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太阳的萤火》 阴雨的午后 嘈杂的房间里充斥着各种不安的声音,屋檐的雨垂落在青石台阶上,乌蒙的厚云压抑着屋里每个人的心情,远处电线上的黑鸦仿佛讥笑着这灰色的天景。 厅中客人们的对话,为这死寂的氛围演奏着忏魂曲。 “这无疑又给东谷家压上了巨大的不幸。” “是啊,给人喘口气的空隙都没有。” “命运如此,又怪得了谁?” “话也不能这么说,为了照顾他病重的妻子,和应付各种债务,从早干到晚,如果是我早就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拖延时间。” “谁也没想到他会比他老婆先走,听说还是今天早上在巷子里发现的,估计昨晚就已经出事了。” 这些无意义的对话只会让人觉得发晕,胃里倒腾着的像是污水,不断回响的低语只是在进一步地侵蚀人的心耳,幽暗密闭的空间就像午夜的下水道让人喘不上气。 久坐的东谷泽晨起身准备离开灵堂,回望父亲安详的面孔,似乎已经消化了的酸楚再次涌上心头,这份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知所措,这眼前的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场梦境,朦胧的场景,却只有心在真实地发疼。 “明明是悲从中来的事,为什么连哭出来的能力都没有了。” 阴蒙的天,稀落的雨点划过鸭舌帽,滴落肩边,点坠进雨洼坑中。悲伤的奏鸣曲在雨夜般的午后起舞,而真实的泪却只能在心底流淌。 从小超市出来,东谷泽晨路过一个幽静的巷口,杂乱的生活废品堆积一旁,苍蝇在其中寻找着自己的天堂。 “这里,是父亲被发现的地点吧。” 闪电划破灰黑的天空,雷声震动午后的寂静。然而不远处的咆哮的声似乎更能盖过雷声。 “你还捡着这病猫干嘛,赶紧丢出去,不怕被传染啊。”一个中年男人威胁着他的女儿道,小女孩听说是只流浪的病猫,也赞同了父亲的警告,立即松开了手。那只病猫无力地逃窜出来,蜷缩在巷子的角落中。 东谷泽晨走近,放下了手中的塑料袋。 这只猫全身白色,而眼睛则是血红色的,且身上分布着多块毛发脱落的“秃地”,皮肤破裂布满鲜血,无神的双眼低垂着,全身无力的样子像是艰难地迎接生命的尽头…… “记得以前在某本书上看过,这是猫的白血病的症状,不知道是不是,而且看这样子,身上应该还得了多种疾病吧。” “不过已经没事了,在这个隐蔽的角落,被世界遗忘的处所,你不会再被任何人伤害了。” “那么,至少在你生命的最后时刻,让我来陪陪你吧,陪你走完这最后一段路……”东谷泽晨在不知不觉中说了这些话,眼里泛着泪花。“对了,刚才在超市里买了一些东西,额……这里有鱿鱼丝,不知道你吃不吃。” 东谷泽晨正撕开包装,将鱿鱼丝倒在地上,安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只白猫静静地吃着。 “我们都是被命运所束缚的人,想要挣脱其中却感到疲惫无力。就像这世界上有太多无解的题,不,应该说是有解的,也许还有多种解法,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哪怕一种,就像是课堂上的数学题,又或者是对那遥不可及的哲学思想的理解,果然光靠意志是远远不够的,那份想要奋起反抗却无力的感觉只会让人心燥。明明家境平寒,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点呢?明明身处困境,为什么连反抗下去的觉悟都没有,难道真的没有吗?本应该成为家中顶梁柱的我,到头来却成了父亲的负担,即使是他走后,连哭的尊重都做不到了啊……” 白猫停止了进食,望着东谷泽晨。 “啊,对不起,明明是在这种时候,却还跟你诉苦这些,打扰到你了吧?说来我还真是个啰嗦的人,真是自作多情。”白猫轻叫一声,不再进食,只是轻眯上了双眼。泽晨的手轻抚着白猫的头,眼里带有几分惋惜与同情,“真是的,到头来只吃了这么几口。” “不过,我还是会继续努力活下去,或者说是渴望活下去,即使是为了那遥不可及的希望,也应该选择去试着挣扎,去解放这份沉重的命运,你说是吧。” 巷子里少年起身了,向着十字路口走去,稀落的雨点依旧,只是天边的乌云中透进了一束光,那是穿透阴霾的太阳。 东谷泽晨站在红绿灯路口前,突然觉得身边发生了一些异样,“真刺眼呐,为什么我的周围会有些奇怪的光晕。”他正挥手企图确认是自己的错觉,但只在眨眼的刹那间,眼前便是另一副关景。 异世界的初体验 “刚刚明明还是阴雨天,怎么突然转晴了。”东谷泽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而眼前的景象却出人意料,荒野般的乡村遍布四周,成群的麻雀围绕在原野上,脚下只有一条黄土修成的田间小径,明媚的阳光撒向四野。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不知所措。 一颗橡胶树孤立地站在一旁,是的,是站在一旁。 “少年,你要去往何处。”苍老的声音仿佛夏日午后的古井,透着幽深清凉。 “啊!谁在这里,是在橡胶树后面吗?那个……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东谷泽晨谨慎地绕到树后,却发现空无一物。“不会是见鬼了吧,不对,光是我突然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才是真正诡异的事,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树转过身,面带慈祥的微笑看着泽晨,“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条小路上无缘无故就会出现个人,真是奇怪啊。” “无缘无故出现的吗?这么说,我是经历了时空跳转,才出现在了世界上的某一个地区。等等,为什么橡胶树会说话,而且这诡异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在做梦吧,这树是成精了吗?”东谷泽晨惊恐地环顾着四周的一切,才发现只有这颗树与周围的正常格格不入。 “成精?你在说什么呀,老夫天生就长这个样子,况且附近的村民都不曾有你这样的吃惊,不过这几天从这条小径上出现的年轻人倒是和你有着一样的表情,哈哈哈。”老树仔细地打量着东谷泽晨,发现他和前几天在此出现的一些人是一样的奇装异服。 “哈?那你们这个村子的人还真奇怪,居然可以平心接受这样的奇怪物种,不过要是抓了放在动物园,应该能赚很多门票吧,嘿嘿嘿。”东谷泽晨的眼中透露出狡猾商人般的敏锐。 “哪有你这样对老人家说话的,太过分了,还抓到什么动物园,真是没礼貌。算了不说了,我还是到西坡那里去坐一会儿。” “喔。那拜拜喽。”话虽这么说,可刚才的景象还是让人难以接受,为了防止遭受不必要的伤害,东谷泽晨还是选择不再深究下去了,于是继续向前行走,只是此时心中却升起了无数焦急的思绪,“虽说家里还有阿姨在照顾母亲,但是这么久没回去,应该还是会让人担心的吧。” 夕阳下落,斜影散乱在原野上,斑驳的光影交织于嫩草与枯草之间,迷失的萤火在找寻自己的归属。悠悠晚风轻抚着不安,远处的牧歌回荡在谷间,唱响着人们的思念。 乡间小径向前延伸,远处的炊烟下坐落着一间小木屋,庭院内的马棚里,两只小马静静地咀嚼着干草。 “唉,只有这几盒方便面和一些零食,没有开水的话就泡不了了。”看着空旷的四周,东谷泽晨再度陷入焦虑中,但也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向前。越过了一座山坡,不久,就看到了坐落在谷间的小木屋。 “终于看见村庄了!虽然看来还有一些距离,不过去跟他们讨一些开水应该没问题。”怀着激动的心情,泽晨持着购物袋在落日的余晖下奔跑,“虽然看起来不远,可是真的跑过来还是挺累人的。”来到门前,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突然背后闪过一道黑影,东谷泽晨警惕地向背后张望,一只黑狼正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不是吧!这么倒霉!这样的乡村里也有狼!”东谷泽晨感到惊恐与无助,“这一天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后,就要让我命送于此吗?” “炎弹飞落!”这时只见四颗小型火球迅速击向黑狼,黑狼受到了惊吓,向着远处的森林跑去。“天都快黑了,小孩子就不要随便乱跑了,赶快回到自己的村子里去吧。”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她手持镰刀,背上正背着一捆干柴。 东谷泽晨木讷地呆站在原地,满脸满是说不出来的惊讶,“刚刚那个是魔术吗?怎么徒手做到的。”东谷泽晨心想:这乡间居然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物,成精的橡胶树,徒手变魔术的妇人。 “什么魔术?这不就是普通的二阶灵术吗?难道你的父母没有教你这些吗?”相比于东谷泽晨的疑惑,眼前这位妇人的疑惑反而更多。 东谷泽晨:“诶?二……二阶灵术?果然是个奇怪的村子,先不管这些了,您能给我一点水吗?我迷路了。” 老妇:“给水什么的当然没问题,不过既然你迷路了,只有水的话也吃不饱,不如到我家里吧,正好还有多余的食物。” 东谷泽晨:“真的没问题吗?” 老妇:“没事。” 昏暗的油灯下,呈现的却是丰厚的农家小食,嫩滑的豆腐与青翠的蚕豆在清汤中畅游,新鲜的嫩笋覆盖在金黄细嫩的烤鸡上,就连烤地瓜都飘香四溢,食之口齿留香。 “那个,请问您是做什么的?刚刚我发现好像这附近也就只有这一间小木屋,还有就是,您所说的灵术是个什么东西?”饱饭过后,东谷泽晨才想起寻找解开当日的疑惑,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说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就是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国家都成问题。 老妇:“不要一次性问那么多问题啊,咳咳咳,首先呢,我只是当地的一个牧羊女,你可以叫我游兰茶卡拉,家里倒也有养着几只羊。然后呢,这附近确实有座村庄,离这也就一两公里远。额……还有什么问题来着,哦对了,你问的那个灵术嘛,这不是我们国家每个人必备的技能嘛?上至80老人,下至7岁幼童,即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周围环境的影响下也能自然而然地习成,简单来说,这项技能就像吃饭睡觉一样习以为常。这么说的话,莫非你是其他国家来的浪人?可是看年龄也不像啊,再说即使是别国人大多也会灵术,我还没听说过有不会这项技能的国家。”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外加奇装异服的打扮,游兰茶卡拉充满了疑惑。 东谷泽晨心想:从来没听说过世界上有什么国家的居民普遍会灵术的,而且还是多个国家。莫不是妇人在戏弄自己,不过由于自己今日过于特殊的遭遇,很难不去相信。 东谷泽晨:“那么请问,这个国家叫什么呢?周边有什么邻国吗?哦对了,村里有一颗会讲话且似人的橡胶树又是什么。”东谷泽晨再次发出疑问,因为自己心里有了一种猜想,此刻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 游兰茶卡拉继续耐心地回答道:“这个国家叫做因佩思所陀索洛国,简称索洛国,意为阳光下的国度,我们的国王开明近民,以仁慈博爱著称,每个居民都为其感到自豪。国家位于世界的中央,周边的领国更是数不胜数。至于你问的那个橡胶树嘛……那个可能是我们这的灵树,各种各样的灵树灵兽遍布世界,拥有与人一般的智慧。这样看来的话,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个失忆的人了?” 听到这般天方夜谭的述说,胜于梦境般的想象,东谷泽晨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这一定是来自异世界的邀请,这场别样的旅程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哈哈哈,看来我也是天选之人,能和漫画中的主角一般有着一样的命运。”想着自己如同主角一般,破碎异世界中恶势力的阴谋,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成为万人敬仰的英雄,想到这里东谷泽晨愈发膨胀了起来。“那个,我不是失忆了,其实我只是从……”想要表达的内容未说出口,声音却突然消失不见了,甚至连说唇语的能力都没有了,只留下东谷泽晨一人尴尬地呆坐在原位。 诶?发生了什么?话闸子怎么突然被关上了?一连串的问号绕着脑袋盘旋,大脑一片空白。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呀?”现在的游兰茶卡拉不仅怀疑泽晨失忆,甚至觉得他精神失常:应该是家里遭受了巨大的变故,内心承受不了才……真是可怜。 “既然你暂时找不到回去的路,要不先住在我家,或者过几天到村里或是城里打听一下,或许可以找到回去的路。”游兰茶卡拉心怀同情地建议道。