不仅仅这一个消息,其中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消息,让他不得不改变计划了:“长安这盘棋,不能等下去了,太师这人,越放肆,越节制不住……”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师在雒阳做过一件错到非常离谱的事情,你知道吗?”李桓看着贾诩,问。 “铸小钱?” 贾诩试探性的说出来。 在雒阳,太师做过很多错的事情,但是要说错的离谱的,就是他铸造小钱,几乎是几天时间,就把雒阳的货币给祸祸的根本没有了购买力。 “原来你知道,甚至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一个人劝谏的?”李桓面容有些阴冷。 “今时今日的太师,谁有胆子去劝谏,不合他心意之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也只有主公有这个胆子,敢忤逆他,或许李文忧可以,但是他也不敢,他了解太师的性格,一旦他和你这样,处处顶撞太师,那他会失去太师的信任,他和我们所有人又不一样,他如同菟丝花一样,若不能攀爬在太师身上,他会立刻枯萎,他为太师做的事情太多了,也太狠了,几乎把自己的活路都折腾没有了……” 贾诩叹气,自古以来,谋士能做到李儒这个地步了,少之又少,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效力的。 “平定凉州,又拿下朱儁了,东西安稳,关中也稳了,太师是耐不住寂寞,迫不及待的讨伐四方,可讨伐就要钱,他守财奴一样守着自己的钱,但是又想要从民间把征战四方的资源收集起来,特别是粮食,所以他准备再一次铸小钱,已经开始收缴那些铜器了,还是强行收缴,闹的民怨沸腾的,而且他当初铸造的小钱,过于轻薄,无纹,质量堪忧,相对于根深蒂固的五铢钱,百姓不信任,百姓一旦对一个货币失去了信任,那就是这个货币坍塌的开始……” 李桓不知道该如何和贾诩说经济的问题,但是董卓铸小钱,毁掉关中的经济秩序,这是他不允许的。 钱首先就是货币。 货币是需要公众信任力来支持的。 五铢钱流行天下,那都是需要经过漫长的时间去让百姓接受,当年王莽即使篡夺了天下,也没办法改变五铢钱的地位,在货币经济上,输的一塌糊涂。 董卓这种外行的,还带着巨大私心的,他的小钱,那是肯定会失败的,但是他失败了,需要买单的,是整个关中百姓,要是几十万小钱,才能买一斛米,这关中就真的没希望了。 “太师还真是……”贾诩苦笑:“穷怕的,要钱不要命了,他打算好像雒阳那样,收缴民间的铜器,来铸造小钱,让这些劣质的小钱去流通天下,然后回收五铢钱,屯在自己的坞堡上,这心思……还真不好劝啊!” 他想了想,道:“我觉得,这提议肯定不是太师自己的想的,有可能是世家门阀进言的,太师看得到眼前的利益,铸小钱来稳定自己的统治,却看不到长远的危险,长此以往他,失去了,就是整个关中的民心……” “关中世家?”李桓倒是没有深度去想想这里面的猫腻,不过贾诩这么一提,他倒是把思维延伸过去了:“关中铜矿,基本上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五铢钱他们也能铸造,所以他们已经把控的五铢钱了,太师如果不想受制于人,在有些人的献计之下,以铸造小钱来破坏五铢钱的流通,打破世家门阀对于钱币的掌控……” 他忍不住讽刺起来:“自作聪明啊!” “可能这是最好的办法!”贾诩叹气:“世家门阀对太师的权利,限制太大了,以前或许不明显,但是太师要是想要治关中,就怎么也避不开啊!” 他又补充了一句:“太师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而且敢闯,这搏一把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的,在他看来,即使错了,起码五铢钱回流到自己手上了,损伤的不是他,只是关中的百姓而已。” “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错的!” 李桓咬着牙,冷笑的说道:“他是太师,是如今朝廷之下,万人之上,一言九鼎的太师,代表的就是朝廷和权势,他在毁掉朝廷和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而已,一旦百姓失去了对朝廷的信任,造反就是正常的事情了!” “不至于吧!”贾诩倒吸一口冷气。 “你读过史书,王莽当年豪情万丈,结果他的币制改革,最后是一个什么下场,货币是需要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公信力才能流通起来的,一旦一个货币崩塌了,百姓多年的积累血本无归,甚至吃不上饭,穿不起衣,住不上房,那么不造反,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李桓摇摇头:“不管如何,这事情,我们必须要拦着,决不能再让小钱肆虐关中!” “你又要上奏?” “上奏的话,他未必愿意看,我亲自要回一趟长安,当面去谏言,决不能让他重铸小钱,祸患长安经济和秩序!”李桓坚定的说道。 “万一……” “没有万一!”李桓摇摇头:“争可以,但是我们决不能拿长安几乎上百万的军民来冒险,更不能让关中落的一个十室九空的处境,这样,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他的心很大,想要这个盘子,但是不能允许别人这盘子给打烂了,这就不符合他的利益了。 “那凉州呢?” “这一次拉练之后,立刻让武毅营进入凉州,告诉第五巡,进入凉州第一时间,剿灭当地匪患,打通官道,互通有无!”李桓说道:“还有,你得和张温聊一聊了,他的心思,还是有些左右摇摆不定的,你不需要让他表态,但是必须要让他把能力表现出来,我要一个安稳的凉州!” “诺!”贾诩点头。 “我这一次只带亲卫部曲和骑兵部曲回去,武威营和武昭营都留在陈仓,继续练兵,至于练兵进度,你替我盯着!”李桓看着贾诩,道:“马腾不舍得放人,但是太师下令了,他也只能放人,马超庞德马上要来了,你也好好敲打他们一番,把他们身上的傲气给我们打下去了,不然这武昭营,不能轻易让他们祸祸了!” “主公信任我?”贾诩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愿意去信任!” 李桓看了他一眼,只是笑了笑,然后云清风淡的说道:“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某家的信任!” 第一百章 密谋 傍晚。 武字三营历经了一天的大拉练已经有了结果了。 就是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而且大拉练之后,回到营盘的三方大营,差点就打起来了。 “第五巡真的是不按规矩出招啊!”贾诩揭开了李桓的主营帐,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脸上的神色那是十分精彩。 他实在是忍不住,就咬牙切齿的吐槽了起来:“你说的对,这家伙是一个能变通的人,就是太能变通了!” “他抄近路了?” 李桓正在完成一天的功课最后一个环节。 练字。 练武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生活习惯了,练字对他来说,考验还是很大的,谁让蔡琰天天吐槽他的字啊。 贾诩跪坐下来,目光看着正在抄录书籍的李桓,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口说道:“他的路线倒是按照我们选的路线走的,军令如山,他还真没有半点违背的,但是在出发之前,他就让八百先锋,先行一步,兵分两路,提前把另外两条路给堵了。 一条是经虎口山过去了,虎口山地形有优势,从上往下,只要把上面的石碓给推下来,这条路就被堵死,武威营为了打通这条路,必须多花了一个半时辰。 另外一条,是武昭营的路,武昭营因为实力上比不上武威武毅营,所以优待了一些,直接走官道,但是转向关陇道的时候,要过千河才行,他断了十渡的桥,武昭营直接傻了,搭桥搭了两个时辰,这差不多天黑了,才回到营盘这里!” “哈哈哈!” 李桓倒是大笑了起来:“你就说,他第五巡违规没有?” “没有啊!” 贾诩有些郁闷:“我们制定的规定,就没说不能下黑手的,但是大拉练的目的,是检验将士们的行军能力,让他这么一搞,偏题了!” “还是那句话,赛场如战场!” 李桓淡淡的说道:“你传我军令,武毅营夺冠,今天加餐,上肉,武威营武昭营,两营没有晚饭,直接饿肚子!” 赢了有肉吃。 输了饿肚子。 这才是最实际的奖罚分明。 “那不得让武威营和武昭营的将士们怨言更大了!”贾诩皱眉。 “有怨言是好事,但是……” 李桓冷笑:“他们失了警惕性,那就要挨罚,规矩就是规矩,咱们定下来的规矩,那就要遵守执行,两营没有晚饭,我说的,让他们有意见,找我!” “诺!” 贾诩点点头。 “这次拉练,呈现出来的问题,多吗?”李桓总算是写完最后一个字了,放下笔,揉了揉手腕,问贾诩。 “还真不少啊!” 贾诩点头:“军中书记官都记录下来了,我翻了一下,平时训练好好的,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掉队的,逞强的,毫无纪律性而言,另外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的积极性太低,还有,警惕性不够,如果这时候有一支兵马突然杀出,袭击他们,我估计,哪怕不全军覆没,也会被打的节节败退!”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接下来,还需要接着练,武毅营就算是进了凉州,你也要嘱咐第五巡,必须要严格按照武营操典来练兵,特别是纪律,一刻不能松懈!” 李桓交代了一番。 “是!” 贾诩点头。 “主公,黑鬼求见!”亲卫这时候走进来,拱手行礼,然后禀报。 “让他进来吧!”李桓淡淡的说道。 “黑乌营还愿意为我们效命吗?”贾诩疑惑。 “哪里是为我们效命啊!” 李桓淡淡的说道:“李文忧是信不过我,才留下这一支黑乌营在我身边,他不盯着我,他能睡得安心吗!” “那要不……”贾诩眼眸之中划过一抹冷芒:“藏着的黑乌营威胁很大,但是暴露在我们眼皮底下的黑乌营,收拾起来并不难!” “不用!”李桓摇摇头:“他愿意盯着我们,就盯着吧,现在我们还有共同利益,我也需要黑乌营继续为我提供消息,这天下大局,变得太快了,我们手上,没有太多的消息来源,想要建设一套比得上黑乌营的消息网络,起码要三五年时间……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盯一盯,营中的黑乌营暗探,看看他们,有没有逾越之举,比如拉拢我们的将士,这是底线,他李儒敢逾越底线,我就敢动他的人。” “明白!”贾诩点头,面无表情的神色之中,氤氲一抹冷意。 “拜见使君!”黑鬼走进来,一袭劲装,腰间配剑,毕恭毕敬的行礼。 “坐吧!” “属下站着就行!” “你随意!”李桓摆摆手,问:“我要的消息,有眉目了?” 李儒用黑乌营盯着他,他也需要黑乌营给他打听消息,各取所需,目前来说,合作的还是很愉快的。 “已经打听清楚了!” “说!” “键为太守任歧,益州从事贾龙,火烧成都邑下,但是却被青羌兵从侧翼杀出,击溃了阵型,刘焉更是收拢了一股入益州躲避战乱的青壮,整编为兵马,号令为东州军,更是得一猛将,名为张任,张任率东州军,趁机出击,直接斩杀了任歧和贾龙,益州之势,尽在刘焉之手!”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日之前!” “汉中呢?” “张鲁和张修,已经联合进攻赵谦主力,赵谦一推再推,汉中是守不住了!” “看来刘焉大势已成!”李桓叹气,他眼瞳之中闪烁一抹的冷芒,正在纠结,要不要出兵,益州他是不想了,刘焉坐稳了益州,除非大举进攻,不然根本拿不下,但是汉中,他还是不想让出去,这是关中的一个屏障,得了汉中,随时进攻益州,失了汉中,随时被益州进攻。 “主公想要出兵增援赵谦?”贾诩看着李桓,问。 “你认为呢?”李桓反问。 “不可!” 贾诩沉思了良久,还是摇摇头:“不是打不了,是不能打,第一,你擅自出兵,必会落人口舌,第二,你进军汉中,给人的野心太大,关中会不安稳,甚至有人想要拿下,包括太师,都不会容忍你功高盖主,还有第三……” 他苦笑:“赵谦还没有兵败,你出兵,是帮他,还是害他啊,我知道他,他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这心胸可没有这么开阔,万一他觉得你瞧不起他,那不是出人出力还不讨好!” “你说的都对,但是如果汉中丢了,什么后果,你知道吗?”李桓反问。 “这个……”贾诩点点头,说道:“但是我认为,短时间之内,我们目标还是在长安,稳住长安,才是第一位,进了汉中,直接和刘焉对立起来了,得不偿失,汉中交给张鲁张修,未必不是好事,刘焉纳了张鲁的母亲为妾室,才给了张鲁这个机会,可我觉得,张鲁未必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承认这个爹,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的吕奉先,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认义父的,若是能让张鲁杀了张修,独霸汉中,那么对朝廷,对益州都是一个缓冲……” “要是能做成,对关中来说,倒也是一个能接受的结果,如果让你去做,有把握吗?”李桓沉思了半响,他何尝不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出兵的好时机,练兵都耗尽了他的粮草了,长安还不太稳定,这样强行出兵,后勤一旦出了问题,那是大问题了。 要是能按照贾诩的设置去做,逼得张鲁反刘焉,占据汉中,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有!” 贾诩拱手行礼:“属下当不负主公之信任!” “行!”李桓点头:“这事情交给你全权掌控,一切任由你调动,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做成了,有奖,做不成,就罚!” “是!” 贾诩领命。 “黑鬼,我三日之后回长安,你先回去复命,告诉你家主子,我要和他聊聊了!” “诺!” 黑鬼点头。 看着黑鬼离开了,贾诩突然问:“我们提前你要回长安的消息放出去,会不会让一些人有机可乘啊……” “什么意思?”李桓皱眉。 “要不稳妥一点,你率武威营回去吧!”贾诩没有回答,而是轻声的建议说道。 “不至于!” 李桓很自信:“在这关中,想杀我,除非大军围杀,而在长安城,只有太师一个人,有能力杀我,我对太师还是有信心的,所以不必如此担忧!” ……………………………… 夜幕笼罩之下的长安城,有些安静。 一座宅院,灯亮起来。 几个身影也随着灯光映照在窗台上,好像凑合在一起了,正在压着声音窃窃私语,哪怕在窗外都很难听到他们说什么,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得见这声音。 “李君临要回长安了!” “什么时候?” “就这几天了!” “早不回晚不回,这时候回来,难不成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好说啊!” “董仲颖好骗,这李君临可不好骗,他要是回来了,咱们想做点什么,恐怕就变得难很多了,当初他一刀下去,杀了我们多少人,毁了我们多少心血。” “长安不乱,我们又如何掌这朝堂下!” “李君临很危险,好不容易把他弄出长安了,如今他又回来了,还是不能让他留下来啊!” “恐怕没这么容易了!” “实在不行,杀!” “难!” “难也要杀,此獠过于精明,不仅仅能征善战的,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了,他是执金吾,执京兆军政,对董仲颖又如此忠心不二,一旦发现什么端倪,难保不会对我们动手啊,唯有先下手为强!” “吕奉先拉拢的如何了?” “此小人尔,做大事而惜身,优柔寡断的,难成事也!” “还是要拉拢的!” “那李君临呢?” “杀!” “怎么杀?” “让那个人去……然后我们可以祸水东引!” “那可是天子的人!” “正好,老夫要看看,看那人有没有能力杀李君临,哪怕杀不了,也是好事,到时候再抛他出去,就看看这李君临有没有魄力,效仿那董仲颖,来一次弑君……桀桀,他在长安威名太盛了,长安民心让这厮收缴的差不多了,甚至他的仁义忠心之名更是已经覆盖了关中大地,其实相对于锐气尽失了董仲颖,他李君临对我们的影响才是最大的,若他敢弑君,声名尽毁,或许就能为吾等所用了!” 第一百零一章 双姝会 当朝司徒的府上。 “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看着手中的一本奏本,任秀微微眯眼,斟酌了一下,还是要走一趟的。 才出到门口,遇上一个青年。 “兄长!”任秀轻盈的行礼。 “秀儿,要出去吗?” 王盖露出一抹舒心的微笑,看着带着轻纱斗笠的少女,关心的说道:“最近的这长安,又有些乱象,要小心,出门必须要带上足够的护卫啊!” “兄长放心,秀儿知道!” 任秀问:“兄长这是要去哪里?” “今日休沐,约了几个至交好友,去望月楼观景!”王盖微笑的说道。 作为王允长子,如今乃是的尚书台的侍中,行尚书台文书之职,官职不大,但是很重要,也算是这长安城之中少有的青年才俊,颇有才名。 才子都喜欢煮酒论英雄,少年热血,并没有对天下时局的失望,哪怕受到长辈影响,立场不一样,他们依旧有自己的热血,有对天下的抱负。 当然,这种抱负,也很容易被利用。 “兄长!”任秀微微皱眉,轻声的劝谏说道:“关中世家的子弟,慎交啊,父亲如今在朝中,举步维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他们未必能找到父亲的纰漏,说不定就会从你身上打开缺口的,万事谨慎!” “放心!” 王盖大笑起来,丝毫不在意,说道:“某这些至交好友,都是昔日同窗,不过就凑在一起论学问,不论天下时局!” 说着就大咧咧的走了。 任秀看着她的背影,眼神略微复杂了一点点,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总归还是被盯上了,难了!” “女公子,马车备好了!”一个侍女走上来,低声的说道。 “走吧!”任秀收拾了一下心情。 “我们去哪里?” “望月楼!” 任秀平静的说道。 ……………… 望月楼坐落在章台大街之上,看起来有五层高,事实上内部只有四层楼,前面三层是开放了,酒肆,还是雅阁,少招待贩夫走卒,消费不起啊,所以更多是招待读书人的聚会。 登高望远,煮酒论天下。 这是长安城之中,无数读书人所向往的场景。 这里的主人是谁,少有人知道。 有人说是太师。 有人说是李儒。 也有人是执金吾的产业,因为后来这里基本上已经被京兆府派人所经营了。 但是有一点。 不管是身份多硬的人。 在这望月楼,都不敢放肆,哪怕脾气起来了,都要收敛一下,毕竟惹了的太师还好,要是惹的李屠夫,那可不是一个什么好的体验。 这里以前其实是比较简陋的,但是后来装饰的非常雅致,门前就有供应马车停靠的空地,进了大楼,楼台下有唱戏的,分大堂席和雅间。 雅间每一个布置都有特色,颇为受到长安读书人的喜爱,能在这里聚上三五好友,煮酒论一论这天下,乃是人生一大乐事。 四层楼的布置,就简单多了,空旷,宽敞,抬眼可纵观长安全城,更是直接能眺望未央宫的方向。 不过四层楼一般人是上不来的。 此时此刻,四层楼只有一个人。 李府第一谋士。 蔡先生。 她带着斗笠,跪坐在蒲团上,手指的食指和大拇指正在轻轻的搓动着,这是一种思考带来带来的习惯,还是被传染的习惯,因为李桓就有这种不好的习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也染上了这种习惯。 思考的时候,手指搓动之间,仿佛思绪会灵动很多了。 “先生,人到了!” “请上来吧!”蔡先生暂停了思绪,平静的说道。 “诺!” 很快人就被请上来了。 “这还真是一个好地方,是不是爬的越高,看的越远啊!”任秀摘下了自己的斗笠,落落大方的跪坐在了蔡先生的对面。 “有时候爬的越高,摔的越狠!” 蔡先生嘶哑的声音回复。 “也对!” 任秀笑了笑:“爬起来的人,站不稳,只能摔下去了,可站稳了,就好像现在,我也能站在这里,看到这美好的风景,而不是在闺阁之中,刺绣女工呢!” “我即使不请你上来,你也会走上来的,女公子清秀美艳,秀可魅天下,艳可惑天下,这天下,当有你一席之地!”蔡先生平静的说道。 “你是在说,我是妲己,以美色而祸国殃民是吗?” 任秀眯眼:“可若论美色,恐怕我也比不上你吧,卫——蔡——氏!” “这里没有卫蔡氏,你可以叫我蔡先生。” 蔡琰摘掉斗笠,露出了那一张知性如画,美奂美轮的俏脸,脸上还有一抹淡淡的微笑,笑容如花,一笑可倾尽天下,她一双皓月般的瞳孔看着任秀:“我当你还真有这个胆量,敢孤身赴约,敢与我这阴诡之徒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原来你是早就看透了我的身份啊!” 她问:“怎么看出来的?” “字!” 任秀看着这张熟悉的俏脸,心中思绪万千,猜到是一回事,真正看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此时此刻的心境,简直就是惊涛骇浪。 执金吾李桓,关中举足轻重之人,麾下第一谋士,居然是一个女子。 他难道就不怕被天下读书人所唾弃吗? “字?”蔡琰叹气:“看来是我代写的奏本,落到了王司徒的手中,又让你看到了,我这字,昔日乃是荣耀之事,如今倒是成了我的缺点了!” 练了一辈子的字,改不了,那种写字的习惯,是没办法摒弃的,哪怕最近她在学习用左手写字,依旧没办法改掉自己那一手已经练出独特风格的字体。 天下有两种飞白体,一种是蔡邕模式的,一种就是蔡琰模式的,外人分不清楚,但是熟悉他们的人,终究能看的明白。 “我昔日入雒阳,孤寂,无朋无友,所以喜欢上了读书写字,我曾临摹过你的两本书,每日坚持,虽天赋未必很好,然而勤奋总有收获,练会了你的字,写不出你的飘逸,但是却看明白了你字体会中不可临摹的特点!” 任秀轻声的说道:“我看到那奏本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一开始,我以为我看错了,所以我就让人打听了一下,卫家虽然极力隐藏,但是知道的人还是能知道,查出来的消息,你失踪了,可能是被贼寇掠走了,而失踪的那时间,刚刚就是执金吾李使君从河东回来的时间,而之后,李使君麾下,就多了一个神秘无比的蔡先生,那时候我还是不敢相信,一直到,今天,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确定,那就是你!” “很意外吗?”蔡琰微笑。 “难道不应该意外吗?”任秀眼瞳深处,藏着的是一抹妒忌,她不妒忌蔡琰的洒脱,不妒忌蔡琰的才气,她妒忌的是,蔡琰怎么有如此好的运气。 女子生存,本来就艰难,以色侍人,乃是理所应得,能登上天下舞台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以色侍人为开端啊。 “是难以接受吧!”蔡琰笑了笑:“接受不了一手搅动长安时局的阴谋诡计之徒,居然只是我这么一个女子!” “他相信你?” “你应该问,我是不是魅惑了他!” “后宫不得干政,你若入了他的后院,你走不到台前来!”任秀沉声的说道:“他敢以长安托付,他信的就不是你的美貌,不是你的才气,而是你的能力!” “你很妒忌?”蔡琰眯眼,看着任秀。 “是!” 任秀没有反对:“我愿以身入局,方可有机会,解父亲之忧愁,扬天下之名,若无这美貌,我甚至连站在一些人面前的机会,都没有,怎天如此不公也!” “有人说过,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你开了门,就必然关上了窗而已!” 蔡琰平静的说道。 然后她问:“你既想要以身入局,那是王司徒准备把你许给谁呢,太师,还是吕都尉……” “长安城之中,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们吗?”任秀反问。 “总归有些是人,有些事情,得一直盯着!”蔡琰看旁边的小火炉已经把酒给温好了,便倒酒,给任秀倒上了一盏,给自己也倒上一盏,然后说道:“你我也算是手帕之交了,昔日循规蹈矩,不曾逾越半步,今日就越一越这规矩,天下并非男子能煮酒论这天下,咱们女子也可以论一论,这天下时局,豪杰英雄!” “夫之英雄者,何人也?”任秀抿了一口小酒,壮壮胆子,问。 “皇甫嵩算一个!” 蔡琰回答。 “他?”任秀眯眼,总感觉这一位存在感薄弱。 “这世界,英雄总归是意气用事的,若好像王司徒这般算计,那非英雄所为,乃天下谋臣!”蔡琰微笑的解析。 “有理!” 任秀苦笑。 她问:“你们家主公呢,算英雄吗?” “他说,当英雄的,总要把自己的墓志铭给雕刻好了,带上棺材,才该做事情,他不愿意做英雄,他更愿意,当一个先驱者吧,虽然我不太懂他的意思,但是……” 蔡琰道:“在我心中,他是,在关中而言,他也是,夫英雄者,为国为民!” 第一百零二章 风雨欲来 “为国为民?”任秀闻言,很想要发出一声讥笑,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笑得出来。 一个人说的什么话,或许不会有人听见。 但是有些人,做了什么事情。 大家都得看见。 整治长安这事情,吃力不讨好,得罪满朝文武,得到的不过就是百姓的一些赞叹而已,更多人会选朝臣的支持,世家门阀的支持,而不是百姓的支持。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任秀问。 “一个傻子吧!” 蔡琰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酒,长久不见故人,总归还是有些高兴,高兴多喝两杯,性情也少了几分谨慎,多了几分洒脱了:“他,把这个世界想象的太美好了,不仅仅想,他也这么去做了,他想改变这天下,可天下人未必愿意改变,所以总有一天,他会与全天下为敌的!” 任秀想不透,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让蔡琰有这样的一个评价。 “读过王莽吗?”蔡琰问。 “略读一二!” 任秀想了想,说道:“从我想要为父亲分忧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开始读史,只是天资有限,总有一种云里雾绕,晦暗难明的感觉!” “王司徒也是当世大儒?”蔡琰眯眼。 “父亲或许更希望我读一读女戒吧,或许他对我有期望,但是,他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儒家读书人,儒家的规矩,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面了,愿疼爱我,满足我一切的需求,但是不会让我逾越规矩!” 任秀苦笑。 “我爹比王司徒还是好一点的!”蔡琰笑了起来:“所以我从很小就开始读四书五经,读史……” “这也是我一直都羡慕你的!” 任秀哀叹:“女子一生,如笼中之鸟,飞不高,走不远,离开一个牢笼,进入另外一个牢笼,外面的天下,都是男人的天子!” “你已身在天下了!”蔡琰看着她,目光变得锋锐起来了,手中的酒盏划过,对杯而饮:“选了太师,还是吕都尉啊?” “为什么不能是李使君?” 任秀淡然一笑,笑容如花,美艳不凡,这笑容之中,充满着反击。 “也不是不行,就怕让你失望啊!” 蔡琰笑了笑。 “对他这么有信心?”任秀月色的美眸闪烁自信的光芒:“姐姐是觉得妹妹这姿色诱惑不了他,还是姐姐认为,他能心如止水,天下男人,能离得开权力和女人吗?” “妹妹自当国色天香!” 蔡琰摇摇头:“我家主公也是一个好色之徒。” “那我可不相信!”任秀讥笑:“若他是一个好色之徒,姐姐还能守身如玉!” “用他的话来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要欣赏的,但是总有些东西,需要克制的,他克制力一直都很好!” 蔡琰笑了起来。 她看着任秀,轻声的说道:“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回答,因为我自己都还没有答案,而且,选择不仅仅是太师和吕都尉,论天下勇武,论太师臂膀,吕奉先比不上李君临,我没骗你,我的确是准备以身饲虎,这虎,或许就是你们家主公!” 任秀坦然说道。 “其实……”蔡琰问:“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父亲说有!” 任秀轻声的说道:“父亲说,能让西凉军内乱,天子就能亲政,当今天子虽然年幼,但是颇有英武,父亲等人辅政,便可重拾山河,父亲还说,天下乱,是乱在董贼之政,除了董贼,天下当归一,天子之名足以安定天下!” “如此天真?” 蔡琰叹了一口气,问她:“那你的想法呢?” “我……” 任秀摇摇头:“没想这么多,我是父亲养大的,回报父亲,是我唯一能做的!” “那你现在可以想想了!”蔡琰看着她,平静的说道:“王司徒以为的好,还是你觉得能让王司徒更好,这是不一样的选择,有人说过,董卓死了,第一个遭殃的,不是天子,而是王司徒,你自己好好想想,对还是不对!” “另外……” 蔡琰提出来:“你我暂时合作,你给我天子的消息,我给你你想要的东西,如何?” “你让我出卖父亲?” “不是出卖,是救,因为……”蔡琰推开里面的窗台,从窗台往下看,看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之中,几个青年正在饮酒作乐,旁边有歌姬舞女助兴:“已经有人把王司徒给卖了!” “兄长!” 任秀瞳孔收凝,俏脸的面容有几分严峻之色。 她看着蔡琰:“你做的局?” “我做的局,就不会让你知道了!”蔡琰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那些人和王司徒也是一条心吧。” “出卖我父亲,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任秀皱眉。 “好处?” 蔡琰摇摇头:“不需要什么好处,他们需要的就是这么一面旗帜,一面可以和太师抗衡的旗帜。” 任秀听明白了一些,又听不明白一些。 “你愿意以身入局,以色乱人心,我不管,但是我主公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做,只要不妨碍长安,他是无所谓的,你我合作,等于主公和朝廷合作,这是最好的结果!” 蔡琰平静的说道。 “我需要考虑的时间!”任秀深呼吸一口气:“而且我不是你,我从不认为自己对父亲有多大的影响力,父亲的决定,不会因为我而改变!”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想要安安稳稳,有人不愿意,那就杀,杀一个不行,杀十个,杀十个不行,杀一百个,甚至杀到长安血流成河,在所不惜!” 蔡琰刚硬的说道:“王司徒有功于朝廷,但是该杀,我们不会手软,天子要是容不下我们家主公,那我们也只能先下手为强,李文忧能弑君,我也可以的!” “你当真为了李君临,能做到这个地步?”任秀倒吸一口冷气。 “不仅仅是这个地步,还能更狠!” 蔡琰脸上的肃杀,告诉任秀,这话并非是恐吓,是能说到做到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让昔日那个温柔知性,善良有度的女子,变成了今时今日,这个冷漠肃杀的谋臣。 …………………… 李郎中令的府邸。 “郎中令,李使君府上的谋士蔡先生,密会了王司徒家的女公子!”密探第一时间汇报了。 “王允的义女?” 李儒有些皱眉:“孤男寡女的会面,还是密会,这么大胆吗,不……” 他眯眼,眼瞳之中尽是算计:“这王允家的义女,有些小聪明,但是不是一个这么大胆子的人,除非他们是旧识,而且还是能够信任的旧识,难道是旧情郎……” 他想了想,问手下的黑衣中年人:“黑狼,这位蔡先生的跟脚,找到了吗?” “找不到!” 黑衣中年人摇摇头:“我只是知道,他应该是在李使君入长安之前招募的谋士,来历很神秘,即使李使君麾下,都没有几个人见过,长年穿着披风,带着斗笠……” “如此神秘,恐怕是怕有人认出他的身份来,可什么人,才如此恐惧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当谋士,可依仗受用,一招得势,扬名天下,岂不快哉!” 李儒脸上有一抹玩味的笑容:“如此见不得人,那就有猫腻了,继续查!” “诺!” “还有什么消息吗?” “黑雀说,天子身边,最近的联系比较频密,好像有什么大事情要的商讨一样的,来往的臣子越来越多,甚至很多时候关起门密谈!” “谁牵头的?” “郑泰!” “他这是想要搞什么啊?”李儒冷笑:“李君临马上回来了,敢在长安搞事情,真当李屠夫的刀不够锋利是不是!” “这次很神秘,我们也查不到什么,甚至……” 黑衣中年人拱手说道:“他们用应该调动了皇陵军,在未央宫的范围之内,对我们的探子进行围剿,我们伤损了一些人,也摸到了皇陵死士的一些蛛丝马迹!” “有意思!”李儒放下手中的书,微微眯眼,眼神变的锋锐起来了:“天子这是不安分啊!” “恐怕不仅仅是天子!” “还有其他人?” “最近,我们的消息,总是缓慢,各种意外,看似意外,但是我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劲,好像有人想要隔绝我们传递消息的渠道,一般人做不到,我也想不到,谁能做得到……”黑狼沉思的说道:“最关键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让我们黑乌营收不到消息吗,这根本做不到。” “隔绝消息不是目的,是时间,他们想要谋一个时间差!” 李儒的脸色阴沉下来了:“在这关中,能对我们黑乌营进行狙击的,不用想了,只有一方势力能做得到!” “关中世家?” 黑衣中年人醒悟过来了。 只有根深蒂固的关中世家合力,才能把他们的消息隔绝在外,让他们黑乌营变成聋子,瞎子了。 “目的呢”李儒问。 “这个……”黑衣中年人摇摇头。 “风雨欲来啊!” 李儒深呼吸一口气:“我有点不好的感觉,你让黑狮立刻带着黑乌死士回来了,这长安城,估计又要有人闹腾了!” “诺!” 黑衣中年人点点头。 第一百零三章 城门刺杀 官道上。 “驾驾驾!!!” 马蹄声震耳欲聋的,扬起一阵阵黄土尘沙。 “驭!” 李桓勒紧了马缰绳,看了一眼前方,下令:“临时扎营,休息一个时辰。” “主公,咱们一路上,休了好几趟了,这样下去,今天到不了长安啊!”亲卫李四策马过来,低声的道。 “不着急!” 李桓笑了笑:“打仗的时候着急,赶路的时候就不用着急了,休息吧,咱们人可以跑,马可不好跑啊!” 这时代,骑兵很费马的。 马鞍是简陋版的,很多时候就搭一块布,还没有马蹄铁,更没有马镫,马蹄跑废了,马就废掉了,哪怕现在已经打通西凉了,想要保证骑兵的战马,也没有这么容易。 凉州的牧场,一大半都在异族的手中,匈奴,羌人,月氏,他们占据了大部分的战马培养,从马驹开始养起来了,这些异族人养马,才是高手。 “主公,要不我让斥候先行,在武功找地方扎营?”亲卫李冲走上来。 “嗯!” 李桓点点头:“估计今天也回不到长安,就在武功找个地方扎营过一晚上再说!” “另外,给我给一份关中和凉州的舆图!” “诺!” 最近李桓的脑子就没有空闲的时候。 就算是停下来。 他也得思考一下以后了。 以前他可以走一步,算一步,但是当越来越多人开始跟着他吃饭的时候,他顿时有一种责任重大的感觉,有一种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在以前干公司的时候,感觉过,但是没有现在这么真实,当自己身边开始凝聚一个政治集团的时候,那种如同泰山一般的压力,很多时候是让他喘不过气的。 他怕。 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做错了决定了,而给这个错误买单的人,必然是自己人,甚至是他最在意的人。 “凉州十郡,人口就算是加上一些佃户,也不过五十万而已!”李桓看着舆图,舆图倒是做的很仔细,但是这是十几年前的,相对于如今来说,地形上肯定有差别。 以早些年的人口统计来说,凉州的人口,加起来大概五六十万左右,但是这些年战乱太严重了,现在还有多少人口,还是未知之数的。 “凉州还是要稳,至于想要大治,估计得过几年的事情了!” 李桓知道,一口吃不了胖子。 所以也不着急。 他年轻。 事情可以慢慢做。 有一个教训,他必须要吸取的。 那就是王莽的教训。 都说王莽是穿越者,是不是这一点不好说,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没见过本人,也不能来一句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来面基啊。 抛开这个认定,事实上王莽很多改革的政策,都是具有有前卫性,可超前的前卫性,却忽略了百姓的承受能力,改革本意就失去了,最后弄得民不聊生,天下皆反。 天下的百姓,首先还是能吃饱饭,过好日子的。 所以他必须慢慢来。 一步一步来。 能打天下,就先把天下打下来,想要治天下,也要一步步来,绝对不能太过于着急,不能弄巧成拙啊。 ……………… 休息了一个时辰,他们再次启程。 骑兵部曲和加上亲卫部曲,两千五百精锐骑兵,浩浩荡荡的向着长安疾驰而去。 傍晚,到了武功城郊的一个依山靠水的山坡下,扎营过夜。 这一夜很安静。 事实上现在的关中还是很安静的,虽然地方还是有些盗贼,但是能撼动数百骑兵的,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就李桓这骑兵的实力,足以撑住上万兵马的围攻,突围出去还能杀一个回头。 除非数万大军围攻他们,不然是没有危险的。 第二天清晨。 李桓继续赶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下午才赶到了长安城外。 “又回来了?” 李桓离开长安的时间不长,看着前面的安门,安门是从南郊进城最大的城门,这城门曾在战火之中被烧毁过,后来重建了,但是战火的痕迹旱灾。 他看着城门,不由自主的有那么一丝丝的感触,好像离开很久很久一样的。 这一仗打下来了。 几天的时间就完成。 练兵用了大半个月而已。 一个月时间都不到。 怎么就感觉长安城已经有些陌生感了呢。 “进城!” “诺!” 骑兵纵横,瞬间至安城门了。 城门进出的人很多。 有进城卖东西的贩夫走卒,有正在抬着东西向着新城而去的刑徒劳工,也有进城赶集的百姓…… 看到骑兵来了,大家都躲让。 刑徒劳工之中,一个年轻人,穿的很单薄,担着木头,目光看着骑兵之中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吐了一口唾沫:“狗日的李君临,让老子当刑徒,给老子记住,等老子的枪法大成,让你也享受一下老子的待遇!” 李桓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个年轻人,直接就准备入城了。 “执金吾回城,速速躲让!” 亲卫骑兵前方开路,骑兵直接上了通往城里面的章台大街的台街上,疾驰而进。 城门口上,城门校尉目光看着城下的骑兵,有几分阴鸷的杀意。 “校尉,执金吾的骑兵已经过吊桥了!” “知道了!” 城门校尉深呼吸一口气,拔剑,低喝一声:“只要进城门,就直接上绞索,下千金闸,给我把他堵死在了瓮城里面,弓箭手准备……” “诺!”副将面无表情的点头。 城门是两重的,过了护城河,进了第一重城门之后,就是一个小瓮城,这个小瓮城是一个与城外作战的时候,一个可以藏兵的御敌堡垒,过了瓮城,才是里面的主城门。 李桓带着亲卫部曲的骑兵先行,三百余骑兵才过了城门,突然之间…… 轰! 城门的千金闸轰然的放下了,直接砸死了城门下的几个骑兵部曲。 轰!!! 又是一下轰隆声。 李桓抬头一看,只看到前面的主城门的千斤闸也被放下来了,两边一堵,他们数百骑兵就被堵在了瓮城之中,被人来了一出瓮中抓鳖。 “有刺客,保护主公!” 亲卫迅速把马背上的铁盾给竖起来,给李桓形成了一个铁盾防护。 李桓倒是不惊。 战场上厮杀的越来越多的时候,面对生死,就会多少有些冷漠,他不怕死,因为他很清楚,打怕就不敢上战场了,但是此时此刻心中却有几分怒。 他抬头,目光爆出一抹冷芒,看着瓮城的城墙周围,一道道若影若现的人影,冷哼一声,怒喝四方:“何方鼠辈,出来!” 还真有人不怕死的。 来刺杀他。 他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 “有诏讨贼臣!” “放箭!” 一声清冷的肃杀之声,拉开了这一次的围杀之战。 漫天的箭矢,从天而降。 如同雨点一样,不断的落下来。 “咻咻咻!!!!!” 箭镞锋芒,撕开了亲卫的防护,铁盾可以守住人,但是守不住马,战马中箭应声倒下,然后人也倒下去,空隙一漏出来,箭矢就刺进来了。 十余将士在第一轮箭矢之下,就丧命了。 “混账!” 李桓目瞪欲裂。 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不能愤怒,因为愤怒帮不了他,他必须要冷静,绝对的冷静。 他目光看着前面。 低喝一声:“不管他们,冲出去!” 不能在瓮城之中等死,如果瓮城上面的箭矢够多的话,会一点点的耗死他们所有人。 “主公,千金闸落下了!” “我来!” 李桓一马当先,冲进了城门之下。 千金闸。 城门的最后一道屏障,铁皮包实木,布满了加固的铁钉,很重,最少千斤以上,所以才有千斤闸之称,开关闸门是用上杠杠的原理,城门上有一个巨大的脚盆,开闸时,闸门升至门洞以上城台内闸槽中,关闸时,闸门从闸槽中平稳落下,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 一旦闸门落下,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但是因为工艺需求比较仔细,造价非常高,所以大多数的城门,都装不上千金闸的,即使长安城的城门,也只有四道城门是有千金闸,安门就是其中之一,作为南城墙的防御核心,这里的千金闸可非常雄武的。 “起!” 李桓跳下马背,冲上去,双手抓门,猛然的提起来。 他的天生神力,在这一刻,具现化了,他鼓气,体内真气爆发,加上本身的巨力,扎马,双手一点一滴的把千金闸门给抬起来。 “主公神武!” 亲卫们这一刻的崇拜,已经到了极点了,看着这一道如同巨人一样的身影,让他们所有人心里面都有一种能付出生命而作战的冲动。 “怎么可能?” 城墙上的将士都被这一幕惊骇住了。 “他居然把千金闸门给抬起来了?” “他是怎么做到了!” “该死!” 城上围剿的兵卒也被这神武的身影给震慑主了,甚至开始乱起来了。 “冲出去,直接上城楼,杀了他们,放骑兵进城!”李桓双手把千金闸举国头顶,大喝一声,让麾下两百余的亲卫骑兵,越过了主城门的千金闸,冲出包围圈。 瓮城的兵肯定不多,他不是一个挨打不还击的人,他倒是想要看看,谁想要杀他。 “是!” 这些亲卫都是百战老兵了,这一刻,愤怒让他们的杀意爆发到最高点。 “杀!” “杀!” “杀!” 亲卫门开始反击,跃马走阶梯,上城墙,直接和城墙上的刺客兵卒给厮杀在一起了,越杀越悍勇。 “噗!” 李桓放下千金闸的一瞬间,体内的气机还是被千金闸的力量给压垮了,一口鲜血吐出来了,脸色忍不住有一些萎靡下来了。 这活,有点玩命。 即使他天生神力,都差点被压垮了。 第一百零四章 游侠之王的一剑 “呼!!呼!!!呼!!”李桓半跪在地上,不断的调整自己的呼吸,把自己胸口因为抬千金闸而被狠狠压着一股气给直接宣泄出来。 “主公!” 亲卫李四李冲不敢离开半步,带着十余最精锐,每一个都是久经沙场,武功高强的亲卫守四方,防止有人在这时候突击。 “派人进城报信!” 李桓深呼吸一口气,这口气缓过来了。 但是内伤是少不了。 这最少一千多斤的千金闸,他抬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勉强的,这强行抬起来,真气被压得逆行,是伤了他的经脉和五脏六腑的。 但是这时候,他不能显示半分虚弱出来了。 “诺!” 李四点头,立刻让手下分了三波人,进城去报信了。 “上城门,某家倒是要看看,谁想要刺杀某?”李桓抬头,眼眸阴冷,看着安门的城门之上,有一股杀意在闪烁。 刺杀? 他最讨厌的。 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大家在规矩里面,斗一斗,打一打,都不是问题。 可玩刺杀这种手段。 那就破坏规矩了。 今天你刺杀我,那么明天是不是我也可以养死士来刺杀你。 他手握重兵,都没有出这种玩不过就物理上去消灭对手的手段,现在居然有人用刺杀了来对付他,真真是活腻歪了,这一次,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放过了。 必须杀一儆百。 “是!” 亲卫拥簇着李桓上城门。 城门头上的战斗,如火如荼,想要刺杀的叛军,约莫有千余人,和李桓亲卫二百余,在城头拉开了互相之间的厮杀。 李桓的亲卫,战斗力过人,而且训练得当,虽然分散作战,但是都是三三五五成阵型,互相依靠着作战的,这样伤亡很少,但是作战很猛。 不到半个时辰,城墙上的叛军将士已经死伤殆尽了,仅存十余顽强作战,最后这十余将士被生擒而下,带到了李桓的面前。 而这时候城门的千金闸被卷起来了。 两千余骑兵席卷而过,冲入城来了,整个安城门已经被李桓彻底掌控了。 “谁让你们刺杀某家的?” 李桓看着为首的城门校尉。 “我们是奉旨诛贼!”城门校尉冷冷的说道。 “奉旨诛贼?” 李桓俯视,看着他,冷笑一声,问:“圣旨呢?” “圣旨在这里?”城门校尉把左右押解的兵卒甩掉,然后掏出了一份明黄色的圣旨,指着李桓:“李君临,是陛下让你死,你敢造反吗?” “还真有圣旨啊!” 李桓怒极而笑,他冷喝一声:“打开来看看,看看我这李贼当不当死!” “那你看仔细了!”城门校尉缓缓的打开圣旨。 就在圣旨伸开的一瞬间。 一柄匕首寒光乍现。 “咻!” 匕首如同飞针一样,被一股强大的罡力驱使之下,直扑李桓的面门而来。 “雕虫小技!” 李桓冷笑,不慌不忙的伸手,想要直接就抓住。 但是…… 噗嗤! 匕首锋利无比,而且力度很凶猛,带着一股无所不往的气势,穿透了他的手掌心,直接贯通了他的肩膀。 轰! 李桓倒飞出去。 “杀!” 城门校尉一声令下,被抓的十几个残兵忽然暴起,他们迅速拔剑,剑芒四射,每一个都是绝世高手一样,挥剑之间,收割李桓的亲卫。 “这是陷阱?” “刚才的只是前奏,他们才是刺客!” “小心,他们用的都是江湖游侠的剑招,避开他们,围杀!” 亲卫们迅速反应过来了。 但是没用。 这些刺客,不仅仅实力强大,真气磅礴,而且剑招凶猛,每一剑都能收割一条性命,李桓的亲卫,在不断的倒下,鲜血很快把城墙都染红了。 而城门下的骑兵部曲也发现了,正在前赴后继的扑上来。 “陛下诏,诛李贼!” 城门校尉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古朴的长剑,长剑挥动之下,一剑带走了十余李桓的十余亲兵,步伐如龙,无人可挡,欺身而进。 他剑指李桓。 杀意如虹。 “好强大的罡力,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城门校尉,你到底是什么人!”李桓翻身,连连后退,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臂鲜血滴滴的流淌,肩膀更是一个血洞在流淌,但是此时此刻,他眼神死死的盯着这个城门校尉。 一个城门校尉,不会有这么强大的罡力。 能在将近一米的距离之外,以匕首的力量,破开了自己的手臂和肩膀,吕布都做不到。 此人,武功还在吕布之上。 “主公,那是天剑流星,他是游侠之王,小心!”亲卫之中,不少江湖游侠,在这一瞬间,认出来了这一柄古朴的长剑。 “游侠之王?”李桓瞳孔睁大。 “剑破!” 城门校尉的头盔在这时候落下,白发如丝,身影很高大,手握古色长剑,而长剑在挥洒之间,剑芒如同一道道利刃,利刃每划过一道,就如同收割一条性命。 李桓身边上百亲卫,在一瞬间死伤殆尽。 “保护主公!” 李四和李冲猛然的冲上去。 “剑,诛!” 城门校尉的剑法,出神入化,剑芒形成了强大的压力,直接把李四和李冲给震飞出去了,李四砸在了城墙上,吐出几口鲜血,晕厥过去了,李冲更是直接被钉死在了城墙口之上。 “你找死!” 两大亲卫,一死一生死不知,李桓体内的真气爆发了。 当他看到身边一个个将士死去,他心如刀割,他虽重伤在身,但是此时此刻也顾不上了,今日不杀此人,他决不罢休。 “太极!” 李桓握着一柄环首刀,刀为剑,剑法他只会一种,那就是剑法,但是太极剑法很讲究一个心境,讲究后发制人,以柔克刚。 此时此刻,他使不出太极剑法的精髓。 但是他爆发的力量,倒是非常可怕的。 “铛铛铛!!!!!” 城门校尉连续三剑,皆被李桓给挡下来了,这一刻,他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他乃是游侠之王,是江湖之上第一高手,有剑圣之称,对各路剑法熟悉无比,但是他很清楚,李桓用的剑法,他没有见过,所以好奇:“剑法虽非绝顶,但是却另有韵味,关键是力量,好可怕的力量,不是罡力,是天生神力,如同四百年前西楚霸王一样的天生神力……” “斩!” 李桓的环首刀开始脱离的剑法,只用基础刀法,但是劈斩出来了,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有开山辟地的气势。 “杀!” 他杀疯了。 血丝布满了眼球,手中只有刀,只有眼门前的敌人,没有其他人,他的每一刀,都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真气。 “果然是难杀,既然如此,休怪老夫心狠手辣!” 城门校尉身上的战甲受了李桓一刀,被直接劈开了两半,逼得他都在连连后退,更是两次险些受伤,在李桓的强势进攻之下,他居然找不到反击的机会,这让他着急起来了。 一旦时间过长,机会就没有了。 城下的骑兵都开始上来,到时候围困起来,万箭齐发,他即使武功盖世,也没用,必须要尽快速战速决。 “剑,归一!” 此时此刻,城门校尉的剑,出现了幻影,是一道一道肉眼看得见的剑芒在重合,每一道剑芒,都是一招剑招。 “李君临,我这归一剑,天下能挡住的人,不会超过一个巴掌,你死得其所了,死!” 城门校尉的这一剑,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哪怕前面是高山大海,也拦不住。 咔嚓! 李桓想要格挡,但是的环首刀直接被剑尖给刺断成两截了。 “嗤!” 这是长剑刺入身体的发出来的声音。 寂静。 李桓在喘息。 然后低头。 他看到了自己的左胸膛已经被一柄剑刺入了,而抬头,那一张脸,有些苍老,那一双眼神,有些凶狠,他记住了…… “想要杀我!”李桓凶狠的挥动这手中半截环首刀,一刀挥动:“我们一起死!” 撕拉! 半截环首刀破开了眼前之人的胸膛。 “该死!” 城门校尉抓住剑的手都放开了,只能步步后退。 胸膛鲜血直流。 “好凶狠,那留不得你了!” 城门校尉之没想到,李桓居然如此凶狠,以命搏命,但是这时候,李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不顾自己的伤势,欺身而进,要结果了这个年轻人。 “贼子,岂敢!” 突然,一个少年,手握长枪,破空而来,长枪撕裂,直接破开了城门校尉的攻势。 “百鸟朝凤?” 城门校尉认出来这枪法,瞳孔睁大,步步后退。 全盛之时,这少年挡不住他三剑。 但是现在…… “杀!” “一个不留!” 城下的骑兵开始全部冲上来,上弓弩,结箭阵,开始围杀这些刺客。 “走!” 城门校尉一看,没机会了,咬着牙,低喝一声。 “走!” 十余刺客展露出来卓越的轻功。 “留下他们!” 弓箭一轮过,留下三五道身影,但是还有七八个人,连同为首的城门校尉,都直接从城墙外面给跳下去,然后消失在了城外…… 第一百零五章 他死了,所有人都要陪葬! 城门刺杀的事件发生还不到半个时辰。 长安城已经炸开锅了。 “执金吾在城门口遇刺?” “怎么可能啊?” “我看到了,执金吾大人被抬回府上的时候,那血流不止,生死不明!” “谁这么大胆子啊!” “在长安城刺杀执金吾李桓大人,这不是找死吗?” “传闻李桓大人冠绝三军,哪有这么好刺杀的!” “听说这一次出手刺杀的,乃是江湖上的游侠之王,燕山剑圣,剑法绝世无双,可怕之极!” “江湖人来刺杀执金吾大人,为什么啊?” “哪有什么江湖人啊,定是朝堂之人,若非天下,便是太师,除了他们,还有何人能刺杀执金吾大人啊,他们就是看不得执金吾大人好!” “……” 消息不用半个时辰,李桓在城门遇刺的消息,就已经传遍全城的每一个角落。 而与此同时。 长安十二城门再一次同时落下。 执金吾缇骑策马上街,直接行在大街之上,手中锣鼓声起,宣告所有人立刻返回住宅,不得在街上逗留,不得乱串门,不得到处行走…… 全城戒严。 戒严的程度比上一次还要可怕,整个街道上,除了执金吾缇骑,那是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的。 …… 李府。 内院,榻上。 李桓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此时此刻身上甲胄衣袍都被剪开,胸膛口一柄古朴的长剑还插在那里,三四个郎中正在前后为他止血,上药。 “他现在怎么样?” 蔡琰站在旁边,有些嘶哑的声音询问。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看到如此虚弱,濒临死亡的李桓。 这一刻,蔡琰的心仿佛有一把刀在剜肉,心痛不止。 “现在剑还插在他的左边胸口,伤及内脏肺腑,外面是止住血了,但是里面的鲜血还在流,这样的话,撑不住多久,可我现在不敢拔出来,一旦直接拔出来就会立刻流血不止……”岳郎中擦着手中的鲜血,站起来,回答说道。 他是李桓麾下第一郎中,出征的时候留在了长安,因为李桓要打造一个军医系统,所以让他开班教徒,还直接在长安城给他开了一个岐黄学馆。 他收了几十个学徒,正在兢兢业业的教学生。 “还有其他办法吗?” 蔡琰阴沉的问。 她不经意之间,拳头已经攥紧,指甲嵌入了手掌心甚至划破了手掌皮肤,流出了鲜血,却浑然不知。 “我可以尝试强行的拔剑,但是不能保证拔剑之后,能不能止住血,一旦止不住血,主公就会……”岳郎中摇摇头。 “来人!” “在!” “去城中找,看有没有能止血的郎中!”蔡琰阴冷的道。 “诺!” “蔡先生,没用的,不是我自夸,长安城的郎中,比不上我的手艺,而且主公重岐黄之道,有点名气的大夫,都已经被请入营中了,如果能比我们这些人技艺还要出色的,唯有当年宫中的太医了,但是当年雒阳事变之后,太医署的太医已经死伤殆尽了,仅存下来一两个,在未央宫和太师府养着,我们未必敢用!” 岳郎中沉默了一下,说道:“现在与其继续等着,不如我们自己试一试,我有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冒险之办法……” “说清楚一点!” “我近日在学主公当初教我们的伤口酒精消毒和缝合之法,这种非同寻常的岐黄之艺,吸引来了一个人,此人疯癫异常,长年出没义庄,偷盗尸体,还常常把尸体开膛破肚,被称之为岐黄之道的偏门左道,甚至是走火入魔,即使岐黄之人,也不愿意与之交往,但是他的岐黄之道,的确非同异常,与我们在军中所用之法,颇为相似!” 岳郎中低沉的说道:“我想过了,如今能配合我治疗的郎中,没有几个,我可以迅速拔剑,然后皮肉止血,但是必须要有人在进行在主公的脏腑上秩序,他或可以尝试!” “把人请来!”蔡琰冷冷的说道。 岳郎中点头:“他现在就在我的岐黄学馆,我立刻让人安排来……” “要快!”斗笠之下的蔡琰,眼瞳有一抹猩红,幽沉的说道:“岳郎中,主公待你不薄,请你用尽全力,主公如果死了,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包括你我!” “诺!” 岳郎中从这语气之中,听出了一股可怕的肃杀之气。 …………………… 半响之后。 学而书斋。 蔡琰拖着疲劳身躯,从内院走出来了。 “主公现在怎么样了?” 李真胡轸李弓几个人赶紧走上来,紧张的问。 “还在昏迷不醒,其他伤口已经处理了,身上大大小小创口十余个,但是最关键的是胸膛的一剑,长剑插在胸膛之上,郎中说了,不敢拔,拔出来就有生命之危,如今只能殊死一搏,拔剑之后止血,能不能保住性命,很难保证!”蔡琰嘶哑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 李真和胡轸脸上压不住的担忧。 “我们不是郎中,此时此刻,让郎中做决定,如何保住主公的性命,岳郎中会比我们更加上心,而我们要做的……” 蔡琰的斗笠之下,传出冰冷的声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不管是谁,都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她手中,缓缓的摊开了一份明黄色的布帛。 圣旨。 她检验过了。 真的。 是不是宫里面出来的,不好说,但是这一份圣旨,从材料,书写,用印,那都是真的,盖上的还是天子的私印,这就是名正言顺的圣旨诛贼。 “他们这是找死!” 胡轸怒火冲霄,胸膛的杀意压不住了:“主公为朝廷平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朝廷就是这样对他吗,既然如此,咱们也不需要讲道理了,调兵,直接杀入未央宫!” 李桓把长安城交给他,然而却在自己的家的地盘之上,被这样的围杀,这是他的失职。 既然天子诛贼。 他们就当一回反贼,杀入皇宫之后,把该杀的人,杀的一个血流成河。 这就是西凉人。 没什么不敢干的。 既然有人想要杀他们。 他们就不介意杀一个血流成河。 “韦端现在如何?”蔡琰压着自己的怒,她知道,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她平复心情,沉思了半响之后,问李真。 安城门是韦端看管的。 城门校尉是韦端的人。 如今安城门出了这样的事情,韦端是在责难逃的。 “出事之后,他就跑来府上跪着请罪,他现在还跪在府外!”李真冷冷的说道:“他口口声声说,说是此事绝非他指使,但是我认为,他是绝对脱不了关系!” 李真现在是不敢相信外人了。 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刺杀。 还是这么大规模了。 他还能相信谁。 “关中军还能相信吗?” 胡轸也问了这个问题。 “不好说啊!”李真苦笑:“此事我也看糊涂了,说是宫里面动手,没理由啊,可若是太师的旨意,不可能啊,关中军背后有复杂的关中世家,他们是否参与其中,而且……事前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李真,你去和韦端说,这件事情不管如何,他已经脱不了关系了,让他抓金尚,收了的北巡城营,然后……”蔡琰冷笑:“再给他一句话,他应该做个决定了,摇摆不定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抓金尚?” 李真胡轸闻言,面面相窥。 有些不解。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相信蔡先生,相信这个李桓座下的第一谋士。 “万一……”李真问:“他抗命不从,直接反了呢?” “反了就反了!” 蔡琰冷笑:“就怕他不反而已!” “我手下的兵……”李真有些犹豫:“或许能按住他们不动,但是想要他们去收拾东巡城营和北巡城营,那可未必愿意!” “不用!” 蔡琰拿出一道令牌:“让人去太师府调兵!” “飞熊骑兵的令牌?” “主公求来的,当初离开长安平乱的时候,为了给我们稳住长安,必要时候请求董旻将军,调动飞熊骑兵的令牌!”蔡琰冷笑:“现在算是派上用场了!” “如果杀主公的是太师呢?” 胡轸问了一个最坏的情况。 “那就杀太师!”蔡琰吐出了最残酷的一句话:“或者让太师杀了我们!” “明白了!”胡轸点点头。 “调兵之后,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直接杀入未央宫吗?”李真问。 圣旨既然是从未央宫出来了。 天子就是罪魁祸首。 “不!” 蔡琰摇摇头,吐出了一个字:“等!” “等?” 李真和胡轸还有李弓,这时候都不是很理解这个等是什么意思。 “等主公渡过难关,我相信主公能活下来,能渡过这一次生死之劫!”蔡琰平静的说道:“如果……” 她斗笠之下的面容,忽然有几分诡谲的笑容:“主公渡不过这一劫,那事情就简单了!” “简单?” 他们更加糊涂了。 “主公活着,这件事情如何处置,那是主公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只是听命行事便可。!” 蔡琰淡淡的说道:“主公要是活不下来,那么在他死之前,我必须让所有人陪葬,包括太师,包括天子,包括长安城,甚至关中……” 那肃杀的语气,让整个书房,都冷了几分。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无力的狂吠。 而是能做到的。 现在他们的实力,未必能坐得住关中,甚至是想要和太师抗衡,都很难。 但是想要打残关中。 那是能做到的。 毁掉总比建设要容易的多。 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他们想要打谁,就打谁。 胡轸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蔡先生的目光都变了不少,他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李桓如此信任这位蔡先生了,那是能够一起死的人,自然是绝对信任。 “你们等等……” 蔡琰坐下来,开始提笔写信,一口气写了十几封信函。 火漆封好之后。 递给了李真。 “想办法,把所有的信函,都送出去,秘密的送出去!” “这是?”胡轸疑惑,眼神看着蔡琰,问。 “一封送去陈仓,一封送去汉中,一封送去关西营,一封送去河东,一封送去弘农,一封送去豫州……”蔡琰嘶哑又平淡的声音,透着一股凶狠无比的疯狂:“我说过了,主公死了,我要所有人陪葬!” 第一百零六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中午,阳光正烈。 韦端跪在李府院落的石砖上,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流下来,全身都已经湿透了,他却丝毫不敢动。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着急的都快要疯了。 在他镇守的安城门。 有人刺杀他的明公李桓。 还是明旨诛贼。 这是诛贼吗? 这是诛他吧! 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手底下的人,肯定出了问题,不是自己人,不可能这大事情,一点都没有踪迹的。 自己也是在劫难逃。 “韦端!”半响之后,李真从里面走出来了,目光看着他,淡淡的说道:“给你一次机会,解释吧!” “李都尉,我真的是冤枉的!” 韦端抬头,苦笑的说道:“我愿以家族起誓,此事绝非我安排的!” “主公把安城门交给你来防护,结果主公在安城门上遇刺了,你说你是冤枉了,有用吗!”李真淡淡的说道:“我怕本该直接调兵与你厮杀一场的,不把你麾下斩尽杀绝不罢刀,但是蔡先生愿意信你一次,让你去抓金尚,缴了北巡城营,至于做不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蔡先生让我告诉你,你应该做一个决定了……” “决定?” 韦端闻言,有些苦笑。 他们关中军将领,本来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在生存线上挣扎,找不到活下去的方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方向,却和他们的利益集团这么背驰而行。 这个决定,的确是要做了。 不然,他两头不到岸。 第一个死。 他点点头,对着李真说道:“李都尉,请你告诉蔡先生,韦端不是一个三心两意之徒,既臣服了主公,当生死相随!” 说着,他站起来,转头离去。 在他离开李府之后,上马归营之后,立刻调动东巡城营的所有兵马,直接兵围了北巡城营,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把整个北巡城营的将卒都给全部羁押下来了。 这就体现出了他在关中军之中地位,而且他是属于突然发难,连主将金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已经成为了他的阶下囚了。 “韦甫休,你干嘛?”营中,金尚目光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至交好友。 韦端,金尚,第五巡,三个皆为京兆士族之中的一员,而且是最出色的年轻人,当初他们是一起举孝廉而出仕途的,还有一个称号,叫京兆三休。 韦端字甫休,金尚字元休,第五巡字文休,一起出仕,又一起从军,投在皇甫嵩门下,在京兆大放异彩,所以并称京兆三休。 不仅仅家族交情了得,他们私交那也是非常好的。 “是我要干什么,还是你要干什么?”韦端冷冷的看着金尚,阴沉的问:“我就问一句,城门行刺的这件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金尚瞳孔一瞬间有些下意识的收凝起来了,他赶紧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行刺执金吾大人!” “金元休,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韦端冷冷的说道:“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如果说抓你之前,我还疑惑,那么现在,我肯定,你参与了,你背后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考虑一下自己吧,甚至担心担心一下你们京兆金氏一族……” “韦甫休,你敢?”金尚目瞪欲裂,挣扎的就要扑过来。 “带下去,审,某家要知道,谁在他背后操控这一切!” 韦端冷冷的摆摆手。 “诺!” 亲卫上来,把人带下去。 “韦甫休,你助纣为虐,你不得好死……”金尚一边被压下去,一边怒斥。 韦端丝毫听不见一样。 他沉下心来了。 心中有一股冷意在蔓延。 越发的不安起来了。 这是冲着李桓去的,也是冲着他们京兆世家去的,这一劫,恐怕没这么好过啊。 “校尉!”副将上前,低声的劝谏:“现在执金吾大人还是生死不知道,万一死了呢,我们是不是留条后路……” “你是这么想的?” 韦端看了一眼副将,幽幽的问。 副将咬咬牙,没有回答,但是已经把意思表达的淋漓尽致了。 “恐怕我麾下将领之中,如同你这么想的人,多不胜数吧!” 韦端叹气,忍不住有些自嘲起来:“这做人啊,还真不能首鼠两端啊!” 总归还是他摇摆不定的态度,让手下的人也不敢轻易的下决定。 “传令,东巡城营接管北巡城营,然后全面接管十二城门,全面配合执金吾缇骑封锁长安城,没有军令,不得调动,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诺!”副将领命而去。 这时候韦端身上已经恢复了一股斗志:“要下注了,那就赌一赌命,我赌,他能活下来了!” …………………… 太师府。 董卓大马金刀的坐在首位之上,大堂之上,刚才还一片载歌载舞的热闹,现在已经冷寂一片了。 “李君临当真遇刺了?” 他阴沉的看着旁边的长史。 “的确!” 长史刘艾点头:“很多人都看到了,就在安城门,而且执金吾李桓大人麾下的亲兵死伤无数,他更是被长剑贯通了胸口,如今生死不知!” “谁这么大胆子?”董卓冷喝一声,一手拍断了案桌,眼瞳之中闪烁着冷冷的杀意。 他可以骂李桓,关李桓,甚至可以剥夺李桓的兵权…… 这都是他能做的。 但是别人不能。 这是他西凉悍将,是他的爱将,更是他的骄傲之将。 “听说是圣旨诛贼,出手行刺的还是天下第一游侠之王,燕山剑圣王越,他的剑法天下无双,近距离刺杀,若是寻常人,恐怕连一丝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李桓大人虽然武艺卓越,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啊!” “游侠之王,那个老匹夫……” 董卓瞪大眼眸。 说起了这个游侠之王,即使是连他都不得不恐惧一二的存在。 他如今身居高位,身边猛将无数。 并不畏惧所谓的江湖游侠。 但是也有几个江湖游侠,不得不让他害怕的,比如这个燕山剑圣王越,曾经在草原上以一剑之力,斩杀三百鲜卑骑兵,更是单剑敢杀入弹汗山,又能全身而退的绝世猛人。 除了当初的大贤良师之外,在武功这方面,没有人敢说,自己能超越这位燕山剑圣。 另外还有就是枪神童渊。 那也是江湖上的绝世高手。 这种高手,来去自如,除非是提前收到消息,布置下天罗地网的弓弩伏阵,不然根本是不可能抓住这样的高手了。 所以朝堂之人,也鲜少去招惹这种不要命的江湖游侠,不管怎么说,只有千日抓贼,没有千日防贼了,这等高手,俯视眈眈的话,哪怕是一点破绽,都会致命的。 “他们为什么要刺杀李君临啊?” 董卓有些咬牙切齿的问。 “恐怕不是冲着李君临去的,而是冲着主公来,李君临忠于主公,而且战功赫赫,更是善于突袭奔袭之战,有些人害怕了,怕主公得如此良将,如虎添翼,所以先下手为强,除掉李君临,又震慑主公,让主公安分点的意思!”主簿田景低声的分析说道。 “可恶!” 董卓目光凶狠,却无可奈何,治天下和打天下,那是两回事,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随意调动,他转过头,目光看着李儒:“文忧,如此大事情,为什么黑乌营一点消息都没有?” “属下也奇怪啊!” 李儒幽幽的说道:“燕山剑圣入了长安,还谋的这么一个大局,我们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是何方神圣,敢如此戏弄某家啊?” 他之前有些不安,但是却不曾想到,一些人的胆子这大。 此事已经爆发。 一发不可收拾。 就怕最后收拾不了,长安只能陷入战火之下。 很好。 他被激怒了。 既然有人想要在黑暗的领域和他斗,那么他就斗一斗,这一次不杀一个血流成河,绝不罢刀。 “当真是圣旨诛贼?”董卓又问。 他更关心这一点。 “肯定不是天子!” 李儒冷笑的说道:“有些人不过就是自作聪明,真以为打着天子的旗号,就能为所欲为了!” “那是谁?”董卓问。 “还在查!” “赶紧查清楚!”董卓揉揉太阳穴:“平定西凉之乱,拿下了马腾韩遂,这关中好不容易才安稳一些,他们这些乱臣贼子,唯恐天下不乱的,这是存心不让本太师好过啊!” “主公,恐怕这事情,不等我们查出来,就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长史刘艾低声的说道:“执金吾李桓麾下可是有不少骁勇悍将,而且他还是北地营主将李傕的从弟,在长安被刺杀,除了天子,就只有主公能做到了,万一他们怀疑主公,岂不是要反了……” “反?” 董卓阴沉着眼眸,问:“那你认为,本太师该如何?” “不如先下手为强!” 刘艾建议。 董卓沉默了一下,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李桓麾下兵卒的战斗力,他是看得到的,自然也是担心的,但是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他又不愿意。 他的目光看向李儒,询问李儒的意思。 这让刘艾田景都有些沮丧。 可却不得不承认。 李儒能为董卓做的,是他们做不到了,毕竟李儒能为了董卓不惜弑帝,他们皆读书人,很清楚这一道底线破了,是什么意思,那是同死。 “李桓还没死,谁能保证他活不下来!”李儒淡淡的说道:“再说了,现在不少人都盼着,我们对李桓部下动手,坐实了是太师在诛李桓,到时候我们麾下的所有西凉将会如何看太师,天下又该如何待太师……” 他目光一扫而过,看着一个个谋士:“诸位可想过这些?” 众人低下头,有些心虚。 “得顾全大局啊,派人去关心一下李君临,让府上的太医也跟着去,好好治疗!”董卓有了决定,沉声的说道:“另外调遣北地营进城,本太师怕有人也要圣旨诛杀本太师,还有,告诉吕奉先,如果北军八营守不住未央宫,提头来见!” “诺!” 传令兵迅速去传令。 董卓又问:“现在执金吾府和京兆府如何?” 李桓手下,执金吾府和京兆府,那都是要冲之地啊,关乎长安的安稳的。 “很安静!”李儒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或许是,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安静!” 他知道,有人在等。 等李桓生,或者死。 “那天子呢?”董卓眸子冷厉起来。 “正在宫里面大发雷霆呢!”李儒淡淡的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戏给我们看的,可能不是他指示的,但是说他不知情,那也未必,这天子,心思越来越复杂了!” “哼!” 董卓冷哼:“今天他能明旨诛李君临,明天是不是可以圣旨诛某家啊,看来还是某家太放纵他了,此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找不到人,就杀一儆百……” “是!” 李儒点头。 ………… 未央宫。 “朕什么时候下旨诛李桓了?”麒麟阁中,少年天子再也没办法维持那荣辱不惊的沉稳了,他竭斯底里的问身边的宦官。 “是不是你们?” 他瞪着眼,指着身边的宦官,阴冷的问。 “陛下,奴婢绝对没有替你下令啊!” 宫冷俯首在下,战战兢兢的说道:“游侠之王乃是先帝留下来给陛下的依仗,我们怎敢轻易调动……” “那他怎么就动了,怎么来了圣旨啊……” “或许!”宫冷咬咬牙:“是不是李君临贼喊抓贼,没有圣旨,他就是故意受伤,然后矫旨,故意栽赃在我们身上……” “你傻啊!” 少年天子拿起一个瓷器砸下去,怒吼:“李君临现在负重伤了,那剑都插入胸口了,现在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他要是活不下来,这长安城就要乱了,那些手握重兵的西凉悍将一旦暴乱起来,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 “陛下!”众人趴在地上。 “还在这里干嘛,还不去查清楚,到底圣旨从哪里出去的……” “是!” 宫冷等宦官赶紧连滚带爬的走出去。 第一百零七章 险死还生 章台大街上,李府。 府邸内外,骑兵已经包围的密不透风了,里里外外重重叠叠,四五层防护,即使是李真这些人进去,也要经过好几层的检验。 此时此刻,正是李府生死存亡之际。 府内的气氛,已经到了最压抑的时候了。 蔡琰苦力支撑一切。 但是她知道,如果李桓再不醒过来,那么她撑不住了,因为第一个发疯的,必然是她,到时候,她会不顾自己女子的身份,拉着无数人一起下地狱的。 这就是权势。 没有权势,愤怒到极点,无非就是自己死,但是有了权势,掌控兵马,她的愤怒,那是能把很多人都拉进地狱里面去了。 内院,厢房里面,一盘一盘血水往外面端出去,整个房间都是血腥味冲天的。 “怎么样?” 蔡琰伫立床榻旁边,有些嘶哑的问。 “血是止住了,但是伤口太深了,伤了五脏,我们虽然缝合了,但是主公能不能挺过来,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岳郎中喘息着气。 这长时间缝合,还是要最好雪蚕丝线来缝合,那是消耗了巨大的体力的。 他知道,这其中的危险,如果不是他们学会的缝合之法,又有了全新的止血技艺,而且李桓体魄异常,恐怕早就已经死翘翘了。 “接下来,他的伤口肯定会开始红肿,生脓,想要挺过来,恐怕就要用上咱们还没有研究出来的新药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略矮小,不修边幅,走过来,低沉的说道。 “新药?” 岳郎中皱眉,看着中年:“那药是主公让我去尝试性弄出来的,主公说有很强的消炎作用,炎症又是大部分伤口的症状,的确是对伤口很有帮助,可药并没有经过试验的,很危险的!”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中年反问:“按照他这种情况,咱们在岐黄学馆见过不少了,之所以之前开膛破肚活不下来,就是伤口会有炎症,他这种程度的伤口,肯定会炎症的,如果不是咱们麻沸散还算是成功,拔剑就已经要了他的命了,现在他能不能撑过去,还要看咱们的新药,有没有用!” 岳郎中闻言,咬咬牙,转过来,看着蔡琰:“蔡先生,之前主公曾经在军医部曲与我们共同讨论岐黄之道,除了授予我们伤口缝合术法之外,还详细的和我们说过一些岐黄秘法,比如天地之间有很多看不到细虫,这种细虫会在人受伤的时候给予我们致命的打击,所以我们军医部曲现在都要学会高温消虫,用过的医具要高温消虫,包扎所用的一切,包括绑带,都要高温热水消杀细虫,这种细虫很难被消灭,一旦伤口感染上了,基本上是无解的,所以主公还教我们做了一种特殊的药,但是一直没成功,最近我们才培育出了一点点,可没有经过试验,不敢用……” “什么药?”蔡琰冷静的问。 她知道李桓对军医部曲非常在意,在军营的时候,就常常跑去军医部曲和那些军医郎中聊天,很多时候还说一些岐黄秘法。 很多郎中都认为,李桓身负古医家的传承,所以这些郎中才会对李桓十分尊重,哪怕来了长安,也不愿意脱离军医部曲,在军中当郎中。 “用大蒜,捣碎了,然后经过很多道工序,提炼出来的一点点药,这种药有很强的杀灭细虫的功效,我们只是从一个病人尝试过,这个病人打铁的时候,被尖刀斩掉了半个手掌,治疗虽然及时,但是后来好几天都高烧不退,我们以为他撑不住的时候,用上了这个药去尝试,他熬过来了!” 岳郎中说道。 李桓教他做的是大蒜素。 他倒是想要做青霉素了。 但是没有这么高的科技面板可以点啊,倒是大蒜素,工艺还算是简单,可即使是这样,李桓都记得不是很全,试验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得到一点大蒜素,他都准备要放弃了。 是岳郎中结识了如今的华郎中,两人一合计,以各自的理解,去改良了李桓给的配方,反而阴差阳错的,调配出了低含量的大蒜素。 而在这种时代而言,这种大蒜素,可谓是神药啊。 “如果不上这药,主公能撑过去吗?”蔡琰沉默许久,问。 “不好说!” 岳郎中苦笑:“主公现在的状态很差,拔剑的时候,差点就死了,他虽然体魄很强,但是刺杀的人武功也很高,绝对是绝顶高手,这一剑刺入了主公左侧胸膛,距离心,不过毫厘之间,但是刺客的罡力却强行撕裂了他的五脏六腑,这种伤势不说一般人,哪怕是同样的高手,都活不下来,但是主公体魄异常,他本身就天生神力,单纯的体魄而言,比一般的高手,还要强悍三分,加上治疗及时,还有华元化研制出来的麻沸散,让他少承受了很多痛苦,才勉强活下来的……” “用!” 蔡琰艰难的做决定:“我相信主公能挺过去!” ……………………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李桓在城门陷入昏迷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里面游荡起来了,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股意识却好像回到了现代。 当然睁开眼,已经是那个舒适的大别墅。 周围是高楼大厦。 自己又变成了那老态龙钟的样子。 仿佛那古代的那些日子,对他而言,就是一场梦而已。 他开始怀缅过去的梦。 然后,他适应回到现在的生活。 手机。 炸鸡。 奶茶。 开始飙车……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活的不够真实的感觉。 一天,他开始躺下睡觉,眼睛闭上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开始崩塌,那些手机啊,炸鸡啊,汽车啊,大别墅啊,大美女啊…… 都不见了。 然后,他开始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古色的床榻架子。 熟悉。 又有些久违的陌生。 咳咳! 他咳嗽了两声,迅速惊动了厢房里面的所有人。 “主公醒了!” “脉搏开始稳定下来了!” “伤口的红肿的确退了很多!” “他体内的真气开始自动运转起来了,练武之人的自愈能力开始复苏!” “好!” “太好了!” 六七个郎中直接凑过来,他们看着醒过来的李桓,心中都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激动。 他们这一次,是真的从阎王爷手上,把人给直接抢回来了,按道理来说,李桓这种必死的人,别说医家,仙家都是没不办法的,能抢回来,那是多大的成就感,多大荣誉感啊。 “他现在怎么样?”蔡琰站在旁边,压住自己的激动,仔细的问岳郎中。 “主公已经挺过来了!” 岳郎中毕恭毕敬的说道:“但是后续他还需要很长时间的静养,包括伤口敷药和吃药,起码要大半年的时间,中间不能操劳,伤口如果顺利结痂,基本上就问题不大了!” “好,你们先下去,记住,所有郎中暂时不能出府,不能对外人透露半分的情况!” “我明白!”岳郎中点头。 待这些郎中都离开了厢房之后,蔡琰身上的力气仿佛都用完了,一个腿软,差点就扳倒了,她轻轻的摘掉了头上的斗笠,靠上来。 两目相对。 一切在无言之中。 蔡琰看着李桓这一张苍白的脸,眼泪就忍不住要流淌下来了。 “哭什么,我没死呢!” 李桓开声,笑了笑,笑容还牵动了他的伤口,有些感触的说道:“好像就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梦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好像忘记了!” 这一次,仿佛他才是真正的告别了上一世,告别了过去。 从今往后。 他可以真正的做李桓了。 东汉末年的李桓。 “你若死了,我当让这天下与你陪葬!”蔡琰用最平静的声音,说出了最凶狠的话。 李桓嘴角抽搐了一下,咧嘴一笑,安抚着说道:“也不用这么狠,死了就死了,真死了,你就给我风光大葬,然后自己好好活下去就行了,我这种人,既然选择了上了战场,就免不了杀人,杀了这么多人,少不了报应,别人能死,我就不能死吗,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又有几个征战沙场的,能老死病榻的!” “我是女人,不懂这么多大道理,我只是知道,你不能死!” 蔡琰平静的说道。 这句话放在现代来说,非常正常。 但是在这个是时代,那就是真正的不讲道理的说法了。 “现在外面情况如何?”李桓咳嗽了几声,略微有些疲劳,刚刚活过来,他精神还是很萎靡的,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而是问了现在情况。 “天子让王司徒来安抚我们,太师让董旻将军来安抚我们,反正都是来安抚我们的!”蔡琰冷笑:“我一直忍着,没有发难,就是等你醒过来,你既然醒过来了,那我就不用客气了,今天晚上我就兵围未央宫,封了这长安,少不了杀一些人!” “哪来的兵啊?”长安的兵马,他们可不敢太过于依仗。 “陈仓!” “主力调回来了?” “我给贾诩去了一封信,他连放去凉州的武毅军都拉回来了,三营主力,昼夜行军,不掩丝毫行迹,最晚预计,晚上就能抵达,而且华雄已经答应我们出兵了,关西营会配合我们,还有,我已经联系了马腾,马腾答应我盯住韩遂……”她已经布置好了。 “再围一次未央宫,三围未央宫,我还真成逆贼了!”李桓有些自嘲起来。 “你已经明旨杀你了!” 蔡琰阴沉的说道:“他是君,可我们不是忠臣,君要臣死,臣只能反了,我也是可以做李儒,也是可以弑君的!” “不用说这种丧气话,还没有到这种同归于尽的时候,还有,不管如何,你不要去做李文忧,李文忧这种人,谋国可以,不谋己,那是不得好死的!” 李桓摇摇头:“不过你都已经调兵回来了,那就围一围吧,你想要怎么闹,就怎么闹,我没死呢,我还站在你背后,我倒是要看看,谁跳出来!” 说着,他闭上眼睛,太累了,太虚弱了,这时候,他感觉多说两句话,都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第一百零八章 三围未央宫 夕阳西下,暮色降临。 入夜。 星空之上,皓月弯弯,长安的夜晚,景色安静,静谧中却透露出让人迷醉的样子。 城郊之外。 数万兵马长途奔袭而来,距离长安,不足十里了,蓄势待发之中。 贾诩把主将都叫到了主营之中。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可以选择离开,现在离开,我不会强迫你们做任何事情,道不同不相为谋,日后珍重便是!”贾诩看着众将,淡淡的说道:“但是,如果你们率军进了这长安城,形同谋反,我们就得生死一体,背叛者,天涯海角,绝不放过!” “哼!” 武威营副将李重冷喝:“他们敢杀主公,反了就反了,怕什么!” 贾诩不言,目光看着几位主将。 “武威营上下,愿为主公赴死!”胡安向来寡言淡漠,但是却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他开口就是绝杀,今日的武威营,是可以为了李桓战死到最后一兵一卒的。 “我武毅营不是三心二意之徒!” 第五巡咬着牙表态:“主公对我关中将士,并无差别对待,如今既已奉明公,当为主公死战到底!” 没选择。 就他麾下武毅营主力,关中将士占据也就是一半左右,剩下的都是西凉兵卒,即使是关中将士,都已经被李桓收心了,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进了这长安城,我要当主将!” 马超桀骜不驯的说道。 他本来就没有把天子放在眼中,太师都敢反,反那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天子,根本就不是事,他更想做的,是武昭营的主将,他是行伍之人,看得出武昭营的战斗力在蜕变,但是贾诩一直压着他。 “事已至此,我不能代表皇甫家,但是我代表我自己!”皇甫郦是最难受的,但是到了这一步,他知道,必须要选择,不选择,就只能离开:“愿听令而行!” “战!” “杀入长安城!” “为主公讨一个公道!” 几位主将开始表态,众将的心思也彻底的放纵起来了,开始竭斯底里的叫起来了。 “那就进城!” 贾诩深呼吸一口气,道:“第五巡,马超,你们进城之后,封锁未央宫,不许进出!” “诺!” “胡安,你率领武威营,盯住了飞熊骑兵和陇西营!” “诺!” “此战若能不战而得胜,自然最好,但是要是开战了,一个原则,速战速决,不影响长安百姓,不得侵害长安百姓,军规我相信你们都在背,我再重申一次,军规如山,犯军规者,斩立决!” “是!” 众将严肃的回应。 武字三营,第一课,就是背军规,军规是李桓定下来的。 “进城!”贾诩下令。 三营主力开始朝着城门的方向而进军。 而这时候,城门已经打开了。 镇守城门的是李真,李真亲自来接应贾诩,大军进入长安城,没有丝毫的阻碍,马蹄声开始在大街上响彻起来了…… “李桓大军回长安了!” “已经进城了!” “这回麻烦了!” 城中各方势力都在盯着,却没想到,李桓大军从陈仓拔营回来,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如今更是顺利进城,直接成为了长安城之中,最强大的一股兵力。 更重要的是,他们能想到李桓会发难,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彻底。 “李君临的主力围住了未央宫所有的宫门口,还把北军八营给堵在了营门,不得进出半步!” “这是第几次了!” “第三次了!” “好大的胆子啊!” “看来这一次,是真把这位李屠夫给惹毛了!” 李桓主力兵围未央宫,引爆了整个长安城的议论,甚至宫里面的人,都战战兢兢起来了,他们生怕这一次,李桓部下会不顾一切的攻打未央宫。 “李君临踏马的疯了,他连太师府都开始屯兵了!” “这是要干嘛!” “要反了吗?” “他们活腻歪了吧!” “围了未央宫就算了,太师府都围,他们想死啊!” 当李桓麾下主力武威营出现在太师府,把飞熊骑兵和陇西营主力对垒起来了,整个长安都能感觉到那滔天的杀意。 乱了! 全乱了。 如果李桓主力兵围长安,杀入未央宫,甚至是弑君,他们都未必会意外,但是李桓直接冲着太师董卓去,这就让朝廷上下,不管是保皇党还是太师党,都受到了强烈的惊吓。 这要是打起来。 长安城肯定要乱,而且大乱,甚至会重复当初雒阳城的悲剧,雒阳城因为战场,百万人的一座城池,如今那是寸草不生,几乎是没有人了。 多少尸骨都没有人收拾啊。 若是长安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恐怕很多人都活不下来了。 ……………… 太师府。 堂上。 董卓那满脸胡须的脸颊阴沉如水,一双眼瞳如冰,他拍案怒喝:“李君临好手段啊,半死不活的,还能让手下如此忠心,当真是我西凉好男儿!” “主公息怒!” 众人顿时匍匐,战战兢兢的劝谏起来了。 “义父,你只要下令,某立刻出击,把这些犯上作乱之徒,杀一个干干净净!”愤怒的还有吕布,吕布从来没有这么愤怒,甚至是感觉到了无边的耻辱。 他负责镇守未央宫。 就被围了三次了。 前两次他就不和李桓算了,这一次还来,真当他们并州军提不动刀子啊。 “叔颍,你如何看?”董卓怒而尚未缺理智,他强行压着心中的怒火,没有直接下令反击,而是看向了左将军董旻。 “臣弟听兄长的!” 董旻平静的说道:“兄长说战,那就战!” “若战,胜算几何?” “五成!” “只有五成?” “关西营也进城了,马腾的征西军,韩遂的镇西军,都在调动之中,至于帮谁,不好说,单单我们得到的消息,李桓麾下三营主力,将近四万兵马,还有这长安城之中的兵力,他最少有五万兵力,城中不利于骑兵作战,飞熊骑兵的战斗力发挥不出来,陇西营现在只有八千兵卒,而并州军,不,现在的北军八营,两万余不到三万的兵力,加起来,五五开已经是很高了,以李桓部下兵卒的战斗力来说,甚至是四六开!” 董旻不分析还好,一分析下来了,整个太师府的人都震惊了。 他们想不到。 不过就是大半年的时间,李桓这个北地营出身的年轻小伙子,却已经拥有了这么强大的兵力了。 这要是打。 长安得打成一片废墟,而一旦输了,他们这里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李屠夫之名,那是能让长安城不少人都恐惧的。 董卓终究不是三年前那个几千兵力就敢冲入雒阳的雄主了,享受过美好的生活,他已经开始有些胆怯了,没有胜算的事情,他会斟酌再三。 “李君临死了没有?”董卓阴沉的问。 “没有!” 李儒开口,平静的说道:“醒了!” 虽然李府藏的很好,但是他还是打听到了,李桓用黑乌营用的太爽了,所以也让他渗透进去了一点点,太详细的消息没有得到,但是一些基础消息倒是拿到手了。 “醒了?”董卓叹气:“被王越那老匹夫的剑贯通了胸口,还能活下来,那是真命大啊!” 他沉默了一下:“先按兵不动,看看他们想干嘛!” 他转而又看着李儒:“文忧,你去一趟,问问他李君临要做什么,杀他的不是本太师,若他非要反本太师,那就休要怪本太师不顾往日救命之念了!” 雒阳战场上,李桓算是救他一命。 他还是记恩的。 “诺!”李儒点头,领命而去。 “奉先!” 董卓看着吕布。 “在!” “你立刻回营,等待军令!” “诺!”吕布有些失望,但是还是领命而去了。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董卓,虽然董卓还是那个董卓,但是相对于当年他在雒阳看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感觉,苍老了许多,也没有了那股雄威。 若是放在三年前,不,一年前,李桓敢对垒太师嫡系主力,董卓早已经出兵了,甚至不惜把外面的所有主力都调遣回来了,围杀李桓,不杀尽,不罢休。 然而才过了多久,董卓却已经少了这么一股勇武了。 这一刻,吕布最后的坚持被动摇了。 甚至是心中已经忍不住有了一句话。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他是草原上长大的。 所以向往强者。 因为强者才能生存。 也愿意依附强者。 可当这个强者不如他,那么他岂能听命,他吕布,是不会听命一个能力不如自己的废物的。 …………………… 京兆府。 长安城如今最安静的就是京兆府。 府衙之内,油灯闪烁。 荀攸正在批阅各县送上来的最近的一些政策提议,不管外面涛涛的马蹄声,他依旧稳如泰山。 “荀公达,你当真要背叛陛下吗?” 在荀攸对面的,是一个被捆绑起来了青年,他正在怒目而瞪,死死的瞪着荀攸。 “背叛谁?” 荀攸抬头,目光看着这位至交好友,种辑。 “某还真想不到,你居然为了这京兆尹的位置,背叛郑公,背叛陛下,某眼瞎了,居然与你推心置腹,当了这么多年的好友!”种辑是保皇党之中负责来联络荀攸,联合起来了,但是进了这京兆尹府,就已经被捆绑起来了,一直羁押着,他对这个好友,同道之人,那是数不尽的失望啊。 “我说过很多次了,行刺之法,有失体统,你们啊……”荀攸摇摇头,他抬头,看着外面,外面的月色很美,但是也很冷:“走到这一步,我救不了他们了,但是,起码能救你,你安安静静的呆在我身边,起码,我能拼了自己的命,救下来一个!” “你什么意思?”种辑冷冷的问。 “李桓在长安有一个外号,你知道吗?” “李屠夫?” “你们凭什么觉得李屠夫不会杀人,不会抄家灭族?”荀攸平静的问。 “他活不下来!” 种辑叫嚣着。 “已经活下来了,而且这时候,他已经再一次兵围了未央宫,天子生死,不过就是他一念之间?” “他敢弑君?” “董卓敢,他为什么不敢!” “怎么会这样?”种辑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了,他是为了扶皇权,定江山,可不是要害了陛下。 第一百零九章 西凉诸侯聚长安 上 第二天,天亮了。 天很暗,天空之上乌云密布,看不到一丝朝阳的光芒。 顷刻之间。 狂风暴雨至。 大雨落长安,滴滴答答的声音,敲打着所有人的心,上至天下,下至贩夫走卒,心情都被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大雨给郁闷了。 李府。 府外暴雨倾盆,府内阴云密布。 学而书斋。 李儒一袭普通的儒袍,头戴进贤冠,中规中矩的跪坐案前,他的目光微微一挑,看着跪坐前方的身影,眼神有几分阴郁:“我们也算是盟友,蔡先生怎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呢?” “郎中令已经查我查的这么久,想要掀开我的斗笠,还不简单吗?” 蔡琰嘶哑的说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些蛛丝马迹让李儒查下去的,早晚也瞒不住这身份了。 “我查了,也查到了,但是……” 李儒深呼吸一口气:“不是很敢相信而已!” 的确查到了。 但是,他是不敢相信。 所以要求证。 亲自求证。 “黑乌营还真是无孔不入啊!”蔡琰闻言,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摘下了斗笠,堂堂正正的露出斗笠之下那一张刚毅又温柔知性的俏脸:“李郎中令,蔡某久违了!” “果然是你!” 李儒看了议案,倒吸一口冷气。 查出来是一回事。 真正求证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谁又能猜到,李桓麾下第一谋士,居然是一个寡妇呢? 这李君临真敢玩啊。 他如果把这消息放出去,第一个容不下他们的,将会是满朝文武,特别是那些读书成名的大儒,口诛笔伐是少不了的,甚至会有一些读书人直接闹上门来。 这年代,名声一旦臭了,那就一切都完了。 “很吃惊吗?”蔡琰笑了笑。 “我不应该吃惊吗?”李儒平静又疯狂的神色有一抹狰狞:“我是真没想到,这段时间在棋盘上与我对弈的,居然是蔡祭酒家的女公子,河东卫家的寡妇,我应该叫你蔡先生,还是卫蔡氏呢?” “想怎么称呼,随你便,都是一句而已,不碍事,但是我比较想要知道,你是怎么查出来的?”蔡琰藏的很好了,但是还是不断的露馅,一次两次三次,这样下去,她的身份,很快藏不住了,到时候必然会给李桓带去麻烦。 “你和王允家的女公子见面了!”李儒淡然的解析起来:“王司徒家的那女公子我也了解一二,是一个恪守礼数的女公子,愿意与你会面,除非你是熟悉的,但是即使熟悉的,她也不敢枉顾礼数,除非,你是她情郎……” “情郎?”蔡琰笑了笑。 李儒又说:“可据我查阅许久,却并没有这个情郎的身份,我大胆猜测,你不仅仅是熟人,还是一个能让她在身份上绝对放心的熟人,这样一想,我突然就有了想法……你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长年披着披风,六七月何等酷热,却从来不卸下,如此恐怕就不仅仅是隐藏自己的身份了,甚至是隐藏自己的体型…… 为什么呢? 再想下去,没有答案的时候,答案就出来了……” 李儒也是经过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身份给推敲出来了,现在求证到了,却依旧难以置信啊:“有些东西能藏,有些东西藏不住,你的文气,绝非一般人能拥有,如果把李君临去了河东的事情合在一起看,你又姓蔡,那么……你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果然是心思缜密!” 蔡琰拍掌:“主公说,我早晚藏不住,我不相信,我自认为能瞒得住天下人,主公又让我不要小看天下人,我还是犯了一个轻敌的毛病了,我应该连姓氏都改掉的,不然太招摇了!” “李君临可好?”李儒沉下心来,问。 “不好!” 蔡琰冷着脸,说道:“差点死了,现在还动不了。” “你知道,那不是太师做的!”李儒平静的说道:“太师从来没有杀他李君临之心!” “重要吗?”蔡琰反问。 李儒无奈,还真是不重要了。 到了这一步。 谁要杀李桓,都已经不重要了,李桓想要说是谁杀他,那就是谁杀他,如何收场才是最关键的。 “你们调兵回长安,兵围未央宫,兵临太师府,到底想做什么?”李儒深呼吸一口气,问。 “兵是我调的,不仅仅是我麾下主力,李傕将军的北地营,郭汜将军的张掖营,张济将军的武都营……最多十天,都会的兵临长安!”蔡琰冷冷的说道。 “你疯了?”李儒骇然失色。 他向来沉稳,却不曾想到,还是破防了,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这样,代表的是什么后果,那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甚至西凉会内讧。 李桓没有那个威望,让这些西凉将全部都背叛董卓,但是不可否认,董卓这两年的确让很多人失望了,李桓的异军突起,会让一部分人愿意去相信的。 那么最后的结果,就只是站队。 然后内讧。 再然后就是厮杀。 最后一败涂地。 这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了。 “我疯?” 蔡琰神色很平静,平静到让人有一股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的感觉,她的目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李儒,问:“是你们疯了吧!” “你怀疑我?”李儒明白了。 “不应该吗?” 蔡琰现在怀疑所有人,包括李儒。 李儒起身,他知道,说不明白了,他直接点:“我要见李君临!” “见不了!”蔡琰淡淡的说道的:“他现在连说话都很艰难,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我,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去打扰他的休养!” “你不要高估了李君临的实力,这西凉军打起来了,你收得了场吗?”李儒冷冷的说道。 “那试一试!”蔡琰很自信。 “不要逼我!”李儒面容越发的冷峻肃杀起来:“我也是可以杀人的!” “来吧!” 蔡琰冷笑:“这李府,你要是进得来,我让你杀!” 经过一次刺杀了。 如果她还是一点防备都没有,那么就太低估她了。 李儒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蔡琰是铁了心了要把事情给闹大,闹通天去了,他想要拦,可未必拦得住啊。 “你莫要后悔!” 李儒拂袖而去。 看着李儒从大雨之中离开的背影,蔡琰站在门口,目光有些深沉,她戴起了斗笠,来到了内院。 “主公怎么样?” “好多了!”岳郎中点头:“早上我们已经检查过,脉搏很稳,心跳很稳,而且没有继续发烧,也能吃得下半碗参汤了,也就是主公这体魄,要是换了别人,这么重的伤,不在床上躺半个月以上,都动不了!” “谢谢!”蔡琰松了一口气,道:“接下来的事情,别人我也不放心,还是要有劳你,岐黄学馆那边,我让人盯着的,这这段时间,还是委屈你们继续在府上待着,我怕他会有什么变故!” “没问题!”岳郎中点头,然后带着医箱离开了厢房。 蔡琰走进来,厢房里面很安静,床榻上只有一个安安静静躺着的美男子,脸色依旧是十分的苍白。 她走到床榻前,摘下了斗笠,素手拿起布巾,放在铜盘里面,搓了搓,拧干水,然后小心翼翼的擦着他的额头,把那汗珠子一点一滴的抹干净。 李桓睁开眼睛,吐了一口浊气:“这么疲惫,一晚上没睡吧?” “调兵入城,忙活了大半夜,后半夜开始抓人!” 蔡琰低声的说道:“郑泰我抓了,何隅我也抓了,金尚下了大狱,皇甫府邸我围住了,王司徒,马太尉,蔡祭酒,这些保皇党大臣的府邸,我都围住了……” “一晚上做了这么多事情,也难为你了!”李桓有些心疼,自己一倒下,偌大的李桓政治集团,就只能靠她蔡琰一个弱女子撑住了。 “李文忧上门谈判了!”蔡琰又说道。 “谈吧!” 李桓想要笑,但是一笑,就容易牵动伤口,这一次,伤的太重了,不仅仅是外面,里面的脏腑,都被缝合了好些,整个人就好像一个布娃娃一样,缝合起来的。 “没谈妥,他拂袖而去!”蔡琰淡淡的说道。 “做戏呢?” 