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麻烦您了”东谷泽晨心想:这设定给的也太牵强了吧,毫无缘由就让人说不出真相,现在这位大妈的眼神跟关爱失智儿童一样。唉算了,反正英雄只管践行着自己的正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才是主角该有的作风。 夏日的夜晚,珠光繁星,虫鸣夜风,难眠的东谷泽晨一人在庭院里散步,与其成为所谓的英雄,此刻的他却更担心家里与自身的情况:万一回不去了怎么办?难道就要在这异国他乡孤独终老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这只是一场梦。想到这里,只能空留一声叹息。 遥远的梦难以触及,眼前的担忧却挥之不去,少年独坐庭中,想着未来是否如眼前星辰一样渺茫难寻,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无尽的猜想萦绕心头,阵阵蛙鸣记录着夏日的忧愁,远处的流星划过星空,成为少年心底最后的寄托。 橙色阳光般的少女 清晨的露珠滴落在青草叶尖上,群羊在小山坡上安静地吃草,熹微的晨光初露坡头,牧羊人安详地眺望远方。 庭院里传来细微的声音,“游兰茶卡拉大妈回来了吗?”彻夜未眠的东谷泽晨从草席地上起来,走进了庭院,“回来啦,游兰茶卡拉大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游兰茶卡拉:“嗯,那帮我喂一下马吧。” 东谷泽晨:“好的。” 简单的回应过后,两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务。 日复一日,悠悠的时光走过,东谷泽晨总是小庭院中帮忙做杂活,砍柴喂马,烧火做饭,伴着朝阳晚霞,随着晨露星辰。 一周后的早餐桌上,东谷泽晨终于向游兰茶卡拉开口了:“那个……如果去附近的城里需要多久时间?” 游兰茶卡拉:“嗯……如果去城里的话步行可能要半天,如果你要去的话,我可以把我家的马借给你,等你到了城里,然后再定存在附近的马站,这样你只需一个半小时就能到了。” “那太好了!那……要怎么去呢?”东谷泽晨继续询问到。 “只要沿着你来时的黄土坡道走就行了。”游兰茶卡拉起身,准备收拾餐桌。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准备出发了,感谢您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照顾。”东谷泽晨也起身,向游兰茶卡拉鞠了个躬。 “看来是待不住了呀,也好,随我到院里来吧。”游兰茶卡拉带着东谷泽晨来到小庭院,进入马棚,牵出了一匹褐色马。“这匹马叫作行天之迹,据说可以在山崖间奔走,现在我将它托付于你,你可不许给我弄丢了哦。”游兰茶卡拉一边介绍着,一边解着马绳。 “嗯,肯定不会的”东谷泽晨心想:只是一匹马而已,游兰茶卡拉大妈怎么这么珍惜啊? “对了,这附近的城镇就是我们王国的首都迪莫提卡,这几日王国发布征兵令,如果你回不去的话,不如试着加入王国兵团,也好有个归宿。”游兰茶卡拉建议道。 “我会考虑一下的。”话虽这么说,东谷泽晨还是不愿意留在这个国家,依然想着回到自己世界的打算。 来到院子前与游兰茶卡拉道别后,东谷泽晨踏上了新的征程。 “这匹马真是迅疾,但是对新手来说太不友好了吧”东谷泽晨紧紧地抓着马绳,双腿夹紧马鞍,俯身着不敢看向前方,任由疾马奔走向前。不知过了多久,东谷泽晨才鼓起勇气缓缓起身,并极力控制住平衡,“哼,看来也没有这么难嘛。”只是双腿还紧紧地夹紧着马鞍,并不断颤抖着。 不远处便看到了城墙,来到城门前,东谷泽晨便下马行走,“如果骑着马进城,引来一大堆奇怪的目光,那样一定很尴尬。” 繁华的街道上,两侧分布着各式的摊点,西式的建设林立四周,“看来异世界与原世界也有许多相似之处啊。”只是身无分文的东谷泽晨只能眼睛干瞪着。“对了,还是先把马存在那什么马站里吧,不过那玩意儿到哪里去找呀?” “这位先生,请问您要存马吗?”刚想到这里,一位中年男子便向前招呼到。 眼前这位偏矮瘦小,且弯腰驼背的男子搓着双手,面带微笑地看着东谷泽晨。 来的正好,正愁没地方去找呢?看来这里的服务还蛮周到的。东谷泽晨心里想着。 泽晨跟着眼前这位男子来到了一个小店铺里,柜台里则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不过此人身宽体胖,留着一对小八字胡,憨态可掬的笑容让人亲切。 “老板,新来的客人到了。”说完这话,瘦小的中年男子就离开了。 “这位小哥,你是来存马的吗?那到这里来等记一下,并支付一下存费。”体胖中年男子亲切地询问到。 然而东谷泽晨却只能尴尬地回答道:“啊这,可是我没有钱,能不能先以代工的方式抵押一下存费?” “既然没有钱却还想找工作,这位小哥还是另寻他处吧”体胖中年男子冷笑到。 “既然这位少年没有钱,那我暂时替他付吧!”说这话的是一个身着蓝白色长裙,并留有一头橙色短发的少女。 用东谷泽晨的话说,那就是: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她那爽朗的笑容,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的眼神,好像吸引着每个人去了解她。橙色阳光般的瞳孔,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光芒,澄净的笑声就好像公园中心喷泉里的流水一样,能够消解人们心中的烦躁。华贵的服装让人一眼就能辨识出其富家女的身份,只是长裙上几处显眼的灰尘,又给人留下了调皮任性的印象。但她那自信开朗的性格,让我有了想要追随她,守护她的冲动。 “原来是公主殿下呀,如果是您代付的话当然没什么问题,对了,这位小哥叫……”体胖中年男子拿出一份名单登记册,和声细语地询问道。 “嗯……我叫东谷泽晨!”东谷泽晨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应到。 “嗯好的,东谷泽晨先生。哦对了,公主殿下请您到这里支付一下存费。”体胖中年男子继续笑迎道。 “好的。”只是橙发少女在口袋中摸索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最后只能尴尬地回应道:“嗯……那个……,我好像也忘带钱了,嘿嘿,能不能让我代工暂抵一下。” 东谷泽晨震惊疑惑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女。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也没办法,可是让公主殿下代工我也说不过去,还是让这小子代工抵费吧”体胖中年男子只能无奈地回应道。 东谷泽晨:“谢……谢谢,代工的话当然没问题了,就是希望您能照料好这匹马,毕竟这不是我本人的,而是我朋友的。” 中年男子:“这个你放心,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那就辛苦您了。”橙发少女对着中年男子说到,“也辛苦你了,嘻嘻。”同时也对东谷泽晨说到。 “啊?可是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啊。”东谷泽晨疑惑不解地看着橙发少女。 橙发少女说:“这我知道,那就再见了。”说完橙发少女便扬长而去。 东谷泽晨望着这个奇怪的少女,却有着想要再次见面的冲动。 “喂小子,别发愣了,赶紧去干活。”体胖中年男子催促道。 直至次日傍晚,东谷泽晨才从店铺中解放出来,“看来应该考虑一下那个所谓的征兵令了,先做好生存下去的打算,再找寻回到原世界方法。” 东谷泽晨来到街上,寻找是否有粘贴征兵告示的地方,“一般这种告示都在小胡同里面吧?”说着便来到了一处小胡同,幽深的风从巷间吹来。 “里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三个类似不良少年的人围着一人,似乎正胁迫着什么事情,“那个被围困的人怎么这么眼熟,等等,那不是……” 正说着东谷泽晨便上前准备制止他们的行为,“你们干嘛呢?”说这话的期间也顺便扭头看着被围困的那个人,此人正是昨日那名橙发少女。 “这没你什么事,赶紧走开。”那名领头的少年发话了。 “这也太嚣张了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一名手无寸铁的女生,这般的无所畏惧,真是无耻且大胆!”说着,东谷泽晨摆好了准备战斗的姿势。 “哟,老大,看来对面想要动手啊。”其中一个瘦子说到。 “那个……其实你误会了。”橙发少女对东谷泽晨说到,“他们只不过是我的发小,来找我借钱的而已。只是现在我身上真的没有,也无值钱的东西,如果不介意的话,等我下周拿到零用钱之后再借予你们。” 啊?发小?借钱?找公主借钱?东谷泽晨彻底凌乱在风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没办法了,我们撤吧。”那几名不良少年迈着骄傲的步伐离开了。 橙发少女说:“谢谢你为我解困啊。” 东谷泽晨说:“这没什么,主要我也没出什么力。不过你身为一国公主,不应该深居殿堂吗?怎么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而且为这种小事受困。” 橙发少女说:“其实父王对王嗣子孙实行的是放养教育,早在我十岁那年就允许我出宫了,因此也结识了不少朋友,因为闲的无聊,就帮人们做些杂活什么的,居民们也都习以为常,我也觉得还是宫外的生活更加自由快乐。”说这些话的时候,女孩的神情里透露着淡然和愉悦。东谷泽晨则满是不解:这个国家还真是奇怪,公主奇怪,国王更奇怪,居然心这么大……“哦对了,还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好像没见过你,是其他城镇的吗?”橙发少女转而看向东谷泽晨。 东谷泽晨:“准确的说,应该是……” 橙发少女:“唔?” 还是发不出心声吗?东谷泽晨心想到,可是也只能苦笑地回应着:“啊,差不多吧,不过我是从其他国度而来的,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遥远到连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地方。” 橙发少女笑着说:“真是个幽默的孩子,对了我叫索洛希亚,请多多关照,东谷泽晨先生。” “亏你还记得,其实只要叫我泽晨就行了,先生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哈哈哈。”来到异世界以来,这是东谷泽晨难得的喜悦时刻,“听说王国现在发布了征兵令,那要到哪里加入这个王国兵团呢?” 索洛希亚说:“那就要去征兵所等记,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带你去好了,不过要等我刷完这面墙才行。” 东谷泽晨:“哈哈哈哈,好吧,那我帮你好了,我还以为胡同口有什么告示呢?” …… 傍晚的余晖撒在小城里,两人路过了一座了小桥,潺潺的流水从桥底流淌而过,成群透着微光的萤火虫萦绕在索洛希亚左右。 东谷泽晨:“好美啊。” 索洛希亚:“哈哈哈,是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据说从出生起就出现了好多次这样的情况。”眼前这个能够吸引萤火的少女的颈前挂着一颗发着橙色光芒的项链,在傍晚的暗淡中格外显眼。 索洛希亚:“阳炎之星亮了,我可能要回去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东谷泽晨:“嗯。” 征兵所前,一个登记人员充满怀疑地看着东谷泽晨:“虽然这是公主殿下的要求,但是就这样放任这个可疑的人员进入兵团,万一是别国间谍怎么办?” 确实以现在东谷泽晨的身份难以摆脱这个嫌疑,即使是索洛希亚也找不出合适的说辞。正当两人陷入困境的时候,索洛希亚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东谷泽晨说到:“你快把你朋友的那匹马带来,也许有用。” 东谷泽晨:“什么?” “虽然说起来有点奇怪,不过那匹马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总之,你先去牵来吧。”索洛希亚焦急地说到。 东谷泽晨:“嗯。” 马棚里,一匹褐马安详地吃着干草,“真能吃啊,这一顿至少是其他马的两三倍。”瘦男子边说边往里添置干草。 “我有急事,需要牵走一下。”东谷泽晨迫切地打开栅栏。 瘦男子:“真的不用再存几天吗?” 东谷泽晨:“不用了。” 等到再次赶到征兵所时,等记人员大吃了一惊,“这……这不是飞炎将军的行天之迹吗?怎么会在你这?” 索洛希亚:“原来你说的那个朋友,就是已故的飞炎将军呀,难怪这褐马我好像在哪见过。” 飞炎将军?这不是游兰茶卡拉大妈家的马吗?东谷泽晨疑惑地看向眼前的这匹褐马。 登记人员:“既然是飞炎将军的朋友,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到这里来等记一下入团手续吧,你也可以把这马存寄在兵团营。” 索洛希亚说:“如果你居无定所的话,也可以暂住在那里。” 索洛希亚:“那么,今天就在这里道别喽。” 东谷泽晨:“嗯。” 望着夕阳下远去的背影,东谷泽晨进入了索洛王国的荣耀兵团。 来到异世界的第十天,东谷泽晨总算在兵团宿舍里安顿了下来,与他同宿的是另外五个少年,“虽然眼前尽是些陌生的面孔,不过应该很快就能熟识了吧。”话虽这么说,可是第一个的夜晚依旧是那样难熬,不知道是夏夜的闷热,还是新环境的不适感,第一个上床的东谷泽晨成为了最后一个睡着的人。 新兵演练 明媚的早晨,新兵宿舍里便满是嘈杂的声响,大家各自为今早的演练做准备,或是整理被单,或是整装打扮。 “最早去睡的那个,结果最晚起来。”其中一个酷酷打扮的少年不屑地看向东谷泽晨。 初醒的东谷泽晨看向四周,是啊,原来自己已经又换了一个新的环境,眼前的这一切就像是未醒的梦一样朦胧,心中满是怅然若失的感想,而自己就像一个漂泊的旅人,只是在不同的地方寻找一个所谓的“家”。 “还是起来吧”东谷泽晨心想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高处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自己像神明一样俯望众生,看着各样的人忙碌着,“原来还有一个人还没起来啊。”东谷泽晨看着对面床铺上的那个人,然后从上铺床上跳了下来,开始洗漱整理衣着。 “喂,去叫一下那个还没起来的。”瑞迪明格对着石朝毅说到。 正睡的那位叫做余悠水,听到同伴温柔的叫醒声,余悠水连忙从上铺滚了下来。 “都几点了!还不快滚起来!混蛋!”石朝毅对着余悠水大喊到,“知道了啦!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想吓死个人啊!”清晨宿舍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看来也没那么压抑嘛。”东谷泽晨心想。 “真是吵死了。”酷酷少年迪斯皮佐不屑地说到,“这两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有活力呢。”米斯特菲说到。 夏日的清晨,新兵们集中在演练场上, 然而硕大的太阳早就在天空之中静候人们的到来,万里无云,唯有几缕清风安抚着人们的烦躁。 “听着,新来的芽,别以为进了兵团,就可以开始享受了,真正的试炼还没开始呢,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说这话是新兵团的教练瑞格,他正用轻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100个新兵。 “那个,你们是什么时候入新兵团的?”东谷泽晨小声地向余悠水询问到,“我们宿舍里的这五个是一周前才入的,说来也挺惨的,我上周还在家里打电脑游戏呢?唉。” “等等,你刚刚说了电脑游戏?”东谷泽晨怀着几分久违的激动说着。 “不好,说漏嘴了。”余悠水连忙捂住嘴,心里想:对这个世界的人说电脑游戏,搞不好会被人误以为是什么酷刑游戏,还有可能会被人当成变态。“额……那个。”余悠水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些什么。 “莫非你也是从我们的世界而来,被不知名的力量传送到这个异世界的?”东谷泽晨兴奋地询问着,说来也奇怪,对着眼前这个少年说到“异世界”这个词居然不会失声,看来其中的秘密远没有这么简单。 “喂,那边两个,叽叽歪歪地谈些什么呢?”瑞格大声地叫到。 “先不说了,我们等会回去再说。”余悠水也怀着几分激动说到。 东谷泽晨:“嗯。” 瑞格教官大声发令道:“都给我绕场先跑十圈,发什么愣呢,都快点动起来。” 不少人都露出了疲惫虚脱的面容。 由于太久没有长距离的运动了,东谷泽晨到第五圈的时候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呼吸气管像是被寒刀刨开并不断拉扯,体内的肺像是个即将爆炸的气球,四肢更是无力且疼痛地挥舞着,“平时运动也没有这么大的量,现在应该……应该……才2000米呀。” 而眼前许多人也开始坚持不住了,这是这一周以来,最大的一次训练量,将近一半的人已经放弃了,这其中就包括余悠水。 教官瑞格担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据他了解,自从五年前,就开始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许多新兵体格不达标,身体素质差,然而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每年都会出现二十来个完全不会使用灵术的新兵! 第一轮的测试结束了,跑完全程的不过四十来人,“终于结束了。”东谷泽晨无力地倒在地上,此刻的他觉得连呼吸都感到费力,全身难受却也无可奈何。 “接下来进行第二项测试,灵术展示。”瑞格表情凝重地看着眼前这一批新兵,担心所担心的事情依旧不会改变。 “喂,别装死了,快点起来继续第二项。”同宿生瑞迪明格冷漠地看着东谷泽晨,“不想在战场牺牲的话,就赶紧爬起来。” 东谷泽晨心想:刚刚测完一个“马拉松”,居然还这么有精神,不过灵术什么的自己真的不会,虽然曾经看过游兰茶卡拉大妈展示过,但那也不可能一眼就会的呀。不过话说回来,没准自己来到了这个异世界,突然有了什么异能也说不定,既然如此,身为主角就应该有主角应有的气魄才行。 在瑞迪明格的搀扶下,东谷泽晨勉强站了起来,只是双腿依旧无力,形同软泥,胸腔沉重的呼吸,如同生锈的齿轮无力摩擦着。 “喂喂喂,你不会真的会那个吧。”余悠水小声地问着东谷泽晨,“试一试,反正又不亏。” 中午的演练场上,新兵们展示着各自的绝活。 “水冲柱!” “孩子,你这招是给我们冲凉的吗?”瑞格笑着说到,周围也迎来了多样的欢笑声。 “炎弹飞落!” “疾雷一线!”一道闪电从少年的手心划出,刺破粘稠的空气,击起漫天飞落的尘土,即使是在中午的日下也一样炫目。 “不错,不亏是瑞迪明格。”瑞格欣慰地笑着,“虽然只是一阶灵术,但是要做出这种破坏力,其灵力必定是远超同龄人的,这背后应该也是付出了很多努力的。” “真厉害啊。” “是啊是啊,才18岁居然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太帅了吧!” 赞美声围绕在瑞迪明格左右,瑞迪明格却不以为然,并且默默地走开了,看到这一幕,东谷泽晨也忍不住想要去尝试一下。 “让他们看看主角的身法。”东谷泽晨心想着,摆好姿势后,用尽剩余的全力大喊一声“炎弹飞落!” 然而四周除了几阵微风吹过之外,别无他物,剩下的满是尴尬的气氛。 宁静之后,便是暴风雨般的嬉笑声。 “哈哈哈哈,他在干什么呀,笑死我了。” “不知道,可能就单纯地想摆姿势吧。” “新来的这个新兵真有意思呢。”米斯特菲笑着说到。 “既然不行的话,还是早早退团吧,现在去找个新工作还来得及。”瑞格只能无奈地劝说道。 感觉到现在尴尬的处境,东谷泽晨只好无奈地选择走开,跑到余悠水身边,随便开了个话题转移尴尬。 “你看吧,我就说不要轻易做这种尝试的。反正也没什么用,我们不是迟早要回去的吗?”余悠水无奈地看着东谷泽晨。 东谷泽晨说:“确实,不过也没事啦,这又没什么。不过既然我们都是从原世界而来,那这背后又是谁操控的,其目的又是什么呢?你知道……算了,你应该也不知道回去的方法吧。” 余悠水说:“说来确实奇怪,我是一周前突然就被传送到这个异世界,记得一睁眼眼前就是一片旷野,脚踩在一条黄土道上了。至于回去的方法我确实不知道,不过会不会是通过死亡的方式回去,就像做梦一样。” 东谷泽晨说:“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我也不敢尝试啊,毕竟命只有一条。不过你说的出生点好像跟我一样,可能是同一个地方,记得那时候身旁还有一棵成精的橡胶树。” 余悠水说:“对对对,我那时候也一样,当时还被吓了一大跳,或许我们的出生点确实是同一个地方。” 东谷泽晨说:“这样看来,有意为之的概率就更大了。” 新兵测试的结果出来了,在同舍生中,瑞迪明格综合第一名,石朝毅第二十九名,东谷泽晨第四十二名,米斯特菲第四十九名,迪斯皮佐第五十八名,余悠水第一百名。 余悠水说:“啊,怎么会这样。” 东谷泽晨说:“4000米那个,还不是你一开始就放弃了。” 余悠水说:“我好歹也坚持了几圈,真的到最后实在是不行了。” 东谷泽晨说:“不过你看那个,就是和我们一个宿舍的那个,好像名叫……石朝毅,他也放弃了灵术测试,但是在体能测试上却得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刚才我数了数,放弃第二项测试的一共有二十三名,这么说,可能有二十三个和我们一样,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因为之前我听游兰茶卡拉大妈说过,在这个世界,不会灵术的人几乎不存在。” 余悠水说:“这样子的话确实挺诡异的,居然有二十三位穿越者。” 东谷泽晨心想:看来我也不是唯一的一个主角,这场冒险也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要找到回去的“通道”,那么就必须揪出这背后的“阴谋家”。 东谷泽晨:“看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回到宿舍前,东谷泽晨心想:目前确定的是我和余悠水还有那个石朝毅是原世界人员。而宿舍中的其他三人皆在测试中使用了灵术,看来应该先和那个石朝毅达成一些共识。 东谷泽晨与余悠水将石朝毅围住,摆出一副不良少年的坏笑。 石朝毅:“喂,干什么呀你们。” “你也是从原世界,被传送到这个异世界里来的吧?”东谷泽晨心里落下了一个底,既然能说出“异世界”这个词,看来就是一伙人了,虽然暂时搞不懂这个设定是怎么来的,不过用来确定“伙伴”的身份还是挺好用的。 “什么,难道你们……”石朝毅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 经过一番交谈,最终三人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找出背后的操控者,回到原世界。 余悠水:“那再次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余悠水,你可以叫我小水。那边那个木头叫石朝毅,认识一周了,还是那样呆呆的。” 石朝毅:“喂,你别随便给人贴标签啊混蛋,自我介绍我自己会做,咳咳,你好我叫石朝毅。” 东谷泽晨:“哈哈哈哈,那个,我叫东谷泽晨,请两位多多关照了。” 夕阳下,稀稀散散的新兵回到各自的宿舍,只留下教官瑞格一人惆怅地望向西边的彩云,“开来今年也是一样的情况,真是的,及格不了的新兵就应该让他们滚回家。非要让他们留下来,说什么没准以后会成为可塑之才,不应该打击人家的自信心,还真以为人人都是飞炎将军啊,这条规定真是太扯了。” 回到宿舍的众人各怀心事,依旧是沉默的氛围萦绕整个房间。 瑞迪明格想的是,自己离将军的标准还是太远了,看来努力得还不够啊。 迪斯皮佐想的是,居然连几个乡巴佬都超越不了,看来应该采取一些措施了。 而刚刚“结盟”的三人,正担忧着如何回去的方法。 “算了,总会有办法的,总之先保全好自我,安顿好生活,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心想着,东谷泽晨躺到了床上,安然入睡。 奇袭事件 平凡的早晨,由杂鱼三人组负责巡视迪莫提卡的街道,至于说是杂鱼三人组,其中的成员便包括刚刚结盟的东谷泽晨,石朝毅,余悠水三人。 得到这样的称号,是在今天清晨,教官瑞格分配任务前,集中了那二十三名丝毫不通灵术的新兵,并进行了提早退伍的洗脑演说。 “所以,各位的意向任何。”说完后,瑞格严肃地盯着各个新兵。 “那个,我同意。” “我也一样。” 一番演说之后,的确有几个新兵动摇了。 “很好,那么,还有谁?” “你们怎么说?”东谷泽晨看着另外的两个同伴。 “还没开始打战就脱逃,那不符合我的准则。”石朝毅开口回应道。 “况且目前看来,以我们现在的处境,好像也只有在军队里才能获得最多有用的信息。”余悠水认真地分析到。 “既然这样,教官,我们三人决定了,一个人都不想离开。我们必将尽自己的全力守护王国的荣耀,保护国民的安危!”东谷泽晨双臂紧拥着两位同伴,依旧以中二的气势,大义凛然的姿态,让在场的新兵捧腹大笑。 “只要稍微说明一下就好了,没必要这般大张旗鼓。”余悠水只好无奈地提醒道。 瑞格笑着回应道:“哼,口气倒不小,连灵术都不会的杂鱼们,如果不加紧体能训练,就只能在战场上做炮灰,喂你们三个,就叫杂鱼三人组吧,先给我绕场跑十圈,跑完后马上去巡视街道,哼。” 东谷泽晨:“啊,还来。” 余悠水:“还不是你这么嚣张,唉,又是十圈呐。” 石朝毅:“既然来了,就没什么好抱怨,你们两个快点跟上。” 杂鱼三人组再次踏进了旧日噩梦之中,不过此刻的心情却较上次更加轻松。 “现在还有谁想留下来的。” 此话一出,又劝退了四名新兵,“那么接下来,留下的你们,跟着刚才的杂鱼三人组跑完十圈,我再分配任务。选择提前离开的新兵,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喂你们两个,这么早就停下来了,赶紧跟上队伍,听到没有啊!” 画面转到现在,站在街道上的三人却不知该做什么。盯着来往的人群,听着摊点的吆喝声,漫无目的地巡逻着。 东谷泽晨说:“好无聊啊。” 余悠水说:“能休息一会就不错,刚跑完十圈,人都快没了。” 石朝毅说:“喂,你们听,那里好像有什么动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今天的天气不算炎热,反倒是湿润的空气充满全城,微厚的乌云凝聚上空,几点雨滴滴落在大街石路上,透冷的风袭过行道,仿佛是来自暴风雨席卷的海面。 