李桓脑子转了一圈,看着蔡琰,道:“你们想玩什么啊?” 就这两个一百二十个脑子的人,明面上能笑呵呵下棋,怎么会轻易的闹翻,除非,有人想要闹翻…… “我要一个公道,他吗?” 蔡琰淡淡的说道:“想要借我们的手,希望找回来他那个英明神武的主公,你如果不失控,董卓是不会有危机感的,我们必须得反,他麾下的西凉诸侯要是兵围长安,他就必须要有危机感了,说不定,能看得到以前那个单骑敢入雒阳的太师了……” “哪有这么容易啊!” 李桓却不认为这么简单:“就怕用力过猛了,把太师吓得只能在眉县的坞堡度日了!” “这也是一个结果啊!” 蔡琰冷冷的说道:“这一次你被刺杀的事情,如果是太师所谓,还能说得过去,但是恰恰不是太师所谓,才是最糟糕的局面,足以说明了,他已经失去了对长安朝廷的掌控了,要么他奋发图强,要么他退位让贤,不然咱们西凉军,就失去了的登上天下舞台的机会了!” “你既然有了计划,就去做吧!” 李桓想了想,认同这个说法,便应声说道:“我躺着有些闷,你让人去给我做个轮椅,得出去透透气!” “轮椅?” “拿纸笔来,我说,你画,画好了,让工匠去做!”李桓说道。 “好!” 蔡琰虽然不擅长丹青,但是技艺而言,却比得上当代大家了。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这当代第一才女,还真不是说着玩的,就靠着李桓的口述,她就把一个轮椅各个部件的零件都画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西凉诸侯聚长安 中 两日时间过去了,长安并没有大开杀戒,但是紧张的气氛却始终在压抑,未央宫不得进出,太师府前兵力对持。 大战仿佛一触即发。 但是却还没有打起来。 长安的雨,也还在持续的下,时而狂风暴雨,时而小雨淅淅,反正雨就没有停下来过。 天仿佛破了一个大洞。 这天气…… 来的真是时候。 天上下的是雨水,又如同一只只利箭射出来,雨水击打的是屋檐,青砖,但是又好像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灵,让他们忐忑不安。 民居的闾里,有人想要推开门,出去看看去。 但是当他们看到了大雨之中也依旧笔直站立,守在每一条大街上的执金吾缇骑,他们就二话不说,收回了自己的脚步,乖乖回到屋子里面去了。 ……………… 未央宫,校场。 “主公!” 中军主营帐之中,并州将领齐聚一堂,左右两侧并列站立,目光皆然都看着跪坐堂上的主将吕布。 “大军压境,压到我们营门口了,我们打不打?” 有人压不住脾气了。 他们并州军征战沙场多年,从并州打到雒阳,又从雒阳打到了长安,什么时候怂过啊,这都三次被围了,恐怕给朝堂,给天下人的印象,都是他们的无能了。 他们可以战死,但是不能让自己无能,那是尊严的问题。 “打?” 吕布闻言,面容铁青:“如今义父不下令,天子不下令,汝等让某家出兵,擅自出兵是什么意义,那等于没有天子诏令,又选择了背叛义父,届时,吾等当面临何等局面?” 他何尝不想打。 打输打赢都好。 好过现在按兵不动,多少人看他笑话啊。 只是他…… 不能打。 最少没有董卓的命令,绝对不能开战。 他很清楚,他是没有依靠了,如果不能靠着董卓,他这点并州兵力,早就被人瓜分了,西凉大将无数,多少人想要吞掉他的兵力,没有了并州军,他这个义子,就连一块抹布都不如了。 “主公,他李君临可以不听军令,我们为什么要守这该死的军令啊?”将领曹性站出来,愤愤不平的问。 李桓都多少次擅自出兵了。 一次次兵围未央宫。 太师也没说什么,天子还不是把那口怨气给压下去了。 “哼!” 吕布冷哼:“他李君临能不仁不义,难道汝等让某家也学他,忤逆犯上吗?” “主公……” 众将还想要劝谏。 “都闭嘴!” 吕布低喝一声,然后大手一挥:“你们从现在开始,各自回营,整肃随时兵马,随时备战,待某说服了主公,立刻出兵,不得耽误!” “诺!” 众将只能咬着牙离开。 众将离开之后,只有大将张辽,高顺,还有一个李肃留下来了。 “文远,义父可能靠不住了!”吕布咬着牙,阴沉的说道:“在长安城,李君临被行刺,如果是他指使的还好,可既然不是他,那就说明,他已经是镇不住局面了,如今李君临主力入城,还出兵兵围了太师府,直接对垒太师府的飞熊骑兵和陇西营,他却始终畏战,如此义父,恐怕非吾等之依靠啊!” 张辽沉默,他知道吕布的心思,董卓靠不住是一个事实了,在这种情况之下,董卓不开战,这一口气忍下来了,日后就会继续忍,这样的主公,没前途。 但是他却不看好天子,太师起码现在还能靠一下,但是天子,恐怕三两下就把他们给卖了。 他斟酌了一下,开口提醒:“大兄,天子也靠不住啊!” “某家知道!”吕布深呼吸一口气,铜铃般的眼瞳闪烁不停,目光越发的坚定起来:“这么多年了,某家总算是领悟到了一个道理,靠人是靠不住的,咱们当初靠着丁原,丁原却选择死忠汉室,甘愿赴死,后来咱们依附太师,可如今太师只知道享乐,他把那眉县坞堡营造的再富贵堂皇,也掩盖不住他胆怯之心了,他早已经失了天下的豪气了,咱们,还是要靠自己!” “要开战?”张辽听明白了吕布的话。 “嗯,这是现在是好机会,此时不动,何时动!” 吕布下定决心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动。 他就动。 不过在动之前,他要找一个人背锅。 他目光看向了李肃:“李肃,你代替我走一趟司徒府,和王司徒聊一聊,只要陛下给北军下令,臣,愿意出兵平叛,稳定长安!” “诺!” 李肃点头,领命而去。 “主公,会不会太草率了?”高顺天性谨慎,他虽然不善谋,但是他总有一种战场上的直觉,这刺杀的事情来的太蹊跷了,有点搅浑水的意思。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吕布站起来,仰天长啸,怒喝:“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某家有北军八营,今日就算是取了这长安城,又如何!” 他看向高顺:“吾当初命你择其精锐,训练陷阵营,如今战力如何?” “可战!” 高顺点头。 他别的不行,练兵还是不错的。 “那就行!”吕布把心一横:“太师既然指望不上了,那就让天子下令,圣旨诛贼,名正言顺,只要打赢了,太师也好,天子也好,都得依仗某家!” 这是他从李桓身上学来的,李桓可以肆无忌惮,那就是强,打仗从来不败,所以即使董卓,都退让三分。 …………………… 时间又过去了三天了。 大雨还是没停。 整个长安城好像被这狂暴的雨水给洗刷了好几遍一样。 李桓主力已经进城五日了,兵围未央宫,封闭长安城,对垒太师府,围困朝中大臣府邸,而且是直接开始抓人,一共抓了朝臣三十二,抄家都已经抄了上百家,其中不乏朝中名臣的。 天要变了…… 这是大家都感觉到的。 但是执金吾府的缇骑只是抓人,抄家,封禁,其他的却迟迟没有动作,并没有大开杀戒,也没有一个说法,倒是让很多人有些不安起来了。 有些人其实是不怕一个疯癫起来的李桓,最好就是李桓能大杀一通,但是怕的,恰恰好,是一个想不透到底在想什么的李桓。 特别是那些正在暗中窥伺整个局势变化的人。 城中。 一个不知名的院落之中。 雨水覆盖,蒙蒙一片。 有些安静。 不多时,厢房之中突然出现了几道身影,他们坐下来,相对而视,半响之后,方开口说话。 “李君临没死!” “这游侠之王,也没有传说之中那么厉害啊?” “不是游侠之王不厉害,是李君临太可怕了,前后两次绝杀,都让他躲过去了,前有城门下闸,即使董仲颖都得死,但是他手可举千金闸,硬生生的冲出来了,这种巨力,这也就是四百年前的西楚霸王能做得到了!” “如此西凉悍将,还是早除掉为好!” “可惜了,这么大好机会,却功亏一篑!” “无妨,他没死也是好事,他敢兵围长安,咱们就有机会,他已经触动了董仲颖的底线了,董仲颖不会罢休的,长安只要乱起来,我们就能架空董仲颖!” “金尚被抓了,会不会……” “不会,京兆金氏满门性命,他金尚是一个懂得分寸的人,自当会闭口不言!” “韦端……” “此人恐怕已生出异心了,与吾等不是一条心了,不必继续接触,他日只要让皇甫义真出山,他是掀不起什么风暴!” “朱儁入京没有?” “到了灞上了,听说长安出了事情,又回头了,返回雒阳去了,有人怂恿他,提兵入长安救天子,他就相信了!” “哈哈哈,皇甫义真,朱公伟,当年平定黄巾的时候,何等英豪,却只知兵势,不懂大局啊!” “如此正好,若能拿住这两柄利剑,关中还是我们的!” “某家还是担心李桓,李屠夫,凶残毒辣,一旦他发现我们参与其中,恐怕会直接大开杀戒!” “让人把王越那老匹夫的行踪给放出来,另外,放点消息出去,说,王越是先帝留给皇族的保命符,把水弄浑了,才能浑水摸鱼!” “……” 密谋半刻钟,众人散去,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这个宅院。 ……………… 太师府旁边的李府,李郎中令的府邸。 天一楼。 李儒喜欢在这座书楼之中看书,看书能让人安静下来了,特别是局势混乱的时候,人的脑袋就要越发的清明,不然哪怕一个小小的错误,都会葬送大好局面。 “郎中令,有消息了!”黑衣中年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水珠子,才走进来,拱手行礼说道。 “说!” 李儒淡然的道。 “不出所料,就是他,但是……” 黑衣中年说道。 “不安分啊!”李儒冷笑,把他当刀使,哪有这么容易啊,要是不让他摸一摸狐狸尾巴到底在哪里,那也太小看他了,这些人,还真以为关中是他们的,做事情肆无忌惮。 既然如此,他就做点让某些人撕心裂肺的事情。 “河东卫家,最弱,杀!” 李儒下令。 “是!”黑衣中年点头。 李儒又问:“王越这老匹夫,找出来没有?” “找不到,被人藏起来了,咱们对关中的掌控,还是不够!” 黑衣中年说道:“王越的确是天子的人,是先帝留给皇室的一把剑,以游侠之王,做一些皇族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少帝死了之后,他就好像断了风筝,后来虽然找回来了,可只能藏在暗中,他应该是接了天子令牌才出手的,那种东西,都是天子贴身的,所以天子如果没有下令,那么肯定有人勾结的外人,偷盗了天子令牌,才能让着游侠之王出手!” “预料之中!” 李儒冷笑:“继续找,找不出来,李君临就要把这屎盆子给扣到太师头上去了!” “诺!” “让你留意的事情,有消息了没有!” “最近下雨,消息比较慢,不过可以初步确定,恐怕是真的,武都营已经开始逼近长安了,赵谦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让张济给说服了,至于北地营,先锋过了弘农了……” “看来李君临是真的怒了,要来一场兵谏啊!”李儒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如果想做点什么还是能做的,蔡琰还是太嫩了,对于这些西凉大将,可没有他认识的清楚。 不过,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甚至,这是他为太师最狠的一谋,成败在此一举…… 第一百一十一章 西凉诸侯聚长安 下 (今天两更合一) 章台大街。 李府。 轮椅已经做好了,这长安的能人巧匠还是不少的,集众之力,还在李桓画出来的草图上改善了不少,用上了轴承技术,即使是木轮子,转动起来,也很方便了。 李桓坐着轮椅,总算是从躺了几天的厢房,走出到了门口的位置,在长廊边上,哪怕只是安静的看着天上下不停的雨,心情舒畅很多了。 闷在屋里面。 就如同感觉有一种等死一样的念头。 走出来了。 外面的天地辽阔,才能治愈他身上被压抑着,无处安放的怒火。 “这都已经是连续五六天下雨了!” 他目光看着雨水,稀稀落落的下个不停,不由自主的有些皱眉起来。 “嗯!”蔡琰就站在旁边,一席长袍,双手背负,目光一样看着这雨水,略微有些深沉,长安的雨,今年有些特别啊的,很少下这么长时间的。 “这样下雨的话,咱们的新城那边,会不会出问题啊?”李桓低沉的问。 与其关心着长安城这边的情况,还不如关心一下新城。 他在新城的修建上,投入了很多的心血的,短短的时间,就已经建起来了差不多三十个闾里,安置了将近四千五户以上,超过三万在长安城只能留宿街头的难民已经被分流到了那边。 这些闾里新建,自然是问题多多的。 大部分问题都是能解决的。 可是突然之间,五六天连续不断的大雨滂沱,肯定会让很多问题迅速就变成矛盾了,一旦矛盾被激化,那么没解决的问题,就都成矛盾了。 “李弓已经亲自去新城坐镇了,执金吾衙门也派遣了兵卒进驻,我们建立新城,可是非常用心的,几个筑城大匠都说,沟渠通水,保证没问题的!”蔡琰说道。 “还是盯紧一点,让人告诉李弓,有什么问题,先撤回来,任何情况之下,先保人,再保城,人才是最关键的!”李桓深呼吸一口气,沉声的说道。 “诺!” 蔡琰招来一个人,说了几句,直接让他去传令了。 “主公,到时间喝药了!” 这时候苏娘子端着药,走过来,低声的说道。 她是随军而归的。 归长安之后,李桓的日常生活,都是她亲自料理的,包括熬药,都不敢假手于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时此刻,不管如何谨慎,都是应该的。 “一定要喝吗?”李桓表现出来有些抗拒:“我觉得我的身体素质还是比较好的,养养就好了!” 他这两天还真感受到他的体质不错,刚刚能下床一天,第三天就能站起来了,虚弱是虚弱了一点,但是他有一种感觉,并没有伤了他元气。 不过他之前每天都会感觉自己的力气会增加的事情,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也就是说,他的力气以后可能就不会继续无缘无故的增强了。 他考虑了一下。 或许只能解释说,前世的积累,他已经用完了。 他如果想要继续去增强自己武艺,变得更加的强大,那么从今往后,就必须要下苦功夫,在内家拳的修炼,在真气引导术的修炼,都要多花费很多功夫才行,真气积累,蜕变成罡,罡气纵横,三步可杀人,十步能敌弓箭,这才是东汉末年的顶级武者。 不过他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强大的武者,还有一副异于常人的体魄,所以恢复力很强,前几天还是愿意吃药了,但是从昨天开始,就有些抗拒了。 天天吃,这么苦,喝下去感觉整个身体都颤抖了一下。 “必须喝!”苏娘子可不讲情面的,她目光幽幽,仿佛一个木乃伊,毫无感情的看着李桓,说道:“主公,你说过了,生活这方面的事情,归我管,这内院也归我管,那么我管了,你得听……” “行,行,行,我喝,我喝还不成!”李桓有些头疼,他一开始的初心是想让苏娘子这些受过伤害的女人从困境之中走出来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用力过猛了。 蔡琰变得太快了,如今苏娘子也开始蜕变了,越发的强势了。 他一口闷,把药喝完之后,还如同邀功的一般,向着的蔡琰摊开来的手掌心。 蔡琰无奈,只好在他的手心上,放上了一颗糖。 自己家的主公,就是这么幼稚的一个人,在外面,面对千军万马,哪怕是天子,太师,都从不堕半分声威,威风凛凛,大杀四方,但是喝个药还要有一颗糖才行。 不然下一次,估计就不喝了,所以她这些天,都是随身带着糖的。 李桓乐呵呵的咬着这造像有些粗糙的糖果,吃点甜的,心情就好很多了,这个被刺杀的郁闷,也就消失了很多了。 “王越找到了吗?”李桓突然问。 游侠之王。 是一个人物。 不是他。 自己不会受伤这么严重,还险死还生。 那一剑,是真的险。 再偏半寸。 李桓就是必死无疑了。 “没找到!” 蔡琰摇摇头,眼瞳深处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杀意:“能放出去的人,我们都已经放出去了,大索长安,酒肆,青楼,民居,甚至是很多大臣的府邸,都搜索了一遍,甚至在整个关中搜索,而且我也给了李儒足够的压力,李儒除非真的想要翻脸,不然,他必然尽全力替我们找人,但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我怀疑,有人把他们藏起来了,必然是非常熟悉京兆府的人,这人肯定还在京兆府里面的!” “长安已经很大了,京兆府这么大,想要找个人,可不容易!”李桓从轮椅旁边,抽出了一柄古剑,轻轻的抚摸着一柄被自己鲜血给染红的古朴长剑,嘴角扬起了一抹幽沉的冷意:“天剑流星,还真是一柄好剑的,这游侠之王,剑法当真有一种绝世无双的感觉,我还真是想要在自己全盛的时候,领教领教!” 被这一柄剑贯通了胸口。 但是他足够凶狠,一柄断裂的环首刀就逼退了王越,王越肯定受伤了,最后连自己的佩剑,都来不及收回去,就只能逃命去了。 这剑,就落在他手上了。 这一柄剑,入手微凉。 而剑身还真有一种滴水不沾的感觉,鲜血好像都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一样的。 “天剑流星,游侠之王王越的佩剑,传闻是用一块天外陨石打造出来的,乃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剑,最大的特点,坚,无坚不摧!”蔡琰轻声的说道:“如果不是有这么一柄兵器,他未必奈何得了你!” 蔡琰渐渐开始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兵器对于李桓来说,非常重要,她一直不曾意识到这个问题,李桓被刺杀之后,这个问题就被直接具现化了。 “我的确缺一柄兵器!” 李桓抚摸着剑身,笑了起来,轻轻的说道:“好吧,现在,它是我的了,这一剑,总有一天,我会还回去的!” 他想了想,道:“还有,我日后估计也离不开沙场,这天下已乱,战争既然免不了,只能以战止战了,所以我缺一件能上战场的兵器,还有一匹好马?” 他是当世之猛将,是能够和吕布分庭抗衡的将领。 但是他一旦在战场上,肯定打不过吕布。 实力不说。 装备就不行了。 吕布的胯下赤兔马,手中方天画戟,还有他的战甲,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李桓,什么装备都没有。 他崛起的时间太短了。 仗着自己一身神力,还真忽略了这方面的需求了,凡事要么出一矛就搞定了,要么就一拳直接打过去的,不服打到服服帖帖的。 可真正上了战场,装备的重要性就体验出来了。 “我已经让人寻找材料了,还寻找当世的兵器铸造大师,我准备为你量身打造一柄长矛!”蔡琰分析说道:“你往日征战,连番消耗兵器,几乎没有一柄兵器能受得住你的力量,武艺卓越超凡,但是少了一柄兵器来发挥你的力量!” “打造一柄好的兵器,哪有这么容易啊!”李桓摇摇头:“即使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不要长矛了,我学的是枪法,只是枪法过于灵活飘逸,没办法让我的力量尽力的爆发,我倒是有一种武器,比较喜欢了!” “什么武器?” “马槊!”李桓说道。 马槊是重型的骑兵武器,如今的时代,还是小众型的,等到魏晋南北朝之后,就会大放异彩,到了隋唐,那更是骑兵的巅峰之战力。 马槊也是一种枪,学枪法,用马槊,问题不大,以李桓的悟性,能从枪法之中,找到自己的马槊战法,如果他能有一柄比得上吕布手上方天画戟一样质量的马槊,那和吕布即使在马上较量,他也不会差距很大。 他在现代接触过马槊的。 还学过一段时间。 只是招式都是中看不中用而已。 “马槊?”蔡琰皱眉,她学富五车,自然知道这种林林总总的知识,兵器也是略知一二的:“这种兵器,我只是在书上见过一二,少有人用,大多都是当年对异族之战的时候,有人使用过,颇为好用,可后来鲜少人使用的!” “对上异族骑兵,马槊非常有效果!” 李桓笑了起来:“你看看,能不能找人先打造一根普通的马槊,让我身体好了之后,练练手。” “行!”蔡琰不懂武,所以也不会在这方面发表过多的意见,李桓喜欢什么,就用什么,她负责找,长安找不到,就反转了整个关中去找,找材料,找铸造大师,不管如何,都要把这武器给弄出来了。 “咳咳!”李桓忍不住,又有些咳嗽起来了。 伤了肺腑。 这接下来,得慢慢养的,三个月,甚至半年之内,他是不可能上战场的。 “这里风大雨大的,我们进去吧!”蔡琰就要上来推动轮椅。 “我一天就这么半个时辰出来放风的时间,你这都要克扣啊!”李桓抬头,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蔡琰最后还是没狠下心来把他推回去,而是把他的轮椅,往后推一推。 “太师最近就没有点脾气吗?”李桓又问。 他连太师府都戒备了,太师要是不气炸了,才有鬼了。 “可能是真的老了,没脾气了!” 蔡琰冷笑:“倒是吕布,还真是逼一下,就直接走出去了那一步,态度很果决,都不需要王允给他安排一出美人计,他就已经投降了,直接送上门去了,这世道啊,果然是对女人不公平的,男人想做的事情,本来就想做,可偏偏要把罪名推到女色之上,我现在想想,书上所说的,当真是褒姒让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吗,当真是妲己引诱纣王,乱了天下吗……” “历史不可追!”李桓笑了起来了:“编故事,肯定要有男有女的,男人做大事情,女人在这个时代,以征服男人而征服天下,她们背锅,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回过神来,又笑了一下:“就是没想到,吕奉先这么果决,背叛太师,那可需要勇气的!” “天子给他勇气了!”蔡琰道。 “天子给不了他勇气!”李桓摇头:“给他勇气的人,是我,他本就不是一个久居人下的人,我算是给他竖了一个榜样的,那么接下来,他得踩着我上位才行啊!” “你是说,他会出兵?” “既然要另投门庭了,那必须要有一份投名状才行啊,我李桓,被圣旨诛杀的贼寇,三次兵围未央宫的乱臣贼子,他不和我打一场,怎么表现出他的忠心和实力啊!” 李桓眯着眼眸:“不会要小看此獠,这人,在战场上,谁小看他,谁吃亏,他要是多几分政治智慧,这天下,该有他一席之地的!” 吕布的能力和智商都不差,但是在政治智慧上,还是跟不上那些老狐狸的思维,所以一直只能被人好像一个布娃娃一样操控。 他缺乏的,不仅仅是政治智慧,还有政治思想,说白了,他没信仰。 这年头,成大事者,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信仰。 吕布,就一个想要求活的人而已。 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吕布在战场上,是一个战神,他不仅仅武艺出众,而且在战术上,领兵作战的天赋,那是点满的,局部战争,和他打,那是少于胜算啊。 “先下手为强!”蔡琰提议说道。 “那倒不用!” 李桓摇摇头:“我们动了,他反而能把一切都推脱在我们身上来了,得让他狐狸尾巴给露出来,说句不好听了,太师不撑他,天子也好,王司徒也好,都撑不住他的……” “可要是他发作起来了,长安城会打乱的!”蔡琰有些担心,他们兵围未央宫,有封禁长安城,可不是想要把长安城达成废墟,而是要保住长安城,对于长安的情感,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炽热。 “拖两天就行了!”李桓微微笑了笑:“西凉大军一靠近长安,我保证,他半分都不敢动,但是得控制让他动了,又动不了的那种,这样,他才回失去了太师的信任!” “懂了!”蔡琰目光顿时明亮起来了。 她有些担心:“不过如今李儒知道了我的身份,万一他宣扬出去你,你若是死了,我到时不怕他,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可现在,我还真不想撕破脸皮!” “撕不破!”李桓摇摇头:“李文忧这种人,他会一个字都不说的,他啊,做多了,把自己搞得不上不下的,所以越来越纠结了,不用管他!” 蔡琰有些听不懂。 “谋士就是谋士,他非要提太师做主,自作主张,又多谋少断,岂能不出事情,本意的确是为了太师好,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了!”李桓摇摇头:“他很快就会自食其果了!” “你是说,太师……”蔡琰眯眼。 “长安这盘棋,天元的位置,还是太师,小看太师,那是会死人的,太师只是的老了,不是死了,这时候,刺激太师,那是能刺激出一个疯子来的!”李桓叹气:“可惜了,锐气已失,有时候失了点锐气,就变了本质了,他,再也找不回昔日那个英明神武的摸样了,享受习惯了,他不会再吃苦了,不能和将士同甘共苦,他就会失去将士的拥戴,一个西凉大将,失去了将士的拥戴,那什么都不是!” ………………………… 就在长安很多人都开始失去耐心的时候,就在吕布已经开始调兵遣将,甚至北军八营已经拿到了圣旨,要直接遇武毅营武昭营开战的时候……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不知名的十余万兵马,直奔长安而来。 “李傕,郭汜率领主力回来了?” “牛辅的河东营南下了?” “段煨也率军返回的灞上大营!” “张济主力已经过了武功,马上就抵达了长安郊外了!” “这是怎么回事?” “谁把西凉主力给召唤回来了!” “难道是太师!” 长安城之中,惊雷滚滚,让无数蠢蠢欲动的人,都惊慌失措起来了。 西凉主力征战在外。 他们才敢搞这么多事情,一旦西凉主力回来了,他们不夹着尾巴做人,就等着被屠戮满门得了,西凉军,可是不讲道理的西凉军,杀人屠城,都不过是一念之间。 “李傕,郭汜,张济,樊稠,李蒙,华雄,段煨……马腾,韩遂……” “齐了!” 这是仿佛是第一次,西凉军真正的显露出自己的实力来了,如果把长安城的兵力加起来,将近二十万的主力,别说关中了,杀出关东去,都绰绰有余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兵谏 面对西凉诸侯集合西凉大部分的兵力,汇聚长安城周围,甚至有一种随时攻入长安的感觉,第一个惊慌的人不是天子,而是暴跳如雷的是董卓。 董卓是惊慌。 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惊慌。 他立足之本,就是手下的西凉军将卒,可现在西凉军主力在没有他的军令之下,居然率领主力返回长安了,单单是这一点,就足够他惊慌失措了。 他第一反应。 西凉军叛乱了? 谁造反? 是李傕? 还是郭汜? 张济吗? 或者是牛辅。 牛辅是他女婿,是左膀右臂,铁杆子忠心不二的将领,是不会反他的,可牛辅却有这个实力。 要知道,牛辅在西凉军之中的地位可是仅次于他之下,连他弟弟董叔颖都比不上,地位比李傕郭汜都要高很多,当初李傕郭汜还在牛辅手下领校尉,属于牛辅手下的兵而已。 如果谁有能力反他,牛辅是最有实力的。 但是他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否认了,因为他认为,如果牛辅他都不敢相信,那么,这世界,他就基本上没有能够相信的人。 他再想想。 突然,一个名字倒影在了心中。 李桓。 李君临。 是他! 只能是他。 西凉年轻一辈之中的第一骁楚,最年轻,也是最能打的将领。 这么一想,董卓算是知道,为什么李君临明明已经大军入城了,却一直以来引而不发的原因了。 原来他在等。 等这些西凉诸侯率领大军返回长安,这样他就有足够的兵力做任何事情,不仅仅可以和天子算账,甚至可以造反,可以把自己从太师的位置上扯下来…… 这一刻。 他是不可置信的。 他也怀疑,李君临有如此影响力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主公,我们先撤出长安,返回坞堡!”面对这种西凉诸侯主力兵围长安的局面,太师府的一些幕僚有些开始心生退路了,只要退回坞堡,他们是能守住一段时间。 眉县坞堡,他们是按照了一个战略堡垒的规模来营建的,防御力本身就很强,坞堡的寨墙就已经如同长安城的城墙一般了,里面更是有足够的粮食,武器,箭矢…… 哪怕是面对十万大军强攻,因为他们当初挑选的地理位置有足够的优势,能够让进攻的兵力施展不开,哪怕守住几年时间,都不是一个问题。 “退?” 董卓虽然退入长安之后,越发的开始贪图享乐,甚至失去了雄心壮志,但是不代表他就是傻了,他还是当朝太师,是那个能以西凉军主将的身份,杀入雒阳,夺取朝政的一代奸雄。 奸狠狡诈,雄才伟略。 才能称之奸雄。 这是一个褒义词。 他听到这个建议,心中顿时怒火冲天,大喝一声:“来人!” “在!” 亲卫如狼似虎的冲进来。 “把此人给本太师押出去,打三十军棍!” “太师饶命!”提出建议的文士赶紧跪地求饶。 武将三十军棍不算什么,但是一个读书人,三十军棍是能要了命的。 “打!”董卓毫不留情。 文士直接被拖出去了,很快外面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哀嚎声音了,而且渐渐就开始没声音了…… 大堂之中,众人顿时已经是噤若寒蝉。 董卓最近贪图享乐,反而没有了昔日的戾气,让麾下的部将谋士都放松了许多,这一刻,他们倒是记起来了,眼前这位西凉霸主的凶残和狠戾。 董卓一双幽幽的冷眸横扫而过,冷冷的看着众人:“若是面对天下诸侯,本太师退了也就退了,当初守不住雒阳,本太师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天下群雄,但是,若是面对西凉这些人,本太师还要退,那本太师有何之脸面面对凉州的父老乡亲啊?” 他董卓,不管如何,都不会丢掉自己这个西凉霸主的脸面,他可以让天下人看不起,但是绝对不能让父老乡亲瞧不起。 他可以输。 但是不能输给西凉人。 “本太师不退,若是他们有本事,就让他们杀来太师府邸,本太师在此恭候!”董卓阴狠的道:“我想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反本太师!” 这一刻,很多人感觉,昔日那个英明神武,带着他们打出了如今独掌朝堂的西凉霸主又回来了。 昔日的董卓,杀出来的一个朝廷太师,西凉群雄谁敢不服,不服都已经被杀的干干净净了。 “叔颖,你去问问李榷他们,想干什么,若想拿本太师头颅,就来吧!” 董卓深呼吸一口气,冷厉而强硬的说道。 “诺!” 董叔颖闻言,微微点头,目光有些阴冷,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了,但是在出城之前,他调遣了最锐的主力骑兵,列阵以待,可以谈,但是谈不拢就打。 大不了鱼死网破,西凉人就没有等死的说法。 “尔等出去!”董卓突然开口:“文优留下!” “诺!” 众人松了一口气,这时候董卓给他们的压力很大,让他们呼吸都困难,赶紧鱼贯而出。 大堂上,就剩下了董卓和李儒两个人了。 两人静静的,董卓目光复杂,死死的凝视着李儒,李儒却低下头,这一刻大堂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 “李文忧,为什么?”董卓听西凉诸侯率兵返回长安的第一念头李儒背叛了了自己。 他第一个愤怒的是李儒。 所有人都可能不知道,但是李儒不可能不知道的,李儒不仅仅知道,肯定推波助澜的,不然西凉诸侯返回的消息,能藏得住。 “臣,兵谏!” 李儒深呼吸一口气,站出来,拱手,跪膝,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一字一言的说道:“臣恳请太师,把眉县坞堡给撤除,返回长安,坐镇朝堂!” 他不辩解。 而且直接承认了。 李儒本来就是一个很擅长抓住机会的,这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一个蔡琰,哪怕是李桓的亲笔信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声势。 就一点,牛辅是不可能派兵南下的。 牛辅就是他请来的。 目的只有一个,兵谏。 他知道,劝谏已经劝不动倾向于享乐的董卓了,但是他更加清楚,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董卓是会死。 从他们进入了雒阳的那天开始,他们走的这条就是一条没有不能回头的路,前面哪怕艰难,那也是还有路,但是一旦回头,就是死路。 就算他们守住长安,守住了关中,,外人打不进来,自己人,也会把董卓吞噬殆尽。 这是唯一的机。 还是李桓给他创造的机会,哪怕他知道,若他选择这样做了,他必然会失去了董卓的信任,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主公能任由一个谋士自作主张的,而且还是生命相关的大事,等同于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别人。 这底线逾越了,他未来必然不得好死。 但是他还这么做了,而且做的很彻底,兵谏那就是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他不能劝谏董卓放弃躲起来享乐,他只能以死谢罪,以报这知遇之恩了。 “你好大的胆子!” 董卓闻言,满脸胡须的脸颊都有些涨红起来,顿时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他指着李儒,吼起来:“兵谏,你一书生,你也配兵谏吗,某家看你就是想反某家,即使是兵谏,也轮不到你,说,到底是谁在怂恿你背叛本太师,是李君临吧,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能让你背叛本太师……” 他心中已经是怒火冲消,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 “主公,儒对你,如父亲,可背叛天下人,绝不背叛你,若不相信儒,儒之命本就是你救回来的,你拿去,绝无二话!”李儒平静的说道:“但是今天的兵谏,是儒一人所为,儒为主公万年,甘愿受死,只是希望主公记住,昔日吾等一无所有,何等艰辛方能走到这一步,主公自从入了这中原,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心中一心所想不过就是那一点点的财帛而已,主公可知,这长安城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主公又知,这天下人,多少人盼着主公死,主公若得天下,天下财帛皆乃主公的,若不得这天下。那么即使天下财宝皆入眉县坞堡,主公也守不住……” 他的声音激动,脑袋磕在了地面上,磕出鲜血来,声泪俱下。 在李儒的心中,董卓不仅仅是主公,是岳父,也是一个父亲的角色,他自幼年就已经没有双亲了,为了读书,更加是亲人朋友都没有了,遇上董卓,是他的救赎,他愿意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为董卓谋划一切,甚至不惜代价,读书人的生前命身后名都可以不要。 他也可以为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不惜一切代价兵谏的。 哪怕,最后他失败了,死了,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放肆!” 董卓瞪大眼睛,死死的看着李儒,往日温文尔雅,对他那是事事皆从的一个读书人,今日稳会如此强势,不,这不是他的李儒,不是他最信任的那个李文优。 “请主公杀某!”李儒苦笑。 能做的,他都做了。 若不能把董卓给拉回来,他也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那就只能死了。 “你以为本太师不敢吗?”董卓双眸血红,他可以让天下人都反他,但是接受不了,连李儒都在背叛他,这会让他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哐当一声。 董卓拔剑,剑锋寒芒闪烁,直接就放在了李儒的脖子上。 甚至董卓感觉自己只要轻轻的用力,就能把这一颗头颅给斩掉了。 他纠结的心有些痛彻心扉。 眼前的这个,是他从崛起开始就已经开始跟在他身边,兢兢业业,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处理的妥妥当当的李儒李文优。 他是真想不到有一日会让自己把剑架在李儒的脖子上的。 半响后。 “来人!” “在!” “把李文优给我关进大牢里面去,任何人不得把他给我放出来,任何人不得探望。” 一直到亲卫已经把李儒给押送下去了,董卓还在喘着气,他瞳孔闪烁不定,身上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全都被消耗殆尽,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累。 “难道是某家错了吗?”董卓在忍不住想,刚强一辈子的他即使当年在战场上,明明知道自己是做错了,面对主将皇甫嵩的质问,他都没有半点认错之心。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反思了。 他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中,弟弟,侄子,都是一家人,女婿更是半子,本都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结果……李儒居然和牛辅联合起来,兵谏于他,兵谏是什么意思,就是出兵劝谏,出兵了,你要听劝,要么反你的意思。 为什么会这样? 他知道,李儒也好,牛辅也好,不会伤害他,但是既已到了兵谏的地步,那就是你死我活了。 “牛辅!”他忍不住想,如果李儒兵谏,那么牛辅是不是也参与了,河东营南下,那就是一个态度了。 一瞬间,他感觉天下人都已经是背叛他了,毕竟那可都是对他忠心耿耿之人啊,却走到了兵谏这一步,那不就是背叛吗。 “主公!”这是刘艾小跑进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董卓的神情,毕竟董卓都已经是有些失控了,他怕一不小心就会成为董卓发泄脾气的工具。 说老实话,董卓脾气不好,刚刚就雒阳的时候,那是动辄就杀人,杀的雒阳人头滚滚,那可是比现在整治长安的李屠夫要更狠一些,也就是进入长安之后,贪图享乐,少了不少戾气而已,但是今天大家好像都记起来了。 “什么事情?”董卓阴狠的问,胸口一股杀意无法宣泄,整个普通巨大的火药桶一样,要炸开了,他想杀人,就看谁撞到了他的刀口上了而已。 “刚刚得到消息,北军八营出营了,直接冲着李桓麾下围困未央宫的主力而去……” “打起来了?”董卓眯眼,问。 “没有,对垒一刻钟,吕布就收到了西凉主力围长安的消息了,他就立刻收兵回营了!” “废物!”董卓摇摇头。 他算看出来了,他这个义子,和李桓之间的差距了,少的或者就是这么一股豁出去的气而已,吕布不经自己允许出兵,他不怪吕布,但是虎头蛇尾,他就有些看不起吕布了。 要是换了李桓,以他对李桓的了解,不管三七二十一,既然出兵了,就直接打一场再说。 “主公,吕布是拿着圣旨出营的。”刘艾低声的说道。 “圣旨?”董卓楞了一下,半响才回过神,他咬牙切齿:“吕布敢负我?” 圣旨出营,和私自出营,那是不一想的概念的。 吕布这是想要该换门庭的意思。 一时之间,董卓有一种,天下皆已经负了他的感觉,甚至是万念俱灰。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打算怎么收场? 雨过天晴。 刚刚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反而让长安那炎热的气氛被压下来了,微微凉风吹过,有一种被很舒服的感觉。 李府。 内院。 院落之中,凉亭上。 李桓坐着轮椅,精神已经好很多了,正在和蔡琰下棋,与其说是下棋,不如说是被教训,蔡琰的棋路,一如既往的淡漠。 没错,就是淡漠,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但是往往最不在意的棋子,成了她致命的杀气。 “好歹你也叫我一声主公,这样好吗?”李桓哀叹一声,被杀了好多盘了,盘盘都输的真难看,他也要有点自尊心的。 “棋盘上,无你我,无主次,无男女!”蔡琰平静的说道:“这是你说的!” “说说而已!” 李桓讪讪一笑:“干嘛当真,你好歹让我一下啊,这样盘盘都把我给杀的片甲不留,我会很受打击的!” “总觉得,只有在这里,才能教训你!”蔡琰笑着说道。 “算你厉害!” 李桓无奈,大手一伸,把棋盘搅乱了:“这盘不算啊,维持原记录,零比十一!” “你不能耍无赖的啊?”蔡琰傻眼了。 “下棋呢,你得学会棋盘上的规矩,也得防着盘外招,你看,这样一乱,你还记得住每一颗棋子的摆放吗,记不住就是没有证据,棋没下完,谁能知道,输还是赢啊!” 李桓振振有词的说道。 “言之有理!” 蔡琰目光一沉,反而觉得李桓的道理,非常有道理,天下就是这一个棋盘,棋盘上的规矩,大家都在守着,才能让这盘棋能一直下着。 可谁要是忽略了盘外招,那只能自认倒霉。 比如他们自己…… 这一次,就是忽略了盘外招了,人家不和你们玩对抗,玩刺杀,打不过,我就用阴招,也算是奇招,擒贼擒王的招数。 他们没有防备啊。 所以他们吃大亏,差点连主帅李桓都赔进去了。 “下回我防着!”蔡琰认真的说道。 “防外人就行了,别防我啊!”李桓笑了笑。 “哼,过目不忘的本事,我是没有,但是只要用心,我能记住所有的棋谱,心里面多念叨一下,这盘棋,我还是能复原过来的!”蔡琰瞟了他一眼,冷笑的说道。 “棋是不行,要不,咱们读书吧!”李桓无奈,只能转移赛道。 最近他读书很有心得啊。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学,儒学发展的很快,理学已经有些萌芽的姿态了,但是总体来说,儒学道理还是能百花齐放的理解的。 可李桓又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拜读过王明阳的心学。 晚清的时候,有人说过,天下只有两个半圣人,一个是万世师表的孔夫子,另外一个就是创立心学的王明阳,还有半个是曾国藩。 但是到了现代之后,更多人认为,只有两个圣人,一个是孔夫子,一个是王明阳。 心学的道理,知行合一的醍醐灌醒…… 李桓对四书五经的理解,对儒学的认知,那是开始有了自己的系统了,所以他很多时候,他表现出来的理解,也是格格不入的。 “又想说你那些歪理?”蔡琰严防死守。 她在教李桓读书,但是很多时候,她发现,李桓对儒学的认识,却有一种很特别的领悟,那道理,是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的。 看似没道理,但是细想,却感觉非常有道理,冥冥之中,总有一种感觉,那才是儒学正路。 可这和她多年来学的儒学道理,却是有分歧的。 这仿佛要颠覆她昔日所学。 她,不敢苟同。 “不是歪理,是道理,儒家先贤从生活之中领悟出了人生的道理,那么我们也应该从生活之中去想,儒家的道理应该怎么去领悟,我相信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儒家道理,学问是先贤教给我们的,但是学到什么,就要看我们自己该如何去理解了!” 李桓笑着说道:“你啊,读书读的太多了,反而被书里面的道理所困住了,你要是走不出来,你永远都比不上蔡祭酒的学问!” “我自然比不上父亲!”蔡琰沉声的说道。 “为什么?”李桓却问。 “这哪有为什么的,我父亲读书大半辈子,他早已经把书里面的学问,变成了自己的学问了,他是师,我只是士!”蔡琰平静的说道:“道理要论的,若是论道,我只能添茶递水而已,入不得正桌!” “你啊……”李桓摇摇头:“蔡祭酒有蔡祭酒的道理,那么你也应该有自己的道理,道理是可以论,但是论的不是高低,是心境,你天生就有一种不如人的感觉,又如何能超脱,这年头,不想当将军的小兵,他还是一个好的小兵吗,要学会尊敬,也要学会超越,你要是连蔡祭酒都没有信心超越,未来,你又有什么信心立足这天地之间……” “你的道理,总是那般的不一样!”蔡琰受益良多,看着李桓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呵呵!” 李桓笑了起来:“瞎想而已!”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从哪个时代来的,虽然我是一个正人君子,但是网络上那些杠精的本事,也是学了七八成的,给你两碗鸡汤,然后忽悠一下,要是有一千八百年的历史背景支持,都忽悠不死你,那我才是真的没啥用了。 “太师把李文忧下了大狱了!”蔡琰这话题转的,一时之间,让李桓都有些措手不及啊。 李桓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黑白棋子在他手心之中,混在一起了,半响才说道:“李文忧,我还是很佩服他的,我做不到他那般的纯粹吧,但是很多事情,他注定是徒劳无功的,只是……” 他笑了:“董卓没杀李文忧,也就是说,李文忧的兵谏,是成功的!” “那他若是成功了,会有什么后果?”蔡琰问。 “不会有太多的改变!” 李桓摇摇头:“改变一时可以,改变一世太难了,太师的骨子里面,学不来当皇帝的,李儒偏偏把他当成皇帝来定位,这一开始就是错了,你知道咱们这些西凉人,其实最缺的是什么吗?” “什么?”蔡琰皱眉。 “是知识的底蕴!” 李桓沉声的说道:“西凉是苦寒之地,生存比读书重要,所以出武将,不出读书人,可读书比练武重要多了,读书为了就是能学到知识,而知识能让我们的眼界开阔,能让我们的性情稳定,能让我们艰苦耐劳,这就是生存的底蕴,大贤良师也好,太师也好,他们都缺乏一种能担当天下的学问,不是说他们学不来这种学问,而是他们不愿意去学,或许在他们心中,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可偏偏,这就是最重要的……” 他顿了顿:“还有,那就是我们苦了太久太久了,进了这中原的繁荣富饶之地,已经被这地方给迷失了,迷失的人,是找不回过往的,太师当家也好,其他人当家也好,都是一样的,我们西凉,即使兵强马壮,即使有和天下诸侯交战的实力,可掌舵人少了一个战略目光,未来,那也是堪忧的……” “所以,你学着读书?”蔡琰眯眼,她是想不到,李桓居然还有这一番理解,她忽然有些理解,李桓能如此迅速崛起的原因了。 “必须要读书啊!”李桓叹气:“我不想有一日,步太师后尘,哪怕我能打倒天下人,退一万步,我坐上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我成为了天下之主,我有治天下的能力吗,如果没有,那么对我,对天下,是不是也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呢?” “我相信你有!”蔡琰道。 “比如而已!” 李桓笑了笑,说道:“我还真没想过有一天要登顶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就一帝,付出的代价,那就更大了,孤家寡人太难做的,我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与其谋那个位置,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自己,让身边的人,活的更好一些,如果能力所能及的话,我希望看得到地方,都没有战乱!” “那你这个愿望,比你要当皇帝,还要难做啊!”蔡琰和李桓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反而受到影响,对皇权,也没有太多敬畏,张口可来了。 “一步步做,慢慢来,能做多少就是多少,比如现在,我就要彻底平了这长安之乱,要让长安百姓,首先就没有再陷入战乱之苦……” 李桓笑了笑,愿望要长远,要高大上,但是做事情就要脚踏实地,这就是他做人道理了。 “西凉诸侯聚长安,你打算怎么收场呢?”蔡琰想过几个方案,都不是很好,这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就是西凉军内乱,这内乱对谁都不好,甚至折损西凉军实力,一旦西凉军实力不够,这关中能不能镇得住,还不好说了。 “难,也不难!”李桓把手中黑白棋子在棋盘上摆出一个个图案,心思反而更加清晰起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如果内乱是避免不了的,那我就平乱!” “不过在这之前,得解决一个问题!”李桓面容肃冷,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吕布的北军八营?” 蔡琰不解,不过脑子一转,灵光一闪,顿时有了答案,脱口而出。 第一百一十四章 让皇甫嵩领军? “吕布头上的这一闷棍,被我们敲的狠,他还能翻身吗?”蔡琰问。 卡时间一样,卡住了吕布的出兵。 吕布战略意图暴露。 但是战斗打不响。 他现在里外不是人了。 不仅仅在天子那里没有投名状,没办法入伙,在太师这边,也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信任,太师现在想要杀他的心都有了。 “那得看他能不能把自己给豁出去了,如果他有胆子,不怕死,又不要脸,豁得出去,那么他还是能挽回太师的信任的!” 李桓冷笑:“但是不管如何,这北军八营,他是留不住了,我必须要拿下北军八营,这是一头虓虎,在战场上的虓虎,才有价值,没有领兵的虓虎,一文不值!” 吕布,他还是很忌惮的,政治思维是笨拙了一些,但是战场上,绝对是战神级别的,打起来了,太凶狠了。 “北军八营,那可是并州军的老底子,加上一些巴蜀兵组建而成的,我们怎么拿下?” 蔡琰不解:“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是不行,但是如果有天子支持呢?”李桓问。 “咱们这一次,可是问罪天子啊!”蔡琰更加不解:“天子还能支持我们?” “问罪而已,没想要杀他啊!”李桓叹气:“说到底,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而已,他能拿什么主意,就是心里面摇摆不定,被人给利用了!” “你认为,刺杀不是他的主意?”蔡琰皱眉,思维开始转过来,转到了刺杀的事情上。 “肯定不是!” “那是谁?” “谁?” 李桓闻言,有些沉默,最后叹气:“反正不是太师,不是天子的话,这件事情就不能查下去了!” “为什么?”蔡琰秀拳握紧,她不服,她有能力把这背后行刺的主谋给挖出来的。 “安稳!” 李桓道:“如果我们继续查下去,长安就会乱,关中也会乱,乱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些人会让这种乱持续下去,我们打仗可以,杀人可以,可治理地方,事实上,我们没有任何底蕴,没人才,没有粮食,没民心,我们什么都没有……” “所以,只能忍!” 李桓已经猜测到,是谁想要杀自己了。 他们的切入点还是很好的。 就是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点子。 唯恐天下不乱啊的。 这种人,发现了,要么收之麾下,要么直接解决掉,不然日后,必是心腹大患的,特别是自己在明,他在暗,没有千日防贼的,久守必失啊。 “所以,他们已经吃死我们了!”蔡琰俏脸冷清:“这仇,我们就报不了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桓笑了笑:“我也不是君子,仇还是要报一报的,他们容不下我,那我也容不下他们,既然用上了生死的手段,那可别怪我掘他们的墓了!” “你有什么主意?” 蔡琰目光明亮起来了。 “等过了眼前这些事情了,我告诉你!” 李桓卖个关子,事实上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做成,要是做成了,还真是千秋万代的福祉啊。 “言归正传,你觉得,如果有天子的支持,能拿下吕布吗?”他问。 “吕布得了圣旨而出兵,恶了太师是必然的,这时候如果天子也放弃他,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兵权,要么就带着他的北军八营冲出长安去,可冲得出去吗?” 蔡琰分析:“别说城中我们的兵力,城外西凉主力恭候,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必须妥协!” 她沉声的补充说道:“关键是,谁来接替北军兵权,北军刚刚建立,谁也不愿意让它垮掉!” “请皇甫嵩出山如何?”李桓想了想,说道。 “不可能!”蔡琰摇晃脑袋:“太师这一关,你就过不了!” “以前是不可能,但是现在,未必!”李桓笑了:“太师受惊吓了,这时候是惊弓之鸟,没有多少思维的,吓住他了,这事情,他就不会深思熟虑了,送皇甫嵩上位,就是最好的时候!” “那太师会惊惧的!”蔡琰说道:“我很早就发现了,太师对皇甫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感,他害怕,所以一直想要杀皇甫嵩!” “就是为了让太师惊惧!” 李桓叹气:“李儒还是不够狠啊,兵谏到一半,自己送自己进大牢去了,那我就帮他一把,太师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贪图享乐的地步,那是因为他缺乏对手,说句不好听的,他还是不够怕,那我就让他怕到底,这长安城,想要安稳,就要保持平衡,不管是太师,我,朝堂,任何一方独大,都会失去平衡的!” “我们掌控不了关中,难道还掌控不了长安吗?”蔡琰皱眉,她下意识不想把长安给分出去,不然安全感不足。 “我们根基太浅了!” 李桓对自己有非常深的自我了解,他苦笑:“你现在看到的,不过就是堆在沙子上的城堡而已,一碰就碎,打个比方,如果说,太师要诛我,我就连长安都留不住了,必须要离开才能活命……” 蔡琰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很快就能理解李桓这句话的意思了。 或许一开始听,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仔细一想。 还真是。 李桓太年轻,底蕴太薄了,西凉诸侯哪怕对他有好感,信任他的武力值,可也不会这么直接臣服在他之下的,现在是董卓失了锐气而已,导致很多西凉诸侯心中不满,才借力打力,可不是对李桓有多么信任。 不管是牛辅,赵谦,还是张济郭汜,都不可能真正的站在李桓这一边。 哪怕李傕。 说不定都会站在李桓的对立面了。 “一定是皇甫嵩吗?”蔡琰怀疑的说道:“我觉得,他和刺杀你这事情,是有关系的!” “或许吧!” 李桓想了想,说道:“但是主谋肯定不是他,皇甫嵩要是有这一份阴狠,他已经成事了,不至于落的这么一个任人折辱的地步!” 蔡琰闻言,深思熟虑的一下,倒也认同赵犇的话,可她还是不太想放过皇甫嵩,因为她也有些惊恐,皇甫嵩的战例太辉煌了,可以算是大汉朝少有的军神级别的将领。 他领兵,对很多人都是威胁。 “万一皇甫嵩拿到兵权了,掉头过来,对付我们呢?”蔡琰问。 “这是最坏的情况了!” 李桓不排除这种情况的,皇甫嵩的立场太明显,太坚定了,别说自己帮他一把,就算是自己救他的命,他该开战的,也不会犹豫半刻的。 “而且我还有王牌!” “王牌?”蔡琰闻言,目光一亮:“皇甫郦!” “皇甫嵩领了北军,那么皇甫郦领一营,不过分吧!”李桓笑着说道:“皇甫郦我是相信的,不是因为我给的多,是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哪怕皇甫嵩,也影响不了他的选择了!” “要是和天子和解的话,我们抓的人……”蔡琰问。 “不放,不杀,不审,不问……” 李桓一连四个不,倒是让蔡琰有些不解起来了。 “把他们都丢去京兆府,交给荀攸处理!”李桓补充一句。 “荀公达?” 蔡琰冷笑:“他心思复杂啊,还藏了几个,我们想抓的人,不是你看好他,我打算连他一起抓了!” “呵呵!” 李桓反而笑的很开心了:“我反而很满意他的选择!” “为什么?”蔡琰觉得自己的智慧不差了,但是很多时候感觉都跟不上李桓想事情的节奏了,是李桓太独特了,还是自己还不够聪明啊。 她这谋士做的,居然比不过自己家主公的想法。 “今天他能不卖了种辑这些人,明天他才不会卖了我!”李桓说道。 “就这么简单?”蔡琰怀疑。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李桓继续说道:“人,每时每刻都在选择,选择对错,选择道路,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各人心中各有一把秤,有时候,失望积累多了,那么期望就会倾斜了,我希望有一天,他是真心实意的选择我,而不是现在人在我李营,心在汉啊!” “那你赌的有点大,一不小心,那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蔡琰冷笑,这赌徒,时时刻刻都在赌。 “无妨!”李桓笑的灿烂:“这人心,有时候需要赌一赌!” 这时候,苏娘子又端药过来了。 李桓那脸,一下子垮下去了,看到面无表情的苏铁娘子,他也只能乖乖的喝药,喝完药之后,如同惯例一样,伸开手掌心,问蔡琰要糖果,咬着甜甜的糖果,才没这么郁闷。 “我这药,要吃多久啊?” “得看岳郎中和华郎中的诊断了,几个月少不了!”蔡琰冷面说道:“你这一次伤了肺腑,也等于伤了元气,没这么好养的!” “说起华郎中,你得把人给留住!”李桓那是没想到,他为麾下军医建立起来了岐黄学馆,居然引来了金凤凰。 华佗。 就是那个大名鼎鼎,号称外科鼻祖的华佗。 不是他在。 自己的这条小命,说不定还救不回来。 要知道,自己进了这个时代,命运齿轮就已经启动了,他可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主角光环,会不死,给他两刀,还不得重新轮回,该死还是要死,能被救回来,实属幸运。 “那人,有些疯啊!”蔡琰苦笑:“人死为大,他刨尸体,这大不敬的,要是传到士林之中,他肯定要被口诛笔伐的,到时候主公都未必能保得住他!” “疯子和天才,看不清楚的才是疯子,而天才,是不会被理解的!” 李桓说道:“不惜一切代价,留住他,他要什么给什么,他想要尸体,就想方设法给他弄到手,供应他实践而用,而且让他多收几个徒弟!” 要说李桓对三国最大的枭雄曹操,有什么意见,那就是他毁掉了华佗,和华佗的传承,让外科手术的发展,延迟了世界不知道多少年了。 既然来了,见了,他想要去改变,改变自己之前,他更想要改变一些人的命运,比如蔡琰这个千古才女的命运…… 又比如。 华佗的命运。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合纵连横 “我见过那个华佗,恐怕没这么好留住他啊,我对他的印象来说,是有一种神农尝百草的感觉,他是想要走遍天下,学天下岐黄之道!”蔡琰轻声的说道。 “所以这才是人才啊!”李桓笑了笑:“留下他也不难,投其所好而已!” “投其所好?” 蔡琰眯眼:“你知道他要什么吗?” “追求真理的人,最难收买,但是也最好打动!”李桓嘴角咧嘴一笑,玩味的笑容勾勒起来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要什么我清楚,我有信心!” 留住华佗,才能改变华佗的性命,倒不是说他想要圈养华佗,而是他准备给华佗一个更大的舞台。 他愿意以关中,甚至整个天下,来为华佗的医学向往背书。 他想要看看,一个自由发挥,又有足够的财力,案例,病源,能随意解剖,能彻底了解身体结构的华佗,到底能给他一个什么样子的惊喜。 或许说,给炎黄大地,一个什么样子的医学传承。 ……………… 过了半个时辰。 苏娘子又来了,她要推着李桓往厢房里面去:“主公,该换药了!” 这一场刺杀,是险死还生,李桓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最重要的是几个深入肺腑的伤口,缝合之后,更是需要精心看护,决不能受到感染。 每天都必须要重新换药。 “我来吧!”回到厢房里面,蔡琰开口,对着苏娘子沉声的说道:“你去交代一下李陆,让巡城营留下城门校尉看护城门,就直接回营,城门也全部打开吧,但是执金吾缇骑必须每天巡城,稳定秩序!” “现在打开城门,城外可是这么多兵马啊?” 苏娘子轻声的问。 “那些兵马,都是西凉的兵马,兵围长安,不过就是一个势而已,接下来是打是谈,总归还是有一个态度,这个态度,咱们先给!”蔡琰说道:“开了城门,就是我们的态度了!” 苏娘子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桓。 李桓笑了笑,说道:“就按蔡先生说的去做,做彻底一点,我们之前针对城中所有府邸监视,围困,全部撤掉,未央宫也放开,武威营,武昭营,武毅营,全部驻扎在桂宫,等候军令!” 现在是他们封了长安城。 封这么长时间,不是强压着,早就出问题了,可一直这么封着,城内的生活物资没有得到及时的补充,那是会出问题了。 也是时候解禁了。 解禁之后,才是真正的博弈的开始…… “诺!” 苏娘子领命而去。 蔡琰走过来,扶着李桓上了软榻上,然后在李桓的配合之下,轻轻的把他身上的一些衣袍给去掉,然后小心翼翼的上药,看这手势,肯定是学过的,很轻,不算是很专业,但是细节处理的非常好。 “其实这些事情,你不必亲自来做的,我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自己换了!”李桓嗅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不由自主的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了。 “别人当主公,你当主公,你当了是什么主公,这种事情都让你亲自来,我们李府上下都应该集体自戕了!”蔡琰没好气的说道。 她见过形形色色很多人,有富家公子,有贫寒出身而暮登天子堂的,功成名就之人,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升级成为了高门贵胄,自然得有明显的阶梯。 李桓这人很特别的。 他眼里面,好像所有人都一样的,他不喜欢有人伺候,他不喜欢府里面有家奴,不喜欢圈养家臣,不是那种养廉,养名气,他是真的不喜欢。 吃饭穿衣,都喜欢亲力亲为。 “不是被人伺候,就能高人一等的!”李桓摇摇头:“工作是不分贵贱的,但是我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而已!” “你啊,贱骨头!” 蔡琰不多说什么,她小心翼翼的给李桓换药,一边换,一边问:“岳郎中和华郎中研制出来的药,是什么药啊,他们说是按照你的撰写下来的每一个步骤而去做的,那药很神奇啊,要是能大量使用,能让很多刀剑伤的伤口愈合,这样会解决我们战后很多的伤亡的……” “那是一种划时代的良药,我是没想到他们能成功的,不过也幸好他们成功了,这么重的伤势,我基本上是活不下来的,哪怕伤口缝合了,止血了,伤口大感染是免不了的,也幸亏王越这游侠之王不算是很精通刺杀之道,要是他在刀剑上沾上毒了,我估计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的!” 李桓多少有些后怕的。 这一次,是真幸运。 不是他心血来潮,教了岳郎中做大蒜素,他估计没这么好过这么一关,被刺杀的时候,是他体质最虚弱的时候,刀剑之伤,伤口感染是在所难免的,一旦伤口感染,引发多种并发症,他就真的完犊子了。 “不过这种药,现在是没有成熟的,得多摸索一些年!”李桓沉声的说道:“我打算在岐黄学馆之中,弄一个药理研究室,专门针对一些药理进行研究,集结天下医道强者,研究能让我们治愈我们伤兵的一些药!” 他这个打算,是他从研发大蒜素开始,就有了念头,但是一直没成熟,可这一次大蒜素立大功了,他想要把这事情提上日程了。 “你想怎么做?”蔡琰换好了药之后,开始为他穿好衣服,小心翼翼的系好腰带。 “朝廷出个公文,召天下医者入长安!” 他现在可是掌控中枢,中枢的影响力多大啊,特别是对于一些郁郁不得志的医者而言,要是能得到朝廷的认可,那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目前朝廷的影响力,恐怕出了关中,就没多大用处了!” “那可不一定!”李桓笑着说道:“朝廷就是朝廷,除非有人光明正大的竖起了反旗,不然咱们这个朝廷,就是天下唯一,朝廷的威望越重,地方诸侯就不敢明着来,甚至要上奏认可朝廷,哪怕只是不听调不听宣,认就足够了,百姓眼里面,就这么一个天子而已!” “那我策划一下!”蔡琰点头:“看能网罗多少天才医者!” “我是希望能如同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啊!” 李桓期望起来。 “岐黄之道,乃是旁门左道,你如此大力支持岐黄之道,不怕得罪儒家那些大儒吗?”蔡琰低声的问。 “我从来不否认儒学,但是我觉得,学说这种东西,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是最好,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当初武皇帝罢黜百家,独尊儒家,这些年,儒家越发的狭隘,容不下其他学术,读书人本该是读天下书,而不是单单只是指读儒学的士子!”李桓可没有独尊儒家的想法,他更喜欢,这个世界能继续那个百家争鸣的时代,让各种学说都生根发芽,然后长出能改变这个世界的种子来。 “再说了,我是武夫!” 李桓冷笑:“我还真不怕得罪那些心胸狭隘的腐儒,真正的读书人,是不会孤芳自赏的,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我闹起来,只有那些腐儒,读书都已经读傻的人,才会害怕,而我,从不怕这种人!” “孤傲!” 蔡琰点评:“你很多时候表现的很谦和,但是事实上,你的孤傲冠绝这个天下所有人,你和全世界的人,好像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或许吧!”李桓没有反驳,他一个有未来思维的人,对于这个时代,是什么也看不过眼的。 这时候蔡琰已经给他把衣服给换好了,然后又推着他离开了厢房,看着外面蓝天白云,天高云清,李桓忍不住站起来了,很勉强,但是能站起来看了,他笑了出来,笑的很灿烂:“这么多天了,总算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了!” “小心!” 蔡琰很快扶着他,坐下去了:“岳郎中说了,你这身体不能折腾,不能乱动,听话!” 李桓又坐下来了,不过心情还是很愉悦的,问:“最近贾文和在干什么?” “他想要合纵连横!”蔡琰说道:“和赵谦谈判呢,没什么结果!” “没什么结果,才是好结果!” 李桓不得不承认,贾诩才是那个最精明的人,大家都一头雾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收拾残局了,合纵连横,还真不好做啊,但是只要有一个缺口,说不定还真能做成了。 “赵谦!”李桓眯眼:“他没有拿回来巴蜀,在太师眼中,在朝堂人的眼中,都失了很大的分量了,这时候抬举他,他多少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这个介入点,贾诩选了非常准确啊。 “那张济呢?”蔡琰问。 “拉拢赵谦,等于拉拢张济了,张济……”李桓笑了:“听说最后一剑,是张绣救了我!” 他最后已经脱力了,毫无还手之力,要是王越补刀,他估计就凉凉了。 张绣横空杀出。 逼得王越只能功败垂成。 这是救命恩人啊。 “是他!”蔡琰点头说道:“我一开始没分清楚他是敌人还是朋友,又怒火滔天,在场的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让我关起来了,还直接把他给关起来了,后来查清楚了,他的确是恰逢其会,算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倒是想要客气一下的,但是此獠脾气挺差的,放出来的时候,满肚子怨气,二话不说,回去砸石头了!” 张绣是刑徒。 刑徒都在负责营造新城,砸石头是基操,砸石头搬石头,打地基,铺路造房子,都是需要的。 “那就让他继续砸一段时间!” 李桓笑了:“磨一磨他这脾气,是好事,这张绣的武功不错,但是让张济养的有些废了,张济无子,年少见义勇为,还连累兄长惨死,就剩下这么一个侄子,那是把侄子当成亲儿子了,听说送去河北练武了,但是已经过于溺爱,养成不可一世的脾气,在这种乱世,除非不断的受敲打,不然就是遭受过催心刺骨的疼痛,不然性格很难扭转起来,性格又确定一个人的命运,我比较看好他,磨炼一下他,再用!” “我们用他,张济会愿意吗?”蔡琰问, “巴不得啊!” 李桓冷笑:“张济不是傻子,都很清楚,在我麾下,和在他麾下,张绣的未来是不一样的,不然,你以为他就忍这么久,依旧让张绣当一个刑徒,天天给我们干苦力啊,他是自己不敢教孩子了,丢给我们教了而已,这些西凉将,一个个大谋略没有,小心思却多的很!”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二见天子 夜空之下的长安城,有些安静。 太师府的大门,胡轸推着李桓的轮椅,一步步的从里面往外面走,走出了太师府。 李桓的手,还有些许颤抖。 这一关不好过。 虽然算是顺利的过了。 但是他还是有些后怕的。 他这是在明目张胆的挑衅董卓,董卓何许人也,实打实的一代奸雄,这无疑就是刀尖上跳舞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直接被脚底下的刀锋给刺穿了。 绝对是真正的和死神擦肩而过了。 “就凭你今天敢来太师府,你是我见过,西凉走出来最有胆量的年轻人,我服你!” 董旻恭候在门口,目光看着李桓,手中的战刀却缓缓放下了,他幽幽的问:“你和大兄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问我啊?” 李桓微微抬头,凝视他一眼,道:“我这么年轻,我哪里知道那些陈年旧事啊,而且即使是旁人,身临其境,也分不清楚真假,恐怕也只有太师自己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真假,这种事情,不过就是有心和无心而已……” 当年太师和其兄长董擢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年轻一辈都只是知道只字片语而已,老一辈也不敢说,毕竟当初的环境来说,找不出董卓任何纰漏来。 “那你就是在诓骗董璜!” 董旻的战刀又提起来了:“挑拨我们董氏族人自相残杀,汝当死!” “从来不是我说了什么,董璜公子就相信了,过去那些年,董璜公子也曾视太师为父,对他忠心不二,他也不曾去追究那些过往的,至于现在为什么会追查……从来不是董璜公子想要知道什么,而是太师让他恐惧了而已!” 李桓冷笑,看着董旻:“你应该亲自去问一问董璜公子,他在恐惧什么……” 董旻闻言,顿时脸色苍白无力,又一次放下了战刀。 “有一日,你站在坞堡外面,与太师为敌,我的战刀,是必然能斩掉你的头颅了!”董旻放下狠话,转身回到沿着阶梯的大门,回到了太师府里面。 “太师这弟弟,还是挺聪明的!”李桓转头,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微微一笑。 这是一句狠话。 但是也是一句警告。 “聪明吗?” 胡轸开口说道:“大家都说,左将军略微愚厚,却对太师忠心不二!” “大智若愚!” 李桓笑了笑:“你蔫不知道,在他愚厚忠心的面具之下,藏着怎么的一张脸呢,当初他敢孤身入雒阳,投大将军营之下,里应外合,配合太师,夺取雒阳,那是何等弄险,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事情!” 太师进入雒阳,董旻功不可没。 “那我们要不要防着他?”胡轸想了想,问。 “不用!” 李桓摆摆手,强调的说道:“我说过了,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聪明人是不需要防的。” 越是聪明的人,越明白时局。 最怕的,反而是那些不那么聪明,却自作聪明的人。 “那我们回府去,你今天出来时间太长了,蔡先生和苏娘子说不定要骂人了!”胡轸推着李桓,沿着章台大街向东走,太师府就是昔日的丞相府,在未央宫和长乐宫之间,也在章台大街的最西面,往东走,就回府的方向。 “先不回去,我们进宫一趟!” 李桓抬头,看着幽暗的夜空,平静的说道:“太师既然已经安抚住了,那么这长安城就算是稳定下来了,但是还有一个人也得安抚一下,不然,就该狗急跳墙了!” “天子?”胡轸闻言,微微眯眼:“这少年天子心思不纯,连刺杀的招都用了,他这是想要至你于死地,还去见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还是回府等待消息吧!” 他对这个少年天子,越来越不待见了。 “不得不见啊!”李桓揉揉太阳穴,略微疲惫,也很无奈的说道:“咱们要是还想要和天子好好合作,稳住关中局势,就不能让他觉得我们要杀他,得见一见,安抚一下他,不然,他急起来,又要干点糊涂事了!” 天子这面旗,还是很好用的。 曹操费尽心思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这么大好机会落到自己的手中,如果不把这招牌运用的淋漓尽致,那对不起曹操贡献出来几十年挟天子以令诸侯使用过程的经验。 “北军现在就在未央宫!”胡轸提醒:“进宫,找死啊!” “无妨!” 李桓笑了:“太师只要不想杀我,在这长安城,也没有几个人有能力杀我的,吕布,总就是被拔掉牙齿的虓虎一头,咬不到我的,进宫!” “诺!” 胡轸无奈,只好听命,推着李桓,出现在了未央宫的宫门之外,未央宫这里,今夜也很热闹,巡城营,执金吾缇骑,韦端,李真等人,在皇甫嵩的带领之下,更是斗志盎然的。 而北军,正在死守城门,不敢退,不敢出战。 “如何?”皇甫嵩身披战甲,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目光猎猎,俯视李桓。 “我说服太师了!”李桓咧嘴一笑。 “行!” 皇甫嵩眼神非常复杂的看着李桓,说道:“我去说服朱儁卢植!” “要快!” 李桓微笑的说道:“我怕慢了,你们连立足的本钱都被打残了,在这长安城,那你们只能在我的号令之下匍匐了!” 皇甫嵩闻言,平静的说道:“我相信朱儁,你的闪电战我研究过,打得了马腾和韩遂,打不了朱儁!” “我又不是只有一套战法!” 李桓耸耸肩:“朱儁是难打,但是,他冒进就是最大的破绽了,还有,他和谁合作,你心里面没点底线啊,这年头,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在正面战场上了,背后被捅一刀子,他还剩下几分实力!” “我今夜直入弘农!”皇甫嵩顿时坐不住了。 李桓笑了笑,不再理会他,让胡轸径直的推着自己走进了未央宫的宫门,迎接在宫门门口的,是张辽,张辽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病恹恹的少年,有些无可奈何:“让你得逞了!” “愿赌服输,不要逼我大开杀戒!” 李桓提醒他一句。 “放心,我们并州人,不会出尔反尔!”张辽举手,低喝一上:“北军所属,听我号令,收兵回营,不得军令,不得出!” “诺!” 各部校尉领命。 “看来,你控制住了大局啊!”李桓拍拍手掌:“可喜可贺,有些人的性命,你保下来了!” 张辽沉默,半响之后,问:“奉先日后会如何?” “看他自己选择吧!” 李桓叹气:“磨掉了他的戾气,在战场上,他就是没有牙齿的虓虎,不磨掉他的脾气,在战场上他就是一头莽撞的虓虎,虓虎毕竟是虓虎,可惜了,却如同鸡肋一样,弃之可惜,食之无味,让我左右为难啊!” 张辽不开口。 “放心,不杀他,让太师先压一压他,他太桀骜不驯了!”李桓让胡轸推着轮椅,直入未央宫。 张辽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好几次想要把长戟抬起来投掷过去,但是又放下来了,他那紧张,又复杂,更是纠结的心情,让他越发的难受起来了。 李桓入了未央宫,没有丢了礼仪,更不会如同董卓那样,横冲直撞,夜宿龙床,他如同一个普通的臣子,星夜求见,让宦官去禀报之后,安安静静的在麒麟阁等待。 胡轸不放心,寸步不离。 很快,少年天子迈着有些紧促的步伐出现在殿中,这一次没有屏风,也不需要屏风,他坐在自己的龙椅上,有些想要俯瞰李桓,但是却依旧压不住心中的恐惧。 “陛下,臣负伤在身,不便行礼,还请陛下见谅!”李桓躬身,毕恭毕敬的说道。 “李使君劳苦功高,为朝廷平叛,又遭敌人刺杀,受伤至此,依旧为朝廷之事操劳,区区礼数,就不必挂怀了!”少年天子还是有些沉得住气的,李桓不翻脸,他也愿意装糊涂。 “不知道李使君此时进攻,有何事禀报?”少年天子先发制人,直接问。 “臣有一事相求!” 李桓微笑:“太师身体抱恙,需要返回眉县领地休养,还请朝廷允许……” 少年天子闻言,心中万丈巨浪涌起,再也端不住了,脸色苍白无力,他没想到,连太师都压不住眼前这青年了,是身体抱恙吗,明明就是被圈禁了。 “不知道陛下可允?”李桓问。 “太师乃是朝廷栋梁,朝廷不可一日无太师,不知道太师身体有何恙,朕可命太医诊断……”少年天子深呼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冷静下来了,温和的问。 他不敢放。 以前他是怕太师了。 但是现在,怕李桓。 有太师在,起码自己还能保命,太师杀了少帝,不会再杀自己了,顶多就是以自己为傀儡,这能接受,就怕太师离开了,自己也活到头了。 西凉人,弑君也不是第一回了 “心病!”李桓抬头,目光看着少年天子,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平静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送给天子的礼物 “心病还须心药医!”李桓看着天子,微笑的问:“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治疗太师心病的药呢?” 少年天子闻言,顿时有些哑口无声。 太师的是心病? 什么心病啊? 而且他一个天子,又不是什么大夫,他他哪有知道什么药是能治理董卓的心病的啊。 “若太师返回眉县养病,会不会让朝廷不安啊?”少年天子还是想要挣扎一下,问。 他这一刻,是真不想太师离朝的。 太师是霸道点。 但是还好对付,对他这个天子,虽然有时候粗糙,但是并没有怎么动过杀意。 作为天子。 他现在更想要的是,安安静静的活下去的。 “陛下,既然太师去养病了,在养病之前,自有安排,朝堂上的群臣必然会敬重太师的,怎么会让朝廷不安呢……”李桓微笑,问:“不过我从太师府里面出来的时候,太师倒是托着我了一句,问一问陛下,不知道在前藏头露尾,躲在霸陵的贼子,可以平定?” 少年天子闻言,脸色刷了一下,苍白无色。 这是公然的兴师问罪了。 李桓让人把王越的消息给捅出来了,天子就为难了,那些是他的人,也是皇族最后的底蕴了,难不成让他下令格杀吗,但是如果不做,那就等于公然的把刺杀李桓的罪名给揽下来了。 他想要拖着。 但是现在,李桓公然的问罪,他想要拖,也拖不住了。 “这些贼子,公然进入前朝的皇家陵园,毁掉前朝祖宗的陵园,让先祖不得安宁,自当重罚,以杀警之!”少年天子不是一个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人,既然保不住了,他也不介意直接下令下狠手。 “陛下所言甚是!” 李桓笑着拱手:“臣这就下令,让执金吾缇骑去帮忙,定把这些乱臣贼子,格杀殆尽!” 少年天子闻言,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了。 他还是想要努力一下:“李使君,此番你遇到刺杀,朕还是很哀伤的,你为朝廷建立了赫赫战功,朝廷必然不会亏待功臣的,朕当重赏之!” 意思就是交换。 我可以配合你,你想要什么都行。 但是这些人,你别杀了。 不得不说,少年天子虽然性情凉薄了一些,但是孰轻孰重分的很清楚啊,他死死地保住这些人,保住的也是他这个当皇帝的名声而已。 “为朝廷效命,死而后已!”李桓风轻云淡的说道。 少年天子再也撑不住气了,他看着李桓,仿佛整个人处在一个情绪爆炸的气氛之中,他咬牙切齿:“爱卿当真容不下这点忠臣良将的忠心吗?” “谁的忠心?” 李桓平静的反问:“忠臣良将吗,何来忠臣,又何来良将,所谓忠臣,忠君爱国,忠君,就当为陛下考虑着想,陛下此时此刻尚在未央宫,他们可曾想过,杀了某家之后,太师会提兵,把整个未央宫杀至一空,鸡犬不留,他们可曾经在意过陛下的性命,陛下,忠心不是这样算的!” 少年天子何尝不知道,当初他都气炸了,明明不是他做的,但是他手下的人做了,就是他做的,他想了想,还是要保一保,尽最大努力的保。 “他们并不知情!”少年天子赶紧说道:“此事乃意外,朕也不过是受人蒙蔽而已!” “意外也好,故意的也罢,今日之仇,某差点死了,陛下让我忘记的,如何忘记!” 李桓一个险死还生的人,可没有真大度啊,他看着天子,似笑非笑:“陛下若是觉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陛下就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某家!” 少年天子沉默,半响之后,才开口:“朕,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如今,他自己都性命难保了。 还真没有这么高傲的去想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天真无邪,他能在这些臣子面前,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少年天子这一次是豁出去了:“李使君,你也不用在这里吓唬我,你也是读书人,若是连君君臣臣都否了,你今日不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就是一杯毒酒而已,朕活着,是不是朕对你们西凉,还有用处啊?” “学聪明了!” 李桓笑了起来,问:“陛下认为,陛下的用处在哪里?” 少年天子沉思了一下,吐出两个字:“天子!” “那陛下可做好准备……”李桓又问:“准备好,当这个天子了没有?” “不当,也当了,朕,还有选择吗?” 少年天子是真不傻,他甚至能推算到以后自己的命运:“朕没有高祖皇帝的雄才伟略,朕也没有光武皇帝补天倾,于乱世之中,重拾山河,力挽狂澜的魄力,朕只是一个少年,一个想要活下去的少年而已,不管是谁来,朕,好像都免不了当傀儡的命运了,或许,有一日,大汉的江山走到了尽头,朕就给不知道谁,一杯毒酒,了结此生……” “陛下就甘心吗?” “朕若说不甘心,使君就愿意帮助朕,重拾旧山河吗?” “为何不愿意!”李桓平静的面容,幽幽的发出一声叹息:“陛下把我们西凉人都看成反贼,可陛下可知道,那些所谓的关东诸侯,才是真正的反贼,他们已经在商讨何人为帝了,他们还把陛下放在眼中吗,一旦让他们改朝换代,天下必乱,可陛下不过十一二岁,即使某愿意,联合太师,还政于陛下,陛下可有力挽狂澜之力……” 少年天子心跳猛了许多,他也下意识想了想李桓描述的未来,可只要一想,他下意识的就有一种喘息不过来的感觉,这天下之重,当真是自己肩负起来的吗。 “又或者,陛下愿意相信王司徒,杨司空,郑议郎,马太尉……”李桓淡淡的说道:“认为他们是辅政良臣,是不会揽权的忠臣……” 少年天子闻言,又沉默了,他最近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看明白一些东西,这满朝上下,对董卓喊打喊杀的,到底是为什么,当真是为了大汉江山吗? 有时候想不明白。 但是董卓弑杀他的兄长,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也让他太过于恐惧了,所以他宁愿相信王司徒他们。 “陛下,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想,想出来一个结果!”李桓突然态度变了,他露出了微笑,沉声的说道:“陛下要保的人,臣自不会杀,皇陵死士也罢,郑议郎也罢,既然陛下有用,臣就不再过问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臣见了陛下两次,想了想,总归还是要给陛下和一份礼物的……” 他拍拍手掌。 外面就有人走进来了,一个黑衣中年,步伐如雷霆,大步流星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黄色的布帛,而布帛之下,就是一份礼物。 这一份礼物,就放在了少年天子的面前。 “这是臣送给陛下的礼物,希望陛下喜欢!” 李桓转身,让胡轸推着自己离开了。 黑衣中年把托盘放下,也转身,跟着离开了。 空荡荡的麒麟阁,只剩下少年天子,还有一个近身的宦官,对他忠心耿耿的宦官,宫冷。 少年天子摸不透李桓葫芦里面到底卖什么药。 他亲自上前,要解开布帛。 “陛下,小心有诈!”宫冷提醒。 “他若要杀朕,朕小心,有用吗!”少年天子仿佛越发的成熟了,他看了一眼宫冷,没有理会,直接掀开了布帛。 当他看到布帛下面的东西,当真是震惊了。 “这是……” “朕见过!” “先帝还在的时候,朕常去书房,先帝还给朕玩过……” “这是传国玉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变天了 天亮了。 太阳出来了,阳光把黑暗驱散了,为这长安城带来了生机勃勃的力量。 “没有乱兵?” 一夜紧张的气氛,很多百姓忍不住,开始走出家门,但是长街上,并没有他们想象之中的乱兵纵横。 生逢乱世。 从雒阳到长安,很多人都害怕甚至有些熟悉了战乱。 昨夜兵马调度,动作这么多,他们是真害怕又打起来,其实谁掌大权,他们不是很在意,他们在意的是,会不会有人纵兵为贼。 西凉军名声不好,就是很多人会纵兵为贼,这也导致了很多百姓是害怕西凉军的。 “京兆尹告示出来了!” “执金吾衙门的告示也出来了!” “撤兵了!” “城中所有兵马都撤出去了!” “太好了!” “长安城保住了!” 这一刻,百姓们是欢呼的,撤兵代表没有兵马战乱,只要没有乱兵,这城里面的日子,就能过下去,也不会担心夜里面不知道谁就闯进来,烧杀抢掠了。 …………………… 长安城百姓欢呼的时候,未央宫的早朝也开始了。 文武百官从未央宫的宫门走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不安,仔细的打量镇守宫城的兵卒,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还是北军守宫城。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触觉足够敏锐的,已经察觉到了,朝堂上,要变天了。 有些事情,没有变化,比出现变化,更加的说明问题。 长安的兵马四方调动,北军却偏偏不动,为什么不动,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如果换位思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只能说明,北军的兵权都已经被一些人拿下了。 王允,蔡邕,并肩走进了宫城。 “伯喈兄,具体到底什么情况啊?”王允心里面很紧张,但是表面上稳如泰山,看到蔡邕,还是问了一嘴。 “老夫也不知道啊!” 蔡邕苦笑:“昨天晚上,太师见了李君临之后,就封府了,不接见我们了,城外兵马调动连连,具体发生什么事情,老夫也摸不着脑袋啊!” “难不成李君临连太师也反了?”王允低声的说道。 “不好说!” 蔡邕想了想:“西凉将,都是无法无天的,强者为尊,兵权为主,手握兵权,他反太师,我也不是很意外啊!” “边牧之民,不识礼仪体统,一群匹夫,毫无道德可言!”王允冷笑:“早晚他们也会自相残杀的!” 他倒是盼着他们打起来。 可并没有打起来了。 他现在也有些忐忑,李桓遇刺的事情,如果深究下去,他也未必能脱得了关系,可惜,吕布不争气,要是能提前杀出去,还有一战之力啊。 如今,吕布失了兵权了,这长安局面,更加艰难了,甚至即使连陛下,都开始对他们这些保皇党的大臣有些不信任啊。 “慎言啊!”蔡邕摇摇头,看了一下四周,才轻声的说道:“宫中,亦非安全之地,若是让太师拿到把柄,恐怕事情难安了!” “哼!” 王允冷哼。 上朝的钟声响起,文武大臣入大殿,对着大殿之上,屏风后面的少年,山呼万岁。 少年天子今日的心情很好,挥挥手,然后问:“太师何在?” “禀报陛下,太师近些时日操劳国事而劳累,缠病榻上,难以起身,因此上奏,恳求告老还乡……”一个官吏走出来了,把一份奏本上奏。 但是他的话一出,满堂的文武百官都炸裂开了。 “太师告老还乡?” “逗我的吧!” “怎么可能?” “太师何人也,权柄在手,天下我有,弑杀皇帝都敢做了,他会告老还乡吗?” “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谁都不会相信,太师董卓会在这时候,放下太师的权柄,选择告老还乡的,急流勇退,西凉人根本没有这个品质,更加没有这个选项。 说句不好听了,今天太师放下权柄,明日就有人造反了。 “呈上来!”少年天子幽幽的说道。 此时此刻,他心中也是震惊的,虽然李桓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了,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堂堂西凉扛把子,一代权臣,会在这时候放下权柄。 他甚至在考虑,李桓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董卓给把权柄放下来了。 奏本入手,略微冰凉,打开了看了看,字很好,可签字落款非常丑,这是有人代笔,不奇怪,可签字肯定是董卓的字,也就是说,那不是旁人仿冒的,而是董卓亲自允的。 “太师劳苦功高,乃是朝廷栋梁,岂能告老还乡,弃朕于不顾,弃朝廷于不顾……”少年天子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沉声的说道:“来人,立刻让太医去太师府上,为太师看病,若不能治疗太师病痛,提头来见,太师乃是朕之尚父也,不管怎么样,朕绝不让太师离朕而去……” 众人看着天子这情真意切的样子,倒也没有说什么,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们不在意,他们更加在意,董卓当真要急流勇退吗…… “陛下,臣代太师领陛下之恩,可太师脾肺有伤,年少征战,多年来,一直伤病缠身,如今都已经不利于行,实在是没办法为陛下效忠,又岂能在这个位置上,尸位素餐……” 说话的是太师府长史刘艾,他拱手说道:“太师也不愿意离陛下而去,然而,既已经病痛缠身,不能为陛下效命,不能为天下贡献绵薄之力,当不能在这朝廷的功劳本上躺着,所以太师自请眉县领地而休养,但陛下有召,必回,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准!” 少年天子用尽了力气,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曾经无数次,这种感觉都在梦里面呈现,可当一朝实现了,怎么感觉有些萧索,他知道,这么一个准字下去了,董卓就要离开朝堂了。 可他发现,董卓离开了,他好像也没有自由。 他的目光透过了屏风,看向了王允,蔡邕,马日僤等保皇忠臣,又看了看杨彪这些数朝老臣,朝堂好像还是那个朝堂,有董卓,没有董卓,自己都没有权利…… “太师为朝廷立下呵呵功劳,昔日为保朕之安全,更是迁都长安,劳苦功高,既然归养,当有赏赐,封太师为陇西侯……” 封列侯不是什么让大家值得惊呼的事情。 毕竟天子的权利都被瓜分的差不多了。 侯不侯的。 封赏不封赏,还真没有多少人在意。 但是天子提前准备的诏书,倒是让朝堂文武百官都眼前一亮。 他们看到了封赏的招数,顿时眼睛都直了。 “这是……” “加了传国玉玺的封诏!” “不是说传国玉玺已经丢了吗,昔日的圣旨,都没有传国玉玺,难道是假的?” “是真的,封诏的传国玉玺印,绝对是真的,昔日我看过这么多先帝的圣旨,绝对没有错!” 这时候,大家在看屏风后面的少年天子的时候,顿时有些摸不透了,太师的突然退养,天子突然就有了传国玉玺,这朝堂风气,怎么突兀变化的这么快。 先帝只有少帝和当今天子两个儿子,他们就是正统,但是天子得位不正,是董卓扶持上位的,本来就不得天下人认可,再加上,少了传国玉玺的光环加持,更让他这个皇帝存在感非常薄弱,别说圣旨出了关中没有什么影响力,即使在关中,都有很多人不在意的。 可有了传国玉玺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对于那些读书来说,加盖传国玉玺的圣旨,如果当看不到,那真的就是蔑视天威了。 “陛下,执金吾李桓,奉朝廷命令,奔袭西凉,三日行数百里,更是一日三战,平定西凉之动乱,维护朝廷之安稳,如今已经班师回朝,请陛下赏赐!” 就在这时候,司隶校尉赵谦走出来了,拱手行礼,然后直接上奏,请功的奏本。 整个奏本很长。 但是通篇废话。 就一个主题,封侯拜相。 “当赏!” 少年天子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直接开口说道:“李爱卿文武全才,为朝廷效命,如今又立下大功,朕,心慰,如今名将凋零,朝局艰难,当提拔大将,为朝廷征战,平定四方……所以当封为大将军,封富平侯……” 这年代封侯,很多时候都是以地方的名字来封的,李桓出身的北地李氏,北地李氏也是豪族,各县皆有族人,比如李傕出身泥阳,而李桓出身富平。 封富平侯,能光宗耀祖。 天子的话一出,朝臣都有些懵逼了,实在是看不懂今日朝廷上的变化,但是他们却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种很强烈的东西。 变天了。 长安要变天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将军,大权在手! 章台街上,李府正在大兴土木,内外都进行了重新修筑,第一个修筑工程,就是换掉了门前的横匾,以前就是简单的李宅两个字而已。 而如今直接上了四个字——大将军府。 没错,在一些人的摇旗呐喊声之中,天子今天可没有往日这么谦虚,直接就独裁了,口含天宪,一言九鼎,说了就算。 开完口之后,封赏的诏书就已经已经下了。 加印了传国玉玺。 那就是如同圣旨。 不说这些朝堂大臣,就算是放出全天下,只要一天没有改朝换代,圣旨就是合法合规的,他们可以不尊,但是不能反驳,不然就是忤逆。 就这样,李桓这个年轻有为的西凉武将,从执金吾一跃成为了当朝军将第一人。 自从何进死了之后,朝廷是不设大将军了,何进的影响力很大,特别是对于董卓,董卓曾经何时,那是匍匐在何进的麾下求存而已,所以他掌了权柄之后,就不设大将军了,毕竟谁当大将军,在他看来,都是对他的挑衅。 而如今,新的大将军新鲜出炉了,谁也想不到,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青年,在短短时间之内,成为了当朝大将军,李桓之名,不仅仅是响切关中,甚至开始往天下传下去了。 这种非常儿戏的封赏行为,其实太平盛世是不可能的,哪怕皇帝独断独行,整个朝廷都会站出来反对,甚至会口诛笔伐,把天子放在历史书的昏君位置。 可如今这是乱世啊。 在这么一个有兵就是王的一个混乱世道,规矩已经打破太多太多了。 所以也不差这一点。 再说了,李桓也不想继续这样虚以委蛇下去了,他不怕人说自己闲话,反正长安的局势他控制了,与其一直暧昧不清,把精力都继续的消耗在长安内乱之中。 不如直接一锤子定局。 他就是大将军。 名义上,他可以和太师,相国,司空,司徒,太尉,这些朝廷三公的大员,地位并肩的,是绝对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权位。 当然,他还封了侯。 但是相对于富平侯这个称号,大将军这个职位来说,更加让人跌破了眼镜。 大将军就是大将军。 生杀大权在手。 ………………………… 府中。 学而书斋。 李桓还是坐着轮椅,就郎中检查他的身体来说,他最少还要坐半个月轮椅,才能放开轮椅,而且休养的话,外伤其实好养,可内伤,没有一年半载,很难彻底养好,而且三个月之内,他不能征战沙场。 这一次刺杀。 不仅仅是险死还生这么简单。 那是真的伤了他一个武将的元气了,要不是还算是幸运,有岳郎中这个昔日太医令级别的国手,加上华佗医道上的绝世奇才,他就算是救回来了,那也是身体被拖垮了。 所以他对王越那老家伙,还是有些杀意的,只是忍下来了而已,他倒是想要快意恩仇了,可要是快意恩仇了,今日就没有什么大将军,没有什么富平侯了。 政治永远都是妥协的。 他妥协了。 有些憋屈。 但是,他距离自己的梦想,自己的目标,好像又走进了一步。 “大将军?”李桓看了看桌面上摆着的官印,诏书,官袍,忍不住有些讽刺的笑了出来了:“我本以为最少要两三年,慢慢图之,才有机会的,倒是没想到,一次刺杀,成全了我啊,古语有云,福祸相依,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这是福呢,还是祸呢?”他有些分不清楚了。 “自然是祸!” 蔡琰带着斗笠,站在他旁边,幽沉的说道:“这本来我们就可以徐徐图之,早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的,结果让你挨了这一剑,哼,要我说,直接平了霸陵,他天子也不敢说什么,该给的,他还是要给……” “是不会说什么!” 李桓笑着说道:“但是,心里面会记恨,这心里面有了芥蒂,这对我们的合作,不会很顺利的,天子这张牌很好用的!” 蔡琰沉默,倒是不否认李桓的话,一个有了传国玉玺的天子,那就不会只是局限在关中的天子了,天下只要还没有改朝换代,天子就是唯一正统,圣旨下去了,你受还是不受,受了,你就得被拿捏,不受,你就是叛逆,虽然大家心思都散了,也没有什么忠臣之心了,但是不可否认,大家现在都还是顶着大汉朝廷的名字混饭吃的,你要是砸了大家的饭碗,不得群起而攻之啊。 大汉四百年来,早已经根深蒂固了。 历史上,即使雄才伟略如曹操,打下了整个北方,最后都还是以汉臣之名而奉之,他有想过改朝换代吗,肯定想过,但是即使到死,他都没有走出这一步,他的实力是够了的,但是,阻止他称帝的原因很多,一方面是他心里面未必放得下汉臣这包袱,另外一点,也可能是他对天下的认可,也是来自汉臣两个字,他更加担心改朝换代之后,大家都还是认汉朝,而不认所谓的魏王朝廷,到时候那肯定也是一场血战,甚至会让个曹魏政治集团崩裂,所以最后选择,不冒风险,而是把机会留给了儿子而已。 袁绍,公孙瓒,陶谦,这些诸侯就没想过改朝换代吗,估计也想过了,只是大汉的名声太盛了。 汉朝只要还在。 天子的存在就是有价值的。 “太师离开长安了吗?”李桓突然问。 “走了!” 蔡琰开口:“天还没有亮起来了,就在飞熊骑兵的护送之下,就离开了长安,大箱子小箱子的,我亲自去看了一下,差点没有让他把整个长安都搬走……” 说老实话,她都有些忍不住,想要调兵半路拦截,把这些从长安拿走的东西,拿回来一大半。 不然,国库就空虚了。 李桓这当家,不等于收拾烂摊子吗。 “有得有失!”李桓揉揉太阳穴,无奈的说道:“逼他退回坞堡,拿到权力,已经是极限了,我再上前一步,就他的脾气,就立刻和我开战了,西凉只要内战,打一个三年五载,咱们都不用活了……” “他没有带走李儒,李儒还在廷尉大牢里面?”蔡琰说道。 “呵呵!” 李桓笑了:“我猜也是这样,太师的心胸,还是差了点,李儒兵谏,已经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了,他甚至能容忍吕布这个四星家奴重归门庭,都很难把信任给李儒了,不杀李儒,都是他忍让的极限了!” “那怎么对李儒?”蔡琰问。 “太师离开,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多的难关的,长安可没有这么容易掌控,关中也没有这么容易臣服,甚至,我们要做好,开战平叛的准备……” 李桓低沉的说道:“如今的长安朝廷,关中七郡,都是一种百废待兴的状态,我们需要人才,更加不能浪费人才……” “可那是李文忧,李文忧什么心思,谁能知道!”蔡琰冷笑:“他要是算你我,可没有这么好防起来了!” “以前他躲在暗处,倒是不好弄,现在,咱们就把他放在明处吧!” 李桓想了想:“这个弘农王郎中令,过去时了,弘农王都死了,总不能让他一直守着……” “其实我觉得,他守着这弘农王郎中令的官职,多少是有些愧疚之心的,亲自毒杀天子,太师不会有心理包袱,可他李文忧可是读书人!”蔡琰分析的说道。 “管他呢,做了,就要认!” 李桓道:“朝廷格局肯定要变的,我没打算一棍子打死那些三公巨头,但是三公之下,我完全可以架空他们,先拿下九卿,让他去当个廷尉吧!” “他会愿意吗?”蔡琰问。 “会!” 李桓倒是很有信心:“他怕死,所以他不会死!” 就这么简单。 第一百三十章 动乱时代,军权第一! 李儒的确怕死,死其实不可怕,西凉人都是今天不知道明天事的,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而死。 李桓不是董卓,董卓好哄,但是他却不认为李桓好糊弄。 因为李桓是读书人,最少是半个读书人,本身作为一个读书人,他很清楚读书人的心思多狠。 董卓狠在表面。 打打杀杀的,不过就是随念头而行,想杀就杀,可也容易糊弄,不会有太多算计人的想法,但是李桓却不一样了,他不怕李桓杀人,就怕李桓出软刀子,防不胜防啊。 就说这一次刺杀,要是太师,这长安城早已经血流成河了,李桓能硬生生的把这一口气忍下来,达到一个利益最大化,就非常可怕了。 所以得到了的廷尉的任命之后,第二天他就从牢里面走出来了,走马上任,非常积极,本身就是手段过人的人,很快就把已经荒废的廷尉衙门给整肃起来了。 李儒本身就是代表太师一系的风向标,如果之前太师麾下的嫡系对李桓这个新上位的大将军还有一些怨念,一些面服心不服的想法,在李儒低头之后,他们迅速就瓦解了抵抗的意志力了。 连李儒都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还有什么心思抵抗李桓的刀子啊。 李屠夫那也是杀的长安城血流成河的主。 杀出来威风。 这一下子,长安城顿时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权力的交替,李桓开始取代太师,成为西凉一系在朝廷之上的领头羊了。 ……………… 两日之后,张济入城拜会李桓。 “末将张济,拜见大将军!”张济毕恭毕敬的,倒没有什么那种桀骜不驯的,西凉人都很现实,你实力比我弱,那我可以骄傲,但是实力既然不如你,绝不会以年龄来说事情。 “张将军,坐!” 李桓微笑的问:“伯鸾呢?” 张绣,张伯鸾。 “他……”张济苦笑:“年少不懂事,大将军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少年意气,能理解!” 李桓笑了笑:“他是想什么时候打败我了,堂堂正正的站在我面前吧!” 张绣的性子有些过分的倔强了,他要强,想要和自己堂堂正正的一战,被抓为刑徒,是他的耻辱,但是他没逃走,更是没有请求张济把他救出去,就是怀着那种卧薪尝胆的想法而已。 “伯鸾从小好强,在武道上也颇有天赋,七八岁已经把家传绝学练的比我还要好了,十岁开始拜师求学,多年在山上随师学武练枪,一身武道枪法早已经远在我之上了,可就是这人情世故,还学不来!”张济有些感概说道。 不是为了张绣,他也不会这么容易低头,说到底,他也是西凉军之中的一方诸侯,手握武都营,不说最强,但是也能排的上前三的。 只是他生性不太愿意和那些人争,都是管好一亩三分地。 历史上,他就是因为不愿意掺合进入了李傕和郭汜之间的内斗,才带着兵马出武官,南下南阳,只是英年早逝,但是也在南阳给张绣打下了一份基业。 “伯鸾有伯鸾自己的要走的路,他未来要是把刑徒军给带好了,未必不是一条很好的出路,生逢乱世,今日之太师,未尝不是明日之大将军!” 李桓很洒脱的,古人或许多有忌惮,但是他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他微笑的说道:“皇帝轮流坐,今日是他们老刘家的,明天说不定是我们李家的,后天说不定就是你们老张家的,伯鸾要是努力一把,以他的勇武,不管日后在谁麾下,甚至自立为王,也是能混的很好的!” “大将军还真是百无禁忌啊!”张济苦笑,西凉人足够大胆了,蔑视皇权很正常,但是能把话说的这么透彻,根本一点都不把当今皇室放在眼里面的,也没几个了。 “有一句说一句而已!” 李桓耸耸肩:“张伯鸾我是容得下的,但是他有多少本事的,得使唤出来了,如今并非太平盛世,乃是乱世,乱世之中,领兵作战的能力,才是最好的生存能力,刑徒军是我给他的舞台,他能做好,做不好,要看他自己的能力了!” “当不会让大将军失望的!”对于自己的大侄子,张济是非常有信心的,不管是勇武,还是军略,张绣都在年轻一辈之中,佼佼者,也就是李桓这妖孽横空出世,不然放眼西凉,没有年轻人能比得上他侄子。 “他走他的路,你莫要插手,年轻人就要捶打一下,成败最少都有你兜底,他比我幸福多了,只有走出来他自己的路,他未来才有出息,而今日我把你叫来,更重要的是,是想要和你聊一聊武都营的事情……”李桓看着张济,面无表情的说道:“太师退回坞堡了,你现在,选择不多了!” “大将军如今刚刚才坐稳的位置,就要动军权,难道就不怕有人反你吗?”张济沉默了一下,他心里面有这样的准备,倒是没想到李桓会这么着急动手而已。 今日之李桓,已经不是昨日之李桓了,上位者,哪里说什么仁义道德的,兵权就是核心,不管谁上位,都会动兵权的。 “怕啊!” 李桓笑了起来:“军权是尔等立足之根本,别说你张济了,就算是我兄长李傕,我说动北地营,他第一时间就要和我拼命了!” “既然大将军知道,那为何……”张济不认为李桓是一个没脑子的人,没脑子的人,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太师麾下大将无数,可能把太师逼得去坞堡养老的,只有李桓一个人,而且不是以绝对强势的兵力去逼迫的,是以局势一步步的逼迫太师放下兵权的,这等心思的人,做事都稳。 “有些事情,早昨晚做,都要做!” 李桓叹气:“西凉这么下去,换汤不换药的,大家各顾各的,本来咱们就没有太多优势,只剩下兵权这一个优势,还不齐心,让人挑拨离间一下,不是闹起来就是打起来,还能有什么前途,某家不是太师,太师觉得你们这样停调不停宣的,也蛮好的,可我认为,要成大事,要立大功,要平天下,要定江山,力就得凑在一起用,群龙无首,必败无疑!” 他看着张济,目光有一抹坚定,说道:“我也知道,这事情很难,知道你们会有怨言,甚至你们会立刻就起兵反我,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我绝不容许西凉重走旧路!” 张济闻言,心中有些纠结,他也听出来了,李桓这话是真心话,也明白之前来说,西凉的确有些各自为战,力不能用到一块去,不然当初打关东诸侯的时候,都不需要舍弃雒阳了。 “为什么是我?”张济不明白:“我可是进了长安,一直支持你,不管是看住北地营,还是拿下韩遂,从无二话……” “因为不想和你开战!”李桓笑了:“某家要做的事情,那是铁了心要做的,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必须要整顿西凉军权,攘外必须安内,这是大将军府的战略方向,在面对关中之外的诸侯,我们还力不从心,如果连整顿内部军权都做不到,那么我们只能等死,生逢乱世,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这舞台这么大,我也不甘心在关中等死,而想要杀出去,想要更多的地盘,想要更大的权利,我就必须要无后顾之忧,第一个针对武都营,那是因为还可以谈,到了后面,我可不会给他们谈判的机会,我现在有武字三营,加上关中军,北军,整合西凉军,是早晚的事情,而我能拿下一个,后面我就轻松很多……” 他看了一眼张济,铁血无情的说道:“如果我前期积累足够的实力,在西凉军中也让我拿下一部分兵力,到了整顿的后期,韩遂,郭汜,樊稠,李蒙,段煨,董越……这些大将,我可不会给他们谈判的机会,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张济心头,涌起万丈巨浪,他不认为李桓是在吓唬自己,今时今日的李桓,还真有这样的实力,除非他们把太师给捧出来了。 但是他们才刚刚兵谏了太师,捧了李桓上位,这又吃回头草,太师不笑他们,自己脸都挂不住了。 有些后悔。 但是也说不上。 毕竟即使他们选择的即使是太师,太师也未必会安分守己,说动他们,也是会动他们的,兵权这东西,本来就是非常敏感的。 “武都营,我必须要拿下的,现在,你还可以提条件,不是因为你选择我,站队可没有这么优厚的条件的,是因为张绣救过我,我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李桓继续说道:“我想要和你和平解决,你只要提条件,我都应,你即使不愿意放下武都营的兵权,我也可以协商一下,让你南下,或许让你去北边,自己打一片天空,也是能接受的,但是……” 他非常坚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没有太师的自信,也以太师为教训,太师为什么会被你们兵谏,他丢的不仅仅是民心,还有军权,他就是没有能够把握住西凉的军权,才落的这个境地,我不能重蹈覆辙啊!” 长安城的一次次变故,让他有了一个非常深刻的认知,这世道来说,属于动乱时代,在动乱的时代,军权才是第一的。 换句话说,拳头大,才有资格说话。 “我需要时间好好商量一下,也要和部下商讨一下,毕竟,武都营,不是我一个人的武都营!”张济咬咬牙,看着李桓,开口说道。 “可以!” 李桓脸上依旧是笑容,笑的很灿烂:“一旬之内,你必须要给我一个答复,我可以给你承诺,不管答复是什么,我不伤你性命,不强夺你兵权,可你选择不合大将军府的战略发展,那么你只能离开关中!” 这是先礼后兵。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千金买马骨 府邸扩大了一倍,左右的宅院都让他们兼并了,还做了一个军营,另外做成了一些办公的厢房,毕竟大将军府是开府仪同三司,有开府治政的权利,日后少不了大将军府的属官在府邸办公。 与往日不一样,如今大将军既然开府了,胡轸也好,李真也好,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大将军府办公了,他们可是大将军府的真正属官,李桓一系的嫡系。 “封爵了,叔,你得回一趟北地去了!”学而书斋还是学而书斋,这么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这里成了大将军府的核心,李桓办公之地,也是商议政务的地方。 李桓见完了张济,就找来了李真,对李真说道:“光宗耀祖的事情,得好好闹一闹,让父老乡亲都看清楚了……” “你这是准备对付李稚然了?” 李真一听,开始是很高兴的,但是想深一层,他就明白李桓这想法了。 “我也不想和大兄闹翻啊!” 李桓叹气:“但是我现在是大将军,不能听他的吧,要是我正面把他给召回来,给他下命令,他肯定要直接和我闹翻了,打起来都是有可能啊!” “家族那些老家伙,能对付他?”李真知道,他想要光宗耀祖,就是得到家族认可,家族认可了,那些家族耆老什么的,都会站在他这边,直接就能压住了李傕了。 “你觉得大兄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李桓问。 “说不准!”李真苦笑:“你们兄弟都是人中龙凤,我要是能摸透你们兄弟,这北地李家,那就是我做主了,哪里轮到你们啊!” “兄长这人,权力欲很重,他能服太师,不一定服我,其他什么都好商量,但是要是拿他北地营兵权,他必然和我闹,但是兄长也有一些软肋的,他孝顺,而且也向来对家族责任尤为重视,当初他离开家乡参军,那就是为了光宗耀祖而已,为了让北地李氏,重现当年飞将军之荣光!” 李桓微笑的分析说道。 北地李氏,说起来,就是当年飞将军李广之后,但是自李广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名人了,而且还是新朝之后,才落地北地立足的,可家族向心力倒是很强。 “我要是去说他,他不会服的,但是要是那些家族耆老愿意出面,那么他能听!”李桓说道:“只要武都营,北地营都愿意放下兵权,剩下的就好解决了,张济我是有信心的,但是大兄,还是要下点狠手才行!” “明白了!” 李真点头:“我今天把手上的事情交割出去,明天就带人赶回北地去,距离北地也不远!” “不着急这几天!”李桓说道:“等到弘农的消息传来之后,拿下朱儁和卢植,你带上武毅营,不是我遇到刺杀的事情,也不会把武毅营给拉回来,西凉那边肯定有些动乱的,没兵寸步难行,你带上武毅营,也可以耀武扬威一些,让家族那些耆老知道,咱们现在,也是有实力的!” “好!”李真明白了李桓的意思了,不服就吓到服,必须要拿下家族,才能拿下李傕,不然最后打起来,伤的都是李门子弟。 他问:“要不要继续在北地募兵……” “募兵?”李桓摇摇头:“咱们当初带走了北地大部分的青壮了,不说十室九空,那是很多家庭都没有劳动力了,凉州要发展,不能继续把青壮都调走了!” “可北地子弟兵才算是咱们自己的嫡系啊!”李真的心思很纯的,也很局限,他不会相信北地兵之外的兵种,他更加相信家乡的子弟兵。 “哪有嫡系啊!”李桓看着李真,微笑的说道:“叔父啊,你思想观念要转变一下了,你不能一视同仁,那么别人也会有隔阂,始终不能融到一起来的,咱们当家做主的,可不能学太师,自古都是患不均而不患寡的,太师把陇西营,飞熊骑兵当嫡系,其他大将就自然和他有隔阂,不同心,不然这一次,咱们能这么顺利瓦解他的兵权吗?” “这个……”李真犹豫了一下,要是李桓空口白牙的,他也不会听,但是也以太师为例子,那么他就要敲响警钟了,太师高高在上,却被他们给一举干翻,是很爽,但是也颠覆了他的一些认知,那些人连太师都不服,那是不是有一天也会不服他们啊。 “听我的,北地不要募兵了,不过……” 李桓想了想,说道:“你让张温和第五巡在整个凉州募兵,除了武毅营,我可以再给他们一个营的编制番号,到时候让他们报上来!” “那万一他们趁势做大呢?”这时候胡轸开口,问李桓。 “哪有这么多万一啊!” 李桓笑了起来,道:“该插手的我们插手,该监管的,我们监管,哪怕新营建立起来,我们也要安插自己的将领进去了,如果这样,都还能被他们反了,那就是我们的工作做的依旧不到位,不要有什么都预设最坏的结果,你一上来,就觉得他们会反了,先入为主,那你还能给他们足够的信任吗,不给他们足够的信任,他们心里面是不是也不会给我们信任,这样恶性循环,那是不是早晚也要反……” 胡轸沉默,半响之后,又说道:“我们都是西凉出来的,凉州那地方,对我们很重要,不能让马腾韩遂的事情,重演一遍,主公不愿意猜测他们,但是我认为,还是要有足够的警惕才行!” “张温和第五巡在凉州都没有根基,这种可能性不大!”带着斗笠的蔡先生开口,她沉稳的说道:“不过可以分权,凉州牧定下来了,凉州司马也定下来,那么凉州主簿,各郡的郡守,拿住这任命权,咱们就能把放养的凉州,给收到朝廷的麾下,而如今,朝廷上,太师退让,大将军才是说一不二的权臣,以朝廷的名义,咱们来举荐人才,那是最合适的!” “就怕他们不会让我们这么顺利啊!” 胡轸低声的说道:“朝廷的那些人,王司徒,蔡祭酒,杨司空,马太尉,那就没有一个和我们一条心的,太师在的时候,他们都敢直言,我们在朝廷,能有多少影响力,可说不准……” “拿掉一个吧!” 李桓想了想,说道:“很多事情要徐徐图之,郑泰让我们拿住了把柄,天子要保他,那我给个面子天子,可这个议郎,他是不能当了,咱们举荐一个自己人上去……” “谁?” 众人有些疑惑。 “让赵谦上!”李桓想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哪怕有位置,他们也举荐不了人才,这是非常憋屈的事情。 李桓想了一下,又说道:“他本来是司隶校尉,一个议郎,不够让他满意的,议郎虽然是天子近臣,但是品秩不够,让他兼了某的执金吾吧!” 他当了大将军,执金吾就要放出来了。 不能太贪心啊。 “主公,执金吾关乎京兆之安危,如今执金吾衙门更是举足轻重,赵谦投机取巧而已,可不见得对我们忠诚!”胡轸和李真都不太认可这个决定。 “投机也是一种本事,对很多人来说,站队是朝廷上立足的一种本事,赵谦玩的很好,关键的时候,他帮了我,免了一场大战,这是功臣,而且我也需要千金买马骨!”李桓说道:“我要让关中,让天下人都知道,信我李桓,我李桓就不会负他!” 他没有影响力,天下而言,更是籍籍无名,甚至他这个大将军一传出去,天下诸侯都会讥笑他沐猴而冠,讽刺朝廷君不君,臣不臣的,对朝廷的认可会少几分。 毕竟,一个黄毛小儿都能当大将军,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能让人信服的。 李桓要从天下征召英豪,就要养名,好的也好,坏的也好,总而言之,他要天下人都知道,跟着他李桓,有肉吃。 不管是太师旧臣。 还是朝廷栋梁也好。 只要跟着他,就能一飞冲天。 这就是千金买马骨。 “要是赵谦把持不住呢?”蔡琰比较担心这一点:“人的野心,都是一点点的来的,他要是觉得,大将军也不外如是,有一天,他就反了,能反太师,肯定也能反你!” “呵呵!” 李桓笑了起来,笑的有些阴森:“机会我已经给了,但是他们自己把握不住,那就休怪我了,我这人,唯才是举,没有能力,说一千道一万,站队再好,也没用,有能力,我捧他上九重天上去……” 蔡琰的眼神有些迷离,她能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可一世的豪情壮志,更是那种,天下人皆可用的自信。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说降 弘农郡。 华阴郊外,从西面的官道进来,两座大山拥簇的一条山峡里面。 两万余兵马驻扎。 竖起了一面朱字战旗。 而他们位于的山峡前后,皆有西凉兵马围而不攻。 包围和突围。 大战一触即发。 而峡谷之中,作为主将的朱儁和卢植的面容都非常难看,他们环视四周,根本找不到一丝丝能够突围的方向。 他们已经是小心又小心了。 明明斥候查过没有埋伏。 但是没想到,一进峡谷里面,就仿佛有天兵天将从前后降临,周围高地全部被占领,他们想要后退,撤出去,但是后面一营主力挡住了峡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峡口,他们也没实力冲出去。 把心一横,他们也不缺突围的魄力,想要直接前面冲出去,可又是一营主力挡在前面,弓箭已经列阵,他们只能退回来。 “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卢植阴沉的问。 “谁都有可能!” 朱儁苦笑:“是我对朝堂太过于自信了,中了他们的圈套了,此战,罪在某家!” 他来了又回,从雒阳带兵过来,就是有偷鸡,想要一战定乾坤,趁着内乱,拿下西凉军,重塑朝政的心思。 然而,没想到,刚到弘农,就被围困了。 他和卢植都是带兵的。 很清楚,挡在他们面前的,绝非普通的郡兵,乌合之众,而是绝对的精锐,单从敌军的军阵,就能看出来了,不是没有想过硬闯出去,但是机会不到百分之五。 “先不说罪与否,想想怎么突围出去吧!”卢植很疲惫。 他身体不太好,本已经打算返回幽州休养了,但是朱儁再三请求,把他留在了雒阳,他也不甘心看到大汉江山的落幕,就留下来,竭尽全力的辅助朱儁,募兵,收拾雒阳残局,布置各路兵马挡住西凉军的合围,在雒阳一步步的壮大实力。 他本不打算进长安的。 所以朱儁接到朝廷诏令,孤身而入,还把雒阳和回下兵马主力都托付给他了,他也只能硬撑着,为朝廷尽最后一份绵薄之力。 只是没想到,长安之变来的这么快。 朝廷的诏令。 董卓的密函。 还有关中地头蛇的诚意。 让他们心动了。 他们知道,李傕郭汜,段煨董越都率兵返回长安之后,便知道,这可能是最好的机会,把心一横,孤掷一注,率领主力进入弘农,越过函谷关的时候,那是非常顺利。 这也让他们后面的警惕性减弱了。 有了当朝杨司空的保证,他们也认为过弘农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这才让他们彻底的松懈下来了,可没想到,就这么一松懈,就让他们陷入了绝境之中。 “突围?” 朱儁有些苦涩的笑了出来了,沉声的说道:“刚才我让斥候去冲了一下,具体没打听到什么,但是看到了几面军旗,一面是武威营,一面是武昭营,还有一面,武毅营……” “李桓麾下,武字三营?” 卢植瞳孔微微变色。 李桓这个名字,在这之前,是籍籍无名的,但是在一场闪电战之后,那就已经是名扬天下了,李桓突袭马腾韩遂的陈仓之战,绝对是突破时代局限的经典之战。 不仅仅李桓名扬天下,李桓麾下的主力,也开始渐渐的为人而知道,武威营更是响切天地之间,后来武毅营,武昭营的名字,也开始响亮起来了。 “李君临怎么在这里?”卢植想不通。 “他主力在这里,他未必在这里,长安的局势,恐怕比你我想象之中,还要复杂的多了,杨彪要和我们合作,无非就是想要夺回关中的控制权,可董卓也要和我们合作,那是不是他已经失了兵权了!” 朱儁低沉的问。 “有道理!”卢植叹气:“还是太冲动了,什么都没有搞清楚,一头撞了进来了!” “陛下有危险,还是要进来的,不过怎么过眼前这一关,还是要好好想想!” 朱儁想了想:“实在不行,强行打出去!” 他对自己麾下兵卒的实力,还是有些信心的,想要安然无恙的闯出去,不可能,但是要是能壮士断腕,还是有机会让部分主力突围出去的。 “怎么打?”卢植却摇摇头:“现在我们失了地理优势,进了一个埋伏圈一样的劣势地形,如果他们有足够的耐心,不需要打,就能把我们给吃掉了,而且……” 卢植看着两侧的伏兵,低沉的说道:“这还是他们手下留情了,要是他们打出闪电战的威力,突袭我们,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剩下多少兵力?” 他彻底研究过李桓的闪电战,打的很漂亮,但是事实上不算是很高明,唯一值得赞扬的,那是他们麾下兵卒的那种战斗力,三日时间,昼伏夜行的行军状态之下,从长安直接扑向陈仓,不做任何休整,一日三战,这作战频率的强度,还真不是他能打得出来的。 以武威营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他敢说,如果他们强行突围,哪怕顺利,一半实力都保不住下来。 甚至如果对方足够凶狠,打成消耗战。 那能够把他们的兵力直接耗死在这里,全军覆没也是有可能的。 “总不能等死,再等两日,我们干粮就尽了,没有粮草,三五天就会失去战斗力,到时候即使想要突围,都已经没有办法突围了,而且,我更担心,即使突围出去了,未必能走出弘农……” “什么意思?” “弘农是杨氏之地,西凉军围剿我们,他们不知道吗,但是他们却没有丝毫预警,那么是不是说,杨文先也已经背弃了我们……” “不会吧,杨文先能和西凉同流合污吗?” “为什么不会?” “这个……” “当今时局,哪有忠臣啊,杨文先也有杨文先的小算盘,咱们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等两日,看看能不能下雨,如果能下雨,咱们还有机会冲出去,如果等不来天时的辅助,那就强行杀出去……” “好吧!” 他们没有等待太久,只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有人进了峡谷来和他们进行谈判了。 “义真兄,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来人,朱儁和卢植都十分诧异。 朱儁面色有些因沉,怒气冲冲:“难道你也投降了西凉吗?” “我是代表陛下来的!”皇甫嵩平静的开口。 “陛下?” 这倒是让朱儁和卢植面面相窥,事实上他们也不是很把长安的那一位少年天子当一回事,只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天子就是天子,先帝二子,少帝已死,放眼天下,论正统,唯长安朝廷上的九五之尊,少年天子刘协了。 “陛下有诏,召二位随某家入京觐见!”皇甫嵩拿出一份圣旨,没有宣读,直接丢给了他们,很随意的样子,仿佛根本不当一回事。 朱儁比卢植来说,对朝廷的忠心更甚,卢植是事不可为,自保为上,我既改不了天下,就明哲保身,不管是在邙山结庐读书,还是准备返回幽州度日,那都是他的想法。 而朱儁,看不得权臣当道,民不聊生,为效忠朝廷,可付出全部,尊严也好,名声也罢,即使向一个昔日自己不曾放在眼里面的人低头,也在所不惜。 当初他募兵进入雒阳的时候,甚至不惜向徐州的陶谦表忠心,还和荆州的刘表暗通款曲…… 卢植不是很在意这一份圣旨。 可朱儁在意,他立刻就拿过来,仔细的瞧,一开始也不觉得什么,但是落款,一下子让他瞳孔收凝了起来:“这是真正的圣旨?” “什么意思?”卢植也拿着圣旨,瞧了一眼,眼神也变了:“传国玉玺的印鉴?” 一份圣旨,有没有传国玉玺的印鉴,就是分水岭。 不管这一份圣旨多么不合理,但是只要有传国玉玺,那就是真的圣旨,抗旨不尊,诛杀九族,或许现在对他们来说,并非是诛杀九族更震慑人心,而是抗旨,就代表他们已经不把皇帝放在眼中,都是读书人,儒家的读书人,他们的名声立刻就会坏掉,君君臣臣,圣旨不尊,就是为臣不忠了。 “领旨还是不领旨,你们自己想吧!”皇甫嵩匆匆赶来,可不是给李桓当狗腿子,他是不想让朱儁和卢植死在这里,那李屠夫要杀人,他也挡不住啊。 “义真兄,这长安,到底什么局势?”卢植低沉的问。 “太师身体有病,已退眉县坞堡修养,如今朝堂之上,陛下已把朝政,托付大将军了!”皇甫嵩沉声的说道。 “大将军?” 朱儁和卢植都很好奇,这个冒出来的大将军。 “大将军李桓!”皇甫嵩补充说道。 “黄口小儿,何德何能!”卢植当下就骂起来了:“义真兄,尔等就看着朝廷如此儿戏,看着陛下礼失于天下人吗?” “若非尔等胡闹,陛下何须退让至此!” 皇甫嵩看着他们:“陛下已做好赴死之准备了,但是为保一些人的性命,保你们的性命,只能退让,不然,王司徒要死,杨司空要死,和你们联合起来的郑议郎也要死,你们进了关中,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义真兄,你今日来,是为了给李君临做说客,让吾等归降的吗?”朱儁目光有一抹凛然的杀意,看着皇甫嵩。 “你们要战,要投降,我不管!” 皇甫嵩非常直接:“公伟兄,我也不怕和你说,长安局势已经定,武字三营在这里,他们打赢了你们,你们得死,他们打输了,北地营也出兵,你们所有的将士依旧会葬身弘农,还有,我是主将,你们不服,我领兵,咱们战场上见生死……” 这话别人来说,他们不会当一回事,但是如果是皇甫嵩,不管是朱儁还是卢植,都不得不小心谨慎。 他们没有服过任何人。 可皇甫嵩的实力,他们是信服的,要是皇甫嵩出手,他们连鱼死网破的机会都没有了。 ……………… 半日之后。 朱儁和卢植投降了。 一边是重兵围剿,皇甫嵩这个大汉军神亲自领兵,有死无生…… 一边是天子诏书,带着传国玉玺的圣旨,那等于他们出师无名,将士们立刻就会军心崩溃…… 他们终究没有以身殉朝廷的决心。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名扬天下 长安的消息是藏不住的。 所以朝廷这一次非常光明正大,直接把圣旨发放各州。 最早接到消息的是兖州的曹操。 曹操这时候正在围剿青州黄巾,他本来就东郡一地的实力而已,在兖州的实力不够明显,但是经过一些列骚操作之下,还扭扭捏捏的半天,才算是入住了兖州。 入住兖州之后,他第一个面对的,就是兖州的黄巾泛滥,青州黄巾数十万的涌进来,几乎把整个兖州体系都摧毁了,他不解决青州黄巾,这兖州,他坐不稳。 这时候的曹操,已经崭露头角,文臣武将并不少,算得上是实力雄厚,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突如其来的圣旨,倒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还真是圣旨啊?” 曹操让人检验了一下圣旨上的盖印,不管是天子私印,还是朝廷盖上的大印,都对上了:“不是说传国玉玺已经遗失了吗?” 当初在雒阳的时候,发出去的圣旨,基本上都是没有传国玉玺的,唯一一封,也就是那一封勤王矫旨,才有传国玉玺的盖印的,这也是为什么能调动十几路诸侯勤王的原因。 如今可还不是十几二十年后,虽然朝廷自从黄巾乱起之后,允许各地募兵自保,对地方的影响力就越来越薄弱了,可正统的统治地位,却还没有被动摇。 等汉末打了十几二十年,打的到处都是一片狼烟,打的人丁稀少,打成一个乱世,百姓才会开始对所谓的汉室,真正的失去了拥簇力。 不然四百年大汉,不仅仅是读书人,哪怕是普通百姓,都只认可如今的朝廷啊。 “明公,遗失的东西,也能找回来的!”青年文士站在旁边,微微一笑,道:“天子敢出圣旨,明显是有了底气了,这传国玉玺就是底气吧!” “这倒是!” 曹操点头,然后又忍不住皱眉:“不过这李桓什么狗东西,弱冠之年,还大将军,他何德何能啊,这不是朝廷在胡闹吗,还真是西凉那些人的手笔啊,看来天子已经沦为傀儡了……” “他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好说,这圣旨就说明了,长安的局势已经变了,董卓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而这个李君临,不仅仅架空了董卓的兵权,还已经得了天子的认可!”青年文士平静的说道:“有志不在年高,甘罗十二岁为相,他当了大将军,又有什么问题,朝廷认可了,我们就得认可,除非,明公要反朝廷!” “哼!” 曹操把这一份圣旨放在桌面上:“某可没有这个心思,关中的事情,某也没有精力去管,某现在就是想要把兖州这一亩三分地给管好了!” 人到中年了,要说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他也想要报效朝廷,但是首先,要权力,他是一个务实的人。 “明公可不要小瞧这一份圣旨的影响力,恐怕不是明公一个人收到的,乃是天下诸侯都会收到的,这李君临不简单,看起来不像董仲颖这般蛮横!” 青年文士道:“他如今就在养声望了,大将军就是大将军,不管朝廷是如何给了他大将军的职权,他现在就是大将军,要是站在明公面前,明公就要行礼!” 曹操沉默了一下,问:“那某该如何应对?” “朝廷鞭长莫远,他们不就是想让主公认可这个大将军吗,遣使入京,求一个兖州牧的位置,作为交换条件,认可这个大将军,认可朝廷!”青年文士道。 曹操却有些不愿意,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能当大将军,虽然他也对李桓为将的能力还是比较认可的,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谁知道关中发生什么事情,谁知道那闪电战是谁打的,或许就是西凉自卖自夸啊。 “明公,你就算是不认可,你觉得你还能再一次勤王吗?”青年文士问。 “这个……”曹操摇摇头:“人心不齐,某,实力有限,进了关中,无疑就是死路一条了!” “那既然这样子,大将军谁来干,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言之有理!” 曹操从来不缺决断力,也不会优柔寡断的,他立刻下了命令,说道:“某家这就遣人入京,毕竟是圣旨,既然圣旨,我们就遵,拿下这兖州牧,坐稳兖州就指日可待了!” “不过……” 曹操看着青年文士:“为日后谋,志才,你得对这李君临,多了解一点了!” “嗯!” 青年文士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西凉的青年骁楚,董仲颖的接班人,是应该了解一番了。” ………… 圣旨到河北。 袁绍可就没有曹操这么顺利了,他当下就爆发了,冷哼一声:“董仲颖当了太师,如今又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推上大将军的位置,这朝廷是他们西凉的了,真当某家之刀不锋利!” “主公,圣旨是天子下的,有私印,也有朝廷的传国玉玺……”沮授站在旁边,他刚刚协助袁绍拿下了冀州,甚至不惜把韩馥给卖掉了,如今可谓是袁绍最信任的心腹谋臣,说话袁绍愿意听,所以非常荣幸能拜得明主,有一说一,畅所欲言:“主公可以不接,但是不能否,若是否了这圣旨,就是对天子的不敬,四世三公的袁氏,也会在名声上受损,此时此刻,咱们应该稳坐冀州,清除韩馥余孽,不应该节外生枝了……” 袁绍闻言,咬咬牙,还是把话给听进去了,他深呼吸一口气,阴沉的说道:“这李桓,何许人也?” “很陌生!” 沮授说道:“此人年轻,想必是董卓培养出来的西凉青年骁楚,不过这怎么去看,都不是董卓交权,或许长安发生了我们不了解的事情,得好好去了解一番!” “嗯!”袁绍点头:“以前天子连传国玉玺都拿不出来,某想要换一个皇帝,还有可能,可如今,恐怕天下人不会认可刘虞了,这朝廷,咱们还是要敬一敬的……” “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袁绍想了想:“让使者送礼入京贺吧!” “贺李君临?” “贺天子!”袁绍冷笑:“天子不是权力吗,给他,这长安太安静了不好,不管是天子闹西凉,还是西凉杀天子,对我们都是有利的!” 这时候的袁绍,非常精明,算盘打的啪啪响的。 “明白!”沮授点点头。 “另外你和公孙瓒联系一下,这刘虞,有些碍眼了,我助他拿下刘虞,青州归我!”袁绍平静的说道:“这一次,青州必须要必须要拿下了!” “诺!” ………………………… 圣旨到了豫州,袁术的脾气也不太好,直接就撕掉了,就说了一句:“长安朝廷,还真是儿戏,恨不得取而代之……” 他如今手握豫州,南阳郡,九江郡。 天下诸侯,实力第一。 对朝廷越来越不满了。 甚至,他想要自立为帝的心思,都已经昭然若揭了…… ………… 荆州。 刘表还是比较儒雅的一个人,看到圣旨,比较关心的还是传国玉玺:“陛下从哪里找回来的传国玉玺啊?” “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主公,荆州得有一个态度了!”作为刘表第一谋士的蒯良提醒说道。 “某可没有这么大野心!” 刘表摇摇头:“先稳坐荆州再说!” “主公,我听说巴蜀那边,已经蠢蠢欲动了,刘焉反心已起,还把朝廷西凉的兵马给打退了,他会不会称帝呢?” “刘君郎有这魄力?”刘表沉默了一下,道:“看看吧,如今天子有了传国玉玺,情况不一样了,他刘君郎想要反,朝廷一道圣旨,我还是要出兵平乱的!” ……………… 巴蜀。 刘焉刚刚把都城从绵竹迁移到了成都,解决了内患,又把赵谦赶出了汉中,意气风发。 不过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几个儿子。 这些儿子都在长安。 这也是他被拿捏的一个原因。 “大将军,李君临!”接到朝廷公告的圣旨,刘焉讽刺的说道:“刘家的脸面,都让刘协给丢尽了,一个弱冠之年的少年,都能当大将军,他日是不是一个婴孩,都能当宰相啊!” 对于李桓,他只是听过,却并不是很了解,也不是很在意,要是董卓,他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这是一些刻在骨子里面的倨傲。 …………………… 江东。 孙坚刚刚平定了吴郡,把严白虎一众人,不是打死就是收复了,算是坐稳了吴郡,下一步更想要进入会稽了。 这时候面对朝廷圣旨公告,他只是笑了笑:“李君临这厮,倒是爬得快啊!” 别人不在意李桓。 他不会忘记。 一个能在战场上击败他的人,他非常重视,不管李桓用的是什么手段,如今他是大将军,这就是事实,他心里面,可把李桓当成头号大敌的。 ……………… 天下诸侯都陆陆续续的接到了朝廷的圣旨公告。 昔日一个籍籍无名的西凉小将。 如今以大将军之名宣扬天下。 李桓。 李君临。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整编西凉军 一 当李桓这大将军之名传播天下之后,天下诸侯的反应,李桓用屁股也能想得到,说老实话,他心里面也不是很在意。 他是一个务实的人。 有人愿意捧他,他也愿意给出一份善意,你好我好,大家好,我也不是一个吃独食的,现在大家都在创业阶段,分一分朝廷的优势,那是可以的。 如果有人想要反他,那也简单。 给他一份圣旨就行了。 现在的圣旨,不是以前的圣旨了,以前的圣旨他们可以不当一回事,但是现在…… 盖印了传国玉玺大印的圣旨。 除非他们反了。 不然,他们就得想更多的办法,去规避,比如圣旨召他们入京,他们不能明着反圣旨,要么装病啊,要么找什么理由啊…… 这就是掌控中枢的好处。 …………………… 大将军府。 内宅。 宅院前面,又修建了一个小型的校场,校场左侧是栽种了不少树木,右边是一个小型的人工湖泊,还是一个活水湖,引了城中河的水进来,又从暗渠出去。 大修府邸李桓是不愿意的,但是禁不住有人谏言。 现在他没什么威严。 如果连场面都撑不住,这长安城可不会有人把他当一回事,他想了想,也就认可的,大致上的修一修。 小校场上,李桓正在打太极,他的一招一式,很认真,随着他的招式走动,他体内的气也在贯通每一条经脉,甚至是沟通一个个穴位。 太极养生,名不虚传。 反正他每天打上一阵太极拳,体内的气息就会顺畅很多,他的伤势不是仅仅是外伤,也是内伤,内伤修复是很漫长的一个过程。 现在他的外伤修养的差不多了,连胸口都已经拆线了,大部分伤口在华郎中和岳郎中的联手治疗之下,已经开始结痂了。 但是体内五脏六腑造成的内伤,却还在蔓延,必须天天养,以体内的真气蕴养,这也是练武之人的优势,当然,得慢慢养起来。 “轰!” 一拳打出去,拳风吹拂而过,一股劲力横扫,把前方的兵器架子给打倒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又回来了。 “气还是不够强!” 李桓收功,感概了一声。 他只是天生神力,但是体内的真气并不够强,这是没有捷径的,只能一点点的积累,当体内经脉的真气凝聚到了一个可以质变的地步,就等于半只脚迈入了练气成罡的境界。 罡气的可怕,李桓还是领教过的,不管是吕布的罡气,还是王越的罡气,那都是无坚不摧的。 拳法之后,他又练了一阵子剑法。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练武之人,不练,很多招式就会生疏下来了。 他握着天剑流星,开始从慢到快,一招一招的剑招,剑芒划破了虚空,仿佛能把空气都分割两边一样。 他的剑招没有什么套路,都是最基础的剑招,基本功不够扎实的他,只能扎实自己的基础,剑法是最轻盈,也是最难练的。 剑招变化万千的基础,就是每一招每一式,都要纯属到本能的地步。 他的剑风越来越快,比如平刺这一招,他就已经挥动长剑超过五百次了,而且刺出去,必须是同一个点,这就是基础剑招的修炼。 “呼!” 修炼强度高一点,身体就有些承受不住了,胸口忍不住疼痛起来了。 他只能收剑。 “主公,你今天又练过了!”苏娘子走上来,送上一块布巾给他擦汗,然后喋喋不休的说道:“虽然岳郎中说了,你可以练武,但是不可过,看看这伤口,明显又有些想要裂开的感觉,待会还要去上药才行……” “苏娘子啊,你是越来越有咱们大将军府大管家的风采了!”李桓笑着把天剑流星递过去,然后接过布巾擦汗。 “捍卫大将军府日常一切事宜,是我的责任!”苏娘子一丝不苟的回答。 “行了!” 李桓没在意,不过还是嘱咐了她一两句:“你和蔡先生,最近都有些急躁了,外面的人,都收一收吧,动作太大了,监控文武百官,那是会导致他们反感的,而且天子在侧,我们好不容易才和天子把关系给搞好了,不能能在这时候关系又僵硬了!” “我们已经很小心了!”苏娘子面色微微一变。 她们是女子,唯一的优势也是女子,相对于那些探子斥候来说,她们平时不起眼。 “小心也会犯错!” 李桓沉声的说道:“苏娘子,你要是想要干情报这一行,那我就得说你两句,在这一行之中,最终重要的不是聪明,是谨慎和小心,比的不是谁更有优势,而是谁更少犯错,只要犯错了,别人就能抓住你的把柄,李文忧正愁没机会对付你们,你们要是送上门,你看他打不打你们就知道了……” “奴日后会更加小心的!”苏娘子一听,面色都苍白起来了,别人她们可以不当一回事,但是李儒,那可是他们的鼻祖。 “今日有什么行程安排?”李桓沐浴更衣之后,走出内宅,走进来学而书斋,一边走,一边问苏娘子。 苏娘子还兼任一个他的文秘的职务,安排他一天的行程,这本来是蔡琰的工作,但是蔡琰现在可是大将军府第一谋士,日理万机,事情越来越多了,就顾不上了,把这工作给了苏娘子,苏娘子也是知根知底的人,能够信任。 “上午,徐荣将军和华雄将军要上门拜访!”苏娘子说道。 “到了没有!” “刚到!” “那就去会一会他们吧!”李桓目光有几分期待了。 他现在可没有彻底的坐稳长安城,弘农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具体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格局,得看朱儁和卢植怎么选择。 即使他们选择了投降。 这长安城,也没有这么好安抚下来了,长安城之中的领兵大将,手握兵权之人可多了。 稍有不慎。 那就是内战了。 …………………… 大将军府扩大了,学而书斋成了非常隐秘的核心,除了自己人之外,很少接待外人了,接待外人,都安排在了几个偏厅,其实就是布置成会议厅的模样。 徐荣和华雄坐在这偏厅两侧,有些心情忐忑,相对而言华雄还好一点,但是徐荣就显得更加惊慌了。 华雄和李桓有交情。 而且这一次,华雄是非常直接的站队的,关西营那是直接进了长安城给李桓坐镇的,就这一份投注和友谊,足够他安稳无忧了。 徐荣就不行了。 他本来就不是很让董卓器重。 不然就他在雒阳几个战场上立下的赫赫功劳,早就上位了,这一点就看出来了,董卓用人,过于偏私的。 可对李桓,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站队的。 他是做梦都想不到,太师会选择退让,退守坞堡,把长安城交给李桓,把西凉政治集团也交给了李桓,变化太快了,快到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徐荣麾下也有嫡系,辽东营的实力不强,募兵很杂,虽有辽东营的称号,但是兵卒都是从关中和西凉募集的,但是他练兵能力很强,虽然只有五千兵力,可战斗力过人。 而徐荣,他最擅长的却不是领兵能力,而是战略部署,当初在雒阳,他调兵遣将,先败孙坚,再败曹操,打了两大枭雄都抬不起头来。 这一份实力,放眼整个西凉,谁都比不上,吕布比不上,李桓也比不上,可就因为他个人战力不够强,又不是嫡系出身,所以一直没有受到重视。 徐荣和华雄没有等多久,看到李桓撑着拐杖走进来,赶紧站起来,躬身行礼:“拜见大将军!” 为什么撑着拐杖? 第一,身体还是没有好利索,能走能跳,可长时间会疲惫,坐轮椅又有些过了,撑着拐杖,看起来会好很多,而且也能示弱一下。 “都坐吧!”李桓笑了笑,压压手,然后才沿着前面的案桌跪坐下来,说老实话,他现在很想就直接废掉这些跪坐的礼数,但是想了想,又忍下来了,时时刻刻记着,王莽之政的教训,改变是必须要有一个契机的,不能操之过急。 “华大哥,身体可好?”李桓温和的问华雄。 华雄险死还生,当初在孙坚手上受的伤,比他现在好不了多少,也就是李桓拼命把他给救回来了,咬着一口气活下来的,可他的身体素质可没有李桓这么好,养了好久,还是有些虚弱的摸样。 “孙文台这江东猛虎还是伤了我的元气,肺腑之伤,郎中说,难好彻底了,即使好了,这武功也回不到以前去了!”华雄苦笑。 “不用着急!”李桓安慰说道:“慢慢来,再说了,即使没有这一身武艺,我相信华大哥日后也能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 “承你贵言!”华雄还是很激动的,起码李桓对自己一如既往,这十分难得啊。 “徐将军,战场上咱们神交过几次,但是打交道,还是第一次!” 李桓这时候,才看向徐荣,他目光很平静,也没有拐弯抹角:“说老实话,西凉众将,我并不是很害怕,我接替了太师的位置,我知道很多人不服气,但是不管是认同我还是不认同我,他们没有实力反我,可你有,所以我一直在想着,要不要彻底拿下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整编西凉军 二 徐荣,辽东人。 他一开始只是一个读书人,和贾诩差不多,都是弃文从武的一个代表性人物,而且投靠董卓的时间也很早,在董卓还在西凉的时候,就已经投靠董卓了。 能力也很强。 随着董卓东征西讨,打黄巾,讨伐西凉叛军,他都参与了。 但是董卓更看好武艺高强的大将,比如吕布这种的,别看吕布名声不好,但是一身武艺,就是他立身直奔,在这个年代,一个绝世武将,万军包围圈之中,都能七进七出,无疑就是核弹级别的威慑力。 而太师对他这种斯文一点的领兵将领,并不是很在意,有一种错觉,觉得谁都能做得到一样的,所以不管是徐荣,还是贾诩,都不算是很看好。 徐荣还是懂得钻研的,比贾诩更能放得下身段,最少混了一个中郎将,辽东营主将的身份。 但是他也有点读书人的高傲。 对于朝廷站队,权势之争,略显清高,所以一直以来,虽然他驻扎在长安,但是很少被调动,仿佛一直都被遗忘了,一直到这一次,太师董卓把兵权给丢出来了,他就显得尴尬了。 当然,更让他有些恐惧,倒是没想到,李桓会如此看得起自己,李桓这话出,有几分窃喜,毕竟能力被肯定,本就是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又有几分害怕。 他深呼吸一口气,才站出来,拱手,然后开口问:“大将军今日是要杀我?” “不至于!” 李桓咧嘴一笑,笑的很灿烂:“我最讨厌自相残杀的,本来就是吃一锅饭的,从西凉杀到了雒阳,又从雒阳杀到了长安,好不容易有一个地方立足了,难不成还要党同伐异,不听话的统统杀掉吗,要是这样,那西凉不内乱,都要内乱了!” “那大将军是想要我卸下兵权?”徐荣秒懂了,他大胆的直接问出来。 “你愿意吗?”李桓问。 “我若说不愿意,大将军就不做了!” “换个方法做,温和一点的那种!”李桓也是很耿直的,到了这个地步,他一个西凉人,兜兜转转干嘛,想做什么,就说什么,相对于虚伪,西凉人更愿意直接一点。 “那我是不能再领兵了?”徐荣有些黯然,作为一个武将,离开战场,他岂能心甘情愿。 其实来之前,已经有了一些感觉,一朝天子一朝臣,道理都懂。 自己和李桓非亲非故,李桓看上了辽东营,他还能死拿着不放手,要是别人,还有一争之力,但是自己,在这个地域分区非常严重的时代,自己可不是西凉嫡系,李桓动自己,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也不是!” 李桓摇摇头:“机会还是有的,就看徐将军愿不愿意而已!” “什么机会?”徐荣敏锐的感觉到转机了。 “本将军可以亲自为徐将军举荐,举荐你为卫将军……”李桓抛出诱饵:“西凉的兵太乱了,你一茬我一茬,各自为政,这对我们来说,不好,所以我需要整顿西凉兵权,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 卫将军,可是朝廷上真正的主将之一了,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之下的,和前将军,后将军,那是地位相当的,都是整个朝廷来说的主将之一了。 “为什么是我?” 徐荣可没有被这大馅饼给砸晕了,他只是迷糊了一下,但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这一瞬间,他的眼神十分复杂,看着李桓,阴沉的问。 西凉将,皆乃桀骜不驯的猛将悍将。 谁在这时候站出来,那就是他们的敌人,他们未必敢和李桓作对,但是收拾自己一个辽东人,那不是简单的事情吗。 一步登天没错。 但是风险之高,等同送命啊。 “你最合适!” 李桓平静的说道:“而且你有这个能力!” 他想要找到一个人来给他整顿西凉军各营兵卒,并不容易,首先,西凉人本身的牵扯很大,以身入局,那就必然会受到其之影响,到时候可能寸步难行。 另外,这人得有能力,一个没有能力的人,是镇不住那些骄兵悍将的。 数来数去,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合适。 皇甫嵩最合适。 但是他心思最复杂,现在李桓都未必能拿得住皇甫嵩到底是什么心思,目前来说,合作而已,但是皇甫嵩的心,肯定在天子那里,他愿意和自己合作的前提,说到底,还是自己善待天子了,给予了天子一定的尊重。 要是自己如同董卓那样,把天子当成摆设,第一个反的,就是皇甫嵩了。 另外皇甫嵩和西凉军的矛盾也很大了,让他来整顿西凉军,那危险之大,很有可能直接就把矛盾给激化了。 “如果我不愿意呢?”徐荣低沉的问。 “不强求!” 李桓做事情,一直都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的,勉强没幸福啊,他可以威逼利诱,但是最后得不到人心,就没有能够让人尽心尽力,这种事情如果还能保留,怎么可能做得好,所以他会给徐荣足够的选择,让他选择自己的路:“你把辽东营交出来,本将军给你一个职位,你对我或者是太师,甚至西凉所有人来说,都是有功劳的,我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夺你兵权,是因为我必须要整顿西凉军,改变这种各自为战的局势,而你放弃兵权之后,想要弃武从政也行,你想要这样养老,那也行,都随你!” 徐荣闻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有些纠结。 冒险,一步登天。 安稳,妥妥当当…… “男子汉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 徐荣深呼吸一口气,他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当初自己为什么愿意走出辽东的景象,那时候的自己,心中何尝不是有万丈豪情,远大志向。 只是这中原,一步步的,把他很多的豪情壮志给的蚕食了,最后仿佛只剩下生存了。 如今他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养什么老。 机会就在眼前。 他不愿意错过了,他上前一步,微微拱手,行礼之后,大喝一声:“辽东徐荣,愿为大将军马首是瞻!” “想好了?”李桓看着他,忍不住提醒他:“这事情,很危险,太师都不敢触碰各部主将的兵权,到时候我的压力会如山,未必顾得上你,前路凶险,今日或许你们还是并肩之友,明日说不定就是刀枪所向的敌人了……” “成大事者,岂能有妇人之忧!” 徐荣非常坚定:“太师做不到的事情,大将军想要去做,这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志向,太师老了,而大将军,有为天下之心,既如此,某愿为马前卒,死则死矣,若事成了,某就是当朝卫将军,他日更能封侯拜相,光宗耀祖,何不勇往前行……” “好!” 李桓闻言,心中大喜。 他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有能力的人,又能有绝对坚定的心。 因为整顿西凉军,必然面对很多很多的问题。 错综复杂的关系,就是其中之一。 到时候说情的。 讲交情的。 威胁的。 还有叙旧诉苦的…… 当这些事情都临身,他徐荣还能坚定不移的前行吗。 “大将军,那某呢?”华雄这时候,有些幽幽的开口:“关西营,你是不是也不会留下来?” “你我这关系,骗你就没意思了!” 李桓心情很好,也不和华雄兜圈子了:“关西营也是要重新整编的,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我和太师是不一样的,太师可以允许你们各自为战,可以允许你们拥兵自重,但是我不行,除非你们把我给掀翻了,不然,我肯定会整肃兵马,重新整顿我们西凉军的战斗力,会一直沿着这个目标,一步步走下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整编西凉军 三 华雄的眼神微微的眯起来,脸色也有些沉下来了,他的目光有一丝丝的冷意,看着李桓,冷声的问:“大将军,太过分了!” 西凉人就这么直接。 他敢直言不讳。 这时候的李桓,威望不如太师,在华雄他们心中,更有一种错觉,是他们把李桓这个捧上位的,也可以拉下马。 “大将军,今日我们可以兵谏太师,明日,我们就不敢兵谏大将军吗?” 兵权,是他们立足的根本。 让他们放手。 那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太师,还是李桓,他们都不会轻易的把自己的兵权给交出来的。 “兵谏?你们也可以试一试啊!” 李桓闻言,嘴角微微扬起,有些不是很在意,他微笑起来,笑容很灿烂:“华将军,我可不是太师,你们敢兵谏太师,也可以尝试一下兵谏我,看我能不能妥协?” 华雄莫名的感觉到一股杀气逼进了自己的心脏。 那么一瞬间。 他忽然明白了,眼前这青年和太师最大的差别在哪里了。 太师已经老了。 失了锐气。 可这青年还年轻,非常年轻,如此年轻的青年,是热血沸腾的,是不会妥协的,即使打起来,大不了就是打一场而已,他又怎么会害怕呢。 可他们能打得过吗? 没有了太师,他们能是李桓的对手吗? 徐荣都能站在李桓这边,还有多少人会站在李桓这边,到时候李桓硬生生的杀过来,他们不仅仅丢的是兵权,甚至连性命都会丢掉。 “大将军如此霸道,不怕丢了人心吗?”华雄深呼吸一口气,这时候他是不敢把李桓当成当初那个青年看待了,他阴沉沉的问起来。 “丢了人心?” 李桓不在意,反问:“谁人的心,李傕,郭汜,张济,牛辅,董越,段煨……还是你,我从来不怕丢了你们的拥戴,咱们西凉走到这一步,只能往前,不能退后,我可以重申一点,那就是我李桓,不是太师,所以,你们如果以为这样就能胁迫某家让位,那你们就尝试一下,后果自负!” “既然大将军容不下我们,我率兵返回西凉逍遥去,总行吧!”华雄冷声的说道。 “回西凉?” 李桓摇摇头:“华大哥,你走得出长安,我任由你逍遥!” “你什么意思?”华雄倒吸一口冷气。 “华大哥觉得自己是太师吗?”李桓问。 “某自然比不上太师!” “太师都不敢离开关中,因为咱们西凉将,离开关中,就剩下一条路了,不得好死!”李桓平静的说道:“你可以赢,可以输,但是不能走,谁也不会允许你走,一个分裂的西凉势力,是谁也承受不住的,你得明白,既然已经上了天下这个棋局,那就不是轻易能下得了棋盘的!” 华雄瞳孔收凝,虽然有点怀疑李桓是在危言耸听,但是下意识的却认可这话,西凉做的多少事情,进长安,杀少帝,屠了袁氏满门,挟持百万军民迁徒帝都,一路上,都是杀孽…… 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 只要不是眼瞎的人。 都看的明明白白。 西凉还能撑得住关中,因为实力足够强大,但是只要西凉开始内乱,就会立刻受到反噬的。 “大将军为何一定要如此咄咄逼人?”华雄阴沉的问。 “为了生存!” 李桓回答他:“太师把路走绝了,我不得绝路逢生啊!” 说到这里,他不介意破口大骂,指着华雄的鼻子,声音如雷霆:“尔等一个个,自以为手握兵权,无法无天,无规无矩,一招得势,肆意妄为,造就了多少血孽,让多少人对我们喊打喊杀,一旦我们失势,那被屠的干干净净的,就必然是我们,我今日不收你们兵权,你们依旧会这样下去,我不怕死,但是我绝不会让你们拖累的去死,今日我大将军在手,太师支持我,朝廷支持我,我不收拾你们,收拾谁……” 华雄有没有被这一番话给震慑住了,不知道。 但是徐荣是非常认可的这话的。 他眼睛都明亮起来了。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选择没错,李桓是一个明主。 华雄沉默片刻,最后叹气,有些垂头丧气的看着李桓:“我不会交出兵权的,我们所有人都不会,你除非杀了某!” “回去吧!” 李桓摆摆手:“既然不是一道人,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华雄将军,你我既然走到这一步,往日恩义交情,算是一笔勾销了,兵权你们是必须要交出来的,就看是我手段高,还是你们还能再一次兵谏了……” 华雄站起来,目光死死的看了一眼李桓,那眼神是十分复杂的,他准备了今天走不出这大将军府的,却又没想到李桓还能把他放出去,当真这般自信吗? 华雄离开之后,徐荣拱手行礼,问:“大将军,整顿西凉的军权,从关西营开始最好的,关西营实力最低,拿下关西营,就能震慑很多人!” “我今天拿下华雄,李傕郭汜明天就起兵造反了!”李桓摇摇头,微笑的说道:“整顿西凉的军权,是战略,但是在这个大方向的战略之中,如何执行战术,是非常讲究的,不管是什么时候出手,怎么出手,是从强到弱,还是从小打到大,这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你得有格局……” “格局?”徐荣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啊!” 李桓笑了笑,看着他,道:“那就想明白,徐将军,某家可以保举领了这卫将军,但是你得让自己的实力匹配得上这个位置,德不配位,必然遭殃,你要是实力配不上这个位置,那么你早晚也会出问题的,以前你只是一个将领,但是以后,你可以是帅才了,那么你就要把眼光,格局,都提升起来了,得从军事和政治两个方面看问题,不能单单只是看到军事上的问题,而看不到政治上的问题,这样的话,你会吃亏的,甚至是吃大亏!” “属下谨遵教诲!”徐荣心中一顿,一开始只是以为李桓是在敲打自己,但是想深一层,没这必要,李桓这是教自己在朝廷立足啊。 他习惯了在军中立足,可从来没有学会过在朝廷立足,能打仗的人,从来不缺,但是能打仗,又能立足朝廷的人,那可就寥寥无几了。 “辽东营我还是交给你来率领,但是要改编整治……”李桓今天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拿下徐荣,不算是一无所获,至于华雄的反抗,预料之中的事情,这些西凉将,桀骜不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下兵权的,慢慢来,他也不着急,他现在需要搭建一个框架,想再多也没用,关键要去做。 “另外你做好准备!”李桓看着徐荣:“灞上大营要清洗清洗了,接下来,我们会在灞上大营整肃重编我们西凉军的各营,灞上大营不能乱!” “明白!” 徐荣想了想,道:“大将军,为了一视同仁,辽东营我还是交出来吧,不然难以服人心!” “辽东营要改编的!” 李桓摇摇头:“你练兵的实力不小,辽东营兵力不多,但是战斗力很强,我看过各部作战的一些数据,辽东营不管是军阵演练,还是单兵素质,都比各营高出不少,一旦本将军开始整肃各部兵马,你首当其冲,少不了有人剑走偏锋,杀你以镇某家之野心,到时候你会很危险,把辽东营依旧交给你统帅,是希望能保你安全,等兵马整编成功之后,你再举荐一个主将!” “诺!” 徐荣心中顿时又提升了一道警戒心,这事情一旦做起来,还真是危险,那些人甚至连李桓都敢刺杀,暴怒起来了,直接发兵杀他,那也是在所不惜的。 …………………… 不出两日,李桓要收缴各营兵权的消息,就已经传出来,传的沸沸腾腾的,朝野上下,无人不知。 未央宫里面。 少年天子听到这消息,诧异了一下。 他正在和蔡邕下棋。 自从蔡邕冒死进宫为他谏言,他和蔡邕就更加亲近许多了,疾风知劲草,他觉得李桓说的没错,谁是忠臣,谁是良将,还是要慢慢的去看的,不能太早下结论了。 “蔡祭酒,这大将军如此急躁,难道就不怕那些西凉将造反吗?”少年天子忍不住问蔡邕。 “如若是陛下,陛下会如何做?” 蔡邕反问。 这是考皇帝的意思。 有些逾越。 但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也合情合理。 “当然是坐稳位置之后,徐徐图之,拉拢一些,敲打一些,再把一些顽固之将给打了,然后才把兵权给慢慢收回来!”少年天子代入了李桓的身份,沉思了一下,说道:“而且行事需周密,他既想要收拢兵权,又一下子闹得沸沸扬扬,如此行事,岂不是逼得那些人反他吗?” 蔡邕平静的说道:“若依陛下之法,恐怕这兵权,永远都是收不回来的,拉拢谁,敲打谁,谁的兵权,都是兵权,本就是取死之道,而且……此事尚未开始,就已经闹起来了,陛下岂不知,这就是大将军之谋……” “大将军之谋?” 少年天子疑惑:“把事情闹的如此沸沸扬扬的,何意谋之?” “大将军少年老成,心思谨慎,老臣也难以揣测!”蔡邕苦笑:“然而,以老臣所见,大将军或许非阴谋者,乃明谋也,然而,就是不知道,大将军所图何也?” “难道不是西凉军的兵权?” “兵权只是之一!”蔡邕提醒少年天子:“陛下,大将军心思狡诈,下棋都不是下一步的,而是走一步,已经看了十步,他所谋者,若单单只是西凉兵权,不会闹的如此僵局,他恐怕是剑有所指也……” “指谁?”少年天子问:“朕吗?” “不然!” 蔡邕摇摇头:“以老臣所见,恐怕大将军是最想要和陛下和平相处的人,大将军相比于太师,或许更懂得陛下之重,然而,大将军绝非大汉忠臣,恐怕日后颠覆大汉江山者,非此人也!” “朕倒是想不了这么远了!”少年天子苦笑,道:“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朕虽非刺杀大将军之主谋,然而也背了这责,此事倒是让朕看明白了一些事情,手中没有兵权,朕决不能有二心,不然,恐怕这皇位,就要换人来坐了!” “老臣哪怕粉身碎骨,必护陛下之安危!”蔡邕拱手行礼,坚定的说道。 “朕自是知道蔡祭酒之忠心的!” 少年天子问:“朕有心提拔祭酒,不知道该从何而起?” “陛下,此刻,一动不如一静,老臣当着太学祭酒,反而是好事!”蔡邕微笑:“老臣起码能为陛下培养忠臣良将,陛下年岁尚小,未来还长,光复汉室,任重道远,需人才,需忠臣良将……” “言之有理!”少年天子想了想,也就把提拔蔡邕的心思先放一放,问:“既如此,那太学就有劳蔡祭酒,大将军执掌了宫禁之后,朕倒是允许出宫了,不如有时间,朕就莅临太学,鼓舞一下长安学子,学有所成,日后为朝廷效命!” 董卓掌权的时候,他是连未央宫都走不出去的。 但是李桓掌权。 北军虽然还是镇守未央宫的,可他已经可以出去了,他尝试过,离开了未央宫,只是走到了章台大街,就回来了,但是走出去的那一步,还是给他很大的震撼。 “老臣必恭候圣驾!” ………………………… 王司徒府上。 王允最近有些郁闷,自从城门刺杀的事情出了之后,他就明显感觉到天子和他产生的隔阂了。 今日,他宴请一位好友。 “公业,接下来,你有何打算?”王允看着喝闷酒的郑泰,郑泰憔悴的一轮了,在牢里面待了一段时间,遗书都已经写好几封了,结果被放出来了,只是一切官职都被撸掉了,从一介朝廷大臣,变成了如今的白衣了。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 “时局如此,某很多事情已经有心无力了,如今孑然一身,了无官职,本想要归隐山间,读书教书,以渡残生,然而公达说,我若离开长安,唯恐有性命之忧!”郑泰轻声的说道。 “难道是李桓小儿记恨在心?”王允眯眼。 “若李桓小儿想要报仇,某又何惜一命,以某一条性命,揭开此獠之虚伪,当能让天下人明,此獠不过就是一个伪善之辈!”郑泰摇摇头:“就怕不是此獠要某之性命啊,此番锒铛入狱,身陷囹圄,反而让某看清楚了一些问题,某自诩聪明,恐怕也是被利用了,这一死无惧,就怕有人利用某之性命,左右陛下之决!” “你是说……”王允皱眉,眼神之中有一抹阴沉之色闪过。 “喝酒!”郑泰微微一笑:“暂不离长安,某日后就在家读书,坐看这风起云涌的,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长安的风雨,可不会过去的这么快啊,李桓小儿一招得胜,如今却桀骜不驯,居敢自掘坟墓,妄图夺西凉兵权,动摇西凉根基,尚不知那一日,就步了董贼之后,咱们可不能放松,若有机会,当为陛下谋!” “善!” 王允点头表示认可。 第一百三十七章 整编西凉军 四 时间不等人,流逝的很快,八月也在转眼之间悄然而逝,一转眼,已经是九月份了。 关中的初秋。 还是热。 闷热的天气笼罩。 田野之间已经开始泛黄,秋收即将来临,但是单单从这田地就看出来了,今年的关中,并没有往年的丰收,战乱影响之下,荒废的土地很多。 关中今年的春天是动乱的春天,春耕播种影响不小,这也导致了今年的秋收注定会出现问题了。 明年的粮食问题,对于整个西凉政治集团来说,都是迫在眉睫的问题了。 ………… 学而书斋。 书斋的摆设风格已经改变了,打通了左右两侧的偏厢,形成了一个非常大的读书办公区域,内部以屏风隔开,四周形成一个个办公区域,中间是一个商讨的大堂。 这是以李桓为核心的政治集团的心脏所在,商讨大小事情,都是这里,大大小小的政策也是从这里出去的,能影响整个关中的政策,亦然是从这里诞生的。 李桓夺权。 朝廷一直以来都只是摆设,太师府失势,躲到了眉县坞堡去了,关中七郡府,大小事务,皆开始慢慢的转移到了大将军府这里。 大将军府的幕僚也开始成倍数增加。 不过这并不能让李桓满意。 书斋的屏风后面,竹席之上,李桓盘膝而坐,跪坐的礼数是真不合适他,但是改变又有些时间不对,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 他微笑的看着蔡琰,沉沉的说道:“你增加大将军府的幕僚,以大将军府来治政,这本来就是错误的!” “为什么?” 蔡琰皱眉。 “格式不对!”李桓沉声的说道:“我们大将军府揽权,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把朝廷当摆设的话,那我又何苦和天子和平相处,权力之争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在权力之前,你得学会责任,咱们揽权,能治理地方吗,能改变天下吗,学太师,从无到有,重新组建一个治政班子,那先不说需要投入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即使组建起来的,那也是四不像的。” “可要是让朝廷把控治理朝政的权利,我们大将军府不就成摆设了吗?” 蔡琰比较担心刚刚到手的大权旁落,得到权利又失去权力的代价,太可怕了,甚至他们会步太师府的后尘,太师府躲到了眉县坞堡去了,现在朝廷,已经没有多少人把太师放在眼里面了。 “你知道太师给我最大的遗产是什么吗?”李桓问。 太师虽然没死,但是和死了差不多,留下的权力,等于遗产了。 “什么?” “是他当初从雒阳带回来的文武百官,这可是朝廷的精华,一个治政朝廷,多年来的积累,虽然那些年,朝廷是有些黑暗,不说多年前的党锢之争,后来十常侍乱政,大将军何进独裁,都是影响整个天下的动乱,但是不可否认,能治天下的朝廷,才是朝廷,朝廷的人才,永远都是最多的!” 李桓说道:“朝廷的编制和格局,也是最好的,三公九卿治政绝对是目前天下最好的治政制度,眼门前就有的东西,咱们放着不用,结果偏偏要自己找人搭一个框架,让一个个歪瓜裂枣去治天下朝政,那不是可笑吗?” “这个……”蔡琰不是无知之辈,听李桓的话,认为这的确是有些骑马找驴的感觉。 “天下大权,在三,把控住了,谁也反不了!”李桓再提醒:“一在兵权,兵权在手,天下我有,二在钱,养兵得有钱,钱粮是最终重要的后盾,三在控制,所谓控制,就是人事权,你拿到了人事权,那么任命谁来当这个官,就是你说的算……” “关键是我们底子薄!” “底子薄,就慢慢养,但是得养成遵守游戏规矩,朝廷就是一盘棋,咱们自己都要挑出期盼之外,明明奉了天子,又不尊天下,别人怎么会尊呢!” 李桓对蔡琰说道:“得学会把格局放出来,你要是想要天下人都认这个朝廷,那么咱们自己就得先认了,如果你明明是一手奉起来的天子,拥簇的朝廷,却有一种另立门户的感觉,天下诸侯,还有人会认这个朝廷吗,想要别人遵守规矩,首先要以身作则!” “明白了!”蔡琰深呼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很聪明了,而且以前经常跟着父亲,对朝政也是耳濡目染的,自认为对朝廷,对天下看得透,可有时候,她感觉,李桓才是看的最明白的人,他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 “三公先不管,尚书台,九卿各部,你都需要好好完善,不管是不是我们的人,政务军务都好,要走一遍,权力要给出去,才能收回来,天子要看得到权力,他才会站在我们这边!” 李桓一边看书,一边提点,他现在也只剩下动脑子的工作了,身体还没有养好,养了一个月了,他觉得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两个郎中觉得,他还需要慢慢休养,他也只能休养。 其实他不太懂朝政的,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以现代人的知识和思维,来到这个时代,就很容易超脱世俗,看得到别人看不到的点。 “九卿可以慢慢弄,赵谦和李儒能帮我们稳住九卿各部的,也就是大司农得想办法换人才行了,钱粮还是要掌控在自己人的手上,只是这尚书台,王司徒控制着……” “蔡祭酒太屈才了!”李桓突然说道。 “你是想……”蔡琰目光一亮:“那王允会这么简单答应吗,天子会答应吗?” “那就要看看天子,谁的分量重一点,趁热打铁,也看看你父亲能给天子多大的希望!”李桓说道:“找个局外人,把这建议提上去,然后就不管了,顺也好,不顺也好,都是他们保皇当的内讧……对了,还可以把杨彪给拉进去,司马防不是一直没有来长安吗,把司马防也提一提,看看他敢不敢来!” “说起司马防,你知道司马懿吗?”蔡琰突然提起了一个名字。 “不是在太学当质子吗?”李桓当然是知道这人,当初还是他提议,让司马懿来长安当质子的,河内有些悬在外面,长安都不放心,司马防又避着,总让司马家有个态度啊。 “李儒手下除了黑鬼之外,黑乌营另外一个主事黑雀也投靠了我们,黑雀知道的东西,可比黑鬼多得多,她一直在天子身边打听消息,在长安各个世家门阀都安排有人,所以知道的很多!” 蔡琰低沉的说道:“刺杀你的计划,很多人都参与了,杨彪,郑泰,甚至……还有一些皇族,比如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焉,估计都参与进来了,但是这个计划,最后策划,是两个孩子,一个是杨彪的那儿子,杨修,另外一个,司马懿,你说,可笑不可笑……” “杨修也就是十六七岁,司马懿十二三岁……”李桓笑了:“人小胆子大啊!”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是……” 蔡琰阴着脸:“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杀了之后呢?”李桓问。 “杀了就杀了,还有什么杀了之后啊!” “要是事情就这么简单,那就太好了!”李桓拍拍额头:“这年头,都是聪明人,这脑子,松懈半分,都容易被人当枪来使啊!” “什么意思?” “我相信这两个小孩子的能力,但是不相信他们的影响力,这么多人,听他们的,想什么呢!”李桓淡淡的说道:“这是盖不住了,王越没死,他们就感觉事情不会如他们所愿,这么轻轻的揭过去了,把两个神童推出来,让我们出口气而已!” “那可是他儿子?” “儿子不能死吗!” “这么狠?” “世家当家的,狠不狠,你不是最清楚啊!” “也对,为了家族,自己都可以牺牲,还有什么不能牺牲的!”蔡琰浑身有些寒意丛生,脸色都是煞白的,很难相信这么人伦之悲。 “可能是卫家的事情,吓到他们的,李文忧,下手真狠!”李桓叹气。 自己不去做点什么,李儒也不可能受这种窝囊气,他镇守的长安城,结果他背黑锅了,他能把这口气忍下去,那才是有本事了。 三日之前,上百凶徒闯入河东卫家的宗宅,烧杀抢掠,杀了卫家主脉次脉血脉男子,三十七人,一个妇孺没伤,直接把宗祠给烧了。 这比杀人诛心,还要狠辣。 这就是西凉谋士的凶残和没有底线。 但凡读书人,很少会出这种绝户牌的,烧了宗祠,代表什么,代表卫家会不死不休了。 “所以卫家的事情,就是李儒做的?” 蔡琰面色有些阴鸷。 “不然呢!”李桓笑了笑:“不是他,谁有能耐在牛辅眼皮下做这种事情啊,真当牛辅眼瞎的,上百凶徒在安邑,能这么堂而皇之的杀进府兵数百了卫家主宅……” “可他也太狠了!”蔡琰说道。 “这就是西凉的谋士,从来不给别人,不给自己半条后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了!” “那贾诩……” “贾文和只会比李文忧更毒辣更凶狠!”李桓提醒他:“和贾文和打交道的时候,警惕点,自己人他要是想算计,也不会手软的!” “明白了!” 蔡琰倒吸一口冷气,最近还是太飘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容得下自己在李桓身边当着谋士呢,恐怕所有人都怕,自己成为第二个吕后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整编西凉军 五 这头才说贾诩,半刻钟之后,贾诩就回来复命了。 从弘农回来的。 这就是说明,弘农的事情已经完结了。 贾诩是一个很有规矩的人,投诚就是投诚了,不会三心两意,直接半跪行礼:“属下拜见主公!”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跪!” 李桓是很讨厌这种跪着行礼的,感恩可以跪,跪的是良心,拜神可以跪,跪的是心安,但是这种人和人之间的跪,时间长的,跪的人站不起来,被跪的人有了枷锁,都摆脱不了这种主子和奴才的身份了。 “我们大将军府,日后都不许有跪礼,有事没事的跪,跪什么,礼在心不在跪,跪起来了就不是礼数!”李桓淡淡的说道:“记住了吗!” “诺!” 贾诩站起来,众人也纷纷点头。 不管为什么。 李桓现在是主公,他有权力定新的规矩,事实上很多人也不愿意跪,只是跪礼深入人心了,总想要跪一跪,表忠心。 “坐吧!”李桓对贾诩摆摆手,指着旁边的位置。 “是!” 贾诩坐下来之后。 李桓问:“弘农那边,怎么样?” “皇甫嵩出手,朱儁和卢植投降了!” “无条件投降?” “他们倒是想要谈条件,我直接就摆出了阵型,要么战,要么降,他们看拗不过,就放弃兵权了,不上一兵一卒,俘虏一万八千六百二十七将士,不过……” “不过什么……” “老幼比较多,真正的精兵,不过五千而已!”贾诩说道:“凭着这点兵力,守住雒阳,这朱儁和卢植,非常可怕,说老实话,如果这一次不是我们三营主力齐出,而且又拿到了他们准确的行军路线和消息,想要拿下他们,可不容易,而且这里面,皇甫嵩的功劳很大,他不说降,就肯定要打一仗,打起来,哪怕赢,那也是惨胜啊……” 这是贾诩最高的评价了。 很少有人能得他这样的评价。 就算是当初打韩遂马腾,他都没说什么。 “呵呵!” 李桓忍不住笑着赞誉起来了:“这大汉还是有人才的,特别是领兵打仗的,不管是皇甫嵩,还是朱儁,那都是当年打黄巾打出来的百战之将,在战场上,小看他们,那是会吃大亏的!” 他问:“投降之后,两人精神状态怎么样?” “朱儁还好一点,卢植身体情况好像不太好,进了京兆就直接病了……” “让岳郎中去看一看,还有……” 李桓想了想,说道:“让他进宫去和天子聚一聚,给他点活下去的希望,不然他要是这么死了,我们就亏大发了!” “主公还想要招揽他们?” “招揽他们,不好说,这些老家伙,认死理,但是……”李桓笑着说道:“我是朝廷大将军,他们如果认这个朝廷,让他们出去打仗,他们去不去……” “去,也未必用心啊!”旁边带着斗笠的蔡琰低沉的说道:“心不在我们大将军府的人,可不能用,特别是战场上!” “不着急!” 李桓倒是很宽心:“天子只要和我一条心,天子的人,就是我们大将军府的人,有时候用人,不要太局限了,是个人才,都能发挥他的优势的,卢植不能死,还有,朱儁也不必盯的太紧了,告诉皇甫嵩,他担保下来的人,出了问题,我就找他!” “诺!” 贾诩点头。 “张温已经到凉州了,凉州牧的府邸也搭建起来了,这凉州的问题,必须要解决了,武毅营西行刻不容缓,武威营和武昭营,看得住长安吗?”李桓问贾诩,这问题的,问蔡琰,蔡琰回答不了,只有贾诩最清楚。 “有点难!” 贾诩苦涩的说道:“要是平时没问题的,但是大将军要整肃整个西凉的兵权,我怕他们会反,特别是北地营,北地营战力最强,北地营一反,西凉内战就迫在眉睫了,北军现在让皇甫嵩统领,皇甫嵩心思这么沉,战术上完全对我们进行欺骗,我们到时候想要调动北军,不会这么轻易,还有一个陇西营,陇西营是精锐,可也是董氏嫡系,董璜虽然背叛太师,可他是控制不住太师的影响力的,这陇西营到底是他董璜在控制,还是太师在眉县坞堡遥远的控制起来了,还是二话,太师能这么顺利的离开长安,不可能不在长安留一个钉子,这陇西营,我是不敢寄予希望的……” 他顿了顿,喝了桌面上的一盏水,然后继续分析起来了:“张济还在犹豫,现在我们和那些西凉将,双方都在拉拢张济,张济的武都营也是主力之一,如果武都营能坚定的站在我们这一边,整肃西凉军就容易很多,但是如果武都营都反了,那么咱们胜算很小……” 说着,他忍不住抬头,看着李桓,问出来:“主公拿下辽东营,为什么把关西营给放出去,华雄现在正在拉拢四方,整个西凉将,都知道你要收拢兵权了,这事情等于放在明面上了……” “就是要放在明面上!” 李桓平静的回答:“阴谋诡计成不了大事,哪怕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们给集中起来,一网打尽,他们的手下也不会服我,我是大将军,大将军要收拢兵权,那就是朝廷要收拢兵权,自然要光明正大,躲躲藏藏的,怎么可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交出兵权啊!” “就算是放在明面上,你有足够的大气度,他们也不可能交出兵权啊!”蔡琰在旁边给李桓泼冷水:“兵权是他们立足的根本,我们整肃西凉军,等于是拿走了他们生存的本钱,谁也不会愿意的的,特别是李傕郭汜,那可都是他们的子弟兵……” “现在不愿意,不代表以后不愿意,什么都是可以谈的,价钱谈不拢,那就加价吧!” 李桓不在意,他看着贾诩,问:“你是司隶校尉,我的要求不高,整肃西凉军是我的事情,我来做,而你,就是要在面临最坏结果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这京兆的安全,今天在京兆打的仗够多了,我不希望还有在这一片我们立足的根基土地上,再爆发任何异常战乱!” “臣,当不负主公所期望!”贾诩坚定的点头。 “马超怎么样?”李桓突然问。 “是一头西凉之虎!”贾诩说道:“他和庞德联手,不管是武力,还是排兵布阵,都很有章法,年纪小一点,缺乏一点经验,可只要弥补他们这点经验,他们日后必是吾等之猛将!” “我不怀疑这一点,我怀疑,他们会不会有二心!”李桓叹气:“我们西凉人,不怕没才干,就怕心不定,漂着漂着,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所求之路到底是什么!” “我会让他们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贾诩说道。 “嗯!”李桓点头:“那你就多做点工作,武昭营是我们的核心战斗力,不能出问题了!” “诺!” 贾诩想了想,又问:“要不要我用马超去影响一下马腾!” “不用!” 李桓摇头,忍不住笑起来了:“老家伙比小的好对付了,小的意气风发,作出决定不好改变,但是老的,现实的很,可太容易做出来的决定,也会很容易改变的,得让他们自己想明白才行,衡量得失对错,他们心里面有一盘账啊!” 他没有做马腾的工作,就是觉得,做了也没有意义。 马腾这种老江湖。 可不是这么好忽悠的。 现实会逼他走出决定了,至于是什么决定,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那韩遂……” 贾诩沉声的问。 韩遂和马腾都是后来进入长安的,他们的主力基本上被李桓打残了,可手里面还有一些残兵,当初也是李桓为了让他们在长安立足,才松松手而已。 可他们的影响力,还是有的,特别是在西凉将之中。 这一次兵谏。 韩遂又一次选错了,他站在了董卓的这一方,所以被张济和马腾联手镇压,也幸亏他九曲莲藕的聪明劲,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就直接放弃兵权投降了。 现在还关着。 “韩文约和马腾不一样,他没路了,我给他的路,才是他的活路,放了他吧,然后给他两条路,要么自己离开关中,要么让他去找徐荣吧,他心思这么多,当一个主将不妥,当副将倒是蛮好了,给徐荣当个主簿!” 李桓淡定的说道:“这样徐荣也能轻松点,从我这里走出去,他压力很大,多一个人筹谋,多一分胜算,我可不想看到他夭折在这种事情上,未来,他能成大器!” “是!” 贾诩点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谁要低头? 韩遂和马腾是不一样的,马腾基本上还是有实力了,站队站的好,手下的征西军又收缴了一些韩遂部将,实力不弱。 但是韩遂站错对了。 直接被打残了。 不是反应快点,脑袋都被马腾直接给摘掉了,现在的他,就是光棍司令,没有任何兵力,在这京兆,西凉军主力汇聚之地,那是放个屁都不响亮的。 给一个机会他,他肯定会把握起来,这时候继续当个咸鱼,还是得罪西凉将之间,他毫不犹豫的得罪西凉将。 “如果韩遂能站在我们这边,那事情反而没这么糟糕!” 贾诩脑子一转,低沉的说道:“韩文约在西凉很有威严,比马腾,比李傕他们的资历要高,和太师是一个级别的,就是没有太师的震慑力而已,人称九曲莲藕,心思很沉,浮浮沉沉,起起落落,长久不衰,他要是愿意出面,还是很多人愿意谈一谈的,咱们要的就是一个能缓冲的谈话空间,只要能和这些西凉将谈,那么这一次整肃西凉军的事情,就有希望,怕就怕,他们连谈都不愿意谈啊……” “韩遂是一张牌,但是好不好用,怎么用,还不好说!”李桓想了想,说道:“本将军想要整肃西凉军,可整肃之后,也是需要有人带兵的,想要找人带兵,可不容易,董璜气魄不够,反太师是他最大的勇气了,不好用,而且他已经转了文职,陇西营都交出来了,没必要让他继续蹚浑水,让他继续当这个尚书侍中的职务吧,不过……董旻能不能用?” “肯定不行!” 贾诩闻言,赶紧摇头,然后小声的说道:“董旻是太师的死忠,太师退守坞堡,心里面肯定是不安全的,坞堡现在是进出戒严的很,手下的飞熊骑兵那是日夜不停的巡逻,唯一能打能拼的大将就是左将军了,他怎么会让左将军返回长安,还是助你一臂之力,这想都不用想了!” “越是到了关键,越是稀缺可用之人啊!”李桓揉揉太阳穴,不当家不知道财米油盐贵,不当家也不知道,缺乏人才的那种困境,想要做事情,没有人去做,才是的最难受的。 “不是主公缺乏人可用,是整个西凉都缺乏可用之人,主公和太师不一样,太师用人,着重武力,一身武艺便可为将,然而主公用人,注重文武全才,可这种人,西凉太少,中原多一点!” 贾诩苦涩的说道:“除非主公向关中世家低头,不然,主公无人可用之困境,恐怕日后会持续多年……” “低头?” 李桓冷笑,目光爆出一抹精芒:“不杀人,不给他们直接抄家灭族,已经是我的忍让了,还想让我低头,他们还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人才而已,天下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我还是能找到的……” 他站起来了,沉默了半响:“朱儁和卢植现在来说,还是不太好用在战场上,但是也不能浪费了他们的才具,蔡先生,你写一份奏本,以大将军之名,上奏朝廷,本将军要在以开办一所,军武学院,以培养大汉之军将……” 长安有太学,就在昔日的太学遗留旧址之上,修筑了一下,办了起来了,有些简陋,也有些荒凉,但是蔡邕的能力不弱,还是拉起来了太学的旗帜,如今太学的学生可不少。 但是这个时代,是没有培养武将的那种思维的,在他们心中,武将要么就是家传绝学,要么就是在战场上,一点点的锤炼打磨出来的。 既然没有,他就亲自去开一个先例。 “军武学院?” 在场的人,都诧异起来了。 “读书人能在书院培养出来,行军打仗之人,为什么不能培养出来,着重练武和兵法的学习,有了基础,再去战场磨砺,说不定能出一两个如同昔日冠军侯那般的传说!” 李桓奢望着。 他心中的野望那是办一所大汉的黄埔军校,一座黄埔军校,半部近代军史,黄埔军校开创了一个炎黄大地之上的先例,那么他在这一千八百年前,为什么不能做到呢。 “自古行军打仗,需从战场上一刀一剑厮杀出来,这学来的,无非就是纸上谈兵,宛如昔日的长平赵括!”蔡先生低沉的说道。 “呵呵!” 李桓倒是笑了起来:“赵括也是好的,一个赵括打不过一个白起,要是我有一百个赵括呢,纸上谈兵有时候并非是坏事!” 都说纸上谈兵是贬义词。 但是放在现代思维的军事素养来说的,纸上谈兵是一个褒义词,一个出色的将领,第一步,就要学会纸上谈兵,如果连纸上谈兵都谈不来,那就不要说上战场的事情了。 “此事某家已经有了主意,就叫大汉讲武堂,立在灞上大营之旁侧,想天下少年发出招募令,入讲武堂者,有被举孝廉的资格,学满五载,可入朝为官……” 李桓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想法了,很早就有这样念头了,只是一直没有能够稳定下来了,他很清楚,中低层军官的培养,靠着平常这种方式,损伤太大了,十个上战场的,九个扛不住,大概只有半个能脱颖而出,立功升职的。 “陛下会允吗?”蔡先生犹豫了一下,问。 “会不会,看他怎么想了,现在只是我们合作的开始,他是天子,我是大将军,他是君,我是臣,只是他是幼君,我是权臣,这关系错中复杂,我又不想把他当成傀儡,那么就要慢慢磨合!” 李桓不走董卓的路,也不走曹操的路,他走一条自己的路,谁说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能如同董卓曹操那样啊,有时候天子是可以教的,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去教而已。 天子年纪这么小,思想是可以进步的,你局限了他思想的进步,他早晚要和你作对的,只有把他的思想提升到和你同一个境界了,他才会和你同一路。 “万一拒绝了呢?” “他同意了,事情好办了,他不同意,事情就拐着弯来办了,不要执着他同意不同意,上奏,只是一个态度,怎么有了自己的态度就行了,至于事情,该办就办!” 李桓冷笑:“什么事情都让他们允许了才去办,那么的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做成了!” “明白了!”蔡琰有时候觉得李桓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一方面对天子恭谨,一方面自作主张,嘴里面说着奉天子,可我行我素的,还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主公,远水救不了近火!”贾诩又说道:“即使我们自己能培养人才,可也需要时间,短时间之内,解决不了我们的麻烦,不说我们整编西凉军,就说治理地方,关中可以慢慢清理,一步步来,可凉州马上要大清洗了,想要治凉州,就要把那些郡守,县令,都换一批,不然很难让他们听话,可我们哪里来的人啊……” “你是想说,还是让我低头?” 李桓眯眼。 “现在也只有关中世家能解这燃眉之急!”贾诩继续说道:“而且,我进城的时候,察觉到了,今年粮食种植面积锐减,这和关中之乱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今年收成恐怕会大幅度减弱,粮草问题,主公打算怎么解决?” 说到这个,李桓也沉默了,之前他不当家,可以不当一回事,让董卓去头疼,可如今,当家做主的是他了,没有粮食,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别说西凉军,他麾下的主力都会反。 这年头,一口饭都吃不饱。 那就不要想要什么忠诚了。 谁家出来当兵。 不是为了吃一口饭啊。 第一百四十章 关中世家的选择 上 “低头容易,怕就怕,我们以后抬不起头啊!”李桓沉默了片刻之后,苦涩的说道:“世家门阀,你们都知道什么样子的,得势不饶人,他们想要太师成为了他们的傀儡,太师倒下了,他们又想要我成为他们摆弄的目标,自己走在台前,太招摇,可又不想失去权力,真是一群见不得光的阴谋家!” “可他们有这样的实力!” 贾诩提醒。 不管他们多么看不起世家门阀,不可否认的一点,那就是世家门阀主宰了太多了,人口,土地,粮食,矿产,这些至关重要的,其实都掌控在世家门阀手上。 他们未必愿意站出来争天下。 但是能影响这个天下走向。 他们认同的人,他们会送粮食,送兵器,他们不认可的人,他们就会节流粮食,节留兵器,还会纵容一些盗匪地方作乱,还会让一些县城的官吏阳奉阴违。 或许一个家族不能够影响太多,但是当他们抱团起来了,一群家族联合的优势之下,他们的影响力非常巨大,甚至能颠覆某一个人的天下。 “先抗一段时间,距离秋收还有一些时日,目前来说,也没有撕破脸,粮食方面,我们还算是有一些储备,等火烧眉毛再说!”李桓冷笑起来了:“他们有他们的实力,我也有我优势,不去展露一下肌肉,看来他们只是怕太师,不怕某家了!” “卫家只是开胃小菜!” 蔡琰突然开口,阴森森的说道:“他们如果逼得太紧了,那我们也不用客气,不就是鱼死网破吗,我们光脚的难道还怕他们的穿鞋的吗,如果卫家的血,不能震慑他们,那么就用司马家的血,甚至,杨家的血……总会让他们恐惧了,我不相信,他们的骨头就这么硬了!” 她这话,让在座的人,都心凉凉的,贾诩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目光看着披着披风带着斗笠的蔡琰,他最近有些摸到了这个蔡先生的底细了,但是不是很确认。 他有点想要试探一下了。 这话一出。 他心思倒是没有这么多了,这么下手阴狠血腥的一个人,还是不去招惹,而且还是主公最信任的第一谋士,忍一忍吧。 “卫家的事情,李儒做过分了,我们不能做!”李桓却摇头:“记住,要杀,也得是他们先动手,我们还手!” “为什么?” 蔡琰皱眉。 “震慑人的,从来都不是鲜血,是规矩,我们在规矩里面,也得守住规矩,肆意妄为,那就是告诉所有人,不舒服就可以杀人,这样恶性循环,长安不会安宁的!”李桓提醒她:“而且你得想明白一个道理,要是抄家灭族,杀人屠门,就能让人屈服,那么所谓的世家门阀,早就烟消云散了,我要的是规矩,我的规矩,朝廷的规矩,守得住规矩,不管是普通的寒门百姓,还是世家门阀,我都可以忍下来!” “难道就任由他们如此嚣张?”蔡琰气不过,在这事情上,她总有一股杀意,可李桓却总是选择忍让,她不明白,如今哪怕不是彻底的大权在握,起码也有了生杀大权,怎么就不能做点过分的事情呢。 李桓安静的看着他,眼神很平静,平静到让的蔡琰有些心慌和恐惧的地步。 她咬咬牙,嘶哑的说道:“行,我知道了,我忍着,但是他们要是得寸进尺,那就休怪我冷血无情,还有,我们的粮食是真不多了,如果不能尽快筹措,新城建设就要暂停下来!” “我来解决!”李桓闻言,脸上绷紧的脸庞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知道,蔡琰忍的很辛苦,她是一个女人,女人不管多大气,小心眼是少不了的,记仇那是必然的,这么大的仇,能忍下来,已经不错了。 李桓看向贾诩:“你这个司隶校尉,该走马上任了,最近我以身体的问题,避着没有上朝,你就替我整肃一下朝纲吧,记住一个原则,君是君,臣是臣,规矩是规矩,可以利用,不可以逾越!” “诺!” 贾诩记得清清楚楚,也开始揣摩李桓的意思。 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朱儁卢植的降兵,怎么处理?” “不整编了,送去刑徒军,参与新城的建设,这张绣要是看不住,那刚好,我收拾一下他,拿捏一下张济,张济犹豫的时间太长了!”李桓玩味的说道:“他把自己的软肋放的这么明显,还想要拖时间,把自己陷入这种的进退两难的格局,也是难为他的了,得推他一把!” “明白!”贾诩眼珠子溜溜的转动起来了,心思开始冒起来了,李桓这话的意思,非常明显了,就是让他给张绣弄点麻烦,这想降兵,就是最好的办法。 “黑鬼黑雀都给你了,你的眼睛,耳朵,要擦干净一点了!”李桓提醒:“城门遇刺,我希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在长安城这一亩三分地,我都能一天到晚的被刺杀,那么我得考虑一下,你贾文和的能力了!” “属下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出现第二次!” 贾诩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想了想,又问:“黑乌营,虽然一分为二了,但是统治权还在李儒的手上,黑鬼黑雀虽然帮我们,但是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反水了,要不要……” “不要!”李桓反对,他笑着说道:“文和啊,你要明白,有些事情建立起来非常难,但是破坏却非常容易,这黑乌营是李文忧十年的心血,你说拿就拿,不用付出代价的……” “可李儒那人阴得很,我怕在他身上栽跟头!” “怕就不要做,做了就不要怕,他李文忧敢乱来,我就敢吃了他,现在他夹紧尾巴还来不及呢,而且他能交出半个黑乌营,已经是他投诚的最大的诚心了,你要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还需要忌惮他,不敢用人,那么你就自己另起炉灶了!” 李桓淡淡的说道:“我只要结果,不需要知道过程,我要的是我的眼睛能看到我想看到的,我的耳朵听得到有些人的悄悄话,明白吗!” “诺!” 贾诩点头,道:“属下考虑过了,这样藏着掖着,我是理不清楚他李文忧十年的心血的,唯一的方法,只能反其道而行,把黑乌营放在明面上……” “你想,就去做!” “臣,领命!”贾诩松了一口气,领了一份该有大将军印鉴的公文,心满意足的离开大将军府了。 ……………… 在李桓等人商讨着如何整编西凉军的时候,司空杨彪给了请柬,请了一些人,在府中设宴,这对于一些朝中大臣而言,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来参加宴会的人,不简单而已。 其中包括御史大夫皇甫嵩,还有长安城之中坐拥兵权的执金吾丞,韦端。 能来者,皆为这关中数一数二的顶级世家门阀,而且皆是当家级别的人。 比如,九卿之一,大鸿胪,卫宸,卫子横。 酒过三巡。 话题就上来了。 “诸位,此番请诸位来,是希望我们能团结一起,稳住这关中大地,如今关中已经到了一个生死存亡了,诸位也不希望,哪一天就好像卫家那样,破家灭门吧!” 杨彪上来没有什么废话,非常直接。 “杨司空,这时候把我们都请来,结党营私,难道就不怕大将军一网打尽吗?”有人阴沉沉的问。 “同僚相交,何不可也!” 杨彪淡然的说道:“我们正面宴请,光明正大,又不是私下聚会,大将军难道还能因为此事,对我们大开杀戒吗!” 他是害怕了。 才迫不得已。 才走明棋。 不是卫家的事情,他是不会这样光明正大的,但是卫家的事情,吓住他了,他忘记了,西凉人才是最不讲规矩了,他们下狠手的时候,西凉人更狠。 他现在更在意,这卫家宗祠,到底是谁烧起来了…… 不是李桓还好。 要是李桓…… 这长安可能就待不住了。 “这点事情大将军自然不会大开杀戒,但是若是有人参与了大将军的刺杀,那大将军还会讲究吗!”皇甫嵩开口,他目光有些阴鸷,看着杨彪:“杨司空,你想要把我们京兆世家也拉下水,是不是过分了……” 他可以不掺合这个浑水的,李桓也奈何不了他,他岿然不动,就是最大的保障,然而,城门刺杀,牵涉到了京兆世家,京兆世家之中,皇甫家为首的,他根本就躲不开,只能从那乌龟壳里面走出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关中世家的选择 下 世家本来就是整个社会阶层之中,最高的阶级了,大多以地域之分,比如说关中世家,荆楚世家,河北世家,兖豫世家,江东世家…… 世家非常讲究出身,来源各有不同,有的从先秦时代开始传承下来,有的是两汉勋贵,立足根基之后,开始读书传世,入朝为仕,一步步积累下来,才有了家族今时今日的盛景。 就一个地方而言,世家把控了最基础的人口,土地,粮食,舆论…… 而且黄巾之乱以来,各地混乱,世家豪族更是开始豢养府兵,有兵有粮,一方霸主,越发开始膨胀起来了,对于天下的影响力那也是越来越大的。 关中世家在天下世家之中,本来就是天子脚下,当然是最顶级的。 而关中世家也分小团体的。 弘农世家最强盛,河内世家最低调,河东世家粮食最多,京兆世家的兵力最强,至于其余的,并不明显,特别是河南之地,小世家很多,大影响力却不多。 一般情况之下,各过各的,在朝堂之上,互相扶持一下,这就是一开始体现出来的世家影响力,对外有了关中世家之称。 实际上,各顾各的一亩三分地而已。 弘农世家以弘农杨氏为首,弘农杨氏的家主就是当朝司空,杨彪,杨彪是数朝老臣了,在朝堂上荣辱不倒,长盛不衰,更是在天下士林之中赫赫有名的大儒。 整个关中而言,读书人之中,他的名气最盛,也被冠了关中世家的掌门人的,毕竟在朝堂上,当初为了能增加关中世家的分量,大家的力量都合在一处使,而蛇无头不行,杨彪就是最好的代言人。 这是没问题的。 对于京兆世家来说,只要杨彪能带来利益,他们也支持。 可时局变化太快了。 谁也没想到,朝廷迁都的影响之下,长安成了帝都,京兆成了朝廷核心,京兆世家顿时水涨船高,在关中世家之中影响力一跃超过了所有人。 偏偏京兆世家的掌门人,皇甫嵩又受到了太师的忌惮,所以京兆世家非常低调了,好些关中世家大动作,都没有参与其中。 皇甫嵩就一个宗旨。 低调自保。 只是有人不愿意让他低调下去。 城门刺杀的事情,本来就是牵涉非常广,这绝非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得到的,说句不好听了,没有京兆世家的配合,谁也做不到在这长安城发动一场这么巨大的刺杀行动。 长安,本来就是京兆世家的地盘,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逃不开京兆世家的眼睛,没有京兆世家配合,谁能做得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些刺客放进来啊。 而这件事情,受损最大的,也是京兆世家,金尚死定了,金氏一族也保不住的,毕竟这样的事情,没有一两个人送出去让人消气,悬着的屠刀是不会放下来的。 这让皇甫嵩对杨彪很不满,这能算计自己的,他相信,不是外人,只能是杨彪,他目光有些锋利,作为一个武将,他可不会太柔和的说话:“杨司空,你要把我们京兆世家给你当箭靶子,是不是也得问一问我们愿不愿意啊!” 杨彪面色不变,很淡然,微笑,气度一如既往的儒雅:“义真兄,你我多年来,在朝堂上互相扶持,某又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城门刺杀之事,与某,实属无关,此事的确有我们弘农杨氏的人参与其中了,只是少年意气,不懂事,我已教训,若追责下来了,某也不庇护,绝不连累诸位……”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事情有成功,也会有失败,杀不了李桓,就是失败,既然失败,那么就承受这结果,家族为重,万般皆可弃,只是,有些人不按常理出牌啊…… 皇甫嵩听到这里,心中都不得不佩服杨彪的厚脸皮,心中暗道:“这家伙,铁了心不认,还真是奈何不了他,而且他足够心狠手辣啊,儿子都敢推出来顶罪啊……” 那个传言他知道,无非就是说,杨彪的儿子杨修和司马防的儿子司马懿,联合策划了这一次刺杀,两个少年,做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神童之名扬四海啊。 可在场,谁相信啊! 不说他们有没有这样的能耐。 就说他们,有没有这样的影响力,调动这么多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成这样的事情…… “不连累……呵呵呵!” 有人忍不住讽刺的笑了出来了,开口提醒了一下在座的众人:“卫家被杀的血流成河,差点灭门屠家,宗祠都被烧掉了!” 众人顿时面色微微一变。 眼睛都看向了卫宸。 作为九卿之一的大鸿胪,卫宸面无表情,可心在滴血,他能说什么,能反对,还是能脱离这个团体,什么都做不了,卫家实力最小,如今被提溜出来杀鸡儆猴,他也只能暗自神伤而已。 此事虽伤了卫家脸面,卫家元气,但是也不至于让卫家直接没落,不管是主脉次脉,卫家的男丁,还是很多的,人丁还在,土地还在,读书传承的根本还在,卫家,还是世家。 他卫宸本来是这一代之中的老七,可是唯一能读书的人,举荐出仕途的卫家子弟不少,但是能走出来的,只有一个,他向来低调,而且谨慎,谨慎自己每一个决定,是不是对家族有利。 但是不管是当初求取蔡家女,还是后来纵容白波黄巾,那都是他的决策。 “卫兄,卫家之事,是某低估了一些人的底线,此事是某之错,他日必当弥补卫家之损失!”杨彪深呼吸一口气,这事情爆发之后,他也知道,卫家就是有心人杀鸡儆猴,而卫家就是那只鸡,之所以舍近取远,不杀弘农杨氏,跑去杀河东卫氏,这里面讲究就多了,卫氏是应劫了,他目光看了卫宸一眼,低沉的说道。 “此事与司空大人没关系,是我们倒霉,河东这么大,自然少不了一两伙的贼寇,是我们疏于防范了!”卫宸不是不恨,而是不能恨,卫家经此一遭,实力本来就是已经跌到了谷底了,想要站起来,还需要其他世家的扶持,这时候追责,没有任何意义,他必须要现实一点。 “令侄子卫觊,少年老成,才名远播,某当亲自为陛下举荐,入尚书台如何?”杨彪想了想,说道。 “多谢司空大人提携!” 卫宸松了一口气,他们河东世家近些年来影响力一年不如一年,特别是朝廷上,在河东举荐出仕,没问题,可想要进入朝廷,即使他,也没有太多门路。 生逢乱世,手握权力才有站队的资格,不然,河东卫氏那就只能成为弃子。 杨彪也松了一口气,卫宸没有追究下去,总算也不损他这个关中世家代言人的威严,大家这时候也不会质疑他的决定,他还是有影响力了。 他目光看向皇甫嵩,皇甫嵩他不指望能说服了,但是今天,皇甫嵩必须在场,京兆世家不在,成不了事情。 “义真兄,事已至此,咱们也不能做出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吧!”杨彪目光幽幽,看着皇甫嵩,道:“关中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覆巢之下无完卵啊!” 皇甫嵩沉默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不然,他今天不会来。 “杨司空,你到底想做什么?”皇甫嵩抬头,看着杨彪,问。 “我想让关中世家能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 杨彪叹气:“黄巾之乱以来,天下乱象已成,灵皇帝也算是的雄才伟略了,可他也收拾不了这动乱的江山了,天下乱,万民苦,某并无大才,无力保天下众生,可关中这一亩三分地,我们是不是要护一护呢?” 众人闻言,忍不住略微沉默起来了。 权力之争没错。 但是不可否认,他们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也多少明白一些责任,关中世家能立足,是很多百姓的支持之下,才能高高在上的,不管是为了他们的地位,还是为了未来,总归不能让关中动乱。 “如何护?”皇甫嵩深呼吸一口气,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并没有错。 “无战乱!”杨彪淡然的说道。 “那是太师,还是大将军?” 这时候皇甫嵩不会把天子给说出来,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天子现在只能是一个招财猫,摆设的,忠也好,不忠也好,解决问题,就要跳过天子。 “太师失权,已失锐气,不足为患,唯大将军也……” “条件!” “粮食!” “我去谈!” 皇甫嵩起身,拂袖而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整编西凉军 六 李桓的身体随着他的太极拳越来越纯熟,真气衍生,贯通了他体内的奇经八脉,是开始越来越好了,一些旧伤都在不断的被修复,他感觉现在自己的实力来说,比城门遇刺之前,最少强上一个档次。 如果再遇上王越,正面开战,他应该有一战之力。 不过刺客就是刺客…… 刺客是最难防的。 哪怕他武艺已经不在王越之下,这燕山剑圣要是想要杀他,找到了合适的机会,还是能做得到的。 这倒是让他对王越多了几分提防。 这天,他跑去了解剖院,让华佗和岳郎中把自己身上缝合的线都拆掉了,这代表他的身体的外伤基本上已经痊愈了,进入了最后一个内伤康复疗程,这个疗程时间就比较长久了。 太极拳养生不错。 不过华佗还是把五禽戏教给了李桓,华佗认为,太极拳养生可以,可疗伤比不上五禽戏,五禽戏具有能疗内伤的功效,心法加上动作要领,李桓学三天。 这让华佗大开眼界。 “不愧是西凉最杰出的武学奇才,我曾经教一个徒弟,教了三个月,第一套动作都没学会,你三天,就已经把所有动作要领都学会了!”