三人连忙赶至吵闹的声源,在密集的人群中查找事件的缘由。 一道黑影与三人擦肩而过。 东谷泽晨:“刚刚好像是有两个黑衣人经过对吧。” 余悠水:“是啊,可惜都带着面具,看不到人脸,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石朝毅:“城中的军人一发现他们,就展开了追捕,不会是间谍吧。” 余悠水:“有这个可能。”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着各类讨论声,仿佛是因为聚众的原因,又或是过于相信城中军人的本事,众人忘记了此刻的危险,纷纷拥堵在路边,等待神秘人的落网。 咸鱼三人组挤开了人群,盲目地向前方寻找着,忽然在一处幽暗巷子里发现了两具尸体。 余悠水:“血腥味果然是从这里传来的。” 石朝毅:“小水啊,你的狗鼻子还真灵。” 东谷泽晨:“等等,这两人不是今早我们集合时,新兵队伍里的人吗?怎么会……”东谷泽晨预感到了情况的危急,眉头紧锁不展,看着眼前的两具尸体发呆。 余悠水:“确实是,难怪觉得眼熟。” 东谷泽晨:“再去前面看看,随着血腥味,说不定能发现那两个神秘人。” 余悠水:“真……真的要去吗?可能会没命的……” “嗯。”东谷泽晨盯着眼前的两具尸体,紧握着双拳。 余悠水:“好吧,不过距离可能太远,只能凭运气看看了。” 而此时,就在不远处偏僻的路口,索洛希亚正遭到了两位神秘人的围困。 黑衣人(矮):“前辈,这就是本国的公主吗?看来被我们找到了。” 黑衣人(高):“有可能,她胸前的项链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首领要我们取的阳炎之星了,这样的话,应该错不了。” 索洛希亚慌张地问道:“那个,你们有什么事吗?怎么穿着这么奇怪的服饰。”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只要把你胸前的项链交出来,就没你什么事了。”其中一个神秘黑衣人冷漠地回应道,同时伸出手掌,做好了随时接受的准备。 索洛希亚:“对不起,只有这个不能给你们,这是家父郑重托付给我的东西。” 黑衣人(高):“开来是没得商量了,动手。” 黑衣人(矮):“好的,前辈。” 其中一个黑衣人手持匕首,旋转着刀柄,继而快速冲向索洛希亚,白光游走在顷刻之间,就在即将划向索洛希亚的脖子时,一道橙色的光芒快速射向黑衣人,并点燃了他的肩臂,火焰迅速侵蚀衣肩,烧伤的皮肤即刻暴露在了空气中。 “炎袭。”只听见一道咒语从索洛希亚口中出现,“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目的,但如果继续打着这条项链的主意的话,我可能下手就不会这么轻了,你们赶紧走吧。” “哼,雨落铁炮!”黑衣人(高)的话音刚落,天空中浓厚的乌云便凝结成密不可透的黑布,使人如同置身于深海底谷,周边湿润的空气迅速环游四周,随即向上空流升,好像海底中的海流。紧接着,乌云下所凝聚的巨大的雨点如同火炮一般砸下地面,轰隆的声响过后,留下一个个巨坑,周边被波及的房屋顷刻间瓦碎墙倾,轰然倒塌。 此刻,居民们才从远处巨大的声响中惊醒,纷纷选择逃离现场,远离爆炸的声源。 “没事吧。”杂鱼三人组赶到了现场后,东谷泽晨关切地询问起索洛希亚的状况。 索洛希亚:“嗯,没事的。不过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是眼前这个黑衣人的对手,总之还是先跑吧。” 东谷泽晨:“可是……” 话音未落,一滴巨大的雨点在四人旁边坠落,顷刻间,巨大的能量向四周扩散,随即那四人便被震飞到四处。 黑衣人(矮):“趁现在。”一道白光向索洛希亚刺去,东谷泽晨却挡在了白光面前,只见鲜血从东谷泽晨的腹中流淌而出,滴落在倒影着东谷泽晨面庞的雨洼地里。 “咳!”东谷泽晨心想:咦?怎么就不自觉地冲了出来,那股奇怪的冲动是怎么回事,现在……现在……好不甘心呐,是失去意识了吗? 随即,一具躯体倒在了血泊中。 睁开眼的瞬间,东谷泽晨看到了一片光芒,嘈杂的汽鸣声传入耳畔,“这里,是天堂吗?那是……那是我的身体?可是我明明被匕首刺中了呀。”看着周围的一切,眼前的自己正站在十字路口,前方是一盏红灯,指数停留在四十四秒,天边依旧是昏沉的阴云,只是一束阳光刺穿了这一片阴霾,周围来往的汽车失去了动力,停留在原地,一切就好像静止了一般。 “这不是我发生奇异事件的地点吗?但是这一切确实像是静止的,因为我明明已经度过了一周多的时光,而此刻眼前的情景却依然停留在那一天,连红灯的秒数都和那天一样,这……这不会是人生的走马灯吧。”正说着,自己便忍不住向着眼前的“自己”靠近,双手已经触碰到了“自己”的双手,这时神奇的事发生了,周围的一切开始出现了变化,静止的时间被打破了,冰封的时空开始流动。但是当双手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一切又恢复原样,静止不动。 “也许这样,就能回归到原世界了吧。”东谷泽晨望着周围静止却又无比真实的世界,陷入了选择之中。而自己的身后便是长长的隧道,那是“回去”的隧道。 “既然时间能够静止,那就不用顾虑这么多了。那一边,还有等待我处理的事。”随后东谷泽晨便向着那黑色的隧道迈去。 另一边,迪莫提卡的一处角落里,索洛希亚望着眼前一切,陷入了极度的惊恐,“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啊哈哈哈哈,真是个笨蛋,居然用肉体挡刀,你看到了吗?前辈。”说着,黑衣人(矮)便舔舐沾满鲜血的匕首。 黑衣人(高):“别啰嗦了,赶紧完成任务就撤了,万一真正的高手来了就麻烦了。” 索洛希亚:“你们……炎袭!” “没用的。”一道海墙阻挡在黑衣人前方,熄灭了橙色的光线。“嘁,真麻烦,十柱,快点了结他们。” 黑衣人(矮):“知道了,前辈。” 杂鱼三人组里,东谷泽晨倒在血泊不起,另外两人在巨大的撞击下昏迷不醒。 白刃再次划向索洛希亚,而就在此时,一道红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其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手持匕首的黑衣人便应声而倒,只见一柄金红相间的利剑直插黑衣人(矮)背上,熊熊烈火覆盖在其表面。 “你……你……可恶。”说完,黑衣人(矮)便失去了生息。 黑衣人(高):“偏偏遇到最麻烦的一个,嘁,潜鳞!”说罢,周围湿润的空气凝聚成一道水柱,犹如一个巨大的通道,通向不知名的远方,那名黑衣人潜入水柱通道里,像游鱼一样快速游向周围的海域。 吾焰:“对不起,属下来迟了。” 索洛希亚:“还好你来了,吾焰将军。先把这个少年送去王国医疗院吧,他快不行了。” 吾焰:“遵命。” 只见满身金红铠甲的将军向天边发送信号烟火,接着,数十名士兵便赶到了现场。 石朝毅和余悠水被抬回了兵营,而东谷泽晨则被送往紧急医疗,此次的袭击活动似乎到此结束了,逃走的那一名神秘人不知任何身份信息,而被击杀的那名神秘人尸体即将被送往兵团总部查询身份信息。 临走时,吾焰走近了那名神秘人的尸体旁边,翻开了他的黑色斗篷,“这是……十矢!” …… 刺眼的阳光射进房间,窗外的麻雀飞舞在树枝之间,走廊里杯具轻微的碰撞声叮铃悦耳,亭内孩子们的欢笑声为古堡奏乐。 东谷泽晨从长久的睡梦中醒来,朦胧的双眼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再度陷入迷茫之中。 过了一会,不远处的敲门声响起。 东谷泽晨:“请进。” 来到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索洛希亚,而在她的身旁,正站着一位满身金红铠甲的将军。 “早上好呀!感觉怎么样了?”索洛希亚关切地询问到。 东谷泽晨:“还行吧,就是腹部依然感觉疼,对了,那位是……” 吾焰:“我叫吾焰,是本王国的将军。你就是东谷泽晨吧,干得不错,感谢你救了公主殿下。” 东谷泽晨:“哈哈哈,这没什么。” 索洛希亚:“不过也多亏了吾焰将军及时赶到,才避免了更多的伤亡。” 吾焰:“还是属下失职了,请公主责罚。” 索洛希亚:“吾焰将军已经做的很好了,及时止损,责罚的事就不用再说了,对了,那两名神秘人是怎么回事。” 吾焰:“这个,属下正在全力寻查,那就暂且告退了。” 索洛希亚:“嗯。” 待到将军走后,东谷泽晨开口道:“虽然这个吾焰将军身高一般,但是气势十足啊。” 索洛希亚:“自从飞炎将军走后,他就是王国的第一大将军了,不过别看他这样,其实为人还蛮和善的。对了,你真的没什么其他的问题了吗,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的吗?” 东谷泽晨:“确实没有了,只是腹部还有一些疼而已。” 索洛希亚:“那当然了,你腹部可是连缝了好几针。你昏倒了之后,我们马上请了全国最好的医生为你抢救,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总之呢……真的还是谢谢你,那时候……你为什么要冲过来呀……” 东谷泽晨:“哈哈哈……咳咳疼……咳咳,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况且那时候,我还以为打得过他呢,没想到专业的刺客身手这么好,都来不及反应,是我大意了呀。” 索洛希亚:“真的还是谢谢你……总之,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永不绝交的那种……” 东谷泽晨:“哈哈哈哈……是吗……” 愉快的欢笑声回荡在房间之中。 而在远处,一处不知名的场所中,进行着这样一番对话。 “抱歉首领,我们没能完成任务,甚至还牺牲了一名成员。”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次任务对你们来说,难度确实大了点,你不必自责……五矢!” “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不必了……只是可惜,本来这次行动无论成败,我都决定提升十矢为我们的正式成员,没想到却在这最后一步牺牲了。” “见习就是见习,只会拖人后腿的麻烦罢了,这也没什么可惜的。首领,听说今年索洛国的新兵成员已经招募完毕了,不如派我去清理一下人数吧。” “你也只会挑软柿子捏吧。” “烂皮虾,你说什么!” “不服的话,我现在就让你倒地不起,然后分食你的腐肉。” “够了!别吵了,那么八矢,清理新兵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过记住,只清理那些完全不会灵术的人。” 密林中的秘语 第二天的早晨,东谷泽晨随着索洛希亚来到客厅,路过走廊和楼梯的时候,东谷泽晨注意到,虽然周围摆放了许多名画和珍品饰物,但在这上面居然有几笔明显的小孩子的涂鸦,就连花瓶上也有笑脸,心形等类似的图案,而在花瓶里插放的似乎并非是名花,而更像是路边的野花。东谷泽晨心想:这些应该都是索洛希亚小时候任性而为的“杰作”吧。 想到这里,东谷泽晨不免笑着问道:“索洛希亚小的时候一定是个调皮的孩子吧?” 索洛希亚略感惊讶地问道:“对呀,泽晨是怎么知道的?一想起小时候的我,那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那个时候真的是给宫里的大家添麻烦了,哈哈哈哈。” 东谷泽晨:“其实我也是随便猜猜的,能怎么不心疼地“涂改”名画、名物的,估计也只有任性的公主了。” 索洛希亚:“唔……这幅画的涂鸦确实是我画的,不过其他地方的涂鸦是大家一起画的。” “大家?”东谷泽晨心想:不会连国王,王子什么的小时候也在这上面涂鸦过吧,难道在名画名物上涂鸦是这个国家贵族的传统? “就是来城堡里一起玩耍的孩子们呀。”索洛希亚为东谷泽晨解惑到。 东谷泽晨:“哦,原来是其他的贵族小孩啊。” 索洛希亚:“贵族家的孩子偶尔也有来,不过来的人比较少,次数也少,大部分都是来自平民家里的孩子,因为我个人对外宣布了,只要是来自本国的平民可以经过允许来我家里做客,不过那些大人们似乎是不好意思,孩子们则放的开得多。” 东谷泽晨:“平民家的孩子居然可以随意进入公主的宫殿!而且还能在公主家里乱涂乱画!” 索洛希亚:“毕竟这样比较热闹嘛,而且我也觉得乱涂乱画什么的也挺有趣的。”索洛希亚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说。 还真是不一样的公主呀,这宫殿都快成了旅游景区了,东谷泽晨心想。 到了客厅,索洛希亚招呼佣人们为东谷泽晨准备点心,只见端来银盘上摆着几块曲奇和一壶红茶。 索洛希亚:“今天真的不留下来吃午饭吗?” 虽然很想留下来和索洛希亚共进午餐,但想到还有重要的情报要与伙伴们共享,就只好忍痛拒绝了。 东谷泽晨:“下次吧,如果有机会的话,既然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那么也该回军营里报道,要不然那个瑞格大叔估计又要骂人了。” 索洛希亚:“那好吧,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来哦。” “嗯。”东谷泽晨胡啃了几口曲奇,饮尽了杯中的红茶后,就离开了客厅。 “烫死我了!”东谷泽晨如是说到,离开客厅后,步入了城堡前的小院,孩子们依旧在沙坑里玩着泥巴,哼着歌,随着夏风,跳着舞。 东谷泽晨:“能够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度,孩子们应该很幸福吧。” 