华佗忍不住赞誉起来。 “呵呵!” 李桓忍不住的骄傲了一点点:“西凉人,也就是这方面有点天赋了,不足为道,不足为道!” “你现在体内已经有三股真气了,修炼的五禽戏,等于有第四股气,我考虑过了,你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大部分人练武,都是练一种真气的,你除非废掉其他真气,不然,你只能走大熔炼的路数了!” 华佗不仅仅善于外伤,对于内伤,也是很有研究的,他也算是大半个江湖中人,长年游历天下,治疗的武者并不在少数,他治疗的每一个人,都有记录,对于经脉损伤这一块,颇有研究的。 他是游侠的世界,也就是江湖上,也有匪号的,人称疯医,疯狂的疯,在医术上,天下各有各的道,岐黄之道传承下来,各有造化的,但是能做到这么疯狂的,只有他一个了。 “我们所修炼的武功,事实上都是先辈走不通练气士的路,才慢慢的熔炼出来了武功秘诀,我看过很多文献,以前的武功,其实上都是吸取天地日月精华,以求长生而已炼气术,功夫都是创造出来的,我能领悟五禽戏,以你的悟性,融会贯通,把所有真气熔炼成为自己的罡气,形成一套自己的功夫,我觉得问题不大!” 这是华佗治疗李桓内伤给出了最好办法,这是外力很难治疗,除非集结好像王越这个级别的高手,六七个,强行运功,把李桓的经脉穴位都贯通了,然后把他所有的真气给熔炼起来了,不然他只能靠自己,走出一条别人走不出来的路。 “我也有信心,但是我怕……”李桓苦笑:“万一我在真气极限,蜕变罡气之前,不能够把他们融汇贯通,怎么办?” “这样啊……” 华佗苦笑:“别人都是怕自己练功练的太慢了,你倒是害怕自己进展太快了,我还真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以前很多武者都希望,用医道的办法,刺激真气,提高进度,还真没有缓慢自己的修炼速度的……” “我最近有一种感觉,我的真气越来越强,就好像我修炼太极拳的时候,我能感觉太极真气在刺激我另外两股真气内劲,互相较量之下,经脉被贯通的很快,一旦大周天打通了,泥丸宫汇流,真气蜕变,气凝如液,结气凝罡,罡气纵横……” “你这种情况本来就很少,这种例子我也没怎么见过,互相刺激成长,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发现!”华佗是疯医,一个医学问题就疯狂的人,他开始着迷:“这是不是代表,我们的人体内部,经脉和穴位之间,是有一定的关系的,真气流转经脉,那是内气,内气攻破穴位……得好好研究一下了!” 李桓看他这样,也没兴趣了,再和他待下去,说不定成为了他的研究对象了,他可不愿意成为一个被研究的标本了,这种人,和科学家都一样的,只有自己的世界。 离开解剖院之后,李桓没有回大将军府,反而去了望月楼喝酒,站在望月楼之上,眺望长安城,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心境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是当权者了。 居高临下,那就是一览众山小,会当凌绝顶的心境了。 “主公,廷尉大人来了!” “让他上来!” “诺!” 新上任的廷尉大人,正是当初太师身边第一谋士,也是后来发动兵谏的主导者,如今已经失去了太师信任,只能在长安苟延残喘的李儒。 “这眼窝子?”李桓看着他熊猫眼,忍不住有些好奇:“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有消下去呢?” 他让贾诩把他给揍一顿了。 就是生气。 这王八蛋把自己给耍了,还要自己的命,不揍一顿,心里面不舒服。 “贾文和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在我脸上留下这么多的伤痕啊?” 李儒直接坐下来了,倒酒,品酒,那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感觉:“贾文和揍了一顿,牛辅又让人来揍了一顿,都把气撒在我身上了,当我是泥捏的是不是!” “哈哈哈!” 李桓忍不住笑起来:“活该,牛辅心思比你纯粹多了,你这样利用他,他能不生气吗,不杀你,算是连襟之情的!” “他心思是纯粹,但是他不傻!” 李儒冷笑:“你以为这长安的事情他不懂啊,他的每一个决定,那都不是因为我多聪明,那是因为这也是他想要看到的,就是他自己过不去自己的那道坎,气撒在我身上来了!” “要不把他叫回来?”李桓想了想,说道。 “不怕他反你啊?”李儒冷笑。 “要反,在哪里都会反的,我想要掏一下太师的老窝,不得利用一下他的,这董旻是足够聪明,不给我一点机会,只能用他了!”李桓耸耸肩,说道。 “飞熊骑兵?”李儒顿时明白了。 他看着李桓,忍不住叹气,道:“看来你是真的下定决定,哪么闹一个天翻地覆,也要把西凉军给重新整编,不给他们任何一丝拥兵自重的机会啊!” “我又不是太师,他们对太师都只是听调不听宣,对我,那绝对是阳奉阴违的,没有战争之前,我不搞定他们,等到大军来袭的时候,那我不得听他们的!”李桓非常直接的,在聪明人面前,无需要藏着掖着,他坦然自己的想法:“西凉不能继续这么群龙无首的状态了,一个个的,尾巴翘上天去了,太师落到今天这名声,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有很大的责任,再让他们这样闹腾下去,下一个给他们背锅的,肯定是我了!” “还是你看的透彻,当初我就请求太师整顿西凉军,太师犹豫了,我也衡量得失了,最后觉得风险太大,决定放弃!”李儒苦涩的说道:“当初要是强势一点,就今天什么事情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桓却不认为只是这个原因,他冷笑:“太师失名,可不仅仅因为这些人造孽,是因为他自己也被这中原的美丽岁月给侵蚀,西凉的苦日子太苦了,让他们进了中原就忍不住,以为天下都是他们的,不把所有人放在眼中,今天不败给我,明天也会败给其他人,长远不了!” 李儒沉默,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不至于走到兵谏这个地步,如今更是里外不是人,太师嫡系的人当他是叛徒,大将军嫡系的人,当他是外人…… 不过他不后悔。 他相信,这样西凉政治集团,起码还有一条出路,而不是绝路。 “你想办法把牛辅骗回来,剩下我来解决,如何?”李桓提条件。 “不能杀人!”李儒想了想,也提要求。 “可以!” 李桓咧嘴一笑:“我最喜欢不杀人就能解决问题的,我一直都认为,杀人只是解决问题之中,是最无奈的,最没办法的一种方式。” “可整个西凉人,也只有你这么想,我们都认为,把人杀了,一了百了,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李儒不得不承认,李桓是西凉将的一个异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整编西凉军 七 “我一直都觉得,杀人才是最无可奈何的手段!”李桓站在这望月楼的最高处,远眺远处的未央宫城,微微的笑了起来:“最近我在读历史,历史已经告诉我,想要天下太平,杀人是一条走不通的路,秦始皇把六国杀的血流成河,最后还是被复辟了,西楚霸王杀了半个天下,可还是让高祖皇帝拿到了天下,这天下啊……” 他伸手,感受天地之间的风,仿佛要抓在自己的手上:“最可怕的不是杀人的刀,而是诛心的人!” 李儒看着他挺拔的身躯,青春正时,年轻鼎盛,朝气蓬勃,却有一股所有人都没有的沉稳如山,瞬间有一种感觉,太师这一次,输的不冤枉,恐怕也没有机会再赢回来了。 “你想要诛谁的心?”李儒问。 “你觉得呢?”李桓反问。 “太师?” “不!”李桓摇头:“我和太师是没有矛盾的,太师现在不接受我的地位,但是当我们打出关中的时候,太师就会认可我的存在了,他是一个愿赌服输的人!” 愿赌服输? 多少人做不到啊。 太师做得到吗? 李儒没有信心,甚至不明白李桓到底哪里来的信心,能让太师愿赌服输。 “天子?”李儒又问。 “我的野心,比你想想的之中,还要大一点点!”李桓笑起来了:“天子只是天子,天子代表不了天下人,我要诛的是这天下人的心,天下人有心,我就诛心,我要天下太平,我要人人如龙,我要平等自由,我要寒门世家不复存在,我要这天下平等一点点……” “告辞!”李儒十分干脆利落的抱拳,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别啊!” 李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笑呵呵的说道:“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喊口号,假大空的,你就当听听得了,这出师有名,我这不得给手下的人找个凑在一起做点造反事情的长远目标吗!” 西凉政治集团的本质,就是造反。 既然都造反了。 那就给他们一个信仰。 “就怕你不是简单的喊一喊,你是真心实意的按着这目标勇往直前!” 李儒苦涩的说道:“我跟着太师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走进雒阳城,都没有这么恐惧,现在跟着你走这条路,我走不出几步,就已经死无全尸啊,你要当皇帝,我都觉得有什么,你现在要做的是什么,那是颠覆全天下的阶级层次,这天下是士族的天下,从朝堂,到一州,到一郡,到一县,甚至到一个乡,那都是乡绅豪族,世家门阀在做主,你反他们,那么那天下人都会反你的,你会众叛亲离,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想过很多很多,倒是真没想到,李桓会这么天真,又这么有勇气,还这么无知,简直就是极品的理想主义者,还不是那种喊口号的那种,而是要真真实实的去做的那种。 太可怕了。 作为一个读书人,他太明白这天下士族的可怕了的。 一旦有人意识到,李桓要颠覆他们在社会之中的地位,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反李桓,会不惜代价,不惜家族前途,从各方面去打击李桓了。 李桓到时候就是寸步难行了。 “或许真有一天我会死无葬身之地吧!”李桓放开拽着他手臂的手,微微的笑了起来:“但是不是现在,现在我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你说,对不对?” “一步错,步步错!” 李儒又坐下来了,他挑眉,看着李桓,说道:“我是从一次开始,就没有足够的了解你,错了,错的太多了,想要回头,已经看不到路了,被清算的时候,哪怕躲在臭水沟里面,也会被翻出来的!” 李桓清洗长安城秩序是第一步。 兵谏太师,就是第二步了。 他是被逼的站队,也表态了,这政治立场站稳了,就不能反水,反水的话,那就是两头不到岸,到时候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最好的结果,那就是我们永远得势,永远不会有失势,永远没有被人清算的那么一天!”李桓咧嘴一笑,非常正经的说道。 为了拉李儒入局,他做了很多的,事实上,李文忧这人,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比贾诩更好哄,从他第一次没有选择直接对李桓出手开始,他基本上就已经落在李桓的圈套里面去了。 “说吧,让我做什么!”李儒有气无力的说道。 “整编西凉军的事情,你不插手就行了!”李桓沉声的说道:“但是我知道黑乌营手上有很多黑料的,你交出来,也让我利用一下!” “你怎么知道?” “这种事情不用打听的,看你性格就知道了,我还知道,你拿着太师很多底蕴和身家,知道的你是为了太师未来着想,不知道的,就是你掏光了太师的身家了!”李桓笑了笑。 “无所谓!”李儒非常淡然:“太师信我,我做什么都不会被质疑,太师不相信我,我什么都不做,那也是错!” “道理是这样没错!” 李桓叹气,看着李儒:“可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你这样的,都说西凉人重利轻义,可我看到的,都是重情重义的,而且更加直接一点,敢爱敢恨,没有中原人这么多虚伪!” “西凉人之中,最虚伪的是你,所以……”李儒冷笑:“最后能站在这里的,也只有你!” “那我当你是赞我了!” 李桓耸耸肩,并不在意,继续说道:“贾文和和我身边的人,都还是太嫩了一点,关中可以交给他们折腾一下,但是天下的信息,还是要看你,我们要睁眼看天下,要看明白这天下的人,才能看得懂未来的路,幽州,河北,兖豫,徐州,江东,南阳,荆楚,巴蜀……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放松。” “太师进了长安,太师对黑乌营就没有太过于重视了,我们大多数还是把精力放在关中,而天下,我们也在看,只是没有太多的经费!” “我给!” “那我重塑一下黑乌营的谍者!”李儒点头。 “还有一件事事情,我想来想去,你去做最合适!”李桓继续开口,他现在就是一个资本家,不把李儒用到极致,那就太浪费了。 “肯定不是好事!”李儒叹气:“我当初要是跟着太师回坞堡就好了!” “没机会的!”李桓笑了起来:“太师又不是我,太师这人太直接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敢用吕布,因为他觉得吕布还能控制,但是绝对不会再用你了,因为他没有信心防得住你,他不会认为你是为他好的,他只看到,你在联合所有人,反他而已!” 李儒沉默,道理他都懂,就是还是有些不舒服,不爽,难受,跟了这么多年的人,仿佛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反而是李桓更了解自己的一点点。 “既然留下来了,那就踏踏实实做点事情,哪怕不是为了我,就当是为了西凉,咱们西凉看似辉煌,可事实上具体什么样子,你心里面有数!” 李桓忍不住吐苦水了:“不当家不知道财米油盐贵,我们西凉的人,打天下容易,坐天下,太难了,哪怕只是关中的天下,太师坐不稳,我也未必能坐得稳!” “少说这些没有了,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清楚,你坐不稳,你会反!” 李儒冷笑:“说清楚一点,要我做什么?” “我和关中世家还是要斗一斗的,他们杀我,这事情揭不过去,杨彪以为天真的把杨修还有司马懿当成靶子,我就无可奈何,那他就太小看我了!” 李桓说起这个,都还忍不住有一抹杀气在颤抖,他忍下这口气,很辛苦的,一直在压抑,但是不代表他毫无办法,压抑太久了,总要爆发的。 “不杀人,你能做什么?”李儒眯着眼,看着李桓。 “能做的太多了!” 李桓笑着说道:“我打算掘了他们世家立足的根基?” “根基,土地?人口?”李儒疑惑。 “错!” 李桓咧嘴一笑:“是读书!” 他也是前不久才领略到这个道理。 世家为什么是世家? 不是因为他们有人口,有土地,而是他们控制了读书人,十个读书人,九个半都是从世家的私塾出来的,哪怕不是世家子,也是他们扶持起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世家把持了士林话语权的原因。 真正的寒门读书人。 万中无一。 因为连温饱都顾不上的人,想要读书,太难太难了。 他问李儒:“你可知道读书为什么这么难?” “因为世家把持当世界大部分的儒道文献了,我们没有门路的人,如果读书,只能去世家借书,世家的书是有数的,每一本书都要靠人来抄书,可抄书是需要读书人才能抄出来了,大部分人想要读书,没有老师启蒙也就算了,但是就算是想要读书,也没有书可以读,书太贵了……寒门或者农家的子弟,哪怕最后能读书,也只能和世家门阀同流合污……” 李儒就是一个寒门读书人,是一个从西凉走出来了,一万人都出不来一个的最辛苦最凄凉的读书人,没有几个人能比他更加明白,这世界想要读书的艰难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整编西凉军 八 “其实读书很容易的!”李桓微笑的说道。 “容易?” 李儒瞪大眼睛看着李桓:“李君临,你烧糊涂了吧,这世界要说什么都能容易,读书能容易吗!” “读书最难的是,无书可读,如果书籍开始泛滥了,人人手上都有三五本经典,有空读一读,那读书还能是世家的专利吗?”李桓平静的问。 “这不可能!” 李儒叹气:“书籍成本太高了,读书人少,手抄本更少,就算你是大将军,甚至你是天子,你下令,天下读书人都抄书,那人家阳奉阴违的,你也奈何不了他们啊!” 一般人,读不起书,甚至连吃饱饭都很难,买一本书的钱,够一家子吃几年了,而且一般还没有地方卖,大部分的书,世家门阀把控着,你想要买都买不到。 这时代,借书那是比借钱还要难的事情,哪怕关系好,一般人都不敢去借书,借书就是借了人情,人情要还的。 “书籍成本太高的问题有两个,解决这两个问题,就能解决书籍的问题!” 李桓是有做功课的,而且当初他想到和世家门阀开战,他已经在这方面着手了,只是根基太差了,需要时间去准备,如果李儒能站在他这一边,他机会更大。 李儒绝对是长安藏书最多的人,他能印书,但是也需要有书可以印。 “第一!” 李桓沉声的说道:“竹简木简不方便,布帛价格过于昂贵,而且用起来也不是很不方便,纸张是未来写字载体的趋向,我们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造纸,这些年很少见蔡侯纸了,当年龙亭侯的造纸术到底是失传了,还是被一些人刻意的束之高阁了呢,这个问题,咱们得寻根问底,拿到造纸术,甚至集结天下造纸工匠,在这技术上,继续改良,继续的压低造纸成本,让纸张成为日后书本真正的载体……” “曾经有人这么想过,他也是大将军……”李儒苦涩的说道。 “何进?” “他,一个屠夫,哪有这样的心思啊!” 李儒摇头:“梁冀!” “多少年前的事情啊!”李桓忍不住笑了笑:“梁冀大将军,死了几十年了!” 梁冀是东汉朝外戚权臣的开山鼻祖,代表性人物。 三十年前就死了。 在这种人均年龄三四十岁左右,等于过了一个时代了。 “死去的人,做过的事情,总归是能留下痕迹的,那个时代的人,现在并没有死绝,我曾经在西凉,拜过一个启蒙老师,是一个老书生,他曾经就是梁冀大将军身边的谋士,读书的时候,他常常会说一些当年梁冀大将军的事情!” 李儒沉声的说道:“龙亭侯改良了造纸术,发明了蔡侯纸,蔡侯纸一经问世,雒阳纸贵,可没几年,就看不到蔡侯纸了,不是技术失传了,而是纸张的出现,已经让一些人恐惧起来了,世家门阀很清楚自己把持的儒道文献的重要性,一旦纸张普及,成本降低,天下很多人都能读得起书,那么他们的那些书,就作用大大的减低,在社会的地位也会减低,所以他们会暗中操作,提高蔡侯纸的成本,雒阳纸贵,就是他们弄出来了,时间一长,技术就会失传,市面上越来越少的纸张了,后来又回到了竹简木简的时代,仿佛什么都没改变过……” “梁冀大将军掌朝政的时候,想要改变这种被人操纵为傀儡的处境,就曾经想过要重现蔡侯纸,可惜,还没有开始,就差点成为了公敌了,世家门阀群起而攻之,即使他,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自此之后,很少人会提及蔡侯纸……” 李儒叹气:“大将军也变得声名狼藉!” 李桓听了,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其实看历史的时候,也有过一些疑惑了,蔡伦明明已经把造纸术的工艺提高了很多很多了,质量不错,成本又压下去了,按道理来说,应该直接风靡天下才对的。 可事实上,后世挖的两汉南北朝的墓来说,记录的东西,都是木简竹简多一点,要么就是布帛,很少能看到纸张的。 所以说,这个纸张不普及。 为什么不普及? 现在有答案了,新的东西出来了,损害了旧的利益群体,那么新发明就算是再好,也会被有心人给束之高阁,最好不要用到。 “所以这历史……都是让人写出来的!”李桓却一点都不意外梁冀大将军的声名狼藉,得罪了天下最大的阶级,人家一笔写下来,你的过往就定了,甚至能造谣一下,这都是完全没问题的。 “他日你我成为历史书上的一笔,那也是臭名昭著的!” 李儒幽幽的说道。 他们西凉人,在历史上,就不会有好名声,太师不会有,他不会有,李桓也不会有的。 “无所谓!”李桓笑了起来:“我活着,那就得我做主,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啊,至于名声,死都死了,就算是钉耻辱架上,有什么关系呢!” “呵呵!”李儒感觉李桓这一份阔达,是很少人能有的,即使自己,恐怕做不到这个地步。 他看着李桓:“你本来已经捅马蜂窝了,你要是重现蔡侯纸,那就是关中要闹翻天了!” “翻天,我就压着天!”李桓很坚决:“梁冀压不住的是整个天下,我压得住的是关中,蔡侯纸必须要搞起来了,别人我不放心,你来弄,找以前的工匠,找一个秘密的地方,建一个造纸工坊!” “给你造出纸张,也没用,就算是有纸,有书籍,你有抄书的人吗?” 李儒淡淡的说道,靠着抄书,能抄多少,能让多少人读书,对于世家门阀的读书人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他认为这是无用之功。 “这就是我们的第二个要解决的问题!” 李桓终于觉得自己这个穿越者身份非常有用了,一千八百年的历史积累,也有了用武之地,落后的时代,落后的不仅仅是思想,还是技术。 “我有一种拓印之法,能拓印书籍,不用抄写!” “拓印?”李儒皱眉:“不是没有人尝试过,但是这比抄写还要繁琐多了,你确定可以吗?” “这样吧!” 李桓微笑的说道:“咱们对赌一下,我解决拓印工艺,你解决造纸工艺,不管成还是败,起码咱们为天下读书人努力过了,就算是输了,我认,大不了我去给世家跪下来,又如何?” “行!” 李儒也是一个果决的人,特别是出身寒门,对读书的艰难,感同身受,所以他愿意努力一次,也愿意赌一把:“我可以倾尽权力去解决纸张的问题,虽然梁冀大将军的事情过去几十年了,但是我相信,我还能找到一些当时的人,重现蔡侯纸的制造,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解决这拓印之法……” “不会让你失望的!”李桓心里得意,聪明如李文忧,也得吃我的屁,我虽然没有你聪明,但是我有历史给我背书啊,活字印刷术,这大利器,爆发出来,保证能把你炸的头晕,我就不相信,这一次还收复不了你的心。 李儒现在的安分,不代表他愿意投诚了,他的心还在太师那里,李桓只能一直对,他只要错一次,身边人大部分都会离他而去,这就是他底蕴差的道理。 但是人心是肉做了,一次又一次,只要李桓能做的比董卓好,那么总有一天,能收了他们的心。 …………………… 拿下李儒,对于李桓掌控关中,又进了一步,但是对于李桓来说,眼门前最重要的,还是西凉军,西凉军已成了祸患,所以整编西凉军,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而且李桓已经表明的心思,气氛都已经酝酿到这个地步了。 要么就是李桓整编成功。 要么就是…… 他们造反成功。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整编西凉军 九 如今的西凉,是一个庞大的政治集团。 在这个政治集团之中,西凉军是基础,西凉军之中的每一个将领都有自己的利益,利益不同,立场就不会相同,或许有人会赞同李桓的重新整编,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会反对这种整编。 军队是立足之根本。 放弃军队。 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任人鱼肉了。 握住兵权。 才能握住未来。 所以李桓要重新整编兵权,等同于把所有人的兵权给收回来,这立刻就引起了大部分西凉将的反感。 但是枪打出头鸟。 这时候是李桓最强盛的时候,董卓都要避其锋芒,躲到坞堡去,西凉军的诸位大将,也不是傻子,这时候出面去反李桓,等同于送上门给李桓收拾而已。 所以他们采用了最原始,也是最愚笨的办法。 沉默对抗。 不听宣,不听调,不听令,不出营…… 但是营中却人不离马,身不离甲,手不离器,全副武装的一级备战状态,随时可以直接厮杀的一种状态…… 这瞬间又导致长安城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了。 “夭寿了,这还没有太平几日,怎么又感觉要打仗了?” “今天粮食都紧张起来了!” “大家都开始屯粮了!” “之前封城的时候,差点有人饿死!” “所以大家也学聪明了,在战斗之前开始屯粮,起码能保命啊!” “不是有大将军在吗,谁敢打长安城啊!” “就怕他们是想要打大将军!” “打大将军,好大的胆子啊,谁这么厉害,不怕死啊!” “我听闻的,是大将军要收缴那些西凉人的兵权!” “早就应该收缴了!” “这些西凉人,一天不乱就不舒服,不是大将军进了长安城,咱们哪有什么太平日子过了!” “对啊,以前街上看到西凉兵,我们就得掉头走,生怕被遇上!” “你们不知道,我们这闾里才是惨啊,当年被那些西凉兵祸害成什么样子,最有钱的陆家破败不堪,家破人亡,家里面稍有点漂亮女子的都不得安宁……” “要我说,我支持大将军,这些西凉兵就要整编!” “那些西凉兵桀骜不驯,怎么会这么顺利就被整编,大将军立足长安城,根本不稳,太师还俯视眈眈,朝廷多少人都不喜欢大将军……” “我也觉得大将军急进了,咱们长安城好不容易太平一下,怎么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呢!” “放屁,说的谁不想好好过日子一样的,大将军就不想好好过日子,现在是有人不让我们好好过日子!” “……” 长安城在兵祸的压力之下,舆论形成了风暴,大街小巷,都是三五成群的讨论,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形成了一种的兵祸论调,导致长安物价飙升,特别是粮价。 这个变化,让李桓想要整编西凉军的难度顿时上升了不少。 …………………………………… 大将军府。 李桓一直都在养成自己读书的习惯,曾经有人半部论语治天下,他觉得是不够的,起码多半部吧,所以读论语的时候,他还是非常用心用力的。 论语易学难解,博大精深。 学容易。 但是想要学明白,那是很难的事情,仿佛每一句,都是一个在世间立足的道理,学的就是这个人生道理。 “你还有心情读书?”蔡琰心情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最近大将军府的压力太大了,她整个人都憔悴的不少,在学而书斋,屏风的茶室里面,她摘下斗笠,跪坐下来了,那眼神阴鸷的看着李桓:“现在外面一大堆要反你的人!” “喝茶!”李桓从旁边的热火炉之中把一壶水提起来,然后倒上一盏茶,推到了蔡琰身边。 “荈诧!” 蔡琰看了一眼茶水,微微皱眉:“怎么和这个东西,苦涩难入口!” 茶在西汉已经有人当成高级饮料,进贡给了宫里面,名为荈诧。 这种东西,民间少有。 因为煮茶的工艺才刚刚起步,而且没有炒茶法,没办法享受茶的香气,反而有时候需要感受茶的苦涩,所以这种东西,还没有推广使用,少之又少。 “我让人研磨了一下,虽然味道还是很苦涩,但是苦涩之中有茶香气,很特别的!”李桓微笑的说道:“这种是茶,听说是江东那边上贡的,下回多让人找找,我挺喜欢的!” 蔡琰抿了一口,还真有些不同,以前她喝过一次荈诧,还是宫里面赏赐给她父亲了,那味道,享受过一次,就不敢有第二次了,所以很抗拒。 “其实可以找找关中有没有野生的茶园!”李桓微笑的说道:“咱们改良一下制茶的法子,说不定在丝绸之路上,咱们可以提前把茶马古道给安排上……” 中国的茶,多么受到欢迎,从那一条存在的茶马古道就能知道了。 丝绸之路,茶马古道,那都是古代历史之中,对外贸易的非常重要的标志,丝绸之路要重建,茶马古道他认为也可以尝试一下,打开对外贸易,那是对接世界,积累财富的一种方式。 “你还念叨着丝绸之路啊?”蔡琰皱眉,看了他一眼:“哪怕打通西凉了,如今西域都护府到底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那些因为西凉动乱,而失去联系的人,还能不能是大汉的人,谁能保证……” “保不保证的,也不能放弃啊!”李桓放下手中的竹简,叹气:“朝廷放弃他们一次了,难不成放弃他们一辈子,从来不是他们对不起朝廷,而是朝廷对不起他们,哪怕有一丝的机会,也要把他们找回来了!” “所以你这么着急要治理西凉,就是为了丝绸之路?”蔡琰有些明白了。 “不仅仅是为了丝绸之路的!” 李桓摇头:“一个稳固的后方,也是我们日后能不能打出关中的一个重要因素……” “想太远了,你还是想想,自己能不能坐稳关中吧!” 蔡琰黑着脸:“现在李傕,郭汜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反了,他们能兵谏,和你一起把太师赶回坞堡去,那么明天也可以把太师从坞堡接回来……” 西凉人善变,和他们生存的环境有关系,在凉州那个地方,长年战乱,城头变换大王旗,为了生存,他们的底线是非常低的,他们的决定也是非常容易动摇的。 “我倒是想要他们反啊,一劳永逸!” 李桓自顾自的抿了一口茶,这茶文化还是发展的不够,味道太苦涩了,和喝中药一样,但是还是喜欢这感觉,中国人喜欢茶都是刻在骨子里面的。 “打起来,就是内乱!”蔡琰提醒李桓:“现在对我们俯视眈眈的人太多了,谁都信不过啊,落井下石的人,肯定比雪中送炭的人多!” “锦上添花的人,也会比落井下石的人多!”李桓笑着反驳。 “你就不能紧张一点吗!” 蔡琰无语。 “紧张能干什么?”李桓叹气:“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的,每逢大事有静气,咱们都要冷静,越是这种关头,越是要稳得住自己,生死如果不能置之度外,谁能赢啊!” “赌命?”蔡琰皱眉。 “就是赌命!”李桓淡淡的说道:“我了解西凉人,西凉人是那种,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咱们就是要做那种不要命的,他们才能要命!” “搞砸了呢?”蔡琰想了想,觉得李桓说的也有一点点道理,但是又有些疑惑,便问。 “搞砸了?” 李桓的面容变得冷峻起来了:“简单,直接一劳永逸,敢叛乱者,直接平叛,这一次,某家是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的,为了长安能够安稳,为了关中能够太平,为了未来西凉能站稳天下,某家不介意杀一个血流成河!” 他的话,足够霸道。 可今时今日,他也能做得到。 越在这个时代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越是容易被同化了,战场上的鲜血,已经让他的心变得钢铁一般的冷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人,怎么杀人,都只是手段上问题而已。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整编西凉军 十 李桓的霸道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如果事情真要走到这一步了。 叛乱。 平叛。 血战。 不管是打输了,还是打赢了,那就是一次失败的整编。 甚至是这一次失败的整编,会延续到整个西凉政治集团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根基问题。 所以最好的方法。 还是在能在不开战的情况之下,整编西凉军,即使是最后必须要让出一些利益,让出一些权力,把这些兵权都收回来,那么日后的根基,就能稳当很多。 如今不过就是关中一隅之地而已。 日后要是和天下群雄争锋,西凉自己的人的根基都不稳定,打起来那就是内忧外患的状态了。 这是李桓不能接受的。 所以哪怕最后要开战,他也必须要把这西凉军给整编了,最基本的,统一军令,统一调配,统一军装,统一武器,统一后勤…… “我们有武字三营,那整编之后,是不是他们的营号,都要更换?”蔡琰未雨绸缪,问李桓。 “彻底一点,换!” 李桓点头:“西凉军以地域划分,本来就是错的,甚至西凉军这个称呼都是错的,没有天下之心,如何容纳得下天下之人,整天西凉西凉的,凉州人高人一等,其他人就不是人了……” “不读书不知道,这世界有这么一句话,自古以来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自身不能公平对待每一个兵卒!” “那么他们也不会融入咱们这个体制之中!” 李桓其实已经有了一些计划,只是推进的太快了,他的很多军制计划都没有完善,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这一次打算分三个军!” “第一,北军!” 虽然军事这一块,蔡琰很少管,但是蔡琰是大管家,所以李桓还是和她分析起来了,让她给捡缺补漏:“皇甫嵩我们放出来了,那就不要关回去了,北军是并州军和一些巴蜀兵融合起来了的雏形,我准备把韦端也放进去,韦端的两个营关中军主力,等于半个关中军融进去了,另外,我把这陇西营也放进去,陇西营的董氏烙印太明显了,放进去熔炼一下,反而更好用,兵力会挑拣一下,大概在三万到三万五左右,剩下就看皇甫嵩能不能整合起来了,北军八营,编制不变,当然,具体各营主将,我们必须要细细的推敲,北军是捍卫未央宫和未来长安城的一个最重要的兵力!” “皇甫嵩,韦端,张辽,皇甫郦……”蔡琰不关心编制问题,她更加关心的是主将问题:“都是敌人,你也心大啊!” “敌人才好用!” 李桓却不在意:“而且你不能把他们当成敌人,当成自己人,他们才会有机会变成自己人!” “你这和刀尖上跳舞,有区别吗?”蔡琰就问一个问题:“皇甫嵩反了,你怎么办?” “那就要看他有几分能耐了!” 李桓想了想,觉得蔡琰的考虑,还是有道理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得买个保险才行,他想了想,说道:“还是有些不够保险,你说我把马腾给放进去,给皇甫嵩当个副将,如何?” “马腾投诚你了吗?”蔡琰冷笑。 “就是他还在考虑,才要给他开个条件啊,我能给出的条件,肯定是最有诚意,最好了,除非他还想回西凉那一亩三分地折腾吧…………”李桓淡淡的说道。 笃笃笃!!!! 这时候,屏风后面,响起了清脆的敲木声音。 “进!” “先生,最新的消息!” “嗯!”蔡琰接过传递消息的小竹筒,然后说道:“告诉李陆,城中还是有些不够安全,让他盯紧一点,甚至盯住黑乌营,李儒,贾诩,有什么动静,我们都要知道!” “诺!”苏娘子躬身离开。 “收编李陆了?”李桓倒是有些诧异,他以为没这么快的,倒是没想到,蔡琰的动作这么快。 “贾文和查我的底细,手中又接收了黑乌营一半的主力,我不得小心点啊,李陆是不好弄,但是谁让我有美人计,他还是中招了,慢慢的就入了我的局,现在他手下的斥候,能为我所用!”蔡琰打开竹筒,拿出里面的小布帛,看了看,递给了李桓:“华雄去了坞堡,见了太师,又去北地营,见了李傕,很闹腾啊……” “正常!” 李桓都不用看,笑着说道:“放他出去,就是让他闹腾的!” “他不会是你的人吧?”蔡琰突然瞳孔微微变色,她总有种云里雾绕的感觉,突然灵光一动,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李桓怎么会把自己的战略意图表现的这么明显,让这些人有了防备呢。 “一半!” 李桓也不瞒她,只是笑着说道:“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的交出的自己的兵权呢,华雄也不愿意,只是脱毛的凤凰不不如鸡,他往日风光,关西营实力折损一大半之后,地位一落千丈,自是心有怨言的,我救过他,在他心里面多少是有些信任的,乘虚而入,给他打开另外一扇门,他是将信将疑的,所以他要亲自去试验一下,我由着他,这人,得慢慢收心……” “万一太师把他说服了呢!” “太师要是掺合进来,那也好!”李桓眯着眼眸,笑着说道:“正愁没找到理由去给太师请安!” “蔫坏!”蔡琰顿时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 “这是计谋!” 李桓白了他一眼,回到刚才的话题,说道:“马腾投诚不投诚,不好说,但是他会心动了,心动之后如何行动,那就要看你们的操作了,断他后路,不给他回头的机会,让他一条道走到黑……” “我尽力!” 蔡琰蠢蠢欲动,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北军让皇甫嵩韦端张辽他们去弄,我们看戏就行了,但是八营主力编制,还是要给他们一个标准了,还有后勤这方面,我们也要牢牢掌控,不能失控!” 李桓沉声的说道:“北军守长安,我的主力镇守关中,武字三营还是实力不够,我打算在武字三营之上,组建神武军,再加两营,神武军以五营主力而建起来了,未来就是我们征战的最猛战斗力了!” 这才是根基。 “从哪里调兵?”蔡琰问。 “徐荣的兵力加上张济的兵力,再收拢一下散兵,打乱之后重建,建两营,从零开始,重新集训,练出来之后,再编制,营号暂定为武贲营,武猛营!”李桓沉声的说道。 神武军他必须要多用心思,不是因为亲属,而是因为他知道,远近的关系,谁会背叛,谁会死忠,有了神武军,他才有胆量和勇气去整治其他的兵力。 第一百四十七章 整编西凉军 十一 神武军的编制,李桓也是想了很久的。 其实他没多少嫡系的,所谓的嫡系,那都只是他练兵练出来的兵力而已,战斗力可以有保障,但是忠心可未必。 他崛起的太晚了。 胡轸支持他,他才有了武威营而已,满打满算也就是不到半年的时间,手下人能有多少忠心的,那是说不准的。 如果城门刺杀,自己真的死了。 愿意为自己报仇的。 说不定数来数去,就是蔡琰一个人而已,其他的,在面临最大压力的时候,不是被收编,就是走来的远远的,不会有人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之下来送死的。 所以他在这方面,也不会舍弃,他愿意以真心换真心,愿意给机会他们选择,信任本来就是需要慢慢积累了,他把神武军当成自己的嫡系主力,至于日后能不能成为他身边无坚不摧的盾和矛,就要看他们造化了。 “神武军主将,我打算让胡轸大兄来担任,兼一个神武中郎将!”李桓沉声的说道:“张济当副将,胡安,第五巡,能当军司马和行军主簿……” “主将没问题,副将……” 蔡琰看着李桓,有些疑惑:“你把张济一下子抬的这么高,你就这么相信他,他要是和太师沆瀣一气,你我都得遭殃!”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是很小!” 李桓笑了笑:“我们现在去讨论任何人的忠心,都是不对的,刚刚投诚的人,你想让他们有多少忠心和信任给我们讨论,只要不逼反他们,就能慢慢收拢他们的心,这点,不能着急的!” 蔡琰沉默,算是认可了李桓的这话了,说到底,还是他们的根基太浅薄了,根本没有多少能信任的人。 “那剩下的就是,西凉军各营了……” 蔡琰看着李桓:“还是把他们整编成为一个军!” “嗯!” 李桓点头:“整编过程会复杂一点,但是编制不会很复杂,不能再叫西凉军了,但是又不能让将士们失去对西凉的依赖性,毕竟都是从西凉走出来的将士……” 他又说:“而且我打算把牛辅给召唤回来了,怎么让牛辅回来,那是李儒的事情,但是牛辅回来之后,能不能收编飞熊骑兵,那就是我的事情了,做不好这事情,咱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整编西凉军,北地营和飞熊骑兵最关键。 李傕会不会放弃兵权。 这一点,李桓都没有信心。 牛辅会不会直接造反,李桓也是没有信心的。 “牛辅可不好对付!”蔡琰低沉的说道:“他要是动起来,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突然问:“飞熊骑兵到底有多少?” “不好说!” 李桓笑了笑:“那是太师底牌,董旻的那一部分,我就不想了,太师暗地里面还没有飞熊骑兵我也不考虑了,但是牛辅的飞熊骑兵,我还是很在意的!” 飞熊骑兵才是整个西凉军的战斗力精华所在,是董卓立足的根本,是他能多次在西凉纵横,能从西凉杀出来了,杀到中原,入主朝廷的一个依仗。 飞熊骑兵的战斗力,是目前来说,最强的骑兵战斗力,这一点,毋庸置疑。 “就怕牛辅不愿意,适得其反,他直接就联合太师,骑兵入长安,冲着你来,那我们就会有危险了!”蔡琰把最坏的结果给说出来了。 这种可能性很大的,以牛辅和董旻的飞熊骑兵联合起来,扣城是没问题的,到时候李桓就面临要不要他们进城的选择,要是让他们进城,就是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 要是不让他们进城,那么他们就有名正言顺的机会造反了。 “那就不给他们联合的机会!” 李桓沉声的说道:“盯住牛辅南下的时间,盯住坞堡,从现在开始,我让河东一个字,都进不来坞堡,你告诉李儒贾诩,做不到,我收拾他们!” “是!” 蔡琰点头。 …………………… 长安城的气氛是有些压抑的,毕竟城外还有这么多西凉军队,但是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时间一长了,百姓们也就免疫了,不是很在意了。 毕竟生活已经很艰难了,不能为了未知的事情,而影响现在的生活。 特别是秋收将至。 今年一年的收成,就看这一次的秋收了,大家都摩拳擦掌,要把这一次秋收做到最好,那是希望一颗粮食,都不要浪费在收割的过程之中。 长安城又恢复了平静热闹和繁荣,在感觉城外兵马没有开战的心思,城内又有大将军亲自坐镇,商铺小贩们,都开始做起了生意,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越发的热闹起来了。 李桓最近也把心思放在民政上来了,当了权臣没关系,关键是当了权臣之后,不干事情,这才是祸国殃民。 太师退守坞堡。 朝中奏本基本上都是往大将军府送了,毕竟权力都已经集中在了大将军府,这一点,不管是王允他们,还是天子,都是默认的,毕竟他们没有反的本钱。 给他们做主,他们也不敢做主啊。 民政大事,事关百姓生活安居乐意,这一点,李桓是非常在意的,他虽然对于如何处理政务,还是有些不是很熟练,对一些政策的看待,也很片面。 但是他懂得用人。 他虽然不建议把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大将军府,这样是不健康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一个朝廷局势来说,互相之间都不是很信任,权力还是不能轻易的放出去的。 李桓为了能更好的处理好这些政务,也不得不在大将军府招收一些幕僚来帮忙处理政务,甚至是征辟一些官吏进入了大将军府的学而书斋 学而书斋如今就是一个雏形的内阁模式,以蔡琰这个第一谋士为主,商讨政务的时候,那是把胡轸,李真,荀攸这些在城中举足轻重的人,都叫上的。 甚至皇甫嵩,也让李桓拉入了学而书斋的幕僚序列之中。 他是朝廷上的御史大夫。 如今又是接替了张温职务。 当了卫尉。 掌管北军,长安城内外,京兆府的镇守都归他管了。 对外而言。 他已经投靠了李桓了,对内而言,他也很清楚,目前来说,他也挣扎不出李桓的手掌心,他敢反,第一时间死的就是他,也是整个京兆世家。 在如此压力之下,即使是他,也不得不谨慎了。 当然,他的忠心还是没有变的,只要有一点点的机会,他都会扶持天子,重掌权力,但是在这之前,他也不希望关东动乱,朝廷分裂,他就安心当好这互相融合的万金油。 哪怕他名声扫地,在所不惜。 李桓也不介意他什么心思,在李桓看来,皇甫嵩既然入了自己的锅里面,就跳不出去了,只能给自己当牛做马了,这么一位军神,未来一定是至关重要的。 李桓采用的方式,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常常把他找来谈心,他能挡得住一时,肯定挡不住长时间的推心置腹的,人心肉做,动摇一个人的决心,就从他的失望开始。 “轰!” 早上的校场上,李桓和皇甫嵩对了一拳。 “皇甫家的功夫还真是战场上的功夫了,至刚至猛,打起来那是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的!”李桓收拳,步伐稳如泰山,仿佛有一种轻描淡写的感觉。 “大将军武功盖世,末将心服口服!” 皇甫嵩连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形,虽然他们之间对了不过三招,而且两招还是虚的,事实上就是对了一拳,但是就这么一拳,他就能感觉,李桓的力量是多么强大。 都有传言,李桓天生神力,一开始他是不相信的,要是天生神力,早就应该在战场上发光发热了,怎么会籍籍无名这么长的时间呢。 可对了一拳,他也有这种感觉了,那不是罡气碰撞,而是纯粹的力量。 “我的武功并不好!”赵犇笑了笑:“从小天赋就不是很好,文弱书生,不受大兄喜欢,他们都能冲锋陷阵,就我只能管理后勤,甚至最好的作用就是长了一张还算是俊的脸,能被拉来联姻而已……” “传闻当初北地营的营主李傕将军让大将军和江东猛虎的女儿联姻,这事情是真的……” “真的!” “那大将军对李傕将军……” “那是我兄长,不管做了什么,都是我兄长!”李桓看着皇甫嵩,笑了起来:“怎么,想让我们互相厮杀起来?” “没有!”皇甫嵩赶紧摇头,这青年阴晴不定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杀人啊:“属下绝无此心!” “行了,开玩笑而已!” 李桓摆摆手,道:“有这个心思也没关系,做的隐秘一点,不要让我们摸到尾巴就行,没证据的事情,我是不会定罪的,我这人,还是非常有原则的!” 这一点,皇甫嵩倒是很认可的,最少到现在为止,李桓杀的人,那都是规规矩矩的杀,他没有坏规矩,才是他能在长安迅速站稳脚跟的原因。 现在坏规矩的,反而是关中世家,城门刺杀的事情,那是过不去的坎了,用到了一个刺杀的招,即使是皇甫嵩都不得不承认,这是破坏规矩了。 春秋战国时期,刺客横行。 可到了秦汉,就少了很多。 这就是规矩立起来了。 凡事都是刺杀,你刺杀我,我刺杀你,大家都不按照规矩来,那么这和原始社会有什么区别呢,这必然会给很多人带来很大的麻烦了。 “之前我让荀攸和关中世家的那些人谈,没谈出一个好歹来,杨司空也是一个狠人,直接把自己的儿子,还有司马防的儿子,丢出来背锅,真把我当成傻子了!” 李桓一边用布巾擦着汗水,一边坐在了人工湖泊旁边的假山上,四平八稳的,武将坐姿,有一种大马金刀的感觉,他在皇甫嵩面前,也不会的藏着掖着,既然想要收复他为自己所用,那么就要付出一些真心才行:“说老实话,我听到这消息,我是准备大开杀戒的,真不把我当一回事了,我给他们台阶下,他们想要混弄我,当我小孩子啊,是看不起我们西凉人,还是觉得,我不会翻脸,不敢翻脸……” 皇甫嵩闻言,略有些沉默,半响之后,才幽幽的说道:“他们的高估自己了,世家门阀的优越性,让他们时时刻刻都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当年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在雒阳被连根拔起,被杀了一个血流成河,他们依旧没有受到教训,总感觉,自己只要给了面子,别人就得受着,甚至,他们还没有一种乱世的感觉,所以……” 他苦笑:“一直在作死!” “原来你也知道他们在作死啊!”李桓笑了起来了:“这世家门阀还是有聪明人的,不是一个个都是笨蛋!” “他们不笨,只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而已!” 皇甫嵩看着李桓:“事实上,大将军在逼退太师之前,我们所有人都是一叶障目,看不到眼前这座山的,胡轸将军可以说是最有眼光的,在大将军一无所有的时候,看到了大将军的威风凛然!” “我就当你是夸奖我了!” 李桓非常受用,他心情都愉悦了很多,问皇甫嵩:“他们想用粮食来换平安,你觉得本将军应该怎么做!” “属下不敢多言,请大将军定夺!” 皇甫嵩平静的行礼。 “让你说,你可以说,允许说,任由你说,你的意见,很重要!”李桓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的:“我如何对待他们,取决于你的态度!” 皇甫嵩心中苦笑,他何尝不知道李桓这是收买人心,可人心肉做,自己多年来郁郁不得志,不管是灵帝期间,还是太师夺权,好像都是不受用的。 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有人愿意看得到自己的才能,看得到自己的存在,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那属下斗胆了!” 皇甫嵩咬咬牙,说了出来:“属下认为,大将军应该忍,大将军为了长安的安稳,已经忍了很多次了,这一次,还需要再忍,粮食是安稳关中的唯一条件,拿到粮食之后,大将军方可前方有路可走……”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整编西凉军 十二 “这话没错,我没有粮食,在关中,寸步难行,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李桓叹气。 这一点很无奈。 却很真实。 古语有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礼义廉耻,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吃饱饭的基础上的,如果连饭都吃不饱,那么人性的恶就会爆发,背叛和被背叛也就成了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了。 这时候说什么忠义都是假的。 “可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三次我也能接受,我能忍,为了我们所有人的未来,也为了长安百姓能够安稳,忍下这口气,没问题的!” 李桓幽幽的说道:“但是你觉得,我能一直忍着他们吗,你也是带兵的,我也是带兵的,你我都应该明白,一个带兵的人,暴躁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皇甫嵩闻言,没有反驳,毕竟他也是带兵的,手中有兵,天下我有,权柄在手,杀伐自然就随心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 李桓还没有多少脾气。 一次,两次,三次的……关中世家早晚会在李桓最后的耐心失去之前,被大开杀戒的,到时候谁也挡不住。 “皇甫将军,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你也是关中世家的一份子,昔日京兆影响力不足,可如今朝廷西迁,京兆就在在这个眼皮底下,京兆世家有不一样的影响力,我希望这一份影响力是好的,而不是让我们都难做!” 李桓微笑,走过来,拍拍的皇甫嵩肩膀,道:“杨司空老了,老糊涂了,他是不会低头的,这一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忍了,这一次,秋收,我要五成,拿不到,我收拾他们,就这个条件,他们能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我们就开战,在我收拾西凉军之前,先收拾他们,也不是不行的!” “我去谈!” 皇甫嵩点头。 他心里面也有些隐隐的动心起来了,京兆世家这一次被人当枪来使唤,损失惨重,说到底还是这些年他们京兆世家的影响力不足。 既然都站出来了,以后可不能让杨文先利用了。 “能谈成的话,城门刺杀的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和京兆府打个招呼,查到金尚,就结案吧!”李桓也不继续在这事情上的折腾下去了,同一件事情,拿到了合适的价格,就差不多了,在他上位大将军之后,这件事情就该落下帷幕了,但是蔡琰他们还想要扩大战果,想要把关中世家给拉进去,就一直拖着。 这事情,到这里,应该盖棺定论了,不然的话,很多人都忐忑不安的。 “诺!” 皇甫嵩点头,想了想,问:“金尚……” “该怎么叛,就怎么叛,你我都不要插手了,咱们讲究一个法制,大汉律法说了算,不过你要盯紧那边,有些人不想让金尚开口,说不定就多做点事情……” “放心,我会盯着的!” 皇甫嵩阴冷的说道:“他们利用金尚,这一点,我无可奈何,毕竟是金尚太贪了,也是太愚蠢了,这是他罪有应得,但是他们要是想多做点什么,我就得让他们知道,京兆是谁的地盘……” “呵呵,保住这股尽头,我看好你。” 李桓又问皇甫嵩:“北军你打算怎么整治……” 他是真心把北军交给皇甫嵩的。 皇甫嵩的性子,他越接触的多,越是有些摸索,这人,规矩太重了,学不来背叛,他现在是大将军帐下的,也是未央宫能相信的人,这样的人,坐镇长安城,是最稳的。 毕竟他也没想要拿下天子。 只要他没有想要杀天子,那么皇甫嵩就不会背叛自己,毕竟皇甫嵩也不是一个不管不顾的人,他背后还有京兆世家,有软肋的人,就顾忌多了。 “北军的问题很多!” 皇甫嵩闻言,沉声的说道:“我已经看过兵册了,也接见过北军各营的校尉,吕奉先带兵可以,但是在练兵这一块,可能不太行,兵册错漏百出,扩张的太快,除了他们的几个嫡系营之外,其他的都是老弱病残的多,兵力看似多,但是最少要淘汰三分之一,他麾下能留下的大将也不多,张文远高东明曹性都还可以,其他的差点水平,哪怕留下来,这位置也要往下压,另外韦端沉稳是沉稳,就是缺乏锐进,他很难担当大任,以前有一个金尚配合,还能弥补他的不足,现在除非把第五巡给拉回来,让他们配合起来了,不然韦端很难独当一面……” “把他放在你麾下,就是让他成长的,不是让他把你取而代之的!”李桓笑了笑:“莫要太过于多心了,这北军,别人玩不通的,要么你来玩,要么我亲自来坐镇,不然,不管是谁,很难让人相信!” “大将军就这么相信我?”皇甫嵩忍不住,问。 “现在,还是相信的!” 李桓笑了笑:“你我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除非你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掌控着关中局势的人,不然,你只能是大将军府的部将了!” 皇甫嵩考虑了一下,他发现,还真找不到这么一个人,就算是太师,恐怕也很难做的比李桓更好了,李桓镇守长安,长安能用肉眼看得到的变化恢复生活的平静。 这是他想要看到的。 “莫想这么多,咱们以后的时间还长,互相了解,做事情讲究志同道合,方能一起朝着目的出发,如若有一天,你觉得我们的路不一样了,你可以告诉我!” 李桓脸上露出了那人畜无害的微笑,笑的很灿烂:“我给你一个承诺,哪怕分道扬镳,我也不会在你毫无警觉的时候对你下手的!” 皇甫嵩莫名的有那么一点点感动,这世界怕的是伪君子,从来不怕真小人,李桓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坦坦荡荡的,他也把心给沉下去了。 时局艰难,走一步是一步。 他自己撑不住局面,这关中能抚平战乱的那个人,绝对不是自己,他很清楚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他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是政治上,却很多时候是比较幼稚的。 这么复杂的局面,这么多人的利益,他很清楚,自己是镇不住的。 目前来说,只有相信李桓,才是最好的路。 “卢植和朱儁的情况如何?”李桓把汗水都擦掉了,从小校场上了长廊,沿着长长的长廊,向着学而书斋走去,一边走,一边问。 “骂我骂的比较狠,兵权没有了,雒阳没有了,心里面不舒服,那是肯定的,不过天子接见之后,情绪安分下来了,另外卢植病痛缠身,进了长安,一直缠绵病榻之上,已经让太医看了,情况不是很乐观!” “我会让人去瞧瞧的!”李桓想了想,卢植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能留得下来,就留下来,日后必有大用处。 “多谢大将军!”皇甫嵩是知道李桓麾下养了不少医家郎中的,传闻若非有医家高人,当初李桓被王越刺杀的时候,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不用客气,我也希望朝廷能人才济济!” 李桓耸耸肩,笑了起来了:“朝廷的人才多了,未来才有治天下之力,不然单靠大将军府,我们连关中都做不出去!” “那雒阳?”皇甫嵩想了想,询问。 “你具体怎么想?”李桓反问。 皇甫嵩倒是没想到,李桓连这事情都询问自己的意见,看得出来,李桓是很尊重也非常器重自己的,被人器重的感觉,还是非常好的,特别是对比以前郁郁不得志的那种感觉,爽飞了。 但是他的情绪控制的比较好。 他想了想,平静的说道:“朱儁和卢植已经投降了,此事该任由大将军定夺!” “两百年雒阳,已经被一把火化为乌有了,日后重建,难度颇高,但是也不能放置不管!”李桓道:“你上一道奏本,直接上朝廷去,举荐一个河南尹吧,把河南这一摊子的事情,给支棱起来!” “我举荐?”皇甫嵩受宠若惊啊。 “不能吗?”李桓看了他一眼。 “臣,领命!” 皇甫嵩摸不透李桓的葫芦里面卖什么药,但是这样的好机会,他也不会放过,河南那个地方虽然受到战乱影响,破败不堪,但是烂船还有三分钉,多一点影响力,对于京兆世家未来的生存,还是很好的。 “大将军,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可西凉军的事情,一天不解决,这长安,可就不算是安稳!”皇甫嵩想了想,还是提醒了李桓一句话 “快了,就这么几天了!” 李桓目光深远:“擒贼擒王,解决几个头头,剩下的,就非常容易解决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西熊军 上 初平二年,初秋。 李桓秘密出城。 入北地营。 北地营最近是戒备森严,甚至已经把所有外面,包括在河东的兵力都召唤回来了,数万兵马不在灞上,而是在长安城,西北角上,渭水旁边的山上扎营。 绵绵数里的军营,北地,李字,两面大纛,从山上插到山下,迎风猎猎。 营中将士,有盔甲的不脱甲。 有战马的不离战马。 所有将士哪怕睡觉,都不会放下兵器。 一副备战之状态。 “北地营能成为西凉军之中,最强战斗力,还是名不虚传的!”李桓入营,看着北地将士的训练,虽然比不上武字三营的操练,但是绝对比其他西凉各营要好太多了。 入了雒阳,各营松懈下来了,吃喝嫖赌个个都精通,打起仗来,就稀稀疏疏,这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平时训练的太少了。 北地营起码保持了训练。 其他各营,基本上就是放牛了,打仗的时候打,不打仗的时候,不是溜出营去找快乐,就是躲在营盘里面躺平了,这就是西凉军目前的一个状态。 他非要整顿西凉军,也不仅仅是因为要把兵权给夺回来,他是觉得,再这么下去,西凉军是真的废掉了。 “主公,北地营本来就是精锐,怎么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今天能不能走出去,都是一个问题!”徐荣跟在李桓身边,微微苦笑起来了。 他觉得李桓太大胆子了。 这一面要整肃西凉军,一面又大摇大摆的走进北地营的营盘,人家北地营要是疯起来了,那不得把他们都给切碎的喂狗啊。 放眼西凉诸将。 谁都愿意放弃兵权。 “我走出去是没问题的,我这大兄,不舍得杀我的,倒是你能不能走出去,那就难说了!”李桓打趣的说道:“我要是把你丢出去,相信也能平复一下最近西凉将士的那一股怒火的。” 徐荣闻言,想到那种画面,顿时不寒而栗。 最近他开始整肃各营了。 从小的营盘开始,直接开始拿下,比如段煨,董越两个营盘,就被他给拿下了,他下手也够狠的,人拿下,关起来,兵马打散,直接整顿。 如今他麾下,也有一万多兵马了,当然,是不能用的,这时候要是开战,他们手下就要直接造反了,根本没有任何一丝的战斗力。 他这身先士卒,也让很多西凉将咬牙切齿。 奈何不了李桓。 想要把他剁碎的心思,还是非常明显了。 “要是某家一死,能让这西凉诸将乖乖的放弃兵权,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徐荣咬咬牙,走到这一步,不相信李桓,他还能相信谁啊,他现在能怀疑自己,绝不会怀疑李桓的。 “你还真没有这么大影响力啊!” 李桓笑了笑:“放心,我不是什么好人,也做不出那种过河拆桥,把自己给自己做事情的手下丢出去保命的龌龊之事。” 虽然很多事情只要牵涉政治,就身不由己了。 但是做人的底线,得守住的。 不然,只要突破一次了,未来就不会有这一条底线了,那么自己也就会变成一个,让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了,这是李桓绝不愿意看到的。 “杀!” 突如其来的喊杀声,让两人惊吓了一下。 抬头,只看他们的前面,距离中营主帐的位置,数千兵马列阵,长戟形成一个门,数千将士杀气腾腾,里面是长戟手,外面是弓箭手,虎视眈眈,煞气冲天。 “闹什么?”李桓冷笑,看了一眼最前面的胡封。 “大将军,你止步,我们就收兵,如何?”胡封目光坚定,阴狠,又有一股肃杀,手握腰间的环首刀的刀柄,声音冷漠无比。 “我要是不止步呢?” 李桓淡淡的问。 “那我可不保证,我们这些儿郎,会不会有人手抖,万一有人握不住长戟,挽不住弓箭,伤了你,多不好啊!”胡封硬邦邦的说道。 “这是你的想法呢,还是大兄的意思?”李桓倒是有些意外这样的下马威,幼稚,又显得特别别扭的那种,他忍不住问胡封。 “是我们所有人的意思!” 胡封有些淡漠。 “大兄在里面吗?”李桓问。 “在!”胡封回答。 “那就进去吧!” 李桓淡淡的说道:“我真的很好奇,有没有人手抖的,我这人可以死在战场上,但是如果死在这样的小把戏之上,那么咱们北地的儿郎,说不定一个都回不了家了!” 他言毕,不管胡封的面色,径直往前。 徐荣在后面,紧跟,每一步都跟紧,只要李桓不害怕,他就算是腿软,他也不会后退半步。 “吾乃大将军,尔等都给我退下!” 李桓突然停下来,目光如鹰,一扫而过,深呼一口气,仰天长啸一声,体内的真气如同狮吼一般,荡然四周,和空气都融合在一起,形成强大的气波,一下一下的往外面荡然。 “好恐怖!” “不好,后退!” “这就是大将军!” “太可怕了!” 北地将士们在这一吼之威下,忍不住的恐惧,下意识的后退,有人退一步,有人退两步,比较坚稳一点的,只是后退半步而已,一双双眼睛,惊骇的看着李桓。 这就是这个时代练武之人的可怕,是真气,是气血,气血之力和真气融合,形成了声波之威,在三国历史上,李桓曾经看到过,张飞一声喝断长板桥,以为是夸张,但是自己练武有所成之后,才发现,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是张飞最巅峰时期的罡气,还真有这个可能性的。 “大侄子,下回,别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万军之中,我想走想留,无人能挡!”李桓淡淡的看了一眼胡封,径直的往中军主营帐里面走去了。 “将军?”几个将领走上来,忧愁的看着胡封。 胡封苦笑:“白费心思了,传令下去,各部备战,看能不能谈妥,谈不妥,就打,哪怕是用人堆死他,也不能让他离开咱们北地营!” 其实他心里面是希望能谈妥的,他不是李应那些人,他看得懂局势,李桓羽翼已成,不是北地营能挡得住的,而且他也觉得,西凉军再这样下去,不管不顾,早晚有一天完犊子的,现在有人愿意整顿,是好事。 但是这样的好事,几乎是建立在所有人的利益之上的,李傕答不答应,不好说,李应李暹他们,那是肯定不愿意的,谁愿意把自己的手上的兵权交出去啊。 所以该准备的,还是准备起来了。 “诺!” 几个将领躬身领命。 ……………… 李桓揭门帘而入,营帐很大,但是也很简陋,地上铺设了一些谈资,前面摆着几张案桌,居首位的,就是北地军主将,李傕,另外还有张掖营主将郭汜。 左右的都是两营将领,李应,李暹,夏育,高硕,伍习……大部分将领都在。 “拜见大将军!” 李傕站起来,毕恭毕敬的行礼:“大将军莅临,应该提前说一声,某当去营门前恭候!” “大兄这怨气不小啊!” 李桓笑了笑,不在意,又看了看旁边的郭汜:“阿多兄,有段日子不见了!” 郭汜,郭阿多。 李傕和郭汜的关系很好,两营之间也非常融洽,而且有些抱团取暖的意思,所以李桓对他们都不陌生,郭汜主力不及李傕,但战斗力却不弱。 张掖营和北地营不一样,张掖营海纳百川,收拢各地精锐,战斗力惊人,不然也不能和李傕平起平坐。 “是有段时间不见了,要不要给大将军行个礼啊!” 郭汜纹丝不动,眼神有些冷漠。 他的怨气更深。 千里撤兵,回长安兵谏太师,兵谏成功了,赢了,却是这么一个结果,他想想都有些不舒服。 第一百五十章 西熊军 中 “行个礼也可以,毕竟我是大将军,你就是一个中郎将,西凉人也太久时间忘记了什么是朝廷阶级,上下尊卑,以为手中有兵,就是草头王,没规没矩!”李桓可不惯着郭汜,笑容满面的说出霸道无比的话。 “你……” 郭汜猛然拍案而起,怒目圆瞪,一脸杀意,阴狠的说道:“你信不信你这大将军今日走不出这地界?” “我还真不信!” 李桓淡淡一笑:“阿多兄,要不你试一试!” “来人!”郭汜压不住火了。 “冷静!” 李傕却出手,直接压住了郭汜:“杀他容易,让我们这些人活下去却不容易!” “哼!” 郭汜冷哼一声,在李傕的压制之下,还是收敛了一些火气。 “大将军今日来,所为何事?” 李傕目光凝视着李桓,平静的问。 李桓没有回答,而是直步走上来,走到了首位的位置上,淡淡的对着李傕和郭汜两个人开口:“和你们讲感情,你非要上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那我们就讲一讲上下尊卑好了,让位!” 他是大将军,就没有陪坐的说法,除非是天子,就算是太师当前,他也是并肩坐正位的。 “你不要太过分了?”郭汜拳头攥紧,身上罡力隐而不发,但是杀意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过分?” 李桓冷笑,目光一扫而过,阴阴的问:“诸位是不认我这个大将军,还是想要造反,说一声就行了,大家也就轻松了!” 众人顿时沉默。 李傕也不会想到,李桓今日会如此强势,孤身入他的军营,在这数万兵马的包围之中,丝毫不怯懦,那霸道的样子,简直就是不把他们所有人放在眼里面。 他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对着李桓:“大将军,请!” “稚然?” 郭汜皱眉。 李傕摇摇头,现在翻脸,没有任何意义的,先不说他们能不能留下李桓,李桓的武力值,足够让他在万军包围之中,三进三出了,打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郭汜只好忍着气,让出了位置。 这样营帐之中的格局就变了,李桓居于首位,李傕和郭汜左右列首位而坐,各部将领这时候那是大气都不敢喘息,毕竟上面的博弈之下,他们会沦为炮灰的,即使徐荣,也安静的很,不敢入座啊,静静的站在李桓身边,以护卫的身份。 “本大将军要整肃西凉军,你们有意见?”李桓也不避讳,直言不讳的说出了目的,他看着李傕,看着郭汜,冷冷一笑:“是说你们鼠目寸光好,还是说你们胸无大志好呢,说老实话,就你们这点兵马,我还真看不上……” 他开始列数自己的手上的兵力:“太师现在避在坞堡,手中兵力一万几千,虽然是嫡系飞熊骑兵的精锐,但是陇西营都让我拿下来了,他能调动的兵力,还有多少,我手上有武字三营,北军精锐,关西营,辽东营,段煨董越,兵力都让我拿下了,张济的武都营让我吃下来了,你说我直接调动十万主力围剿你们北地张掖两营,你们有几个人走得出去的……” 这个话夸张了一点点。 他现在就是拼拼凑凑。 就算是嫡系的武字三营,除了武威营主力之外,武昭营和武毅营的兵力都不是很安稳的,特别是打西凉内战的话,张济,段煨,董越这些大将,都会反他…… 可这一点,李傕和郭汜不会深想想去。 因为他们看得到的是眼门前,李桓的确逼退了太师,拿下了西凉兵权,他们现在是在硬抗李桓的大势,可有多少胜算,他们心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嫡系。 “等樊稠牛辅马腾他们来与你们会师吧?” 李桓突然笑了。 “你如何知道?” 郭汜沉不住气,诧异的叫出来了,说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妨推开来说:“华雄不靠谱,你以为放出来一个诱饵,吾等不知道吗,可吾等岂能轻易束手就擒,我们西凉的兵权,宁可砸在自己的手上,也不会送给别人,既然你执意要收了我们的兵权,那就休怪我们反了,毕竟我们能反太师,反你一个乳臭未乾的大将军,又如何,大不了我们带兵回西凉去逍遥……” 这就是大部分西凉将的心思。 也是一条退路。 以为关中站不稳,他们还可以回去西凉玩耍,有了退路,他们当然是肆意张狂很多了。 “阿多兄总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说来说去,就是不服我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子而已,我未曾冠礼,却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拥有了你们十几年追求不到的位置,心里面不舒服吧,若是今日是太师整肃兵权,恐怕你们就不会这么反感了!” 李桓冷笑。 这话李傕和郭汜都必须认可,他们心中的抗拒,还是李桓过于年轻,缺乏威严,少了一份能震慑他们的气度,这是需要时间来积累了。 所以他们不服。 西凉人,不服就要打。 “这样吧,今天太阳落山之前,你们能看到牛辅樊稠马腾的兵马,我输,整肃西凉军之事,永不提及!”李桓懒洋洋的说道。 “君临,做人不要太过于自信了!”李傕皱眉,目光平静的看着李桓。 “大势在我,你们如何折腾,都是没用的!” 李桓淡淡一笑:“都是我的兄长,说老实话,我也不想要有一天我们沙场厮杀,今日就看看这赌约成不成,成了,我在营中恭候,不成,我离开,咱们打一场,生死各安天命,咱们西凉人,简单直接点,也不用这么复杂,你说是不是……” 李傕看了一眼郭汜,郭汜自信的点点头,他相信,牛辅樊稠不是短视之人,既然答应了他们要和他们会师,肯定不会在这时候放弃。 这一局,李桓必输。 他们所求不多。 当家做主没有这样的实力,太师没死,李桓大权在握,他们进了长安,也做不了主,顶多就是傀儡,现在他们更多的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兵权而已。 兵权保住了,才有未来。 “行,我赌了!”李傕沉声开口。 “北地之约,击掌为誓!” 李桓伸出左右手。 他们都是从北地走出来的,包括郭汜,李傕和郭汜的友谊这么深厚,那是他们年轻的时候,在北地抗击匈奴的时候,结下了生死相托的情义。 北地人立誓言,击掌就算是成了,诚心诚意的,违背击掌之誓,在北地那是要受到上天的唾弃,万民的背弃,甚至受下所有北地人的鄙视的。 “啪!” “啪!” 李傕郭汜各自伸手。 这不仅仅是立势,也是一次较量,不管是李傕和郭汜,那都是勇武悍将,西凉杀出来,能独当一面的大将,最少也是真气极限的一流战将,李傕郭汜这种大营主力的主将,都是那种练气成罡,罡气纵横的超一流的绝世猛将。 不是西凉内乱。 就西凉如今的武将天团来说,足以把大部分的诸侯吊打一遍的。 历史上吕布背叛太师,朝廷背刺太师,太师死了之后,西凉复仇,攻克长安,依旧占据关中,可失去了太师这顶梁柱,内乱就开始了,牛辅最先死,因为大家不服牛辅,而牛辅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西凉主将,牛辅死了之后,李傕郭汜开始争夺长安控制权,张济出走,樊稠李蒙之辈开始站队,打了几年,最后全军覆没。 仅有的就是马腾和韩遂退守凉州,保住了西凉一脉的一点主力,仅凭这点主力,都能和曹操杀了一个有来有往,甚至马超还杀了曹操…… 西凉的武将天团,那是有绝对实力的,这也是李桓为什么不愿意让西凉内乱的原因,只要稳住了西凉的武将,那么未来可期。 轰轰!!!! 三个人的内力爆发,罡气形成了一个三米之内,无人靠近的领域,周围的案桌怦然粉碎,地面都在坍塌起来了。 踏踏! 高手过招,一瞬间而已,李桓稳如泰山,缓缓收回手掌,而且李傕郭汜压不住那股巨力,败退,各自后退两步,才站稳了身躯,再看李桓那身影的时候,目光之中有一份惊骇。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都说李桓是西凉年轻最凶猛的武将,能与吕布一较高低,他们也不相信,因为别人不了解李桓,他们了解。 他们自认为是看着李桓长大的,看着李桓从北地走出来,和他们一起参军,看着李桓瘦瘦弱弱的体格和西凉武将格格不入的,还曾笑李桓天生不合适当一个武将。 这怎么就一下子变得这么凶猛了? 不解。 但是这就是事实,看得见的事实。 第一百五十一章 西熊军 下 渭水岸边。 两匹马并立,马背上的两人皆书生打扮,目光看着远方的军营,遥遥可见。 “你说,我们两个今天要是按兵不动,他会不会死在李傕和郭汜的愤怒之下吗?”李儒眯着眼眸,看着那遥远的北地营,嘴角微微扬起一抹阴阴的笑容。 “可以试一试的!” 贾诩淡淡一笑:“谁先死说不定,但是肯定不是我家主公,他是有九条命的。” “孤身入营,以身为诱!”李儒叹气:“我们西凉,好久没有出这么一个有胆魄又有能力的英雄了!” “二十年前太师有这气魄!”贾诩想了想,说道:“我当初敬重太师,还是因为他以身犯险,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先零羌和陇西近乎十年的战乱,那时候咱们西凉的人,都服他。” “是啊!” 李儒笑了,笑容有些苦涩:“回想一下,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二十年前的太师,勇武向前,胆魄非凡,那时候的他,还真能让我们所有人都折服,可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兵谏,可笑的兵谏,说到底,就是背叛,我们所有人都背叛了太师!” “是太师背叛了我们所有人!” 贾诩平静的说道。 李儒不反驳。 因为他心里面清楚,不到这个地步,他们不会一起兵谏太师的,太师进雒阳的时候,哪怕那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前程如何,可都愿意跟了,生死相随的那种。 可这才一两年。 堕落的太快了。 他们兵谏,不是因为太师做错了什么而是太师错了,大权在手,只懂享乐,没了锐气,又失了未来,这让桀骜的西凉众将,又如何能够服呢,西凉人,不服就干。 “今日的大将军,他日不会成为太师吗?”李儒问。 “不知道!” 贾诩摇头,然后说道:“但是我相信他,他总归和太师不一样的,他是一个读书人,不是太师粗坯,而是太师不读书,不读书,不立志,太师的荣华富贵来了,他就走不动了,可大将军不一样,他要的是天下,他不是西楚霸王,也不是大汉高祖,他是大将军!” “那我也信他一次!”李儒深呼吸一口气,马鞭一甩,策马而去,直奔东北角的方向,那是牛辅军营所在的位置,他压阵了牛辅,这一次博弈,大将军必赢。 贾诩看着李儒远去的背影,自己也策马向着西南方向而去,马腾樊稠之辈,也应该收拾了。 今天,这一场是生死局。 谁手段更高一点。 看命。 不管是贾诩,还是李儒,都不会有绝对的信心,压得住领兵的武将,武将凶狠起来了,那是直接厮杀的,不会听你哔哔哔的,所以三寸不烂之舌未必能挡得住刀枪所向…… ……………… 北地营。 气氛有些冷寂。 虽然他们只是对了一掌,但是高手往往就是一招生死的,一招之下,便已经知道了,谁强谁弱。 郭汜和李傕还是很震惊的。 他们知道李桓强。 可他们联手,那可是从来没输过,虽然他们当年和吕布交手是一个对一个,都输了,但是他们自认为,如果两人合击,是有机会击败吕布的。 但是今日,他们联手都输给了李桓,李桓和吕布在太师府上较量过,看似分庭抗礼,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李桓输半招,所以吕布还是天下第一猛将。 他们有一种难受的感觉,如果两个人联手,都打不赢李桓,那就肯定打不赢吕布。 仿佛一瞬间,让他们很失落。 总感觉自己起码在天下来说,算是数得上的猛将了,凭借着自己武力,到哪里都能立足,可现在,这打击可不小。 “坐!” 李桓拍了拍衣袍,淡淡的开口。 他也不好受。 本来内伤就没好,让这两混蛋对上一掌,那是伤上加伤,接下来的治疗,估计得延长了,回去还要挨骂也说不定,说好不动武,还是动了。 那也是没办法。 西凉人说话,你压不住他们,说什么都没用。 你压住了,反而好说话了。 比如现在,面对李桓的强势,他们即使心中有气,这时候也忍住了,看着李桓反客为主的样子,李傕恨得牙痒痒的。 “等着也是等着,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聊聊吧!”李桓笑着说道。 “聊什么?” 李傕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翻腾的罡气,问。 “兄长,家族的耆老,没找你谈吗?”李桓问。 “你好手段啊!” 说起这个,李傕目光都变得阴鸷起来了:“随随便便一个小计谋,就让我们营中将士的军心不稳了,若不然你今天能顺利走进我的北地营的营盘来吗,在辕门之外,我就把你射杀了!” 他是没想到,李桓会让人回去拜宗祠,封侯拜将,李家多年都没有的荣誉啊,一下子让北地李氏一族沸腾起来了,李门各房的家族耆老,德高望重的长辈,组队来给他做思想工作。 想想他都难受。 当年这些人,可都是支持自己的,不然他如何能把北地营变成如今西凉第一营的战斗力啊,那都是有北地李氏一门支持,李氏是豪族,和陇西董氏差不多的豪族,在凉州名声更胜,家族的支持,才让李傕走的更稳。 如今的北地营,中层骨干的将领,百分之九十,都是和李氏一门有瓜葛的,不是李门子弟,就是外戚。 这家族耆老出面,顿时影响力就大了。 逼得李傕不得不和李桓谈,不然第一个反他的,就是他麾下的北地营了。 “要说这手段,也就是一般般,天下第二!”李桓厚着脸皮说道:“这也不怪我,你对家族依赖太大了,我不动摇你根基,难道要和你沙场厮杀啊!” “哼,你是来嘲笑我无能的吗?”李傕面容一下子阴鸷起来了。 “不是!” 李桓坦然的说道:“我是来嘲笑你们所有人的无能的!” “放肆!” “猖獗!” 所有人都愤怒了,顿时拍案而起,怒目圆瞪,一言不合就要开战了。 “想打吗,一个个的,能力不强,气量不大,打又打不过我,怎么,吓我啊,明天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放我进营了,我今天在这营帐里面,把你们杀一个对穿,你能奈我何!” 李桓冷喝一声,横眉一对,他就不惯着这些西凉将的桀骜不驯,你要桀骜,我比你更加桀骜。 和西凉人说话,不能文绉绉的。 这是比谁更狠的一个环境。 你不狠。 站不稳。 “坐下!”李傕咬着牙,对着手下的将领低声一声。 “都给我坐下!”郭汜也开口,他和李傕都打不赢李桓,真闹起来,这营里面,估计就他和李傕能活着走出去,还是太低估了李桓,就不应该放他入营。 “说你们无能,不是因为你们打不过某家,是因为这些年,你们好好一手牌,打的稀巴烂了!” 李桓继续说道:“西凉军当勇武天下的,结果,进了中原,你们一个个都被这花花绿绿的世界给迷惑了,贪财,好色,抢掠,无恶不作……你们扪心自问,今时今日的西凉军,还是昔日纵横天下,不畏惧黄巾之乱,不畏惧西凉之叛,敢与匈奴搏杀草原之上,敢与羌人厮杀山野之间的西凉军吗……” 他的话不好听,但是也让很多人听到了心坎里面去了。 李傕和郭汜不得不检讨。 兵力强了。 可战斗力越来越弱了。 作为主将,他们何曾没有感觉。 只是…… 大环境如此。 太师都想要享乐,都这么贪,大家都这样去抢,难道让他们恪守昔日的军规,显得格格不入吗? 可这也不是理由。 “整肃西凉军,是某家一直所向,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该整肃的,就整肃,以后不会有西凉军了……” 李桓看着他们沉默下来,心里面有几分欣慰的。 人不能和野兽说文明。 他们还没有退化到冷漠的连礼义廉耻都没有的野兽地步,还有救,西凉军还是能扳回来的,这一点,起码让他的心情放宽慰的很多很多。 他最怕的是什么。 是西凉这些人,已经变得冷漠腐朽,变得连人都不是了,只知道烧杀抢掠的一群野兽,那么不救也罢。 ………………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 气氛越来越压抑。 应该出现的旗帜,一直都没有出现,牛辅的兵马,早就该到位了,马腾说的好好的,应该来会师的,樊稠李蒙都答应了,他们会走出长安城的…… 结果。 太阳落山了。 他们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得见渭水滔滔不绝的声音。 “你是怎么做到的?”李傕不甘心,问李桓。 “所有人都想改变,只有你们沉寂在过去而已!” 李桓起身,看着落日,幽幽的说道:“从今日开始,没有西凉军了,大将军府麾下,西熊军成立!” 第一百五十二章 长安难眠 夜幕降临。 寂静的长安城暗流潮涌,无数的暗子,眼线,都在城门口的位置,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城外的方向。 一直到李桓带人回城。 长安城开始沸腾起来了。 司空府上。 “李桓回城了?”杨彪脸上有一抹难以置信的面容。 “输了就要认!” 坐在旁边的老者,乃是司马家这一代的家主,司马防,刚刚入长安城不久,主要是关中略微稳定下来的趋势,让他不得不进长安。 关中若是稳不住。 那么河内他还能坐得住。 但是关中要是稳下来了,第一个就是取他河内,他不来长安,就要面对西凉的精锐攻打河内了。 “大将军赢了!”司马防幽幽的说道:“咱们得认,不然,死的人就多了!” “这李君临还真让某家难以预料啊!” 杨彪微微苦涩的笑起来:“看似莽撞,事实上,时机把握的最好,早一点,晚一点,他都吃不下,恰恰好就是这段时间西凉军和太师之间有了隔阂,他一举出手,反而让他拿下西凉军了!” “不是把握时机,是创造时机!” 司马防摇摇头:“文先兄,不要因为大将军年纪轻,而小看大将军,大将军有大智慧,若不能重视,他日吾等必吃大亏!” “创造时机?”杨彪眯眼,看着司马防:“建公兄此言何意?” “这局面,本来就是他创造出来的,从城门刺杀开始,此子恐怕就不是针对天子,针对我们,一开始他针对的就是太师,就是西凉军!” 司马防把整件事情都复盘之后,才有一丝丝的凉意,他苦涩的说道:“此子心计深沉,万万不可小觑啊!” “如此之辈,当政关中,不知是福,还是祸!”杨彪叹气。 “祸福难料吗?我觉得是福气多一点,有一个人能镇得住关中,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司马防淡淡的说道:“但是他既已经拿下西凉军,我们就要积极一点了,文先兄,其实谁当政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让关中变成一个乱世,咱们这些世家最怕的是什么,是乱世,只要安稳太平,这关中,就还是我们的关中!” 世家门阀的生存方式,最怕的是世道变成的乱世,乱世是不讲道理的,军阀是没有理智的,烧杀抢掠对于他们这些世家是影响最大的。 说到底,他们的根基也是百姓,土地,司马家扎根河内一代代人的积累,说不定一次战乱就毁掉了,但是只要不是战乱,以他们世家门阀的影响力,任何一个当政之人,都不能无视他们。 “言之有理!”杨彪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以前他是瞧不起李桓这个西凉莽夫出身的年轻人,可如今,他也不敢轻视李桓了。 “粮食你筹备,我去献上河内,表一表忠心,这样的支持,这城门刺杀的事情,总能抹掉了吧!”司马防很老道,一出手就是王炸。 “你舍得?” “舍不得舍得,也保不住了,上党对河内本身就是俯视眈眈,与其让张扬进入河内,祸害河内百姓,还不如交给关中,而且兖州,冀州,都屯兵在河内边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杀进来了,我们河内,没有依仗,很快就会被瓜分掉!” 司马防这一次进京,也是嗅到了很强大的危机,必须要找一个靠山,他们司马家,在乱世之中,没有办法立足,不是所有家族都是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袁氏出了袁绍袁术兄弟,才有今天半壁江山之威,可大部分世家门阀,都没有一个能在乱世之中敢打敢拼的雄才伟略的领导人的,依附是他们最习惯的生存方式。 …………………… 未央宫。 天子最近心宽体胖,心情放松了很多,感觉那悬在脖子上的屠刀稍稍的挪开了一些,大口大口的喘气,人也养胖了一点点。 也变得更加的沉稳了一些。 毕竟历经这么多事情,他要是还冒冒失失,还真当不了这个天子了,当初李桓三围未央宫,心脏小一点,都能被活生生的吓死。 但是经过这一遭,他反而胆子大了很多,甚至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胆气了。 “大将军回城了,是不是代表拿下西凉军那些桀骜不驯的将领了?”麒麟阁上,天子目光看着蔡邕,幽幽的问。 “禀报陛下,这恐怕是!” 蔡邕苦笑:“大将军孤骑出城,以身犯险,恐怕是已经镇住了西凉这些将领,下一步,他就要整肃西凉军,西凉军在手,即使太师也撼动不了他大将军之威了!” “厉害啊!” 天子有几分羡慕妒忌恨啊。 怎么自己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虽说,如今未央宫已经不对他戒严了,甚至他感觉对他的监视都少了一大半了,可那种在牢笼之中的感觉,却始终没有改变。 他知道,他少了什么。 兵权。 没有兵权,他始终是傀儡,太师是霸道的,大将军是温和的,但是不管方式如何,事实上,他依旧是傀儡,是一个任人摆布,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傀儡。 “大将军会进宫吗?”天子又问蔡邕。 “不会!” 蔡邕摇摇头:“陛下,大将军和太师不一样,大将军很谦卑,谦卑不是他的本性,但是他有手段,所以陛下还有时间,充足的成长时间,待陛下成人,大将军还政,有始有终,方为朝廷正道!” “呵呵!” 天子讽刺性的笑了笑:“还能看到那天吗?” “总归是有希望的!”蔡邕是一个坚韧不拔的人:“天下并非大将军一人之天下,荆州有刘表,益州有刘焉,皆然刘氏皇族!” “恐怕最想要朕的人,就是他们了!”天子也不是傻子,外面什么情形,心中也是略有一些数的,他冷冷的笑了起来:“一群乱臣贼子!” “是不是乱臣贼子,陛下说了算!” 蔡邕低声的说道:“陛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陛下要有热情,让他们知道,他们可以进这长安,入这朝堂,他们才会和大将军斗起来了,陛下才有机会!” “而且……” “陛下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只要活的够长,可以慢慢的熬死他们所有人,不是吗!” 蔡邕的话,一字一言都敲打在了少年天子的心灵上了。 这让他阴暗无望的心灵,一下子明亮起来了,他大笑说道:“说的对,朕乃天子,天下正朔,朕只要不死,谁敢登九霄啊!” …………………… 司徒府上。 “回城了?”王允皱眉,挥挥手,让手下暗探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抚琴的少女:“秀儿,此局何解?” 最近他诸事不利。 自从城门刺杀的事情过去之后,天子对他的信任仿佛有些旁落,反而更信任蔡邕多一点。 他承认,这事情,他略有自作主张一些,也利用了一些天子身边的人,但是本意绝非伤害天子,他是为了维护天子正统而已。 然而,天子并不领情啊。 “无解!” 少女压住了琴弦,目光透彻,看着父亲,幽幽的说道:“父亲,此局到这里,形势已经明朗,大将军胜了,关中是大将军的了!” “哎!” 王允长叹:“为父也知道,可心里面总有一些不甘啊!” “父亲,关中无战乱,并非坏事,剩下来的就是朝廷博弈而已,要说朝廷博弈,父亲还惧何人啊!”少女平静的说道。 “话虽如此,然而,如今天子对为父有了防备,尚书台一事,司马防入了关中,郑泰退隐,我胜算不高了!” “谁当政尚书台,都绕不开父亲,司马防想要入朝,就要父亲首肯,杨彪不拿出能让父亲点头的条件出来了,此事那就继续争!”少女说道:“父亲,你并非没有盟友的!” “哦?”王允不解。 “大将军!” “为什么?” “他势弱,与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在这朝堂之上,大将军之僚臣,屈指可数,而且你没有发现,大将军府虽然开府建制,却并没有如同太师那般揽政,这就说明,大将军要把朝政留在朝廷,此时此刻,正是靠拢的时候……”少女说道。 “可是……”王允有些犹豫。 “父亲,朝廷之变,乃是无可奈何,汝乃朝廷栋梁,稳住朝局,才是父亲之责,是忠还是奸,青史可定,然做大事,岂能扭扭捏捏!”少女低沉的说道:“城门刺杀这一局,下的并不坏,天子如今的情形,总比当初好很多吧!” “也对,为父几十岁了,居然还没有秀儿看的清楚!” 王允自嘲的笑了笑,目光看向少女:“秀儿觉得,大将军此人如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董卓的妥协 “大将军?”少女眼眸之中多了几分色彩,但是很快又落幕下去了,变的有些苍白起来了。 她最自傲的。 或许就是最没有用处的。 不过…… 若是蔡姐姐都能他的麾下立足,为什么自己不行呢,哪怕不论这天资国色,难道自己就比不上蔡姐姐的才学能力吗。 她不相信。 总归还是要尝试一下的。 少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父亲说道:“父亲,大将军此人与太师不一样,太师年岁渐长,安于享乐,好渔色,可大将军年轻热血,豪情壮志,吾闻之,大将军得势之后,却依旧生活如故,少有奢靡,更是待人和亲,不管他是伪装也好,真诚也罢,唯恐势已成,日后朝堂之上,大势难挡,父亲还是早做准备啊!” “为父心中有数!” 王允点头,他们可以捧杀太师,大将军这样的少年,他们也有信心,能再用这一招,只要大将军有了破绽,剩下了就好收拾了。 只是他心里面略有些疲惫。 他有一种感觉,现在把太师给扳倒了,来了一个大将军,要是把大将军也扳倒了,那么谁当政呢,恐怕往后几十年,皆乃武夫当国。 若是如此,当为国之不幸啊。 ………………………… 长安之人难以入眠,距离长安不远的眉县,一座坞堡里面,也是的灯火通明。 堂上。 载歌载舞。 董卓那肥胖的身躯日益见长,坐在椅子上,怀抱之中搂着一个少女,少女颤颤惊惊,我见犹怜的捧着酒盏,看到酒都倒入了董卓的口里面,没有落下,才松了一口气。 前两天一个倒酒的少女就是因为酒落在了董卓的衣领上,就被活活打死了。 “兄长!” 董旻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看着这淫靡的一幕,额头青筋在跳动,进了坞堡之后,兄长更是无所顾忌了,日日饮酒取乐,更是在眉县挑选少女作陪,弄得眉县那是唉声叹气的。 这样下去,早晚连眉县坞堡,他们都坐不稳了。 “有消息了?” 董卓的眼眸睁开,有些醉意未醒,目光看着董旻,淡淡的问。 “嗯!” 董旻点头:“李桓已经从北地营回长安城了,安然无恙,而且牛辅的兵马止步灞河之北,马腾樊稠也按兵不动……” “砰!” 董卓突然大怒,一只脚把少女踹出去,竭斯底里的叫喝着:“一群白眼狼,都是叛徒,叛徒……” 大堂之上,寂静无声。 “叔颍,某家要起兵,要杀进长安,要宰了他们……”董卓的愤怒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更大的是一种恐惧,他浑身发冷,害怕涌入心底,因为他知道,西凉军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根基没有了。 他东山再起的筹码也没有了。 怎么就落得如此一个境地。 李桓要整肃西凉军的时候,他还偷笑了,以为李桓自寻死路,要知道,即使自己,都不敢去整肃西凉军,李傕郭汜张济他们的兵权是这么好拿的吗,恐怕没多久,就立刻兵营哗变了。 可他是真想想不到,李桓居然做到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想不明白。 但是害怕的情绪已经涌入他的心底了,让他压不住的颤抖起来了…… 他怕了。 怕有一天,李桓直接杀入了坞堡,取了自己的性命,荣华富贵的都在这里了,粮食粮草也在这里了,李桓当了权,难道不来取吗。 “叔颍!”董卓突然冷静下来了。 “兄长!” “从库房之中,取钱二百万,取粮十万石,一万长矛,五千弓,三万箭……送去长安!”董卓一辈子不认输,可老了,就是老了,当他失去了西凉军的根基,那恐惧感就已经是挥之不去了。 他后悔,无数次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把李桓斩杀,可后悔已经是无济于事了。 他太肥了。 坞堡屯了长安无数的钱粮,李桓要是动心了,自己很危险,非常危险,作为一个西凉人,那种危机感是无时无刻不在的,他知道,这时候,他要低头,必须低头。 能认输一次。 就可以低头一次。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熟悉这种认输和低头的感觉了。 “诺!”董旻微微苦涩的笑了笑,点头领命。 他想了想,问:“兄长,那陇西营?” 他们本来策划只要李桓被羁押围杀在北地营,他们就立刻发动陇西营叛乱,董璜只是陇西营的主将,却不是真正的控制者,陇西营和北地营差不多的,都是以家族为根基,建立起来的兵力,他们一声令下,陇西营上下都会反。 这样就有机会重返长安,重掌朝政。 “送给董璜了,他不是恨某家吗,就当分家了!”董卓冷冷的说道:“自此某家和大兄这一脉,再无关联!” “是!” 董旻点头。 ……………………………… 长安城,大将军府。 厢房中。 李桓赤上身,坐在一个浴桶里面,浴桶里热水温度很高,烟雾萦绕,能看到一片片的草药,水都变成了墨色了,岳郎中正在施针,一针代表一个穴位,打通穴位,就是打通他经脉之中的被堵塞的真气。 “噗!” 半响之后,李桓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淤血。 他睁开眼,苍白的脸色在灯光之下,有些吓人,看着岳郎中,笑了起来:“岳郎中,劳烦你了!” “主公,吾等已经多次嘱咐你了,不能动真气,不能动真气,继续这样下去,那是很危险的,你现在是内伤未愈,又强行运功,伤上加伤,要是不能疗愈好,未来是会造成暗伤的,武者的暗伤,一旦爆发起来了,那是经脉尽毁,多少江湖游侠,就是对一些伤势不管不顾,等到有一天暗伤形成,爆发,最后直接就没了……” 岳郎中念念叨叨的,作为一个郎中,最讨厌的是什么,是不听话的病人,即使这个病人是他的主公,他也忍不住要说出来才行。 当初他和华佗,一个善于内科,一个善于外科,内外结合的,才算是把李桓这条小命给捡回来,这可是他们医家的荣耀。 眼看李桓一天天身体越来越好了。 他们很欣慰了。 可没想到,这一转眼,又伤了,这内伤和外伤不一样,外伤痊愈的快,只要好了,问题就不大了,但是内伤,涉及五脏六腑,经脉穴位,复杂的很,一旦形成暗伤,那是他们治疗不了的。 “呵呵,下回我听话!” 李桓想要从浴桶上起来。 “起什么,泡三个时辰,到天亮!”岳郎中拔针,收起银针,头也不回的走了,在门口,还嘱咐了一下:“蔡先生,主公必须要泡足了三个时辰!” “放心!”蔡先生点点头。 等到大家都离开了,蔡先生才摘掉了斗笠,目光带着一抹寒意,看着李桓,有些心疼,但是更多的是愤怒。 “李傕,郭汜,他们是活腻歪了!” 这两个人已经上了她的小本本了。 李桓无聊的坐在浴桶里面,热水泡几个时辰,他不得洗秃皮啊,他倒是想要起来,但是看到俯视眈眈的蔡琰,只能按兵不动了,这都还没有开骂呢,不要自己找骂了。 “局势如何?”李桓岔开话题。 蔡琰压着自己的脾气,自己和自己说,这是主公,这是主公,不能动气,不能动气。 她幽幽的说道:“你这一招,以身犯险,虽然非常危险,但是不可否认,还是让你乱中取胜,在他们没有坚定决心之前,让你把事情给做成了!” 大家都没有决心要动,自然就被各个击破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天亮了! “这只是第一步而已,那些人心里面的小九九太多了,可没有这么好糊弄!”李桓笑了笑,他可不会这么天真的以为,压下他们一次,就能直接拿下西凉军。 整编西凉军,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之中,一步都不能错,一个西凉将都不能反,一直到西凉军各部兵马彻底的变成西熊军将士,那么这一次整编,就算是完成了。 “万事开头难,开头顺了,接下来就顺了!” 蔡琰冷笑:“牛辅不反,李傕郭汜被压住了气势,接下来他们只要不是傻子,我们又不是做的很过分,衡量得失之下,他是没有信心反的!” “时不待我,节奏还是要快一点,这时候要以快打快!”李桓提醒说道:“告诉贾诩和李儒,西熊军的编制,要尽快完成,徐荣是主将,牛辅是副将,李傕郭汜卸掉返回朝廷任职……” “会不会太着急了?”蔡琰有些犹豫的说道。 节奏如果拉的太快,就会给人一种急躁的感觉,越是急躁,越是容易给人太大压力,压力之下,说不定就有人要铤而走险了。 “这是乘胜追击的时候,万万不可沽名钓誉学霸王!”李桓冷沉的笑了起来:“开势都这么霸道了,就不要太柔和了,你要相信李儒和贾诩是能把事情给做好的!” “就怕他们事情做的太好了,李儒能相信吗?”蔡琰有些怀疑:“太师可没有动啊!” “没有动就对了!” 李桓笑了:“他要是动了,我反而有些奇怪了,我们快,他们慢,哪里反应过来,我出城的时候,他有机会动的,但是太师老了,老了思维就多了,他要衡量得失,对于时机的捕捉就不会这么精准,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只能不甘心,不甘心之下,他能做的,要么竭斯底里的捅一刀子,最后的结果,未必是他愿意承受了,要么就是继续低头,荣华富贵起码不会跑掉……” “你是说,太师还会低头?” “看情况吧!” 李桓也不是很肯定,他叹了一口气:“太师始终是太师,他不缺孤掷一注的魄力和勇气,说不定我们这么刺激一下他,他愤怒了,他不低头,直接率飞熊骑兵杀回长安来…… 事实上,他这时候回来长安是最合适的,哪怕他和我闹翻了,我为了这朝廷大局着想,都动不了他,因为我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的基础之上,我反不了他的,我只能借着势打势,压他一头而已。 这时候西凉军刚刚才安稳下来了,他杀一个回马枪,我投鼠忌器,他最少能夺回半壁江山,在朝堂之上,和我分庭抗礼,那是完全没问题的,也给了那些压力山大的西凉将重新选择的机会。 要是到了这个地步,就是最坏的地步。 除非我直接大开杀戒,不然西凉军就会出现真正的分裂了,会分裂成为太师派系和大将军派系,这就是属于权力过渡不完整的表现,必然是我们西凉内乱的征兆……” 他从来不敢小看太师,一个从凉州那个苦寒之地杀出来的人,魄力不会小,他会谷底反弹的,只要敢豁出命来了,自然是有绝地反击。 李桓这一切,事实上都是建立在当初太师对他的信任,是董卓把权柄交给了他,董卓不愿意,他可以拿回去的。 现在走的每一步,那都是步步凶险啊。 “我已经派人盯着梅县坞堡了!”蔡琰咬着牙说道。 “盯住没什么用的!” 李桓摇摇头,道:“天亮就知道了,咱们就赌一赌,太师还有没有当年单骑入羌寨的魄力了,他敢进长安城,得有两个信心,第一,赌他在西凉军之中还有声望,能振臂一呼,百万兵从,第二,赌我不敢撕破脸,我撕破脸就杀他,他必死,他得不怕死啊……” “那我赌他不敢进!”蔡琰冷笑:“他要是有这样的勇气,之前就不会走出这长安城,你知道他最近在眉县都干什么了,学皇帝选秀,日日通宵达旦,凌虐少女,梅县百姓已经来长安上告无数次了,不是时局艰难,我就收拾他了,他还真以为躲在坞堡就能无法无天了!” “发生的事情,暂时是很难清算了,但是,眉县不管如何,都是我们关中之地,我不能丢了眉县百姓的民心,你给执金吾衙门那边,说一声,出一队缇骑,驻扎眉县,不用管坞堡里面的事情,但是坞堡的人敢在眉县作恶,那就抓回来,有一个杀一个!”李桓肃杀的说道。 “这样,是不是会刺激太师,甚至会给西凉将一个信号,你要过河拆桥,秋后算账!” “我过河拆桥,秋后算账?”李桓冷笑:“我保他性命呢,再这样下去,谁也保不住太师那条命,真以为如此肆无忌惮不需要付出代价,谁的命,都是命!” “可是……” “照做!”李桓强硬的说道:“他们想要怎么想,就怎么想,权利之争,本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大势之下,势必压下一些异心,让他们冒头,也是好事,而且某家也得看看,咱们这位太师,能忍到什么地步,有了底线,才好操作!” “明白了!”蔡琰立刻去安排,走之前还提醒说道:“这药浴要洗到天亮,不许起来啊!” “知道了!” 李桓不耐烦的摆摆手。 看着蔡琰离开了大概一刻钟,他感觉不舒服,作为一个对医嘱是十分不配合的病人,他可不会这么乖乖的洗秃皮了,正打算起来了,门外就响起了咳嗽声:“主公,你莫要奴婢难做啊!” “苏娘子?” 李桓咬牙切齿:“她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这蔡琰,还真是自己肚子里面的蛔虫啊,就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安心的躺在这里的,直接就安排了一个监工,要是别人,自己呵斥一声,也不会拦着,关键这苏娘子,越来越强势了。 “蔡先生也是为主公身体着想而已!”苏娘子幽幽的说道。 “行了!” 李桓道:“我知道了,我洗,我泡,我不起来!” 他只能继续泡药浴,这味道就难闻,还要泡上几个时辰,想想都难受,难受的时候,就看看书吧,还是论语,半本论语能治天下,他得读明白了一本,多少能给自己带来不少治政的想法的。 这世界,错了从来不是知识,错的知识错解只是个人。 同一本论语。 理解万千。 不一样的理解,带来不一样的影响。 但是论语,是没错的。 儒家知识的传承,那也是伟大的。 