步行了半个钟头,东谷泽晨来到了兵营,看到瑞格依旧在演练场里教训着新兵,此时的东谷泽晨却不觉得厌烦,反倒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围绕心头。 东谷泽晨:“哟,教官,我回来了。” 瑞格:“嘿,你小子命真好啊,这样都能活下来,虽然鲁莽了一点,不过……这次你干得不错。” 东谷泽晨:“嘻嘻。” 队伍里即刻传来了各式的讨论声,显而易见,都是对东谷泽晨一人的评价。 “听说了吗?前天早上那小子为公主挡刀的事情。” “真勇敢呐!” “说不定只是想要攀龙附凤,谁知道呢?” “但毕竟也是豁出去了,换我肯定不敢这么赌。” “富贵险中求嘛。” “安静,安静,都给我安静!”面对着这群毫无纪律的新兵,瑞格不耐烦地整顿道:“接下来,我要通知一件事,上头下达指令,根据王国情报所知……一个神秘组织再次活跃在王国边境,这次由我带领一队士兵前往探查,其中包括你们的前辈。” 瑞格:“现在由你们决定吧,自愿加入的过来等记,事先说明,此次任务十分危险,请谨慎考虑。” 人群再次躁动了起来,只见杂鱼三人组来到了瑞格面前。 “为什么说神秘组织再次来到王国边境,难道之前就发现了吗?”东谷泽晨首先提出疑问。 瑞格:“没错,早在三年前,王国情报小队就探寻到了这个神秘组织,目前只知道这个组织名为“夜影”,其成员都身着黑色斗篷,带着鬼面具,此外再无其他信息。” 东谷泽晨:“这么说,难道……” 瑞格:“没错,袭击你们的那两人,应该也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东谷泽晨:“既然这样,我选择加入此次任务。” 瑞格:“你……你还以为能有上次那样的好运?此次任务十分危险,即使是你们的前辈也有丢失生命的风险,更何况是你们这样的新兵,我这次只负责通知,实际上还是……不建议你们加入。” “如果真的不小心死了,那也没办法嘛,不过这次任务我一定要参加。”东谷泽晨淡然一笑,看向自己的两个伙伴,随即以坚定的目光直面瑞格的质疑,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瑞格:“哼,就会说大话,还不如抓紧时间训练,要是快死了,我可不会救你们。” 东谷泽晨:“嘻嘻,知道了。” 三人来到了一处角落,继续商讨着下午的行动计划。 余悠水:“你不会真的要去吧。” 东谷泽晨:“当然了,名都报好了,随便帮你们也报了,嘿嘿。” 余悠水:“什么,你……” 东谷泽晨:“先别急,我这次回来,就是专门跟你们说一件事的,我知道“回去”的方法了。” 余悠水与石朝毅纷纷露出怀疑与惊讶的目光,满怀期待地看着东谷泽晨接下来的发言。 东谷泽晨:“方法就像小水之前说的那样,通过死亡结束这场“游戏”,重新回归到原世界。” 余悠水:“泽晨,你不会被捅傻了吧,还是被捅后出现幻觉了,真的只是依靠死亡回归到原世界吗?” 东谷泽晨:“确实是这样,那种真实的感觉不会错的,我昏迷后进入了一个通道,来到了“穿越”前的世界,而眼前的情景和“穿越”前那天的景象一模一样。我就见到自己由第三视角看着另外一个“自己”,就像灵魂出窍一般,而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也就是说,即使是三十年后我们再回去,也只是重回到那一天的时间点。” 石朝毅:“那不就像是经历了两次人生吗?我们回去后是不是就成为老年人了?” 东谷泽晨:“这应该不是,因为我“回去”时,可以明显感觉到腹部的伤痛感瞬间消失了,就连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肌肉都没了。” 石朝毅:“哈哈哈,你有肌肉吗?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是这样,你们愿意回去吗?这次的任务可能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 余悠水说到:“反正那边的世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就在这里好好玩玩,等玩痛快了再去“死”,反正也不浪费时间。” 石朝毅说:“也是,就当这是一场试炼好了,如果不能磨炼身体,那磨练磨练精神也不错。” 东谷泽晨说:“我也不打算这么快回去了,因为我感觉在这里,寻找到了新的意义……” “新的活下去的意义。” …… 日影西斜时分,瑞格带着五十名士兵出发了。其中新兵只有六人,包括杂鱼三人组,瑞迪明格,和另外两个不知名的新兵,其余则是各届的前辈。 全队整装出发,五人一车,其中一人驾马,四人守于车的四个方位,车内放置行军所需用品,全队前往王国西部边境调查。 日落山头,皓月当空,在瑞格的指挥下,全队在一处山脚下安营扎寨。 伴着星星篝火,望着满空繁星,在山风的指引下,勾出了东谷泽晨昨日的回忆。 醒后的东谷泽晨在见到索洛希亚和吾焰之后,又经过了一阵寒暄,随后便和索洛希亚一起参观了古堡的书屋,豪华的澡堂,能够眺望远方的天台,不过最令东谷泽晨印象深刻的,是昨日的夜晚。 像今晚一样,明月早早挂在天边,索洛希亚来到了东谷泽晨的房间,叫醒了久卧不眠的泽晨。 索洛希亚:“这么早睡干什么呀,来我房间一下。” 突然收到这样一份邀请,东谷泽晨显得不知所措,但也不知如何拒绝,只好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跟随着索洛希亚前往。 索洛希亚:“嘘,要小声一点,不要惊扰了走廊房间里的管家,被他发现了免不了要被数落半个多小时。” 东谷泽晨:“嗯……嗯,好的。” 轻轻打开了索洛希亚房间的房门,映入眼帘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卧室的模样,但这却让东谷泽晨心跳加速,漆黑的夜晚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如此。 只见索洛希亚在床底摸索着什么,接着便拿出了一条麻绳。 “你……你要干什么。”东谷泽晨惊慌地看着索洛希亚问道。 索洛希亚:“嘻嘻,没什么,很快就好了。” 东谷泽晨:“很……很快就……好了?” 索洛希亚:“是啊,待会我们要从窗户这里下去。” 东谷泽晨:“唔?从窗户这里下去?” 索洛希亚:“对啊,呆在房间里太无聊,趁着别人都睡着了,溜到庭院里欣赏月光,不觉得是件很刺激的事情吗!” 东谷泽晨:“啊……啊……对啊。” 两人顺着麻绳,从二楼的窗台上溜了下来,随着清凉的夜风,在皓明的月光池里欢快地奔向庭院。 索洛希亚:“嘘,小~点~声。” 东谷泽晨:“好~的。” 索洛希亚坐在秋千上,摇摆的影子倒影在青草地里。 “看来你是经常做这种事呀。”东谷泽晨忍不住笑着说到。 “嘻嘻嘻,还好了,不过曾经也失败过一两次,当时被逮到后真的被数落了半个多小时。不过,睡不着的夜晚能出来看月亮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呢……抱歉还拉着你跟我一起出来了。”说完,索洛希亚调皮地朝着东谷泽晨吐了吐舌头。 东谷泽晨无奈地笑答道:“既然都被拉出来了,也没什么值得道歉的,反正我也睡不着就是了。那,我就做一回“月亮”,跟着你这位任性的公主好了。” 索洛希亚:“说来也奇怪,无论我走到哪里,月亮都会跟来,形影不离,神奇吧。” 东谷泽晨:“额,其实对每个人来说都一样,因为相隔的远,所以可以“照顾”的到每一个人。” 索洛希亚:“它紧跟着我们的世界,就像太阳一样。” 东谷泽晨:“太阳和它不同,应该是我们的世界围绕着太阳运转。” 索洛希亚:“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认为世界是围绕太阳运转的,你的这个理论可以惊动世界了。” 东谷泽晨充满了疑惑,看来这个世界的人们对自然的认知水平可能依然停留在“中世纪”,不过既然未在这个世界进行过科学研究,也许这个世界的科学原理与原世界的相差甚远呢?毕竟都出现了灵术之类的神奇事物。 东谷泽晨心想:或许真的是由太阳绕着现在的这个世界运转的吧,至于真相是什么,也只有在浩瀚的星空里才能寻找到答案。 说来也奇怪,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也存在着同原世界一般的明月太阳,就像是复制过来的一样…… 东谷泽晨:“那个……以后还有机会能像今天一样来这里约会吗?” 索洛希亚:“唔?约会是干什么呀?” 东谷泽晨:“那个……那个……约会就是……就是同心意相通的人一起聊天吧,我是这样理解的。” 索洛希亚:“这样啊,那一定还有机会的,嗯。” 东谷泽晨:“那说好……” 欲吐露出的想法,果然还是只停留在心里比较好。 “说好的事情,就一定能兑现吗?” …… 疾风由山上俯冲而下,吹灭了篝火,不远处糟乱的声音将东谷泽晨由回忆带回了现实。 “出现了,大家快撤!” “怎么了怎么了!” “不知道啊!” “斗篷人来了!” 杂鱼三人组手持短剑向声源处奔去。 “怎么了,瑞格队长。” “快上车,准备出发!A组和我迎敌,B组驾车先逃离。” 出发前,队伍分成两组,其中A组是灵术御敌组,而B组则是不会灵术,只负责运输物资的一组,下达命令后,两队向两处散去。 “炎弹飞落!” “岩石飞雨!” “可恶啊,怎么一直打不中。” “太快了,根本看不清。” “飞岩流星拳!”瑞格见势不妙,在队友的掩护下,径直朝斗篷人发起进攻。 只见瑞格拳头像被坚固的岩石包裹着,岩石迅速燃烧散发出巨大的热量,如同黑夜里的流星划过漆黑的山谷,速度之快,让在场的士兵无不惊讶,感到胜券在握。 巨大的冲击撼动整个山谷,一瞬间的白昼显现出每个人惊慌的表情,百兽惊恐,鸟跃鱼潜,然而即使是这样一拳,也被斗篷人毫不费力地挡下了! 斗篷人:“你们的脸我都看清了,这没有我要找的人。” 瑞格:“又是你!不准动我的部下。” “哼。”然而斗篷人并未将瑞格放在眼里,只将其甩开数十米,接着往B组的方向奔去。 瑞迪明格见势也冲向了斗篷人,“别瞧不起人了!!!给我看过来!!!疾雷恸鸣!!!” 然而斗篷人依旧是毫不费力地接下这招,并扼住瑞迪明格的喉咙,将其甩倒在地,“这就是你的最强招式了吗?还不够啊。”说完,便继续朝着B组的方向跑去,丝毫不理会慌张的众人。 瑞迪明格:“可恶!为什么,夜以继日的训练,连给他留下伤痕的资格都没有,那个人究竟是谁!” “好险,还以为要死了。” “队长怎么样了!快过去看看!” …… 漆黑的密林中,B组的成员们紧张地向着前方行进着,周围张牙舞爪的树木,妖娆诡异的灌木丛似乎都是敌人布下的陷阱。 “大家把炬火熄灭了,这样不容易被斗篷人追踪到。”东谷泽晨建议到。 “怕什么,A组里那么多高手,说不定斗篷人现在就被制服了。” “是啊,有A组做掩护,我们死不了,哈哈哈。” 余悠水:“总之还是谨慎点吧各位。” 话音未落,那名鬼面斗篷人就出现在众人面前,站在高高的树枝上,俯视众生。 斗篷人:“哈哈哈哈,你们的脸我都看清了,错不了,那么……现在我就送你们回家!” 沼泽之主登场 鲜血飞溅在树干树枝上,溅落在黑不见底的灌木丛里,泼洒在布满杂乱脚印的黄土道上。昏暗的炬火被打翻在地,燃烧着周围破败的枯枝枯草,不绝如缕的惨叫声不断在密林里回荡着,为这眼前的惨象高歌吟唱,而眼前的这一切共同绘成了一幅“地狱受刑图”。 斗篷人:“无罪的人们,只因误入空谷,便打开了地狱的入口,此刻能为你们做的唯一的救赎便是杀戮!” “凭什么会这样!我们有什么罪!啊!”声音随着生命的逝去消失在了黑夜的空谷中。 刀光剑影之下,阵阵的疑问、不甘、愤怒、惊恐一并消失,只留下了死亡的寂静。 “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吧。”斗篷人似安慰,又似嘲讽一般的口气说到。 …… 清晨的薄雾围绕在密林之中,腥鲜的空气吸引了来自远处的秃鹫乌鸦,它们欢快地在其中寻找着自己的最爱,只是不远处人类的声音打扰到了它们进餐。 “喂!发现他们了吗?” “应该就在附近了,因为我闻到了……” “还是没能够救下他们啊!” “即使赶到了,我们也无能为力,实力差距过于悬殊……” “喂!你们看看还有没有生还者!” “真的有可能有吗?” “喂喂喂,这里这里!” A组人员在几处灌木丛中,发现了七位生还者,其中包括杂鱼三人组和两名不知名的新兵,他们都听取了东谷泽晨的意见,熄灭了炬火,在斗篷人出现时,在夜幕的掩护下迅速躲进了幽暗的灌木丛中,伴着残暴的屠杀声,忍受着夜里豺狼啃食同伴尸体的恐惧,躲过一劫。另外两个士兵,也通过装死的方式免于屠杀。 被发现后,杂鱼三人组仿佛各个神志不清,恍惚如梦,其他几人也大致是一样的情况,经过许久的缓冲,似乎才缓过神来。在回答完瑞格的一系列的询问后,继续呆坐在原地。 “刚刚经历了什么你们知道吗?”东谷泽晨无力地问着两个同伴。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就像是看了一场恐怖电影一样,不过比那刺激的多。”余悠水似乎还沉浸在昨夜的恐惧中,魂魄还未回来。 “这是真的吗?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这种场景,话说这真的是现实吗?”就连一向冷静的石朝毅也久久无法平静自己的内心。 三人就在这般半梦半醒之中瞎扯着话题。 “他们这样真的能继续前进吗?队长。” “……”瑞格表情凝重地望着眼前这些生还者,鲜红的布满血丝的双眼透着无法言语的酸楚,额前暴跳的青筋凝聚着心中的泪,“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已经五次了!五次!