只是李桓学着学着,就感觉有些疲倦了,斗智斗勇一整天,还受伤了,体魄精神都受到了不少的影响,放松下来就有些撑不住了,一头枕着书,一手抬着脖子,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李桓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蔡琰那一张如画卷一般美丽的俏脸。 他揉揉眼睛:“怎么不喊醒我!” “看你累了!” 蔡琰笑了笑,纤纤玉手,给李桓的脑袋轻轻的揉着,能靠近李桓身的人,恐怕只有她一个,别人哪怕想,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有些暧昧,却也坦然。 “有消息了?”李桓看着浴桶里面的水,颜色变了变,看来岳郎中这个过时庸医,太医令走出来的郎中还是有些实力了,这药力还是被他吸收了不少,体内运转的真气都顺了很多。 “如我们所想,太师低头了,直接安排人,给我们送来了钱,二百万,粮食,十万石,长矛弓箭若干……”蔡琰沉声的说道:“这眉县坞堡,可真够肥的,我都想,什么时候当一回劫匪,淘一淘他的老窝……” “想什么呢!”李桓也露出了笑容,灿烂的笑容,仿佛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晴朗起来了:“记住了,太师的财富,那就是太师了,我们不能抢,但是要让他心甘情愿的拿出来!” “明白!”蔡琰阴森的笑了起来,小算盘已经开始敲响了。 “天亮了!”李桓站起来了,披上一件衣袍,走到窗前,看着远处,太阳光芒隐隐可见,已经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光辉开始倾洒大地之上……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咱们长安也该天亮了!” 黑夜已经在长安城持续了太久了,偶尔的灯光驱散不了这黑暗的包围,只有太阳出来了,才能真正的让长安天亮。 他就是那一轮太阳。 他来了。 长安就必须天亮了,天亮了,一切魑魅魍魉都得消失,要有光明正大的秩序,要有安稳的生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将军上朝 上 其实长安的天,只是蒙蒙亮,还真没有到一个阳光普照的地步,黑暗依旧藏在每一个角落里面。 不过李桓为之努力的。 不就是让朝阳的光芒,倾洒能在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关中的每一个角落。 稳住了西凉军,这就是一件好事。 西熊军开始有条不紊的筹建起来了。 不过如何安排这些西凉将,倒是一件难事了,说到底西凉的根基,除了西凉兵还有西凉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西凉将的实力,搁置不用,那就是浪费。 可如何用,却是一个大难题。 李桓第一个要面对的,还是牛辅。 李儒能压住牛辅。 但是没办法让牛辅屈服的。 牛辅是一个很倔强的人,如果李桓不给他一个非常满意又非常之合情合理的交代,他依旧会反,哪怕他明知道反了会死,他也在所不惜的。 李桓见牛辅,是在长安城。 这时候,李桓是不会离开长安城的,越是这种胜利关头,他越是谨慎,如果之前他敢走出长安城去拼一个机会,那么现在,他很清楚,稳坐长安城,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激进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牛辅进城了,以悍不畏死的精神进了长安城,十骑亲卫,性命完全是交托在别人的手里面。 要说他为什么有这样的胆量。 还是因为李儒。 他敬佩李儒,哪怕李儒欺骗了他,他依旧相信李儒,他相信李儒不会背叛太师,他也相信李儒不会放弃太师,更加相信李儒不会要了他命,李儒不杀他,即使在长安城,也没有人能杀他,哪怕那个人,是如今崛起,如日中天的大将军。 “喝酒?” 在望月楼上,李桓看着牛辅那黑乎乎的脸,问。 “我还敢喝你的酒吗?”牛辅很直接,目光也冷,看着李桓,幽幽的说道:“当初在安邑,我就应该直接把你给拿下了,我一手把你推荐给太师,怎想有今日呢!” 李桓把温好的一壶酒,从旁边的火炭炉子上拿出来,然后开始给牛辅倒酒,一边倒,一边笑着说道:“我应该感激你的,不是你的举荐,太师对我的信任,只有三成,你举荐我,太师对我信任将近六成,这是我立足长安城的开始……” “那就是我的错,我是不是要为自己的错,负责任啊!”牛辅硬邦邦的说道。 他其实心里面也很复杂,不甘心,却又不承认,不服,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认命感,眼前这人,给他的就是那种非常之复杂却又无可奈何的印象。 “你应该高兴!”李桓笑了起来了,他跪坐下来了,抿了一口酒,这年代的酒,度数不高,但是很纯,那口感还是非常好的:“如果不是你,那么太师要面对的不是兵谏,应该是兵变,太师走到今天,不是因为我,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他自己,我不反他,西凉也会反他,只是区别早晚而已,你是明白人,你应该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住太师的性命,换句话来说……” “你是忠臣?”牛辅看着眼前这清秀的脸庞上却有一股暴戾的青年,打断了他的话,忍不住讽刺起来了:“我以前觉得李文忧就是虚伪,是那种明明做的,却不敢认的人,所以我瞧不起他,但是我现在才发现,论起虚伪,论起无耻,他不及你的十分之一,你是如何在把太师赶到眉县坞堡去,又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我说得出来,是因为我的确这样做的!” 李桓笑的灿烂,丝毫没有因为牛辅的评价而不高兴,反而很高兴,不怕牛辅对自己有什么评价,怕的反而是牛辅连评价都不愿意去评价了。 “你为什么答应李儒兵谏太师?”李桓突然反问。 “我……” 牛辅握住青铜酒盏的手,有些青筋凹凸,这可能是他一生之中最难的一次决断,他做了一个违背自己的决断,难受,但是理智却在告诉他,是对的。 只是他从来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李文忧骗了我!”牛辅沉声的说道。 “李儒说,他能骗天下人,不会骗两个人,一个是太师,另外一个,就是你,牛辅!”李桓淡淡的说道:“李儒还说,你虽然愚厚直率,然而大智若愚,心思可洞察天下,他说了,我相信的,所以不是李儒骗了你,是你自己骗了你自己,你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做了,却又后悔了,就如今现在,你放弃了,你又后悔了……” 他摇摇头,有些惋惜的看着牛辅:“你太矛盾了,理智和情感都在折磨你,你知道什么是对,却又怀疑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牛辅,你就卸下兵权,在长安睁开眼睛,看看这天下,再去想一想,自己该如何做吧……” 一开始他是准备让牛辅来给徐荣当副将的,但是现在的牛辅,状态可能是他前所未有的低落,在这种状态之下,他是胜任不了西熊军副将的身份的。 既然如此,就让他在长安冷静冷静,也刚好让他压一压李傕和郭汜,李傕和郭汜,刚刚冒起来的时候,事实上还是牛辅部下将领,别人压不住他们,牛辅可以,哪怕牛辅武力不如他们,也可以完全压制他们。 “你要夺我兵权?”牛辅目瞪欲裂。 “对,你要反吗?”李桓平静的问。 “欺人太甚!” “欺负你又如何!”李桓得意洋洋的说道:“兵权,我现在拿下了,西凉军,关中军,都受我节度,我现在有足够的兵力镇压关中和西凉,我肆无忌惮了,我赢了,我可以随便杀人了,你又能奈我何!” 牛辅眯眼,死死地看着李桓,拳头攥紧,眼眸之中爆出一抹漆黑的冷芒,一股杀意升起来,但是很快又降下去了…… “你看,明知道我在激怒你,你也不敢反啊!”李桓淡淡的说道。 “你真的很不错!” 牛辅平静下来,咬着牙,幽沉的说道:“西凉能出你这么一号人,到底是福气,还是祸患呢,如果说太师老了,疲倦了,没了锐气,你不觉得,你锐气太盛了吗,伤人伤己!” “无妨!”李桓不在意:“是你们所有人都看不到天下而已,你们只看得到关中这一亩三分地,但是从我们西凉人走出了西凉的那一刻,我们其实就只有一条路了,要么走到天下之巅,要么兵败身亡,没有其他选择……” 他沉沉的说道:“如今乃是乱世,而乱世就好像一个苦海,我们都在争渡,走不到彼岸的,要么被淹死,要么只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我不想淹死,也不想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只能更强,一直强到底……” 李桓的话,还是给牛辅很大的震撼感,他回想之下,却不得不承认,不是李桓手段太高,而是他们在退步,是他们在落后,都知道太师有错,却从来没有人敢说,这本身就是错了…… 牛辅最后还是被卸下兵权了。 不算是囚禁。 但是以朝廷右将军之名,落户长安。 而李桓。 在拿下西凉军的威势之下,正式成为了关中的主人,成为了朝廷的真正话事人,这也迎来了他上位大将军之后,第一次的上朝,也是他第一次以大将军的名义,出现在文武百官之前。 李桓这个大将军和太师不一样,他成为了制定规矩的人,却愿意遵守规矩,而不是破坏规矩,如今是朝廷,那就规矩就是在朝廷,他不会逾越。 哪怕小事情。 比如马车,太师可以直驱使马车进入未央宫,但是李桓不会,他会如同文武百官一样,把马车停在外面,步行而入,不会带刀入殿,不会呼前拥后。 朝廷的面子,他给足了,天子的面子,他照顾了。 他要的,是一个安安稳稳的朝廷,是一个可以整理整个关中的中枢行政,而不是一个一天到晚,不是乱斗,就是内斗的朝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将军上朝 下 李桓一身赤色的官袍,头戴豸冠,腰佩长剑,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未央宫。 其实朝廷的官袍,多年来变化很多的。 汉朝对五行之说颇有讲究。 而东汉的国德乃是火。 大多的官袍是以黑色和赤色为的主,而且赤色比较尊贵。 文官和武官之间,最大的区别,还是帽子,文官是以进贤冠为主,但是武官,基本上都是带上豸冠,豸冠就好像插上双翅一样的,看起来更具煞气一点点。 这时候文武百官也是进朝的时间,只是大家没有什么胆量和大将军攀谈,远远的看着,走进来的勇气都不多了。 倒也是有头铁的。 “拜见大将军!”蔡邕的官袍是黑色的,头上的进贤冠也尽显了他一代文官,经世大儒的风采。 “蔡祭酒!” 李桓笑了笑,很温和的打招呼:“早上好啊!” “大将军身体好多了吧!”蔡邕也问候了一声。 “年轻人,没别的,就身体硬朗,死不了养个一头半个月,就能完好如初了!”李桓非常耿直的说道,还做出了姿势,表现出自己强壮的身体。 “的确,年轻人就是身体好啊!” 蔡邕有些忍不住感概起来。 感慨的不仅仅是身体好,更是年轻人,这个年岁不及冠,甚至还称呼不上青年的少年,如今却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了。 一想到日后文武百官要匍匐在这个少年的凶威之下。 他多少是有些难受了。 他相信不仅仅是自己,朝廷之上,很多很多人,都是不舒服的,因为他太年轻了,他的年轻,就是一面倒视镜,让多少人给照耀出了自己的无能。 “蔡祭酒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行啊!”李桓提醒的说道:“有些人很疯的,要是知道蔡祭酒天天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日以继夜的操劳,说不定就会迁怒旁人了,到时候做出点什么,我可真不能保证啊!” “大将军就如此纵容她吗?”蔡邕眯眼。 “没有纵容,也不会纵容,她得到的,都是她付出努力的,我只是给了她一个平台去展示她毕生所学,这世界要公平点,总不能她一个身份就否定她的全部!” 李桓微微一笑:“再说了,我们西凉人在你们眼中,不也是离经叛道之人吗,愿为西凉谋之读书人,屈指可数,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热脸凑上你们冷屁股,总有人愿意为我们谋的!” 他对蔡琰好,还真不仅仅是因为蔡琰的国色天香,独特气质,更并非是男女那点情愫,是因为蔡琰真能让他轻松下来了,大将军府上大小事情,蔡琰都能处理的妥妥当当。 关键是,她懂进退,明事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该做,她心里面那盘账,非常清楚,所以不会逾越底线。 最好到现在为止。 最忠诚李桓的,不是胡轸,不是李真,不是贾诩他们,而是蔡琰和苏娘子她们,因为她们心中非常清楚,普天之下,愿意给她们一个展示才能的舞台的,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护住李桓,就等于护住她们的前途和未来,早已经捆绑起来了利益,让她们倾尽一切来为李桓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不怕适得其反?”蔡邕提醒李桓。 一旦蔡琰他们的身份暴露出来了,李桓就会被士林口诛笔伐。 “该来的总会来,我肩膀还算是宽厚,扛得住她,我就看看,谁愿意来送死而已!”李桓咧嘴一笑,笑容之中带着森冷的杀意。 他是一个护短的人,自己的人,拼命也要护住,谁来挑衅他的底线,那么他不介意提起屠刀,开一开着杀戒。 最近他吃素。 总想着用和平的方式去解决所有的问题,或许就给人一些可挑衅的形象了,但是谁要是来挑衅一下,他也不介意翻脸的。 前殿三殿之一,南部宫殿。 这是上朝觐见的大殿。 这算是李桓第二次上朝了,上一次,还是他肃清长安祸患的时候,再一次上朝,总有一种感觉,物是人非啊。 当初的朝臣,几乎那是大清洗。 太师嫡系走的走,死的死,天子的保皇党,那也是大变样子,然后新的一股政治力量也在这时候成型了,这叫大将军党,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忠臣其实在雒阳的时候,真死的差不多了。 这时候墙头草特别多。 谁强向谁靠拢。 如今大将军当政,自然是向大将军靠拢。 大将军站在朝上,这大将军党羽自然就是最多,当然,那些是真心,那些是滥竽充数的,还有那些是人在李门之下,心在汉室之中的,还真分不清楚啊。 陛下上朝,众官膜拜,山呼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震耳欲聋,在大殿之中不断的回荡。 “众爱卿平身!” 天子还是隔着屏风,他倒是想要撤掉屏风,可撤掉屏风,代表他要亲政的态度,这时候要亲政,那就等于挑衅大将军的威严,破坏的是如今朝廷的团结。 而他的年岁来说,还不足以亲政。 不过不得不说的就是,李桓过于优待他的政策,让他有了一点放纵,相对于太师在朝的拘谨,这时候的天子,略微有些放肆起来了,更加主动很多。 “诸位爱卿今日可有什么上奏的?”天子的主动,就是一个信号,让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了。 只是大家这时候的眼神,都看着李桓。 李桓居于百官之首,他很讲究规矩的,不仅仅在进大殿的时候,把佩剑都解下来,也没有如同太师那样,在朝上给自己安置一个位置,示意可以和天子平起平坐的意思,他遵守一个大臣的礼数,恪守君臣之道,给足了天子面子。 可他这处处显得遵守规矩,反而给很多人警惕,看着他的背影,都生出了一丝丝的忌惮来了。 李桓是大将军,万石秩俸,乃是与宰执,三公并肩,朝廷之上,陛下之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最高官位了,也就是说,他只要实权,除了天子,他无需与任何人交代。 “陛下,臣有奏!”李桓站出一步,微微有些谦虚的开口,然后把一份奏本从长袖之中拿出来了,这长袖就是好,能藏得下太多东西了,他把奏本递给了宦官,让宦官送给陛下,然后继续开口说道:“自朝廷迁都长安以来,朝廷上百官不安,政务纷乱,行事效率过于偏低,百姓不得安居乐业,臣以为,当重拾尚书台,甄选尚书台尚书,挑选议郎,侍中,以充实尚书台,以尚书台而行天下政务……” 尚书台本来就是政务中心,但是自从武夫当国,权力就被瓜分了,仿佛成了一个摆设一样。 在这个时候。 在这个关头。 李桓重建尚书台,这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有些诧异的,因为站在李桓的立场,大将军府代政,才是巩固大将军权力的最好办法。 一旦重建尚书台,把政务交给尚书台,那么尚书台就会瓜分掉大将军府很多的权利。 这时候很多人开始揣摩李桓的意图。 甚至更加险恶的认为李桓这必有图谋,唯恐这里面有什么陷阱。 少年天子的心里面何尝不震惊,但是他最近在蔡邕的调教之下,特别是蔡邕用一盘一盘的棋局,时时刻刻教他的练字,锤炼他的心境,让他开始变得稳重起来了。 他面不改色的看着奏本,奏本的字很清秀,但是写的很有条理,最少是看不出来什么猫腻的,就是一个大将军,一心为朝廷着想的感觉。 可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的,又说不上来。 “大将军之提议,诸卿可有什么想法!”天子看着文武百官,幽幽的问。 大殿上,有些安静下来了。 半响之后。 还是蔡邕开口了,他站出半步,拱手行礼:“陛下,臣举荐一人,可担任尚书台之职!”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明争暗斗 蔡邕开口,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蔡祭酒要举荐何人呢?” “难不成自荐?” “有这个可能啊!” 文武百官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的看着蔡邕了,心里面纷纷想起了一些疑惑。 蔡邕之前其实在朝廷上很低调的,当初他投诚太师,多少有些自毁名声,在士林颇有争议,但是他常常规劝太师一些逾越的行为,倒也是让很多人看在眼里面了。 如今蔡邕是太学祭酒。 朝廷迁都长安,太学重建,不少官宦子弟都送去太学了,所以很多官吏对蔡邕也多几分尊敬。 “臣举荐王司徒录尚书事,总天下政!”蔡邕平静的开口,只是说话的时候,眼神多了几分看向李桓的方向。 “举荐王司徒?” “三公之位已是虚职颇多,近些年少有权柄,录尚书事,就是掌控尚书台,这是实权啊!” 百官窃窃私语。 “王司徒?”天子的第一目光也是看向了李桓。 李桓放权,甚至有一种归政于朝廷的感觉,要把大权交给朝廷的,这本来是高兴,但是他莫名的感觉,哪哪都仿佛好像是透着一股不安的感觉。 他的目光又看向了王允,只看到王允这时候脸上都是浮现了诧异的表情,仿佛事前那是一点都不知道蔡邕会举荐自己,本来就是从他手中把尚书台给分出去的。 尚书台之前是他在管,但是没有权柄,他和郑泰大概一人掌控一半左右,处理一些小事情,郑泰被拿下之后,他也没有太多的心思了,放出去就放出去了。 现在又回到他手上? 他也一头雾水。 不知道李桓唱什么戏码。 也不知道天子怎么想的。 顿时有些心思乱了。 这时候,又有人站出来了,正是当朝司空,杨彪。 杨彪拱手行礼,然后开口说道:“陛下,王司徒身兼司徒之职,事务本来繁多,若兼尚书台,唯恐操劳过度,臣举荐昔日的雒阳令,河南京兆尹,司马防,录尚书事,总天下政!” 朝都在雒阳,河南就是京兆,当初司马防做过雒阳令,还当过河南京兆尹,在河南京兆尹的位置退下来了,他这个位置返朝,拿下这个尚书台的尚书,问题也不是很大。 大汉没有宰相,尚书台的尚书只能算是半个,所以级别不算是很高,甚至委屈于三公之下,司空,司徒,太尉,那都是能够在尚书台指手画脚的。 哪怕杨彪明知道这是一个诱饵,可是要不去咬一口,都对不起关中世家。 “臣等附议!” 世家一脉的官吏开始站出来摇旗呐喊,声势一下子浩荡了不少。 这也是杨彪显露肌肉的时候。 迁都入长安。 关中的地盘上。 天下第一世家,三公四世的袁氏也倒了,剩下就是他一家独大,他要这点声势,完全没问题的,也告诉一下天子和大将军,我们世家门阀的力量,还是非常大的。 李桓倒是听得懂他的话,杨彪的意思是说,和我合作,才能坐得住关中。 李桓笑了起来了。 浅浅的笑容,仿佛是讽刺。 “王允,司马防!” 天子微微眯眼,有些沉默,最后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李桓身上。 他总有一种错觉,李桓把尚书台的职权给丢出来,不安好心,必有图谋,只是图什么,他还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容易钻牛角尖。 他开口问李桓:“大将军意下如何?” 事实上,朝廷上所有人都清楚,如今李桓掌控大权,李桓开口,谁也不能反对,特别是经过了太师掌权时代的百官,对西凉人还是有很大的恐惧的。 当初太师一言不合就杀人,谁反对就杀谁,那杀性之强,让他们都哑口无言了,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说一句话,把自己效命给丢掉了,这何尝难受啊。 李桓虽然看似有规有矩的,但是谁能保证,这李屠夫不杀人,进了长安城,杀人最多的不是太师,反而是李桓,李屠夫在长安杀了一空,多少官吏被抄家灭族啊。 不然他也不会有一个屠夫的称号。 如果说何进这个屠夫是说出身,那么李桓这个屠夫之名,那就是屠杀的屠,他杀了多少人,多少鲜血在流淌,很多人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臣,恭陛下抉择!”李桓微微躬身,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意见,任由皇帝做抉择。 这就等于把皮球给踢回去了。 这诱饵他放出来了。 他还能自己吃掉的。 得天子亲自做抉择。 天子不得罪一些人,怎么能做好这个天子,他也想要看看,这个天子到底有没有魄力去得罪一些人,要是畏首畏尾的,还是趁早把权力架空了,免得以后做点什么事情,都要担心被拖后腿。 少年天子闻之,顿时心中有些激动起来,甚至心跳加速的那种躁动,他坐了这个位置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是一直都是一个傀儡而已,安分守己,从来没有半分话语权。 突然,自己可以有决策权力,这怎么感觉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呢。 他忽然沉默了。 他有一种感觉,原来做决定也不是这么轻松的,不是你想说谁就说谁的。 蔡邕是他的人,大家都知道蔡邕这段时间几乎是天天进宫,王允也是保皇党,可现在他是在长安,杨司空能忽视吗,司马防从河内进来,何尝不是一个靠拢朝廷的表示,若是自己不能让他满意,那岂不是造成河内分裂。 但是他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是得罪人? 还是委屈自己人? 少年的脸上,有些涨红起来了。 这时候,太尉马日憚站出来,拱手行礼之后,又开口说道:“陛下,臣认为他们都不合适,臣认为朝廷当厚待有功之臣,因此,臣举荐盖勋,盖勋为朝廷兢兢业业,而且多次出生入死,出身名门望族,少有读书,文武双全,可录尚书事,总天下政!” 马日憚的开口,时机刚刚好,算是解了天子的困难。 多一个人选,就多一点时间去斟酌。 “太尉之举荐,颇有道理,朕当好好考虑!” 天子淡淡的说道:“尚书台辅政,总天下之政大小事情,不可轻易而抉择,诸位若还有人选,可写奏本,举荐上来,当慢慢甄选,为这天下万民着想。” “陛下英明!” 众人躬身行礼。 李桓有些叹气,目光斜睨了一眼马日憚,都是老臣,没有一个是善茬,轻轻松松的就解了他的局,他本来是想让天子抉择,不管选择什么,都是失败,不选择也是失败…… 他考验的是天子的应对能力。 但是在朝臣看来,他这就是逼宫的感觉了,马日憚站出来了,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没问题。 日后还长着。 慢慢玩。 “陛下,臣还有奏!”李桓继续继续说道:“臣请求陛下,更改上朝之时辰!” “更改上朝时辰?” 众人闻言,有些摸不着脑袋,顿时显得面面相窥起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财政 上 中午。 李桓坐着马车回到了大将军府。 “一群王八蛋,踩他们的尾巴了,反应这么大!”他从马车上下来,黑着脸,一边走着,一边骂骂咧咧的进了学而书斋。 “你这是……怎么了?” 蔡琰正在处理一些军中提上来的奏本。 朝廷上的事情他们才刚刚入手,对他们大将军府来说,军务才是他们的基本盘,每天各个军中上奏的奏本,多不胜数,基本上都是她处理之后,才给李桓去看去决定,她听到李桓这气急败坏的声音,顿时抬头,目光略微疑惑的看着他。 按道理来说,今天大将军第一天上朝,现在朝廷上面的都是老狐狸,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啊。 “我就上一个奏本,想要他们改一下这个上朝的时辰,我想着上朝而已,不需要天天走,走的这么密,还天未亮就跑去,多难受啊,一旬上两天,有事商量,没事大家回去该干干嘛,多点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吗,结果一群老不死的,在那里给我口诛笔伐!” 李桓大口大口的喝水,然后吐槽起来。 上朝的问题是小问题来的,但是天天起这么早,跑去上朝,浪费时间,一月三旬,一旬上两天朝,给足了天子面子了吧。 结果…… 那场面不知道的差点以为李桓已经反了。 把尚书台丢出去都没这么大问题,结果就要求改一个上朝的时辰和上朝的次数,就被王允蔡邕为首的一群老不死,在那里叨叨叨没完,这些大儒,口才了得,从周礼开始说起…… 这长篇大论的,差点没有把李桓给说压抑了。 最后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他们在意的不是上朝的时间和上朝的次数,也不是天子的脸面,而是礼!” 蔡琰一听就听出原因来了。 她淡淡一笑,说道:“儒学主宰的数百年,当今天下读书人,百分之九十,都是儒家子弟,儒学讲究六德(智、信、诚、仁、义、忠),六行(孝、友、睦、姻、任,恤)、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六艺,礼在最前面,读书人讲礼,上朝的时辰,上朝的次数,那都是契合礼的,你推翻了礼,就等于推翻整个制度,那结果对于读书人来说,就等于是,礼乐崩坏,这是所有读书人都不会接受的……” “我去,还这么讲究!”李桓摸着脑袋,他还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上朝时间,都有这么多牵制啊。 “朝堂上,大部分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看似小事,事实上关乎甚多!” 蔡琰叹气:“咱们还是经验不足,容易送给他们攻击的机会,大家都被你的强大的兵权压得喘不过气来,怕肯定是怕你的,但是不代表他们就什么都不做,只要有机会,肯定会抓住,死死的攻击你,打击你在朝堂上的威严,只要你威严尽失,那么日后想要在朝廷立足,就没这么容易了!” 这种事情,输一次,威严就少一分,一直到大家都对你失去了敬畏,那么日后想要反你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这种低级错误,本来就不应该犯的,但是不管是李桓,还是蔡琰,其实对于朝廷上的斗争,都是不够经验的,这靠想象是没办法的,得慢慢去试错,熟悉规则。 既然想要按照这个规则来玩游戏,那么规则就会成为一些人打击他们的武器。 “看来咱们还是让人给看轻了!” 李桓有些无奈的说道,年轻有年轻的好,但是年轻也会带来一些不好,容易被一些老狐狸给教训,这就是一次教训了。 “这是小事,想要解决也不难,不一定要你提出建议的,只要你提出的事情,朝廷上通过了,这一份威,也不算是失去,还是有机会挽回的!” 蔡琰想了想,并没有在这事情上纠缠,而是问正事:“谁当了尚书台的尚书令?” “天子把这个人选给直接压下来了!”李桓瘫坐在椅子上,幽幽的说道。 “能压得下?”蔡琰疑惑。 “本来是不行的,但是那些老臣的反应很快,给了他一些助力,他的反应也不慢,很快就稳下来,不过他的性格也试探出一点了,有些优柔寡断,做决定还是不够决断,少了点魄力,什么都想要做到最好,反而什么都做不好。” 李桓冷笑的说道。 窥一斑而见全豹,今天这事情,从片面上来说,是单一的,但是从全面上一点来说,那就是一个性格的表现。 天子缺乏果断的性格。 这就是致命的缺点。 如果只是李桓自己,李桓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定下人选,快刀斩乱麻,乱中取胜,先把这人选给拿在手上再说,不去做,就永远不知道什么结果,想,想,想,就是想太多了,才一直做不出任何事情来。 “这才是天子,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郎而已!” 蔡琰淡淡的说道,一点都不意外。 她看向李桓:“那接下来,还是让天子和他们继续博弈吗?” “不等了,尚书台的位置很重要,我本来是准备给天子一个面子了,在朝堂之上,他只要定下来这个人选,还过得去,不管是哪一方阵型的,起码能用,我就直接松口,卖他一个大大的好,结果他不争气,在这个关头犹豫了,那这个尚书台,还是我来决定了!” 李桓当机立断的说道:“你写一份奏本,立刻上奏……” 他吐出了一个名字:“司马防!” “为什么?” 蔡琰有些不明白,目光栩栩,看着李桓,想要听他解析一下。 “这无非就是利益之间的交易而已,司马防返回长安朝廷,是送了一份大礼的,他把河内给送回来了,他献上了河内郡,不说人口赋税粮草的问题了,起码在意义上,关中就完整了,这对于整个朝廷来说,都很有象征性的意义,咱们起码稳住了关中。” 李桓分析说道:“在这种时候,朝廷就要有足够的表示,而且……” 他笑了起来:“王允,盖勋,司马防,我也属意司马防,王允意气太盛,盖勋行军能力很强,但是这尚书台,需要的是耐心,是小心翼翼,还有,那就是搞钱,在这方面,他们都比不上司马防?” “搞钱?”这两个字很粗糙,但是却非常直接简单的表达出来了李桓的心思,这让蔡琰也多了一份向往。 她看着李桓,幽幽的说道:“你是打算利用关中世家搞钱吗?” “朝廷的财务系统早就崩了,太师当政的时候,打仗的,搞朝廷斗争的,搞阴谋诡计的,盗墓的,抢钱的,方方面面的人才都有,就是没有人专心搞钱的!” 李桓的很无奈啊:“而且咱们这位太师,最擅长的就是固泽而渔,又喜欢做那些杀鸡取卵的事情,这朝廷的财务系统,早就崩溃了,钱还是有的,京兆,左冯翊,右扶风,河东,弘农的一些税赋也能收上来的,可制度崩了,收上来的钱,不是落在一些人的头上,就是用来养兵了,很多还是让太师给存起来生崽了,咱们事实上得到的是一个烂摊子,是一个穷的账面上都找不出几十万钱的一个朝廷……” 关中陷入战乱,两三年时间了。 战乱的打击非常大的。 一些事情建设起来艰难,可想要把建设起来的东西给破坏了,或许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要战乱一起,所有的生活,制度,甚至生命,都会遭到破坏。 这就是很多人都讨厌战争,战争从某种意义来说,就是洗牌重来,看谁拳头更硬的感觉。 可最怕的就是,老的制度给搁置了。 新的制度却还没有出现。 一片混乱。 还有一点,董卓捞钱也捞的太过分了,说老实话,不是影响不好,李桓还真想要抄了眉县坞堡,眉县坞堡多肥啊,随便吃一口,就能一整年都不用担心了。 所以,李桓现在,有些寸步难行的感觉,当家了,却又当不起这个家,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穷的卖身都不行,一边是养着十几万精锐主力,一边还要筹建新城…… 第一百五十九章 财政 下 李桓入主长安,当政朝廷,其实是一个巧合,从城门刺杀,到西凉军兵谏,逼迫太师退出长安,节奏拉动的太快了,基本上他是没有选择的被直接推出来了。 其实他没想这么快当权的。 从陈仓回来也只是想要劝谏一下的董卓,在财政方面不能杀鸡取卵,把整个朝廷的信誉给破坏掉的,特别是那种小钱,不能继续制造,影响全天下的货币交易。 按照他的构思来说。 躲在太师董卓身后慢慢发育,才是最好的发展道路。 但是很多事情,就是想不到,才会这么顺利。 他思前想后,复盘了一次又一次,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夺权,还有一个很大的一个原因,那就是长安现在这个烂摊子,没有多少人愿意接下来。 朝廷迁都,长安现在是朝都。 这没错。 天子是正朔。 挟天子可领诸侯。 这也没错。 但是事实上,就剩下这点名声了,而整个关中真实的情况,就是一个烂摊子,一个被战争差点毁掉的地方,在战争的影响之下,人口锐减,活不下去的百姓流离失所,农田荒废,屋舍变成废墟…… 毁掉容易,可建设起来了,就艰难了,没有人愿意花费更多的心思把关中重新建设起来。 特别是关中世家。 关中世家的影响力非常大,不管是董卓还是李桓,在关中都是没有什么根基,如果他们要是真心鱼死网破,想要拦截李桓当权,甚至不惜声誉直接和太师联合在一起,那么李桓想要入主长安,也没那么容易。 但是他们可不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得到一个这样荒废的关中。 所以,他们审时度势之后,退了半步。 李桓可以上位。 时也命也。 现在的长安,一般人是镇不住,不说西凉军,就说周边蠢蠢欲动的诸侯,让刘焉上来,全天下都打他,刘表要是敢踏出荆州,他也没办法活着离开关中。 实力最强大的袁术,也不敢从武关破关而入,怕的就是群起而攻之。 甚至在天下诸侯眼中,这就是一个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历史上,曹操夺了天子,奔豫州而去。 这烂摊子才到了李桓手中。 关中现在的这个情况,如果想要重建起来,需要巨大的财力支持,这钱从何而出,想来想去,恐怕也只能是关中世家才拿得出来了。 当然,李桓不是太师,太师喜欢杀鸡取卵,李桓更喜欢双赢,你好我好大家好,与其你们的财帛放在地窖里面生崽,不如拿出来流通,流通的货币,才是货币。 …………………… “一个尚书台,可收买不了杨司空他们,现在他们想要弄死你的心,还是非常坚定的!”蔡琰提醒李桓:“在杨司空他们看来,宁可让太师当政,也不太愿意让你当政!” 李桓看似有规矩,但是事实上是比太师还要强势多了,这可不是关中世家愿意看到的,杨司空他们可是贼心不死的,有机会肯定还会反。 “无妨!” 李桓闻言,却不在意,而是笑了起来了,笑的很灿烂:“他们还愿意去选择,那是因为他们现在还有选择而已,如果他们现在没有任何选择了,那么他们只能和我一条道走到黑了!” “你打算怎么做?”蔡琰眯眼,看着李桓,幽幽的问:“把太师干掉吗?” 这话也只有她敢这么问。 “下下之策!”李桓摇头:“我说过了,不要天天想着杀人,杀人永远都是最笨的办法!” “我是笨人,那你这个聪明人怎么做呢?” 蔡琰恨得牙痒痒,直接问。 “呵呵,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的,那就是他们要什么,我给什么,我要把自己和世家门阀绑在一起,形成利益共同体才是王道,不要把世家门阀当成我们的敌人,有时候,他们是我们的好朋友!”李桓淡然的说道。 “说的简单!” 蔡琰叹气:“明里暗里交手这么多次,你死我活的状态,还能当好朋友,卫家上下这么多人,哪一个不是想要弄死你,杨文先,皇甫义真,司马建公,甚至是韦端,谁不是把你恨得牙痒痒的,不过只是因为你拥兵自重,过于强大,不敢反你而已!” “只要我能给他们想要的,别说你死我活的状态,就算是杀父之仇他们都能放下!”李桓平静的说道:“一个人站的位置不一样,就要学会用不同的角度考虑问题,以前我们和世家是你死我活,可从今往后,世家也是我们的一员,我们要改变他们,世家要用,但是也不能这么轻易的用,这是一个长期的博弈,咱们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司马防和杨彪,他们能是一条心吗?” 蔡琰突然问。 “怎么可能!”李桓冷笑:“我现在要是屠了杨司空满门,第一个把这些小伙伴献祭出来的,就是杨司空了,道义,名声,永远比不上家族利益的,现在他们还能紧紧的靠在一起,那是因为他们有共同面对的敌人,比如我,可当我要抬一个,都不需要离间,他们自己就乱了!” “如此短视吗?”蔡琰不相信。 “错!” 李桓摇头:“他们其实都是聪明人,目光不会这么短浅,哪怕有一天杨彪和司马防闹翻了,我都不能高兴,因为我看到的,未必不是他们想让我看到的,我要是真这么做了,真去相信他们会闹翻了,我就得危险了!” “你这……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感觉怎么这么复杂啊!”蔡琰皱眉。 “真真假假,这本来就是复杂的,事情不会有对错这么简单,特别是他们关系,错中复杂,走出一步,我们就万劫不复了,说老实话……”李桓叹气:“我宁可和太师拼命,不愿意和他们斗心眼啊!” 和世家门阀斗心眼,讲究一个斗而不破,但凡见血了,就输的一败涂地了。 好像李儒这样,杀了河东卫家几十人,烧了人家的宗祠,看似解气了,事实上输就是输了,他就是被算计之后的怒火无处可发。 “那司马防要是当了这尚书令,我们该如何对待他,信他,还是要用他?” 蔡琰觉得,还是问清楚一点。 她总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李桓的思维,跟不上朝廷的节奏,以前总觉得自己聪慧,画地闺阁之中,自诩为王,对天下侃侃而谈,若非女儿身,可指点天下,建功立业,可当真正的身处朝廷之中,才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现在只是一个小朝廷,还算是简单的,毕竟如今朝廷不过就是覆盖关中,顶多就是加上一个凉州而已,魑魅魍魉都放在明面上了,以前可是整个天下,人越多,地方越大,斗心眼的事情就会越多,那时候的朝廷,才真正是群魔乱舞啊。 “可用,不可信,还是两个字!”李桓指出了核心:“搞钱!” “他要是拖后腿呢!” “那就弄他,没什么好说的,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弄他,弄谁啊!”李桓冷笑:“我相信司马建公是要一个聪明人,他要是不够聪明,我们就让他变得聪明起来!” 搞钱就是主题。 现在长安朝廷财务都已经成这样了,不会再坏下去了,但是如果弄不起来,李桓兵马再多也没用,后勤跟不上,吃饭都吃不上,没有好的武器,没有好的装备,军心自然就散了。 “就怕聪明人聪明过头了!”蔡琰幽幽的说道。 “不会!”李桓眯眼,对司马防倒是有些信心:“这是一个谨慎的人,如此谨慎,又如此聪明,他会是一个很好用的人!” “希望吧!”蔡琰倒是没有这么自信。 “接下来,朝廷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碰,某家要看看,这关中世家和保皇党之间,杨司空和王司徒这老朋友会不会打起来,还有王司徒和蔡祭酒会不会闹别扭,也要看看咱们天子会怎么处理……我们看戏就行,不必掺合太多,朝廷运转,自有道理,各施其行,我们能轻松很多,而我们大将军府接下来,还要全心全意的做两件事情!” 李桓想了想,对蔡琰说道:“第一,当然是兵权,这事情不能虎头蛇尾,要做就做全面……” 他紧跟着说:“第二件事情,我们要整肃一下关中的货币了,甚至为了能够挽回朝廷的信誉,我们甚至可能要全面回收当初太师铸造的小钱,重启朝廷五铢钱的制造,恢复关中地区五铢钱的流通!” 关中的货币,现在是非常乱的,到处都充斥着非常廉价又非常脆弱的无字小钱,就是董卓收拾民间铜器,融了一些皇陵陪葬品,甚至是当年秦始皇的那些金人,铸造出来的大量小钱。 他扩军,赏部将,购买民间粮草,铁矿,武器,等等的,都是用这些无字小钱来支付。 因为这些无字小钱的流通,弄得百姓对朝廷的信誉,已经降到了冰点之下。 以前一石米,就四百五铢钱左右。 可如今…… 关中地区来说,一石米,无字小钱一千八都买不到…… 通货膨胀已经很厉害了。 货币本身来说,就是一个信誉,这个时代的人未必看得透,但是有历史背书的李桓,却很清楚,一旦触及了通货膨胀极限的地步,那么关中的货币就会彻底的崩,救都救不回来了。 “回收无字小钱,你疯了吧!”蔡琰闻言,瞪大眼睛:“我们哪有这么多五铢钱啊,再说了,迁都之后,朝廷铸币的工坊早就散了,而且铜矿在我们手上的不多……” “铸币权早就归朝廷所有了,私采铜矿,私自铸币,那都是违法的!”李桓冷笑:“我手中有兵,违法的事情我都管不了,那我还有什么用,关中的铜矿,都是我的!” “你要动铜矿?”蔡琰深呼吸一口气:“捅破天的……” “这天已经破了!” 李桓冷笑起来了:“我要是继续用太师的无字小钱,我这刚刚撑起来的天也得被捅破,两害取其轻,我宁可得罪更多的人,把铜矿,铸币权,都拿回来,起码无后顾之忧!” 第一百六十章 联姻之议 所有事情都是知易行难的。 想可以。 但是做,就难了。 李桓说的再厉害,也掩盖不了他现在还掌控不了局面的尴尬,这拼拼凑凑起来的局,只要轻轻一戳,就直接破掉了,他肯定是不敢太用力的。 但是不做也不行。 如果说兵权是保障,那么财政是一个政治集团的基础。 任由太师铸造的无字小钱继续肆虐整个关中,那么关中会越来越通货膨胀,当一石粮食要用到好几万钱的时候,关中的经济就直接崩溃了,到时候不管是谁在控制局面,都会不攻自破,自寻死路。 因为活不下去的人,那是会造反的。 ……………… 大将军上朝的意义还是非常大的,起码代表一个态度,一个西凉莽夫当政之后的态度,这个态度表现出来了,很多文武大臣心里面就算是有了安稳许多了。 要是让这些文武大臣一直忐忑不安,才会生出事端来了。 最少,现在很多人都确定,李桓不是一个掀翻桌子的人,愿意在规矩里讨一口饭吃,那么他们也愿意为朝廷继续效命,各司其职,保证朝廷的运转。 接下来几天时间,效果显露出来了。 朝廷运转起来了,效率一高,很多堆积起来的事情,就顺利的解决了,甚至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政策下来了,地方就能解决一些问题了。 这就是中枢的重要性。 不过接下来,朝廷的很多官位都还在变幻,还是有人看不起武夫当国,当初看不起太师,如今更是看不起大将军,愤而告老还乡,辞官离场的。 尚书台的争执,也很快有了结果。 司马朗走马上任。 王允还是司徒,盖勋这个两次谋官谋不成的炮灰,倒是拿下了九卿之一的太仆卿。 太仆是九卿之一。 掌车马,出行大小事。 并非单单只是皇帝的出行,而是天下的出行,包括天下所有养马,贩马的,甚至天下车道的事情,都归太仆卿管,这在以前来说是权力不算是很大,但是油水非常厚的一个九卿之部,但是迁都之后,制度荒废,更像摆设一样了。 能不能夺回这部分的权柄,就看盖勋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王允也不差。 李桓敢放权,他就敢抓权,三公看似虚职,但是位高权重,其实是允许分管很多权力了,比如九卿各部,按照一般的规矩来说,太常、光禄勋、卫尉三卿属太尉,太仆、廷尉、大鸿胪三卿属司徒,宗正、大司农、少府三卿属司空。 王允开始对太仆,廷尉,大鸿胪的事情参与,当然,廷尉府的事情,他是管不了的,就李儒那小心眼,不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给经营的滴水不漏,那都不是他了。 杨司空也不客气,开始对宗正,大司农,少府…… 特别是少府之事,掺和颇深。 少府连接尚书台的。 这尚书台,以前就是少府管的,所以有少府尚书之称,但是制度那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变化的很快,尚书台独立出来,更是把当初西汉时期的常侍曹,二千石曹,民曹,主客曹改为六曹。 尚书台除尚书令,还有左右丞,各曹侍郎,令史…… 其实东汉从后半阶段开始,尚书台的分量是越来越重的,制度也是越来越完善,人员也颇多,甚至有担负天下之责的重担。 朝廷西迁,动乱非凡,太师揽权,把太师府当成小朝廷,基本上就把朝廷这一套班子给挂起来了,关键是太师府事实上连一套小班子都凑不齐,很多事情都是来不及处理了。 这是太师执政的弊端。 李桓就要吸取教训,所以朝廷这一套班子,必须要充分的利用起来,可以放权,但是该掌控的,一个都不能落下,在这动荡的环境,少一点警惕,那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 所以尚书令他可以放出去,但是尚书台左右丞,六曹侍郎,这种关键位置,他是能争一个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比如吏曹,那是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的。 大半个月的时间,朝廷三公,大将军府,都在萦绕着尚书台的权柄开始争夺,李桓那是天天上朝,他党羽甚少,很多时候只能赤膊上阵,和那些老臣争的头破血流的。 能青史留名的名臣,没有一个善茬。 王允就好像一个不倒翁,你打他一拳,他摇晃一下,又站直了,你再打他一拳,他还是摇晃一下,能退就退,不能退又晃悠晃悠,躲过去了,你还真奈何不了他。 杨彪如同万金油,特别老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天子面前是一副面孔,在大将军面前又是另外一副面孔,在这朝廷上,绝对是如鱼得水,闹得欢。 蔡邕最特别,说他是墙头草,他比任何人都忠臣,要是说他不懂得变通,他能卑躬屈膝,但是骨头却硬的很,怼你的时候,那是丝毫没有忌惮之心的。 另外,皇甫嵩,司马防,马日憚,士孙瑞…… 一个个,心怀鬼胎。 他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太师会专权了,放权的后果就是这样,有些人是非常恶心的,我就算是对抗不了你,我也要表现出对抗的心态来,那种好像一根刺在喉咙,如鲠在喉的感觉,特别让人有一种杀人的想法。 “某家当初就应该先杀一批,省的他们觉得我提不动刀子,一个个给他们脸了,我说一句,他们堵一句,还不堵别人,专门堵我,我堂堂大将军,我不要脸了,我都看到了,那屏风后面的天子都差点都笑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威严……” 李桓在朝廷上吃了亏,生气的躲在大将军府的学而书斋,三日不上朝。 “你放下刀子和他们讲道理,就想到有这么一天了!” 蔡琰微笑,亲自给李桓泡茶,她发现,李桓特别是喜欢泡茶,把茶叶子给研磨粉碎,再筛茶,再慢慢倒入杯中……有些复杂,但是那味道还不错,苦甘同味,如同人生百味一样的感受。 “你最近再去收拾你爹一次吧!”李桓发狠了,闷了一口茶,对蔡琰说道:“他太跳了,跳过头了就容易变成王允他们的刀子,你爹还是心太正,要是学几分王司徒的心黑,他不会受制于人,寸步难行……” “性格改不了!” 蔡琰摇摇头:“让他吃亏了,我再去收拾,那才叫出师有名!” “至于王司徒,他想要算计我爹,我自然要和他过几手,折断他几个翅膀,他能冷静下来,说到底这些老臣子,都是欺软怕硬的,善于明哲保身……” 她说起王允,又想起一件事情了:“朝廷上,咱们还是势单力薄,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太折损大将军府的威势了,所以得合纵连横,我们要拉拢王司徒,王司徒有一个女儿,虽然是养女,但是还是非常疼爱的,你纳了她入府,毕竟是养女,倒是不必抬正,这样的话,咱们就算是和司徒府联姻了,联姻之后,在朝堂上,王司徒就得和我们一个立场了……” “你脑子想什么呢!”李桓看了一眼蔡琰:“联姻,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能想出来!” 他很讨厌的这一招了。 虽然这一招很灵,而且长久不衰的好用,哪怕放在现代来说,联姻都是促进双方两个势力之间最好的渠道,比如现代的一些企业,想要联合发展,也会使用联姻的招数的。 可这种把自己,把一个女人都放在进退两难位置的招数,李桓是不喜欢的。 他更喜欢明朝的,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哪怕是输了,也输的堂堂正正。 “这招好用啊!” 蔡琰却非常淡然,笑了起来:“秀儿本身就是才貌双绝,秀外慧中,不仅仅美貌无双,而且颇有才智,曾为王司徒出谋划策,乃是一个可用之才,站在招贤纳才的角度上,我们也应该把她拉拢进来了,而且她可信,因为……她是我的人!” “啥意思?”李桓有些懵逼了。 “这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公子!” 蔡琰微笑的说道。 “少给我出这种歪点子,你想要用她,你的事情!”李桓摆摆手,说道:“我反正不会联姻的!” “大将军府如今是权柄越来越重,在关中百姓心中也是越发有威势,可如今家宅空虚,中馈无人,不免落了几分势头,也让人从中窥伺,心思颇多,难保不会有人动什么歪心眼,到时候以天子的名义送点什么人进来,咱们就被动了,咱们还是要补充好这一块空白才行!” 蔡琰提醒李桓:“你早晚要娶亲的,与其让别人做选择,你得自己做选择,起码不能是同床异梦之辈……”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河东攻略 一 李桓虽然硬气,但是心里不得不承认蔡琰这话的对。 俗话说得好,家事不靖,国事不清。 他要娶的人。 要是同床异梦,那么影响的是整个大将军府政治集团的内部安稳。 到了他如今这个的地位。 家国分不清了。 其实他前面一路都走的很顺,非常顺的那种,哪怕几次险死还生,但是不可否认,他轻轻松松就捕捉到了上升的机会,半年完成了别人二十年才积累的势。 时势造英雄,握住权柄,成就了如今的关中霸主。 就因为走的有点顺了。 反而让他少了一点点牢笼之心。 任何权柄都是赋予责任的,责任就是牢笼,如果没有画地为牢的心里准备,自然也还是向往风的准备,比如婚姻,他并不想要拿出来当成筹码。 可这本来就是一个筹码,特别是如今时代而言,捆绑利益最好的手段,就是联姻。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是朝廷上的大将军,一手遮天的权臣,也是大将军府政治集团的精神核心。 跟着他屁股后面混饭吃的人越来越多。 当这些人把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他身上的时候,那么责任就如山一般的压在他身上了,他想要背负这个责任,就要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婚姻。 ……………… “娶亲之事,待冠礼之后再说!”李桓也只能拖一拖了,他沉声的说道:“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肩负什么责任,我不会任性的!” “倒是希望你任性一点!”蔡琰幽幽的开口:“你现在有任性的本钱,哪怕是你想要从宫里面的秀女挑选妻妾,那也是可以操作的!” 李桓笑了笑:“没这个想法!” “你兄长李傕从豫州带回来了一个女子!”蔡琰突然道。 “有问题吗?”李桓皱眉。 “弘农王之妃!”蔡琰微笑:“颍川唐氏的明珠,会稽太守唐瑁之女,唐姬!” “大兄知道吗?”李桓微微眯眼,眼瞳之中冒出一丝精芒。 “知道!” 蔡琰沉声的说道:“唐瑁就在长安,李傕将军当初掠夺豫州,从颍川把她带回来,想要纳她入府,就是想要和颍川士族联姻,李傕将军也是有野心的,一个普通莽夫武将是不会和士族联姻……” “不过……”她顿了顿,说道:“此女子颇有风骨,宁死不损弘农王之名,所以李傕将军不敢硬来……” 她沉默了半响,还补充了一句话:“唐姬善剑舞,据我所知,当初她会遇上弘农王乃是阴差阳错,并非是家族联姻,弘农王对她那是真心喜爱,他所有妻妾都死了,独留唐姬,那是用了心思了,不然唐姬离不开雒阳,而且唐姬颇有游侠之名,甚至,我怀疑长安这盘棋,她也在下,或许是我以己度人了,我既能指点江山,操天下棋盘,自然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女公子,反正从各方汇总的资料来说,此女子不简单,不见得是你兄长掠其而归,更好像是,她在借势而返……” “如果你说的对,那么为什么?”李桓摊摊手,问:“她做这么多,为什么,报仇,还是为了颍川唐氏铺路啊?” “不得而知!” 蔡琰摇摇头:“但是我觉得,我要会一会她!” “算了!”李桓摆摆手,笑着说道:“这种魑魅魍魉以后不会少,藏在水下面的,谁的眼睛都看不清楚,勉强去看,太费劲了,直接把她捞上来,放在水面上盯着就行了!” 他既已经从暗走向明,当了这关中的家,那么少不了被人算计,谁知道这平静下来,是什么样子的波涛汹涌啊。 一下下的猜度,太耗费精力了。 “我给兄长一句话,让他把人叫出来,你上一份奏本,让天子封她为弘农王妃,在长安开弘农王府,从宗室过继也好,天子想要指定继人也好,这弘农王一脉,不要让他断了!” 李桓冷笑:“画地为牢,就看她能在牢笼里面,折腾出什么事情来了,颍川士族,的确是一个很庞大的影响团体,但是想用,也不是这样用的……” “那唐瑁呢?” “让他去弘农,给杨司空添一下乱,他不是做过会稽太守吗,必有治理地方之才,弘农也不能一直让杨氏一家独大,就看着唐瑁有没有本事!”李桓目光有些尖锐:“他要是能撕开一道口子,我就能长驱直入,掏一下杨司空的老窝!” 弘农郡让杨氏为首的十几个士族联合起来,经营的密不透风,很多县城的县令,朝廷都插手不得,县尉县丞更是官吏甚至都是他们一手操办的。 等同于国中之国。 “那要是唐瑁和杨司空暗通款曲呢?” “你还才女,暗通款曲这个词语是这样用的吗?” “不是吗?”蔡琰耸耸肩。 “得,你觉得是这样用的就这样用吧,也没说错,就是他们之间暗通款曲了!”李桓笑了起来,然后说道:“他们要是真联合起来了,我还高兴了呢,荀攸太滑溜了,或许说颍川荀氏的布局太精明了,把家族和个人分割出来了,我一直都抓不住要用颍川士族机会,咱们未来还是要进兖豫的。” “未雨绸缪……” “是提前布一道闲棋而已!”李桓虽然也不想太累,但是没有走一步看十步的眼光,他坐不稳现在的位置,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必须时时刻刻有警惕之心,坐不坐稳关中,他的目光都不能太局限在关中这一隅之地。 “行,我来安排!”蔡琰斗志满满,又准备和朝廷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了,她在朝廷上已经培养出来了不少的斗战手,关键时候能给大将军府摇旗呐喊。 其实一开始她不是很明白,李桓如今的权势而言,掌了兵权,就是掌了朝廷,说一不二,能比大将军还要有威势,为什么做事情还要这么复杂,非要上朝廷走一圈,让那些老臣子怼一怼,才决定下来了。 可渐渐的,她就感觉到了,规矩的重要性。 是一种氛围。 大将军府以身作则,把规矩讲究起来了,朝廷文武百官才会安心,他们才会愿意做事情,才不会有那种朝不保夕的感觉,才能踏踏实实的干活。 看似多此一举的事情,事实上就是最重要的。 笃笃笃!!! 急促的步伐之下,屏风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音。 “进!”蔡琰把斗笠带起来。 “主公,黑乌营送来的,河东急报!”贾诩有些急促,把一个带着情报的竹筒送上来。 李桓亲自打开,看了一眼,目光有几分阴沉。 “怎么了?”蔡琰问。 “自己看!” “白波军和匈奴骑兵卷土重来,已占据安邑?”蔡琰声音一下子阴沉下来了:“这牛辅前脚离开河东,河东就出了问题,没这么简单……” “你觉得白波军和匈奴骑兵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联合起来,白波军要走出白波谷,匈奴骑兵要从兖州撤出来,短短时间之内占据大半个河东?”李桓忍不住讽刺的笑起来了:“这无缝衔接啊!” “两个可能!” 蔡琰说道:“要么就是牛辅把河东拱手让出去了,他提前准备撤出河东,从他南下,就没想过回去了,所以提前和白波谷,还有匈奴骑兵商量好,把河东卖出了一个好价钱……” “可能性不大!”贾诩摇摇头:“牛辅虽然南下,但是在河东留了三千精锐的,可如今三千兵马全军覆没,要是他真有这样的打算,不会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那就只有另外一个可能了!” 蔡琰咬牙切齿的说道:“河东有人引狼入室了!” “河东世家?” 李桓目光有一抹冷意。 “肯定是他们!”蔡琰冷声的说道:“外人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也没有这么大的作用力,能如此迅猛,那就必须要有第一手消息,甚至牛辅还没有南下,就已经动起来了,只是消息被他们掩盖了,这就显得没有这么突兀,牛辅主力一南下,再有河东世家牵桥搭线,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吃下河东了。” “河东世家虽不至于与我们多好相处,但是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吧,这是要和我们撕破脸皮啊!”李桓皱眉。 “应该是李文忧操之过急,刺杀手段还是过于卑劣,他用这样的手段屠了卫氏,惹的不少人都变得恐惧,甚至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所以如果卫氏去串联他们,他们一害怕,就置之死地而后生……”贾诩拱手说道:“引白波军出白波谷进河东而驱赶我们。”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河东攻略 二 “他们的目的呢?”李桓很快抓住了核心,幽沉的询问:“卫氏想要报仇,对我们西凉人恨起来做糊涂事情,可以理解,可这么多河东世家联合起来,他们想要达到一个什么样子的局面?” 河东的局面,再烂,他也能收拾。 这就是手中有兵。 心中不慌了。 他只是不愿意打仗,愿意用和平的手段来解决问题,特别是内部稳定,但是对外,他还是非常凶狠的,这时候来给他拆台,他能忍得下这口气,才有鬼了。 但是在动手之前,他还是想要了解更加清楚的一些。 怕就怕有些事情,是自己想不透的。 “这个?” 说老实话,蔡琰和贾诩这两个聪明人,这时候都有些糊涂了,他们也想不明白,河东世家突然在河东经营权的这件事情上,掺合这么深。 他们到底想要达成一个什么样子的局面。 是逼迫西凉放弃河东,让他们河东自治? 还是想要西凉率领重兵杀入河东? 不管是哪一种选择,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西凉军起码有规有矩,可白波军可是黄巾出身,黄巾军是穷人打天下,最山茶的就是杀土豪,针对世家了。 他们不会想不到了。 但是他们还是这样去做了,引白波军进了河东,甚至拿下了大半壁的河东。 这只能说明,他们根本不是很在意白波军。 “主公,我认为,他们背后必有人支持!”贾诩沉默了一下,站出来,拱手行礼,对着李桓,幽幽的说道:“有人支持他们夺权,甚至有人愿意配合他们的夺权,他们甚至自诩找到了的依仗的人……” “河东地形而言,南西不足言,不管是长安还是西凉,都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唯有东北两个方向还有可能性,西出雒阳,我感觉也是险,那就是北上并州……”蔡琰沉默了半响,开始理清楚一些局面:“他们如今的身份来说,能投靠的人,不多……” “河北,冀州!” 贾诩和蔡琰都想到了,正因为想到了,他们才会面色凝重起来了。 从冀州入河内,然后直入河东…… 看似路不好走,但是事实上关隘不多,只要有人接应,长驱直入的问题不是很大。 “袁本初!” 李桓吐出了一个名字。 他是没想到,自己第一个要对碰的诸侯,会是袁绍,瞧不起袁绍是一回事,不能否定他的才华和能力,能在汉末三国这个特别时代之中,当霸主的,从来没有一个是善茬的。 袁绍输给曹操之前,他是天子最大的一个霸主,北方最强,不管是地盘,人手,能力,还有威望,那都是他最有希望主宰整个天下的。 但是这个时代,输赢论英雄的。 这官渡之战输了。 他袁绍作为一个输家,往后的历史还是胜利者书写的,自然而然就会在历史书被人喷成狗了。 李桓要是因此而小看袁绍。 那么他肯定会吃大亏。 “他想要进关中吗?”李桓有些把握不住现在袁绍的心思了,隔着这么远都不安分,这是明摆着想要进入关中地区了。 “有这个可能!” 贾诩冷笑:“据我所知,袁绍和公孙瓒合作,已经扫平了冀州,甚至没有费什么劲,就已经借用青州黄巾动乱的势头,进兵青州,另外对于并州,那也是俯视眈眈,已经让自己外甥高干率兵,进驻太原了……” “所以说,他现在是多面开花,攻城略地?” 李桓眯眼,微微有些冷笑。 “嗯!”贾诩点头:“黑乌营目前反馈回来的消息是这样!” “要是这样,他们哪里来的兵力进入河东,没有兵力,说一千道一万,就河东那些世家能够服从他们吗,弱肉强食,谁强谁才能说道理,别说不可能让他们得到,可即使让他们得到……” 李桓就好奇了:“这袁本初想要打什么主意啊?” 贾诩和蔡琰的头绪也不多。 对于天下诸侯,如今是崛起阶段,说老实话,他们的了解很少,不可能轻易的就能做出判断了。 “不管袁本初怎么想,我们都要做出应对,河东不能丢!”贾诩说道。 “保住河东,就要先保住河内!” “最好的办法,在河内屯兵,只要有足够的兵力,就无惧任何战争,驻兵就放在朝歌,这样的话,我们可以一面防着冀州,一面防着荆州,另外一面就是防着上党……那样我们可以慢慢收拾河东。” 说起上党,蔡琰忍不住开口:“主公,要不先把张扬给吃下来,拿下上党,我们可以防备并州,万一一支兵马都并州杀出来了,我们会很吃亏的!” “拿下上党……”李桓苦笑:“出击的事情你们暂时别想了,还是多想防守吧,我没有给你们甩两个字,已是很宽容了! 两个字? 什么字。 当然是没钱了。 打仗打的是后勤,局部小战争能支持,但是只要扩大战争规模,关中就会出现粮荒,到时候关中一乱,打也打不了,退也退不下来了,那才悲催了。 贾诩和蔡琰也知道这一点,他们没说什么,为了重建货币的信誉,李桓真的很节俭了,可事实上不管是朝廷上,还是大将军府,都是没钱。 除非…… 他们抄了眉县坞堡。 眉县坞堡很肥的。 屯了不知道多少粮食,钱帛,武器。 可现在的眉县坞堡是一个政治方向标,太师是退的,不是死了,而且太师是不能死,太师一死,西凉就乱,也不能被囚禁的,更加不能被抄家。 “那想要防守,就难了,内忧外患的,我们是查内贼呢,还是直接和他们开战呢……”贾诩低沉的问。 “既来之则安之!” 李桓突然把心一横,声音变得的壮怀激烈很多的,他大声的说道:“河东本来就要解决的,既然有人上杆子,咱们就先把河东这一摊子的事情稳下来了!” “主公想要一劳永逸?”蔡琰目光一亮。 “之前一直拖着拖着,河东今年的赋税基本上都是收不上来的,那也是因为当初动乱影响的春耕,,这样的机会,如果不能抓住,我们日后需要做的就更多了!”李桓沉声的说道。 “可我们……” 贾诩苦笑:“主公,我们最近正在整训兵马,西熊军才开了一个头,神武军还在编制,北军休整,哪里来兵马北上啊……” “那你说,是不是有人知道我们正在整训兵马,所以才挑选了这个时机!”李桓幽幽的问。 这是点中了他们的七寸了。 “朝廷上有人筹谋了!” 贾诩和蔡琰一下子被点醒了:“他们知道我们没有兵力北上,才选择这个机会发难,把河东弄乱了,逼得我们出兵……那就不是河东世家的问题的……还是朝上的大臣,甚至是天子……” “也不一定,或许不在朝堂上……” 李桓把这些头绪给理清楚之后,倒是稳下来了,河东这盘棋,要下了,而且要下的更加猛一些,看谁先受不了,无非就是硬碰硬而已。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河东攻略 三 学而书斋显得有些安静,李桓跪坐案前,纹丝不动,半响,手指开始轻轻的敲动桌面,目光略显得有些深沉起来。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已经高速的转动起来。 所有的可能性,一道一道的思维流转,整个脑袋就好像是一个CPU正在处理一条条信息,不过感觉这CPU要烧点了一样,思维越显得有些乱。 河东的消息来的太突兀 让他看不清楚。 这个突如其来的乱局是意外,还是人为? 整个事情看上去的巧合太多了。 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谋算,肯定做不到这般的无缝衔接,所以肯定不是普通的巧合,只能是有心人用了很多的时间,去有心谋划这一个局面出来。 如果是有心人谋算,那么是谁? 他们想要谋算什么? 这就有些复杂了。 就好像一盘棋,棋盘上,一颗一颗的棋子,都是有存在价值的,看的眼花缭乱,看不清楚哪一颗棋子的位置和存在价值,得抽丝剥茧才行。 只是下棋,可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他擅长一力降十会。 ……………… “如果想要割据河东的那个人是牛辅呢?”李桓突然问。 他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排除法,把能想到的人给排除掉,剩下的,不管是魑魅魍魉,直接一刀斩下去,保证不会斩错人。 “牛辅?” 贾诩和蔡琰闻言,都忍不住诧异了一下。 “不可能!” 但是他们很快就摇头了。 谁都有可能。 牛辅那个大脑袋根本不可能。 贾诩沉声说道:“主公,如果牛辅要是有这个城府,他不至于这些年一直让李儒玩的团团转,打仗他可以,但是布局,他没有这个谋算,他要是想要占据河东,方式方法会直接一点!” “也对,不过……他要是大智若愚?”李桓眯眼。 “大智若愚那也得愚起来,他要是能藏的这么深,那我就佩服他了!”蔡琰不相信:“我觉得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非常小,几乎没有!” “让李儒和他谈谈,探探底,最少确定他没问题,如果他有问题,那就不是河东问题,是咱们西凉的问题了!”李桓想了想,说道:“他如果没问题,那么他手下的人肯定有问题,能把河东卖的这么彻底,只能是他身边的人,查!” 欲速则不达。 不能乱。 “诺!” 贾诩点头。 他领命而去,速度很快,直接找上了李儒,把事情和李儒掰扯了一下。 廷尉府,李儒正在处理问题,整个廷尉府问题很多,他需要一条一条的理清楚,保证掌控廷尉府,看到贾诩找上门,略微有些意外,但是听到了河东的事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他最近心思都放在廷尉衙门之上了,对黑乌营的消息有些放松,对河东的事情反而是后知后觉了。 “河东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某有责任,但是某可保证牛辅没问题!”李儒对贾诩说道。 他和牛辅号称董卓身边的一文一武,他们最少相交十几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牛辅了,牛辅要是有这样的心思,根本不可能瞒得住他,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如果牛辅没问题,那么牛辅身边的人呢?”贾诩沉声的问。 “那就要查一查!”李儒叹气:“太师躲进了坞堡,对于我们这些太师嫡系来说,就等于天塌下来了,我们能稳得住,但是下面的人心已经乱了,什么心思都会有,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主公的意思是,你先和牛辅聊一聊,河东的事情,他需要有一个态度,他的态度没问题,我们才能确定下一步怎么做,不然影响太大了,好不容易才压下来的稳定,会立刻乱起来!” 贾诩说道。 “没问题!” 李儒想了想,问:“最近大将军在朝堂上受了这么多气,现在又有河东这事情爆发,他不会压不住杀性吧!” 在李儒心中,如果说大将军和太师有什么不一样。 大将军能忍。 太师是忍不住这样的局面,给朝廷打工,还要伏低做小,这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大将军可以。 不仅仅给足了天子面子,对于朝廷上的文武百官那也是非常的给面子,而且但凡是规矩里面的事情,从来不逾越,做到这一步,那可是非常难的。 “谁知道呢!” 贾诩闻言,也忍不住苦笑起来了:“现在大将军在克制,可有些人得寸进尺,我也怕大将军什么时候克制不住了,到时候长安城血流成河,眉县坞堡能不能保得住,可不一定了,到了那个局面,谁先死还真不好说!” “你就对当大将军这么死心塌地?” 李儒突然看着贾诩。 他有些不认识贾诩了。 “大将军常说,做人,可以选择,可以考虑,可以犹豫,但是,一旦有了决定,就要买定离手!”贾诩笑了起来了:“大将军相信我,那么我也相信大将军!” “黑乌营剩下的暗探和斥候,还有消息传递渠道,我全都交出来了,也省的你们天天防备我,但是有言在先,眉县坞堡那边,你们不能安插人!”李儒沉默了片刻,开口的说道。 他之前是不准备交出来的,但是…… 终归得选择啊。 摇摆不定的墙头草,那是谁也不喜欢的。 “谢谢!”贾诩顿时大喜。 黑乌营用的得心应手,本来就实力非凡,是目前大将军府的眼睛和耳朵,看得见关中,听得到天下,都是黑乌营的作用。 关键还有一点。 这就代表李儒投诚之心了,黑乌营是他最依仗的力量,只要拿下黑乌营,他基本上就等于进了大将军的麾下了,不会继续摇摆不定,也不怕他重新返回太师麾下了。 “不用谢,长安这局势,某如今也看不准了!”李儒叹气:“但是,看人某还是看的准一些的,大将军拿下西凉军,太师已经没有翻身之日了,为太师好,也是为了西凉好,某要是不交权,恐怕你们的防备心会一直都在!” “大将军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贾诩说道。 ……………… 傍晚。 李儒赶到了右将军府。 右将军府是一个三进府邸,位于城西南的位置。 “李文忧,老子不待见你,来干嘛?”牛辅看到李儒就心情不好,杀意腾腾的,想要亲自揍他一顿,不是他屁股坐歪了,太师一系能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吗。 “来救你!” 李儒施施然的坐下来,目光看着牛辅,冷冷的说道:“你前脚离开河东,河东后脚就被人给占据了,你知道吗?” “怎么可能?” 牛辅顿时坐不住了,怦然站起来了,怒目圆瞪:“胡说八道什么,昨天河东的消息还传到某家这里来了……” “谁传的?” “董安啊……” “那他就是背叛你了,最新的消息,白波军和匈奴骑兵杀另一个回马枪,已经占领安邑了!” “不可能!” 牛辅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董安虽然只有三千兵,但是守住安邑没问题,他是董氏族人,和我们一条心的,怎么可能背叛我们……而且白波谷那边某是一直派人盯着的,当初我和李傕麾下的李暹部联合,迎头痛击,打了白波谷的黄巾军都不敢踏出一步,只要困他们一年半载,就有机会把他们给收编了,若非长安之事,现在某都开始收编他们一些兵卒了,他们怎么可能轻易的占领河东……”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消息没错!”李儒问牛辅。 牛辅怒火一过,倒是冷静了些许,他眯着眼眸问李儒:“什么时候的消息?” “昨日从河东发回来了,今日才到!” “不对!” 牛辅站起来,来回踱步,阴沉着面容:“不是董安,是董宇,董安没有这能耐,能在数日之内让河东易主,除了某家之外,只有董宇能做到!” “董宇?”李儒皱眉:“他在哪里?” “和某家闹了一场,然后去了坞堡!” “太师!”李儒叹气:“这是不死心吗?” “应该不是太师,太师要是愿意给某下一道命令,某即使全军战死,也不会选择放弃兵权!”牛辅阴沉的说道:“要么是刘艾,要么就是田景,太师是认输了,可太师府的人,未必会认输,在他们眼中,你我都是叛徒吧!” “现在不管是谁做的,你脱不了关系了!”李儒说道。 “那怎么办?”牛辅问。 “那你想怎么办?”李儒反问。 “事已至此,不管怎么样,责任落我头上了,李君临要是趁机发难,杀我也是有可能的,要么,我们反了?”牛辅试探的问。 “你觉得,有机会吗?” 李儒冷笑。 “估计没有!”牛辅不是傻子,哪怕不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但是起码也是看得清楚自己有多少能耐的人,他有些苦涩道:“李君临这犊子,看起来比太师温和,笑呵呵的,称兄道弟,事实上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让人没了,还有,那就是……他太凶了,我没信心!” “落子无悔!”李儒说道。 “这子,你落的!”牛辅很幽怨的看着李儒。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绑在一起了!”李儒淡淡的说道。 “上辈子欠你的!” 牛辅很无奈,问:“你直接点,这局面,我在责难逃,查下去肯定也查到董宇,再牵涉到太师,一切都晚了,我可不认为李君临能心软,我们应该怎么脱身?” 一直到现在,他最信任的人,还是李儒。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河东攻略 四 河东变故开始传入长安,世家的消息渠道最快,杨司空他们最早得到消息,然后就是天子,天子是后知后觉的,但是这个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他也紧张了小半天的时间。 长安快要被散去的乌云,仿佛在这一刻,又被重新凝聚起来了。 阴云密布的。 让很多人都有些感觉压力山大,甚至是一种喘息不过来的错觉。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的任何一个细微到极致的动作,都能够让他们所有人去猜想半天的时间了,但是偏偏的,大将军府很安静,安静到让人有一丝丝不寒而栗的感觉。 司空府上。 雅致的书斋之中,竹席铺地,十余人席地而坐,为首的正是朝廷上如今炙手可热的杨司空和司马尚书,他们正在煮酒论政。 关中世家,本来就是一面旗帜,所以也不怕担下来了结党营私的罪名。 他们相信,只要他们团结起来了,在关中,谁也动不了他们,比如现在,哪怕大将军知道,这刺杀的事情,背后是关中世家的手笔,最后都只能不了了之。 “河东之事,唯恐激化矛盾啊?” 司马防最近被尚书台的事情给拖入了沼泽之中,他一开始也只是以为挂名的,但是他是真不敢相信,李桓居然真敢放权,把权力给了尚书台,甚至很多政务都转移给了尚书台。 当然,在尚书台之中,他也不是一言堂的,左右尚书丞俯视眈眈,六曹侍郎一个个都是的桀骜不驯的,他进长安朝廷的时间有些短,反而少了很多威慑力,导致目前来说,并没有能够建立起来自己的威严,甚至有被架空的感觉。 这突如其来又多了河东之事,他是真怕李桓发怒,把这大好局面给毁掉了。 “大将军若心有偏见,我们也躲不了!”杨彪平静的说道:“河东之事,某家倒是问心无愧的,就怕有心人算计,把我们关中世家也算计进去了!” 他哪怕想要弄死李桓,也不至于这么虎,挑衅一次,两次,还来第三次,还是如此方式,真以为李桓的刀不够锋利啊。 当初董卓敢杀四世三公的袁氏。 他就怕了西凉人。 西凉人动起手来,那是百无禁忌的,读书人的底线在他们看来,一文不值,天下士林的影响,也无关重要,所以他们行事肆无忌惮,杀人毫不留情。 “谁会算计我们?” 司马防问。 “太多人了!”杨彪摇摇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太秀了,肯定被人算计的,这关中魑魅魍魉多的去了,谁是人,是谁鬼,站在你我面前,都未必能看得清楚啊!” “看不清楚可以慢慢看,现在还是要保证我们和大将军之间的关系不被影响,大将军放权,如今朝廷有希望渐渐的执权,大将军虽然还是权臣,但是又并非全然是权臣,大汉中兴有望,吾等更应上下一心!” 司马防深沉的说道。 “言之有理!” 杨彪也不想大家你侬我侬的气氛,一下子就刀枪棍棒起来了,不过他要考虑的方方面面更多一些,比如关中世家的内部团结问题,自古就是患不均而不患寡,大家都一起玩耍,偏偏有些家族就遭殃了。 “卫家能善罢甘休吗?”杨彪直接问卫宸。 “我们是知大局的,关中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虽被教训了,但是也并没有赶尽杀绝,依旧有家族强盛的希望,所以这口气,其实我们压下来了,只是家族大了,什么人都有,这些之中,不免有些激进,想要复仇之辈,河东之事,是有些擅作主张和别人合作了……” 卫宸恨吗,也恨,想要杀人吗,当然想,他想要杀李桓,想要杀李儒,想要杀西凉一脉,杀的血流成河,不然如何对得起卫家流的血啊。 只是在乱世生存,快意恩仇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活下去才是最大的目的。 不报仇,就是为了活着。 让河东卫氏这个名门望族,在接下来的乱世,依旧能传承下去,他甚至可以担下这一切的罪责,吃下这难吃的苦果,还能笑呵呵的和杨彪他们谈论事情。 “和谁合作?” “不知道,但是可以猜,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人,一郡之地得失,并非是纸上谈兵,也不是运气能够做到的,那是实打实的需要实力,在兵势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虚的!”卫宸平静的说道:“算计我们的人,恐怕也得有我们的实力,最少,了解我们的根基!” “那就复杂了!” “能算计我们世家门阀的,恐怕只有世家门阀……”有人压低声音说道。 场面顿时冷寂下来了。 “事已至此,谁在背后算计我们,会找出来的,可如今,更重要的,还是河东,我们几乎付出了关中这一年粮食收成的一半,才换来了如今和平相处的局面,这长安城只有不乱,我们才有更多的机会能执掌权柄!” 杨彪沉思了半响,道:“接下来的方针,全力协助大将军,收复河东……” ………………………… 在大家的俯视眈眈之中,大将军李桓,再一次策马出城。 他一出城,长安城就变得惊慌起来了。 毕竟他出城,那就是要调兵的,调兵做什么,是北上河东,是进城戒严,这可是让才刚刚才有一点点和平趋势的长安城,又一次提心吊胆起来了。 李桓出城之后,直奔灞上军营,军营沿着灞上,绵绵不绝,随着一支一支的兵马汇聚,马蹄声,操练时候的喊杀声,交融在一起,声势滔天。 这就是西凉主力的威势。 长年不下战场,这些西凉将兵,那都是百战精锐啊。 “大兄,你们北地营太虚了,就武威营的标准,居然连小两万人都不够,极点只有一万八千多人,砍掉将近一半啊!”李桓和李傕沿着灞水而走,一边走,一边聊着。 李傕闻言,有些沉默,半响之后,才苦笑起来了:“就你这个标准,别说我的北地营,整个西凉军,起码让你砍掉三分之一以上,多则一半都有可能!” 李桓的西熊军要推行精兵策略,精简兵卒,不再是以前那种,以兵力多为主,而是以兵马精锐为核心,宁可多花一点本钱养精兵,也不愿意养一些能打赢,打不了败仗的兵。 “咱们西凉兵,就要有以一敌二的觉悟,兵多有什么用,要精锐!” 李桓撇撇嘴:“某要是一营就能凿穿你们北地营盘的话,给你十万兵,也没啥用处啊!” “少说大话,有十万兵,我收拾你就等于收拾一个蚂蚁这么简单!” 李傕没好气。 输给李桓是不太舒服的,但是愿赌服输,家族的压力,西凉军内部的影响力,让他都不得不认输,打下去别说能不能两败俱伤,即使可以,他也不敢两败俱伤,损人不利己,丢了面子,还失了西凉兵权。 “那个武营操典,真是你撰写出来的?”李傕突然问。 各路西凉将集结在一起,整顿出西熊军出来了,这就绕不开武营操典了,这本操典,他们看了,都自愧不如,比之兵书,更可以称之为一本练兵神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神武中郎将 “武营操典有问题吗?”李桓有些天真烂漫的傻笑。 “某倒不知,你居是如此之博学多才的兵法大家!” 李傕嘴角抽搐了一下,幽幽的回应:“如此一本详细于练兵的兵书,我向来喜欢读兵书,却从来没有看过,而且对于带兵的人来说,这样的兵书,相比于六韬,尉缭子,孙子兵法……更实用一些。” 他是带兵的人,而且是从一个小兵开始做起来了,相比于其他人,他更偏向实用一些的兵书,而不是那些假大空。 对于武营操典,他第一次看的时候,多少是有些入迷的。 他有一种感觉。 按照这上面去练兵,能让麾下将卒的战斗力,起码提高一半以上。 “我就是瞎编的,我爱读书,也常读兵书,兵书多,但是练兵的书并不多,大部分兵书都是强调战场的,可练兵本来就是基础,我就想,拾遗一些前人智慧,整合一些先贤战例,形成我们能学的练兵之法……” 李桓得意了起来了。 在李傕这个同辈大哥面前,他一直都是存在感比较薄弱的,能长一把脸,那当然是得意一点的。 他撰写武营操典其实不是兵书,就是一本练兵之规章制度而已,强调两点,一个是纪律问题,另外一个就是体能和整体性的训练,后面还加了一些在这个时代才学到的阵法进去。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阵法很重要的。 在战场上一股脑无脑冲锋,那是非常致命的,能打胜仗的,都是指挥有度,能把麾下兵卒以阵型而凝聚起来了,比如基础一点的,方阵,锥阵,大圆阵……更加深奥一些了,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三才无量阵,四门兜底阵…… 无非就是把兵卒排列有序,在战场上,发挥出整体的实力。 当然,想要排出阵法,首先就要对麾下兵卒,训练有致,能到一个指挥如臂的地步…… 这方面不是李桓的强项。 李桓的武营操典那是结合了明朝戚继光撰写的兵书,加上近代民国时期各地军校讲武堂的练兵规章制度,再结合了一些这个时代的特色,就是大杂烩的意思。 强调一个个人体能的训练,还有就是对于纪律的严格,他主要思想,就是一支军队,必须要有铁的纪律,才能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武营操典只是在武字三营流传,武字三营能有强大的战斗力,两个原因,一个是武营操典,另外一个,那就是李桓在后勤上的从来不会苛刻。 如今西凉军整编成了西熊军,那将会是他的西熊军,所以武营操典也是让他给搬过来了。 “谁都知道,读书好,我们也都曾经读书,可能在读书上有成就了,我们北地李氏却寥寥无几啊!”李傕有些感慨,看着李桓的眼神也变得柔软起来了:“你比我强,我们西凉人自己知道自己的不足,可却不知道如何去改过,你读书读出了一条路,希望你是对的!” “对和错,尚且早,历史会有公断,但是我坚信,我的路,是正确的!”李桓微微一笑,他知道这是李傕是在真正的低头认输了。 说老实话,现在李傕还想要反,也还是有机会的,只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即使反了,也很难奈何李桓了,顶多就是给李桓造成一些困难而已,影响不大。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低头,认输,就代表北地李氏的同心同力,这对整个西凉的震慑,都是非常巨大的,李桓加上李傕的影响力,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的。 “你这一次来,是为了河东之事吧?”李傕转移话题,目光有些凝重:“某也只是刚刚知道,河东的突变,若需要,李暹他们的可以领兵北上……” 他知道自己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领兵的,甚至做好了,这辈子不碰兵权的,兵权交出去了,想要重拾起来,难如登天。 “暂时不用!” 李桓摆摆手,说道:“西熊军还在整编初期,现在单单是抚平这军卒之心,都是非常巨大的问题,哪怕稍微一点点,很小很小的异动,那都是致命的,某是不会调动西熊军的一兵一卒。” 李傕沉默不语,事实上他也能理解李桓的想法,这时候动西熊军,那就是前功尽弃了,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局面,恐怕就会直接一朝丧了。 “那河东之局,你怎么解决?”李傕问。 “山人自有妙计!” 李桓微微一笑,这方面他并不担心,也不准备和李傕说太多,他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来操心,他今天来,其实不是为了河东之事,是为了李傕他们这些西凉将领的安置。 他看着李傕说道:“大兄要不要换一个地方。” “你想要如何安排某家?”李傕闻言,心里面倒是坦然,这一天早晚要来的,放下北地营兵权,他也知道李桓不会让自己久留军中了:“是打算让某去长安养老吗?” 征战半辈子了,正值壮年,要是这样就去养老,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只是不舒服归不舒服,他并不想要反抗,选择低头,就要有低头的姿态。 “没这么想!” 李桓却摇摇头,沉声的说道:“大兄,其实我这个大将军是有些虚的,看起来风格,外强中干而已,比不上太师的威慑力,也没有多少影响力,麾下能用之将少之又少,不过就是靠着一些小聪明,又能看得懂时局,以平衡四方之稳定,来形成如今的局面而已,麾下能相信和能用之人,屈指可数。” “所以,我是不会放过大兄这种战场上有经验的大将的,而且我也有信心,能镇得住大兄这些西凉将领!” 李桓沉声的说道:“大兄能在我的咄咄逼人之下,还能不反我,那就代表了,我们还是一条心的,我与其相信别人,自然还是愿意相信自己李门之人。” 在这个时代,家族,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世家门阀也好,地方豪族也罢,家族大多数都是拧成一股的,比如陇西董氏,北地李氏,都是地方豪族,比不上世家门阀的传承,但是却更加团结一些。 只是李傕出身是靠家族支持,李桓相对而言,更加独立一点,但是即使如此,麾下李真,李重,李陆,那都是李门之将,家族烙印还是非常深。 躲不开,就要融进去,他利用家族给了李傕压力,从而瓦解了李傕的抗拒之心,收编了北地营,拉开了整编西凉军的序幕,这里面少不了北地李氏的影响力。 不能吃了北地李氏的红利,就把北地李氏给抛开。 所以李傕还是要用,李门将领还是要重用起来了,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信任问题本来就是非常脆弱,与其相信其他人,不如相信有血脉纽带支撑的家族英才。 “大兄在西凉军的影响力太大,某也不敢留大兄下来了,这样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最后两两相厌,包括郭汜,也不能留下,不然哪一天我就得杀了他了!” 李桓想过了,自己要是不想杀人,不想过河拆桥,那就要未雨绸缪,得提前做这个坏人,这样的结果,才是自己好,他们也好,不然一旦他们继续留下来,行差踏错,军法无情,就只能杀了。 “所以我打算让大兄去神武军,领神武中郎将,阿多兄长也去,以副将辅助你!”李桓沉声的说道。 这话倒是震惊了李傕。 “神武军,那可是你的立足根基,就好像太师的飞熊骑兵和北地营一样,你敢放出来?”李傕有些不敢相信,李桓当真如此的大度。 “我不是太师!” 李桓强调,他微微一笑:“太师老了,他会怕,怕手下的人功高盖主,怕他们会反了,但是我不会,我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震慑力,我不怕你们任何一个人反了!” 他不怕,只是一个态度。 最关键一点,在这个时代,他有一身强大的武力值,还是非常有震慑力的,他只要在营盘之中,敢冒险反他的人,那就没有几个,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能在万军之中杀一个来回。 即使被突袭,也足以收拾残局。 当然,这还也强调他一个自信,他堂堂正正,敢用可用之人,也不怕任何人反他,因为反他的人,他都有信心,一一把他们都收拾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东缉事厂 傍晚。 夕阳西下的时候,李桓率亲兵纵马飞跃,从灞上大营直接返回长安城了,并没有过多的逗留。 大军没有入城。 长安城里面一直在提心吊胆的人,算是松了一口气。 起码李桓没有翻脸的意思。 他们就怕李桓翻脸。 只要李桓没有翻脸的心思,那么剩下的一切,都是可以谈的。 上了谈判桌。 他们并不害怕李桓,毕竟李桓就算是做的再好,他身上西凉武夫的标签是撕不下来的,不管是王允他们,还是杨彪他们,对于西凉这些武夫,优越感十足。 入夜。 大将军府的内院偏厅。 李桓正在小厅里面的吃饭,这个时代的饭菜,不是蒸就是煮,少油少盐,调味料也不多,事实上也就是图一个温饱而已,当然,生活水平也只是温饱,还真没有到享受的阶段。 不过大将军府还是有一两个御厨级别的。 做出来的菜肴,还是非常不错的。 要是以前,这种级别的厨娘,是不可能在民间的,但是雒阳一把火烧掉之后,这宫里面的东西出现在民间,太正常不过了。 李桓虽然不是很注重生活,也没有养尊处优的意思,但是架不住府上有一个对生活很讲究的苏娘子,苏娘子是大户出身,闺阁就养的很好,当了当家主母之后,更是把家庭经营的仔细,生活非常讲究。 “蔡先生呢?”李桓左等右等,等不来吃饭的人,忍不住问。 “蔡先生经常废寝忘食的,现在应该还在学而书斋!” “把人拉过来!” 李桓皱眉,他知道蔡琰事业心重,有一个能展示能力的舞台,就拼了命的去舒展自己的能力,但是也不能够这样的,细水长流,他要的是一个长年能做牛做马的谋士,不是一朵短暂绽放的昙花,他沉声的说道:“让她干活,没让她往死里面干活,苏娘子,以后这事情交给你监督,必须保证她生活上的寝食准时。” “诺!”苏娘子点点头,只能赶紧去把人找来。 蔡琰在苏娘子的拉扯之下,有些不情不愿的进入餐桌:“我还有几份奏本没完成呢,一会再吃不行啊!” 苏娘子指了指李桓,看着李桓那黑着的脸,压低声音说道:“蔡先生,别惹主公不高兴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哼!” 蔡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吃饭!”李桓冷笑,看着蔡琰:“这么大的人了,吃饭睡觉还要人给你规划是不是,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话,要你何用!” 这话重了一点,但是没说错,蔡琰也只能低下头,李桓一发火,她是没辙的。 两个人,四个菜一个汤,很丰盛了。 李桓不是天子,天子讲究排面了,即使未央宫这样的情况之下,那也是每一次吃饭都要摆上十几个道菜肴的,除非等到天子逃难的时候,才会没有这些排面的。 历史上说,天子从长安逃回雒阳的时候,那是好几天没吃东西,让曹操一碗肉羹,就已经收买了。 这话看似夸张一点。 但是事实也没错的,饿到半死的时候,真是一碗饭都能让人卖命的。 李桓也不是太师,太师铺张浪费,没有十几个菜肴,根本下不了饭的那种。 李桓实用一点,不讲究排面,讲究吃饱,吃好吃饱就行了,而且不能铺张浪费,所以府上的饮食开支,一减再减了。 “苏娘子,一起吃吧!”李桓很少阶级思维的,看着旁边的苏娘子,邀请起来了。 “主公,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就行,我还要去安排一些事情!” 苏娘子拱手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她才不和李桓和蔡琰吃饭,不是因为阶级问题,李桓很和气的,从来没有嫌弃她们任何人,只是和蔡琰和李桓这两个妖孽一起吃饭,那就要动脑子。 他们的思维太过于活跃了,吃个饭都能让她生出一点自卑甚至是自愧不如的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你们最近很忙啊!”李桓眯眼:“苏娘子是越来越有女特务的风姿了,行事果决,手段干净利落,一点都没有妇人优柔寡断啊!” “女特务?”蔡琰对这个词语不太理解。 “就是女间者!”李桓说道。 间者,自古有之。 用间之道,都已经传承很久了,兵法上都有记录了。 “苏娘子是有大智慧的人,她虽然只是训练一些间者,但是上手很快,学习什么都能学的很快,以前或许只是被夫家给束缚了,解开束缚的她,能力很强的……” “你们训练女子为间,我是允许的,但是不可过分!”李桓提醒一下蔡琰:“你还是要小心点,凡事过了界,就变质了,你淋过雨,可以给别人撑伞,但是不要给一些苦命的女子继续泼水!” 这一行,都是阴暗的。 不管理想多么高大上,手段上都是见不得光的,特别是利用女子的身份去套取情报。 “正因为我们淋过雨,所以我们更加清楚,对于这些女子而言,需要的是什么,或许有些事情,做过了,但是这是捷径,愿意走的人,还是会走的,我们只要不是为别人而活,都能接受……当然,就目前来说,我们只是针对一些女子进行训练,然后利用女子的身份去收获一些情报,城中几个据点,比如绸缎庄,胭脂铺,都是我们设置的,我们是女子,女子可以女子的优势,游走在各个大臣的后宅之中,吸取一些消息!”蔡琰以前是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的,但是自从和李桓一起吃饭以后,这种习惯基本上就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在她心中,李桓是礼仪的天敌,一切不合礼数的事情,他仿佛都能去做,还做的理直气壮。 “现在小打小闹,你们还藏得住,但是当你们越来越强大,那就肯定会藏不住的,不如给你们一个编制吧!”李桓突然说道:“也省的以后出现什么自己人打自己人的……” 他忍不住吐槽起来了:“李文忧还是非常聪明的,我本来是想要拿捏他一下,结果他先一步放手了,他几乎把黑乌营都交出来了,现在是贾文和接手了黑乌营,你的身份很快就瞒不住了,贾文和不是李文忧,李文忧能给你藏着,贾文和肯定把你给捅出去的…………” “为什么?”蔡琰皱眉:“贾诩敢挑起内斗吗?” “不是内斗,是划分地盘!” 李桓摇摇头:“这厮这么聪明,怎么会内斗,他不仅仅捅破你的身份,还会给你最大帮助,让你度过危机,顺理成章的成为这第一谋士,然而情报方面,你就不得不放手了!” “阴险!” 蔡琰有些吃不下饭了,她问:“你准备给我们什么编制,一个营!” “不,一个全新的,直接对我这个大将军负责的,名字就叫……东缉事厂!”李桓这就有些恶趣味了。 一个本来是太监建立起来的特务机构,现在变成一个由女子建立起来的特务机构。 日后东厂鼎鼎大名的时候。 蔡琰会有什么外号呢? 东厂毒蜘蛛? 还是东厂黑寡妇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黑乌在明,东厂在暗! “东缉事厂?”蔡琰微微有些皱眉,虽然没听过,但是下意识的感觉,这名字不是一个什么好名字,总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还有点背脊发凉的感觉。 “简称东厂!” 李桓吃饱了,放下碗筷,擦擦嘴,然后才缓缓的说道:“黑乌营也要改建,就改黑乌卫,以嫡系亲军而立,不放在暗处了,放在明处,眼睛和耳朵有时候要分开,看得见的,听得到的,真的,假的,有时候要多个渠道,我才能辨别的清楚,所以日后,黑乌卫在明,东厂在暗!” “东厂可有监督黑乌卫之权?” “有!” 李桓笑着说道:“黑乌卫也能监督东厂!” 他解析说道:“这行当是很黑暗的,岂不闻昔日暴秦之黑冰台,在黑暗之中行走,免不了阴暗之心丛生,若无节制,不管成败,立功与否,他日都得被清算……” 他没有说的很通透,但是他相信,蔡琰能想明白。 蔡琰很聪明的。 李桓起了一个头,她就已经想到了七七八八,李桓看得远,她的眼睛也不是只是看着自己门前两三步,她能明白李桓的那种担忧之心。 “那我争取做的好一点,日后不让你有机会来清算我!”蔡琰幽幽的说道。 “难说!” 李桓笑了起来了:“人是会变的,你执了大权,免不了深陷其中,说不定他日萌发野心,想当皇帝,那就不是我清算你,说不定是你清算我!” 这种事情说出来是大忌,但是他并不在意,思维不是这个时代了,没有这么多禁忌,放在未来的时代,在网上,要是遇上键盘侠,什么话说不出来啊。 他也不是忌惮蔡琰。 但是总归还是要先礼后兵,因为他了解人心,野心都是从无到有的,高祖刘邦难道一开始就有当皇帝的心思吗,不就是一步步从生存开始,然后不知不觉的野心就上来了吗,光武帝最大的梦想也就是娶妻阴丽华,当一个执金吾。 有时候世道是很奇怪的东西。 你野心勃勃的想要当皇帝,奇谋算计,衡量得失,步步为营,最后却功亏一篑,可不想当皇帝的人,却被推着一步步走,走到了九五之尊的位置之上。 所以当皇帝,得讲几分运道。 李桓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运道,事实上,他不想要这个运道,世人皆言,当皇帝好,但是事实上皇帝就是一个权力代表而已,并不代表绝对的权利,权利不绝对,可就是一个绝对的牢笼,当皇帝的,都是孤家寡人不说,要放弃的太多,得到的太少,看似大权在握,尊荣无双,生杀予以,可事实上,皇帝也要讲规矩,甚至皇帝只是一个裁判,不能下场踢球的裁判,作对的没有人说,做错了,不知道多少人挑剔啊。 但是李桓也是有梦想的,他的梦想,想让天下太平一点点,想让天下的人活的好一点,起码吃饱饭吧。 如今这个猪狗不如的乱世。 百姓们,不说那些乡野普通的百姓,就算是长安这种都城级别的,还是有不少的百姓连饭都吃不上,连衣服都穿不上,连头上都没有两片瓦遮头…… 生活仿佛都是麻木的。 他这种来自二十一世纪,红旗下长大的纯爷们表示,看不过去,心里面不爽。 “女子能当皇帝吗?”蔡琰觉得好笑,李桓当真是什么都能说得出口,那奇思妙想就算了,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想出来的,她想想都不寒而栗。 “怎么不能!” 李桓耸耸肩,他微笑的说道:“女子既然能顶住半边天,就能当家做主,我问你,咱们以一个家为例子,女子讲究的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可出嫁之后,夫若死,子未大,那这家,何人当……” “自是当家主母!”蔡琰回答。 这是常规。 夫君死了,儿子太小了,当然是当家主母来执掌家族大权,不然家产就会旁落,让人谋夺而去。 “家能当,天下就不能吗,当年高祖驾崩,天子太小,吕后临朝,天下安定,大权在手,她若是再上半步,能否夺权天下,自立皇帝……”李桓淡淡的说道。 纵观华夏历史几千年,虽然只有武皇迈过了那半步,可事实上女子临政的例子可不少,不管是慈禧太后,还是吕后,那也是女人掌权到了极致,拿到了天下权柄的女人。 “难!” 蔡琰斟酌了一小会,最后摇摇头:“以历史而言,吕后虽扶高祖安天下而有功,然而并无天下至尊的威严,自难定天下,她以太后也好,皇太后的名义也好,垂帘听政,尚可安定天下,但是如若谋朝篡位,天下必反!” “她不行,可有人能行的!”李桓还是有些仰望武皇之风姿,纵观历史几千年,也只有她一个女子能成帝王大业啊。 “谁啊?”蔡琰皱眉。 “或许是你也说不定!” “呸!”蔡琰啐了他一口:“若忌惮我执权柄会祸患大将军府,你可直言之,无需如此敲打,奴可退出这学而书斋……” “你看你,想多了吧!” 李桓没好气的说道:“现在是整个关中的权柄交替,乱的一塌糊涂,大将军府初见,忙都忙不过来了,你还想要撂担子,怎么,真以为天下安定了,这关中一亩三分地就没理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打进来了,整天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蔡琰不言了。 “吃饱了,散散步,消消食!”李桓邀请。 “唯!” 蔡琰从善如流。 从内院出来,沿着假山流水进了小花园,湖泊上波光粼粼,时而有红鲤游过来了。 “灞上大营的情况如何?”蔡琰问。 “乱!” 李桓摇摇头:“西熊军短时间之内,难堪大用!” “意料之中!” 蔡琰点头,又问:“那李傕郭汜他们的情绪可还好?” “还是有些落差感的!” 李桓笑了笑:“大兄一生要强,当初投于太师,建功立业,名声斐然,乃是北地李门之骄,如今却让我打了一个闷头棍,能挺过来,没有垮掉,算是不错的,不过我觉得大兄本事了得,要是搁置了,并不好,所以我还是打算让他领神武中郎将,节度神武军的兵权。” “那可是我们的嫡系!” 蔡琰问:“要是他有异心呢!” “先不说他有没有异心,即使有,在神武军是最好收拾的,放在我眼皮底子,我才安心,不然,我就应该提心吊胆的!”李桓苦笑的说道。 其他人,他可以喊打喊杀,就是李傕不行,李傕是他的族兄,也是一手把他从北地带出来的恩主,不管是从感情,还是名声上来说,都是要厚待的,而且要维护好,不能出事情。 “言之有理!”蔡琰想了想,认可了李桓的说法,与其放在外面诞生野心,不如放在眼皮底,在神武军如果李傕能造反,那就是他们的无能了,当然,该盯着的还是要盯着,她得想办法从即将要整编起来的东厂放些暗桩在李傕身边才行。 两人在小花园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学而书斋,学而书斋进进出出的脚步声还是非常密集,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办公场地了,分数房办公,最少已经七八十文吏,是整个大将军府的脑袋所在,核心之地,大部分大将军之政,都是从这里出去的。 而领大将军长史的,就是神神秘秘,神龙见首不见尾,整天穿披风,带斗笠的蔡先生。 主簿则是贾诩。 当然,贾诩还有朝廷官职。 李桓坐了一小会,处理了一些蔡琰专门挑出来的奏本,无非就是批和不批而已,然后就离开了。 蔡琰召见了苏娘子。 “主公要立东缉事厂,立东厂提督,我举荐了你!”蔡琰平静的说道:“你我非外人,他日吾之身份,唯恐难藏,立于主公之旁侧,方为正道,所以外事,只能靠你,风雨也得你去闯一闯,不管是为了生存也好,为了咱们这些苦命的女子争一口气也好,机会已经放在这里的,咱们就不能错过。” “诺!” 苏娘子拱手领命。 “未知你闺名!” “苏阿难!”苏娘子沉默了半响,说道。 “当了这提督,日后少不了要抛头露面,你夫家那边?”蔡琰知道苏娘子的夫家在长安,但是并没有过问,可如今,既然东厂要做大做强,那么她这个手下第一心腹,就要站出来了,到时候少不了惹来风雨,未雨绸缪,方为上道。 “奴会处理好的!”苏娘子目光之中有一抹锐利,杀意凛然。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李桓的三板斧 上 早晨。 天还没有亮。 小校场上,李桓打了一通太极拳,又练了一套五禽戏,身体渐渐养好了,体内的真气内劲越发强大,即使站在那里,真气运转之下,周围的风,都会动,这就是无风自动的境界了。 当然,他擅长的形意拳也不能落下,最后他才练了剑。 剑法他只修炼基础剑法,对于剑招,要求不高。 一力降十会,如若以力可胜之,那就不必搞这么多的花里胡哨的招式。 曲不离口,拳不离手。 每日一个时辰的修炼,是李桓雷打不动的功课。 毕竟在这个混乱到极致,规矩已经乱掉,秩序都崩裂的时代,谁家拳头大,谁就是王,只有拳头大,才有说话的权利,他要做的,就是拳头最大的。 冷兵器时代,武力值是非常大的影响力的。 李桓走到今日这一步,就因为他武力值超凡绝世,当初若非有这一身武力,根本不可能脱颖而出,如今而言,放眼整个关中,哪怕西凉将悍将无数,也无人可敌他。 他这一身绝世武艺,唯两人可敌,一是吕布,二是王越,吕布空有武力而没有能够借势,这是他的短板,王越是游侠之王,善于刺客之道,说白了,见不得光,见光死。 ………… 练武之后,开始洗刷。 柳枝条配盐。 这算是李桓创出来的刷牙招数了,毕竟这时代不讲究刷牙,大多数都是漱口就行,用杨柳枝来刷牙,那都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配上盐,那更完了。 李桓觉得,生活习惯要渐渐的改变,就从一次洗澡,一次刷牙,一次吃饭……凡事从我做起,从小而大,他知道,只要他权柄越来越重,那么效仿他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等到他大权在握,权柄滔天,甚至声威撼动九州的时候,他别说改上朝时间了,就算是不穿衣服出去走一趟,人家也说他这是风格独特,这就是皇帝新衣的故事。 只有皇帝的新衣,才有这样的效果,初读以为只是一个儿童寓言的故事,再读,就能深深的感受到,这故事里面隐喻的权柄,到底多可怕。 洗漱之后,吃了早饭,这是朝食,一天吃两顿,一顿朝食,一顿是晚上的,叫晡食。 基本上朝食只有李桓一个人的,其他人也上不了他的餐桌,而且能上他餐桌的是蔡琰,但是蔡琰很多时候废寝忘食的,作为大将军府所有政务的大管家,为了处理完当天的事情,很多时候不到子时都不会回后院的,这个时候,估计在补眠,她又不用上朝,李桓就少打扰她了。 吃完朝食,李桓就上朝去了。 他很讨厌上朝的。 上朝就听那些人对他这个大将军恭维半天,但是哔哔叭叭的,啥都处理不了,兵权在大将军府,财权现在又收不上来,朝廷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的,但是文武百官非要在那里站半天的时间,这就是所谓的礼,然而这就是朝廷处理政务效率这么低的原因之一。 说老实,李桓早就想要把这种的方式给改变了,但是现在还不是他强势改革的时候。 才提出了一次要更改上朝时间和上朝次数,就让那些老臣给喷了不知道多少次,现在蔡琰已经在开始在后面布局,推进更改上朝时间的工作了,但是需要时间。 想要在不大动干戈,那就要有耐心的去等待。 李桓也只能每天上朝。 一个半时辰之后,下朝了,文武百官从未央宫里面鱼贯而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有的商量趣事,有的商量朝政,有的交流业务…… 李桓打着哈欠,也准备回府了。 “大将军留步!”杨彪微笑的迎上来。 “杨司空有何指教啊?”李桓冷着脸。 这时候他可不会给杨彪好脸色,这河东的事情没完,杨彪到底在其中担任一个什么角色,那可还真不好说。 和这些朝堂大臣勾心斗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时候要给他们好脸色的,笑脸相对,但是有时候就要给他们冷面,这是表示自己的不满,甚至是震慑。 其实李桓有时候也想要学一下董卓。 一刀切。 我掌兵权,就掌一切,不服的,杀,不听话的,杀…… 可不行啊。 董卓明晃晃的一个例子,他不是没能力,就是没有一点点这样的耐心,所以他的权柄,才会渐渐的失去,这世界最强大的是兵权吗,不是,是人心。 “大将军近日来想必是忙碌于河东之事,河东之变,某略有耳闻,此事颇有蹊跷,根据某所得,那是有人在关中兴风作浪,还请大将军小心啊!”杨彪微笑的说道。 “哦?” 李桓倒是来兴趣了:“不知道何人这么大胆?” 这老家伙到底什么心思呢? 有些烧脑子。 不过他主动把这事情提出来,无非就是卖一个好,然后就是表明,这件事情和他们关中世家的关系不大,一句话表达的意思,还真多,少点脑子,还真不好猜啊。 “有人在白波谷看到一人,名为逢纪,字元图,南阳人,昔日乃何进大将军之幕僚,后雒阳惊变,何进大将军败亡,大将军府也烟消云散,各自谋生,曾闻,此人逃之冀州……” 杨彪沉声的说道。 “逢纪?” 李桓听过这个名字,不是在这个时代,在历史书上,袁绍的心腹谋臣之一。 他看着杨彪,也笑了起来了:“杨司空乃是关中人,弘农杨氏更是关中世族,消息向来灵通,他日还望杨司空能多多支持,为朝廷谋,亦为关中谋,某相信,杨司空也是希望这关中安安稳稳,太太平平的,你说对吧!” “当然!”杨彪微笑:“愿关中无风雨,愿朝廷安四方!” …………………… 李桓回到大将军府,直接召见了贾诩,荀攸,李儒,李真,胡轸等人汇聚在学而书斋。 “你们的消息不灵通,人家杨司空的消息可灵通了,河北新霸主,袁绍的心腹谋臣,逢纪,已经到了河东了!”李桓看着他大将军府麾下人才辈出,还似乎有些欣慰的。 最少有了立足的班底啊。 “袁本初?” “他到底想干嘛?” “要入主关中吗?” “以河东挑起关中之乱……” 众人心中开始斟酌起来了。 “他想要做什么,某家不管,但是河东不能继续乱下去了,白波军某要收缴,匈奴铁骑某要打死,出兵河东,势不可违,刻不容缓!”李桓斩钉截铁的说道:“若出兵,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阴谋诡计上不了台面,他也没有什么神机妙策安河东太平,只有一个笨办法,也是他一直奉承的办法,不服就直接打到服,一个字,干就完了。 “出兵是肯定的,到底怎么出兵呢?” 这是一道难题。 “神武军要镇关中西凉,西熊军正在整肃之中,现在唯一可用的,好像只有北军!”有人低沉的开口。 “北军?” “北军能用吗?” “皇甫嵩和我们一条心啊?” 大家意向不一致。 “传皇甫嵩!”李桓沉思了半响,开口说道。 “大将军?”有人犹豫了一下,目光看着李桓,眼神之中有疑问。 “能不能用,得他自己来说,不是我们在这里猜度,如果我们不想调动神武军,西熊军,北军就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李桓摆摆手,淡然的说道。 皇甫嵩很快就出现在了的大将军府,在李桓面前,姿态很低:“末将皇甫嵩,拜见大将军!” “坐!” 李桓略微粗犷的说道,他是行军之将,皇甫嵩也是武将,没必要文绉绉的。 “诺!”皇甫嵩跪坐在左右两列之中空出来的一个蒲团上,这还是比较靠前的,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啊。 李桓直接把河东的事情给重复了一遍,然后问:“某想要调动北军北上平叛,你意下如何,北军可战否?” 这是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问皇甫嵩愿意不愿意。 第二个问题,问北军可不可用。 “末将愿领命!” 皇甫嵩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然后也紧跟着回答第二个问题:“至于北军,末将认为,调动四营主力,已足够,只是目前来说,我能节度的,只有四营,一旦主力抽调出去,恐怕这长安城……” 北军八营,近些日来,挑挑拣拣,裁了一部分,又掺进去一部分,大概有将近三万的主力。 可皇甫嵩掌控兵权的时间很短。 目前能调动的,也就是四营主力,其余四营,可以调动,可很难指挥,指挥不通透,那么在战场上,战斗力就打折扣了。 “这不必担忧!” 李桓知道他担心什么,想了想之后,说道:“武威营即将入城!” 他看着皇甫嵩,皇甫嵩愿意战,是一件好事,既然如此,就要给足了信任,他沉声的说道:“另外,除了北军四营之外,某再给你一个武昭营!” 神武军如今有五营编制,但是能动的,只有三营主力,是李桓从陈仓开始练兵,打出来的精锐主力。 武毅营调遣去了凉州坐镇。 最近有不少好消息回来了,比如清理关中和凉州之间的官道,把不少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贼寇团伙,都开始扫了一遍,大大的增强了凉州和关中之间的商路安全,最近已经开始有不少商队往返凉州和关中之间,这是恢复两地贸易的征兆…… 在长安的,只有武威营和武昭营,武威营是嫡系,武昭营虽然是降兵组建的,但是经过陈仓练兵,还是有很大归属感的,而且战斗力绝对不差。 调动武昭营,最少相对于北军两个营的兵力,战斗力不亚于北军四个营。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李桓的三板斧 中 李桓既然下了决定要开战,那就是想要一战定河东,不管是谁在插手河东的事情,都要打垮他们。 他以兵权立足。 最不能被挑衅的,就是兵权。 河东是大将军府的一场立足之战。 不过既然要开战了,那么第一个要解决的,必然是粮草问题。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他问蔡琰:“蔡先生,我们能拿出多久的粮草?” “若以目前出兵的兵力而言,兵力不算是多,我们拼拼凑凑,两个月吧!”蔡琰斟酌了一番,以目前大将军府的底蕴来说,太薄了,其实支撑不了多长战争的:“不过如果弘农和河东方面可以筹措一些粮草,要是战况僵持下去了,半年也能熬得住,就看弘农能不能大气一点了!” “杨司空我是不相信的!” 李桓摇摇头:“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还不如我们自己做好完全的准备,不然到时候,说不定他更加喜欢看到我们兵败河东啊!” 杨彪什么心思,李桓能想明白,但是改变不了什么,关中世家根基扎实,除非被拿住了把柄,不然贸贸然翻脸,吃亏的还是自己。 “三个月吧!” 李桓沉默了半响,说道:“你们想办法筹备三个月的粮草,将士们努努力,争取在年底之前,解决河东之乱!” “要不新城那边,我们停一停?”蔡琰低声的说道:“筹建新城,损耗我们太多太多的粮草了,而且太师把今年关中的粮草,都集结在了坞堡,我们只能从各个县城抠出点口粮来!” “不能停啊!”李桓苦笑:“河南逃进来的人丁颇多,河东战乱一起,又有不少难民南下,如今的新城,远远不够!” 建设新城,是为了装下这些逃难的人口,让长安的负担给轻松下来,这样长安才能发展起来了,不然长安的秩序,那是好不了的。 “事情哪有一下子做得完的!”蔡琰平静的说道:“我们砸这么多成本在新城,目前来说,得不偿失!” “的确不可能一下子做好,但是要未雨绸缪!”李桓摇摇头:“新城继续修建,至于河东之战的粮草,再想想办法!” “诺!” 蔡琰心累如狗,摊上这么一个主公,不累不行啊,而且这大将军府本来就没有几个会干政务,筹措粮草的人。 她的目光透过帽帘看向了安安静静的世家美男子荀攸。 好吧。 就你了。 这个筹措粮草的任务,还得落在京兆尹的头上了。 荀攸顿时觉得背脊发亮,抬头一看,看到了整个大将军府最神秘莫测的第一谋臣蔡先生好像正在看自己,顿时吞咽了一口唾沫,看来躲是躲不开了。 …………………… 皇甫嵩得到军令之后,立刻返回北军营盘,开始对部下诸将进行调兵遣将。 “这是要干嘛?” “听说要打仗了!” “打仗?” “要去哪里打仗啊!” 北军校场各营的驻地迅速的开始闹腾起来了。 北军是并州军为底子建起来的,掺合了巴蜀兵,关中兵,在吕布的大刀阔斧之下,才有了北军八营,但是最后被皇甫嵩给摘桃子了。 北军诸将,当然有不服气的。 但是皇甫嵩那是什么人啊,那是在灵帝时期,就是帅级领兵大将,征讨黄巾军,讨伐西凉叛军,南征北战,声名赫赫,别说吕布,当年并州军的丁原,那也只是手下之将而已。 他亲自整训之下,都不用杀鸡儆猴,展示一下威风就足够了,再加上吕布为了保命只能跟着董卓躲在坞堡,并州军群龙无首,只能听命,不说绝对遵从,但是也不敢有半点忤逆之心。 “传大将军令,北军麾下,虎贲,越骑,长水,步兵,四营将士,北上平叛,三日之内,拔营北上,不尊军令者,斩。” 军令下达,就这么简单。 但是对于八大校尉来说,多少有些懵逼的。 “大将军调遣北军北上河东去平叛?”张辽有些意外,但是又不算是很意外。 “我们怎么办?” 并州将立刻就齐聚一堂,目光看着精神顶梁柱张辽。 吕布离开,高顺作为亲卫,带着吕布的亲兵守着吕布,吕布麾下的几个大将没有了依靠,更是被打压了一通,比如侯成,直接从一营主将变成了一个屯长,还不敢有异动,因为当堂之上的是皇甫嵩,这个声名赫赫的大汉军神。 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张辽。 张辽不仅仅没有被打压,而且还节节攀升,在朝廷上领了官职不说,在北军更是受到主将皇甫嵩的依仗,不管是各营调度,练兵大小事情,都与他商讨。 妥妥的第一副将。 “咱们并州人又不怕打仗!”张辽平静的说道:“平叛就平叛,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军令已下,要是不动,那么神武军就进城来围剿我们了!” “打仗我们不怕,从并州杀到雒阳,又从雒阳杀到长安,什么时候我们畏惧战争啊,可我们本来就不得大将军之喜爱,上了战场会不会被当成马前卒?” 有人担心的说道。 “上了战场就知道了,调动了虎贲越骑长水步兵四营,我要去,皇甫郦也要去,这北军之事务,估计得落在曹性,你的身上了!”张辽看着吕布麾下的儒将曹性,沉声的说道:“长安是一个风雨之地,万事需小心……” “如此大事,我们要不要派人禀吕将军?” 曹性斟酌了一下,低声的问。 并州将最近有些乱。 异心已起。 再也不是以前那样,能全部都团结在吕布麾下,毫无顾忌的并州将了。 “遣人去说一声吧,光明正大的,不必躲躲藏藏,咱们都是奉先部将,心挂奉先,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如今奉先也难,走错了一步一步,如身入牢笼,动弹不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挣脱牢笼。” 张辽微微有些苦笑。 他笑的不是吕布,是自己,有些事情,哪怕不愿意承认,却还是存在的。 李桓当初从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去了吕布,留下他在北军,就是挑拨离间,就是要挑拨他们之间兄弟的情义,他以为吕布就算是看不清楚,也应该对自己有绝对的信任。 毕竟他们在草原上生死相依这么多年,他,吕布,高顺,李肃,那都是过命的情义啊。 可事实上,这种权利失落和差别,已经开始让吕布对他开始生出疑心了。 其实有疑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生疑,却不说,一如既往的表示对自己的信任,张辽知道,这样下去,吕布压在心里面的矛盾,会越来越大,然后有一日,他们就会分道扬镳了…… ……………… 两日之后。 北军即将出征,李桓入北军大营,与皇甫嵩商讨平乱之策。 “某今日前来,是送你一个出征之礼!” 李桓拍拍手,营外有人抬着东西进了营帐。 “这是什么?”皇甫嵩的目光看着油布盖着的巨大物件,有些疑惑,难道是什么攻城利器。 “我让人做的,河东地形图的作战沙盘!”李桓掀开了油布,油布之下,是一个长三米,宽三米,山川河流尽在其中,收缩了无数倍的一个作战沙盘。 这年头,行军图都粗糙无比,更不要说沙盘这种好东西,沙盘一营造出来了,整个战场立体观感就出来了,站在沙盘上,更是有一种俯观全场的掌控感。 “这是……河东的地形,如此详细……”皇甫嵩大开眼界,不得不有一种震撼感,他是带了兵,征战沙场多年,更加明白,一个主将对行军地图的依仗。 “我从河东南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让人整理各种舆图了,特别是关中各郡,我不惜让斥候深入各地,绘制详细的地形图,目前只有京兆和河东的最详细,碰巧河东叛乱,就先用河东来尝试一下手感,做出来的沙盘还算是不错,对你们平叛,应该有些作用的!” 李桓微笑的说道。 “这可不是有点作用,有如此详细的沙盘作战图,我们便可把河东尽观眼下,打仗的时候,心里面多少有些底气了!”张辽也算是开眼界了,李桓能屡战屡胜,果然非普通人。 “行了,恭维的话,不用说了,此战我交给你们,本是不应该插手的,但是作为一个武将,略微有些手痒,这两天也做了一套战术,战前和你们推演一番,看能不能给你们捡漏补缺!” 李桓摆摆手,淡然的说道。 “请!”皇甫嵩也不怂,他对李桓的战法本来就很好奇,特别是陈仓关陇道一战,那种新颖的战法,非常让他着迷。 不能真刀真枪打一仗,推演一番,也是好事。 “这是目前河东的情报汇聚,白波军,匈奴骑兵,规模不下于十万可战之兵,但是精锐也就是五六万左右,白波军的声势很强,匈奴的骑兵凶狠,不好对付!” 李桓把一些河东情报整合之后,给诸将过目,让他们心里面有底。 “接下来,吾以吾军主将,皇甫将军以白波匈奴两军主将,咱们武演,看看是你守得住,还是我攻下了河东……” 阵型迅速拉开,诸将也很好看这种战前推演,其实如今的战争,都是主将说怎么打,就怎么打,并没有太多的兵法推演什么的,因为大多数都是战场上杀出来的莽夫,文化水平不高,与其执着战法,不如他们相信自己的战场直觉,上了战场,就知道怎么打了。 第一百七十章 李桓的三板斧 下 沙盘上,山川河流,官道城池,标注的很清楚,包括一些小路,细小的小河流,渡口,乡镇,小村落…… 为了营造这沙盘,那是费了很大功夫的。 站在沙盘旁边,能够一览众山小,把整个河东的地形图都收揽在眼底之中,甚至在心里面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感。 此时此刻,沙盘上,插上了红蓝的小旗帜。 一面旗帜一支兵马。 军事对战的推演直接拉开序幕。 “武昭营先行,北上走官道,过弘农,入河东,昼夜赶路,三日,可抵达解县,直面安邑……”李桓行军路数就是这么凶猛的,来来去去,就三板斧。 长途急行军,闪电激战,得势不饶人。 对于李桓来说,能以力致胜,就不要想太多花里胡哨的招数,以快打快,直接扑杀过去就行了。 皇甫嵩闻言,还有些浮躁的心思顿时有些沉稳下来了,目光死死地的看着红色旗帜推进到了解县,作为安邑的门户城池,解县是弘农北上的必经之路,走官道就必然走解县。 “如若我占据安邑,又临长安主力北上,会先打一仗,不会选择解县,解县地形狭窄,根本没办法拉开阵型,发挥不出兵力优势,我会选择这里……” 皇甫嵩非常良好的军事素养,战场上十分沉稳的心态,这一刻开始显露出来了:“以进为退,进解县,是为了退出解县,设伏于猗氏城,此地虽不重要,但是立于官道之旁,地形开阔,却又有山川庇护,能把兵力施展,又能藏兵于山林之中……” “真是选了一个好地方,如果进攻猗氏城,那太过吃亏了,这样的后果,反而是我落了气势……”李桓笑了起来了,直接推动一营主力前进:“我有武昭营,如果你们在猗氏城交战,我们就在猗氏拖住你们,但是我还有四营主力,两营往东,往东就是绕过了猗氏城,进入安邑,直接攻打安邑,若能打一个他们的措手不及,他们必然会慌乱,趁乱攻城,必有所获,两营往北,一路攻打白波谷,抄了白波军的后路,白波军并非是无根之源,白波谷十余万百姓,拿下白波谷,等同于把白波军拿捏在手了。” 皇甫嵩眯眼,目光看着沙盘,又凝视起来了李桓,他越发感觉,李桓的攻击之凶狠了。 攻其之不备,险招奇兵。 这要是拿下了白波谷,最少也能让白波军军心不稳,此战必大胜。 “若我是那白波黄巾的渠帅郭太,我会先保白波谷,我不会等你进攻,我会先发制人!”皇甫嵩沉默了片刻,把自己代入了白波黄巾的主帅郭太:“我白波军有兵力,能凑出十万兵力,你们能分兵,我更加可以分兵,而且还有速度很快的匈奴骑兵助阵,若是让匈奴骑兵奇袭,我会先半道而击之!” “好法子!”李桓笑了起来,问:“可你能猜到,我会先攻打安邑,还是先攻打白波谷了吗?” “不用猜,先发制人!” 皇甫嵩平静的说道:“最好把你们所有的兵力都堵在解县,最好在你们进入河东之后,先出兵,以解县为战场,堵住你们在解县,不给你们分兵的机会,最少能撑住半年时间!” “是一个好主意,可不要忘了,我们还可以从万家渡北上,这个渡口过去了,一马平川,我只要拿下渡口,北上的路线基本上就已经打通了,哪怕只是小路,拖延几天时间,进入安邑战场,完全没问题!” 李桓施施然的说道。 “分兵不可选,届时,我只能退回安邑,但是我不会给你们兵临安邑的机会的,解县到安邑,二百里战线,我完全可以战线的纵深给拉开,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好一个无赖战法……” “能打就是好的战法,没有什么无赖不无赖的,只要能用这办法卸了你们的无所不往的锐气,哪怕你们能打到安邑城下,那你们作战的士气也会被压下去了……”皇甫嵩是一个非常老到的武将,是军神级别的,哪怕只是纸上谈兵,那都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李桓开始绞尽脑汁的和皇甫嵩对战。 但是打着打着。 突然发现。 双方的兵力在僵持,红蓝战旗对冲在了一起,啥盘上的推演,自然只是理论上的战法,战场上的意外太多了,可这样的僵持,可能性却非常大。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打到火气起来了,李桓开始进入一个本能作战的思维之中,他发狠起来了,就是不管不顾的,特别是在战场上,他就三板斧,进攻,进攻,还是不顾一切的进攻。 “如战况胶着,那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舍一切战线,收拢兵权,孤掷一注,孤军直入,冒险破安邑,斩郭太,斩了郭太,河东之战,就赢了一半了……” 他的这个思路,顿时给了皇甫嵩很大的启发。 这一场推演,维持到日落才算是结束。 李桓过足了瘾,似似然的离去了,其实他走这么一趟,除了送沙盘,推演一番军情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安抚一下并州将士,他出现,就是对并州将卒最大的安全感了。 他离开之后,皇甫嵩召集出征之将,开始复盘刚才和李桓的对局,沙盘上旗帜,互相推动之下,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和防守,倒是让他们有了一套全新的战法。 “马超何在?” “末将在!” “大将军府相信你,某也相信你,你一路北上,不进解县,不去安邑,不管是谁阻挡,直接推过去,杀入白波谷……”皇甫嵩敏锐的抓住了一线之机。 他沉稳的战法也开始冒险起来了,如今的情况,冒险比沉稳更加合适,因为河东之战拖的时间长的话,影响的是整个关东。 “末将领命!” 马超拱手领命。 “张辽,皇甫郦!” “末将在!” “你们各自领一营主力,兵分两路,一路进解县,一路过万家渡口,以先锋兵力兵临安邑,主要是拖住河东叛军的主力,不必以硬碰硬!” “诺!” 两人领命。 ……………………………… 当夜,武昭营和北军四营就已经开始拔营出发了,这么大规模的兵力调动,自然是惊动了长安城的大部分人的。 “大将军调遣北军主力北上?” 天子感觉自己有些后知后觉,很是不舒服,阴沉着脸。 “河东局势糜烂,大将军必须要平叛了,如今西凉军他不敢轻易调动,调动北军主力,恐怕是他唯一的选择!”蔡邕跪坐旁侧,轻声说道。 “可他并没有上奏!”天子阴森森的说道。 “陛下,政务大事,大将军能请示朝廷,甚至放权尚书台,已是好的开始,兵权乃是大将军的根基,陛下如若有这方面的企图,恐怕大将军不会轻易罢休!” 蔡邕沉稳的说道。 他可不会被李桓的低姿态所迷惑,权臣就是权臣,太师董卓也好,大将军李桓也罢,说到底,都是手握兵权的权臣,那都不是能相信的。 天子闻言,顿时心中微微一慌,很快冷静下来了,咬咬牙,不甘心的说道:“难道朕,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吗?” “陛下,耐得住心思,一定会有机会的!” 蔡邕低声的说道:“首先,皇甫嵩还是忠于陛下的,另外,卢植和朱儁入朝,陛下也是有可用之将的,卢植身体不好,只能休养,不过朱儁将军,我们可以趁机运作,比如,建立御林军,让朱儁将军领兵,把北军驱逐出去,这样陛下安危就能有保障了!” “可大将军会答应吗?”天子一喜,但是又忍不住有些担忧,甚至是有些恐惧,当傀儡当了时间有些长了,太师董卓,大将军李桓,那都是他头顶上大山。 “大将军未必会答应,但是如果王司徒,杨司空,马太尉他们都赞成,以大将军目前想要求稳之心,未必没有机会的!”蔡邕幽幽的说道。 “此事就拜托蔡祭酒了!”天子现在是对蔡邕越来越信任了,甚至比王允,郑泰之流,更加信任。 “臣,当不负陛下之托!” 蔡邕并不想反李桓,与其说他相信天子能镇得住天下,不如说,他更加相信有大将军李桓的长安朝廷才有机会平定天下动乱。 但是君是君,臣是臣。 他需要保持长安的平衡,陛下不能一直在宫中当一个傀儡,没有兵力支持,长久以往,长安的局势还是会被打破了,大将军的权柄也需要有人制衡了。 这样,才能有长安的太平。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是世家的掘墓人…… 北军四营北上河东,但是武威营入城了,所以本来有些蠢蠢欲动的长安城又安静下来了。 不过第二天上朝。 蔡邕倒是给了李桓一个大大的惊喜。 “重建御林军?” 回到大将军府,李桓把今日上朝的事情给蔡琰说了一遍,蔡琰略微有些意外:“我爹糊涂了,在这时候挑起我们和天子之间的矛盾?” “糊涂?” 李桓摇摇头:“我倒是觉得,你爹太聪明了!” “怎么说?” “其他时候,都不是好时候,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我的西熊军还在整编之中,神武军两营主力已经离开了长安,只有一个武威营,其余两营也还没有整编出来,这是我最虚弱的时候……” 李桓跪坐在案前,冷笑的分析起来了:“关键还有河东之战在压着我,我不敢轻举妄动的动兵的,就怕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这时候,他们要重建御林军,除非我能在朝廷上反驳他们,不然只要朝廷通过了,我如果不尊,就得翻脸,我要是翻脸就要调动兵马,我要是调动兵马,那就是两败俱伤……” “我爹什么的时候变得这么凶狠了?”蔡琰吞咽了一口唾沫:“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拿什么来堵我们不会翻脸……难道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吗,可谁才是穿鞋的那一个啊!” “现在穿鞋的变成我们了,天子敢豁出去,我们还不一定敢杀他,大好的局面,人家闹点脾气,你还准备掀桌子啊,掀桌子倒是快意恩仇了,可结果呢……”李桓耸耸肩。 “前功尽弃!” 蔡琰脸色忍不住有些阴沉下来了:“所以他们是吃准了,我们不会在这段时间之内翻脸,在加上,他们现在有朱儁和卢植,当时名将的支持,完全可以重建御林军,一旦重建御林军,天子有了兵力支持,就能和我们分庭抗礼了……” “这倒不会!” 李桓冷笑:“先不说御林军能不能顺顺利利重建,即使建起来了,天子也没有翻脸的实力,顶多就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话语权大一点而已,这政令出了未央宫,能不能出长安,还是我说了算!” “看来,我是有些小看我爹了!” 蔡琰眯眼,眼瞳之中的目光有几分阴沉,也有几分苦涩:“其实如果算下来,前朝两代天子,不管是灵帝和少帝都没有能够足够的器重我爹,灵帝当初想要用我爹,结果被世家门阀给压制,党锢之争一起,我爹只能躲避江东了,所以外界很多时候都觉得,我爹有才名,可成天下文宗,难为朝廷肱骨之臣,不适应这朝廷争斗,可如今天子对他信任起来,他倒是有了足够的舞台,开始施展自己的能力了,好算计,也好魄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桓淡淡的说道:“不管蔡祭酒想干嘛,我先拖着他就是了,我还真想要看看,天子会不会强迫我表态!” “不需要你表态,你不反对,就已经可以了!” 蔡琰摇摇头:“这招,以前可以,现在不行,除非你在朝堂上,正经八百的反对,撕破脸,不然,我们就阻止不了御林军的重建……” “也对,传国玉玺给了天子,天子还是有些自主权的……”李桓顿时想起来了,具有传国玉玺的圣旨,那是货真价实的,天子只要下诏,这事情从某种意义来说,就已经成了,除非有人极力反对,甚至调兵遣将的压迫,不然拦不住。 “你说我吓一吓天子如何?”李桓突然有一个想法。 “怎么吓?” “一把火烧掉未央宫?” “太过了,天子翻脸不翻脸我不知道,但是王司徒和我爹,那是肯定和你翻脸的,甚至水火不容!” “那就烧一座大殿,就上朝的大殿!”李桓瘫坐下来了,哼哼哼的说道:“反正最近我要抱病不上朝,烧了上朝的大殿,耳朵里面清净一小会!” “这办法只能拖延几日而已,据我所知,天子的胆气养起来了,还是你我养起来的,特别是还有传国玉玺给他壮胆,这样的事情,一开始或许能震慑一二,但是肯定吓不住他!” 蔡琰说道:“这御林军,估计拦不住了!” “拖住就行!”李桓淡淡的说道:“我在等河东的消息,只要河东打赢了,天子想要御林军,也不是不行的。” 把天子给捏在手里面,不是要捏死,总归还是要让天子有喘息的机会,天子的安全感已经非常低了,未央宫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李桓的兵力给包围,北军不当用,也不是很尊重天子。 要是让天子有了自己御林军,多少能让天子踏实一点,不会整天想什么东西。 “我总觉得,我们一让再让,诞生了一些人的野心!”蔡琰叹气。 “环境如此!” 李桓也没有办法,他不想翻脸吗,他不想快意恩仇吗,他也想的,可人在官场,这个利益斗兽场里面,就要学会低头,政治妥协本身就是一种成熟的表现。 “不行,朝廷上,我们还是势单力薄!”蔡琰把心一横:“不能等了,王允必须要尽快站在我们这边,不然王司徒,杨司空,马太尉,三公九卿我们都指挥不动,那就等于被架空权力了!” 兵权在手,大将军府还是能镇得住场面的,可仅仅有兵权,是不够了,哪怕大将军府主动把政权交出去,交到尚书台上,那也不能失控。 “你看着办吧!” 李桓对蔡琰还是非常相信的。 他回来才坐了一小会,就带着亲卫出去了,直奔城中的桂宫的宫殿,这里是武威营的扎营营盘所在,也是最近建起来了印刷工坊的位置所在。 李桓和李儒打赌,李桓建了印刷工坊,李儒建立了造纸工坊。 李儒的造纸工坊效果如何,还说不好。 但是李桓的印刷工坊倒是有成果了。 今天下朝之后,他约上了李儒,要亲自去检验一番。 工坊里面最少数百个人工作,其中资深的木匠超过三十个,都是从京兆包括长安的各个县城征召来的,有了朝廷的名义就是好,不用下圣旨,只要下一份朝廷文书到各个县城,很多事情就能办妥的。 “这就是你说的拓印之法?”李儒向来是沉稳不惊的,但是看到印刷工坊里面的东西,他也忍不住震惊起来了,甚至有些非常难接受的感觉。 他是读书人。 这种造福全天下读书人的东西,让他甚至有些热泪盈眶,但是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难过自己读书的时候,没有能够赶上好时代。 “没错!” 李桓看着那正在排版正在印刷,嘴角有一抹非常满意的笑容:“这种办法,叫活字印刷术,对于书本的拓印非常快,而且简单,便捷,成本很低……” “你还真是当世家的掘墓人啊!” 李儒的目光何等精锐,一眼就看出了活字印刷术的作用力了,一旦这种技术成熟了,所谓世家门阀还想要垄断知识,垄断读书的权利,那根本不可能。 读书难,因为书贵。 可如果书便宜了。 人手一本,耕地的时候看一看,放牛的时候看一看,睡觉的时候看一看,这天下,得出多少寒门学子啊,读书人只要多起来了,还这么宝贵吗,世家门阀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第一百七十二章 李桓的意图…… 其实印刷术是存在很久了,比如平常最常用的印鉴,那就是印刷术的一部分。 而关于书籍的印刷。 在熹平年间。 也就是大概公元172年到178年期间,就已经出现了摹印和拓印石刻之法,比如熹平石经的拓印,或许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可这就已经是书籍印刷的开端了。 然后就到,唐朝开始进入雕版印刷术的阶段,这雕版印刷术可是持续了很多年了,哪怕后来活字印刷术出现了,雕版印刷术还是用了几百年时间。 一直到活字印刷术开始渐渐的成熟起来了,才开始有了大规模的读书人出现,比如明朝…… 明朝有一种说法,叫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印刷术越来越成熟。 书籍越来越多。 读书人自然也是越来越多,哪怕是一个放牛娃,只要有一本书,就能读书,说明有机会进入启蒙的阶段,也是因此,才把科举推到了巅峰状态…… 李桓有上下五千年历史背书,这就是他最大的优势,他不需要一步一步的来了,简单来说,他已经知道答案了,所以结题步骤已经让他省略过去了,不需要花费这么多时间去慢慢积累和进化。 他一步到位。 直接进入了活字印刷术。 而且不是简单模式的。 最简单的活字印刷术的模式,是泥活字。 而在毕昇发明了泥活字之后,在这个基础之上,开始进行多番的研究,后来几百年时间,不断的进化和试验,锡活字、木活字、铜活字、铅活字等…… 最后才确定,沿活字的使用。 而相对而言,在遥远的西方大陆上,大概四百年之后,德国人,J.谷登堡,才集活字印刷术的技术大成,发明了沿活字,这种经济实用的活字印刷术。 所以历史已经告诉了李桓,沿活字是最成熟的技术。 所以李桓从一开始,就是上马沿活字的技术。 只不过技术是需要一步步推进的。 目前来说。 技术还是不到位的。 …………………… 工坊之中。 一个高大,赤裸上身,露出古铜色壮硕皮肤的中年人从烘炉后面走出来了,先对李桓进行拱手行礼:“毕山拜见大将军!” “免礼!” 李桓摆摆手,然后问:“字模铸造的如何了?” “这是目前我们营造出来,最好的一版了。” 中年人让人把一托沿活字的字模给抬过来。 中年人是工坊的负责人,叫毕山,毕昇的毕,泰山的山,一个贫穷的农家出身的读书人,当过铁匠,也当过木匠,曾经还是一个黄巾军的旅帅,上过战场打过仗,人生经历丰富。 他是南阳人。 黄巾之乱平定之后,他从南阳逃难到关中,进了长安,还入赘到了一个商贾之家,日子也算是安安定定,媳妇不是一个泼辣的,丈人也不是挑剔的,虽然入赘难听了一点,但是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他会让李桓挑中。 那是因为大将军府扩建的时候,他丈人给大将军府提供了一些木材,然后木匠不够用,他老丈人就把他拉过去了,他的手艺很好,特别精细,榫卯技术就很好,打造的桌子很好,而且那些横梁上雕刻出来的图案,栩栩如生的。 一次偶然的机会,吸引了李桓去观赏他干木工活,互相聊了一下,知道他不仅仅是木匠,还当过铁匠,李桓建立这个印刷工坊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他了。 不过李桓还是很谨慎的,想人去把他给查了一个底朝天,还查到了他当过黄巾军旅帅的历史,这倒是让人非常意外的。 最后经过考验,李桓还是让人来挑头,当这个印刷工坊的主事。 而且承诺。 做好,能当官。 这个诱惑还是非常大的,毕竟是一个入赘的赘婿,要说毕山不想在老丈人家扬眉吐气,那是不可能的,当初入赘,那是无可奈何,毕竟黄巾军的身份,让他寸步难行。 所以他按照李桓描述的方法,那是以日继夜的研究。 除此之外,李桓最少集结了铁匠工匠木匠等等,好几十号人,以奖金和当官的诱引,诱引这些工匠打开脑洞,根据他描述的办法,把沿活字给弄出来了。 事实上,人的潜力还是非常之巨大的,要知道,李桓就只是知道一些原理,甚至制造的原理都是错漏百出的,单单就是一个概念和理论而已,在这个概念和理论的基础上,要做出实物来,需要克服的技术,那是数不胜数的。 有了奖金,特别出色的还能被举荐当官,这何等的诱惑,对于地位低下的工匠们,那是嗷嗷直叫的,一群人都是废寝忘食的去研究的。 “印一板出来看看!” 李桓沉声的说道。 “诺!” 工匠们开始动起来了,这一版的字模,那都是论语字模,所以印出来了,就是论语。 挑字模,拍板,上墨,压印。 最后的效果呈现在了李桓和李儒的面前了。 “怎么样?”李桓盯着这一面纸张,上面的字非常清晰可见。 “所谓活字印刷,即是铸造出了所有字体的字模之后,就可以按照文章上的字体挑选字模,进行排序,排序之后就可上墨,拓印……”李儒深呼吸一口气,他压住了心中的震惊,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见证历史的进步,他更加关注这种方法可不可行,能不能改变这个天下读书人的现况:“从某种程度来说,只要这种字模足够耐用,就可以无限印刷,一个人,抄录一本书,起码数日,而这样拓印之法,不过只需要一炷香的功夫,甚至……”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目不识丁之辈,都可以做这种活……” “没错!”李桓微笑:“我可以把工坊变成一个流水线的工坊,我手下有人,只要这个工坊的技术成熟之后,我可以在整个关中,设立不下十个,数百人以上的印刷工坊,日夜不断的印刷……” 李儒有些想象不到,一旦到了那种境界,那么书籍是多么泛滥的一件事情。 “你拉上我,是因为我是寒门读书人,不,应该说,我是一个连门都没有的读书人,我是真正穷苦读书人,所以我会竭尽全力的发展印刷术,还有一个,那就是如今放眼长安,唯有某家的藏书最多,昔日汉室宫廷藏书,一半在我手上,放眼长安,能与我媲美藏书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蔡祭酒,一个是杨司空……” 李儒直接一通分析下来了,他看着李桓的眼神都有些变了,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青年,心思到底有多沉,即使他,都有几分恐惧了:“你的心思可真多啊,真是走一步看十步,你早就已经在打我的主意了!” “你这么说也没错!”李桓笑了笑,问:“那我就问你一句,咱们的赌约,你还作不作数?” “那是当然!” 李儒平复心情下来,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若是普通的读书人,自不敢担如此重任,但是某家,一个连天子都敢于举起屠刀的人,何惧天下世家门阀,生不求列为公卿,死不惧遗臭万年,某既已受过这样的苦,那就不愿意天下贫穷读书人走过某的路,既有如此机会,何惧之!” ……………… 看完了印刷工坊之后,李桓又跟着李儒跑去看了一眼造纸工坊,造纸工坊设立在城外,南郊之外,就在新城和旧城的官道旁边,一块空地上,零零落落的房子,住着上百人,都是造纸工人。 李桓瞧了一圈之后,并不是很满意。 李儒已经很用心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个角落里面,把一些造纸工匠给翻出来了,完全是复制了蔡侯纸的制造工艺了,每一步制造工艺都很踏实,制造出来的纸张,的确是蔡侯纸。 甚至质量上,还有不少的进步。 只是速度很慢。 工序很复杂。 原材料方面也显得单一一点。 其实造纸术的发展,一个朝代比一个朝代有进步的,从汉朝开始,到魏晋南北朝,不管是造纸技术,还是造纸原材料的拓展,或者是造纸设备的更新,都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如果说汉朝,其实纸张的使用,并没有很推广,那么到了魏晋南北朝,纸张的使用开始普及起来了,随着技术进步,造纸原材料拓展,成本降低,而且越发的光洁平亮,纸张开始淘汰竹简布帛,成为传信和书籍的基本体。 但是造纸术的成熟,应该要到宋元时期。 李桓记得,好像他在哪里看到的一段历史,说是宋元时期是中国造纸术的成熟阶段,因为此时造纸原料又有了新的开拓,竹纸和稻麦秆纸的发展标志着造纸史中的新纪元。 “目前还是用树皮、麻头、破布、旧渔网……这些为原料的造纸吗?”李桓问。 “龙亭侯传下来的配方,就是这些!” 一个小老头代替了李儒回答。 他叫吴广,吴家代代造纸,先祖是龙亭侯麾下的造纸工匠,在二十多前他爹帮朝廷造纸,但是最后得罪了权贵,被下了大狱,活活给折磨死了。 他逃过了一劫,就举家归隐,以务农为生。 但是即使躲到了河南的一个小县城,还是让李儒按图索骥的办法,给找出来了,一同造出来了,还有十几家,都是曾经的造纸工匠,集结到了长安,开启了新一轮的造纸。 一开始他是忐忑的。 但是…… 他骨子里面还是有造纸的梦的。 在强迫之下,在没有选择之下,他好像也说服自己,重新开始造纸,技术没丢,甚至是这些年他针对自己吴家传承下来,每一道造纸工艺都进行了一些改变,效果非常好。 现在造出来的纸张,比他父亲三十年前给朝廷造出来的纸张,还要好很多。 “尝试过用竹子造纸吗?” 李桓问。 他记得,天工开物里面的一些竹纸制造流程,但是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能说出来一个大概,具体想要做起来了,就需要不断的去试验了。 “竹子?”吴广摇摇头。 “纸笔!” 李桓低喝了一声。 “在!” 有人送上了纸笔,李桓提笔点墨,开始写起来了,记忆力还是不错的,竹纸制造的六个大步骤,他还是记得的,他一一的写下来了。 第一,斩竹漂塘。 就是斩竹嫩竹,放入池塘,裁泡一百日以上,利用天然微生物分解并洗去竹子之青皮。 第二,煮徨足火。 就是将以上所得之竹子,放入〝徨〞桶内与石灰一道蒸煮八日八夜…… 还有第三,第四,第五,第六…… 六个大步骤之下,其实还有比较细小的步骤,造纸没有这么简单,想要造出好的纸张来,更是需要精益求精的精神去苛刻每一道造纸工艺。 “你尝试一下吧!” 李桓把这工艺递给吴广,然后微笑的说道:“吴老,你若能造出竹纸,我许你一个千石秩俸的官职,而且保你吴家一人进去太学读书……” “老朽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吴广顿时激动起来了。 要知道,他爹当年给官府造纸,劳苦功高,可连一个小官都不算,只能算是一个工匠而已,随便能捏死的,就他们工匠之身,根本不可能入官身的。 更不要说,李桓还能保他家一人读书,若是能让他孙子去太学读书,他吴家未来未必不能成为士族之家。 ……………… 李桓和李儒从造纸工坊走出来,已经是傍晚了,太阳下山,夕阳西下,晚霞正覆盖着巨大的长安城。 “这工坊要扩大!” 李桓骑在马上,看着周围炊烟袅袅的升起,说道:“最少要扩大十倍!” “十倍?” 李儒皱眉:“需要吗?” “需要!” 李桓淡淡的说道:“还远远不够呢,李文忧啊,你是儒家读书人,所以看不到的东西,也很多的,在你看来,这就是工艺,甚至说是改变读书人的一样武器而已,但是在我这里,这还是一个产业链,文化产业,向来暴利的,只要咱们的纸张足够的好,不说印刷术那边,就单单是纸张,哪怕这个工坊,扩大一百倍,都远远不够供应的!” “你认为可以用纸张来取代布帛和竹简?”李儒的战马落后一个马头,看着李桓厚重的身影,目光越发的明亮起来了。 “早晚的事情,我们推的越快,取代的也就是越快!” 李桓微笑的说道。 “造纸术,活字印刷术,你是要把世家逼入绝境啊!”李儒提醒说道:“你知道一旦世家爆发出绝境的反击,有多么可怕吗?” “领教过了!” 李桓淡淡的说道:“所以我知道,我没有实力和世家门阀硬碰硬的,我能妥协一次,就能妥协第二次,因为我知道,我不妥协,就只剩下战争了,战争能打赢,可打不赢的是人心,想要单单靠着战争,征服天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做!”李儒不明白。 “任何事情可以分两面性的!”李桓笑了起来了,看着李儒,问:“我问你,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既然对他们如此重要,那我手上,是不是等同于有一个能拿捏他们的筹码了……” 李儒的思维一下子有些转不来,所以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桓:“你还打算把这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拿出来和他们谈判啊?” “为什么不呢?”李桓反问。 李儒眉头跳了一下,他第一次感觉到一件事,格局,他的格局好像有些跟不上眼前这青年,甚至他感觉看问题,他都不如眼前这青年看的清楚了。 “所有事情都是可以谈的!” 李桓淡定的说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世家门阀给打下去,存在即使有道理,世家门阀虽然自私了一点,但是你我都不得不否认,他们对稳定地方的秩序,还是很有贡献的……所以,他们如果想要共享这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那也是完全没问题的,毕竟这是造福天下读书人的大事情,不仅仅只是靠我一个人去做的,得天下人同心,方能推动时代进步,改变落后,彻底屏除竹简和布帛的使用……” “你早就想好了这一步该怎么走了!” 李儒深呼吸一口气,道:“那么你打算从他们身上换什么?” 他很想知道,李桓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到底想要什么? “铜矿,铸币所有权!” 李桓嘴角扬起邪魅一笑,说道。 “难怪你在回收太师铸造的无字小钱,借力打力,你就是要用这个机会,整肃整个关中的钱币!”李儒秒懂了,甚至他的脑袋开始高速的转动起来了,李桓接下来的步步为营,都在他脑海里面过了一圈。 第一百七十三章 益州的动静 翌日。 清晨。 一轮红日越过了天边的海平线,缓缓升起来了,阳光如火,驱散了天地之间一切的黑暗,照亮了整个长安城。 一日之计在于晨。 长安城的百姓开始忙碌起来了,人都是善忘的,动乱,伤痕,甚至家破人亡的痛楚,都会随着时间而慢慢过去,活着的人,依旧是往前走的。 所以当大将军府能镇压整个长安的秩序,长安城也开始恢复了繁荣,城外的耕地,甚至荒废的土地,都开始争先恐后的耕种起来了,城中的小贩,店铺,坊市,商队,也开始动起来了。 乍一看,繁荣的坊市,人头涌涌的街道,吆喝声,大笑省……仿佛这一座长安城的动乱和苦难,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的。 章台街上。 大将军府。 这里已经是长安,甚至是整个关中的核心了,所以一大早进进出出的官吏就很多。 大将军府虽然没有彻底架空朝廷,但是说一句小朝廷,不为过了。 很多事情,即使朝廷上甚至都拿不了主意,但是得到了大将军府的批文,就能干起来了,这是京兆府,甚至关中各郡的一些共识了,最少在这长安城,大将军印比传国玉玺的印鉴,还能让人相信。 大将军府的班子也是一扩再扩的,长史,主簿,麾下更是立十三曹,各曹主事的地位不在尚书台之下。 “前日,凉州牧张温的奏报回来了,一份上了朝廷,一份送来了大将军府,看来这厮还是对大将军府有些尊重的,武毅营在凉州剿匪也有一段时间了,暂时来说,算是稳住了凉州,接下来,我们需要全力的恢复和凉州的贸易,关中和凉州之间的商道,必须要保证安全!” 蔡琰批下了一份奏本,递出去,对着左右说道:“以大将军府上奏朝廷,然后以朝廷的名义,下令左冯翊的郡兵保证关陇道的安全,曾经那些落草为寇的盗贼团伙,不管是黄巾军,还是其他什么盗贼,能收编就收编,收编不了,尽快剿灭!” “诺!” 有人把奏本送出去了。 这时候,贾诩从学而书斋外面走进来,越过屏风,直入蔡琰的办公区域,他拱手行礼:“见过蔡先生!” “不知道司隶校尉有什么事情?”蔡琰问。 如今继续已经是司隶校尉了,在朝廷上,也算是一号人物了,但是在蔡琰心中,也就那样,司隶校尉这样的虚职,还真没有太大的用处。 “益州传来一些消息!” 贾诩递上一个竹筒。 “绝密?” “嗯,甲等绝密!” 贾诩沉声的说道。 李桓订下了一些规矩,不管是黑乌卫,还是东厂,传回来的消息,会分档次的,首先是不同颜色的竹筒装着,颜色不一样,代表不一样的档次,目前分为甲乙丙丁四等,甲等最高,竹筒都是紫色的,一般人看了,死罪。 “那留给主公看吧,我就不逾越了!” 蔡琰是很有规矩了,或许她也知道,很多人想要抓住她的把柄,她以前不懂,但是深陷其中之后,她却明白了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大将军府麾下,也不是一团和气的,只是李桓的手段相对于太师而言,更加的厉害很多,能在镇得住一个个桀骜不驯的手下,规矩严明,哪怕想要闹,也闹不出多大事情。 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乃李桓会麾下的第一谋士,更是能让李桓言听计从的人,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踩着他来上位啊。 “我去后院找了,但是没找到主公!” “主公今日应该先去了岐黄学馆,针灸疗伤,这会,约莫回来了……” “蔡先生乃是主公心腹之臣,主公说过,可观甲等情报!”贾诩面无表情的说道。 “呵呵!” 蔡琰嘲笑了两声:“文和先生不会是想要请君入瓮,让某犯错,然后趁着这个机会来收拾我吧!” “岂敢!”贾诩惶恐的说道。 “不必试探,文和先生,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蔡琰叹了一口气,还是让李桓说对了,既然瞒不住李儒,那早晚也瞒不住贾诩,贾诩这只是试探,下次恐怕就是算计了。 “那当然!” 贾诩咧嘴一笑,那乌黑的瞳孔之中闪闪发亮,也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东厂和黑乌卫,得相辅相成!”蔡琰继续说道:“之前我疑惑,主公为什么既然有了黑乌卫,还要建立东厂,后来我懂了,你我不过是唇亡齿寒而已!” “主公自有主公的斟酌,属下不敢贸贸然猜测!” 贾诩面色平静,滴水不漏的回答。 蔡琰却听明白了,这厮恐怕是要蓄力来和自己斗一斗了,当然,这肯定是压在规矩里面的,不管是他,还是贾诩,都不敢跳出李桓画的圈圈。 “你们聊什么?”这时候李桓从外面走进来,一大早去岐黄学馆让华佗和岳郎中联手针灸,打通了体内最后闭塞的经脉,真气内劲彻底的运转起来,实力恢复不说,更上一层楼了。 当然,这不代表他的内伤就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年,而上了内府经脉,那是最少一年,甚至你数年调养,才能慢慢康复起来的。 “主公,益州的消息!”贾诩赶紧承奏上放在桌面上的紫色竹筒。 “益州?” 李桓跪坐下来了,打开了竹筒的封泥,拿出里面卷起来了一个小布条,布条上写着来自益州牧府邸的消息,要知道,能打进益州牧府邸的暗桩间子,那是黑乌卫前身,黑乌营的暗子的功劳,那是绝对绝密的。 “这刘君郎还真是好算计啊!” 李桓咧嘴一笑,把布条递给了蔡琰和贾诩两人:“你们看看!” “刘焉想要突袭长安?” 贾诩和蔡琰都被这消息给吓着了,要知道,贾诩之前都没有看到这消息,传回来就立刻送到大将军府来了,这上面的消息,还真让他们有些吃惊。 “这消息,真不真啊……刘君郞有实力突袭长安吗?”贾诩直接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我相信黑乌暗子传回来的消息!” 李桓想了想,说道:“消息应该没错,至于实力,某倒是认为,益州还是有能进入京兆的兵力,甚至只要有人能内外联合起来了,就能打到长安城下了!” 能打到长安城下,已经是极限了,就长安城的规模,加上李桓的兵力,想要在李桓面前夺取长安,那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为什么呢?” 蔡琰有些想不明白:“益州未安,他刘君郎能有多少实力,长途奔袭长安,先不说他能不能拿下长安,即使拿下长安,他也坐不稳关中,而且这一仗,要是打输了,他在益州的那点威望,也就名誉扫地了!” 这风险多大啊。 要是刘焉经营了益州十年八年,有了底气,倒是可以出兵北伐,可刘焉屁股蛋子都没有坐稳,就气势汹汹的想要出兵讨伐长安朝廷,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自然是有目的的!” 李桓沉默了一下,他倒是能猜测到刘焉的一些目的:“首先,他只要敢出兵,那么肯定一点,他在关中是有接应的,不然他不敢出兵,另外,他出兵的目的,我倒是有些猜测,他刘君郎孤身南下益州,却把家小都留下来了,从雒阳到长安,他的家小,一直都在,他出兵北上,应该是没有占领长安的想法,但是趁乱把儿子接回去,彻底割据益州,那是肯定的。” 刘焉有四子,三个在长安,只有一个,第三个儿子刘瑁在自己身边,据所知,这刘瑁是一个不争气的,不堪大用的,在益州就已经声名狼藉了。 所以刘焉面临益州继承权的问题。 “而且……” 李桓嘴角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这世界可没有巧合,咱们才出兵河东,益州就想要北上长安,时机抓了这么准,外人是做不到了,但是朝廷的人就能做得到……” 第一百七十四章 唱一出空城计 关中的兵力疲惫是一个事实。 李桓看似有魄力,趁机下狠手,直接整编西凉军,对于未来来说,是好事,是奠定未来的基础,然而在此时此刻而言,等于自断手脚。 好像骨头长歪了,要打断,砸碎,然后重新包扎纠正,这里面是有一段阵痛的时间,也是最虚弱的时间的。 如果趁着这段时间,进攻长安。 就是趁你病,要你命。 “刘君郎是皇族宗室,如果他进攻长安,想要里应外合破城,那么和他联合的,会不会是天子?”蔡琰沉声的问:“如若他和天子里应外合,那我们还真是有些危险啊!” “绝对不是天子!” 贾诩直接否定了,他冷笑的说道:“天子并不傻,虽然行事手法幼稚了一点,但是他还是有些智慧的,他清楚谁能光明正大的把他从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上赶下来,他或许会引这些皇族宗室的诸侯为外援,但是绝不会和他们联手攻打长安,一旦他们攻克长安,第一个危险的,就是天子!” “文和说的对,天子和他们之间,是有些联系的,但是绝不会联合起来了,哪怕天子分不清楚是敌是友,王允和蔡邕会告诉他的!”李桓平静的说道。 “到底是谁,和刘君郎联合起来了?”蔡琰皱眉,眉头有一丝丝阴鸷,她想不透啊。 “这就要靠黑乌卫和东厂去查了!” 李桓道:“只要这件事情他们做过,那么就会留下痕迹,不会有人完全掩盖住这种痕迹了,去查,想办法查出来了,我很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对我意见这么大!” 他也很难受,感觉满城都是敌人,从进入长安城,就没有安稳过,不管怎么样,总有人会不愿意让他执掌大权的。 “诺!” 贾诩和蔡琰领命,他们这一次也要发狠了,翻转整个长安城,都要把这些吃里扒外的人找出来,不然,他们也是寝食难安。 “先密切盯着益州方面,特别是汉中,益州要动,汉中必先出兵,张鲁是狗腿子,但是他还是有实力的,得防着啊!” 李桓想了想,现在他们没有兵力进攻益州,哪怕知道刘焉想要北上,他也没有应对的本钱,只能看一步,走一步。 贾诩这时候突然献策,他拱手说道:“主公,某认为,可以让天子下诏,命益州牧入京!” “召刘焉入京?”李桓闻言,有些疑惑的看着贾诩,问:“人家现在已经想来了,你还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来了?” “不管我们允许还是不允许,他只要出兵了,早晚都要来的,既如此,我们何不壮大声势!” 贾诩微笑的说道:“如今西熊军正在整编之中,西熊军计划整编出五营主力,其中飞熊营和西熊营都已经颇有规模了,加上神武军正在整编之中全新的两营兵力,这里面的兵力能凑够五万左右,他们打仗未必可以,毕竟打乱了重建起来的编制,时间太短,军心不稳,上了战场,战斗力十不存一,但是我认为,远程拉练一趟,还是可以,就当练兵了,从长安到陈仓走一趟,再从陈仓回来一趟,光明正大,声势浩荡,最好把消息传到了益州……” “你要唱空城计啊?” 李桓在军事上的反应是很快的,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贾诩的意图所在了。 天子下诏,诏令益州牧刘焉入京。 这是给他名义。 甚至是放开门让他进来了。 这就和他想要偷偷来,那是不一样的,首先朝廷知道他要来,还敢光明正大的邀请他来,他得有些疑神疑鬼了。 然后这第二步,远程大拉练。 主力去了陈仓,又从陈仓回来了,这一来一回,然后再在陈仓布一下影子,不如草木皆兵的疑阵,这样只要益州探子察觉到了,就会起疑。 刘焉摸不住长安兵力在哪里。 他还敢不敢进长安,那就不好说了。 “此计可吓唬刘焉,刘焉必要探之虚实,他要探消息,就要启动和长安的联系,我们也可以顺藤摸瓜,找出他和长安这方面的联系所在……”蔡琰的目光也变得明亮起来了,有些激动的说道:“此乃一石二鸟之策!” “此计只能拖一拖时间而已,如若刘焉铁了心要进关中,入长安,他不是一个轻易能屈服的人,龙潭虎穴都要闯一闯的!”贾诩说道:“但是我们需要的也是时间,只要给我们充足的时间,把西熊军的兵力整编出来了,应对此人,完全没问题!” “你们完善一下整个计划,本将军这就给徐荣和李傕下命令,命令他们接下来半个月,以长安和陈仓为两点,长途拉练!”李桓是一个果断的人,他迅速的行动起来了。 “诺!” 贾诩和蔡琰点头。 “另外!”李桓突然提醒一下贾诩:“我们在武关没有兵力驻扎,黑乌营要盯一盯武关方面的消息,一日一报。” “主公担心南阳?” 蔡琰疑惑:“袁术有胆北上关中吗?” 南阳郡乃是天下第一郡,执掌南阳的是如今天下兵力最雄厚的诸侯,袁术。 “袁术一个人是不敢入关的,但是袁术要是和刘表联合起来了,出一支精锐,支援刘焉,从武关入关,直扑长安,有没有可能?”李桓问。 “吾若是刘焉,必不打没把握之仗,既要率军北上,就要做好全面都准备,联合其他诸侯是必然的,荆州刘表同为皇族宗室,在许之以利诱惑袁术……合围长安!” 贾诩倒吸一口冷气:“看来我们还是太小看刘焉了,这个益州牧,不简单啊!” 他拱手对着李桓:“大将军,武关那个地方很重要,我认为,我们必须要放置一营主力,起码保证我们东南方向的安稳,不然真到了兵临城下,我们就危险了!” “我也想!” 李桓问:“关键是兵力,你从哪里来的兵力?” 自断手脚的后遗症非常大啊。 西凉军最强大。 如今却丝毫不能动。 “主公,我们可以从北军再调遣一营主力出长安!”蔡琰突然道:“陛下不要组建御林军吗,满足他,拆掉北军,调遣两营入御林军,把未央宫交给御林军……” “这倒是一个主意!”李桓一听,脑子迅速的想了想,顿时笑了起来:“这样的话,吕布得心疼了,他好不容易才组建起来了北军,转过头,让我拆的差不多了!” 北军的主力本来就是以并州兵卒为主,是吕布的心血,当初在雒阳这么艰难,他都保下来了,哪怕低头拜了太师为义父,他起码保证并州军的独立性。 可如今,北军换人,然后被拆分,并州将也会被分散出去。 吕布的根基,算是毁的差不多了。 “眉县坞堡那边,我一直盯着,这吕布,猛虎困于牢笼之中,最近日子可不好过,太师脾气差,喝醉酒就抽人,他三天两头让太师,拿着马鞭抽,一般人可扛不住,但是他扛下来了,可他心里面未曾不是记恨,不仅仅是记恨太师,也会记恨主公!”贾诩低声的说道:“我怕就怕有一天,猛虎出牢笼,势不可挡也……” “还不够!”李桓摇摇头:“吕布就要被踩到了泥潭里面去了,才能用的,最好加点料,让太师往死里面把他折腾!” “主公还准备用他?” 贾诩倒吸一口冷气。 “是一柄好剑,即使是双面刃,足够锋利,也可以用,不能浪费了!” 李桓笑了笑,别人不敢用吕布,他没有什么不敢的,当他的武艺能超过吕布的时候,吕布这辈子都挣脱不掉他的威严,这种武将,只要打服了,他会比狗都乖巧。 第一百七十五章 皇陵死士 天气骤然之间有点变冷了,关中已经有了入秋的感觉。 “前线还没有消息回来吗?” 站在长廊下,看着落叶,李桓忍不住问。 “目前还没有!” 蔡琰站在他旁边,眸光略微有些深沉:“不过没有消息,应该就是好消息,河东之战哪怕不是扩日持久的,也是拉锯战,很难速战速决,不过对于皇甫嵩,我认为还是可以信得过的。” “没有不相信皇甫嵩,皇甫嵩的能力在我们所有人之上,他领兵,我放心,只是担心时间拖得长,有变故!” 李桓手中捏着兖豫最近的一些消息,有些叹气:“关东诸侯他们现在怎么打都好,在针对关中这方面,还是很齐心的,他们是不会允许我安安稳稳的坐稳关中的!” “主公担心兖州?” 蔡琰皱眉:“兖州方面曹孟德自顾不暇,以边让为首的很多士林名士,都在抵触曹孟德成为兖州之主,这里面估计有河北那边的谋略,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曹孟德在士林的名声比我们好不了多少,都是不受待见的人,他虽然击败了青州黄巾,收缴了百万青州黄巾,得青州兵不下十万,但是兖州反对他之人,还是络绎不绝的,甚至各郡郡守都有出尔反尔的心思,一开始这些郡守只是希望有人抵抗青州黄巾,才在无可奈何之下,推举了曹孟德,可曹孟德在兖州,一无声望,二无根基,我不看好他能顺利坐稳兖州……” 李桓对蔡琰的判断,还是非常认可的,历史上曹操虽然后期一路高歌,但是在前期,输多赢少,刚刚坐稳兖州,就丢了东郡,又遭了吕布张邈的背叛,九死一生之下,才下了豫州,在豫州拼搏,也是不顺的,还是拥簇天子之后,挟天子以令诸侯,才开始发家,可不管是打南阳张绣,还是打徐州,都吃了大亏…… 在官渡之战之前,北方霸主而言,大多数人更看好袁绍,而不是曹操这个宦官之后。 这时候的曹操,还在起家阶段。 自然是诸事不顺的。 但是…… 作为汉末军阀乱战,诸侯争霸的第一主角,谁敢小看曹孟德,那就是茅坑里点灯,找死。 李桓自问,从来不敢小看曹操这一号人物。 料敌从宽。 必须要以最大的准备,去迎接这么一号敌人。 “他能不能顺利站稳兖州,不好说,但是如果他在河内插上一脚,我们就得吃亏!”李桓苦笑:“河东之战的爆发,我就意识到了,河内争夺不会轻易,上党的张扬,兖州的曹操,河北的袁绍,谁不想杀入河内,拿下河内,再把空虚的河南连成一线,那么我们保住了河东,那也是大吃亏啊!” 关中就这么大点地方,京兆府,左冯翊,右扶风,弘农,河东,河内,河南。 失去一郡。 那都是对关中实力的削减。 “河内还有司马家,司马防会没有防备吗?”蔡琰皱眉。 “司马防进入长安,就是对某家最大的支持了,在这种情况之下,某家如果还丢了河内,那么就不是某对他的失望,而是他应该对某失望了!”李桓长叹一口气:“某是大将军,执掌关中,京畿七郡皆某之责任。” “那河内需要驻扎一支兵力才行啊!”蔡琰沉声的说道。 “不着急!” 李桓揉揉脑袋,说道:“兵少了,没作用,兵多了,某拿不出来,现在也只能等了,不管是张扬还是曹操,他们敢进河内,那前提是河东我们输了,只要河东能赢,他们即使进了,也得出去!” “最近东厂在弘农王妃身上查到了一点消息!”蔡琰也叹了一口气,前线的事情,她管不了,她现在只能保证长安的安稳了,长安不大,魑魅魍魉特别多。 “说来听听!” “皇族有一支神秘的力量,传说存在了很多年了,甚至说从武皇帝时期就已经存在了,名为皇陵死士,自古都是以皇族家奴宦官掌控,密不外宣……” 蔡琰轻声的说道:“昔日十常侍能和大将军何进在朝堂上争一个你死我活,就是因为有皇陵死士支持,而且主公城门遇刺,也隐隐约约有皇陵死士的影子,黑乌卫的前身黑乌营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才查到了皇陵死士,但是资料很少,一直到主公掌权之后,我们开始陆陆续续从未央宫的一些老宦官哪里得到一些消息,可皇陵死士还是太隐秘了,具体有多少力量,有多少据点,有多少暗子,始终不得而知,不过最近,东厂查到了一些消息,少帝死了之后,这皇陵死士并没有传给当今天子,也就是说,天子能够得到皇陵死士的庇护,却调动不了,这也是为什么天子对城门刺杀的事情,一点不知情,而皇陵死士掌控在谁的手中,之前一直是一个谜团,可这个谜团在弘农王妃露出水面之后,却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了……” “你是说,掌控皇陵死士的是弘农王妃?”李桓有些意外。 “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百分之八十都是他,我向李儒求证过,当初少帝被毒死的时候,弘农王妃在场,但是却神秘失踪了,后来雒阳大乱,她就一直消失不见了,再有消息,她是从豫州被李傕将军给抢回来了,现在我可以肯定,她是主动入关中的,至于目的何求,不得而知!” 蔡琰沉声的说道:“我甚至觉得,不仅仅是皇陵死士,而是皇族对外的联系,都掌控在她的手上,而且我让人去试探过,她武功很高,剑法奇绝,略有剑圣之风,我又查了过往,昔日在颍川,曾有流言,唐氏女因身体羸弱,拜江湖游侠为师,曾练武,我怀疑,她是王越的弟子,那么城门刺杀就是她亲自筹划的……” “呵呵!” 李桓都忍不住讽刺性的笑了出来:“想要杀我的,是一个女子,还真是出乎意外啊!” “杀你,可让长安乱,让天子有掌权的机会,她在维护天子,甚至,在天子不知情的情况之下,为天子扫除一切的障碍,主公三度围困未央宫,折损皇家颜面,她杀你,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蔡琰的声音之中有一抹杀意在氤氲起来了:“我正在筹划,是不是把皇陵死士给绞杀了,但是没有更多的情报,不知道到底她藏了多少皇陵死士,杀一批,她沉淀下去了,那就麻烦了……” 城门刺杀那是在挑衅她的底线,所有想要杀李桓的人,都是她不共戴天的敌人。 “所以我的想法是,再让她蹦跶一段时间,等我和贾文和顺藤摸瓜,摸下去,看能不能把他们连根拔起!”蔡琰杀意腾腾的补充的说了一句。 “唐姬,弘农王妃,少帝的媳妇,少帝不是省油的灯,她估计也不简单,还真是略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感觉,既然查到她了,就先好好盯着……那你觉得,刘焉北上,有没有她从中谋划?” 李桓问。 “不好说!”蔡琰摇摇头,她还是很冷静的,并没有让杀意蒙蔽双眼,沉默了半响,才缓缓的说道:“是她一点也不奇怪,倒也好对付,我只要斩断她周围的联系,困住她,她能折腾的事情就不多了,可若不是她,才是一个大麻烦啊!” 他们大将军府不怕任何现出原形的的敌人,更加不怕敌人的狠辣和强大,怕就怕,未知而存在的敌人,找不出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书籍满京华 上 “呵呵呵!”李桓反而笑了:“魑魅魍魉见光死,不怕他们折腾,就怕他们不折腾,盯住就行了,不必去担忧那些没有露头了,想要与我为敌,他们总会露出原形的!” “诺!” 蔡琰点头。 “让你整理的铜矿信息,整理的如何了?”李桓不在皇陵死士的话题上纠缠下去了,如今迫在眉睫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其中一件,最重要,也是已经火烧眉头的事情,他必须要动手了。 “目前整理了一些,但是……” 蔡琰摇摇头:“世家藏的很深,他们的铜矿是家族立足的根本,不是那么好找出来的,需要时间!” “没时间了!”李桓叹气:“你很清楚,我再不动手,那我就要破产了!” 董卓留下来这个烂摊子,不好收拾。 钱粮,都让他搜刮了一遍。 能留给李桓的,太少了。 李桓做事情又冲,冲起来不管不顾的,整编西凉军,出兵河东,那都是损耗钱粮的事情,哪怕明知不可为,他还是去做了,导致如今整个长安朝廷的财务系统,都出现了巨大的问题。 “主公,要我说,抄了坞堡,可比拿下这些世家的铜矿更加简单一点!”蔡琰低声的说道。 这计划太危险了。 稍有不慎,长安朝廷就直接崩盘了,关中肯定陷入战乱的内耗之中。 “有些事情,早晚都要做的,立足的根基,除了兵,就是钱了,我掌了兵权,却还没有掌控钱粮之权,所以我根基不稳,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给反了!” 李桓也很无奈,他也不想硬碰硬,可奈何自己的根基浅薄,太多人想要收拾他了,他必须要把自己基础给扎实了,不然他早晚要栽跟头的。 “这事情你不要管了,你只要把关中大部分的铜矿,还有铸币工坊给我找出来,就行了!”李桓气势是一往无前的,他不能怂,哪怕怂一次,那都是致命的,整个李桓政治集团,靠的就是一口气一往无前的气在撑着。 他年轻,立威不够,不服他的人,海里去了,愿意跟着他的人,并非多么忠诚,而是看到了他一往直前的冲劲,只要他失了这一股锐气,就会失了民心。 “是!”蔡琰只能点头。 ……………………………… 秋风起。 长安城的平静开始的被打破了。 一家名为天一书斋的书铺出现,引领了长安的潮流。 天一书斋的书便宜。 一口气在长安各大街道,开了十家天一书斋,每天上架一万本书籍,公开销售,而且价格低廉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在这个时代,其实买书是很难的事情。 很多时候哪怕有钱,都买不了。 一些商贾有钱,也很难买到儒家的书籍的,大部分书籍掌控在世家门阀,通过抄录,代代传承,各大世家之间,会通过交换的方式,互相借书来看,借了要还的。 而且在这个时代来说,纸张还没有普及,其实大部分的书记,都是竹简木简的模式的。 这样一卷一卷的,更加珍贵。 普通书籍,哪怕有门路,四五千钱未必能买得到,特别珍贵的,比如带有蔡邕注释的中庸,要是放出来卖的话,那是好几万钱,都有人追着要的。 关键是大部分人都没有买书的门路的,对于普通孩子而言,读书,基本上是一条绝路,除非特别聪明的,让一些世家门阀看上了,愿意培养一下,才会有机会接触。 书铺就更少了。 大部分都只能借,不能买。 天一书斋,居然卖书,而且还是大规模的供应,最关键的是,居然不到五百钱一本书。 五百钱是多少。 普通的一石米,在没有动乱之前,大概就是四百到五百钱的价格,如今的长安,粮食价格居高不下,已经涨到了一千,前段时间回落了一些,大概在八百到九百钱之间。 如果是无字小钱,那就在一千五百左右一石米。 可见无字小钱的贬值速度。 如果按照董卓继续这样疯狂的制造下去,恐怕不用一年时间,无字小钱就是拿着一箩筐,都未必能买到一石米了。 五百钱一本书,不说城外的,城内的大部分家庭,都能购买的起。 所以天一书斋,第一天上市,就引爆了整个长安城。 “买到了没有?” “买到了!” “你买什么?” “论语,中庸,我翻看了,那字体端正,抄录之人,书法必然了得,我儿子算是有数读了!” “我也买了两本,虽然这样我们家只能节衣缩食,但是要是大儿子能认识几个字,说不定能上一些大户当仆役,这样能赚更多的钱!” “真没想到,咱们这些普通百姓都能买书籍来读啊!” “谁说不是,谁家书籍不是藏着掖着的,我们闾里有一个读书人,那可是把他们的书,藏的好好的,碰都不让我们碰的!” “不管了,这么好的机会,大不了咬咬牙,这个月吃糠咽菜的,多买一本!” “我也多买一本!” “死就死吧,书不会贬值的,就算是没钱了,还可以把书拿出来的卖掉!” “…………” 长安的街头上,百姓们议论纷纷,在每一座天一书斋面前,都排满了队伍。 …………………… 司空府上。 杨司空正在教子。 “为父和你说了很多次了,要多读书多读书,小聪明成不了大事情,让你去太学,是学习的,蔡祭酒乃是当世之大儒,若你能学他三分学问,便已有了立世之根基……” 站在杨司空面前的少年略显得有些桀骜不驯,但是还是非常耐性的听讲的。 “你以为你在太学做了那些事情没有人知道吗?” “太学内情况复杂,各家子弟齐聚,你以为就你自己聪明,多少人如同看小丑一样,看着你!” “世家门阀也好,寒门读书人也罢!” “那不应该是你去挑出来问题的!” “一旦蔡祭酒知道了,这一次太学冲突,是你在从中谋划,你可知道后果如何……” 杨司空看着杨修那撇嘴的表情,额头上青筋突突的浮现。 这儿子,他很看好的。 从小就聪慧。 十岁可读百书,可不仅仅是死记硬背的那种,是能头头是道的交流出读书意境的,所以从小就有杨氏神童之称,不仅仅是他,家族很多族老都把杨修当成杨氏中兴的希望,颇为放纵。 其实杨司空当初把杨修推出去背锅,一来他有神童之名,能让人信服,二来,他就是有意识的想要给这个聪明绝顶又桀骜不驯的儿子,一点小小的教训,见识一下人世间险恶。 事情随着世家门阀的低头不了了之,但是其中也让杨修恐惧了一段时间,杨司空一度以为,杨修能吸取教训,安分守己的读书的,结果在太学,杨修那是暗搓搓的搞事情。 就他的手段,蔡邕不说而已,算起来,能把他的名声直接给废掉了。 就在杨司空苦口婆心的教育儿子的时候,一个老管家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了,一进来了,甚至顾不上主仆礼数了,急躁说道:“家主,大事不好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书籍满京华 中 “老图,怎么了,如此急急忙忙的,可有礼数!”杨司空是一个很讲究的人,自小熟读儒家经典,更是对礼研究颇深,事事讲礼数,礼数既是世家大族立身之根本,也是朝廷之武器,所以他会从自身做起。 杨氏门庭最讲礼,因此,往来无白丁。 “家主,你看!” 管家老图叫杨图,虽不是杨家族人,但是三岁卖进了杨家,乃是杨司空小时伴读,陪伴杨司空兢兢业业几十年,乃是少有了心腹,他递上两本书。 两本都是论语。 没有任何注释的论语。 杨司空稍稍看了一眼,就没有太多兴趣了,对于他这种读书人来说,基础本太低级了,读书那都是读带有一些名家特殊注释的书籍。 一个读书人,对一本书进行注释,就等同于把他的思想也附属在这上面了,看注释就可以窥伺此人之思想,此乃士林打交道的很好办法。 这时代最珍贵的书,大多数就是一些手札,这些就称之为孤本,有价无市的。 “书很普通,就是纸张不错,应该是蔡侯纸,甚至比蔡侯纸还要好一点点,不可多得啊,而且这上面抄录的字体倒是非常整齐,一本这么整齐,另外一本也这么整齐,倒是不可多见啊!”杨司空评价了一番,问:“这两本书,谁人抄录的?” 当时书籍,靠的就是抄录,所以才会这么少。 目不识丁的人本就难抄书。 抄书又特别费时间。 读书有成的人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在抄书之上。 所以市面上流通的书籍,那是真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让世家门阀给垄断了,才有了世家传承。 “买的!”杨图低声的说道:“五百文一本,两本书,一千文……” “无字小钱?”杨司空下意识的问。 “不,五铢钱!” 杨图低声的说道:“京兆府已经下公告了,允许拿无字小钱去京兆府换五铢钱,一比二的比例,虽然有些怨言,但是大家还是愿意的,不过京兆府还下了一道告示,不允许无字小钱继续流通在市面上,超过一万钱的交易,判刑徒一年,所以现在长安很多无字小钱都花不出去了,开始陆陆续续跑去京兆府换五铢钱了……” “董卓造的孽,李君临倒是一个硬骨头,硬生生的啃下来了,他也不怕噎死!”杨司空闻言,忍不住冷笑。 无字小钱就是一个坑。 哪怕一比二的比例,以目前长安的五铢钱都是没办法把市面上的无字小钱给换掉的,一旦这些无字小钱不能在市场上交易,不能买粮食,买布帛,那就是一堆废品了。 到时候长安必然乱。 “爹,如今这么多无字小钱,大将军哪里来的五铢钱啊?” 少年杨修站在旁边,听到两人对话,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打什么主意,还真没有人知道,但是此人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啊!”杨司空摇摇头,虽然他也不明白李桓为什么要硬生生的吃下这个亏,但是他可不会小看李桓,在李桓手中,吃过亏,自然要吃一块长一智。 “现在倒是不用管他,他扛不住了,自然会低头!” 杨司空的目光回到了这两本书上:“五百钱一本,这么便宜,谁抄录书籍会买如此价格啊?” 如果是竹简肯定会便宜点。 但是纸张,那可是少有东西,当初他们联手压制蔡侯纸的发展,导致纸张成本提高,大多数人还是要用竹简来抄录书籍的。 可即使是竹简,也不会这么便宜,抄书从来都不是便宜的活,更不是谁都能干的活,所以书籍才会贵。 这也是他们世家大族的一种共识。 只要把书籍价格炒作起来了。 读书的门路就会被他们这些世家大族世世代代的把持住,天下读书人,十之八九,皆乃他们的世家大族出身,那么天下,那么天下不管是谁的,都离不开他们。 这才是他们在乱世之中的立足之道。 “天一书斋!” 管家杨图低声的说道:“这家书铺在长安城的章台街,尚冠街,宣平街……一共开了十家书铺,每家书铺最少出售了上千本书籍,也就是说,他们在长安,一天就销售了一万本书籍以上……” “什么?” 杨司空顿时坐不住了,他怦然的站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的管家:“一万本书籍……你确定吗?” “我亲自派人去的盯着的!”杨图说道:“不会少!” “天一书斋?” 杨司空疑惑了:“谁家的书斋,怎么会有这么多书籍……” 抄录一本书籍可不容易,需要的时间,成本,那都不是几百文钱能做得到的,上万本书籍,数百万钱,要是做生意,这不得亏死啊。 “爹,你仔细看这两本书!”这时候,旁边有些少年正在翻阅这两本论语,眉头一皱,赶紧对着杨司空说道:“这不太对劲啊!” “怎么了?” “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一模一样的,每一个人写字,都会有自己的小习惯的,怎么可能两个字一模一样,就算是模仿也不会连位置,墨滴,都是一模一样的……” 少年杨修低声的说道:“这让我想起了,熹平石刻!” 熹平石刻就是熹平石经,熹平石经是熹平四年,蔡邕上奏灵帝,奏求正定六经文字,得到灵帝许可,于是,参校诸体文字的经书,由蔡邕等书石,镌刻四十六碑,立于雒阳城南的开阳门外太学讲堂前。 碑高一丈许,广四尺。 所刻经书有《周易》、《尚书》、《鲁诗》、《仪礼》、《春秋》和《公羊传》、《论语》…… 这熹平石经自然是震惊时代的,就会有人想要抄录,后来感觉抄录艰难,毕竟全文二十几万字,在这个时代而言,想要完整的抄录,非常艰难的。 很多事情是穷则变,变则通,抄录不实用,然后就有人想办法把这石刻经文给拓印下来了。 “拓印?” 杨司空眸子一亮,顿时串联起来了其中的关系:“你是说,这书籍是拓印出来的……” “我猜,是!” 少年杨修说道:“唯有拓印之法,方能如此整齐,然而……” 他苦笑:“怎能拓印的如此整齐简洁,那让人不可思议啊,若是此拓印之法能推广开来,日后恐怕再无人愿意抄录书籍了……” “老图!”杨司空向来是用政治角度看问题的,这问题,在他看来,大条了,甚至有可能是冲着他们世家门阀去的。 “去查,看看这天一书斋何人开设!” “诺!” 老管家迅速的去办事情。 “好东西啊!”杨司空细细的比较了两本书籍,还真是一模一样,甚至连出现了一条虚晃的横线,位置都是一样的,这绝非是抄录的,肯定是通过拓印,可怎么才能拓印出来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书籍满京华 下 章台街上。 望月楼。 这座楼是雅阁,多为读书人谈天论地之所在。 最近这几日,望月楼最热闹。 “知道天一书斋吗?” “长安谁不知道啊!” “一本书籍五百钱,不知道帮了多少寒门读书人啊!” “也不知道天一书斋怎么来了这么多书籍?” “现在很多人也奇怪啊!” “尚且不知道天一书斋背后的东家是何人?” “关键是天一书斋没有限购资格!” “不仅仅是寒门读书人,那些商贾,走卒贩夫也可以购买书籍!” “斯文扫地啊!” “商贾之辈,如何能懂儒家学识!” “放屁,这是造福大众!” “何为造福大众,圣人传承,有价无市,何以市井买卖!” “圣人曾言,有教无类!” “…………” 无数读书人在这望月楼上,争论起来了,有人对天一书斋贩卖书籍的事情赞同,也有人反对,各有各的立场,读书人向来是对政治敏感,怼天怼地的。 从市井之说,到朝廷之论,无所不言。 “要某家说,当让朝廷出面直接封了这天一书斋!” “天一书斋贩卖书籍,造福读书人,何以封也?” “书籍,乃圣言之载体,岂能为商贾盈利之行当,如此有辱斯文,大逆不道,岂能不诛之!” “放肆,昔日书籍买卖早已经存在,莫论当年的秦法,还是如今的汉律,皆无禁书籍交易之规条,朝廷尚且不禁,尔等如此视为洪水猛兽,岂不是损尔等之利益!” “尔等才放肆,读书乃雅举,自古有周礼,书籍买卖,何以为道,吾辈儒门学子,岂能容之!” “吾看,尔等不过就是世家门阀之徒,当知这书籍买卖,会影响了你们世家门阀之利,甚至断尔等之垄断读书传承之根基,方如此激动,莹莹狂吠之徒!” “一群无礼之辈……” “…………” 要是昔日太师执政,压得凶狠,他们可以收敛一点,晚上设宴,躲在宅院里面聊,但是如今大将军执政,大将军虽也是凶狠之辈,然而却没有言论之嘴,所以他们对朝政抨击之势,死灰复燃了。 在望月楼的顶楼。 风和日月同在,登高可见长安,伸手可感受风的存在,抬头可看到那日月之天,乃是如今长安,少有的高地,即使周围的角楼都比不上这个高度。 “看来同样的招数,不能在你身上用第二次啊!”两人正在下棋,为首一人,当乃大将军李桓。 李桓看着棋盘上,岌岌可危的形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了。 “棋路是可以摸索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棋风,摸准了,抓其之七寸,可动其之根基,步步蚕食……”李儒就喜欢和李桓下棋,有趣不无聊,但是又赢不了他,而且还很讲规矩,不像董卓,董卓也下过棋的,就是还没有走几个回合就直接掀桌子了,这习惯可不好。 “下个棋,还算的这么精,你不累啊!”李桓抬头,撇了他一眼。 “兴趣所在!” 李儒笑了,他指着棋盘,说道:“大将军,你可以认输了!” “我怎么会认输!” 李桓摇摇头:“棋盘上的输赢,我控制不住,但是我,可以输绝不认输,继续下,有本事你就在收官的时候,让我输的难堪,没本事就不要学人家投降输一半!” 李儒认真起来了,他可以不讨人喜欢,但是不会刻意的在棋盘上喂养某些人。 不过这时候李桓的注意力不在棋盘上了,他的目光,通过中间的天井,往下看去,人头涌涌,声音狒狒,他忍不住叹声:“你说,明明是好事情,怎么还是有这么多人唱反调呢?” 他设立天一书斋,三天卖出去了三万本书籍,都是基础本,论语,中庸,私,书,礼,春秋,公羊…… 这些都是读书人最需求的。 也是启蒙书籍。 本该是与民同乐之事,可总归还是口碑两极化,有人赞有人反,有人喜欢,也有人讨厌…… “立场不一样!”李儒淡淡一笑,目光专注在棋盘上,却能一心二用,回答李桓的问题:“有人可以用一本书来提高自己的优越性,你这天一书斋一出,他的优越性就没有了,自然就反对了,这是人之常情!” 我有,你没有,我就有优越性,大家都有了,我还有什么优越性啊。 “道理没错,可……” 李桓叹气:“总有些不舒服啊!” “谁让大将军不舒服,大将军就从谁身上找回来便可,无需压着自己的气!”李儒微笑的说道:“三天销售,长安一地,可售三万册,接下来,最少可售十万册,世家门阀是坐不住的,他们肯定要逼得大将军把这活字印刷术给拿出来分享的!” “哼!” 李桓冷笑一声:“他们以为他们想要,某家就给啊!” 虽然他的计划之中,就是把这技术拿出来交易,达到自己执政之后的第一个目的的,但是他绝不会轻易的就拿出来了,因为轻易得到的东西,没有人会珍惜的。 “某在想,接下来,若能储备更多的书籍,我们大可以在京兆各县,皆开设天一书斋,包括弘农,左冯翊,右扶风……”李儒轻声的说道:“逼虎入穷巷,方能让其低头。” “若虎有噬人之意呢?”李桓问。 “打虎!” 李儒很坚定:“优势在吾等,宁可山河破碎,亦强势到底,绝不认输,不然,日后恐怕,再无立足之地!” “非常好!”李桓满意的笑了:“此事交给你来办!” “诺!” “廷尉之事,也要在意,地方混乱,除了战乱,更是法度不存,廷尉得先整理一下京兆,再在关中各郡保住司法执行,有了规矩,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李桓提醒。 “是!”李儒点头,以前他只是当一个谋士,游刃有余,可如今兼顾实务,他却有些吃力,不过一法通万法,只要懂得用人,他感觉,还是能把事情做好的。 ……………… 司空府上。 杨司空召关中各世家的家主会面。 他面容铁青,额头阴鸷,阴狠的眼眸凝着冷光:“李君临,欺人太甚!” 天一书斋背后是何人。 非常容易查出来的。 这是藏也藏不住的。 若是其他人。 尚可收拾,无非就是威逼利诱,如同当年他们把灵帝想要大规模营造蔡侯纸的事情压下去一样,他们有这方面的优势。 然而,这背后的人是大将军,那就难办了。 “司空大人,这大将军要断吾等之根基也!”有人苦涩的说道:“若天下书籍,如此廉价,吾等世家,还有什么可依仗啊!” 世家和地方豪族不一样的,就是传承。 地方豪族,一两代就垮掉了,官府说收拾就可以收拾,但是世家门阀,世代传承,有知识,哪怕一时之间青黄不接,只要知识不断,还是能够东山再起的。 自当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世家就开始的传承儒家学识,哪怕是借书给别人抄录,那也是一份情,也是一份立足之根基,可如今,当书籍变得烂大街的货,他们当然着急了。 土地,人口,粮食,都非常重要。 可培养读书人,才是世家门阀最大的优势,这样的优势没有了,那就是在掘他们的根子。 “司空大人,京华若是满书籍,吾等当如何应对?” 有人站出来,问杨司空。 杨司空是关中世家的扛把子,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家自然都是盯着他,希望他能站出来,带领他们渡过难关。 第一百七十九章 拉拢 “司空大人,可知道,大将军哪里来这么多书籍吗?”司马防沉默许久,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不知!” 杨司空微微苦笑:“藏匿甚深,唯一知道的,这些书籍并非抄录的,是以拓印之法而造纸,或许大将军掌控了一种技艺,可快速拓印,甚至反复拓印……” “即使如此,他们若想要拓印书籍,也得有书籍……” 司马防目光一凝:“李文忧!” “没错!” 杨司空叹气:“当初雒阳大祸,宫廷藏书,基本上一半都落在了李儒手上,还有就是蔡祭酒手上,单单是李儒,撑不住这场面,可若是蔡祭酒也支持大将军,吾等危也!” 基础书籍虽然可以损他们根基,但是并不能影响士林之心,十年,二十年,都不能影响他们世家门阀对于士林的影响力。 但是如果一些孤本,也能拓印。 甚至能低价销售。 那对于那些寒门读书人来说,才是福音,甚至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他们世家门阀的依仗给折损了一干二净。 读书认字,只是第一步。 想要成为一个读书人,是需要老师的,而老师就是那些书籍的注释,这些注释甚至更加重要,寒门读书人最缺的,就是这些带有注释的书记。 “蔡祭酒亦乃陈留蔡氏出身,恐怕不会……”有人低声的说道。 蔡邕在士林之名更高,比王允,杨彪,司马防他们这些人更显得清流,而且执掌太学,在基层读书人之中的威名更胜。 “若为太学之发展,伯喈兄是会妥协的!”司马防沉声的说道:“而且伯喈兄之格局,非吾等可比,他看的是天下!” 言下之意,他们这些人,蝇营狗苟,看的就是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 即使不愿意承认。 杨彪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自己是比不上蔡邕的格局了,蔡邕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而且格局大,得民心,哪怕先投了董卓,又倾向天子,他的名声,却依旧没有些许影响。 “根子在大将军这里!”韦端幽幽的开口。 作为京兆世家的代表人物,即使他不认为自己和杨司空一条心,他也不可能脱离关中世家的影响,杨司空召唤,他还是要来的。 在长安的历次变故之中,他能屹立不倒,还成为了执金吾麾下的最精锐的,以两大营合起来了独一无二巡城营。 如今执金吾麾下,两支主力,一支是缇骑营,一支就是巡城营。 缇骑营负责城中治安巡察。 巡城营负责长安十二城门的防护。 韦端的权柄,还是比较大的,所以在关中世家之中,还是有影响力的,皇甫嵩不在,他就是京兆世家的代表。 京兆世家的实力可不差,皇甫家低调,但是皇甫嵩在,谁也不敢小觑,第五家也是很低调,第五巡在凉州,在京兆的是他最小的弟弟,第五安,今日也在,但是鲜少发言。 金家已经没落了,韦家乘风其起,还有长安杜氏,作为韦家姻亲,杜氏实力不在韦家之下,虽然官面上没什么人,但是乃京兆财神支撑。 所以韦端的话语权,不在皇甫嵩之下的。 “大将军对吾等,当真如此心狠手辣吗?”有人低沉的问。 “西凉蛮子,岂能吃素!” 角落一人,忍不住讽刺的冷笑起来了:“当初就不该留之!” “闭嘴!”杨彪低喝一声,一目扫过,威严如山,阴沉的话语更是如同刀剑,让人生出凛然之意,他阴森森的说道:“当初之事已过,谁若继续提起,便是吾等之敌人!” “诺!” 众人赶紧点头。 “韦将军,汝追随大将军多时,必有了解,汝认为,大将军此意,何为?”杨司空看着韦端,深沉的问。 “不知!” 韦端摇头:“大将军少年得志,本该肆意飞扬,然却沉稳如山,心渊如海,所谋之事,非吾可窥之,然,某亦追随有时,略有了解,当知大将军为人,并非一个赶尽杀绝之辈,大将军向来喜欢,共赢!” “共赢?” 杨彪和司马防都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李桓虽在长安有李屠夫之称,杀人无数,可很多时候,都没有把事情做绝了,审时度势就能感觉到了,李桓不管做什么事情,都留了一线了。 不然,单单是城门刺杀这一件事情,就足够让关中世家血流成河了。 “司空大人,尚书大人,某人微言轻,本不该多言,然如今关乎世家是生死存亡,亦难以置身事外……”韦端看着关中世家的代表性的两人,一个是当朝司空,一个是尚书台尚书,皆乃执大权之人,怕事情不可收拾,所以还是劝谏一句:“大将军如今已有破吾等之根基之力,那么吾等是求一时之气,鱼死网破,还是为家族万世长存……当慎之,恐此时,汝等当虑的,是大将军要什么?” “大将军要的是什么?” 这一个问题,在所有人心中都升起来了,硬碰硬本来就不是世家本色,世家求的是传承,是延续,而不是斗一个你死我活,那样的话,毫无意义。 ……………… 在关中世家商议对策之时,李桓在望月楼上,迎来了一个客人。 “大将军相邀,不知所为何事?” 王允跪坐,腰杆子笔直,目光带着森冷而刚烈之气。 “该说的,不该说,都有人和你说了,该想的,不该想的,你也都应该想过了,某倒是没有太多想说的,就是有些乏闷,找王司徒下下棋,可否?” “可!”王允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不知道是形势变得太快了,还是自己变得太快了,总有一种感觉,随波逐流,想要的很多,却总是把握不住,如今恐怕连圣眷都要丢掉了。 被大将军府拉拢,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是没想到的是…… “听说郑议郎去了太学……”李桓问。 “他已非议郎了,丢了官职,不过就是一个教书匠而已,大将军何必如此狭隘!”王允紧张起来了。 “放松,想杀他,不会等到今天,说不杀,就不杀!” 李桓笑了笑,说道:“不过天子杀不杀,我就不保证了!” “休要挑拨离间!” 王允咬牙切齿。 “如果我是天子,我会杀的!”李桓再说。 “放肆!” 王允怒目圆瞪。 这话都敢说出来,不是谋反是什么。 第一百八十章 汝为汉臣,老夫甘为鹰犬! “乱臣贼子!”王允拍案而起,怒目圆瞪,声若洪雷的怒斥。 “吾是不是乱臣贼子,不是尔等心中不早已经有公论了吗?” 李桓纹丝不动,淡然冷笑,目光微微挑了一下,看向王允:“在你们这些朝臣眼中,不管是太师,还是我这个手握天下兵权的大将军,皆乃乱臣贼子!” 西凉军阀,不管做什么,都是得不到朝臣的民心,阶级错了,权力错了,兵权也错了…… “今天吾奉了天子,当了霍光,全心全意为朝廷,他日就能留一个好名声吗,不会的!”李桓继续说道:“在你们撰写的历史书上,我依旧是那个谋权篡位,不得民心的权臣!” 除非有一天,他得了天下,成为了那个撰写前朝历史的人,不然,历史书上,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好名声的。 西凉人,在读书人眼中。 是莽夫。 是军阀。 是愚不可及的人,也是蛮不讲理的人。 “这么说还是吾等之错,尔等本奉朝廷之名,自西凉而入,吾等何尝不欢迎,当日若非信任,汝难道认为就他董仲颖的那点兵力,能控制雒阳,是你们西凉人,辜负了我们所有人的信任,董仲颖奉朝廷之名,入了朝廷,都做了什么,毒杀先帝,焚烧雒阳,百万军民流离失所……” 王允冷笑:“尔等做了孽,是不够多吗,还是你们以为,执掌兵权,就能得天下,若如此,四百年前高祖皇帝已经输给了西楚霸王,二百年前光武皇帝得不到这天下……” 李桓闻言,倒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还真是西凉军做的孽啊。 王允也没说错,从一开始外戚和大将军之争,导致朝廷动乱,朝臣们还是给过西凉军信任的,不然西凉军那时候的兵力而言,镇不住朝廷。 要知道,董卓进了雒阳,丁原也进了雒阳,在董卓和丁原之间,朝廷选择了董卓,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可不可否认,朝臣在那时候,是选择相信西凉军的。 只是董卓很多事情,做过了,没有对错而言,就是没有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情,他以为能镇压全场,物极必反,彻底丢了朝臣的民心。 李桓能的反水夺权,把董卓赶去眉县坞堡,何尝没有因为朝臣对董卓这个太师的反感呢,他们做的不多,但是推波助澜,就足够让事情的发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西凉人做的孽,我西凉人来还,王司徒,朝廷落的今天的下场,我们有责任,你们也有,为朝廷好,我们应该同心同力!” 李桓的语气缓了不少,目光看着王允:“另外……我们西凉人是打进来的,如果你们想让我们走出去,那就把我们都横着抬出去了,我们死光了,就没有西凉军了,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比太师还要的狠一点,我活着,我自然会肩负属于我的责任,平衡四方,安稳百姓,但是我死后,那管得了洪水滔天啊!” “哼!” 王允冷哼一声,但是略微有些背脊发凉,这一刻,他是感觉这个青年,骨子里面的那一股凶狠的劲头,绝对是比董卓还要狠的。 驱狼逐虎。 恐怕去了一头老虎。 来了一头更凶狠的狼啊。 ……………… 望月楼上,两人继续下棋。 李桓的棋路如同他在战场上的战法,快速,凶狠,蛮横,讲究速战速决,天元开局,一条大龙很快就成型,绞杀四方,每一步都很快,很猛,不给别人喘息的机会。 很多时候还会以棋换棋的办法,兑子而下。 王允的棋路就有些独特了。 稳。 非常稳。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前瞻顾后,防守的密不透风。 黑白交错之中,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王允额头的汗水在流淌。 年纪上来了。 算力不如人。 棋力已经下降了,如果是普通人还好,哪怕面对李儒蔡琰这等年轻有体力精力的高手,也能慢慢耗,可面对李桓这种棋风穷追猛打的,还是有些难受的。 “老了!”王允叹气。 “老了,那就告老还乡如何?”李桓微笑的问。 “倒是有这样的想法,然而……” 王允坦然:“朝廷如今飘摇不定,老夫享受皇恩,岂能拂袖而去,即使死,老夫也得死在这个位置上,睁大眼睛,看着尔等。” “果然是先帝托孤的大臣啊!”李桓微微眯眼:“够忠心的!” “你如何得知?”王允看着李桓,倒是显得有些意外,可并不否认自己的托孤大臣的身份。 “先帝年少,然而思维敏捷,而且多年在权力斗争的核心之中,心有沟壑,布局不浅,若是自知必死无疑,岂能没有后手,不管是关东诸侯勤王,还是当今陛下登基,都在他的预算之中,然而,他想不到的是,太师会迁都长安,让他大多算计都落空了,可依旧还有一些能起作用!” 李桓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平静的说道:“这就好像下棋一样,每一颗棋子,都有它的作用力,王司徒在前朝并不受重用,灵皇帝善用十常侍和大将军何进,对尔等这种清流朝臣,并不看重,汝等临危受命,风雨飘零之时,稳固朝廷,岂能没有使命呢,吾想来想去,唯一点,那就是先帝托孤,方能名正言顺……” “不愧是西凉少有的青年骁楚,果然是思维缜密而卓绝!” 王允深呼吸一口气,这秘密藏了太久了,他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还是让李桓给翻出来了。 “先帝还做了多少准备呢?”李桓问。 “不知道!” 王允摇头,坦然的说道:“某曾认为,他本该是我大汉的中兴之主,然,灵皇帝却没有能给时间他成长,好不容易登基了,然而尚且未能开始大展拳脚,即千般计算,不如你们西凉莽夫的莽撞之举,一杯毒酒,了却了性命。” 杀一个皇帝,不管是用什么方式,都是莽撞之举,从那一刻开始,董卓就失了民心,就算是李桓不反他,西凉军不兵谏爱你,他早晚有一天,也得死在朝臣的手中,天下容不下他了。 “或许,这是命!” 李桓无奈的说道。 他也觉得,汉少帝刘辩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如果不是撞上董卓这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人,哪怕是曹操,袁绍,那都是有机会活下去的。 总归,还是西凉人太狠了,从西凉那个地方走出来的人,心中没有敬畏,肆无忌惮,挡路的要杀,不服的要杀,受到威胁的,还是要杀…… 一个杀字,贯通了整个西凉军阀。 可杀人,永远都是解决问题最下策的办法,杀人容易,留下的问题太多了,看似小问题,可有一天,汇聚成河流,就能把西凉军给淹没了。 “命?”王允有些苍白的笑了起来了。 “王司徒,局势如此,你应该有选择了。”李桓认真的看着王允,非常认真的说道:“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你必须是大将军府党羽!” “我王允一世英名,一毁于太师党羽,如今剩下为数不多,却又要毁在你大将军党羽之上,这也是命吗?” 王允问。 “或许吧!”李桓淡然的说道:“谁让你有所求呢!” 有所求,才有所屈服,甚至连死都不敢死。 “天子当真会杀郑议郎?” 王允沉默了半响,突然问。 嘴里面说不相信,可他已经动摇了,李桓这种人,说不杀,就不用会杀了,可天子就不好说了,这少年,很深沉,然而却少点堂而皇之的感觉,甚至有几分冷漠。 “不知道!” 李桓抬头,目光看着未央宫的方向:“这要看他,够不够狠,他要是够狠,必杀郑议郎!” “汝为汉臣,老夫甘为鹰犬!”王允这句话,是考虑了很长时间,甚至是很多个夜里面睡不着,想出来的最好之法。 “成交!” 李桓笑了,他没想谋朝篡位,最少,现在不想,至于以后,走一步是一步。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任秀的选择 望月楼的楼顶上,李桓和王允在下棋。 而望月楼的三楼,一个幽静的偏厢之中,蔡琰和任秀也在下棋,她们下棋就温和很多了,并没有太多的剑拔弩张,而是交流,棋艺上的交流。 “姐姐的棋艺,果然是我望尘莫及的!”任秀看着棋盘,微微叹气。 “妹妹善琴艺,我以棋艺而交流,这算是欺负妹妹了!” 蔡琰微微一笑,说道。 “姐姐这才是取笑我啊!”任秀摇摇头:“天下何人不知道,蔡祭酒书琴双绝,书法独有的飞白体,天下大儒皆只能望其之项背,琴艺更是绝天下之首,当初一曲鹿鸣,镇天下乾坤啊!” “那是我爹!”蔡琰无奈的说道:“事实上,我只是继承了他的书法,至于琴艺……” 她虽善音律,可并不精通琴艺,她更加喜欢小众一点的乐器,而且她现在并没有吃到历史上的苦,没有在那茫茫的大草原上吃苦,还能不能创造出表达她心境的胡笳十八拍,不好说。 艺术来源于生活。 她的天赋很高。 可如果没有生活的压迫,她也很难的这天赋变成流传万古的作品。 “若他日有机会,当为父亲引见妹妹,或许可传父亲之衣钵!”蔡琰微笑的说道。 “吾乃一女子,可传衣钵吗?” 任秀摇头。 “万事皆有可能!”蔡琰问:“你付出这么多,当得收获!” 拿下王允,任秀居首功。 她亲自设局。 从王允身边的人开始布局,王允的儿子,王允的好友,王允的弟子,王允的盟友……一步步的逼得王允根本没有路走,只能和李桓亲自会面了。 “我想要什么,姐姐都能给吗?”任秀眯眼。 “能!” 蔡琰自信:“不说天下,只要长安有的,我都能给你!” “看来大将军对姐姐,当真是宠爱有加啊!”任秀感概的说道。 “宠是真的,爱……” 蔡琰玩味的说道:“在他眼里面,我觉得我只是红粉骷髅而已,或许更如牛马般好用吧,他亦喜欢我,喜欢我的相貌,身姿,然而,在他心中,我若无这点才具,难走到他的面前去!” “那妹妹能否入这后院呢?”任秀是有野心的,但是她的路子和蔡琰不一样,蔡琰跳出来了,她依旧是老的套路,她相信男人能征服天下,而女子只需要征服男人就行了。 “若是妹妹愿意,可!”蔡琰平静的说道:“妹妹乃是的王司徒的女儿,哪怕只是义女,养之多年,名声已响,也已经有资格嫁到大将军府了!” “不过……” 她顿了顿,看着任秀:“妹妹虽有国色天香,然以色侍人,总有色驰爱衰的一日,我劝妹妹三思。” “三思?” 任秀感概:“其实我并没有多少条路可以选的,总有一日,父亲会以我为诱饵,去达成一些目的,父亲养我,教我,恩重如山,我若想要跳出这限制,就得风风光光的从王府嫁出去!” 蔡琰沉默了片刻:“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我会亲自和王司徒谈,你若愿意进这大将军府后院,我会劝大将军给你一个名分,不过,日后的路,如何走,你得考虑清楚……” 正妻是不可能的。 