每一次我都是像今天这样的无能为力……唯一力所能及的事就是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尸体一具具地被抬走……算了……继续走吧!” “等哪一天我没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瑞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而问向那七名呆坐的士兵。“你们七个,还能继续出发吗?” “可以!”经过一番犹豫后,七人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队伍继续向着西部边境进发,接近一个小镇的时候,小队继续在密林中待命,而瑞格独自进入小镇打听关于斗篷人的消息与线索。 到了午后时分,瑞格从小镇归来了,所得知的消息是:一伙鬼面斗篷人在小镇里售卖神秘药水和武器,据说服用那种神秘药水可以提升人们的灵力。而其他的交易暂时未知,不过有目击者称曾亲眼看见那些斗篷人绑架人口,并且近些年来无论是本国还是领国都出现了多起人口失踪的案件,这很大可能是这些斗篷人所为。 “那这些被绑的人有什么共同点吗?”瑞迪明格首先提出疑问。 瑞格:“说来也奇怪,据调查这些被绑的人,他们共同的特点,都是近些年来不会灵术的人……” “难道是某些极端的血统歧视者,只因为看不惯那些不会灵术的人,就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毕竟近年来,这类的事件不少了,这几次的境内巡查也一样。”说完这话,瑞迪明格向着东谷泽晨露出了一脸坏笑。 瑞格也回忆到,确实这几次行动中,牺牲的大多数也是这些士兵,难道果真如瑞迪明格所说,这只是血统歧视者们不屑的杀戮吗? 不过只有杂鱼三人组知道,这些不会灵术的人是来自他们原有的世界的,本就不属于这里,但既然如此,那他们被传送过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对了,瑞格队长,你说他们售卖什么神秘药水和武器,这有什么不对的吗?”东谷泽晨怀揣着刚刚的疑惑询问到。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药水能够提高人们的灵力,提高灵力的唯一方式只有通过不断地修炼,当然了,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就是通过……通过掠夺其他人的生命,不过这是各国都禁止的行为。” 听到此处,东谷泽晨大惊失色,倒不是害怕被刺杀,更重要的是心中生出了一个惊人的怀疑,或许和他一样被传送到这个世界来的人的唯一意义,就是被杀戮者杀戮!然后成为其提升自己灵力的垫脚石! “原来自己唯一的意义,就是像游戏里的野怪一样,是给别人送经验的呀……”发自内心的轻微且无奈的感叹也只能随风远去,东谷泽晨望向自己的另外两个同伴,他们也是露出一样的神情,而另外四名的幸存者,则是露出了无比惊恐的神情,从握着剑柄的不断发抖的手就能看的出来。 “啊!我要回家!”一名新兵发出了绝望的哀嚎,此时也只有杂鱼三人组知道,他指的“回家”指的是他真正的家。 “如果要回家的话,现在就回去吧。”瑞格面无表情的说道。 “要不算了吧,现在回去只会更危险,也许在路上就会遇到那个斗篷人,至少在大部队里会更安全一点。”他的同伴在一旁劝到,于是那名新兵放弃了回去的打算,只是依然在一旁抽泣着。 “所以这样看来,那种所谓的能够提升人们灵力的药水,一定有着人们未知的副作用,它一定不是什么万能药,也不存在什么万能药,所以在未查明之前,应该阻止这种行为。”瑞格看着背包里购买的几瓶药水,继续解释到。 但是东谷泽晨却不以为然,他心想:也许在这个国家存在着一些有能力的科学家,他们已经掌握了某种技术,能够依靠药物给予人们力量,这样也省去了那些修炼的时间和不必要的杀戮嘛。 稍作休息之后,瑞格下达了任务:剩下的三十三人分成十一小队,每队三人。每个小队分散开来寻找斗篷人的线索,不过即使发现斗篷人也要放弃攻击,回到营地报告,有任何情报或危险,用信号烟火传递信息。 瑞格:“明白了的话,就出发吧,太阳落山时分到营地集合。” “是!” …… 大部队分散后,这一边的杂鱼三人组漫无目的地在密林里寻觅着,与其担心着线索的问题,不如说更担心斗篷人的出现,那天晚上他们也见识到了斗篷人的实力,即使是瑞格教官那种级别的人的攻击,都被他轻松挡下了,而三人若是遇到,估计也只有逃跑的打算了。 “这个世界跟我想象的一样,有着炫酷的招式打斗,有着复古繁华的建筑,一切就像是游戏里场景一样,无比真实,唯一可惜的是,我们只是这游戏中小兵,是给强者增加经验的NPC。”余悠水沮丧地说到,落寞的眼神中透着明显的失望与不甘。 “但我们可跟NPC不同,我们有自己的思想,可以操纵自己的行动,渴望的事物不是靠别人给予的,而是靠自己争取的。不就是不会灵术吗,以我的天赋,没个几天就能学会了。”东谷泽晨在一旁安慰到,此时的他依旧满怀着激情,在他的双眼里,似乎可以探见耀阳的光芒,没有一片阴云,没有一丝暗淡。 “说的没错,不会的灵术去学习就好了,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即使是游戏大佬也是从新手过来的。”石朝毅也依旧充满着希望,不轻易屈服就是他的准则之一。 在二人的鼓励下,余悠水似乎也恢复了信心,三人继续朝着前方探索着,然而就这此时,一道黑影从树上掠过,接着,一阵巨大的声响击坠在黄土道上,霎时乱石飞溅。 “真慢啊,终于出现了吗,今年的新兵们。”站在三人面前的,正是一位斗篷人,不过这个斗篷人与之前所见的都不同,眼前的这个是一个身高三米的巨人!硕大的声音震惊了周围的走兽,阴暗的斗篷下是低沉的气息,就像是来自上古猛兽的低吼。 “这斗篷太麻烦,虽然规定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只要把你们全杀了就没事了吧,哈哈哈。”正说完,那庞然大物便抛去了黑色斗篷,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是一个身高三米左右,全身布满鳞片,体型如同一头直立行走的,鳄鱼一般的怪物。 沼泽之主:“初次见面,吾乃沼泽之主,来取尔等性命。” 大概是紧张的原因,三人一时说不出话来,缓了一会儿,余悠水才开口道:“这也是那些斗篷人之一?完了,灵术还没学会就要命送于此了吗?” 东谷泽晨:“看样子是的,不过他更像这个王国的人所说的灵兽之类的物种。总之,我们不是这个“成精”的鳄鱼的对手,还是想办法赶回营地报告吧。” 石朝毅:“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拿定主意后,三人也不多说什么,立即开溜了,然而以普通人类的奔跑速度,对沼泽之主来说轻而易举就能追上了,他就像一座高墙继续阻挡在三人面前。 东谷泽晨:“额,或许我们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跑掉,要不赌一把吧,击杀野生猛兽的事例也不是没有过,更何况我们有三个人。” 余悠水:“喂喂喂,你是认真的吗?不要说普通鳄鱼三人搞起来都费力,眼前这个可是更灵活,看起来也更凶残的鳄鱼怪物,真的打起来我们之中至少必有一人丧身。” 石朝毅:“小水说的也不错,但是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赌输了无非就是游戏结束,当然,但愿真的如你所说只是游戏结束而已。” 东谷泽晨:“那好吧,你们现在听我说,我有一个好办法,不知道能不能杀死这个怪物。总之,小水你先放一个信号烟火请求支援。” 余悠水:“嗯。” 绚丽的烟火一飞冲天,在空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远处镇守营地的瑞格闻声一惊,望着空中突如其来的讯号,快速奔向烟火绽放的方向…… 悬殊的战斗 余悠水:“那么战术是什么呀?” 东谷泽晨:“别急,首先我们先这样……” 石朝毅:“咦?真的没问题吗?” “喂,你们在嘀咕什么呢?讨论遗言吗?”沼泽之主不耐烦地奔向三人,杂鱼三人组只好按照东谷泽晨的计划行事。 在计划之中,石朝毅率先冲向沼泽之主,用尽全力抱住其大腿,控制住一定的行动能力,而这时他一定会用肘击石朝毅的背部。 东谷泽晨:“果然不出所料,小水趁现在!” 而后,由余悠水以全身环抱住沼泽之主的一只手臂,控制其攻击,最后,“最后,当然就是由我东谷泽晨给予他最后一击!暴击鱼卵!” 只见东谷泽晨以全身力气,集中于脚前一点,疾迅而有力地踢向那头鳄鱼的下半部分。 “喂,你小子踢我尾巴干嘛?”说完,沼泽之主的一记神龙摆尾重击在了东谷泽晨胸腔,将其甩开数米远,接着将抱在自己左臂上的余悠水重摔在地,并用右臂肘击石朝毅的背部,三人痛苦地在地上各自哀嚎着。 余悠水:“东谷泽晨,鳄鱼有蛋吗?你踢他那里有什么用?” 东谷泽晨:“那也没办法啊,只能想到攻击那个地方了,还以为这是所有雄性生物的弱点。再说小水也抱错地方了,应该抱他右臂的呀。” 石朝毅:“那也没区别,主要是他力气太大了,我现在感觉自己背都要裂开了。” 余悠水:“我也差不多,感觉自己脊椎都要断了,现在还有什么战术吗?” 东谷泽晨:“当然了,那就是……先跑再说。” “哼,果然是个只会出卖队友的胆小鬼啊,不过等会再来杀你。”沼泽之主边说着,边用庞大的手掌扼住余悠水的喉咙,企图了解他的性命。 而就在这时,一道鲜血从沼泽之主的手臂喷涌而出,“喂,我可不是胆小鬼,更不是那种随便放弃同伴性命的家伙!”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神情出现在了东谷泽晨的瞳孔中,而手中的短剑充满恨意地在鳄鱼的伤口上颤抖着。 “哼,居然能刺透过我表层的皮甲,还是有一点点疼的,但是……”话未说完,鳄鱼便一拳冲刺击打在了东谷泽晨伤口未愈合的腹部上。 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直流,东谷泽晨又一次的倒在了地上。余悠水见状,立即扶起来不知是醒是昏的东谷泽晨,两人搀扶着一位伤员,在丛丛灌木的掩护下,继续向着密林深处跑去。 “先拿着这个给他止血吧,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追上了,我在这颗树上吸引他注意力,在繁密枝叶的掩护下,他应该觉得我们都躲在树上,而你们只要顺着这条路一直跑下去就行了。”边说着,石朝毅边撕下自己的衣角布,递给余悠水。 余悠水:“真的没问题吗?” 石朝毅:“鳄鱼总不会爬树吧,应该能拖很长时间了,你们赶紧找到救援,我肯定没事的。” 余悠水:“那……那一切小心。” 石朝毅:“嗯。” 余悠水搀扶着东谷泽晨继续向前进,然而身后莫名的震动声让人感到不安。余悠水用衣角布极力地给东谷泽晨止血,避免鳄鱼找到滴落的血迹。 同时在密林里兜转的二人,也在极力地寻找着同伴,然而遗憾的是,就在这时,庞大的身躯重击在地,再次挡在了两人面前。 余悠水:“石朝毅不是……难道他背叛我们了吗?” 沼泽之主:“哦,你说那小子,估计现在已经死了吧。” …… 在密林的另一处,一颗大树断倒在地,而树下压着的正是石朝毅。 石朝毅:“就是挑衅了他一下,没想到整颗树都给端了,哈哈哈,不过……不过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可以安心……回家了吧……” 而此时的余悠水和东谷泽晨两人也同样深陷困境,“既然这样,那就由我和你决斗吧!不就想要灵力吗?过来拿就是了。”鳄鱼显得有些疑惑和惊讶,不过转而兴奋了起来,“哈哈哈哈,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只见余悠水借助灵活的身手迅速转向鳄鱼的左侧,企图从侧面发动进攻,看准时机后快速冲刺。然而鳄鱼并不理会他的攻击,而是径直冲向倒在地上的东谷泽晨,但就在这时,慌了神的余悠水却将手中的短剑飞掷向鳄鱼,可惜轻微的攻击对他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哈哈哈哈,你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这种程度的攻击只能刺破我的皮甲,却不能伤及我里面的血肉,而我皮甲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说着,鳄鱼拔出了那柄短剑,而几秒之后,皮甲上的裂痕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愈合了,“像你朋友刚刚那种程度的攻击或许还有可能对我的生命造成威胁,如果你没有选择投掷短剑的话,还有杀死我的可能,而现在,你存活下去的可能性只有零。” 确实如果以短剑重击鳄鱼心脏的话,还有让其毙命的可能,然而现在是彻底的无望了,于是乎余悠水做了另一个决定,就是弃队友而逃,因为他相信鳄鱼一定会跟上的。 果不其然,只见沼泽之主双手扶地,默念了一声:“黄沼之池。”黄土道便形成了一条长长的沼泽池,接下来他就潜入沼泽之中,快速向前方游去。 对于鳄鱼来说,东谷泽晨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只要记住他的位置之后再回来了结他。但是余悠水不同,这里灌木繁茂,地形复杂,只要稍不留神就让他有可逃之机,那再找起来就麻烦多了,为了避免刚刚的麻烦,必须要时时刻刻紧盯着他,反正现在杀死他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果然不用多久,余悠水便感到自己脚下的泥土湿软了起来,而自己也在慢慢地往下陷,在恐惧的支配下,开始不停的挣扎,不过不久,又在理智的提醒下,重新开始冷静下来,并用手臂支撑着慢慢地往上爬。 “既然这么痛苦,就让我帮你解脱吧。”鳄鱼的一项乐趣就是潜入沼泽池底,从下面将人拉进沼泽,使其窒息而死,正说着他就潜入沼泽之中,潜到余悠水的下方,并用双手拉扯着他的双腿,企图加速他下陷的速度。 余悠水只感觉自己如入深渊之口,被不断地吞噬着自己的身体,同时由于双腿受到拉扯力,就感觉自己的双腿正被怪物啃食着,一步步地陷入绝望之中,头顶湛蓝的天空和青翠的枝叶正慢慢离自己远去,耳边回响着不知名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天堂的奏乐。当沼泽淹过头顶时,只觉得自己深处无边黑暗,冰冷的身体仿佛被冻结,而胸腔就像是被万石沉压,只有一只手臂探出泥塘,那更像是竖起的一座墓碑。 沼泽之主:“终于结束了,现在就去了结最后那一个。” 来到东谷泽晨倒下的那一处地点,却未发现他,不过寻着血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然而只找了不久,血迹就消失了。 沼泽之主:“那小子居然还有点生息,看来是强捂住伤口,避免暴露行踪吧。” 原来东谷泽晨在昏迷之中突然清醒了过来,望着空无一人的四周,陷入了绝望,他不知道同伴的情况,不清楚敌人的位置,但是本能驱使着他去寻找支援。他强忍着疼痛,捂着伤口,漫无目的地朝着未知的前方走去。 正当鳄鱼犹豫思考时,丛林上头落下一个身影,一个手持尖竹的少年从天而降,将竹子深深插入鳄鱼的眼球中,随之鲜血飞溅,一阵长久的哀嚎响彻林间,不免让人惊骇神慌。 “如果是短剑的话,恐怕已经刺穿你的大脑了。”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困的余悠水。 沼泽之主:“可恶啊!大意了,你是……等等,你不是已经……” 余悠水:“是啊,我也以为刚才没希望了,不过好巧的是,刚刚在逃跑的过程中,我在路边折断了一根空心竹子,本来是用来攻击你的弱点——眼睛的,结果没想到在被你拉下沼泽的过程中,充当了救命的呼吸管的作用,可能连你也没注意到,露在外面的不仅有我的胳膊,还有这根呼吸管。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我发现既然你能够在这沼泽里轻松地游泳,想必那里泥沙的密度应该是比正常沼泽的要小,这也是我能够挣脱出来的原因。” 沼泽之主:“果然还是大意了,就应该将你拉入沼泽底部,不过既然你还是送上门来了,这次就彻底了结你的性命!”说完后,鳄鱼极力地用手掌企图抓住余悠水,奈何余悠水借助鳄鱼翘起的尾巴作为跳板,顺利地从三米高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而后奋力地奔跑着。 “到此为止了。”关键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东谷泽晨带着瑞格找寻到了鳄鱼的方向,成功地解开了余悠水所处的困境。 “可算是找到了,束手就擒吧。”瑞格严肃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巨兽,灼热的双拳冒着热气,时刻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别再小看我了!”沼泽之主愤怒且鲁莽地冲向了眼前这三人,血盆大口里传出野性的咆哮,快速挥动的双拳正落在瑞格脸上。 然而瑞格也不甘示弱,准确的迎击丝毫不给对手破绽,双拳间激烈的碰撞你来我往,鳄鱼一记神龙摆尾飞速甩向瑞格,瑞格轻松一跃,移动到鳄鱼右方。而鳄鱼由于右眼受伤,出现视野盲区,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记左勾拳便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右脸上,鳄鱼踉跄的步伐失去了最后防守的准备。接着,瑞格便将双拳覆盖上岩石,飞火流星般的双拳快速挥向鳄鱼,以惊人的速度猛击他的躯体,鳄鱼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瑞格:“我已经失去了足够多的部下了,现在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事情继续发生!” “咳……咳……黄沼……之池。”鳄鱼用尽最后的力气,制造了逃跑通道,瑞格刚想着抓住他,鳄鱼就如鱼得水般潜入沼泽之中,逃之夭夭。 瑞格:“可恶,居然让他跑了。” 东谷泽晨:“算了,没人牺牲就好。” 余悠水:“对了瑞格队长,你快去找找石朝毅吧,不知道他还活着没?” 瑞格:“放心吧,来的路上我看到他了,已经将他从树下解救出来了,关于你们这次的情况我也大致了解了,能够与斗篷人周旋还能活下来,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况且这次我们并非一无所获,至少知道了一名斗篷人的样貌情况。好了,总之我们先回营地吧。” “嗯。” …… 夜晚,众人围着篝火攀谈讨论着,舒心充满安全感的氛围围绕着众人,在夜星虫鸣的夏末里,仍有安和守在心房。 瑞格宣布了最后的行动计划——便是将取得的所有信息成果全部送往迪莫提卡研究,同时保证在场的所有人员安全归往。 东谷泽晨:“说实话,我还以为这次是彻底的玩完了。” 余悠水:“是啊,如果没有瑞格教官的及时赶到,我也是束手无策了。” 东谷泽晨:“这次是我的决策失误了,害你们深陷险境,对不起。” 石朝毅:“其实这也没办法,毕竟实力差距过大了,当然很可惜的是鳄鱼真的没有蛋,哈哈哈哈。” 士兵们进入账中安然入睡,夜雨打湿了微亮的篝火,使青烟在朦胧的雨中腾升,亦浸润了林间的花枝草木,深入泥土,静候新芽的生长。 灵术学习 一夜的休整之后,一行人踏着清晨的朝歌归往,谨慎的行程里众人无言,唯有车轮翻滚过杂石洼坑的声响。 时至傍晚时分,困顿的众人这才放松些许警惕,驾着疲倦的车马,齐齐地看着不远处的城门。 渔舟悠游萍水畔,儿童嬉戏满霞光。晚阳西落青山处,孤鹜东寻鱼米乡。牧笛悠悠牛羊醉,暮城门外远征归。蹄倦低勒辋欲碎,但念乡友喜声飞。 队伍加快了行进的步伐,正如瑞格所约定的那样,当下的全员安全地回到了索洛提卡。眼前依旧是热闹的集市,喧闹且祥和的吆喝声如往常一样为旁晚增添些许生机,不远处的白鸽飞绕在洁净且映着霞光的高墙尖塔上,全城依旧沉浸在平和的氛围之中。 虽然只离开了几天时间,但城中的一切却莫名让人感到几分怀念。东谷泽晨心里想着,抬头望了望前后的伙伴,大家也都各自怀着轻松的心情,“哟,回来了,一切都顺利吧?”零售铺的大叔热情地向瑞格打招呼到,东谷泽晨认出,那就是上次马站的那位老板,看来他不止经营一家店铺。 “还可以吧,劳烦您关心了。”瑞格只礼貌地以笑示意,抛下这一句后,继续朝着兵营的方向行进。 点完名之后,只有两名新兵选择了提前退伍,其余各自都朝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去,杂鱼三人组也随着大部队一同走去。这时,一阵冷不伶仃的话语声传了过来:“喂,今晚一起去喝酒怎么样,我请客!”三人同时转过头看向瑞格,正忙着惊讶,接着东谷泽晨首先开口道:“那个,小孩子应该不能喝酒的吧。” 瑞格:“都多大个人了,还小孩子,你说说你,今年多大了?” 东谷泽晨:“额……十六了,嘻嘻。”东谷泽晨自己也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已经度过了十六个年头了,仔细想来,不禁感慨时光匆匆,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有免费的晚餐,何乐而不为呢?无非就是挨几句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余悠水小声建议着。 “说的倒轻巧,谁知道这不是不鸿门宴呢?”石朝毅打趣地提醒着。 “既然教官好意相请,那也没什么好推辞的理由,就不客气了。”东谷泽晨替全员作下了最后的决定。 吃饭的地方选在了城中一个小有名气的酒店,古朴的木质建筑风格,搭配着微亮的竹制灯笼,门口挂着一块半腐朽的牌匾记着“红泉酒店”,店中摆着几只姿态怪异的异兽,想必是店主用以辟邪的装饰。几名客人顶着粗红的脖子大声宣谈着自己这几日的事迹,又有几名客人大声疾呼店家添酒加菜,更似有几人围成一桌划拳下注。 四人绕过喧闹的人群,独选一处僻静的座位坐下,“简单”选过几份盛食,便开始饮酒对谈。 “你们当初为什么选择加入王国兵团?”瑞格直入话题,面带微笑地问着对面的三人,同时将杯中的酒送入口中。 “这个嘛……其实老实说,不过是为了生计,能在城里混下去。”面对瑞格的质问,东谷泽晨也不好随便糊弄过去,于是说出了心中的一些想法。“不过呢,我想我还是会尽自己一份力,做好士兵的本职工作的。” 似乎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瑞格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们会留在这里多久?” 东谷泽晨:“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应该会留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吧。”余悠水边回应着,边将盘中的烤肉塞入口中。 “喂,你倒是收敛一点。”石朝毅在一旁小声提醒到。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是说了吗,这次我请客,以后你们可能就没有宰我的机会了,好好把握住这次吧。”片刻过后,瑞格便顶着通红的面庞,充满醉意的傻笑着,只是杯中的酒依然在往口中送。“可是,如果只是混日子的话,恐怕不会长久的,毕竟这次你们也见识到了兵团生活的残酷了。” 东谷泽晨:“是,我们一定会好好努力,为王国争得荣誉。” “不要说的那么夸张,现实一点,努力地活下去吧。”看着桌前干净的盘子,瑞格站了起来准备结账。 “那个……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想向您讨教。”东谷泽晨迫不及待地想将自己的想法透露出来。 “哦?是什么事?”瑞格顿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看着东谷泽晨问到。 “我们想好了,我们要学习灵术,即使没有这个血统,但办法一定是有的。”东谷泽晨激动地将自己的想法吐露出来,满怀期待地看着瑞格发红的面庞。 可惜瑞格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之前并非没有尝试过,曾经有个学员不信邪,苦练了三天三夜,结果毫无进展,只能说这种东西是天生,有则有,无则无,光靠努力是求不来的。而我也只能替你们这些“少数分子”感到惋惜。”瑞格叫来了酒店老板结了账,四人各带着些许遗憾走出酒店。 微冷的夜风迎面而来,吹散了些许醉意,四人各饮了不同程度的酒,感觉畅快淋漓,只是心里的惆怅未减半分。回去的路上,瑞格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余悠水回忆着今晚吃了多少块烤肉,石朝毅看着脚下的碎石想着心事,东谷泽晨望着远处的明月陷入沉思。 第二天,三人照旧在街边巡逻,只是中午自由活动的时候,三人受到了索洛希亚的邀请,进入了公主府邸享用午餐。 “你们都是泽晨的朋友吧,我听说了,这次行动你们都做了很大的贡献,收集到了一些关键信息。”索洛希亚举着茶杯,笑着说到。 “哪里哪里,我们只是帮了一些小忙而已,再说这也是我们的本分。”东谷泽晨连忙回应着。 “是啊,也没什么,就是差一点全军覆没了而已。”余悠水拿着曲奇,随意地说到。 无奈的石朝毅只好白了他一眼,尴尬地赔笑到:“这小子就是这么憨。” 索洛希亚:“哈哈哈,总之还是谢谢你们的努力,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出来。” “嗯那个,索洛希亚,我想问一个问题,如果天生不会灵术的人,有没有可能在后天通过努力学成呢?”东谷泽晨还是不死心,依旧抱着希望问道。 索洛希亚:“这个嘛,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们可以试一试,我相信万事皆有可能。” 看着索洛希亚眼中充满希望的光芒,东谷泽晨也打心里感到高兴,午饭之后便恳请索洛希亚到前院指导他进行学习。 索洛希亚自然是义不容辞,笑着指导道:“首先呢,所谓灵术不过是将这个世界的物质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就像这样。”说罢,就指向前上方的空中,轻声念到:“水冲柱。”只见一道如喷泉一般的水流缓缓冲向空中,淋湿了干燥的空气,晶莹的水珠打湿了地面。 虽然早已不是第一次看见灵术的施展了,但这惊奇的程度却丝毫未减,另外二人也同样兴趣满满。 “或许你们注意不到,那边水池里的水已经减少了一些,这就是灵术的作用,根据每个人的掌握或控制程度的不同,所释放的物质的形态、能量也不尽相同。”索洛希亚继续解释到:“当然,灵术所展现出来的物质也并非只有一种。如你们所见,刚刚只有水这一种主要物质出现的情况,这种灵术被称为‘一阶灵术’,同理,如果灵术中包括了两种主要物质,比如‘炎弹飞落’就包括了火与石这两种主要物质,那么这种灵术就被称为‘二阶灵术’,至于三种或三种以上主要物质存在的灵术则为‘高阶灵术’。