不过大将军府中馈无人,有一个能抛头露面的夫人,起码能进行一些夫人外交,保证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不会把大将军府一直排挤在外。 “不用考虑!” 任秀很果决:“选择了,不能后悔,哪怕有一日,大将军府没了,我陪葬就是!” 路都是自己选择的。 她羡慕蔡琰,能独立独行,但是她不行,她要考虑的太多,包括王允这个父亲,还有王府上下这么多人,这是她割舍不掉的。 “好!” 蔡琰非常满意她的坚定,递给她一面令牌:“这个拿着!” “什么东西?” “东厂令牌,可调动东缉事厂的所有暗探,除我,苏娘子之外,唯一可掌控的令牌,这东厂长安衙,我交给你了!”蔡琰平静的说道:“大将军府麾下,有黑乌卫和东厂,黑乌卫在贾诩手中,而东厂,就在我手中,任何消息可直向主公禀报,甚至有先斩后奏之权利!” “你信任我?”任秀感觉有些烫手。 “不是我信不信你,而是你能不能相信我,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蔡琰笑了起来,指了指她,指了指自己:“生活在这个时代,你我皆身不由己,机会就摆在这里的,你只能选择,信,还是不相信!” “明白了,我当不让你失望!” 任秀把令牌拿在手里面,眼神倒是变得坚定起来了。 ……………… 天一书斋依旧是每天都抛售上万本书籍,其中不乏一些孤本,比如,庞氏春秋,蔡氏公羊传…… 这让长安的读书人圈子,变得越发的热闹起来了。 一开始的确还是有人反对的。 但是渐渐的,越来越多人开始期望了,甚至舆论开始了一面倒,都在歌颂这天一书斋的好,毕竟平价书籍,造福了无数读书人。 或有捂着良心闹腾的人。 但是大多读书人都是感恩的。 这逼得关中世家越来越紧迫,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他们想反击啊。 但是从何反击? 一开始,世家门阀想要动用官方的力量,直接封了天一书斋,可京兆府掌控在荀攸的手上,荀攸投诚之后,那是丝毫不动摇的,哪怕搬出世家的名义,也一点作用都没有。 后来,他们开始绞尽了脑汁,想要知道李桓印刷工坊的秘密,可李桓严防死守了,身在军营之中,又有黑乌卫和东厂护驾,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显露出来了。 最后,乃是闹腾到了蔡邕这里来了。 争取蔡邕。 是他们的第一步。 但是蔡邕又不傻,如此造福天下读书人的好事情,他能不同意吗,再说了,他蔡邕是什么人,哪怕当年被流放,也没有屈服的硬骨头,能让这些世家门阀给说服了。 这一通威胁利诱,却丝毫没有撼动蔡邕的任何决心,他甚至是竖起旗帜来支持天一书斋的。 这让杨司空和司马尚书更是头痛了。 对付董卓,那简单。 可对付李桓。 他们是没想到,会这么艰难啊。 这一步步的,就好像下棋,一盘棋没下完,这边才刚刚开始和棋,结果那边就开始起势了,河东的事情都没有一个结果,这李桓就要挖他们的根基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天子的心思 长安城中暗涌如潮。 天一书斋的大手笔,让很多人都震惊起来了。 未央宫的天子也被惊动了。 麒麟阁中,天子跪坐在案桌旁边,目光幽冷,看着手中的书籍:“这些,都是天一书斋售卖的书籍?” “是!” 宫内侍点头说道:“均价五百文一本!” “贵吗?”天子长居深宫,对民间的物价并不算是很了解,他并不认为一本书多么值钱。 “便宜!” 宫内侍沉声的说道:“陛下,这买卖的价格,相对于很多人而言,与白送无疑了,昔日哪怕几千钱,都未必能求得一本书籍,书籍大多数掌控在世家门阀,流于市井之中的,少之又少,有价无市!” “天一书斋的背后,何人设之?”天子问。 “这背后依仗的应是大将军,不过……” 宫内侍想了想,说道:“这应该是廷尉大人执掌!” 宫廷的消息这段时间相对于前段时间而言,更加的流通很多,北军主力抽调北上,其余各营也纷纷被拆卸,如今御林军建立在即,宫禁要被夺回来了,进出方便很多了。 “李文忧?”少年天子的眼瞳有一抹森冷的杀意在孕育,同时,也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恐惧感。 此人毒杀他兄长,扶持他等级,操纵他如同傀儡一般,他只要面对的李儒,就会有一种恐惧感从心底升起来了。 “李君临当真如此信任李文忧乎?”少年天子不解。 “虽非心腹,然吾等探子所报,大将军对廷尉大人,事事交予,信任有加!”宫内侍轻声的回答。 “李君临到底谋之何事?” 少年天子有些想不明白,考虑了半天,才低声的说道:“传召,命蔡祭酒进宫!” “诺!” 宫内侍点头。 诏令还没有出到宫门口,就已经遇上了蔡邕递上了入宫求见的奏本,几个内侍赶紧把的蔡邕迎进了麒麟阁。 “臣,蔡邕,拜见陛下!” 蔡邕毕恭毕敬的行礼。 “蔡祭酒,无需多礼!”天子最近还真把蔡邕当成了自己心腹的级别的谋士了,很多事情都喜欢宣蔡邕进宫觐见商讨。 他当初也是如此信任王允郑泰的。 可城门刺杀的事情,把他摆上了桌子上,让他意识到了,这些老臣,愿意把自己这个天子放在眼中的人,并不多,哪怕忠心汉室之辈,恐怕也不少是利用自己的身份的。 相对于其他人,蔡邕这老臣,对自己这个天子,哪怕只是天子的身份,起码有一份尊重,这一份尊重,他是能感受得出来了。 他是一个很注重细节的人。 很多时候,谁不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中,那是只要上朝几次,他都能看得出来,但是看出来没用,他现在就是一个傀儡,没有权力,什么都做不到。 “陛下召臣,不知道有何要事?”蔡邕先问。 “蔡祭酒也递了奏本进宫,必有事情汇报,你先说!”少年天子微笑的说道。 “臣是来汇报御林军的事情!” 蔡邕说道:“我已经和大将军府进行沟通了,北军剩下四营会被拆散了,一营会调遣出去,一营守长安,其余两营调往御林军,然后御林军所需要的剩余兵力,由朱儁将军自由募集!” “当真?” 少年天子大喜。 他本以为这样的请求,是会被大将军府驳回的,毕竟这是兵权,大将军府怎么会容许自己得到兵权,倒是没想到,大将军府居然允许了。 这是一个意外之喜啊。 “大将军开了口,此事恐怕是板上钉钉了!”蔡邕说道:“我进攻之前,已经和朱儁将军沟通了一下,让朱儁将军上一个奏本,待明日的朝会,可商讨此事!” “大将军还在托病不上朝吗?”少年天子还是有些担心,一天事情不落实,他一天不踏实啊。 毕竟这是兵权啊。 在长安城之中,有这么一支兵权,对他来说,那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安全感。 他在长安,是没有安全感的。 “应该不会,即使他托病不上朝,此事也能落实,大将军府既然已经应允了,就不会出尔反尔,我对大将军,还是有几分信任的!”蔡邕道。 “那就赶紧把这事情落实了,命朱儁将军尽快募兵,接管未央宫的宫城!”少年天子叫苦:“蔡祭酒啊,朕自入长安以来,不敢睡一日的踏实觉,希望你和朱儁将军能让朕睡一个踏踏实实的安稳觉,而不是担心在睡着之后,不知道何人闯宫,就把朕这脑袋给摘掉了!” 虽然这话有些夸张,但是也符合这段时间他这个天子的心境了,作为一个天子,高危职业,还是一个傀儡,他真的是,吃饭睡觉都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陛下请放心,日后臣即使丢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陛下再受如此之苦!” 蔡邕赶紧说道。 “蔡祭酒之忠心,朕铭记在心!”少年天子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虽然日子还是这样危险的日子,但是起码,不是绝望了,多少还是有些希望的,最关键,他知道,这大汉,是有忠臣的,而不是一个个都真在他眼中变成了那危险人物了。 “朕此番想要让祭酒进宫,那是因为这个……” 少年天子把几本书籍放在了桌子上,目光看着蔡祭酒:“蔡祭酒可知道天一书斋?” “知道!” 蔡邕深呼吸一口气,看了看这些书籍,目光闪烁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涩:“这长安的读书人,恐怕就没有不知道天一书斋了,而天一书斋的开设,最受益的还是我们太学的学子,太学的学子之中,贫富差异颇大,有世家子弟,亦有寒门和农家的子弟,对于这些寒门农家的子弟而言,读书最艰难的,还是无书可读,天一书斋一开,对于寒门农家的读书郎而言,是一个福音。” “那蔡祭酒知道,这天一书斋背后的是何人?” “自然知道,李文忧亲自执掌,依仗的是大将军府,而且……”蔡邕顿了顿,道:“这恐怕是大将军的主意,我认识的李文忧,没有这本事!” “天一书斋能售卖出这么多书籍,为什么?”天子不明白。 “臣猜测,大将军恐怕已经掌控了一种,可以拓印书籍,不需要靠抄录,就能让复制一本书籍了,甚至这种办法简单轻松,成本甚低……” 蔡邕从看到天一书斋售卖的书籍之后,就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大将军府掌控的一种能掀起整个士林革命的东西。 他最近皆袖手旁观。 不是不能管。 而是不想管。 他的私心,希望这种东西,能真正的造福读书人。 “那朕,就不明白了,大将军若是掌控了如此惊天之法,为何还要如此廉价售卖书籍,他完全可以和很多世家门阀做交换啊,他图什么?”少年天子幽幽的问:“敛财吗?” “非也!” 蔡邕摇摇头,说道:“陛下,可知道很多世家门阀在朝廷动乱,甚至天下乱世,都能传承下来,到底依仗的是什么吗?” “这个……” 少年天子很聪慧,但是阅历不多,少年养于宫廷之中,不知人间疾苦,不懂天下本质,对于很多事情的了解,其实还是在表面的:“世家自古是掌控着土地,人口,粮食,从而掌控一方,即使朝廷,也不敢轻易动之……” “非也!” 蔡邕说道:“世家之传承,并非一帆风顺,多有抄家灭族之事,然而哪怕有些家族,跌落谷底,依旧有机会,重新崛起,靠的是知识,是书籍,学到的知识,才是真本事,其余一切,不过身外物而已……” “也就是说,大将军的天一书斋,针对的是关中世家?”少年天子总算是听明白了,他的目光也变得明亮起来了。 “应当如此!”蔡邕点头。 “难怪他轻松就让朕建立御林军,原来是不愿意和朕继续纠缠啊,这就有意思了……”少年天子笑了起来:“大将军这年少气盛的,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臣认为,并非如此简单,不过臣也摸不清楚,大将军到底在图谋什么!”蔡邕摇摇头,他总有一种感觉,李桓在下一盘棋,这盘棋之中,不管是自己,还是天子,都是棋盘之中的棋子。 “大将军府对朕既如此慷慨,朕也不能袖手旁观,蔡祭酒,你去帮他一把,如何?”少年天子突然说道。 “陛下当真如此想吗?”蔡邕问。 “朕当然也希望和大将军府和平共处的!”少年天子笑了起来了。 “臣领命!” 蔡邕领命而去。 他离开了麒麟阁之后,少年天子在位置上坐了很久,目光有些深沉,幻变,脑海之中一个个想法冒出来了,半响之后,他低声的问:“郑议郎可还在长安?” “在,正在太学当博士!”宫内侍毕恭毕敬的道。 “他倒是安逸啊!” 少年天子嘴角有一抹玩味的笑容:“朕如此信任他,他却把朕当成了箭靶子,朕也不能一直当不知道啊……送他一程!” “诺!” “另外,给弘农王府住着的皇嫂传一句话,就说……” “诺!” 第一百八十三章 弘农王妃 弘农王府,府邸不大,三进院落,坐落在章台大街上,一头牵着未央宫,一头可远眺大将军府。 弘农王就是刘辩。 刘辩登基时日非常短,而且他在官方来说,是禅让了自己的皇帝位置给刘协,也就是当今天子,然后才死了,官方说法是病死,所有人都知道是被董卓李儒毒死的,后封为弘农王。 弘农王虽死,但是如今还有一个弘农王妃。 弘农王妃没有当过皇后,在刘表当天子的时候,并非正妻,后来刘辩退位之后,她倒是扶正了,所以她只是弘农王妃,这也是为什么她能最后活下来。 弘农王妃姓唐,来自颍川世家唐氏,少无名,略神秘,皆称为唐姬。 弘农王死了之后,唐姬消失在了雒阳,返回了颍川唐氏,但是并没有太多踪迹,后来李傕掠夺豫州,从颍川把她给劫回来了,李傕倒是对她动过心思,但是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这事情让李桓知道之后,就把她的身份给彰显出来了,禀告天子,直接设了弘农王府,迎回弘农王妃,下一步就是打算从宗室之中,过继一个孩子,以续借弘农王的香火。 此时此刻,弘农王府之中,只有一个弘农王妃。 幽静的院落中,她端坐竹席之上,拿着钳子,挑了挑火炉之中的木炭,把火烧了旺盛一些,一壶酒已经被烧热了,她端起来,给自己倒上一盏。 又给坐在她对面的人,也倒上一盏。 “请!”王妃看似庄重,事实上也只是一个少女,少女虽然盛装,但是却看得出英姿飒爽,眉宇之间有一股凌厉的煞气。 “多谢王妃!” 坐在弘农王妃对面的是一个中年人,咬字阴柔尖锐,畏畏缩缩,小心翼翼。 “昔日你也算是朝廷一霸了,与外戚相争,权倾朝野,即使朝廷大臣都要毕恭毕敬的行礼,而如今,落的这个躲躲藏藏,终日见不得人的下场,心中可有怨气?”弘农王妃轻声的问。 “从无!” 中年人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容:“吾等家奴,权柄和生命,都是陛下给的,陛下要我们做什么,那都是应该了,老奴只是恨,当初来不及就救陛下,恨不得追随陛下而去……” “不怨你!” 弘农王妃摇摇头:“人是拗不过大势的,即使陛下有千般谋算,却躲不过暗箭,陛下死之前,说他做错了,一错不该相信董卓,二错,在相信董卓之后不该沉不住气,三错是长于深宫之中却忘记兵权之重……所以,他死之前说过,此一死,并不冤枉,只是对不起大汉江山,对不起父皇之期望和托付而已!” “当日,老奴就当起尽皇陵死士,与他们厮杀一场,拼死把陛下救出来的……”中年人闻言,泪流满面。 “救不了!”弘农王妃摇摇头:“你救不了,我也救不了,我的师尊就在远处,眼睁睁的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喝下毒酒了,却始终不敢出手!” 中年人沉默了。 那一年的雒阳,到底有多紧张,他身在其中,岂能不知道,只是心里面,总归有些不甘心而已。 “若是老奴当初和王越一起出手,他李君临,活不下来!”中年人抬头,打破了沉寂,疑惑的看着弘农王妃。 “此事是我谋算有误!” 弘农王妃淡淡的说道:“小看了李君临的武功了,没想到年纪轻轻,居有如此武艺,当得西凉青年之骁楚,恐怕你都挡不住我师尊十剑吧,他挡住了,还伤了师尊,此人,他日必成大患。” “李君临手下的人一直在追查,虽然在世家门阀这一环就截止了的,但是恐怕这背后的人,已经对我们皇陵死士有了追踪,最近我们的死士,死伤很多!” “不是说,要藏一藏吗?”弘农王妃皱眉。 “藏不住!”中年人说道:“宫冷那小子,终究是赵忠尽心培养出来的人才,能力很强,虽然老奴把以前的训练点和据点都弃置不用了,但是他还是找出来了几个,顺藤摸瓜,按图索骥,总会让他找出来一些的!” “宫内侍?”弘农王妃冷笑:“看来是当今这位陛下,对我们的不满啊!” “就在刚才,宫冷去做了一件事情,然后还传了一句话!” 中年人低声的说道:“宫冷想让人去弄死郑泰,但是失败了,倒不是我们的人在保郑泰,我们和郑泰已经断开联系了,为了安全,就合作这么一次,自然不会过多联系,而保住郑泰的是王允,王司徒敏锐非常啊,不知道是担心大将军弄死郑泰,还是担心什么,早做了安排,偷梁换柱,把郑泰给保下来了……” “小心眼!”弘农王妃摇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亏他兄长如此为他谋算,却连这点亏都舍不得吃,动则屠戮大臣,还是用如此之卑劣之法,难成大事!” 是刘协还不懂,能背锅才是一种权力的代表,所有事情他们都做了,如今只让刘协背锅,却所有人都知道是刘协在背锅,他刘协却连这点都看不透。 也可怜的郑泰,郑议郎,忠心耿耿,却换来了如此一个结果。 “他还传了什么话?”弘农王妃问。 “是传给王妃的!” 中年人小心翼翼的说道:“当今天子说,王兄无后,王嫂该从宗室之中挑选子嗣,延续弘农王府的香火了!” “这是告诉我,让我少管天下事情,安安分分给他王兄守寡啊!” 弘农王妃笑了起来,笑了有些妖艳:“这小崽子倒是有点胆气了,没有以前这么唯唯诺诺的,倒是敢向我发号施令了,谁给他的胆子呢?” “恐怕是大将军吧!”中年人沉声的说道:“李君临和董仲颖不一样,董仲颖夜宿龙床,不把陛下和当今的陛下放在眼中,然而,李君临执了大权,倒是不一样,不仅仅把朝廷的权利归还,而且还让当今天子有执掌兵权的机会,当今天下已经筹建了御林军,日后估计是御林军在守住未央宫!” “李君临……”弘农王妃的瞳孔之中闪烁一抹幽沉的光芒,半响之后,道:“把我给放在明面上,是想要看我底牌吧,可惜,你没这个能耐!” 她沉默了一下:“既然当今天子如此强势,你就顺一顺他,让师尊去投靠他,包括赵贺,张灵他们,让他尝试下执掌生杀大权的感觉吧!” “王妃?”中年人皱眉。 “不犯错,他不会觉得,我们才是他最大的依靠,让他膨胀一下,少年得志,重振江山,意气风发,这些他兄长经历过了,都让他去经历一遍,等撞了头破血流了,他当知道,唯吾等,方能助他重拾旧山河!” 弘农王妃斩钉截铁的说道。 “唯!” 中年人毕恭毕敬的行礼。 中年人想了想,问:“王妃,还有一件事情,李桓身边那个神秘莫测的蔡先生,我查出了一些头绪!” “何人?” 弘农王妃问。 “他和高阳乡侯关系莫测!”中年人说道。 “蔡祭酒?” 弘农王妃皱眉,灵光一动:“都是姓蔡,莫不是蔡家子弟,这世家门阀的弟子在乱世之中,各自择主的毛病,从来没改变过,本以为蔡伯喈不一样,倒是没想到啊……” “关系更近一层,老奴怀疑,她是蔡祭酒唯一的女儿,一年多前,嫁去了河东卫家的卫蔡氏!”中年人说道。 弘农王妃面色悄然而变,问:“确定吗?” “不能,只是一个猜测,李桓曾在河东击溃过匈奴骑兵,而且我们和卫氏联合过,知道一些事情,当初卫仲道病故,卫蔡氏宁可归乡不愿意继嗣,离开河东的时候,被卫氏出卖给了匈奴,卫蔡氏应该是被匈奴给俘虏了,可后来就失踪了,而且探子说,此人能调动一些陈留蔡氏的资源,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高阳乡侯府上和弘农杨氏的杨司空密会……” 中年人沉声的说道:“所以我觉得,她就是卫蔡氏,只是从来没有人想过,大将军李桓身边第一谋臣,居然是一个女子而已,所以大部分人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桀桀,有趣,真有趣!” 弘农王妃笑的越发的妖艳起来了:“李君临和世家门阀已经是水火不容了,要是在把这事情给捅出去了,牝鸡司晨,必引起天下士子的反感,他这是想要把自己自绝于士林啊,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我就想要知道,他李君临到底是想要护着这个卫蔡氏,还是护着他大将军的威严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 大将军府。 府邸的中堂,上匾——学而书斋。 学而书斋已经是经过两次的扩建,不再是一个小小的读书的书斋了,而是一个庞大的办公场所,是大将军府政治集团的军令政令所出之地。 这庞大的一片建筑,以之前的学而书斋厢房为核心,前后左右延伸,前面是迎客厅堂,左右开设了偏厢,分左殿和右殿。 执掌学而书斋的是蔡先生,主簿是贾诩,两人皆乃大将军心腹谋臣,而且其余的大将军麾下大臣,不管是李真,胡轸,赵谦,荀攸……都在麾下领命。 左边十余房舍,是蔡先生执掌,大部分政务的政策诏令都是从这里出去的。 右边十余房舍,是贾诩执掌,主要是军务和情报。 至此。 大将军府的执政框架,算是初步形成了。 朝堂是大朝廷。 大将军府就是小朝廷。 虽然李桓充足的放权给于了朝廷,但是核心的还是自己在掌控,这年头,不当权臣,何以救天下,指望天子,还是指望朝堂上那些蝇营狗苟之辈。 其实李桓还真是想过完全动用朝廷这个班子的,可事实上,还是他想的太简单了,杨司空争权夺利,心有家族而毫无天下,王允目光太短,看得见朝廷看不见天下百姓,蔡邕虽然有大志向,却挣脱不了君臣之关系,忠心之心高于一切,马日憚,士孙瑞……这些都是心有城府,谋定后动,明哲保身之辈。 即使到了如此地步,朝廷依旧是互相挤压,难成大事。 所以军权,财权,目前都在手上。 …………………… 早上。 李桓花了一个时辰练武,他心中有一种压迫感,不敢放松半点,这城门刺杀的事情,他可不想来第二次,练武之后,他沐浴更衣,吃完早饭,就直接去了学而书斋。 他是大将军,不用坐班,但是也要听汇报,长安城里面的,长安城外面的,关中之内的,关外各个诸侯的,都要去及时了解,这个主公,可不是很好当的。 “还是动手了,投毒,这手段有些下作了一点,不过宦官手笔,也难大气,只是看来咱们这位天子,还是按耐不住啊!”李桓听到蔡琰说郑泰遇险的事情,嘴角勾勒起来一抹冷笑,言语之中颇有些失望啊。 他并没有打算把天子当成傀儡。 傀儡早晚是要反的。 他更希望能把天子当成一个合作伙伴,天子有身份,得了传国玉玺,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这就是最大的震慑力,也是大汉四百年的影响力。 有这么一柄尚方宝剑,在关中未必能显露出太多的威慑力,但是覆盖天下,那就影响大了。 这对日后平天下,至关重要。 只是天子少年,十一二岁的年纪,做事情缺乏考虑,容易冲动,又不稳定,很容易被挑拨,他使劲的把蔡邕推到天子身边,就是希望蔡邕的冷静和沉稳,能压得住天子的冲动。 如今看来,天子短时间之内,是很难和他配合起来了。 “少年心性,岂能吃了如此大亏,还能按兵不动啊,不过他动一下也好,起码让我知道,他还是有些底气的!” 蔡琰冷冷一笑,她略有些瞧不起这个天子,特别是对比自己主公,她更加看不起天子了:“陛下手下,能用的人,还真不多,之前我还以为他能调动皇陵死士的,但是只是表面上而已,事实上,他估计连皇陵死士都调动不了,就是被推出来的一个傀儡,背后的人,说不定连他也在算计呢……” “我倒是觉得,不是天子被人算计,而是天子藏拙!” 贾诩沉默了一下,他有不一样的想法,并非唱反调,而是一种感觉,他沉声的说道:“他是想让我们看到他冲动和愚蠢的一面而已,不然不会非在这时候动手,而且他看上去暴露了他的底气,但是事实上,他是皇帝,想要做这点事情,需要大动干戈吗?” “藏拙也好,主动暴露也罢!”李桓闻言,却摇摇头,微笑的说道:“莫要把太多视线放在天子身上了,他有能力,我们能合作,他没有能力,那就先当一个摆设的傀儡就是了!” “那弘农王妃呢?”蔡琰道:“她最近小动作连连,还以为我们看不到,我更加想不到,皇陵死士的领头,居然是那个投河不死的中常侍,而且她很谨慎,我们东厂居然插不进她弘农王府,厉害了!” “黑乌探子也进不去!” 贾诩说道:“皇陵死士的能力,比黑乌卫和东厂,都高一截,人家存在上百年以上了,打听消息,防备谍者,经验十足!” 皇陵死士存在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但是自古以来,就是皇族的底气,只是一直藏在暗处,不上史书,不为人知,可代代传承,早已经把这一行摸透了。 谁也保证不了,身边没有皇陵死士的暗探。 “人家有神秘感,就让她保持神秘!” 李桓耸耸肩:“不必把太多精力放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了,要有格局,与其担心他们捣乱,不如看看,怎么增强我们的实力,保证西熊军在明年能调动,这就是保证我们的实力,另外北军和御林军之间的事情,也要盯住了,兵权才是我们的根本,我拳头够大够硬,一力降十会,他们即使千般的谋算,我就直接碾压过去,把他们碾压成粉末就行了!” 长安城看似蒸蒸日上,光鲜亮丽,繁华热闹之下的阴暗与算计,李桓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并不在意,在他看来,能在阳光之下,堂堂正正的,才是威胁,那些见光死的,收拾起来就简单多了。 天子也好,弘农王妃也罢,甚至是世家门阀,只要他们的实力还挡不住他的刀锋,就反不了他的天。 当然,他也知道,想要收拾起来,也不会容易。 这是慢工出细活的事情。 不能着急。 他更加着急的,反而是西熊军的整编工作。 西熊军整编之后,那就是西凉军集合起来了精锐,真正的去掉糟糠,得起精锐的主力,西凉战力甲天下,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只要能整编出来了,这关中,他就坐稳了。 “西熊军最近的情况如何?” “大拉练之后,驻扎在陈仓,防备汉中军北上,汉中军在张鲁的带领之下,还真想要过栈道,入陈仓,但是大军一出现,张鲁就收回去了!” 贾诩说道:“朝廷下诏令,命刘焉北上,又有我们两军联合大拉练,浩浩荡荡的声势赶赴陈仓,倒是一下子吓住了刘焉,止步在剑阁道……” “不会止步很久的,他刘焉北上试探一下某,那是必然的事情!” 李桓没有这么乐观:“就算是今年吓住他了,明年他也还是会北上的,他稳坐益州,若没想过登顶九霄,不可能的事情,拿下关中,他登基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我们还是要加快,把西熊军的战斗力给练出来!” “徐荣能力很强,韩文约如今也无路可走,只能对我们死心塌地了!”贾诩一直负责这方面的监督,他微笑的说道:“如今西熊军小有规模了,各营裁掉一些散乱兵卒之后,留下来的都是精锐,特别是大拉练之后,更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不够!” 李桓揉揉太阳穴:“我能用徐荣,因为徐荣无路可走了,他本就得不到太师的器重,又是辽东人,西凉是蛮夷,辽东就是野人了,但是不管是韩遂,马腾,张济,华雄这些人,都是桀骜不逊的,不会轻易的放弃了,一时的臣服,只是他们看时势不对,不愿意和我硬抗而已,但是只要有机会,他们还是会反的……” “可我们能用的,就是这些人了!” 贾诩苦笑:“主公,虽然我们的确有些忌惮这些西凉悍将,但是我们不用西凉人,难不成我们还用其他人,即使有,也不敢用啊!” 整个西凉派系都是孤独的,和天下人,都是格格不入的,特别是当初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时候,天下都把西凉军阀当成了反贼了。 “道理是对的!”李桓点头:“不是说不能用,我是说,要学会怎么用,要去改变,而不是让他们原地踏步,西凉人走出来,无非就是想要建功立业,不都是反骨的,用好了,他们是一柄好刀,用不好,他们就是双面刃!” “那主公的意思是?”贾诩不是很明白。 “能压得住这些人的,其实就两个,一个是牛辅,一个是董旻,牛辅我暂时不敢用,我打算奏请太师,请出董旻!” “董旻将军?”贾诩和蔡琰都骇然失色,这可是太师董卓的弟弟,最心腹的爱将啊。 “我要和太师讲和!”李桓微笑的说道。 “为什么?” “最近,眉县坞堡的情报,看了没有?” “看了!” “感觉呢!” “太师有些……”贾诩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过于颓废了!” “既然一棍子打不死,那我们就要承担这个严重的后果,我怕继续这么压下去,太师得去相信一些不该相信的人了,总不能把太师逼得和外人联手来反我吧!”李桓却并不算是很急躁,反而显得很轻松的说道:“我当初反太师,是因为太师执政,我不认可,可如今,西凉军都被我瓦解了,我也不怕他能卷土重来,我既执掌大权,那么就要学会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我和太师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有什么不能和解的,内忧外患之下,必解内忧,攘外必须按内,西凉内部都解决不了,我们大将军府有什么能力走出关中去。” 和太师和解,这只是早和晚的事情。 不和解。 那就只能斗下去。 太师在西凉内部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他要是豁得出去,能把皇帝拉下马,自然也能把李桓这个大将军给拉瘸腿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吓一吓太师 “你还真是大方,但是就怕你一厢情愿啊,你愿意和解,太师未必会愿意!” 蔡琰冷哼的说道:“太师一手提拔了你,在他眼中,你不过就是他太师府门下一条狗,你居然造反了,还造反成功了,还把他依仗的西凉军给收归麾下了,这对他来说,多大的打击啊,他宁愿输给那些关东诸侯,也不愿意输给你,对于自己输给你,心里面能舒服吗,所以不要给他机会,给他机会他都会报复回来了,只要把他请回来了,我看早晚也是添乱的!” 这一番话,蔡琰剖析了太师董卓的那种心境,还比较贴切的。 “某愿意和太师府和解,这是属于大将军府的意志,意志所向,大将军府上下都会为之努力,他愿意也好,他不愿意也好的,挡不住,他如果不愿意,那就让他愿意!” 李桓嘴角一扬,玩味的笑了笑:“而且,某只是要请董旻出山,没说把他请回来啊,这长安城够乱了,理都理不清楚,某还能让他回来捣乱不成!” 请董旻出山,那是为了缓和关系,不仅仅是做给太师看的,也是做给所有西凉将,西凉士兵看的,目的是为了挽回有些动乱的西凉军心。 至于太师。 还是留在他一手打造的吃喝玩乐一条龙的极乐地好一点,回长安只能捣乱,就算是他不愿意,也有人逼着他出山来和李桓争夺权力的。 “关键是董旻将军对太师忠心耿耿啊!”贾诩低沉的说道:“就算是我们邀请他董旻出山,有诚意的想要和太师和解,他会出山吗?” “会不会,那是他的选择,而某,只负责递出这橄榄枝!” 李桓也不知道结果,但是该做的,自己先做了,日后发生什么事情,自己也算是问心无愧了,他叹气起来,无奈的说道:“这人啊,都免不了清算旧账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不变的道理,如今是某家执政,这上上下下,政务军务,多少太师嫡系的人被清洗的,这是大将军府的意志,某也拦不住,可这就是内乱,是西凉政治力量的损失,如果不想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只能请出一些太师府的旧人,不仅仅是董旻,田景,刘艾,都要请出来了,当初太师府的长史,主簿,那都是有才之辈,如此送去给太师养老,那是对人才的浪费!” 他无人可用,这种情况会维持很长的时间,毕竟不管是声望,还是地位什么,他都如同一个政治暴发户,一步登天,却毫无根基。 “刘艾可以争取一下,田宗平那可是对太师忠心不二,和董旻一样,对太师言听计从的!”贾诩说道。 “既然对太师言听计从,那就从太师身上下点功夫,太师下令了,他们就不会反对了吧!”李桓突然来了点恶趣味:“命胡安率武威营走一趟眉县,速去速回!” “你要吓一吓太师啊?”蔡琰眸光微微一亮:“这主意不错!” “太师现在的胆子可不大了,就怕吓出毛病来了!” 贾诩苦笑,他和蔡琰不一样,蔡琰对西凉将没有太多感情,很多事情不能感同身受,他可是西凉将出身,对于太师,始终保留一份敬畏和爱戴。 “几百斤的人了,天天酒池肉林的,某这眉县的县令换了,眉县的县兵也增强了一些规模,算是压住了他动则祸害百姓的举动了,可他这样下去,就是混吃等死的,得让他有点危机感!” 李桓淡淡的说道:“吓一吓他,让他惊一惊也好,不要以为就这样可以混吃等死一辈子了,他好歹也是权倾朝野,曾经一手对抗关东十八路诸侯的太师大人啊!” “是!” 贾诩想了想,也点点头,道:“让武威营走一趟,是吓唬,但是想要太师顺下来,要恩威并济,不如我亲自走一趟,和太师亲自聊一聊!” “允!”李桓应了。 “多谢主公!” “还有一点,牛辅也要利用起来,你去敲打敲打他,太安静了,不像他为人,让他去朝堂上咬人,能咬谁就咬谁,咬住了不要松口,发挥一下西凉疯犬的本色,给我搅乱一下这朝堂!” 李桓沉声的说道。 “诺!”贾诩拿到了李桓盖了大将军印和私印的军令,拿到了调兵的虎符,就立刻动起来了,先去了一趟牛辅将军的府邸之上,聊了半时辰,牛辅毕恭毕敬的把他送出门,这个以前他不放在眼里面的小文士,如今他可不敢小看,从牛辅的府上出来之后,立刻奔走武威营,调兵出城。 武威营出城的着急,但是上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动起来了,这声势也惊动了不少人,甚至让很多人都惊慌失措起来了。 一个时辰之后,大将军府上。 蔡琰出去了一趟,又急匆匆的回来了,对着李桓说道:“让你猜对了,打草惊蛇这一招好用,这一调兵,魑魅魍魉都出来了,大将军府上的,就有两个暗子,偷偷进了我的办公房,想要找调兵的公文,还把一些消息传出去了,这消息还传的挺隐秘的,从下水道用油布裹起来,送出去,外面有人接应,差点让他们蒙混过关了!” 特务这一行,她也是刚刚入行,虽然李桓给她最少写了三本手册,都是现代化情报收集的一些工作要点,还有互相消息传递,密码设置,谍者训练,死信箱传递消息……知识量非常大,即使是她,一时半会,也很难融会贯通,若是想要放在实践上,起码要几年的时间,可不得不承认的就是,李桓这些知识量,给了她很大的启发,让东厂的框架结构,搭建了非常顺利,甚至是非常稳定。 “人正在审,初步决定,一个是世家暗子,一个应该是皇陵死士,另外……”蔡琰眼瞳之中有一抹森冷:“我感觉,最近盯着我大将军府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且甚至有不少,是来自各地诸侯的探子斥候……” “早晚的事情!” 李桓一点都不意外:“内部能揪出来一个是一个,保证我们的内部消息不外传就行了,不过也不一定要抓人,你要学会利用,利用他们的每一个暗子,把一些我们想要给他们传递的消息,传递出去,不过这就要考验你的掌控力的,要学会掌控好这些暗子。” “明白!” 蔡琰点头,越来越有自信了:“我会和他们好好玩的,在这长安城,我们的主场,还玩不过他们,那就显得我们太失败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威慑加利诱 眉县,坞堡。 坞堡之中,载歌载舞,酒池肉林,一片奢靡之气。 一个超三百斤的大胖子,盘坐在主位之上,一手搂着娇俏的美人,一手提着银质的酒壶,就连旁边的桌子,那都是金灿灿的,堂上一群美艳女子身披轻纱翩翩起舞。 “禀报太师!” 一人闯入,身披战甲,金戈铁马,瞬间打破了这气氛。 “叔颖来了,正好,今日投壶,胜者可得黄金美人……”董卓大声的嬉闹。 “太师,长安方向,上万大军,正直扑我们坞堡而来,而且斥候观其旗帜,乃是李桓麾下,最嫡系战斗力,武威营的主力!”董旻沉着的开口。 “什么?”董卓闻言,愣了一下,当即面色大变,怦然站起来了,一手把怀中的美人都丢出去,大喝:“你确定吗,不是往陈仓而去的吗,是来眉县的吗?” “往陈仓,走武功,从官道而过就行了,不需要往我们眉县方向来,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董旻苦笑。 “李君临终究是按耐不住,要对某家下手了!” 董卓的脸色苍白,长年享乐,被酒色财气所腐蚀之下,他早就没有了昔日的勇武之气,从长安一退再退,胆气尽失,无非就是想要安然在坞堡度日,可如今,却都没有机会了。 “这厮,怎敢啊!”他竭斯底里的叫着。 “来人!” 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况且他董卓,哪怕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不能任人宰割,他怒哄一声:“命我飞熊将卒,全部上坞堡城墙上,迎敌,他李君临要杀某,某就杀回去……” “诺!” 董旻领命,坞堡开始总动员起来了。 当初他们从长安出来,还有八千飞熊骑兵,但是这段时间,在李桓派人不断的腐蚀之下,出走两千多,如今飞熊骑兵,仅存五千多而已。 一般情况来说,飞熊骑兵作为董氏嫡系,是很难被腐蚀的,还是董卓太作了,脾气最坏的那段时间,不仅仅对义子吕布,对部下将卒也是非打即骂,甚至随意虐杀,以虐杀享乐,这样的压迫之下,将卒们岂能死心塌地,所以还是有不少选择出走,离开坞堡,外面就有人接应了。 而如今能留下的将卒,那都是因为董旻,董旻爱兵如子,和董卓不一样,他对部下将卒向来是善待的,非常得军心。 坞堡当初被打造出来,董卓号称能在这里躲二十年,在防守上,那更是参照了天下雄城长安城的防备,城墙之高也是学着长安城的,垛口,烽火台,城门瓮城,一应俱全。 而且坞堡之中,武器,粮食,储备足够他们吃吃喝喝十年时间。 吕布也上城门了。 他手握方天画戟,身披吞天战甲,威武不凡,就是俊脸上,还留下红肿,这是今日早上被董卓给煽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说怨言,并无多少,就是憋屈。 宁可战死沙场,并不愿意在此苟延残喘,只是…… 他找不到他的兵了。 一次放弃,仿佛就是一辈子,他的并州兵,除亲卫百余之外,那就是张辽和高顺麾下两营主力了,然而他们现在都不在,甚至联系不上了。 踏踏踏!!!! 马蹄声加上脚步声让大地震动起来,站在城墙上的董卓,目光远眺,看着整齐的一个个方阵出现在眼眶之中,多少还是有些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了。 他是行家。 行家自然看的是内行,西凉兵卒的战斗力,没有人怀疑,但是西凉兵卒最大的短板,那就是纪律问题,所以西凉将卒在战场上厮杀无敌那不出奇,但是能如此整齐,却鲜少有之,并非是看的好看,而这才是真正的纪律才能做得到,是训练熟悉,甚至形成本能的实力。 若在平原战场上,遇上这么一支主力,他是不会选择硬碰硬的,甚至愿意退避三舍,可如今,他有坞堡,最少可一战,若打赢了,反攻长安…… 想想而已,董卓却感觉,自己已经提不起反攻长安的心思了。 “止步!” 只听一声大喝的声音,距离他们坞堡尚且有三百步的距离,武威营停下来了,就地站岗,不扎营,不进不退,就这么静静的列阵,遥远的对着坞堡。 “坞堡严阵以待啊,看起来,还是有点战斗力,要不要试一试?”胡安麾下的副将李重蠢蠢欲动的。 “算了!” 胡安骑在战马上,目光看着坞堡城头上的人影灼灼,露出了一抹笑容,听着部下的提议,有些意动,但是最后还是摇摇头:“我们的任务是震慑,打起来只要有伤损,那都是我们西凉的伤损,不值得,再说了,大将军日后还是要收编他们的!” “诺!” 李重叹了一口气,只能点头。 “不过不进攻,也不代表不能进一步震慑,李重,你率领所有骑兵,绕城而走!”胡安沉声的说道:“司隶校尉贾诩贾大人进坞堡去了,咱们得保证太师不会发疯伤了他……” “是!” 李重目光一亮,迅速的动起来,武威营麾下两千骑兵,策马奔腾,飞扬而出,绕着坞堡,马踏而过。 而坞堡之内,贾诩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了,又非常突兀的出现在了董卓面前:“司隶校尉贾诩,拜见太师!” “你怎么进来的?” 董卓面色惊变,他宛如铁桶一般的坞堡,怎么就被无声无色的攻破了,还有多少人进来了,他惊恐之下,大喝一声:“拿下他!” “太师,就属下一人!” 贾诩微微一笑,丝毫不惧,而是淡淡的说道:“某一介书生文人,太师何惧?” “哼!” 董卓收拾了一下心情,怕吗,也怕,但是不是怕一个人,是怕未知的东西,特别怕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摸到了自己的身边来,那才是恐惧。 “李君临让你来送死吗?”董卓恶狠狠的说道,那凶狠的表情就是想要掩盖他的恐惧。 “非也!” 贾诩微笑:“太师大人,属下是来送朝廷调令的!” 说着,他摊开了一份盖有传国玉玺,天子私印,还有大将军印鉴的布帛,沉声的说道:“陈仓战事吃紧,朝廷调遣左将军董旻,太师府长史刘艾,太师府主簿田景,立刻增援西熊军!” “调令?” “要把左将军调遣出去!” “还要把长史大人和主簿大人都调遣出去?” 众人都愣住了。 “不可能!” 董卓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他指着贾诩,阴狠的说道:“他李君临有本事就来打我这坞堡,不然本太师是不会答应的!” “太师要抗旨?”贾诩微笑:“这调令虽然只是以诏令的方式下放,但是上面该有传国玉玺,那就是圣旨了,太师要是抗旨的话,我就回去告诉朝廷了,至于朝廷如何处置,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李君临欺人太甚?”董卓暴怒,意欲提刀奋起斩了眼前之人。 “太师大人,你这又误会了大将军了,大将军之所以愿意向朝廷上奏,那就是念旧情,不管如何,大将军始终是太师一手提拔的,西熊军也是太师的嫡系,让左将军他们去西熊军,太师起码还有回归朝堂之日,此乃大将军的报恩之心啊!” 贾诩平静的说道。 他又指了指外面:“再说了,大将军要是想要对太师不利,拿着圣旨,直接攻入坞堡,不就简单了,还需要做这么多事情吗,所以太师,请三思了!” 董卓闻言,倒是有些冷静下来了,庞大而肥壮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缓缓移动,看着城外的兵卒,心中微微有些紧起来了。 这是威慑加利诱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河东捷报 上 日出东方。 生机勃勃的阳光映照之下,长安城到处都是充满了生机。 最近关中地界上虽然外面的战争不少,比如河东,比如陈仓方向,甚至武关方向,都有消息蠢蠢欲动,让人有些惊慌。 但是长安城没有战争。 大将军是一个非常非常讲规矩的人,当初更是一手清理了长安动乱,杀了不知道多少影响长安治安的作乱之徒,杀出了一个李屠夫的名声。 所以他只要在长安。 长安就安稳。 有了安稳的环境,民生,经济,各方面才能慢慢的发展起来。 执掌京兆的京兆府做事情的效率变得非常高了,一条条政令下达,还配置了监督人员,开始在京兆境内,掀起了一场整治风暴。 长安县衙也开始落实户籍,房屋,街道,坊市等等的新政策,给百姓带来了不少好消息,也给了他们很多生活的向往。 这时候朝廷也开始动起来了,不再是之前明哲保身,得过且过的气氛了,特别还有权力的加持之下,大家都想要出头的。 之前太师执权,太师太独了,什么权力都揽在手里面,又占着茅坑不拉屎,朝廷等同虚设,地方又得不到治理,才会这么乱了,朝廷文武百官哪怕有了官位,也混吃等死的多,而且做事情也没有权利,根本做不了事情。 如今李桓愿意放权,除了兵权,财权之外,他能放的,都放出来了,比如整治朝廷的权利,地方管理的权利……这都足够他们争的头破血流了。 单单是尚书台麾下的几曹的主事的位置,这可是肥差,有权利有地位,更是和地方管理挂钩,所以已经在朝廷上争的不了。 最近地方大员整编。 李桓夺权之后,可没有消停,太师留下来的烂摊子是很烂,可也要整治,他有兵权,就要有强权。 这地方还想要阴奉阳违。 怎么可能? 其他地方不说。 关中,凉州。 这两个区域,官衙结构肯定要重组的。 大将军有足够的兵力镇压地方,朝廷要负责各个郡的人事权调整,比如西凉各个郡的郡守,都要经过调整,凉州牧张温已经两次上书了,但是朝廷还在争吵之中。 所以上朝,基本上是吵吵。 朝廷以三公为首。 司空杨彪,司徒王允,太尉马日憚。 另外还有第四大巨头。 祭酒蔡邕。 尚书司马防最近影响力也不能小觑。 他们各有各的立场。 对于郡守这些独掌一方权势的位置,那是绝不退让的,各有各提拔的人员。 天子和李桓更像是裁判。 天子看的津津有味,学习态度非常好,但是李桓却有些被吵的头疼起来了啊,甚至有一种想法,管他三七二十一,自己下令,所有人听着就行。 可他得忍着了。 太师董卓是前车之鉴,丞相曹操是历史之教训,他领会到了一点,政治,从来不是一言堂,独揽大权是要出问题的,人都会犯错,他也会,所以做事情要可以强势,但是要有敌人,要懂得分权下去。 还有一个教训。 就是历史上的蜀汉丞相,多智近乎妖的诸葛村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劳心劳力,亲力亲为,最后活活累死。 所以哪怕有权力,也要学着把事情分出去做,要是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不得把自己累死啊。 这年头,还是斗,谁能活得长。 司马懿篡位,是因为他能力很强吗,不是,是因为他活活熬死了曹家三代雄主,曹操,曹丕,曹叡。 李桓一开始的执政理念,就非常清晰了。 活的比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要长久。 那么他想要做什么,都能做成。 …………………… 朝堂上吵了半天,几个不太重要的,比如敦煌,酒泉这些郡守位置,已经定下来了,但是北地,金城,陇西这些大郡,还在博弈之中。 不过已经散朝了。 新规定,一旬上朝三日,一次上朝一个半时辰。 这是大将军府和礼法博弈之后的结果,蔡琰技高一筹,打了他爹蔡邕都没办法反驳,最后只能通过了这一道新的规定。 这大大缓解了很多人上朝恐惧感,甚至也解放了一些文武百官的劳动力。 某种程度来说。 是好事。 但是对于天子,未必。 天子居于深宫之中,要是不能给予臣子绝对的威慑力,那么他这个天子,就等于被架空了,这一旬见三次,一个月也就是见六次而已,少了很多施恩和建立威严的机会啊。 不过博弈输了就是输了,这少年天子,最近成长了不少,起码学会了认赌服输。 散朝之后,恭送陛下离开,文武百官鱼贯而出。 不过大家都在等大将军李桓和三公大臣先走,毕竟这尊敬还是要有的。 李桓走出朝堂,伸了伸懒腰。 王允追上来了。 “御林军怎么回事?”王允压低声音的问。 “天子不相信你了!” 李桓笑了笑:“他和蔡邕谋划的,从我这里夺兵权,虎口拔牙而已,比较危险的事情,要是失败了,说不定我就来一次四围未央宫,吓都能把他给吓死了,不过这样的大事情,你居然被排挤在外了,这是不是代表天子已经对你失去了信任啊!” “陛下啊……” 王允顿时情绪有些失落了。 “没事!”李桓不是很在意,耸耸肩,道:“让他折腾一下,不过这地方大员,各郡郡守的位置,你得上心一点,他有了权力,野心勃勃,说不定会犯错的!” “陛下要是犯错……” “作为臣子,必然是直谏的!”李桓很坦言。 “哼!” 王允冷哼一声,不多说,他虽是心在李营,心在汉,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做事情,必须要站在大将军府立场上考虑。 他径直的离开了,估计是要回去想一想对策了。 这时候,蔡邕也追上来了。 他看着李桓,眼神很复杂的,没想到这么轻轻松松,把御林军给拿下来了,可这地方郡守,天子明显又失利了,这算是教训吗。 “昨夜武威营出城,所谓何事?” 他低声的问。 “你派人盯着的,你不知道啊?”李桓对蔡邕说话也很随意,毕竟是蔡琰她爹,给点面子,没有直接对话。 “不可动太师!” 蔡邕提醒说道。 “我知道!” 李桓点点头:“多谢祭酒大人提醒!” “你……”蔡邕还想要说什么,最后摇摇头,走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河东捷报 下 李桓目光看了一眼蔡邕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半响,最后摇摇头:“你这是要把自己逼到绝境啊,早晚没路走的!” 蔡邕这人,太矛盾了。 他是忠臣。 他在朝堂上为新君摇旗呐喊,冲锋陷阵。 但是又想顾全大局。 因为他知道天子年幼,当担不起这个天下,特别是如今这个千仓百孔的大汉朝廷,除了关中凉州,基本上已经全部沦陷在诸侯手中了,想要夺回来,谈何容易。 所以他要把自己留住,希望自己能和他一样,当一个忠臣,最好是君臣相宜。 可人生难有两全。 他又想要忠君,又想要忠于天下万民。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再说了,自己又不是他,在李桓心中,可没有太多忠君之念,他是读书人,可读的并非是腐儒之言论,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那种念头。 所以自己只能是权臣,甚至有一日会是逆臣。 这些,蔡邕知道吗。 知道。 蔡邕看人还是很准的。 可他还是想要努力一下。 所以李桓觉得,蔡邕早晚走上历史上荀彧的道路,想要不负如来不负卿,却做不到,面对两难的局面之下,无可奈何之下,那只能一死了之了。 ……………… “大将军!”文武大臣之中和李桓打招呼的很多,但是想要凑上来聊天的,还真不多,因为资格不够,也就是三公大臣,能和李桓正面对话了。 其他人凑上来,那是自取其辱。 这一次,凑上来打招呼的是太尉马日憚 “马太尉!” 李桓看到来人,眉开眼笑,倒是非常温和。 马日憚。 这是朝堂之上,一个老好人了。 擅长控局。 和稀泥。 一旦朝廷上的气氛过于僵硬,他就会出手,平衡一下。 不过作为太尉,三公之一,万石秩俸,他的地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乃是朝堂之上,和大将军并肩,可以执掌军权的人。 只是如今大将军显得绝对强势。 太尉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不过李桓对马日憚倒是很看好,这是一个有本事的人,特别是在军务后勤方面的处理,经验十足,自己整肃三军,他可是出了很大力的。 整编大军,可不仅仅只是把编制,纪律给整肃一遍就行了,这里面方方面面都要注意,都要小心,特别是后勤补给,还有军户统计,军中物资,军饷等等……那都是非常重要的。 如今西熊军能如此顺利的整肃出来了,马太尉是有功劳的。 “大将军,近些日河东的消息一点都没有回来了,某颇为担心!”马太尉的面色,有些忧心忡忡:“若河东此战失利的话,恐怕这关中又不安稳了!” 他想要的,只是关中安稳而已。 他并不介意谁执掌大权。 李桓能让关中太平安稳,他就支持李桓,最少李桓没有太师做事情这么越界,太师很多时候是直来直往,真不把朝廷当一回事的,文武百官看之不顺者,十有八九,毕竟都是朝廷大臣,脸面上的功夫,还是要讲究的,所以反他是必然的事情。 但是李桓执掌大权,一直都是敬天子,重朝廷的,这态度放在昔日灵皇帝时期,不算是什么,但是放在如今,又和太师一对比,难能可贵啊。 所以颇得大臣之拥戴。 即使他对陛下是忠心耿耿的,也没有对李桓生出太大的敌意,算是朝堂之上,少有了中立党了。 “无碍!” 李桓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充满自信,道:“太尉大人放心,河东之战,本将军有信心,那些想要搅乱河东的魑魅魍魉是上不了台面的,既然大军出征,后勤无恙,领兵大将还是皇甫将军,如此阵容,又何可惧,放宽心,数一数时间,捷报应该快来了……” 他其实也就是安抚一下马日憚而已。 事实上,他也担心。 但是不能表露出来了。 只要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哪怕拖三五个月,一年半载,他都能承受得住,河东的局面,不溃烂下去,就是最好的局面了。 “希望吧!”马日憚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桓,又低声的提醒了一句:“昨夜大将军调遣武威营出营,如此重要的事情,下次还是要给太尉府递一个消息,也省的我胡思乱想,你说,是吗?” 在长安城中调兵,并非小事情,当初太师执大权,不管不顾的,他也管不了,如今李桓执权,李桓既然愿意讲规矩,那么一切就按照规矩来。 “此事是我的错!” 李桓大大方方的认错,然后沉声的说道:“大将军府和太尉府在军务上没有沟通好,回去我就整顿一下,保证下一次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马日憚满意的点点头,他要的也不是什么通报,李桓主力要调动,也不需要太尉府的印令,只是这个态度,还是要的,李桓能有这个态度,就代表,他是想要当汉臣的,而不是想要谋朝篡位的逆臣。 …………………… 响午,李桓带着亲兵,策马飞跃,不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回到了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距离未央宫不算远。 但是如果坐马车,坐轿子,还是很耽搁时间了。 李桓向来进出都是骑马,可不会去坐马车和坐轿子在,一来他没有这么娇贵,堂堂一个征战四方的大将军,显得娇弱如同文人一样,还是不舒服,第二,节省时间,而不是浪费这么多时间就在路上。 回到府邸中堂,马鞭一丢下,直入学而书斋,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喝水。 “怎么了,朝堂上又起幺蛾子了?”蔡琰疑惑。 她感觉,李桓每次上朝回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在朝堂上,一件件事情,好像都是不太顺心的。 说到底,还是他们在朝堂上的力量太小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 他们不过只是执掌兵权,并非绝对大权在握,在朝堂上,根基不稳,这是事实,慢慢积累,不过如今,有王允,应该不至于让李桓受气才对。 “没有!” 李桓摇摇头:“一切如同我们预料的,你爹推进了御林军的筹建,攻势很猛,王允还有赵谦都和他对了两阵,最后败下阵来了,拆分北军,建立御林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另外就是有人提议,凉州各地郡守,还有县令的调动方案,都提上日程了,我看有些人,心思很多,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李桓想着早上上朝时候的情况,忍不住摇头:“这才放两块肉出去,结果就引起了一群疯狗上来争,你一句,我一句,争的我脑袋痛的不得了,乱哄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菜市场,都是的朝廷命官,读书人,就不能讲究一下啊!” “哼!” 蔡琰冷哼一声:“读书人才最不要面子,现在只是的看不到的利益在作祟,要是看得见的利益浮出来了,你看看他们读书人拿什么去争去打,一群男盗女娼之辈,就没有一个讲究的,说不定你能在朝廷看到一出文官大比武的场景呢?” “不至于!”李桓忍不住张大嘴巴,很是诧异的,大家不都是讲究礼数的,《礼》传承多年,那可是儒家读书人的立足之根本。 “怎么不至于,当初灵皇帝的朝堂上就出现,那时候外戚和宦官势力势如水火,为了争取一个兵权,十常侍和大将军何进直接打起来了,袁司空他们在旁边摇旗呐喊还暗中下毒手……”蔡琰冷笑:“他们还没有打起来,那是因为筹码还不够大,你要是把所有筹码都抛出去,你看他们打不打起来了,读书人向来都是,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的,所谓的礼数,不过就是他们手中的武器而已,拿来对付我们还行,怎么可能用到自己的身上!” “哼!”李桓冷哼一声:“不要让某家抓住机会,不然,早晚给他们一个好看,让他们挤兑我这么爽!” “你回来的也刚刚好,你再不下朝回来了,我都要亲自进宫去找你一趟了!” 蔡琰走过来,递上一个竹筒:“河东八百里加急的奏报,送过来,一路驿站死了三匹马,只了十个时辰到长安,是捷报!” 这时代,传递消息,大多用竹筒,竹筒可以装纸张,可以装竹简,可以装布帛,装好之后,外面会用泥巴塑封…… “河东捷报?” 李桓顿时大喜,这现在惶惶不安的长安城,估计都在等着这一份捷报呢,他直接敲开了泥巴,打开竹筒,仔细的看了看,顿时面色变得大喜起来了。 “哈哈哈!” 他大笑:“好,做得好,皇甫嵩不愧是大汉仅存唯一的君臣,兵贵神速,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战术,让他玩的太熟练了,这一招斩首,奠定了河东之胜……” 大军北上,已历七战,各有胜负,皇甫嵩一开始的战略部署不错,只是进入河东,就被偷袭了,他快,敌人也快,匈奴骑兵的骚扰战术,把他们压的动弹不得,形成了一个僵持阶段。 但是没想到,皇甫嵩能在把战术玩的这么溜,在僵持的时候,以换防为理由,把张辽主力和皇甫郦主力掉换了一下,这个动静让河东的白波军和匈奴骑兵都吸引过去了,在这个空挡的时候,他忽然主力突破,绕山路,长途奔袭。 三天时间,破了白波军老巢的白波谷,击溃五千兵卒,一下子把白波军的亲属,父老乡亲,十余万,全部拿下…… 此战,大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执政理念 学而书斋。 “皇甫嵩好大的一个战术布局啊!”蔡琰看着这送回来的捷报,也忍不住赞誉起来了。 “不仅仅是布局!” 李桓作为一个将领,一个颇有实力的领兵主将,从这简单的捷报上,看到的更多。 外行人看结果。 内行人看门道。 这个捷报,想要打出来,可不仅仅是捷报上那显示出来的寥寥几句,除了布局之外,还有一个是把控,对于实际把控,说到底打的是一个时间差。 整个河东就是一个棋局,双方加起来,十余万兵力,一颗颗棋子,交错纵横,为将者,看清楚自己眼门前的棋子,就不错了,唯有为主帅者,统帅全局,把自己前后左右,自己家的兵力和敌人家的兵力,都利用起来。 皇甫嵩做到了。 他进攻白波谷,分了大概好几个步骤了,第一次偷袭,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了,白波军还是有一些准备的,而他们又是长途奔袭,所以被半路拦截,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最出彩的,还是两次调兵,进攻和佯攻之间交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是利用空间和时间把兵力给运送出来,在敌军主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拿到了时间差,就是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差,主力奔袭,一击得手。 拿下白波谷,白波黄巾军的老巢和根据地,更是白波黄巾将士的家属院,老幼妇孺一大堆,软肋直接拿到手了。 战场没有所谓仁慈和道德。 胜利是不择手段的。 接下来,白波黄巾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无条件投降,不然…… “此战,胜利在即了!” 李桓大笑的说道。 “接下来,皇甫嵩会怎么打?”蔡琰低声的问。 “他怎么打,咱们不过问,要结果就行了!”李桓坦然的说道:“既然给了他领兵的机会,就不能犹豫和不信任,要么不给他领兵机会,要么就要给于绝对的信任,给他出征,又要带有这种犹豫和不信任,这才是最致命的!” “我也想要信任他,但是如今胜势已稳,打了大胜仗,他在军中,必然威望很大,北军本来就是并州军出身,他振臂一呼,率军南下,直入长安……”蔡琰是小心翼翼的,对所有人都抱有最大的怀疑,因为,她不相信任何人的忠心。 “无妨!” 李桓微笑,丝毫不担心这样的情况出现:“他皇甫义真威望越大,对我们来说越好,这种人,造反十年都做不成任何事情的,性格决定命运,他当年要是把心一横,率关中军入雒阳,局势就完全不一样的,选择,有时候比实力更加可怕!” 当初皇甫义真有机会进入雒阳和董卓争一争这朝廷权柄的。 他的忠心。 断了他的希望。 “与其担心皇甫嵩,你不如担心担心,接下来,我们当如何治河东!”李桓叹气:“打仗,我们从来不怕,西凉人杀了十几年,造反也好,逼着反也好,我们最熟悉不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要是敢反,我们就敢平叛,这是底气,可打下河东,我们却未必能治河东……” 白波黄巾只要投降,匈奴骑兵只能等死了,他们连逃出河东的机会都不会再有,河东这一盘棋,彻底盘活了,不过,打仗容易,如何接着治理,就难了。 这一战,来的蹊跷。 白波黄巾本来就已经被打的抬不起头,连白波谷都不敢出来,苟延残喘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西凉军给收编了,牛辅和李傕都已经把他们当成一块大肥肉了。 只是什么时候吃掉而已。 匈奴骑兵本来离开了河东,在兖州和冀州边境掠夺讨生活。 河东本就太平的。 这牛辅前脚离开河东,河东就突然爆发出了这么大的战争,甚至连安邑都被攻陷了,要知道,之前白波黄巾最凶狠的时候,都没有能够攻下安邑。 这里面没猫腻? 没有人里应外合,能轻轻松松的吃下安邑城,吃下河东郡? 最关键的一点,他们河东卫家究竟在其中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目前还不得而知,明面上,河东卫氏还是不敢反朝廷的,可当初李儒下手如此狠辣,连河东卫氏的宗祠都烧了,要说这河东卫氏不会对西凉有怨言,那可不好说。 “你是担心有人从中作梗?”蔡琰面容肃冷,他们竭尽了长安的人力物力,打下来的这一仗,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这一份成果。 “肯定会有人不愿意让我们治理河东的!” 李桓摇摇头:“但是我不担心他们!” 他苦涩的说道:“河东会出现状况,根子并非是在河东卫氏,白波军,匈奴骑兵,冀州袁绍这些势力身上,而是在……牛辅身上!” “牛辅?”蔡琰抬头,看了一眼李桓,问:“你怀疑牛辅?” “不怀疑!” 李桓摆摆手:“我说的是,牛辅的能力,代表了我们西凉普遍人的执政能力,我们打仗可以,但是我们治理地方,差了十万八千里,是他治河东,却不能让河东百姓安稳下来,才导致了河东如今的战况的,打仗这种东西,不是说振臂一呼,就能从者如云,说句不好听了,不是逼到绝境了,谁愿意打仗,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蔡琰闻言,面色阴晴变幻,最后却沉默了。 这种说法,略有些新颖。 很多时候,造反的根子,他们都认为在早饭的人身上,读书人出口就是不忠不义的叛逆之辈,可哪里来的这么多叛逆之辈啊。 “河东这事情,咱们还是得想想,甚至京畿七郡都得重新考虑了,凉州的郡守,我们可以放一放,因为凉州苦寒,油水少,找到有能力的人执政,已经不容易了,世家门阀也好,寒门士子也罢,愿意去的,我都愿意不看出身!” 李桓平静的说道:“但是关中这里,就不行了,我们得考虑影响,不能让关中世家做大,也不能让他们感觉到危险,还必须要有执政的能力,比如河南尹,河内郡,河东郡,都得重新换人,还必须要牢牢掌控!” “就怕很多人不愿意让我们提拔人才啊!” 蔡琰平静的说道:“关中愿意看到我们慢慢的执掌大局的人,可是很少很少的,大多数都想要看我们出丑,打仗,我们是行家,执掌兵权,他们也不敢有叛逆之心,但是治理地方,本来就是我们弱项,当然,也不是没招的……” 她笑了笑:“你没有和太师一样,孤立权力,而是胆敢放权,这一步走的就很好了,我相信,朝廷大臣之中,愿意出镇地方的,并不在少数,只是区别,怎么用而已……” “主动权,必须在我们手上!”这是李桓的底线了,他没人,他认了,但是治地方就要有人才,所以他低头了,可用谁,不用谁,这主动权是不能丢掉的。 “放心!” 蔡琰点头:“保证不会让他们反客为主!” 她现在越来越有心得和朝廷那些人斗智斗勇的,现在是李桓画了一个圈圈,大家都在这个圈圈里面,各展所长,谁有本事,谁就能掌控主动权了。 朝廷斗争,讲究都斗而不破,认赌服输,除非他们想要掀桌子,不然,输了就要认。 掀桌子不是不行,李桓掀得起。 只是成年人不应该是意气之争,成本太大了,一时之间的意气用事,说不定就得把辛辛苦苦维持下来的大好局面给破坏了。 蔡琰指着竹筒,问李桓:“长安的朝野之间,目前对河东的消息,都是翘首以盼的,喜欢我们好的,自然是希望河东顺顺利利,心怀鬼胎的,那就希望我们兵败河东,甚至有人会沟通河东那些阴沟里面的老鼠,企图大做文章,瓦解我西凉大臣之斗志……这消息,该如何用!” “得让长安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捷报,但是还要让他们讨论起来了,这样才能把优势给发挥到极致,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李桓眯眼,斟酌许久,幽幽的开口说道:“得民心者,得天下!”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蔡琰轻声而念。 这是出自孟子的一句话。 却代表了不一样的思想。 “读书人大多都是,君君臣臣,君为重,臣次之,百姓为轻的,而亚圣之言,却颠覆了儒家很多道理,所以曾几何时,读书人言论之中,意欲把亚圣给撇除出去!” 蔡琰平静的看着李桓:“你更加在意,亚圣之思想吧!” “嗯!” 李桓点头,不避讳的说道:“这是咱们大将军府的执政理念,是信仰,也是我们奋斗的目标,不为君,不为社稷,为的是天下万民,难是难了点,但是我想要去做,不惜代价的去做。” “我陪你!” 蔡琰微笑。 “信仰是高大上的,但是我们事情就要做的仔细!”李桓继续说道:“想要得民心,首先要学会如何收集民心,正所谓众口铄金,世家门阀为什么控制力这么强,那是因为,只有他们说,从来没有百姓可以开口,咱们得学会让百姓开口,这叫掌控舆论的桥头堡!” “掌控舆论的桥头堡?”蔡琰眸子微微明亮起来了。 第一百九十章 大汉日报 “掌控舆论的桥头堡?”蔡琰也算是当今时代来说,少有的大才子了,虽为女儿身,但是要是论学识,少有人能媲美,学富五车,博学多才。 但是很多时候,她总能从李桓身上学到一些新的词语,得到一些新的理解。 “舆论?” 蔡琰问:“是民心吗?” “民心是民心,舆论是舆论!”李桓摇摇头:“这是不能够相提并论的!” 他解析了一下:“当然,这两个词语也分不开,有时候得学会把舆论控制好,才能得民心,比如你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情,却不能让百姓知道,自然就得不到百姓的支持,这么说吧,明明我们所制定的一项政策是好的,但是传下去,到了百姓那里,执行的时候,中间出了一些差错,就变得不一样了,危害了百姓利益,百姓到时候就会怨朝廷,我们的政策自然而然就变成了比猛虎还要可怕的苛政……” “还有,那就是民意即天意,可朝廷如何能知道民意如何,有时候欺上瞒下之辈太多了,朝廷未必都能明察秋毫的,到时候我们以为自己所得到的民心,就是恶意,那么应对就不一样了,掌控舆论,不仅仅是让百姓知道朝廷,也要让朝廷知道百姓……” “这就是百姓不知朝廷,朝廷不知百姓,欲得民心,必互相皆有了解!”蔡琰倒是有些明白了:“而我们掌控好舆论之后,就能够让百姓了解朝廷,也能让朝廷明白百姓的想法。” “差不多吧!” 李桓点头。 “那该怎么做呢?”蔡琰有些头疼,这些划时代的知识点,让她很多时候都是懵的,大多数时候,脑袋转不过弯来了。 “简单!” 李桓沉声的说道:“我们搞一份邸报就行了!” 邸报最早出现就是在汉朝,西汉时期就出现了。 大汉之前是没有的。 这还是大秦的基础建的好,秦始皇虽然没有千秋万世,但是他做的很多政策,都影响了两千年的封建时代,比如,书同文,车同轨…… 秦朝在官道的修建上,那可是跨越了时代的,秦官道的修建,直接把天下六国给彻底连接起来了,这也是为什么秦之后,天下没有回到战国时期,而是有了大一统的汉朝。 承接秦朝时代,大汉在修路上,也是下了很大功夫的,这也就是导致了,大汉时期的驿路通畅,驿路通畅就加强了中央集权,朝廷中枢把地方给连接起来了。 后来为了能更好更早的得到朝廷政令的传达,各郡甚至各县也学的精明了,开始在两汉京都长安雒阳这些地方设置郡府官邸,官邸从朝廷得到一些政令文件传达,立刻就从驿路把这些消息送回自己的郡县去,第一时间保证朝廷的政令能在地方执行。 久而久之,这种方式,就被称之为邸报。 这时期的邸报,就真的只是一种汇报的消息而已,到唐朝时期开始,邸报才开始发展了一下,如同后世那种内参一样,把朝廷的一些政策和朝廷的风向给刊登上去,传达各州县,局限在官府领域,不对外。 “邸报”蔡琰斟酌了一下,有一些沉思,脑子里面迅速的转动起来了,不是她不够聪明,不管是理解能力,还是动手能力,她都是数一数二的,但是想要跟得上李桓这种穿越者的思绪,那是根本不可能,两千年的差距呢。 “现在咱们的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发展的都挺好的,有了这个基础,我们在民间办一份能让天下人都看得到邸报,不是一个大问题……” 李桓开始细细的和蔡琰解析起来了:“比如说,咱们弄一张双开,和这个小桌子差不多大的一张纸,然后在上面刊登一些朝廷的动向,政令,近期发生真实的事情,等等消息,然后直接销售出去,按照这成本来说的,十文钱左右,如果以后成本可以降下去,五文钱这样……另外邸报上,咱们留下一些板块,欢迎百姓来稿,把百姓想要说的,也刊登出来了,道理不是一言堂,不辩不明,不实践不真实,怎么要充分的了解百姓的心态,就要把这渠道给保护好了……还有,邸报销售,要覆盖每一个县城去,最基本的一点,要让所有读书人,都知道朝廷的态度,政策,这样才能更好的和他们进行沟通……” 邸报一开始办起来,其实针对的还是读书人,毕竟普通百姓,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文盲,这邸报出来了,怎么解析,还是读书人的一张口。 最少未来的十年八年,甚至几十年,李桓都离不开士林的支持。 当然,支持归支持。 主次要搞清楚。 他是不可能让这些读书人挟持和威胁的,宁可砸盘子,也要把这主动权给拿到手了。 蔡琰算是彻底的明白这邸报的作用了,她目光有些幽沉的看着李桓:“这第一把火,还烧的旺盛,让这关中世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们连喘口气都没有喘顺,你这第二把火,又烧起来了,大将军府这是彻底要和这些世家门阀给闹翻天了。” “闹,是肯定要闹了,至于闹成什么样,就看我们谁的手腕更强硬一些了!” 李桓淡淡的说道:“我开书斋,销售书籍,本以为能一击破他们根基,可事实上,还是小看了他们的底气,我们目前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影响整个关中和凉州,只是长安一地而已,影响不足以让他们直接低头,让他们有侥幸之心,既然如此,那就得烧第二把火,必须让他们低头,我李桓执掌大权,绝不成为任何人的傀儡!” 董卓看似嚣张跋扈,事实上,他也只是一个任人摆弄的傀儡而已,很多时候世家门阀就能在无声无息的控制全局,先不说他愿不愿意去革新,即使愿意,他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历史上,曹操足够强势吧,可诛杀边让,想要摆脱兖州士族的掌控,结果就落得一个丢了兖州的后果,引进吕布入境,陈留张邈造反,让他兖州根基尽失,还差点被杀了,最只能南下豫州立足。 其实大部分诸侯,都是放在明面上的,而世家门阀躲在暗地里面,进退自如,控制人口,土地,粮食等等的要害。 李桓是不会容许自己被人抓住要害的。 他不仅仅要拿回来货币权,还要把舆论给抓起来,只要舆论抓起来,宣传得当,那么就能在百姓之中立下根基,别小看民心,一两个人支持没啥意义,但是一两万人,一两百万人,甚至一两千万人支持,那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了。 “万一他们依旧不愿意低头呢?”蔡琰问。 “那就继续斗!” 李桓笑了起来:“他们不轻易动百姓,我不会轻易动兵,最后就看谁先失了根基,谁先扛不住而已!” 他大大方方的说了一句:“我们西凉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输了还有兵权,兵权在手,天下我有,关中如果待不了,就回西凉去,终究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但是他们这些世家门阀,根基深厚,可是折损了就是折损了,数代人,甚至十余代人积累下来的基础,要是愿意拿出来和我们玩,我们又有什么输不起的呢!” 蔡琰不得不承认,李桓这算是话糙理不糙,就要有这点光棍的勇气,才有机会成大事,要是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那么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她想了想,说道:“这邸报,我来办,那叫什么?” “简单一点!” 李桓沉思了一下,提笔,在桌子上写下了四个飘逸的大字:“大汉日报!” 他的字体感觉和蔡琰如出一辙,毕竟是蔡琰教出来的,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蔡琰的字显得飘逸,仙气很足,那他的字就显得饱满圆滑很多,而且有一种铁笔银钩,入木三分的感觉,作为一个武将,字里面都是带着煞气的。 “大汉日报?” 蔡琰目光爆出了一抹精芒,她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这日后将会成为一柄武器,一柄大将军府对外,锋芒无比,无往不利的绝世武器。 “另外在大将军府,不,直接在朝廷的尚书台之下,成立一个宣教司,负责宣传和教育,直接管理大汉日报,天一书斋,太学等等部衙,你最好是想办法让蔡祭酒去挑大梁,挂个名字,然后你躲在他后面做事情!” 李桓补充说道。 “这老头子,现在不好糊弄了,越来越精明了!”蔡琰略微有些犹豫,虽然坑爹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已经是越来越顺手了,但是这件事情可不小,她还是有些担心,蔡祭酒扛不扛得住啊。 “不好糊弄就借力打力,拉王允出来和他打对台,不是我瞧不起他啊!”李桓笑着说道:“虽然蔡祭酒最近行事风格改了不少,但是在政治这门学识上,他还是比不上咱们王司徒的心狠手辣的,王司徒想要对付他,太简单不过了!” 其实蔡邕和王允,对大汉朝廷的忠心,都是一样的,只是方式不一样,相对于王允,蔡邕更加直一点,不好听一点,就是憨厚了一些,比不上这些脸皮厚和心黑的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战争,正在蔓延……(两更合一) 高阳乡府上。 “我是你亲爹,不是你的敌人,朝廷上这么多人,你不去搞,你非要拉着我来陪葬,你是不是非要有一日,你我在朝廷对垒,厮杀一番,你死我活,然后才肯罢休吗?”书斋之中,蔡邕再也忍不住了,指着这新鲜出炉的大汉日报,双眸圆瞪,死死盯着一身劲装的某个不孝女。 他不是傻子。 只要看了一眼这大汉日报,就明白这东西的重要性了,这哪里是邸报的,这就是战火,谁点燃这战火,谁就会泥足深陷,难以太平。 他是不愿意的,置身之外,看戏不好吗,还要参与进大将军府和世家门阀之间的争斗,活腻歪了不成? “爹说的对!” 蔡琰却不在意,施施然的说道:“我就是不想让你我父女朝堂厮杀的这一天到来,所以我得做点什么事情,不管日后朝堂如何变,爹得和我站在同一个立场上,才行啊!” “逼我表态,让我站你们大将军府的立场?这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李君临的主意?” 蔡邕越来越发现,自己这闺女,怎么在朝堂上,越来越如鱼得水了呢,难道是基因好,可自己几十年,也几番起落,也就是最近才有了一点点立足的感觉而已。 “谁的主意?”蔡琰闻言,眨巴眨巴她灵动的大眼睛,问:“这个重要吗?” 蔡邕差点一口老血没有吐出来,蛮横的说道:“是不重要,反正不管你怎么说,反正这个宣教司,我是不会担的,你们大将军府真这么强势,自己来弄,我得罪你们,大不了告老还乡,回陈留养老去……” 他是大儒,只要愿意放弃立场,除非是牵涉到天下江山的生死存亡的大事情,不然他愿意告老还乡,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诸侯愿意动他的,养老,他还是有自信的。 大儒在当今天下的地位非同一般。 读书人的楷模,甚至称之为的读书人的信仰,动了一个大儒的后果,非常严重的。 “也可以啊!” 蔡琰却笑了起来,笑的很平静,说道:“我这就回去,直接让大将军府上一道奏本,说高阳乡侯年老染病,无力担当朝廷事情,辞掉官职,告老还乡……到时候奏本上去了,陛下肯定是不愿意的,首先的猜忌一下我们大将军府是不是要在减除天子羽翼,这就要先斗一场,然后这事情传到了朝廷上…… 这个太学虽然看似不重要,可多少读书人在这里读书啊,天下精锐所在之地,多重要的位置,还有,你如今和陛下关系模拟,堪称是陛下身边第一谋臣,多大的荣耀啊,王司徒,杨司空,马太尉,司马尚书……这些人眼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肯定都要动起来,支持你的,想要取而代之的,到时候一番乱战,什么结果……” 她考虑了一下,两手一摊:“我也预料不到的!” 这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蔡邕只要一动。 朝廷不打起来才有鬼了,毕竟留下的东西,太让人心动了。 “你在威胁我啊?”蔡邕闻言,顿时拳头紧紧的握紧,双眸微微眯起,眼瞳深处爆出一抹冷芒,此时此刻,他的心里面已经恨不得把这逆子打死了。 没见过女儿威胁爹,威胁的这么直接的。 “就是威胁你!” 蔡琰淡然的说道:“爹,你是聪明人,可又显得如此愚笨,总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可事实上你不参与进去,谁愿意相信你啊!” 她双手背负,神情淡然,平静的分析:“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大汉日报的重要性,以为就是一份邸报,但是我相信,你看得出来,这大汉日报存在的价值…… 这是一把刀,我现在需要你的名望,所以只能把这把刀交给你,但是…… 你要是不愿意掌控,有人喜欢掌控,那么日后这把刀斩向谁,我可不保证。 还有,我相信大汉日报只要一发出去,想要争取主动权的人,会多如牛毛,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掌握这主动权,毕竟我们主公说过这么一句话,掌控了舆论的桥头堡,我们才能得民心,我们想要得到民心,那么想必,更多人也想要得到民心吧,比如,世家门阀……” “掌控舆论的桥头堡?” 蔡邕冷静下来了。 越冷静,越明白,这一份大汉日报的重要性,关键还有蔡琰。 他目光灼灼,死死地看着蔡琰,越发感觉这不孝子身上多了很多很多他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品质,果敢,决断,魄力,一个朝臣应该有的,他都有了。 不知道是自己太小看自己的闺女了,还是从来没有注意过,她政治上的天赋啊。 “你们就不怕我拿到这把刀,第一刀斩在你们身上吗?”蔡邕深呼吸一口气,冷声的问。 “不怕!” 蔡琰坦然的说道:“从筹建到现在为止,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你敢乱来,我就敢刀指天子,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蔡邕长叹一口气,非常无奈的说了一句。 这闺女,算是彻底让李君临给洗脑了,完全没有了昔日那温柔知性的摸样,哪里是女儿家,就是活脱脱,朝廷上的一匹狼,阴狠狡诈不在任何人之下了。 “那就劳烦爹了,宣教司的司郎大人!”蔡琰微微行礼,道:“明日,大汉日报就得见长安!” “老夫可以答应你,但是老夫得一句!” “问!” “上面的消息,真还是假的?” “主公说了,大汉日报成立,一个原则,不弄虚作假,什么都可以登上去,让天下万民看,但是前提,必须要真!”蔡琰的说道。 “就是说,皇甫嵩真的打了一场大胜仗?”蔡邕眯眼,目光有几分复杂:“皇甫义真为何会如此死心塌地为你们征战呢?” “是为我们吗?”蔡琰反问:“不应该是为朝廷,为天子吗,爹,你格局又小了!” “哼!”蔡邕冷哼一声,这话题就不纠缠下去了,纠缠下去是自讨没趣。 他先把这事情放下,既然是真的,他也不怕担责任,有一句话蔡琰说的有道理,这就是一把刀,这把刀掌控在别人手上,不如掌控在自己手上,起码不会斩向天子。 至于名声…… 早就没有了。 从他当初投董卓门下,步步高升开始,在士林之中,他的名声越来越不好听了。 他不介意。 他更加务实一点。 “那爹你继续忙,我告辞了!”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蔡琰要带上斗笠,准备离开了 “不陪为父吃一顿饭吗?” “没时间!”蔡琰抱怨的说道:“大将军府从上到下,一群粗汉子,打仗带兵,所向披靡,可提笔安天下,就难如登天了,我不坐镇,乱子很大啊!” “为父从来不看好西凉之辈,即使马上得了天下,也治不了天下!”蔡邕冷冷的说道。 “四百年前也没有人认为高祖皇帝这个一个小小的亭长出身的泼皮无赖,能结束乱世,建立大汉,治理天下啊!”蔡琰淡然的说道:“事在人为,你不相信的,我相信!” 说着,她转身,准备离开。 “你小心点!”蔡邕还是有些心软了:“蔡府最近少了一些人,陈留蔡氏那边也传讯,无故失踪了几个人,看似无关重要,但是事实上,这些人都是见过你,肯定冲你来了,这天下,谁也不是愚蠢的,如今大将军府当道,执掌权柄,权柄越重,越是受到猜忌,大将军府越是强大,就越是光亮,阳光之下,很多事情就呈现出来了,你这大将军府第一谋士,自然也藏不住了!” 蔡琰回头,邪魅一笑,笑的森冷:“藏不住,我就不藏了,我们家主公说了,只要他依旧相信我,那么天下人在我面前,皆可杀,很想要看看,谁来送死……那个想要来送死的人,可千万不要是你啊,我的亲爹!” 一直到蔡琰都已经离开了,书斋之中,蔡邕还感觉那声音在回荡,那一股杀意即使此时此刻,都让他不寒而栗。 他好像察估了李桓和蔡琰之间的关系了。 蔡琰能对李桓这么有信心? 绝非是盲目的信任。 这明知道要暴露身份,明知道会惹起一个大风暴,却没有一点担心,这是在挖坑啊,谁跳进去,谁得死的大坑啊,他可从来没有怀疑李君临的心狠手辣。 李屠夫杀的人,看似不多,但是那凶狠,那展示出来的心狠手辣,可是在很早就震惊了整个长安城的。 半响之后,蔡邕拿起了这一份大汉日报,仔细的看了看,抛开大汉日报的本身,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他非常钦佩李桓,能想出这样的点子,不是最厉害的,厉害的是,胆魄和格局。 他有向天下士族宣战,挑战士农工商这种阶级的胆魄,士族立足那不是几百年,而是从春秋走过来,就已经生根发芽了,士族在前,朝廷向来要交代的,是士族,不是那些老百姓。 而士族,就凭着读书人三个字,掌控了天下舆论,一个读书人,和一个没有读过书大字都不认识的野蛮人来说,大部分人更加相信读书人。 士族一张口,天下人就没话说了。 而如今,李桓要让天下人张口,这是何等艰难的事情啊。 第二就是格局。 这宣教司放在朝堂中,和放在大将军府之下,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未来,看上去放在大将军府更好控制,而不是变成双面刃,伤人也伤己,他来节度宣教司,就等同于放权了,哪怕上上下下都是大将军府的人,他要是动点歪心思,就他的名望,想要利用大汉日报来抹黑一下大将军府,不是不可能的。 可放在大将军府,就等于失去了很大的一份公信力,对关中还可以,对天下,影响就不足了,可放在朝堂之下,对等的就是天下,是神州大地,未来能发挥出来的作用力,不可言语。 “文先兄,对不起了!” 作为士族立场的蔡邕,也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明天只要大汉日报发出去,关中世家的影响力将会降到了冰点之下了,李君临这钝刀子割肉,算是彻底把关中世家给装进去了。 …………………… 翌日。 清晨。 阳光普照,朝阳带来的温热,驱散了笼罩在长安城上的黑暗,温暖了每一个长安人。 “大汉日报,十文钱一份!” “朝廷之动向,观大汉日报可知!” “大汉日报,可观天下之事!” “今日大汉日报头条大事,河东捷报……” “……” 一大早,吆喝声就在天一书斋的门口给响亮起来了。 长安城的天一书斋,还是十家,目前来说,已经够用了,但是在京兆府,最少已经有三十家了,而且这天一书斋的规模是越来越大的。 在京兆府范围之内,除了销售书籍,还开设了一些读书舍,就是允许借他们地方读书,读完之后归还,例如图书馆那样,更加便宜,一文钱就能看一天了。 所以如今每日几乎能销售几万本书籍,不知道增加了多少读书人,还能让不少寒门读书人在这个地方借读,所以很多读书人也越来越喜欢天一书斋,每天都会关心,上架什么新书籍,特别是一些孤本,那是抢着买的。 大汉日报一上架,就开始被疯抢了。 “给我来一份!” “十文钱是不是,给!” “我也要一份!” “多来几份行不行!” “……” 大家都还不清楚大汉日报是什么玩意,但是宣传口号打得好,一下子涌进来了无数人,其中有读书人,也有不是读书人的,就是想要买回去,让人读来听听。 这大汉日报,一早上,开始疯传整个长安城,特别是读书人,三三两两成群,都在看着这大汉日报,开始高阔论谈起来了。 “河东捷报,怎么朝廷没有消息啊?” “朝廷有消息,也不会这么快传出来啊!”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看不假啊!” “肯定是大了一个打胜仗!” “一举攻破黄巾贼的老巢白波谷了!” “这上面说的可仔细了,说皇甫将军用兵如神,特别是战术部署,交替调兵的细节,不愧是我们大汉军神啊,皇甫将军果然是所向披靡……” “皇甫将军是真厉害啊!” “这皇甫将军厉害,那也要大将军敢用啊,朝廷也好,太师也好,当初谁敢用皇甫将军啊,也就是大将军,敢力排众议,启用皇甫将军!” “说的有道理,当初皇甫将军平定黄巾之乱,朝廷就搁置不用!” “当初西凉叛军都杀到了陈仓,不还是皇甫将军率军平叛的!” “这关键的时候,还是要看皇甫将军的!” “当初诸侯围困雒阳,要是皇甫将军领兵,说不定就没有火烧雒阳的事情了!” “……” 河东捷报让皇甫嵩的名声,在民间再上一层楼,他虽世家门阀出身,但是待兵如子,善于大战,也善于带兵练兵,在将卒之中的名声本来就很好,如今是更好了,大有封神之趋向。 这里面也牵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河东之乱要是压制不住,就会南下京兆,要是京兆乱了,他们自然不能这么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所以关乎自己切身的安危,他们也会追捧皇甫嵩的。 “这大汉日报可不仅仅只是说的河东捷报,这上面还有些告示,是说朝廷政策的,朝廷要彻查京兆户籍的……” “这边还有,是说律法判刑的,说的是前段时间的古军案件……” “那个案件我知道,京兆府最后判了古军刑徒一年的,可民间一直都认为古军是无辜的,可这上面把咱们大汉律说的很清楚啊,徒一年判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倒是这原告方杜家,有些为非作歹了,仗势欺人!” “世家子弟,本来就是熟读大汉律,想要坑人,还不简单吗!” “咱们以后也要熟读大汉律才行了,可别给他们坑人的机会,朝廷未必针对我们,但是他们会钻空子的!” “有道理!” “咦,这旁边怎么还有新城的招工告示啊,之前一直找不到怎么招工的,倒是看到了,这木工可值钱了!” “……” 大家都在讨论大汉日报的消息,越传越广,开始蔓延整个长安城了,也很快落到了每一个朝廷大臣的手中了。 外行人看个热闹而已。 内行人看的是门道。 能位列朝堂的,都是读书人是有文化的,是有眼光了,自然看得出来,这一份大汉日报的潜在作用,很快就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这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正在蔓延……” 王允看着大汉日报,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一百九十二章 铸币权的争夺 一 章台大街,司空府上。 关中各大世家的家主汇聚一堂,可此时此刻,他们脸上看得出的阴沉,显得整个气氛阴郁,乌云密布,仿佛有雷霆大雨正在倾泻而下。 居于高位的是当朝司空杨彪,当朝尚书台尚书司马防,执金吾丞韦端。 在朝堂上,他们的官职最高。 也是各有代表。 其实京畿七郡,世家门阀都有代表性的人物的,河内司马家,弘农杨家,河东卫家,京兆皇甫家,皇甫嵩不在,京兆韦家的实力不在皇甫家之下,韦端也是代表人物。 河南不说的,基本上都是打成废墟了,能出头的世家门阀都会藏起来了,不会折腾,祈求自己能熬过这乱世,就已经非常好了,所以很少会参与这些博弈大事。 至于左冯翊和右扶风,一直在京兆的笼罩范围之内,大多数都是看京兆世家的行事的。 其实马腾的马氏一族,也是右扶风的世家之一的,只是早年断了层次,伏波将军之后,并没有太多官场上出彩的人物,而且在士林也少有建树,更是搬迁到了陇西发展。 以前马腾是被视作西凉人的。 但是最近,右扶风的几个世家感觉势单力薄,倒是联系了一些马氏族人,希望和马腾重新拉线,毕竟这可是征西将军,有兵权也有影响力的人。 ……………… “司空大人,大将军府这是要赶尽杀绝啊!”有人开口,打破了寂静。 这正是河东卫家的卫宸。 河东处于大战核心,卫家风雨飘零,卫家那些人做的事情,他知道不少,这也没办法,总归还是李儒火烧宗祠,给他们带来了太多怨气,但是勾结冀州,引狼入室,还是留下把柄的,所以最近他很少说话,也尽量联系河东方面,看能不能有一个更好的处理办法。 河东卫氏没想过出头的,当初是没办法了。 可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阶段了,哪怕是皇甫嵩领兵,他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在交战的时候,直接把河东卫氏给抹去了,大军过境,绝对有这样的能力的。 哪怕河东卫氏做好了不少准备,把子弟血脉,散落各地,保证传承,可根基要是折损,他们也算是破败了,想要东山再起,可没有这么容易了。 “我们以为大将军只是一头老虎,却没想到,那是一头狼,还是一个狼王,既有凶狠,厮杀四方的胆气和实力,也有阴谋诡计,一开始卖书籍,现在更是搞出来了这么一份大汉日报……” 有人在叹气:“大将军这是在钝刀子,一刀刀的割我们世家的肉啊,长期以往,百姓还能听我们的吗?” “实在不行,那就反了!” 脾气暴躁一点的,拍案而起:“大将军不给我们的活路,我们世家门阀也不是白叫的,各地县衙的官吏全部找回来,各地粮仓一把火烧掉,朝廷罢工,百姓吃不上饭,我看他能干嘛!” “稍安勿躁!” 有人反对了,阴沉沉的说道:“真这么弄了,那就是鱼死网破,人家是光脚的,从西凉杀进来的,大不了就杀回西凉去,那我们怎么办,没有人镇住关中,到时候关中就是乱战,乱战造成的破坏,尔等心里面皆清楚,人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未来,能不打仗,还是不要打仗的好。” 没有人喜欢打仗,特别是世家门阀,闷声赚大钱,悄摸的提高自己的影响力,在朝廷,在地方,占据权柄的位置,这才是他们的发展的道路。 除非他们有人站出来争天下。 不然,就得学会躲在大树下乘凉,只要打起来,最吃亏的,乃是他们这些世家门阀。 堂上,杨彪面容深沉,并没有开口,眼瞳闪烁,心中思绪万千,但是并没有找到一个源头,此时此刻,他也很迷茫,最关键是,他不知道大将军要什么。 这才是关键的问题。 这时候又有人开口:“大将军是通过造反,挤兑了太师上位的,要不咱们把太师给找回来,支持太师和大将军打擂台,这样咱们的伤害会不会少很多……” “这是一个办法,但是恐怕现在行不通了!”这时候韦端开口了:“前几日,武威营出了一趟城,但是不到一天就回来了,他们去了眉县坞堡,以天子诏令,瓦解了太师府的幕僚团,包括左将军董旻,太师府长史刘艾,太师府主簿田景,也就是说,管兵的,管钱的,都被大将军一锅端了,先别说太师还有没有胆量和大将军打擂台,即使有,他也成不了事了!” “软刀子杀人,大将军可真够狠的!” 司马防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这手段,堪称高明啊,从造反开始,他先是顶着天大的压力,也要整肃西凉军,把西凉军众将给的大换血了一次,现在李傕,郭汜,张济等人,既已被他换了兵权,兵权换了之后,起码短时间之内,不会成为他的敌人,他可以大大方方的调动西凉军了,失去了西凉军,太师就失去了依靠,然后他又把太师府的文臣武将给调遣出来了,太师就算是想要做点什么,都没有实力了,再说了,太师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勇闯雒阳不畏惧生死的太师了,贪图享乐,畏缩不前,他早就被大将军吓破胆了,即使我们请出来,也没有太多作用了……” 众人闻言,沉思了一下,还真是这个情况,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们不怕太师这种暴戾之辈,反而为大将军这种阴柔手段的权臣感到胆寒。 “是我们低估的大将军!”杨彪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这个西凉出身,靠着打打杀杀出头,成为朝廷最年轻的权臣的年轻人,从他上位开始,自己就感觉,他只是幸运而已,一直以来,都没有重视,一次次吃亏,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杨彪目光转向韦端:“韦将军,不知道你和大将军府聊过没有?” “试探过了!” 韦端点头:“没有和大将军聊,但是和贾文和聊了一下,大将军的确掌控了一种快速拓印的方法,而且重启了当初造纸术,技术更好,成本更低,纸张更美,而他们的快速拓印之法,叫活字印刷术,这些技术,都掌控在大将军手上,不过大将军并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大将军的意思是,他可以和我们分享大将军府的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但是前提是,要我们拿出一样东西去交换!” “什么东西?” “铜矿!” 韦端沉声的说道:“贾文和的言语之中,意思就是,大将军要收回铸币权,甚至要把各地的铜矿全部收回朝廷,而且将会重订大汉律,增设货币法,不允许朝廷之外,任何人铸造货币……” “他痴心妄想!” “他会铸币吗的?” “雒阳一把火被烧了,这五铢钱铸造工坊早就没有了,把铸币权交给他,难不成大家都用这无字小钱!” “太贪心了!” “绝对不允许!” 众人纷纷开口反对。 世家门阀立足的根本之一,就是铸币权,虽然不是明面上的,但是一直以来,世家门阀都掌控不少铜矿,只要不是光明正大的干,朝廷也不会追究到底,说到底,就是保持一种平衡而已。 到了灵帝以来,卖爵鬻官就成为了一种习惯了,当初汉灵帝为了筹建西园八校尉,不也是卖了不少官爵吗。 这就涉及更多的货币了。 再一个,自从黄巾动乱之后,朝廷对于世家门阀,基本上失去了制衡,地方来说,大部分世家门阀开始肆无忌惮插手地方管理,把铜矿铁矿盐矿这些,渐渐的拿下,这也造成了朝廷越来越空虚,才有了后面的动乱。 现在李桓想要把铸币权给拿回去,无疑就是对世家门阀的一个底线的挑衅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铸币权的争夺 二 谈着谈着,这就开始吵起来了,各抒己见,各有各的意见,但是目的就一个,不能把这个铸币的权利给朝廷收回去。 “此事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关乎各家的利益,想好了,再做决定,不管做什么决定,某还是希望,我们能共进退!” 杨彪有些头疼,就把人都赶出去了。 就留下了司马防。 弘农杨氏和河内司马氏,那是铁杆子了,早已经被捆绑在一起了,这关中世家要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基本上就是他们两家的联合了。 当然,他们面对了一起,自己也争起来。 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对是共同进退的。 “建公兄,此事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杨彪看着司马防,低沉的问。 “文先兄!” 司马防苦笑,摇摇头:“这是阳谋,现在是大将军摆明车马,要一口吃掉了这些铜矿和铸币权利,就算是闹上朝廷了,你觉得陛下会不会支持?” “陛下虽年轻,但是进步神速,特别是这段时间,蔡伯喈是倾囊相授,陛下的政治思想,是越来越有些成熟了!”杨彪眯着眼眸,斟酌了一下:“我总觉得,一直让蔡伯喈和陛下靠的太近,并非是好事,若是王子师还好一点,蔡伯喈脾气太硬了,要是耳濡目染之下,也教出一个脾气硬的很的天子,对我们的未来来说,总归是一个麻烦!” 他们最希望天子能成为他们的傀儡,他们也一直这么去做,为了架空皇权,他们可是做了很多很多事情的,只是变数太多了,当初支持董卓,董卓肆无忌惮,坏了自己的根基,支持李桓,李桓倒是一步步稳稳当当扎扎实实的在朝堂上发展,但是转过头直接收拾他们。 作为世家门阀,他们对自己是有定位的,他们没想过造反,更想要自己依靠在朝廷这颗大树上,苟着发展起来了。 可很多事情,不由自主的让他们必须要出头。 他们也感觉自己很难啊。 “陛下年幼,亲政需要时间,如今不过只是听政而已,不如上奏朝廷,设太傅之位!”司马防幽幽的说道。 “这想法是不错,恐怕很难通过,陛下未必愿意有一个太傅给他压力啊!” “陛下不愿意,大将军会不会愿意,太师会不会愿意?” “这个……”杨彪目光微微一亮:“可以考虑一下,只不过需要慢慢图谋,决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而且这个太傅的人选,必须要镇得住!”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谁!” “郑公业!” “郑泰?”杨彪犹豫:“这位郑议郎和我们可不太友好,他落魄的时候,可是蔡伯喈收留他的。” “他和蔡伯喈不是一道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恩义再大,也没用,而且他和大将军更是隔阂重重,最重要的是,陛下派人去处理他的时候,没处理掉,他心里面会不会怨言!” 司马防说道。 “可!”杨彪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某来筹备一下,给咱们这位陛下一点教训才行,太跳了!” 他口喊着,忠君爱国,可这忠心,是建立在天子最好能垂拱而治的基础上,一旦面临权力之争,天子都没有面子给的,历朝历代,皇权都要和臣权斗一个你死我活的。 天子事情,就算是在他们三言两语之中,商量好了,事实上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天子如此年轻,毫无威望,毫无决断之权,哪怕地位提高了不少,还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现在最终重要的,还是对付大将军府。 “大将军如此咄咄逼人,你觉得,是他有底气,还是他当真如此豁得出去呢?”杨彪最不明白的就是这点,位置都没有坐稳,就拿他们关中世家来开刀,这是不明智的。 即使这一次,让大将军府赢了,那接下来呢,大将军府又不是只是捞一票就能稳坐江山了,他接下来要治理关中,是不是就得让他们出力,世家门阀几百年的积累,代表他们输得起,就算把铸币权输掉了,把铜矿输掉了,世家门阀起码在二三十年时间,还是关中最大的基础。 他们要是不配合,李桓能治理关中吗? 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县城,乱他十次八次,百姓不配合,赋税收不起来,早晚还是要动乱,你能平乱一次,能平乱一百次吗? 这就是根基。 世家的根基。 “某感觉,大将军是一个很凌厉的人,做事情非常强硬!” 司马防就尚书台的事情,和大将军府沟通过很多次,还卑躬屈膝的去大将军府上和大将军李桓商讨人事权,交锋过一两回,算是有一点点了解:“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和太师不一样,太师老了,怕了,战场上敢张牙舞爪,事实上不敢和我们叫板,可大将军敢,他恐怕更喜欢攘外必先安内,河东不太平,他就打到河东太平,凉州匪患多,他们甚至不惜调遣武毅营主力去清扫匪患,这刘焉才想要有北上的意图,他就直接调兵去陈仓,甚至大拉练,把西凉主力都拉出去转了一圈,耀武扬威,表达他不怕战,不畏战的心思……” “他很多事情都是在弄险而已,不管是整肃西凉军,还是主力上河东,冒险用皇甫嵩,都是险到了极致的,一个不慎,大将军府就没有了,可偏偏让他办成了!” 司马防苦笑起来了:“他到底是莽撞,还是心思诡谲,事实上,我也很难判断。” “退一万步来说,我们把铸币权交出去了,换回来了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我们能不能做出一份,如同大汉报纸这样的邸报?”杨彪沉默了良久,问司马防。 “可以!” 司马防闻言,考虑了一下,说道:“论根基,我们可比他们深厚多了,论民心,这关中百姓,听我们的,比听朝廷的多,我们要是办起来了,肯定更有影响力……” 他看了一眼杨彪:“一定要到了这个地步了吗,铸币权要是没了,对我们家族财帛的影响可是很大的!” “哎!” 杨彪长叹一声:“我是真不希望走到这一步,可如今大将军府步步为营,逼得我们没有路走,又不能翻脸,两害取其轻,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人心不齐,若能齐心协力,他李君临区区一个莽夫,如何能立足!” 他眯着眼眸:“关中世家之中,京兆一系已经和我们离心离德了,皇甫嵩征战河东,以自己的威名给大将军府立威,韦端执掌长安十二城门,却对大将军死心塌地,至于河东,恐怕卫宸此人,已经对某心有不满了,河东世家要重新站队了…… 他杨彪在这大汉朝廷的官场上摸爬打滚的这么久,自问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世家门阀是很有根基。 却不是绝对的权势。 最大的缺点,就有一个,那就是家族利益高于一切,所以很多时候背叛和被背叛,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只要有利益,很多家族都会反水。 世家求的是生存壮大,没有多少底线了的。 “你说,这是不是大将军的谋划啊?”司马防突然说道:“从他不顾一切启动皇甫嵩领兵开始,就已经在图谋我们了吧!” “有这个可能!” 杨彪有些叹气:“李君临这人,城府太沉了,某是真有些后悔了,当初要是不排斥太师,说不定不会给他捡漏,刺杀没有刺杀到底,又转头支持他,养出一头狼来,早晚会咬我们的!” “事已至此,恐怕我们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了!” 司马防道。 “即使没有,也要试一试!”杨彪冷笑:“某,总不能这样就认输吧!” 这铸币权,还是可以争一争。 当然,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铸币权的争夺 三 未央宫,宫殿长廊。 “大将军,这邸报散落民间,让很多人议论,如今整个长安都是纷纷扰扰的,朕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不知道可否请教?”少年天子好学,看着这大汉日报掀起的热议,让他有些心痒痒了,他现在也没有以前过的这么憋屈了,起码在这宫殿里面,想要什么有什么,天子的待遇也给足了,胆气自足了一些,起码敢下诏让大将军进宫了。 “陛下客气了,陛下所惑,臣为陛下解,陛下所问,臣当知无不言。” 李桓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当了大将军,并非当了皇帝,即使当了皇帝,也不能失去敬畏之心,所以他这个大将军在礼仪,就不要给人抓住把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明面上,一定要给面子。 他可不想做第二个董卓。 董卓只是能力不够吗。 并不是。 能从西凉杀出来的人,都不是善茬,虽然被这花花世界给迷失了眼界,可很多事情他都处理的不错,不管是兵权,还是财权,他都是有自己计划的,只是都没做成而已。 只不过,想做,和能做成,那是两回事。 而这并非董卓最大的缺点。 董卓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得意张狂,当他对一切,包括皇权都失去了敬畏,他就已经是在走一条绝路了,不是李桓反他,有一天,他也会死在王允吕布手上,即使没有王允吕布,也会有其他人,除非天子死了,不然天子绝不容他。 天子既然虚心下问,李桓也会恭谨回答,这叫君臣得宜。 “陛下,天下读书渠道大部分其实都让世家门阀给把控了,读书人不多,所以百姓会愚昧,大多百姓,都是人云亦云的,可这么多百姓,也容许不了陛下一个一个去和他们说道理,所以,陛下和百姓之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这就有很多被操作的空间,比如,陛下还记得蔡祭酒的密奏七事吗?” “略有耳闻!”天子沉思了一下,点头,当年虽然他年幼,但是他也是听到父皇和皇兄说过一些的,朝堂到了今时今日,早已经沉疴无数,当年蔡祭酒冒险上奏,要整改朝政,父皇很高兴,亲自去北郊迎祥瑞之气,举行辟雍礼仪,意图振兴大汉。 只是没过多久,父皇就垂头丧气的流放了蔡邕,此事再无下文。 “父皇当年还曾后悔过,若他足够的强硬,是不是能改变一些,后来更是黄巾贼作乱,天下动荡,大汉一落千丈,有一次他在宫中喝醉酒了,还说他对不起蔡祭酒的丹心一片,若当年他强硬支持蔡祭酒,或许……”现在是他刘协最大,天子唯一,说两句自己的父皇,自然问题不大,只要不闹起来,没有给灵帝上青史就行了。 “灵皇帝还是很有魄力的,这并不关灵皇帝和蔡祭酒的事情,而是关于一个执行的问题!” 李桓轻声的解析:“陛下,蔡祭酒的上奏,是良策,可良策必然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自然就会有人反对,而这种反对,他不会放在明面上,因为陛下在支持蔡祭酒,可当蔡祭酒的政策变成了苛政,那么整个朝堂都能反对蔡祭酒了……” “苛政?”天子不解,他的脑瓜子嗡嗡嗡的,显得有些转不过来一样:“大将军不是说,那是良策吗,是治理天下,是能挽救大汉的良策,可为什么又变成苛政,那蔡祭酒奏请的策论,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策论之好坏,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而且……”李桓笑了笑,淡然的说道:“陛下,你得站在百姓的角度去想事情,而不是陛下自己的角度,百姓是不会去想,到底什么是好的政策,坏的政策,加赋税是坏的政策吧,可如果在加税赋之中又开放土地限制耕种的政策,那他们就觉得是好政策,而且蔡祭酒的策论,先不说好坏,就说在朝堂之上,和落到地方之下,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懂!” “朝廷之策,需要百官执行,在朝堂上是良策,可落到百姓这里就是苛政了!” “略懂,但是还是有些糊涂!”天子是一个很聪明的少年,思维转的很快,可这方面还是缺乏阅历,似懂非懂。 “这需要陛下自己去想明白,那我再问一个,陛下的善政之策,落下去之后,就变成如同猛虎的苛政,那百姓会怎么想?”李桓问。 “怨地方官衙?” “不会,他们会怨恨陛下,因为他们只知道这是陛下颁布下来的政令,当然就会怨恨陛下,黄巾贼都曾经是大汉子民,可后来都变成了怨恨朝廷的乱民……” “那是父皇的错,朕的错?” “谁的错,不好说,臣只是想要告诉陛下,陛下和天下的大汉子民之间,缺乏一个沟通的渠道!” “朕明白了,大将军设大汉日报,就是让朕和天下子民沟通!”天子眸子一下明亮起来了:“倒是朕有些辜负了大将军的谋算了!” “无妨!”李桓微笑,继续循循善诱的说道:“陛下,臣让蔡祭酒来负责大汉日报,仅此只是希望,陛下不要久居深宫之中,要看得见天下子民,才有机会重振大汉之威!” “朕,明白了!” 天子点头,然后又有些羞愧:“大将军丹心一片,朕却常难以理解,是朕之错!” “陛下无错!” 李桓平静的说道:“陛下要永远记住,这天下,所有人都能错,陛下不能错!” “朕,记住了!”天子又问:“只是这大汉日报折损了这些关中世家的势力,他们会让大汉日报继续办下去吗?” “陛下这应该问蔡祭酒!” “嗯!”天子又点头,然后说道:“大将军,这几日,有些大臣上奏,希望朕迎娶皇后,以镇后宫,大将军意下如何?” 未央宫的位置都是要争的,天子是傀儡,但是也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尚方宝剑,近水楼台先得月,掌控天子,就得掌控天子身边的很多人,包括宦官,后宫等等。 选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后位争夺,也越发的激烈起来了。 甚至连天子都承受不住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点依靠。 “陛下,臣认为,此事无需着急,后位一日悬而未决,那么主动权就一日还在陛下手中,陛下大可以自己的年岁而搪塞那些大臣,主动权只要在陛下手中,那么他们都得讨好陛下……” “大将军所言甚是!”天子笑了,让李桓这温顺谦卑给打动了一点,总算是要露出了一些狐狸尾巴了:“朕虽父皇皇兄都不在了,可皇嫂还在,朕认为此事,可以让弘农王妃来主持,不知道大将军以为合适否?” “弘农王妃?” 李桓嘴角抽搐了一下,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温顺啊,这叔嫂是斗起来了? 算了。 他们都他们的。 自己有大事情,懒得和他们纠缠。 “只要陛下愿意,臣并无意见!” “好,朕这就下令,让宗人令和皇嫂来主持此事,挑选出一个温婉贤淑之女子,担当这皇后之位……”天子也是一个很真实的人,虽少年,却并没有太多的情情爱爱,他是想要找一个和自己控制得住的就行,而不是同床异梦,还要互相提防的。 两人相谈甚欢,关系显得越来越和顺,大有君臣交心之前兆。 天子还留下李桓吃午饭。 但是这未央宫的饭菜,还不如大将军府,李桓给足了面子,陪着作秀,随便吃两口,毕竟这顿饭吃下来,长安城也应该有话题了,多少人盯着他们啊。 …………………… 李桓从未央宫回到了大将军府,蔡琰就凑上来了:“今日不用上朝,陛下请你进宫,为什么?” “邸报的事情,他拿不准,试探我!” 李桓瘫坐在竹席上,头冠都丢掉了,一点礼仪都没有,冷冷一笑:“咱们这位陛下,实力膨胀了不少,胆子很大啊,有点当天子的姿态了,还想要拿捏一下我这个大将军,来表现一下他这个天子的威严!” “东厂那边说,未央宫最近有些乱,陛下好像在清洗一些重要的位置,连宦官都换了不少,只是他清洗之后,就要有人顶上去,那么这些顶上去的人……” 蔡琰眯着眼眸:“我认为是皇陵死士!” “他的性格我有些了解,有些能力,但是短时间之内不会有太大的作为,能从弘农王妃手上夺权,不太可能……”李桓皱眉。 第一百九十五章 铸币权的争夺 四 “那就是咱们这位弘农王妃开始放权了?”蔡琰有些玩味的问起来:“那她是什么意思,要全力去支持天子,还是打算暂时收敛锋芒,等到时机给天子捅一刀子呢?” 李桓有些口渴,喝一口案桌上的茶,沉思了半刻,才开口说道:“我怎么感觉,这弘农王妃的心思有些沉啊,她是保皇党的没错,可她可不是迂腐的人,她好像在等着天子犯错一样。” “天子犯错?” 蔡琰一下子惊醒过来了:“好手段!” 她疑惑的问:“她就这么确定,天子一定会犯错吗?” “这都不用确定了!” 李桓冷笑:“就他的心性来说,肯定会犯错的,说到底,他十几岁而已,毫无治国经验,又见识了太多阴谋诡计,心里面偏激不偏激不说,做事情是不能够沉下心的,只要他想要做事情,想要掌权,就肯定会犯错……” “如果你是天子呢?”蔡琰毫无顾忌的脱口而出这么忌讳的词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李桓身边越久,她越是感受到李桓对皇权的一种蔑视,不是反,而是从来就没有在意过皇权一样。 “如果是我……” 李桓笑了起来:“我什么都不会做,其实皇帝就是一个裁判,只要不要亲自下场比赛,保住这个名头,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什么都不做,他已经死了!”蔡琰却摇头。 “不会!” 李桓平静的说道:“没有人愿意杀一个傀儡的,少帝会死,因为他想要逆风翻盘,自然就要付出代价,实力不够的时候,要学会苟着生存,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只是他们很多人都不懂这个道理而已。” 蔡琰犹豫了一下,认真的想了想李桓的话,感觉好像哪哪都不对,但是又有一种的奇怪的感觉,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的。 “不说天子,弘农王妃那边,我们要不要做点的事情……”蔡琰有些阴冷的声音开口:“我可以肯定,她多半在背后算计过我们,甚至这城门刺杀,就是她亲自筹划了,目的就是激起长安内乱,以达到她浑水摸鱼的目的,还让世家门阀给她背锅了,这算计的有些阴狠了!” “不用动!” 李桓摇摇头:“打死她这个头,皇陵死士又应该沉下去的,而且我还需要让她牵着天子,天子太幼稚了,不够成熟,容易坏事情,让她牵住这根绳,对谁都好,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得给她一点教训,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们,真以为我们没脾气啊,你不是说,那个谁没有死吗,想办法捅出来。” “昔日十常侍之首,学识和武艺都有卓越天下之称的天下第一宦官,张让!”蔡琰发现张让没死,那是因为东厂已经和皇陵死士打过好几场了,抽丝剥茧,在这长安一亩三分地之上,找出了这个真相。 张让还是太大意了,他以为事情过去了,就没有人认得,他这个昔日宦官党派的首领,朝堂上不知道多少人见过,轻轻松松就有人能认出来了。 “我明白了,我会着手安排起来!”蔡琰说道。 “世家那边,有什么动静?”李桓眯眼,眸子之中略有一丝丝的不安光芒在闪烁,他感觉,自己还是略微低估了这些世家门阀的底蕴,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的尘埃落定。 “他们准备反击了!” “怎么反击?” “断粮!” 蔡琰说道:“弘农,右扶风,左冯翊,只要扼住了粮食进入京兆的口子,京兆顶多支持一个月,就会断粮了,到时候上百万以上的军民就会闹起来,这一闹起来,我们就直接焦头烂额了!” “还真是来来回回都是这么一招绝杀啊!”李桓扶额,很是无奈啊。 “这一招,就足以击垮我们了!” 蔡琰摊手:“我们没有粮食,这是事实,只能依靠他们从四面八方运粮进来,这也是事实,不管是出兵,还是建新城,我们都只能依靠他们……” “好手段!”李桓倒是有些笑了起来了,笑的略微苦涩:“这杨司空这么多年朝堂巨头当了,也不是白混的,一针见血,就直戳我们的死穴了,逼得我们投降啊!” “我们当初就应该想到了,他们被逼到这个地步,肯定会出招了,说到底,我们还是太乐观了,总觉得兵权在手,他们没有翻脸的底气,现在倒是我们骑虎难下了?”蔡琰也头疼,她纵有千般手段,没有粮食,说一千道一万,一点用都没有。 “也不是只有关中才有粮食的!” 李桓嘴角勾勒起来了一抹微微的冷笑:“总不能一直都被他们拿着这软肋吧,我既然敢挑起这一场货币争夺战,我就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关中没有粮食,西凉有没有,西凉没有,汉中有没有,汉中没有,南阳总归有吧!” “从外面运粮进来?” 蔡琰立刻就给他算一笔账:“成本高,这个就不说了,运输艰难,即使有粮食,怎么运进来,都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另外,现在周围,都是敌人,最新消息,刘焉过了剑阁,到了汉中,汉中不会有机会有粮食北上了,而南阳方面,袁术能和我们互通有无吗,他们不挥兵北上就不错了……” “事在人为!” 李桓站起来了,来回踱步,犹豫了一下,说道:“西凉是没有多大希望了,张温有能力,但是时间很短,他连收拾局面都未必能做到,现在是整合不了西凉的粮草的,只能靠汉中和南阳,汉中刘焉俯视眈眈,他对我们敌意深厚不说,意图挥兵北伐之心已经是感受到了,他不会让汉中一颗粮食进来的,而且栈道难走,运输也很艰难,所以我们只剩下一个选择,南阳,派人去豫州,南阳,荆州,收购粮草,然后从武关入关,这是最好能解决粮草的办法!” 蔡琰看着李桓那一张坚决的脸庞,倒是有些算不准他心里面到底怎么想的,不过他既然决定了,自己肯定是全力支持:“我这就算账,从大将军府,京兆府,抽取钱帛,然后让东厂和黑乌卫秘密派人以粮商为身份,收粮北上!” “不!” 李桓摆手,他笑了起来了:“不要动用东厂,把事情交给京兆府,黑乌卫辅助,事情咱们要光明正大的做!” 蔡琰闻言,楞了一下,很快脑子转动起来看了,灵机一动,低声的问:“空城计?” “真的!”李桓道。 “对,是真的!” 蔡琰顿时彻底明白了:“要真真切切的做!” “韦端那边呢,有波动吗?” 李桓想了想,问了一句。 “应该不会!” “要确定!” “不好确定啊,不管他说什么,他做什么,不到最后关键,不好判断他的立场了,朝廷,或者大将军府要是真和关中世家斗起来了,他的屁股会往哪边坐,我估计他连自己都不知道!” 蔡琰叹气:“他现在就是夹在了中间,一边是未来,一边是现在,未来说不清楚,现在更是看不清楚,真到选择的时候,不过就是一念之差!” “我不管他怎么想,关中世家必须要分裂,他们要知一直都这样团结一致,共同进退,那么咱们就无计可施了!”李桓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铸币权的争夺 五 不管李桓的实力多么强大,甚至能有百万兵,他都避免不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以目前这个统治阶层来说,世家门阀是统治的根基。 俗话说的民心,就是世家,乡绅,豪族等等…… 因为百姓文盲居多。 不读书,自然不会明白什么大道理。 而他们向往读书人。 也相信读书人。 读书人又大部分在世家门阀,乡绅豪族的控制之中,读书人说这政策好,他们当然支持,读书人说这政策不好,那他们就使劲的反对了,甚至为了反对而反对。 打打杀杀倒是容易了,但是想要取代这种统治的根基,非常艰难。 就算李桓把弘农杨氏上上下下头屠杀一空,杀绝了,杀到没人了,那弘农会有第二个杨家,或者说会出现一个弘农王家,弘农李家的世家门阀撑场面。 而李桓,就会被读书人用自己的笔,钉在青史的耻辱架上,和焚书坑儒的秦始皇恶名差不多,以后的读书人,只要读到这里,都会唾骂他两句,说他残暴不仁。 如果是一个太平天下,执掌天下的朝廷,李桓哪怕手握大权,对于世家门阀他们也动都不敢动一下下。 但是就关中小范围之内,他还是要尝试去改革。 从根上改变目前这种生存阶梯上问题。 这就必须要面临关中世家的反扑了。 而堡垒,永远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想要和关中世家掰手腕,就必须要在关中世家内部拿到支持者,只有把他们分裂了,自己才能掌控主动权,他们只要还是上下一心,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 “要不把第五巡调回来?”蔡琰想了想,建议说道:“第五巡比韦端,对我们更加信任一点,他第五家在世家门阀之中,不管是地位还是实力都不差!” “不用!” 李桓摇头,执着而坚定的说道:“必须是韦端反水,也必定是韦端担起这京兆世家的担子,他是最好的人选,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最对的人选!” “明白了!”蔡琰虽然有些摸不透李桓的绝对心思,但是作为第一谋士,多少还是有些感觉到的,这一盘棋,估计在李桓心里面筹谋了很久很久了,怎么去下,估计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 “最近怎么没有大兄的军奏?”李桓翻了翻桌子,突然问。 “李傕将军就不是一个会的勤写奏本的人!”蔡琰摇摇头:“不过有徐中郎将的奏报!” “徐荣?”李桓眯眼:“西熊军和神武军有什么交情吗?” “有!” 蔡琰笑了起来了:“陈仓大拉练一趟,两大主将倒是有些想要互相配合演武的心思,徐中郎将希望用神武军来逼西熊军增强战斗力,而李中郎将就想要的简单了,他想要打一仗……” “打一仗?”李桓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问:“往哪里打?” 他拍一下脑子,顿时醒悟过来了:“他想要打汉中?” “没错,主动出击!” 蔡琰沉声的说道:“不过这个想法,神武军和西熊军内部已经被否决了,所以没有上奏,我是通过东厂暗探,得到的消息,因为这事情,两大主将还闹了点不愉快!” “你怎么想?” “怎么想都没有,河东之战没有结束之前,我们没有任何底气去打仗,你我都清楚,粮草后勤的重要性,进攻汉中,要是断粮了,那就是大溃败了,现阶段,求稳多个冒进,所以决不允许他们冒进……” 蔡琰坚定的说道:“还有,西熊军目前看似整训编制出来了,但是实力最多三成,这要是拉上战场,那就是太对不起将士兵卒他们了,李中郎将一心求功,摆脱他这个裙带关系,但是却没有考虑兵卒能不能承受,略微激进了一点。” “能理解!” 李桓叹气:“西凉将,没几个有良心的,包括我,战场上死的人越多,我们的荣华富贵就越大,仗,那都是一场场打出来的,能打硬仗,铸造了西凉将的绝世威名,可谁又知道,每一场仗,在战场上,活下来能有几个西凉儿郎啊。” 这是西凉将领的风格,并非天生,而是大环境造成的,谁也不是天生冷漠的,可在西凉那个地方,仁慈代表软弱,软弱的人是活不下去的,活下去的人,都属于心狠手辣的那种。 一将功成万骨枯。 西凉军从一个边疆偏远军团,一步步杀入雒阳,进入中枢,太师董卓,谋士李儒,大将李傕,猛将郭汜,悍将张济……一个个功成名就,扬名立万。 可谁又记得,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西凉嫡系兵卒,还剩下多少。 就拿李桓来说。 走到这一步,他的嫡系,剩下连五成都不够了,大部分都已经是躺在战场上了,李傕更惨一点,他的北地营嫡系,从北地郡走出来的开始,到现在,顶多剩下三成嫡系兵力,其余的,都是从关中各地兼并拉拢的,比如掠夺豫兖,青壮充军,在这种世道混乱,大多数人都是逆来顺受的,留下就留下了,一次次上战场,活下来的就是精锐,活不下来的,就随便掩埋了,连名字都未必能留下来。 “要训斥吗?”蔡琰目光看着李桓,她知道李桓是不一样的,她见过的大将很多,见过的朝廷大臣更是数不胜数,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站在百姓,普通兵卒的阶层去想问题的,李桓不是作秀,他是真的看不过去了,所以李桓和世家门阀斗,她从来都不会劝谏,只会出谋划策,因为她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不用!”李桓摆摆手,说道:“大兄有大兄的风格,上了战场,谁对谁错,还是一个未知之数,战场上,是容不下任何仁慈之心的,我们要是训斥他了,关系隔阂不说,就怕他上了战场,畏手畏脚的!” “你同意让他进入汉中作战?”蔡琰眯眼,她第一时间就感觉出来,李桓不排斥李傕的请战。 “你觉得刘焉会罢休吗?”李桓问。 “不会,他既然从剑阁进入汉中了,北上是肯定的事情,除非我们能打一仗,把他打回去!”蔡琰斩钉截铁的说道。 “所以我不希望战场放在关中,凉州也不行,只能主动出击!” 李桓斟酌了一下:“大兄是压不住了,让他动一下……董旻去了西熊军没有?” “已经去了!” “让董旻做主将,兄长做副将,调取两营主力,进入汉中作战,告诉他们,进入汉中之后,他们的粮草就需要自己去想办法,不然他们只有半个月的作战周期,半个月,我们基本上就没有粮草支持他们了……” 李桓说道。 “董旻?”蔡琰听到主将的名字,略显犹豫:“刚刚从眉县坞堡放出来,心不甘情不愿的,而且在西凉军将之中,他威严颇深,这还没有打压下去,就直接把他抬起来,他要是心思不正,偏移一下,偏到眉县坞堡去,怎么办?” “知道我夺权,和天子他们夺权,有什么区别吗?”李桓笑着问。 “这个……”蔡琰摇摇头。 “因为我是西凉人,我是西凉出身,我和太师之间的争斗,那都只是我们高层之间的事情,我夺权,太师反夺权,对于普通兵卒,都不是问题,只要不是外人骑在西凉人的头上就行了,所以对西凉军的影响,事实上并不大,而董旻懂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半胁迫半愿意的从眉县坞堡走出来的!” “胁迫这个说得过去,但是他会有主动意愿走出来为你效命吗?”蔡琰很不解这一点。 “他要是不愿意,别说我把圣旨给太师,就算是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都没有什么用处了,他这就是倔牛,比牛辅更加倔,我这圣旨,不过就是给他一个台阶下而已。” 李桓淡淡的一笑,对于董旻,他们之间是有香火情的,他也知道,董旻事实上是支持他的,只是董旻面临的,更多是一种忠义两难全的感觉,不管怎么选择,他都是错。 …………………… 大将军府的命令很快就传出去了。 京兆府。 “让我去购粮?”荀攸斟酌了一下,并没有犹豫,而是直接下令:“传令,准备调遣所有财帛出来,从关中和南阳购买粮草!” “这大将军要和关中世家他们死斗啊?” 作为荀攸的好友加心腹谋臣,还是京兆府的主簿的种辑,这时候倒是有些讽刺起来了:“果然是狗咬狗,一嘴毛!” 即使如今,他依旧看不起西凉出身的李桓。 这个大将军,简直就是儿戏。 好像专门捡漏的幸运儿。 “哪有这么简单啊!” 荀攸摇摇头,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这里面的斗争,沉声的说道:“此事比你看到的要复杂很多,咱们这位大将军在挖坑呢,谁跳下去谁死,看不起大将军的人,现在不是走了就是埋了,我要是你,我得小心应对,不留任何破绽,不然,你找死就算了,别拉上我啊!” “挖坑?”种辑不是很理解。 “此事别人去做我也不放心,李弓要盯着新城建造和百姓迁移的问题,你来亲自负责吧,钱帛,人员,任你调用,低调,安全,速度,尽快从汉中和南阳的市集购粮!” “我去做?”种辑犹豫。 “你得爬上去!”荀攸提醒种辑:“你要是一直都不爬上去,你什么都做不了!” “好!” 种辑点点头:“我去联系,汉中和南阳的一些乡绅豪族,我都有关系!” 第一百九十七章 铸币权的争夺 六 前朝的时候,朝廷支持之下,百家争鸣的思想格局发生改变,儒家读书人脱颖而出,甚至开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接下来这几百年时间,儒家把君君臣臣这一套思想给焊在了无数读书人的灵魂之中。 所以这大汉朝廷立足世间将近四百年,在天下而言,那是民心所向的。 特别是读书人。 儒家的读书人。 不管时局坏成了什么样子,依旧有无数儒家读书人前赴后继的为了朝廷,为了天子,冲锋陷阵,九死不悔。 种辑认为,自己是其中之一。 忠君爱国。 忠君在前。 他认为董卓是忤逆之臣,是窃取朝政的贼子,而且李桓这个西凉出身的蛮子,也是忤逆之臣,哪怕自己死了,也不会卑躬屈膝的。 可有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变着变着,自己反而成为了那个乱臣贼子了。 不是荀攸死保自己。 他已经死了。 甚至位高权重的郑泰,郑议郎,也在一夜之间被罢黜为白身,这对他的打击,非常之大。 不过,他也不是一个轻易能毁掉信仰的人。 他在给荀攸做幕僚谋臣的时候,也在为自己找一条出路,荀攸的劝谏,他倒是听进去了:“某听闻,陛下可以随意出宫了?” “嗯!”荀攸点头:“御林军建起来,镇守宫城的就是朱儁将军,陛下现在很安全!” “那若是能杀出长安去,是不是……” “去哪里?” “关东!” “关东?”荀攸冷笑:“是河北的袁本初,还是豫州和南阳的袁公术,或者是兖州的曹孟德,又或者是跑去江东,投靠昔日忠心无比,宁可战死,也要打进雒阳城的江东猛虎孙坚……对了,还有皇族之臣,荆州牧刘表,益州牧刘焉……你觉得,谁能扶持朝廷,收拾天下残局呢?” 种辑面色略微苦涩,他只是看不起那些西凉蛮子,却并非是那种天真之人,当世已是动乱之世,汉已失了雒阳,天下群雄已起,可还有忠义之辈? “袁氏四世三公……”种辑还是有些寄望的。 “袁本初在河北的时候就要立新君了,要不是刘虞不愿意,现在已经立了一个河北朝廷!”荀攸看了他一眼他,他知道这个好友并不死心,却也认为正常,读书人,鲜少有认可西凉权臣的,不管是太师,还是大将军,都不入他们的眼界,不认可就是不认可,可他却看明白了,乱世之中,礼义廉耻的世家之辈,比不上这些西凉蛮子,他幽幽的说道:“昔日雒阳之乱,别人不知道,你身在其中,多少也应该明白一些,太师有错,可仅仅只是太师的错吗,袁氏做了什么,你很清楚啊……” 很多事情是历史书一笔就能写过去的,可他们这些身在其中的经历者,却能明白,一件事情对错,并非是史册上写的这么简单的。 太师不是无缘无故的就想要杀人,想要弑君的。 而推波助澜的人,打了什么算盘,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他也明白,只是装盲,不愿意看到,因为这关乎他们的信仰,读书很多年了,尊重一些世家,也认为他们都是忠心天子,为国为民之辈。 “难道公达兄当真认为,大将军是扶朝廷之臣?”种辑眯着眼眸,问。 “我不知道!” 荀攸摇摇头:“不过我既然投诚了,我就会把事情做好,局势如此,你我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哪里算的这么长远啊,他一日忠于大汉,我一日不反,这是底线!” “而且……”他犹豫了一下,低声的说道:“大将军和太师不一样,甚至和很多大臣都不一样,别人看的是天下,是诸侯,是兵权,他看得见百姓的苦,仅此一点,某认为,他比很多人都要好!” 他抬头,看着种辑:“你怎么想的无所谓,但是你需要睁开眼睛看看,咱们读书多年,无非就是上报朝廷,下安黎民,关中的黎民,也是大汉之民,你不应该有偏见!” “或许吧!” 种辑站起来:“这事情我会做好的,不过,陛下但凡有令,我虽死,而不违!” “这一点,大将军做的比太师好,也比你我好!”荀攸告诉种辑,道:“对了,郑师可能要复起了……” “什么?”种辑瞪眼:“他被贬,如同白衣,陛下怎么会在这时候复起他呢?” “陛下心思,某不予论之,可有人想让郑师复起,入朝廷,此人并非一个人,乃是一群人,或许,他们也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压制大将军的权势,毕竟司徒王允在朝堂之上,为大将军摇旗呐喊,让很多人生出了危机!” “王司徒和蔡祭酒皆与大将军府来往密切,这个的确危险!”种辑说道。 “所以你尽快把事情办成,我就上表朝廷,为你请功!”荀攸说道:“不然郑师一旦复起,势单力薄的,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你既已投靠了大将军,为何还如此为吾等着想!”种辑不明白。 “你又怎么不知道,这不是大将军所想呢!”荀攸反问。 种辑更加糊涂了。 不过很多事情也不会问出一个答案的,既然荀攸愿意让自己去立功,那这事情,他愿意去做,甚至倾尽一切的去做好。 “大将军这一仗,可不好打啊!”荀攸看着桌上的奏本,微微抬头,目光看向窗外,能感受到墙壁外面的章台大街上的热闹,甚至听得见吆喝声…… …………………… 大将军府的动作是瞒不住手眼通天的一些人的。 “购粮?” 杨彪听着杨修仔细的说着暗探打听的消息,面色有几分难看了。 “爹,李君临那厮已经开始运钱南下了,甚至往武关调兵,只要能从南阳购买粮草,立刻就会运送北上,那声势浩荡,甚至已经和南阳几个县都勾搭上了,这一次购买的粮草,并非小数目,一旦让他们把粮草运回关中,我们就很被动了……” 杨修是年轻人,年少气盛,总认为这关中,应该是他们杨家的关中,对于大将军也没有几分尊重。 “什么李君临,那是你能叫的吗,读书多年,礼义廉耻,都忘记了是不是,朝廷之上,职位分明,那是大将军!”杨彪眼眸一瞪,冷冷的说道:“日后再口无遮拦,自己去受家法!” “诺!”杨修收了收脖子,念叨着:“不也是一个年轻人吗!” 李桓太年轻了,所以让他感觉一点距离感都没有,要是太师,还能遵几分,可李桓这种年轻人,总有一种感觉,我上我也行的自信感。 “此事你莫要管了,让你去太学读书,是让你去学东西的,日后这些事情,少管!”杨彪看着杨修:“这一点,你就比不上司马防的二公子,这年轻人比你沉稳多了,日后当比你更加有出息!” “司马仲达就是会装,坏主意多着呢?” “人家有没有坏主意,却从来不会自己出手,什么事情都是用他爹出头,出了的事情,也追究不到他头上去,这才是本事!”杨彪冷笑。 司马家的二公子,在关中,名声不菲,特别是城门刺杀的事情,他亲自打过交道的,三岁看到老,那是一个年龄虽小,但是城府很深,最重要是稳得住,忍得了的少年,日后必成大器。 他儿子杨修,也是少年神通,能力和文采不比任何人差,就是这心性,远远不足。 “我告诉你,蔡伯喈不是善茬,他要是动真格了,我们没有人能挡得住,一旦他把你从太学赶出来了,你这辈子的名声就不用要了,所以我告诉过你很多次,在太学,要安分守己,朝廷的事情,天下的事情,家族的事情,都不是你现在应该考虑的!” 杨彪有些头疼,他这儿子,能力不小,就是心性太着急了,很容易出事情,特别是如今局势,一旦出了问题,那是牵一发动全身的。 “我知道了!”杨修无奈的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爹,咱们的铸币权,就这么轻易的交出去吗?”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继续撑一撑,此事恐怕覆水难收,大将军的强势,已经超过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之中,不过,这铸币权回归朝廷,并非就是好事,他想要,那就给他,就怕他不会用!” 杨彪眼瞳幽幽,一抹冷芒划过,货币的玩法,可不是谁都能精通的,这些西凉蛮子,没有这能耐,即使把铸币权拿到手,他也能力,让这关中的五铢钱跌价,到时候大将军未必能撑得住。 …………………… 大将军府。 李桓最近有些轻松,治大国如烹小鲜,很多事情不能着急,要慢慢来。 这铸币权的争夺,也需要慢慢来。 购粮,只是一个声势。 也是一个态度。 一个不妥协的态度。 可如果想让这些世家门阀放弃,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绝杀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第二封来自河东的捷报,八百里加急,飞入了长安城…… 第一百九十八章 破河东 上 三日前。 河东。 安邑城外。 皇甫嵩已经把战线直接从南北两条线,推到了安邑城下,即使是匈奴骑兵,也被北军主力给困住了机动力,动弹不得。 北军四营主力,加上武昭营,数万大军,完成最后的合围。 攻克安邑,毕其功于一役。 攻不下安邑。 河东的局势就会继续糜烂下去。 城外军营。 营寨绵绵数里,北军,皇甫,武昭,马,虎贲,张……一面面大纛迎风飞扬,数万主力也已经完成了战前的准备。 中军主营之中,皇甫踏步而进,披风一丢,战甲卸下,大步走过来了,目光俯瞰着那个营造的栩栩如生的沙盘地形图,把这河东的地形,都包裹其中了。 他承认一点,这一仗,能打的这么顺,沙盘是有两成的功劳的。 而其中六成的功劳。 在武昭营。 武昭营和北军之间的战力,差别太大了,不,不是战斗力的问题,而是一个纪律和集体训练的问题,武昭营的纪律非常严明,而且更加讲究集体意识,作战的时候,如同手臂一样,真的是指哪里,打哪里。 他能一战破白波谷,那是因为武昭营的回马枪。 原定计划,武昭营北上破白波谷,但是北上的时候,被白波黄巾军的主力拦住了,白波大将杨奉不知道从来凑出来的三万主力兵卒,在北上必近的险地峡谷设伏,没有能埋伏但是却确确实实的拦住了。 可马超也不是吃素的,武昭营一分为二,一半对付杨奉,一半杀了一个回马枪,直冲安邑城,杀到了距离城下不足一百公里,震慑了黄巾军主将郭太,郭太被迫收拢战线。 这才给了皇甫嵩的机会,中军突出,长途奔袭,佯攻,后退,绕路突破,直接杀入白波谷,把白波黄巾的老巢给抄了,白波军十几万的家属老小都拿在了手中。 这就是最大的胜利。 一举破了白波谷之后,不给白波黄巾和匈奴骑兵跑路的机会,一举合围,把大部分兵力都围困在了安邑城内外。 接下来就是决战。 这一场决战好打,赢是必然的,但是能不能赢的漂亮,就看他这个主将的能力了,打下安邑不是本事,能够兵不见血的进入安邑,吃下黄巾军,才是能表现出他这大汉战神的实力。 而匈奴骑兵,那是不能给活路的。 一路上,白波黄巾还好一点,起码没有这么造孽,可匈奴是真的烧杀抢掠,祸害了不知道多少家庭,在这种情况之下,皇甫嵩是不会让于夫罗还能走出河东的。 他看着沙盘,目光幽幽,对于什么时候决战,还是拿不准,不是怕输,是怕人跑了,郭太跑了就跑了,要是让于夫罗跑了,让这些匈奴骑兵给跑了,他觉得对不起河东,对不起朝廷。 “报!” 传令兵走进来。 “说!” “禀报将军,武昭营的庞德司马今日早上,与匈奴骑兵激战安邑北部的平原上,两战两胜,斩敌一百二十,收缴战马二百一十七,逼迫匈奴骑兵退到了安邑城下!” “好消息啊!” 皇甫嵩拳头一下子砸在了沙盘边框上。 “来人!” “在!” “传我军令,各营主将副将,一个时辰之内,集结我中军主营,不到者,以延误军机罪,斩!” “诺!” 军令下去,很快各营校尉,营司马,营主簿等等的军官,迅速集结起来了。 “我决议,决战今天晚上子时打响!” 皇甫嵩开口说道:“战术思想,就一个,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众将面面相对。 “大将军的密信,他要一个完整的河东,一个能让河东依旧信仰的安邑,也就是说,帐我们要打,但是河东不能打坏了,安邑更加不能打成雒阳这样的废墟!” “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大将军一张嘴,我们可难度就加了几个等级了!” “这可怎么打啊!” 众将有些不舒服。 这要是有框框条条的,他们打仗就难受了,得收敛手脚,还要畏首畏尾的,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反杀了,要知道,他们虽然包围安邑,可白波黄巾五六万主力还有没有投降的,还有一万余的匈奴骑兵俯视眈眈。 兵势而言。 他们还是劣势的。 “有意见可以提,但是军令要执行!” 皇甫嵩不和他们多言,直接颁布军令:“马超!” “末将在!” 马超的桀骜不驯,已经让皇甫嵩给击破了,他觉得他自己很厉害,还有武昭营,武昭营是在陈仓练出来的,当初李桓在陈仓亲自练出来的三营主力,都是精锐,打仗那是得心应手的,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比不上皇甫嵩,皇甫嵩不仅仅是布局,那执行能力也是非常强悍的。 突袭白波谷一战,足以让马超看到了皇甫嵩的厉害,对于厉害的人,他向来是敬服的。 “我把缴获的战马,目前北军所有骑兵,都给你,加上你的武昭营,有没有能力,留住于夫罗一晚上,不让他突围出去!” “一晚上想要击败他,有点难,但是留住他,不难,我愿立军令状!” “好!” 皇甫嵩点头,道:“此战若能全歼他们,那么你们武昭营就是首功,本将军亲自为你们请功!” “多谢将军!” 马超斗志盎然,手握长枪而出,立刻和庞德等将领返回武昭营。 “张辽!” “末将在!” “入城战术计划是你亲自做的,你有没有信心,第一个入城!”皇甫嵩不仅仅对武昭营刮目相看,对马超庞德这等的西凉悍将感触颇深,对并州将也很看好,特别是眼前这个张文远。 如果马超是一杆枪。 这就是一面盾。 不,是一面剑盾,能为剑勇往直前,亦能问盾,镇守四方。 他对张辽的看好,还在马超之上。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把张辽收归门下,传授这皇甫家的兵法和武功,他相信,张辽的未来是广阔的,特别是在这种战乱的时代的之中,他的舞台会更加的大。 但是想想,放弃了。 朝不保夕的皇甫氏,连他自己都没有太多的信心能熬得过这动乱,没必要牵连张辽这种年轻人。 “末将愿立军令状,不成功便成仁!” 张辽也清楚,这是他的机会,吕布能不能出来还是二话,并州将要是没有了头,早晚会被分割的一干二净,他必须要出头。 “杨奉和韩暹他们能不能相信,你要自己判断,他们有投诚之心,但是郭太并不简单,要见机行事!”皇甫嵩低沉的说道。 “诺!” 张辽点头。 第一百九十九章 破河东 下 夜色正浓。 安邑城。 郭太占据了县衙后院,就是睡的不踏实,半夜就惊醒。 “渠帅!” 亲兵听到动静走进来。 “城外有动静吗?” “暂时没有!” “逢先生何在?”郭太问。 “应该在府中!” “让他来见我!” “诺!” “还有!”郭太揉揉太阳穴,压住自己那不安的情绪,低沉的说道:“派人告诉城外的于夫罗,他们想要的粮草,我可以给他们筹备,但是必须要让他们击溃敌人的骑兵,打出一条路来了,我要回白波谷去!” 安邑待不住了。 从白波谷被攻破,军心开始动荡开始,他就知道,安邑城他是守不住了,当初他是太贪心的,让人挑动了一下,就想要吃掉河东,如今看来,基本不可能。 老巢竟然被端了。 他必须要抢回来,而且老巢还有十余万老弱病残的家属,那都是他们的白波黄巾的根,这些黄巾将士愿意和他们征战,也是因为这根还在。 “轰!!!” 突然大门口被撞开坍塌的声音传进来。 “怎么回事?” “渠帅,快走,门口杀进来很多人……” “是谁?”郭太迅速抽刀,他怒目圆瞪,煞气无双:“何人敢造次!” “杀!” 一群没有编制没有旗号的兵卒,精悍勇猛,前赴后继上前冲锐,伴随箭矢的冲锋,开始冲入了整个县衙之中,一场厮杀拉开了,随着厮杀,火焰也冲天而起,整个县衙变成了一片火海…… ………… 县城不远处。 一个府邸之中。 杨奉聚集了几个旅帅,正在商讨他们白波黄巾下一步的命运。 “消息已经确定了,白波谷已经被皇甫嵩给攻下了,我们的亲朋好友,所有人都被他们给拿下了!”杨奉阴沉的开口。 “渠帅会投降吗?” 有人低声的问。 “应该问,他敢投降吗?”韩暹苦涩的说道。 “那怎么办?” 旅帅李乐阴沉的问:“难道看着皇甫嵩把我们的家小都斩尽杀绝吗?” “或许不会呢!” 旅帅胡才有些侥幸的说道:“朝廷总不至于杀俘吧!” “那可说不好!” 韩暹冷冷的说道:“以前的朝廷都能抄家灭门,现在的朝廷,杀俘又如何,别忘记了,我们当初落草为寇,当了黄巾军,那都是因为朝廷逼得我们没有路走了,不杀人,就被他们杀了,既然我们现在都是贼了,杀了我们的家小,对于他们来说,以正国法!” “可投降就能希望吗?” “恐怕我们投降了,第一时间就会被他们坑杀了!” “反正我不管如何,我要杀回白波谷去,我媳妇孩子都在那里,难不成让我苟延残喘的偷生吗,我宁可死!” “没说不杀回去,可现在郭太渠帅未必愿意杀回去,占领了安邑,多好的地方啊,吃喝不愁……” “说得简单,现在城外的兵马正在收紧包围圈,攻打进来,也不过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情了!” “哎!” 众人犹豫不决。 “现在,已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了,我决议!”杨奉把心一横,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了:“我要投降,即使没有这事情,我也打算被他们收编了,这白波谷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以前朝廷那些官老爷,我自然是不敢的,现在就那些以前比我们还要卑微的西凉蛮子都能当家做主,我们进了朝廷,也不是坏事,起码,还能有一条路走,不过投降之前,咱们要准备一份礼物……” 众人目光顿时唰唰唰的看着杨奉,虽然大家都说没路走,但是兵就是兵,贼就是贼,他们是黄巾贼,这个底子不会变,所以投降还是比较禁忌的说法。 气氛顿时有些压抑。 略带肃杀的氛围。 已经有人摸起来了腰间的剑柄,严阵以待。 “咻!” 杨奉先拔刀了,他直接把这一柄缳首刀拔出来,丢到桌子上去:“大家要是认为某背叛了你们,大可动手,某绝不反抗,某不过就是求一条活路,但是刀刃绝不向尔等,黄天上神面前,我们都是一起磕头的,当同生共死!” “杨旅帅,我跟你走!” 不少人开始应了起来了,现在是被人逼到绝境了,这时候,有人开了想要投降的心思,就会压不住了。 最后大家的目光剩下韩暹,胡才,李乐身上了。 他们三个人的兵权,相当于杨奉,乃是郭太麾下的最精锐部将。 “事到如今,也不能一条道走到黑!” 胡才拔刀,歃血同盟:“杨兄,这条命,我交给你了!” “当不负!”杨奉高兴的说道。 “如何对渠帅?”韩暹眯着眼眸,问。 “那个姓逢的,我要抓,算是我们给城外官兵的见面礼,至于渠帅,渠帅愿意投降,我当然欢迎……”杨奉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外面就有亲兵急速的跑进来了。 “旅帅,县衙着火了!” 亲兵禀报:“有几个县城的豪族府兵杀进了县衙,然后烧了一把火,渠帅危在旦夕!” “怎么会这样?” 众人瞪大眼睛。 甚至目光都凝视着杨奉,杨奉同样惊恐,他咬牙切齿:“某不过只是求生存,绝不敢对渠帅不敬!” “先去救火!” 韩暹一马当先。 “胡才李乐,子时官兵入城,你们去城门接应,记住了,不能安好,我们的亲朋好友就要全部陪葬了,生死皆在汝等一念之间!”杨奉临出门,看着两大旅帅说道。 “诺!” 两人斟酌了一下,还是决议听从杨奉了,没有人愿意去送死,到了这一步,阴谋诡计救不了他们命了,投降可以。 ……………… 城门口。 张辽在安静的等待。 “将军,快子时了,城门一点消息都没有!”一个校尉上前,拱手行礼,然后低声的说道:“要不发信号催促一下!” “不用!” 张辽摆摆手,说道:“等!” “诺!”校尉领命,他深呼吸一口气,同样看着前面的黑暗城墙,忍不住低声的问:“将军,你说主公什么时候能够重新上战场啊吗?” “不知道!” 张辽苦笑:“奉先这一局,输的比较惨,能保住命,已经是极限了,不过我相信,奉先之武力,天下无双,没有人愿意舍弃了,他还是有能上战场的机会的,当他重返战场,就是龙归大海,虎啸山林,而吾等,需要做的,就是带好兵,咱们北军和神武军之间的差距,你看到了。” 校尉是成廉,吕布麾下,并州军的核心大将,纵横沙场的老将了,眼力劲还是有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对于武昭营,他们北军四营,长水,虎贲,越骑,步兵,差都不是一点点啊。 以前总觉得战斗力差不多的,结果一对比,伤害一大吨。 “我问你,即使奉先领兵,你敢说我们北军和神武军对战沙场,能打赢吗?”张辽问。 “难!” 成廉摇摇头:“要是高顺的陷阵营还在,或许……能抗一下!” 高顺本来练了一个陷阵营的,结果事情一出,编制被打散了,高顺也只能带着亲兵护吕布,躲在太师府,而吕布麾下的最嫡系的精锐,昔日的并州飞骑,伴随他杀出一个并州飞将的最精锐骑兵,也就是如今的越骑营,主将魏续,已经被皇甫嵩调遣去马超麾下听命了。 “即使是陷阵营,也扛不住!”张辽摇摇头,他看着成廉,低沉的说道:“此战之后,吾等需练兵,所以你让他们有些心理准备,某要按照武营操典来练,绝不含糊,生逢乱世,兵强马壮,才是底气,不然,咱们只能任人鱼肉!” “嗯!” 成廉苦涩的点点头:“咱们主公为什么会如此,还不是并州军打不过西凉军,都是边军进来了,西凉军越来越强大,而我们只能四分五裂了!” 咔!!! 这时候,前面城门,直接被从里面推开了,一柄一柄火把,从里面亮起来。 “进!” 张辽没有犹豫,这时候,不是比计谋,深思熟虑之后,那就要比胆量了,他不敢入城,白波黄巾的主将就不敢相信他,到时候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激化矛盾,本来可以不废一兵一卒吃掉安邑的,打起来就太吃亏了。 “进!” 两个纵队,长长列阵,长驱直入。 “白波军胡才!” “白波军李乐!” “愿率军归降!” 两大白波军旅帅也没有多说,这时候多一点点动作,都是误会,双方之间的气氛,还是很压抑的,他们不低头,那防备就不会放下来。 “不必客气,愿意投降者,日后就是一家人,杨将军何在?”张辽温和的问。 “杨旅帅,去救渠帅了,渠帅在县府受到袭击,生死不知!” 胡才赶紧把事情说一遍。 “原来如此!” 张辽点头:“命尔等两部,立刻守住城墙,打开城门,迎城外王师入城!” “诺!” “驾驾驾!!!”张辽率兵离去。 “将军,我们去哪里,县城吗?” “不用,他们白波军内部的事情,我们不掺合,北上……”张辽眯眼:“解决白波军了,剩下就是要全歼匈奴骑兵,谁都能跑了,匈奴骑兵不能跑,武昭营越骑营拖住他们了,皇甫将军肯定已经率领主力厮杀进去了,咱们去捡便宜,也立点功劳!” 张辽判断出来,在围攻压迫之下,匈奴骑兵突围唯一的路线,就在距离北城门不远的地方,这样的功劳,不捡白不捡。 第二百章 铸币权的争夺 七 捷报送到了长安的时候,大战已经结束了一天了。 八百里加急,迅速就送到了李桓的案桌之上。 李桓打开,仔细的看着。 这一份捷报写的很详细。 出兵的时间,兵力围剿的过程,兵力数量,大战过程,战果……那都是清清楚楚。 “打得好!”李桓看着这一份奏报,心情大好,他一直等着最后的致命一击,倒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漂亮,这一战打下来了,关中算是让自己给扫平了。 当初用皇甫嵩的时候,非常冒险。 可如今这个冒险是非常值得的。 大风险,大收获。 皇甫嵩没有辜负他的冒险,这一战打的很漂亮,非常漂亮,别说这些西凉将,就算是自己亲自去,也打不出这么漂亮的战役来了。 李桓打仗的风格就一个,迅猛。 而皇甫嵩…… 他没风格的。 皇甫嵩的不管是战略布局,还是战术素养,都表现的非常完美。 “不费一兵一卒收编了白波黄巾军,全歼的匈奴骑兵,厉害,厉害!”李桓都忍不住有点激动起来了:“此一战之后,河东可平,关中可安!” 这一仗,皇甫嵩打的很漂亮,他让张文远收编了白波黄巾军,让马超去堵截匈奴骑兵,自己和皇甫郦亲自率精兵突袭,趁着黎明最后一丝的黑暗,硬生生的击垮了骑兵阵型,匈奴军大败,万余骑兵死伤殆尽。 不过于夫罗也不是善茬,打输了,输掉了大部分的兵力,还是让他趁着夜色带着百余亲兵逃出来了。 结果遇上一个张文远。 张文远没有在安邑巩固战果,异军杀出,还能算准了于夫罗的突围路线,沿小路伏击,斩杀于夫罗,全歼匈奴骑兵。 “皇甫嵩倒是大方啊,这么营造机会给手下的将领立功,这心思可不小啊!”蔡琰看了这一份表功捷报之后,她关注的点和李桓不一样,李桓从来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而她,不相信所有的善意和正直。 “张文远,皇甫郦,马孟起!”贾诩也赞誉起来了:“皇甫嵩给他们机会,也要他们能把握得住,的确是世间良将,特别是张文远和马孟起,马孟起堂堂正正的骑兵对决,与庞德联手击败于夫罗,武功已经超越了大部分的西凉悍将了,统领骑兵对决的能力也少有人能比,假以时日,不失为下一个吕布,至于张文远,心思很沉,算力很精,此人有帅才!” “嗯!” 李桓认可贾诩判断。 历史上的五虎上将之一的马超,是值得好好培养的,而作为曹操麾下大将,有古之召虎之称,更是在历史书上威尽逍遥津的张辽,能力不容置疑啊。 他越来越喜欢这种养成系玩法来,要是把这三国大将,都在麾下养成,哪里还有什么三国啊,曹操,孙权,刘备,都要靠边站了。 “皇甫嵩问,匈奴骑兵全歼,斩杀三千余,俘虏将近七千,另外,还拿下了于夫罗的儿子,刘豹,怎么处理?”贾诩拱手问。 “先送回长安,包括匈奴俘虏,都不能留在河东了!”李桓想了想,说道。 “诺!” 贾诩领命,立刻让人拟写奏本,然后让李桓盖上大印,一刻不耽误的发出去,最多一天,就能到了皇甫嵩的手上了。 “文和,这关中境内,驿站要重建,保证驿路通畅,是最基本的!”李桓提醒说道。 “某会加快速度,重建驿站!” 贾诩点头。 “白波黄巾军呢?”蔡琰问。 “郭太死了没有?” “没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逢纪不见了……”蔡琰嘴角扬起一抹玩味:“这兵荒马乱的没错,可有人在我们眼皮下玩这金蝉脱壳,这是蔑视我们啊!” “逢纪……”李桓眯眼,眼眸闪烁:“袁本初麾下的谋臣,不能小看,但是他要是没有根基,玩不出什么来,河北隔着千山万水,手伸不出这么长的,要是有人不愿意让他们都落在我的手里面,要么就是提前处理,要么就是把人送回冀州了,无所谓,躲得过这一劫,下一次再收拾就是了!” “河东世家?” 蔡琰试探的说道。 “不好说!”李桓笑了笑:“树大招风,敌人这么多,谁知道是谁做手脚,我们根基不够,很多事情,是没有答案的,明面上的能处理,暗地里面的,是人是鬼都不好判断!” 摆在明面上的是河东世家,特别是河东卫氏,和朝廷有别扭,和西凉更是恩怨重重,所以唱反调能理解,可如果就这么说明是他们,那就武断了。 多少人想要离间大将军府和关中世家的关系啊。 “那就这么算了!”蔡琰不甘心。 “忍一忍吧!” 李桓道:“看看卫家接下来怎么做,这李儒给人捅一刀子,我们也得宽仁一下,说句不好听了,我们就算是河东卫家连根拔起,对于我们治理河东,也没有任何好处!” “哼!”蔡琰冷哼:“他们最好不要让我的东厂抓住把柄,不然我再给他烧一次祠堂,我倒是要看看他卫家还有什么脸面立足!” “最近筹粮的事情,办的如何?”李桓突然问。 “很好!” 贾诩回答:“主公,荀攸是能办事的,他手下的这个种辑,也很能干,风风火火的,甚至第一批粮食,已经通过武关了!” “这么有能耐?”李桓眸子爆出一抹精芒:“南阳就没有阻拦!” “他用上兵法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汉中闹出了动静之后,减低了南阳的警惕,在黑乌卫的协助之下,威胁利诱十几家商贾收粮,快秋收,陈粮自然就便宜点,但是还是让南阳郡守府警惕了起来了,可种辑瞒天过海的,没有用商贾来运粮,他反而是说动了好几个南阳乡绅豪族来运粮,第一批五万石粮草进武关,南阳才后知后觉,出兵打了一仗,这武关守将,昔日的北军将领曹性,还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南阳只能收兵,不过第二批粮草能不能运出来,还要种辑怎么弄了!” 贾诩微笑的说道。 “种辑,有点印象!”李桓回想了一下,道:“保皇党的,和郑泰一伙的?” “是他!”蔡琰点头:“和郑泰一样,老顽固,对天子忠心不二的汉臣!” “汉臣好啊!” 李桓笑了起来:“汉臣才好用!” 他说着还叹气:“咱们的西凉嫡系,就没有几个能用的!” “也不是没有的!”贾诩苦笑:“其实田景和刘艾都能用的!” “那反我的是田景还是刘艾?” 河东这事情,有太师府的人掺合了,不然牛辅身边的人没有这么容易被人收买的,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可太师府武将不少,能拿主意的文官,就两个,一个长史刘艾,一个主簿田景。 “查不清楚,把他们从太师府请出来之后,我审了一下,都不承认!”贾诩道:“看在太师份上,我也没有敢下狠手去审讯!” “查不清楚就不查了,放了吧,让田景入大将军府,让刘艾去河东,河东郡守!” 李桓斩钉截铁的说道。 “主公相信田景?”蔡琰敏锐的感觉到了。 “都不相信!” 李桓冷笑:“那是什么一个人啊,那是一个意志,刘艾也好,田景也好,他们都不服我,所以更多的是他们合谋的,可谋臣就是谋臣,离了太师,他们就是鱼离开谁,想要活着,他们就要乖乖给我做牛马了。” 他顿了顿,道:“还有,种辑既然是一个人才,收粮的事情之后,让他来见我,得用出来,老子不怕他人在我李营,心在汉室,就怕他没有能耐!” 他缺人,非常缺人,关中是他的根基,想要稳住他的根基,不是能打就行,得治理好,接下来,他必须要治理好关中,日后才能有一统天下的机会。 第二百零一章 铸币权的争夺 八 李桓把手上的战报递出去,交给蔡琰:“明天见报,声势给我弄起来,要满城风雨,要天下皆知,要整个关中都沸腾起来了,要让他们知道,朝廷收复河东,大军即将班师回朝!” “诺!” 蔡琰目光溜溜转,眼神之中冒着杀意:“要不要我先弄点动静出来,先发制人!” 这就是李桓想要的一锤定输赢的机会。 但是在这之前。 还是可以做点事情,比如利用朝廷之名,去做点让人撕心裂肺的事情,效果会更好。 “不必!” 李桓摇摇头:“不用节外生枝,说到底这些世家门阀的影响力还在,赶尽杀绝不是我们的风格,双赢才是我们的目标!” “好吧!” 蔡琰有些惋惜这样的机会,李桓能放得下一些事情,她可放不下,不是顾全大局,她早就翻脸的,特别是城门刺杀的事情,这一件事情都过不去了。 “决战了?”贾诩抬头,微微眯眼,看着李桓,低声的问。 “拖的时间太长了,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是有些不利,得速战速决了!”李桓点头:“必须要把铜矿,铸币权,全部都拿回来,这才能盘活我们的经济,不然,我们养不了这么多人!” 长安旧城加上新城,上百万人,就已经是一个超级巨大的麻烦了,还有整个关中,一双双眼睛都在看着他,他也不能怂了,敢夺权,架空太师,操控朝廷,那不是本事。 有本事的话。 他得治理得了关中,能让关中的百姓慢慢的认可他的地位。 不然,他也不过只是昙花一现的小军阀而已。 …………………… 第二天。 大汉日报,一个早上,只是长安城就发出去三万份,整个京兆府印的十万份,都不用中午,就已经全部销售出去了,而且工坊正在加印,然后通过驿道,往关中各郡,还有凉州发出去。 以前一些消息的发酵,是比较慢的,从朝廷到民间,口口相传,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走出去,但是大汉日报,只是用了区区几日的时间,就已经把河东之战的消息发散四方了。 甚至关中以外的地方,都已经不少人都知道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首先躁动起来的,还是关中。 “看报了,看报了!” “来一份!” “今天的大汉日报说啥呢?” “有昨天的精彩吗?” “昨天刊登的上朝的事情,可把王司徒和司马尚书的骂战给披露出来了,这朝廷大臣,也跟泼妇骂街没啥两样!” “说啥呢,那是为朝廷政策而论,各抒己见!” “我看都差不多!” “大家快看,是河东之战的消息,是捷报!” “打赢了,我们打赢了,皇甫将军全歼了南下掠夺的匈奴骑兵,招降了白波黄巾贼,平定河东!” “好样的!” “朝廷打赢了?” “皇甫将军威武!” “大胜啊!” “朝廷很多年都没有打过这样畅快淋漓的战役了!” “那也未必是朝廷打的!” “大将军不是朝廷的大将军的,皇甫将军不是朝廷的皇甫将军啊,这就是朝廷战绩!” “也有道理!” “不过有一说一,大将军可干的比太师好多了,太师在的时候,就知道欺负自己人,打不过外人,被关东那群人欺负的够呛的,咱们大将军年轻归年轻,打仗那是杠杠的!” “打仗的事情我不懂,我就觉得,大将军在,大家都踏实很多了,就咱们长安城来说,自从大将军铁血整肃之后,那治安好很多了,百姓起码能够安居乐业!” “河东叛乱平定了,那么关中再也没有人能挡住大将军了!” “咱们是不是要打回雒阳去啊?” “不至于吧,好不容易从雒阳迁徒过来,安稳下来了,又跑回去,听说雒阳的房舍,都被烧的差不多了!” “还不是太师造的孽!” “少说点这样的话,太师虽失了权,但是大将军还是很敬重的太师的,可别惹口舌之祸!” “怕什么,这大将军又不是太师,在大将军府骂大将军的读书人都有不少,也没有见谁倒霉过的,都说大将军是武将,是西凉蛮子,我之前远远看过,倒像是一个读书人!” “我觉得大将军办的这大汉日报就挺好的,让咱们百姓也能知道国家大事!” “……” “……” 众口可铄金,舆情越发的沸腾起来了,把整个长安城都闹的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 ———————— 太学。 作为整个长安城最多读书人的地方,早已经开始高谈阔论,各抒己见,甚至有人开始以大汉日报的消息推演这一场大战是如何爆发和结束的。 太学的祭酒书斋,作为祭酒的蔡邕,迎来了一个老朋友。 “文先兄,你可少登我这太学的门啊!” 蔡邕看着杨彪,有些感概。 年少读书,他们打过交道,那时候也曾经热血沸腾,自己上奏七事,其中也不仅仅只是自己的一些想法,这里面集结了不知道多少忠君爱国,想要改变朝廷腐朽的一群人的热血。 这里面就有杨彪。 如今,时间过去了十五年了,当年上奏时候的热血,都已经冷下来了,天下变得太快了,人也变得很快。 杨彪比他年轻。 甚至年轻很多,他知天命了,而杨彪,不过还是不惑而已,可杨彪比他老沉太多了,甚至比朝廷上大多的老臣都要老相很多,热血已经沉默,剩下的,只有算计,算计,在算计。 蔡邕能理解杨彪,但是不能苟同。 “伯喈兄,我这是羞愧啊!”杨彪坐下来,平静的说道:“熹平六年,你我已是歧途,我很羡慕你能坚持,然而,我却不能,虽不曾后悔,却有几分羞愧!” “能理解,我一个被陈留蔡氏放逐的人,自然没有你这么能为弘农杨氏贡献自己的一切的决心和魄力!”蔡邕苦笑。 当年他上奏七事,本来就是动了世家门阀的利益,灵皇帝以他为刀,想要筹建鸿都门学,再以宦官为支持,打破这朝廷的格局,从而推动改革。 可作为世家门阀之首,袁氏最先就动手了,速度快的让灵皇帝都没有反应过来,舆情就变得汹涌膨胀起来了,自己身边的支持者,一夜之间,作鸟兽散,最后灵皇帝为了保住自己,只能放逐。 事情已经过去了。 但是蔡邕这心里面,可不见得好过啊。 “是我豁不出去!” 杨彪摇摇头:“我没有你为天下,为万民之魄力,我生在杨家,养在杨家,注定没办法背叛弘农杨氏!” “那杨家主此番上门,有何指教?” 蔡邕平静下来了。 杨彪一个三十岁接下了弘农杨氏家主位置的人,算计力之强,乃是弘农杨氏少有的中兴之主,这些年天下在乱,可弘农杨氏在他的带领之下,一次次从变局之中杀出,实力越发强大。 比如现在。 弘农郡,最少有五个县令,二十个县丞县尉以上,都是弘农杨氏的人,弘农杨氏一句话,弘农就要乱,而且不仅仅是弘农,是整个关中,不知道多少县令,多少县丞县尉的官吏,都是受弘农杨氏的支持才能上位的。 第二百零二章 铸币权的争夺 九 “无事不登三宝殿!”杨彪平静的说道:“没有生死存亡的事情,我不登你这太学的门!” “那就是大将军把你们给逼到了绝境了!” 蔡邕也没有兜圈子,淡淡的说道:“向我一个老头子求援,你觉得我能帮你吗?” “陈留蔡氏,也是世家。” 杨彪道:“今日是弘农杨氏,他日岂不是你们的榜样,李君临正在一步步的打击我们,他手段狠绝,即使某,也很难抵抗,可他今日拿下的关中世家,他日朝廷大军东出,兖州世家,豫州世家,岂不是一样的下场。” 世家之所以成为这个时代的主流,是因为代表的是一个阶级,一个在食物链顶端的阶级,所以在关键的时候,他们的立场分明,站在立场上,他们更加团结,不容任何人挑衅他们的地位。 “大将军可没有针对你们弘农杨氏的意思!” 蔡邕摇头。 “我知道!” 杨彪深呼吸一口气:“他针对的是我们所有世家阶层!” “你是想太多了!” 蔡邕还是摇摇头:“你还是不明白,大将军和太师之间的差别,我本来也看不明白,但是最近倒是瞧到了一点,其实我觉得,大将军并没有把世家当成敌人,而是你们把他当成敌人了,敌意是你们先起来了,也是你们一直把他当成敌人,如今吃亏了,你们反而都成为苦主了,拉我下马,再把天下世家都拉进来了,反大将军,反朝廷……这手段,可不算是很高明。” “他现在是要断我们的根基!” 杨彪低沉的说道:“已经是敌人了!” “是不是敌人,你说了不算,你走进太学的时候,卫宸和韦端都已经去大将军府表忠心了!”蔡邕平静的说道。 “什么?” 杨彪站起来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你当初做了多狠,今日反噬的就越厉害,你利用河东世家挑起矛盾,挑唆京兆世家反李桓,你不会真以为大家都这么容易受到你的摆布吧,弘农杨氏强势的时候,大家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是如今,你们成了出头鸟了,不打你们,打谁!” 蔡邕叹气:“这就是李君临和董仲颖之间的不一样,董仲颖会一棍子打死你们,所以针对他时候,你们会上下一心,无所不往,这也增强了你们自以为能控制关中的决心,做出了一次又一次的愚蠢的行为,可李君临,那是一头坐山虎,做事情堂堂正正,却不失狡诈,城府之深厚,不下于咱们这些在朝廷上打滚的老家伙了,你算计他的时候,他也在算计你,你一次次的把把柄送到他手上,要是太师,说不定就暴怒而起,可他却一次次压下来,那可不是他大度,而是他在找要提一个合适的机会,给你算总账!” 杨彪闻言,顿时有些浑身发寒,别人说这话,自己半信半疑,但是蔡邕说这话,他相信。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重视李桓了,结果,还是低估了,身在局中而不知,反而是蔡邕这个局外人,看的清楚,也看得明白。 有些人能笑到最后,是因为他能苟得住。 有些人死的早,不是看不明白,而是甘心赴死。 杨彪能历数朝不倒,那是因为他凡事不出头,很低调,在加上弘农杨氏的底蕴,让他稳得住。 蔡邕在历史上留下的那一笔,很浅薄。 但是从少帝开始的朝堂之上,谁要是小瞧了蔡邕,那才是最大的傻子,蔡邕不是看不明白朝局,也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可他是一个殉道者,愿历千难万险,也要延续大汉,宁死不悔。 “所以,分裂关中世家,也是他早有准备的?”杨彪有些反应过来了:“他拖着,一直给我们希望,又一直极限压着我们,目的就是让我们在压力之下,自我分裂!” 关中世家平时还是非常团结的,但是就算是夫妻,在大难临头的时候也是各自飞,况且他们这么松散的一个利益联盟,平时就内斗,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哪有什么团结可言啊。 要是李桓一棍子打下来,他们只能扛着,但是李桓挑着打,他们的选择就多了。 “你不是看不到,是你太过于自负了!”蔡邕淡然的说道:“这些年,你们对抗朝廷,都已经对抗出了经验来了,总觉得大家都不敢翻脸,胃口越来越大的,胆量也是越来越大,当年黄巾之乱,逼迫朝廷允许世家募兵,你兵行险着,把关中拖入战火之中,让你做成了,即使灵皇帝明知道,让世家募兵的口子一开,天下必乱,可乱是日后的乱,不答应,大军立刻就逼近雒阳了,他只能答应,可他心里面就不会记恨吗,他后来越来越纵容你们,不过也就是在等待机会,只是时局变化的太快了而已,不然,灵皇帝也会收拾你……而李君临,他比灵皇帝更狠,他未必想要当皇帝,但是他想要当商鞅!” “商鞅?” 读书人都知道这个人,有认同他的做法,有不认同他的理念,但是不可否认,都敬佩他的精神,甚至不否认他的功勋。 秦,一统天下,乃是奋六代之余烈。 从商鞅变法开始,秦才有了一统天下的根基。 “商鞅可死的有些难看!”杨彪深呼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气血翻滚,幽幽的说道。 “总有些人,不怕死的!” 蔡邕看明白李桓,也就是最近的事情,很多时候,不听他的说了什么,就看他做了什么,李桓在掌权之后,并不是很稳健很踏实的一个人,狐狸尾巴露出了太快了。 他相信,不仅仅是自己,王允,郑泰,马日憚相信都看的清楚,李桓这个权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改革派,他要的不是一个老旧的朝廷,而是一个新的朝廷,他也一直在这样做。 “所以,我成为了杀鸡儆猴的鸡了?”杨彪面色有些难看:“他要改革,得立威,我冲在前面,所以成为他立威的对象了,哪怕这一次,我交出了铸币权,他也会想办法弄我们弘农杨氏,对吗?” “还是那句话,你,亲自把自己的把柄送给他了,打蛇不死,必遭反噬,这点,你应该有心理准备!”蔡邕说道。 “还请伯喈兄指条明路!”杨彪姿态很低。 “短时间之内,天子对抗不了大将军的,太师吧!”蔡邕淡淡的说道:“铸币权你一定要交出来,谁挡在大将军面前,都会被他粉碎,不会留任何情面的,你想要让大将军收敛,太师就是一面旗子,大将军把太师的余党都收拾了,但是他还是心软的,这就是机会,太师只要不死,他就是太师!” 第二百零三章 少年司马懿的选择 杨彪离开半个时辰之后,有人敲响了书斋的门。 “进来!” 蔡邕跪坐在竹席上,正在泡茶,茶是蔡琰送的,在这个会客都是青梅煮酒的时代来说,茶艺是新兴起的,因为李桓喜欢,所以长安周边的一些野生茶树就有点值钱了。 李桓是口嗨王者,但是蔡琰是执行强者,李桓开口,指点江山,蔡琰就能做出来,所以制茶工艺正在李桓和蔡琰的努力之下,突飞猛进,超越时代,改良了不少。 “拜见祭酒!” 走进来的是一个少年学子,穿着太学的儒袍,彬彬有礼。 “坐吧!” “是!” 少年跪坐下来,略微有些忐忑。 “喝茶!”蔡邕把研磨的茶清洗之后,倒上一杯,推到了少年面前。 “茶?” 少年抿了一口,感觉和以前喝的不一样,一口喝掉,倒是踏实了许多。 “是不是在担心老夫会不会秋后算账?”蔡邕看着少年,微笑的问。 这一局,走到这里,棋子太多了,每一颗棋子,都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双方对垒,自己倒是成为了将帅了,而这隐隐之间,眼前的少年也是下棋的黑手之一。 “祭酒非小人,乃君子,君子可欺之以方!”少年抬头,对上蔡邕,坦然的说道:“所以在祭酒面前,学生,从不需隐藏!” “在雒阳的时候,我见过你的兄长,倒算是一个端方的少年郎,踏实稳重,有少年得志,却也不失青年才俊的谦卑,是一个可造之材!” 蔡邕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少年,敢以君子欺之以方来形容自己的,这世界上,已经是一巴掌都数的清楚了,这少年,看得通透啊,他忍不住感概的说道:“倒是你,不像你兄长,也不像你的父亲,司马建公好福气的,膝下有你们两兄弟,足以让司马家走过这乱世了!” 少年是司马懿,一个来长安做质子的少年,却也是搅动风雨的黑手之一,少年得志,世家之累藏,学识丰厚,而且阴柔,狠辣,如同毒蛇一样,以少年伪装,时而张开獠牙,一口下去,血淋淋的。 “天下之变,个人太微小,学生只是随波逐流!”司马懿道。 “是随波逐流,还是奋力求生,其实都无所谓,只要你自己的心中明白!”蔡邕笑了笑:“只是你尚未出仕,何必如此着急,安安心心读书不好吗,非要掺合进来了,你不会以为大将军是一个爱惜人才的人,就觉得他不会杀人吧,这厮,凶狠起来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做到哪一个地步的,在我心中,他这种人,比太师还要可怕,太师能做到的极点,烧了一把火,已经是极限了,可他,能让天下天崩地裂的!” “如今恐怕不是我愿不愿意掺合进去,而是大将军一定要逼我掺合进去!”司马懿恭谨的说道:“我最近发现太学之中,有一种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我,我听闻大将军麾下,有黑乌卫,恐怕大将军盯着,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我自诩做事情隐秘,只是大将军也并没有把我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这混账,心眼子都动到我太学来了,找死!”蔡邕顿时面容铁青。 他当然知道黑乌卫,那是立了衙门的,虽然低调,但是黑乌刀的锋利,在长安朝廷是略有耳闻的,特别是最近这两个月,抓了不少人了。 成名一战,就是扩大郑泰案的影响力。 蔡邕回过神,目光看着司马懿:“大将军不是一个不识轻重的人,他在朝廷上支持太学,还以朝廷拨款,扩大太学影响力,来年会招收更多的学生,他不会毁掉太学了,是太学有什么值得大将军把黑乌卫也派遣进来的原因吗?” “大将军开设天一书斋,天一书斋以廉价书籍,贩卖儒家知识,打压世家之优势,助长寒门之风,本来世家寒门,就颇有争执,如今更是水火不容……” 司马懿淡淡的说道:“一旦失控,太学是风暴的核心,而长安都会陷入动乱之中,大将军担心,那是正常的事情。” 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 造反是很难的。 但是推波助澜是最好的帮手,一支笔杆子想要弄出点麻烦,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世家寒门?”蔡邕叹气,他出身世家门阀,但是却又跌落寒潭谷底,清楚的知道百姓之悲苦,寒门学子之艰辛求学,他想要一碗水端平,可这世界最难的,就是一碗水端平。 “这是你的算计?”蔡邕看着少年,幽幽的问。 “不是!” 司马懿摇头:“自古只有世家说,哪有寒门路啊,寒门能出头一两个人才,已是极限,造成如今场面的,还是大将军,大将军排斥世家之心,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了,这世人都是投其所好的,如今大将军势大,执掌关中凉州两地,拥簇朝廷,乃是天下第一等权臣,放眼天下,也是实力最雄厚的诸侯,总有一些心有不甘的读书人想要借他的势而行事!” “但是你也推波助澜了!” “大家都想要这么一个结果,我也出点力了!” “都不是消停的人!”蔡邕长叹:“好好读书不好吗!” “谁不愿意好好读书啊!”司马懿苦涩的说道:“可祭酒大人,你觉得如今的时局,谁能安安心心的读书,稍有不慎,屠刀悬颈,虽然力有微薄,但是不做点什么,我觉得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生养之的家族!” “所以你认为,太师能保你们世家?”蔡邕平静的问。 不是他举荐了太师,是司马懿提议了太师,在那一座坞堡之中寻欢作乐的太师,已经开始逐渐的让人遗忘了,权柄交替,大将军已是天下人之焦点。 这时候,把太师搬出来。 他怎么都觉得有些突兀。 但是,他还是尝试推荐了一下,因为连他都觉得,如果在这长安,大将军有一个人会忌惮的,不会是天子,而是太师。 “太师正是投效的好时候,他身边能写字,都让大将军给抽走了,剩下一群阿谀奉承之辈,而大将军……”司马懿目光有一抹玩味:“他如果有软肋,软肋就在太师这里,捏住了太师,为难大将军自然比较难,但是起码能在大将军面前,保住性命!” “天下人都说,大将军以背叛起家,他背叛了太师,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权柄,你为什么会认为,太师就是大将军的软肋呢?” “事情没做绝,那就是软肋,大将军一朝得势,清洗太师府旧部是必然,太师能安然的去眉县坞堡养老,这不算什么,顶多就是大将军投鼠忌器,羽翼未锋,但是太师能踏踏实实的活到现在,这才是问题,如果是我,在西凉军已经整编成为西熊军之后,太师就应该喝酒喝死,不小心落水而死,病故,仇杀……反正就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死法就行!” 对于司马懿的话,蔡邕微微凝起来了双眉头,心中有些幽沉,果然是心黑的人就是黑啊,这少年,自己可未必能扳回来了,留在太学,太屈才了。 “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可以不回答!”蔡邕想了想,问:“大将军昔日在城门遇刺的事情,你有没有出谋划策?” “适逢其会,助了一把。” 司马懿沉默了一下,还是回答了,别人问,他闭口不言,但是蔡邕问了,他还是说了。 “太学容不下你的,你一日还在这里,有人就会把屠刀对准这里……”蔡邕深呼吸一口气。 “大将军?” 司马懿皱眉:“我并没有显露任何踪迹,此事即使查到杨司空,查到弘农王妃,也不应该查到我,我不过只是适逢其会,出了一个小主意而已!” “你聪明,别人也不笨,若是大将军,那也不算什么,这人我看得清楚,爱惜人才,也大气,只是有人小气,你没发现,最近城门刺杀,能活着离开的,都陆陆续续死了,剩下一个,那是天子强保,大将军金口保了命的,才活下来了!” 蔡邕淡淡的说道。 所有人都认为城门刺杀的事情过去了,但是他却不这么认为,李君临的心思,他看的不是很准,但是也摸到了一些脉络,有点气量,成不成大事不好说,但是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既然说这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可自己的宝贝闺女,他却了解的很,看上去大度通透,落落大方,然而,女儿家的毛病,她也一样有,特别是记仇。 司马懿闻言,猛然的有些胆寒,所有人都以为这事情过去了,却不曾想到,还有人没放下啊。 他咽下了一口唾沫:“是我大意了!” “你少年得智,心有鸿鹄之志,冷眼观天下,总有一种自诩天下第一的感觉,看似谦卑,却不曾把所有人放在眼中,这就是教训,事已至此,我能帮你的,给你三条路选择,一个我举荐你去给天子伴读,天子年少,最近朝上甄选太傅,虽然内定了,但是也闹的沸沸扬扬,还有人提议,甄选天子伴读,入宫伴天子读书!” 蔡邕沉声的说道:“第二,那就是,我举荐你去大将军府当文书,大将军府最近奇缺文书,大将军武夫出身,这西凉蛮子在这方面,胆气很大,你敢在他眼皮下折腾,表现出你的价值,他就能保住你,至于第三……” 蔡邕站起来了,把屏风拉过来,大手一挥,一副天下诸侯图浮现出来:“天下诸侯,你挑选一个,我给你一封举荐信,让你去投奔……” 这是一个看影响力的年代,有蔡邕的举荐信,加上河内司马家的出身,司马懿哪怕年轻,可不管到了哪个诸侯麾下,都能立刻受用,这就是世家门阀的优势。 司马懿沉默半响,躬身行礼:“祭酒,我选第二个!” “为什么?”蔡邕有些好奇。 “不甘心,总要去试一试!” “会死的!” “我三岁启蒙,苦读书,初到长安,不过只是睁眼看看这世界而已,看到的,只有大将军,所以,我想要试一试!” “那就去吧!”蔡邕不劝谏了,有些人,不以年龄而论,李君临如此,司马懿也是如此。 第二百零四章 铸币权的争夺 十 杨彪走出太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看不清楚这太学的招牌,但是看清楚的天略微有些阴暗。 他上了马车。 当马车启动的时候,思绪还沉淀在和蔡邕的对话之中。 蔡伯喈不一样了。 单纯的一种感觉。 好像…… 回到了那些年。 就是蔡伯喈向灵皇帝上奏七事的那些年,那个意气风发,一心变法强国,要以性命报效朝廷的蔡伯喈,好像又回来了。 这些年,谁都觉得蔡邕是大儒,是修文献的专家,是朝廷可有可无的大臣,是很多人尊敬,却不必要在意的一个大臣而已,并非权臣。 然而,他却知道,蔡邕的权柄之心,并不小,当年不是被迎头一棒打下去,他恐怕就和袁逢何进之流,在朝廷争了一个头破血流了。 “动乱之世,多事之秋!”杨彪深呼吸一口气,总觉得最近脑子不够用,怎么感觉面对一个西凉莽夫,比当初面对灵皇帝还要艰难呢。 弘农杨氏,到了一个生死存亡之际。 杨彪回到府上,立刻就有人来汇报。 “家主,韦端和卫宸的确去了大将军府,河东消息一出来,他们就去了,密谈了很久,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谈了什么,只知道他们从大将军府出来,都显得轻松很多了!” 杨氏负责情报打听的杨营在辈分上是杨彪的叔父,但是年纪上小十岁,是一个江湖游侠出身,武艺卓越,身手不凡,长年负责给杨氏打听消息,即使在家族都很少现身,乃是杨彪为数不多的底牌之一。 “司马防呢?”杨彪问。 “司马尚书并没有去大将军府,但是进宫面圣了!” “树倒猢狲散!” 杨彪有些叹气:“弘农杨氏,不低头都不行了!” 他再问:“眉县坞堡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安静!” “安静?” “没错,很安静!” “既然这么安静,就闹点动静出来了,总得让人知道,这朝堂之上,还有一个权倾朝野的太师啊!”杨彪沉思良久,还是从善如流,接纳了蔡邕的提议,扶持太师,哪怕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但是他也很清楚,事至如今,他也没有几条路可以走了。 低头认输可以。 但是根基不能坏。 可如今,李桓咄咄逼人,不是他低头认输,送出点什么财帛,粮食,就能解决的,这李桓要变法,要整治秩序,他们就是首当其冲。 当然,对内有对内的动作,对外有对外的策略:“另外你派人去联系一下,兖州,豫州方面,包括冀州,甚至益州,荆州,也联系一下,看看他们对关中,有没有想法……” 他目光远眺,露出了无奈的目光:“天下动乱,关中乃是天下的中心,天子所在,朝廷所在,本就是天下诸侯的争夺之地,他李君临能不能坐稳关中,得看他的命够不够硬了!” “诺!” 杨营点头,如同青烟一样消失。 “来人!” “家主!” “立刻清点一下弘农所有的铜矿和造币工坊!”杨彪说道。 “家主,当真要低头?”大管家犹豫了一下,这可是家族根基啊,自己铸币,等于掌控了弘农的经济命脉,失去了这一点,弘农杨氏在弘农各县,甚至整个关中来说,就会少了很多震慑力了。 “屠刀悬颈,没选择了!” 杨彪把手中的大汉日报丢出来,低沉的说道:“这位爷不是一个讲究规矩的人,这捷报,就是威胁,河东叛乱,他可以平叛,那么弘农如果叛乱,他也可以平叛,大军开进去,犁庭扫穴,到时候损失的,就不是这些铜矿和造币工坊了!” “他敢?”大管家瞪大眼睛:“他如此蛮横,不怕天下世家反他吗,即使让他拿到手了,我们不配合,弘农各县,他也治理不了,关中可要乱起来了,到时候他拿什么来平叛!” “拿这个,他们就可以横行关中,谁不服,就能打谁!” 杨彪大手拍在了大汉日报之上,冷沉的说道:“以前,他只是执掌兵权,但是怎么说话,在我们控制范围之内,无诏不出兵,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是他想要打哪里,就打哪里,可如今不一样了,首先,他有天子支持,天子得了传国玉玺,那他就是天下人的天子,诏书就是圣旨,这一点,天下读书人得认,而第二,他又有了这一份大汉日报支持,大汉日报,非长安之地,如今,恐怕已经传至整个汉中,在民心这一块,已经不是铁桶一块,不是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在大汉日报上宣告,弘农有贼寇叛乱,大军进弘农平乱,到时候天下人是相信他,还是相信我们啊……”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 话语权,掌控在读书人的手中,因为读书人让很多人都信任,基层来说,一个坊里,一个村子,有那么一个读书人出现,大家不管对朝廷政策,还是对那些告示,自然是相信读书人的解读。 而读书人的风向标,就是世家的引导,很多时候世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解读这一块,世家才是核心。 而大汉日报,打破了这个传统的桎梏。 在民心,舆论,开始和世家门阀争夺话语权了。 单单是这个,他们倒是不害怕。 可这个加上兵权。 有兵权的人,加上大汉日报的指引和解读之下,那还真是想要打哪里,就能打哪里,他们是世家,是门阀,是地方根基,却并非是一方诸侯。 闹起来,或许朝廷会吃点亏,但是肯定是他们最惨烈的。 这时候,就要表现出世家的底蕴。 世家为什么可以传一代又一代,不是争强好胜,而是能输得起,就算是没有了铜矿,铸币权,他们顶多就是伤点元气,依旧能顽强的在乱世生存。 这就是底蕴。 而相对于李桓这种异军突起的暴发户霸主来说,他只要输一次,就没有了,就好像董卓,权倾朝野,一言可定生死,然而一夜之间他就失去了根基。 大管家还是有些不甘心:“要不我们交一半,留一半!” “不用!” 杨彪摇摇头:“认输不彻底,那就是彻底得罪了这位大将军了,没有这个必要,以前我们也没有的铸币权,家族财帛不还是能撑得住……” 汉光武帝时期,各地世家被清洗了一次,那时候朝廷威风正盛,谁敢私自截留铜矿,私自铸币啊,那就是等于和朝廷对着干,朝廷为了这件事情,可是破家灭门了不少。 其实世家门阀开始私自铸币,也就是这百年间的事情,朝廷威严大失,他们自然要筹码自己的利益。 如今失去了。 顶多就打击大一点。 不至于生存不了。 第二百零五章 天子的不安 舆论已经发酵了几天时间,长安城越发的沸腾起来了,甚至连关中都是议论纷纷,朝廷涨了一波威风,挽回了不少的声誉。 未央宫也是喜庆一片。 河东这一仗,对于天子来说,也是好事,关中越是安稳,朝廷才越能安稳,他这个天子之位,才能越来越稳当。 高兴之下的天子,也不记恨王允了。 他召王允入宫奏对。 主要是这两天上朝,确定了一件事情,让他有些不安。 郑泰上位了。 太傅。 当朝这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来说,三公权倾朝野,但是三公的位置只有司徒,司空,太尉。 而且其他的,太傅,大司马,那都是虚职而已。 武将序列之中,大将军才是正位,太尉是辅职,但是治理朝政,向来都是文高于武,所以大将军不入三公之位,而是位于三公之下。 所以大将军位置总体来说,不如司空司徒太尉的地位。 只是如今的环境又是不一样的。 大将军以前都是外戚势力,比如大将军梁冀,大将军何进,那都是外戚势力最巅峰的代表人物,不过以前的大将军虽然掌控兵权,可受限制太大了。 而如今的长安朝廷,朝堂上的人都知道,大将军调兵,名义上的确也需要朝廷的盖印,但是事实上,紧急的时候,大将军的印鉴和虎符,都能直接调动大军了。 所以如今是大将军当道。 司空司徒和太尉都是辅臣而已。 可立太傅。 那就不是朝堂之争这么简单了,是局限皇权的一个标志,太傅的意思,就是皇帝的老师,天地君亲师,师放在后面,不代表地位最低,儒家门徒靠的是师徒传承,师隐隐约约那是最前面的。 太傅能教育皇帝,皇帝要是不听,太傅就说,皇帝不尊师重道,名声一坏,皇帝自然就寸步难行了,会被很多读书人给唾弃,会在大臣之中抬不起头来了。 太傅,从现在角度来说,就是给他这个天子,套上了一层枷锁。 麒麟阁。 少年天子跪坐,相对于刚刚来到长安的时候,如今的天子,多了一点点沉稳,有了少年老成的姿态,更有一股云里雾里的帝王之气了,他看着王允:“王司徒,朕年少无知,学识浅薄,这要立太傅,也能理解,只是,朕比较想要知道,众臣何意?” 立太傅不是问题。 立郑泰为太傅。 那就有点恶心自己了。 他当初有多么信任郑泰,后面就有多憎恨郑泰,他派去收拾郑泰的人,倒是没想到,让人搅合了一手,当然,如果他知道出手救郑泰的,不是蔡邕,而是王允。 他今日召入宫奏对的人,就应该是蔡邕了,倒不是说他开始疏远蔡邕,而是他觉得,不能再犯以前的错误了,他得兼听则明。 “陛下不必多想,立太傅,只是百官之念,希望陛下能尽快成长起来了,治理天下,而郑公,乃是天下大儒,学识渊博,当年教育好陛下!” 王允苦笑,他看着这个少年天子,感概很深的,当初他愿意全力辅助的时候,他却偏偏听信谗言,逼得自己只能投奔大将军府,当然,他依旧是心在大汉,只是对于天子,多了几分说不清楚的感觉。 他也看到这少年天子的成长,从一个被扶起来,在太师时代,大气都不敢喘的傀儡天子,到如今,起码掌控的御林军,在朝堂之上,也有几分话语权,不说大权在握,起码有了天子的模样了。 在他看来,这少年天子还是资质比较好的,最少,他比少帝更有当皇帝的资质。 当皇帝的资质是什么。 是冷静,阴狠,沉稳不惊,百折不挠……必须要有几分冷漠,甚至是冷血,少帝就是不够冷血,才会死的这么快,不然少帝的资质,是有机会当一个中兴明君的。 “朕闻,太傅之提议,乃是司空所出?”少年天子也不绕圈子了:“大将军首肯的?” 杨司空的心思,他不想猜了。 他更加在意的是…… 大将军。 当朝第一权臣,大将军李桓,那就是压在他头上的一座巨山,特别是李桓三围未央宫,他总感觉自己脖子,有一种凉凉的感觉,不安思绪,一直都在。 “没错!” 王允点头:“司空虽没说,但是提议的是司空部下的人,必然是受杨司空的意思,至于大将军首肯,大将军什么意思,臣不好猜测,只是感觉,并非恶意,臣时而与大将军交谈,大将军总在抱怨……” 他犹豫了一下。 “王司徒尽可言之,朕年轻,听得进去批评!”少年天子沉声的说道。 “大将军总在抱怨,陛下行事过于幼稚,他看得见天下,陛下却只能看得到这未央宫而已,所以让他很被动!”王允轻声的说道:“大将军志存高远,目光卓绝,他在看天下众生,那陛下的眼界,也要宽一点,眼界来源于你的认知学识,所以陛下要学习,待陛下成长起来了,有了足够的眼界,能力,手段,他日大将军自会还政于陛下!” “会吗?”少年天子眯眼,眼瞳之中有一抹奢望,哪怕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可还是忍不住,奢望起来了。 “会的!” 王允斩钉截铁的说道:“陛下,天下朝纲,君臣有道,大将军是顺道而行,非叛逆之辈,他为了陛下劳心劳力,为天下殚精竭力,此时此刻,陛下最不该疑者,便是大将军,在长安,在关中,在天下,十年,甚至二十年,或许只有大将军,方能保陛下无恙!” 他不是愚蠢的人,几朝老臣了,一步步走出来的当朝司徒,岂是三心二意之辈。 如同当初蔡邕投靠太师府,他愿意投靠大将军府,也是有自己的打算了,他愿意帮助李桓其在朝廷上的声威,那是他看到了一个自己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结果。 那就是放眼这天下,愿意保天子的,保大汉的诸侯并不多,反而是李桓这个权臣,他才是最需要天子支持的,而且李桓做事情,没有董卓的凶残。 事实上,权柄争夺,他们都喜欢划圈子,好像太师董卓的这种,百无禁忌的人,肯定不受欢迎,李桓这种,斗而不破,做事情有底线了,哪怕执掌了大权,朝廷上的人,也不会一个个都去反他们的,谁愿意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头铁的去撞西凉军的刀兵啊。 “王司徒所言甚是!”少年天子一开始并不在意,但是多念叨了一下王允的话,惊出一身冷汗,最近太顺了,让他有一种飘起来的感觉。 北军被拆掉了,御林军掌控的未央宫城,睡觉能踏实一点了,见群臣声音能大一点了,渐渐,他觉得自己当真是天子了。 可事实上。 就御林军那点兵权,也就是李桓不在意,他要是愿意,三两下就能收拾了,自己还是在这长安城,跑不掉的。 第二百零六章 新币 上 大将军府。 学而书斋。 书斋里厢,竹席铺地,跪坐数人。 “河东的事情,还是要尽快收拾,卫宸……”李桓有些犹豫:“要不要拿下?” 韦端上门,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们大将军府做了这么多事情,就是逼迫京兆世家站队而已,从关中世家的内部把京兆世家给分出来,这就是借力打力,而不是直接一锅端的信号。 最少不会让整个的世家门阀之流感觉到那种说不上来的危机感。 河东卫氏的掌门卫宸也上门投诚。 这就显得意外了一点。 “他愿意来投诚,我觉得是一次机会!” 蔡琰开口,平静而坚定的声音道:“河东卫氏,已经伤了元气了,这时候,他们会是我们最大的帮手,因为很多东西,只有我们能给,我相信能压得住他们!” “可以去用,但是不能相信!”李儒跪坐旁侧的位置,他最近很低调的,作为太师第一谋臣,半路投诚过来的,在整个大将军府都有些格格不入的,但是西凉人的身份,让他融进来也没有这么难。 这年头,乡党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用人标准。 李儒淡然的说道:“某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宗祠,他们想要杀了我,甚至要把我五马分尸,喝我血,吃我肉的心都有了,而且这一次河东之乱,整体都怪怪的,河东卫氏到底是谁在和这河北冀州的袁本初合作,还没有搞清楚,谁知道这人会不会藏匿下来!” “文忧之意,是认为卫宸交出来了,并非是卫家有二心之人?”贾诩微微眯眼,眸子有一抹肃杀的气息:“他就是想要随意的交出来一个人交差吗,真不把我们大将军府放在眼里面啊?” 卫宸上门,并非是简单的投诚,而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把河东卫氏的铜矿,还有铸币工坊,都交出来了,这是其一,而其二,他把河东之乱的源头,也就是卫氏三房,河东郡的郡尉,卫易交出来了。 是此人收买了牛辅部将,也是与河北冀州袁绍所联系,更是此人把白波黄巾迎进安邑,屠戮了牛辅不下三千兵马…… 河东卫氏表达自己没有任何异心,要投诚大将军府的诚意,直接把此人抓了,丢去了黑乌卫的大牢里面。 “某不怀疑卫宸的投诚,怀疑他的能力!” 李儒摇摇头:“卫家没落这么多年,最大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断代了,从上一代传承下来,在朝堂上,还是有不少实力的,毕竟河东距离雒阳,不过近在咫尺而已,河东卫氏这些年,在天子脚下,肯定是耗费了不少心力的,然而,却依旧是半死不活,可想而知,这一代的实力如何,卫宸此人,居朝廷而默默无闻,要么深藏不露,要么就是平平无奇……” “如果卫宸控制不住河东卫氏,那么他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了,我们辛辛苦苦平定了河东,河东卫氏要是再想要闹出点事情来,难不成我们还要再调兵平叛吗?” 有人愤然大喝。 “实在不行,出兵,抄家灭族,让河东卫氏成为过去的历史!”有人凶狠的说道。 “想想就行了,这样做的后果,是后患无穷,先不说我们能不能把卫家赶尽杀绝,以卫家在河东的根基,哪怕我们把河东所有人都杀绝了,也杀不绝卫氏的人,只要卫氏留一个人下来,都会变成一出卫氏孤儿!” 蔡琰阴沉的说道:“世家门阀,如果是屠刀可以解决的,朝廷就不会这么忌惮他们,他们可以光耀门楣,权倾朝野,但是也可以化整为零,把自己的身份以普通百姓的隐藏下来,这各郡县,都愿意为他们隐藏身份……” 在座的所有人,都有面容阴沉下来了。 世家门阀的恐怖。 这一刻表现出来了。 西凉实力强大,军备力量所向披靡,一个河东之乱,三两下就平定了,可平定了河东,又能如何,河东要是接着反,他们接着平,打下去,把河东打成了雒阳这样的废墟,还有什么价值。 世家门阀生动的演绎的那一句形容真龙的话,龙可大可小,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 世家门阀光耀夺目的时候,乃是一郡之信仰,可沉下来的时候,他们就会化整为零,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潜藏下来了,让你们分不清楚敌我目标。 “看来是我们最近有些飘了!”李桓突然笑了:“进长安进的太快,掌朝廷掌的太顺,咱们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大将军府,事实上就是草头班子,遇到麻烦了,自然就会措手不及,这个正常!” 他目光一扫而过:“不过,以后这种轻易就直接开口的抄家灭族这种话,不要乱说,传出去,还真以为我们大将军府从上到下,都是一群不用脑子的莽夫,容易给人笑话,懂不懂!” “诺!”众人点头。 蔡琰有些在心里面吐槽,事实上大将军府,除了为数几个人之外,大部分都是莽夫的思维,不是说他们不用脑袋,他们的脑子都还在行军思维之中,用行军思维解决朝廷上的麻烦,那是血腥的。 “宗平,你说!”李桓目光落在略微有些消瘦的田景身上。 昔日的太师府主簿,现在他还是太师府主簿,但是被大将军府征辟了,他入了大将军府是无可奈何,少有言语,沉默寡言之下,也是一种内心的挣扎。 他是读书人,读书人自然能用眼睛看得见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大将军府和太师府是不一样的,总体来说,大将军府比太师,还要在意文官,在意读书人。 甚至整个整体框架结构,和权力架构,那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知道,在这里,他或许能更加表现好自己,更加有出息,但是,他终究是太师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要脱离太师,甚至,他愿意和太师同生共死。 当然,如果可以,他不能让太师死,而李桓,就是抓住了他这个软肋,逼得他不得不效命。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 但是甜不甜,得啃几口才知道,李桓就是喜欢啃了之后,才说甜不甜的人,他知道田景心怀旧主,但是那又如何,他依旧可以用,能用,敢用。 “卫宸能不能用,这个要大将军判断,但是田某人觉得,卫氏不只有一个卫宸,大将军要用河东卫氏,何必自己扶持一个当家人,比如……”田景淡淡的说道:“卫伯觎!” “卫觊?” 李桓闻言,微微眯眼,眸子闪过一抹精芒:“倒是一个好办法,卫宸老了,得年轻一代撑住卫家!” 他看着田景,道:“那就有劳宗平你去和卫觊聊聊了,看他能不能给朝廷表达一下他的忠心不二!” 现在地位不一样了。 不是他去找人,而是需要人来找他,大将军府的权利,就是这么霸道。 “诺!” 田景深呼吸一口气,点头领命。 他是不会拒绝李桓任何命令的,事情也尽力去做,不会打折扣,但是能不能做成,他不保证,少了点动力,不会如同在太师府的时候,想做成的事情拼命去做,可中规中矩,也能把事情做成的。 “尔等认为,此事,杨司空还会挣扎一下吗?”李桓现在倒是有些拿不准杨彪的心思了,到了这一步,绝杀已经形成,他拿住了大势,杨司空要是硬拼,两败俱伤不至于,他拿得住弘农杨氏了,即使杨彪发癫,狗急跳墙,他也摁得住,但是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应该不会!”蔡琰低声的说道:“他跑去了太学,我估计是找蔡祭酒商讨最后的应对,如果但凡他还有任何底牌,都不至于去找蔡祭酒,立场上,他们都是敌人!” “可现在他死咬着不放啊!”李桓揉揉脑袋:“不能僵持下去了,速战速决啊!” 他的新币要发行,整肃的是整个关中的经济体系,这事情可拖不了。 第二百零七章 新币 下 “杨司空要的,恐怕不是他们弘农杨氏的利益了,是一口气!”田景想了想,主动开口分析说道:“拿下铜矿和铸币工坊,是我们的首要目的,那么这面子,是不是得给杨司空!” “我明白了!” 李桓闻言,恍然大悟:“这杨司空可以认输,但是就是觉得,这面子上挂不住了,可能不是他的面子,是世家的面子,我们得给他们一条金楼梯下得来才行!” 人活一口气,争的就是一张脸了。 世家也是要脸的。 这时候,等于是把杨彪给架起来了,他是下不来的那种,一旦他直接就这么认输了,那世家门阀的脸,还要不要了,到时候他拿什么去当这个世家代言人啊。 “那就动一动!”蔡琰下狠手:“大规模调兵,兵围困弘农!” “双管齐下!”贾诩补充:“兵围弘农之后,让朝廷下旨,说到底,他们只是遵从了朝廷的诏令而已,不算是给我们低头!” “去做!”李桓一拍手,这这事情就算是决定下来了。 “诺!” 两人点头。 …………………… 大将军府的动作,很快就惊动整个长安城了,调兵动作本来就是比较大的,自然瞒不住那些被放出去的探子。 “大将军调兵了?” “陈仓的神武军调动了,直奔弘农而去……” “这是要动真格了!” “大将军没有耐心了!” “平定河东之后,大将军哪里你还有什么耐心啊,这谈了这么久,一点面子都不给,大将军一个武夫出身,既然谈不妥,那就只能打了!” “……” 长安城,天子脚下,议论纷纷。 司空府上。 “朝廷以什么名义调兵弘农?”杨彪跪坐上位,他下面都是关中的世家家主,此时此刻,众人的脸色都阴沉如水。 “演武!” “欺人太甚!”杨彪大发雷霆,当着一众世家的家主,双眸赤红,声音有些竭斯底里:“李君临,你要鱼死网破是不是,某家就看看,谁先死的!” 以演武的名义调兵,他们还真说不出什么,只要没有打起来了,朝廷就不算是乱来了,但是兵围弘农,就等于他们已经没有耐心了,是要打的节奏。 别人有可能虚张声势。 要是当年的大将军何进来这么一出,杨彪鸟都不鸟他,但是这些西凉蛮子,就没有逢场作戏的意思,说打,还真是打的,没有人知道大将军敢不敢打,也没有人敢赌啊。 “司空大人息怒!” “司空大人,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咱们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此事可谈!” 关中世家十余家主,赶紧上前劝谏。 这时候倒不会是他们着急了。 而是弘农杨氏冲在了前面,即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自然要安抚一下这个世家代言人了,不然谁给他们背锅啊。 弘农杨氏还能经得住敲打。 要是他们这些世家。 真打起来了,不死也残。 “诸位不必多言!”杨司空大手一摆:“朝廷如此欺人太甚,某岂能纵容,他大将军想要铜矿,想要铸币工坊,不可能,铜矿,某不会交的,铸币工坊,某也不会交的,某就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敢踏平我弘农郡!” “司空大人,恐怕现在不交不行了,大将军调兵,神武军速度如风,而皇甫嵩的主力又从河东南下,一旦打起来了,弘农那必然就是下一个河南尹,被打成一片废墟,十室九空……” 有人低声的劝谏说道。 说白了,他们也不认为这些铜矿和铸币工坊能比得上家族根本,在还能选择的时候,他们不会选,但是在没有选择的时候,生存永远都是第一位。 “哼,那又如何!”杨司空回答很硬气:“我弘农杨氏,岂会畏惧一介武夫,他即使把弘农打残了,我杨氏也能生存!” 这是底气。 弘农杨氏这么多年了,留下多少后手,即使他杨司空自己,都不知道,家族生死存亡,永远都是在第一位的。 “杨司空,某认为,适当的时候,可以让一让,无非就是一些铜矿,铸币工坊而已,朝廷有了禁令,我们能不能铸币,还不好说呢!” “我们若是因为这点小事情,和朝廷闹翻了,让大将军抓住了机会,因小失大啊!” “区区铜矿,留之何用,各县的土地,人口,依旧在我们手上,咱们就还有地位!” “若是打起来了,恐怕整个关中都会血流成河,那就得不偿失!” 众人纷纷开口说道。 当初反对的是他们,现在劝着杨彪答应的,还是他们,杨彪说到底,是他们的领头人,是关中世家最强的代表,但是他们自己有自己的一盘账的。 “你们,滚,都给老夫滚……” 杨彪脸色苍白,忍不住一口淤血吐出来了,竭斯底里的指着门口。 “杨司空保重!” 众人一看,顿时慌了起来了。 他们赶紧离开。 不等到一刻钟,整个大堂都是空荡荡的。 “家主!”大管家走进来了,轻声的说道:“不必如此生气,他们有如此反应,那是意料之中,朝廷刚刚下诏,在尚书台下,建立钱币司,钱币司的司郎,是卫家的卫觊,而且很多人都是从关中各个世家征召的,包括我们杨氏的杨安!” “好手段啊!” 杨彪吐血倒不算是装的,就是难受,郁闷,吐出这一口淤血了,反而轻松了许多,不过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有些感概的说道:“兵围弘农,算是给足了我这个当朝司空的面子!” “家主,这些人从这里离开,恐怕一个个都要上大将军府表忠心了!” “由他们去吧!” 杨彪阴鸷的眼眸倒是有几分清明起来了,嘴角微微扬起:“他李桓要让大将军的势,烈火烹油一般,我就助他一把,可他要是以为,拿下铜矿和铸币工坊,就能稳得住关中,那他就异想天开了……” ……………… “拿下这些铜矿,这是我们的第一步,接下来,我就要铸造自己的新币!”在渭水旁边,一座新的工坊从修建到现在落成,前后用了不过两个月,调动了京兆府的资源,这就是朝廷新的铸币工坊,旁边是军营,方圆五公里戒严,如今已经有工匠一百八十人,小工八百余人。 新的钱币,已经开始铸造了。 还是五铢钱。 五铢钱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的货币,很久很久了,当初王莽没办法改变,如今的董卓也改变不了,在百姓心中,五铢钱才是钱,其他的钱,那就不是钱了。 “当初太师的无字小钱,其实是我出的主意!”李儒有些感概:“我以为都是铜钱,可以流通的,还是低估了百姓对五铢钱认可!” “不是百姓对五铢钱的认可,是百姓对朝廷的认可!” 李桓笑了笑,抚摸手上的一个五铢钱,这是新币,新币更加鲜艳一些,五铢两个字后面,还加了点,有当朝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