阶数越高,释放的难度就越大,对施术者的要求就越高。” “那像那种释放黄金钻石的灵术是不是也更困难一些。”关于对灵术的进一步了解,东谷泽晨始终保持着高度的热情。 “没错,越是稀有难得的物质,释放的难度同样也就越大,而通过远距离所释放出来的物质,同样也是有难度,而要解决这些困难,只有通过提升灵力和灵术控制力。举个例子,在沙漠中的人要想释放‘水流柱’,就需要比现在的我消耗更多灵力,而灵术控制力也要比我精准。”索洛希亚补充说明到。 东谷泽晨:“可是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知道要怎么释放,吼了那么久都没有用。” 索洛希亚:“哈哈哈哈,光靠吼当然是没有用的呀,要怎么释放呢?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嘛,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学习灵术时的心得:你们要尽力地感受周围的环境,在心里想象所有事物的形态与位置。怎么说呢?总之就是说,要让自己的心融合到自然之中,使自己与这个世界相连接。” “让自己的心融合到自然之中,使自己与这个世界相连接。”东谷泽晨轻声念着这两句话,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东谷泽晨脚步轻快地跑向一处空地,开始照着那两句口诀练习。 “他真的明白了吗?”余悠水摸着下巴,怀疑地看着东谷泽晨。 石朝毅:“我也不清楚,总之还是试试看再说吧。” “加油吧,奇迹就在朝夕之间!”索洛希亚望着朝东谷泽晨走去的两人鼓励到。 将自己融入到这个世界中。是啊,自己本非这个世界的人类,却企图得到属于这个世界的技能,那么就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成为这个世界的人类。按照他们的思考方式,学习他们的行为,直至成为他们。 太阳缓缓下降,由于三人下午无任务安排,因此可以一直练习到旁晚集合时分,但远处的群鸟乱鸣,暗红的落日拉长了三人的黑影,愈加寒冷的晚风预示着秋天的到来。 “还是一无所获啊。”东谷泽晨叹气到。 “是啊,本非身中之物,强求不得。如鱼不可翱翔,海鸥无以潜泳。”余悠水亦垂头丧气着。 “我看既然强求不得,还是把这些时间放到体能训练上比较合适。”石朝毅也准备放弃。 “可是体能再怎么训练,也是有极限的,与那呼风唤雨,驱雷掣电之人相较量,无异于以卵击石。”东谷泽晨也只能无力地放下一句无意义的感慨。 “谁叫我们只是这个世界的杂兵呢,只是给人们送经验的。”余悠水无奈地自嘲一番。 “但是我还不想就怎么认命啊,我相信只要体能上达到极限,也能成为一名强大的战士。”石朝毅还想挽回剩下的尊严。 女仆:“索洛希亚殿下,按照您的要求,邀请函已发至各处,过几天我们也会着手布置,三个月之后的生辰宴会一定没问题的。” 索洛希亚:“嗯,那就好,另外再帮我多准备几份邀请函,我还要邀请一些其他朋友。对了泽晨,还有那两位朋友,三个月后你们会来参加我的宴会吧。” “这个……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我们应该会来,倒是能收到公主的邀请,实在是荣幸。”东谷泽晨说到。 索洛希亚:“对了,还未请教二位的姓名。” 余悠水:“我叫余悠水。” 石朝毅:“你好,我叫石朝毅。” 索洛希亚:“嗯,都记住了。” 东谷泽晨:“那个……索洛希亚。” 索洛希亚:“怎么了?” 东谷泽晨支支吾吾地说着:“三个月后,你生日宴会之时,我会向你展示我学会的灵术的!” 索洛希亚:“嗯,我期待着。” …… 话虽答应了,但这几日的灵术练习依然不见进展,每次无任务期间,东谷泽晨都会抽出一些时间进行练习。 “还不打算放弃呢?”余悠水疑惑地问着。 东谷泽晨:“嗯,毕竟答应了。” 余悠水:“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许下那种承诺,莫非……难不成你对那个公主有意思!” “什……什么,怎么可能,我只能单纯的想要给自己立下一个目标而已。”东谷泽晨目光躲闪着,言语也不利索。 余悠水:“哈哈哈哈,只怕你这个目标不单纯吧。” 东谷泽晨:“好了好了,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余悠水:“好吧好吧,不过也没什么可忙的事,石朝毅那家伙也只顾着体能训练,你们俩还真是执着。” 秋风当至,金尘四起,微黄微红的叶还在挣扎着抓在枝头,天空微暗的日子多了,偶有彻底晴朗的天关顾,一名少年独自走在这空旷的训练场上,双眸更加澄澈,望见孤鹰翱于青山劲松之间。 深山中的隐士 时间已过去了两个多月,对灵术的学习还是没有多少的进步,尽管已经是日夜不歇的努力了,却依旧没有什么起色。正当东谷泽晨迷茫懊恼,并在考虑着是否应该要放弃之时,一个如曙光一般的希望再次出现在了东谷泽晨面前,给人以拨云见日之畅感。 这件事发生在一天中午,午饭过后的东谷泽晨在训练场里闲逛,碰巧路过营中一间办公室,只听见窗内传出两个男人雄厚的对话声。 “对于那些‘神秘药水’的研究,有什么进展吗?” “当然,根据王国研究院的研究结果来看,这些药水确实有着提高人们灵力的作用。” “什么?怎么可能!” “虽然一开始我也很震惊,但是多次的实验结果均未出错,无论是被实验者自身的感受,还是用药之后的战斗结果,都告诉了我们这样一个事实——服药者的灵力得到了明显的提高,并且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副作用。” “要是世上真有这么神奇有用的药水,那我们还要那么辛苦训练干嘛,干脆大量批发然后给士兵们服用好了。” “我知道你现在还是难以接受,但是别急,还有结果没告诉你呢。首先,我们在这些神秘药水中发现了一些特殊的物质——人类的血液。并且在服用这种神秘药水之后,灵力的提升也只是暂时,用完了就是用完了,而不能像正常人那样通过短暂的休息就能重新恢复。” “那这种药水的制作方法研究出来了吗?” “很可惜,还没有。” “看来这药水的来历更加可疑了,甚至可能牵扯到……” 在窗外听得心惊肉跳的东谷泽晨赶忙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在下午集合的时候,趁机将中午的所闻传达给了两位伙伴,二人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吗?如果真的有这么好的效果,我们不妨去取几瓶,这样就不用那么辛苦地练习了!”余悠水双眼发光,兴奋地说着。 “我也觉得可以也一试,没准这就是一个突破口,只要打开了这个突破口,我们就能像这个世界的人一样正常使用灵术了吧?朝毅你觉得呢?”两人纷纷将目光转向石朝毅,期望能得到这最后一位同伴的认可。 石朝毅犹豫了一会儿,接着缓缓开口道:“还是算了吧,这不是凭自己本事取得的能力,再说了你们也知道了那些神秘药水中有人类血液这一物质,搞不好……总之我是喝不下去!” “这样啊……”两个同伴望着石朝毅,不知该如何反驳。许久,余悠水开口道:“既然有人已经因此而丧身了,那么我们变强去保护剩下活着的人,应该没什么错吧。” “那既然这样,就要变得和那些人一样茹毛饮血吗?那些药水是怎样制成的已经很明显了吧,变强的途径又不止一种。”石朝毅接着反驳到。 余悠水:“那你说还有什么方法,依靠你的体能训练?如果你不想去的话,那我就一个人行动好了,泽晨你怎么说?” “我……这还是大家一起行动更好吧,成功率也更高,是吧朝毅。”东谷泽晨望向石朝毅。 “还是算了吧,那家伙就是个死脑筋,看来也只有我一个人行动了。”说罢,余悠水背向二人,挥手道别:“要是拿回来了,你们可别跟我抢哦。” “诶……这……”看着余悠水渐行渐远的背影,东谷泽晨不知该说什么。“唉算了,朝毅,你等会有什么打算吗?还是说我们就在宿舍里等悠水回来?” 石朝毅:“傍晚的话,我还是要去一个地方。” 东谷泽晨:“一个地方?” 石朝毅:“嗯,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东谷泽晨:“唔……那也行吧。” …… 两人步行在迪莫提卡古城的郊外,夕阳拉长了两人的影子,秋风吹卷起城外的沙石,远行的雁队整齐地在古城上空飞过。许久,东谷泽晨终于开口道:“之前就发现你每周末都会独自出城,但一直都不知道是干什么,也没去问,所以说我们是去什么地方吗?” 石朝毅:“我们是去见一个人,到了你就知道了。” 东谷泽晨:“好吧。” …… 迪莫提卡古城的郊外,两个身影在广阔的原野里行进着,不知过了几个小时,道路渐渐变窄,两人走进了一条小道,道路两旁是广阔的水田,农人与耕牛在其间辛勤地劳作着,周边是一些朴素的村落,炊烟袅袅,儿童嬉笑。 “这边!”石朝毅对着东谷泽晨提醒到,接着两人步入了更加僻静幽深的石板台阶,道路两旁生长着片片竹树,林间扑腾着几只小鸟。不一会儿,渐有几滴水珠下落,顷刻间,更多的雨滴落了下来,滴落在竹叶青间,滴落在青石板路上。 秋雨沐青石,飒穿竹林间。惊鸟入旧林,远霞藏云烟。田牛静悠游,农人闲作耕。雨幕遮天地,意留在远亭。 “雨大了,我们走快点吧。”东谷泽晨担忧地说着。 “快了也没用,这石梯太滑了,跑的话容易摔倒。”石朝毅回应道。 因此两人虽然心急,却也只能小心翼翼地爬着台阶,湿透了的头发像海藻一样盖在头顶,连视线都被稀碎的雨水扰乱,不过石朝毅似乎并不讨厌这样,只是小心地踩着台阶,埋头向着山顶爬去。 几只鸟雀从林间跃到空中,雨小了,只有零星几滴落下,远处的竹林里传出空灵的钟声,像是快速激荡在潭水里的石子激荡在这片山林里,山风也跟着荡起了树林。 “到了。”石朝毅平静地说着,东谷泽晨看着眼前的场景,略有一点惊讶,“想不到这里还有略为宽阔的建筑,不过奇怪的是,这大门口居然没有设门,只有周边这些用黄土稻草围成的围墙。”穿过围墙,里面是一大片的空地,几名青少年在习武锻炼,空地上摆放着各式的习武工具,沙袋、木人桩、梅花桩、铅块等应有尽有,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前的台阶上看着少年们练习。 “今天就到这为止吧!”中年男人放下一句话后随即转身,准备离去,“师傅!”石朝毅带着东谷泽晨快步追了上去,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与激动,引来了周围一些人的目光。 “哦,是你呀,来啦!”中年男人明显有些惊讶,随即看向东谷泽晨问道:“这位是?” “哦,他是我带来的朋友,叫东谷泽晨。”石朝毅即刻说到。 中年男人看着东谷泽晨,笑着说:“哦?石朝毅的朋友?怎么说,你也对我们的培训课感兴趣咯?” “呵呵呵,算是吧,听他说挺有意思的,就来了。”东谷泽晨尴尬且不知所措地回应着,看着石朝毅,却完全不知道所谓的培训课是什么东西。 “原来你也是很感兴趣的呀,还以为你只是陪我来看看的。”石朝毅看着东谷泽晨坏笑到。 “你们来的很是时候嘛,刚好训练结束了,朝毅你带着你朋友先去食堂吃饭吧,明天开始训练。”中年男人吩咐了一句后就离开了。 来到食堂后,东谷泽晨万分不解地向石朝毅询问着:“喂喂喂,先别急着吃饭,你来的这是个什么地方啊?还有,你叫那个男人师傅是怎么回事,培训课又是什么东西?我现在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拉上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石朝毅扒着盘子里饭,看着东谷泽晨哭笑不得:“哈哈哈哈,没什么好奇怪的,你先别急,我先跟你说说我刚来这个世界之后的事吧……那是一个平凡的午后,我正在学校的健身房里练着举重,突然发觉双拳中间的举重杆子发出炫目的光芒,迷迷恍恍之中,来到了一片原野,像你一样遇到了树妖,当时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虽然体验感非常的真实,但是始终不愿意打破这个想法,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大概走了三天三夜,‘为什么这个奇怪的梦境怎么漫长,感觉快死了呀。’当时就只有这样一个想法。”说到这里,东谷泽晨忍俊不禁地看着石朝毅,通红的脸蛋像快要炸开的气球,很明显他已经憋笑很久了。 “喂!有那么好笑吗?当时那种诡异的场景,谁都会以为是在做梦吧。”石朝毅不满地抱怨到。 “不是,关键是三天三夜……”东谷泽晨笑着合不拢嘴。 石朝毅打断了东谷泽晨,继续开始描述着那时的场景:“后来,就迷迷糊糊地晕倒在了一片田野里,反正我师傅是这么跟我说的。”石朝毅又扒了一口饭,补充着:“我向他描述了自己的现状,没想到他很快就理解了,原来他也是一名‘穿越者’并且还是我们那个世界知名的格斗家,虽然我没听说过。接着,他就向我讲述他的经历:‘随着我的年龄越来越大,我已经无法适应赛场了,新时代的后来者逐渐取代了我的王者地位,我的光环、荣耀渐渐淡去,迷茫不安充斥着我的生活,突然有一天,一道炫目的光芒带我来到了这里,我花了很长时间熟悉这里的生活,渐渐发现这个世界的许多人都会某种异能,所以,即使是我这个原世界的顶级强者,在这里也不过如同蝼蚁一样的存在。但是我不甘心,我想我要带着原世界的荣耀,站在这个异世界,即使不会所谓的灵术,我也一样是个强者!后来我开始了更高强度的训练,并加入了王国兵团,凭借自己独特的格斗能力和格斗经验,完成多次惊险的任务……之后我成功升到中将。再后来我决定退休,隐居山林,因为我觉得我们原世界也有许多奇门异术,列如飞檐走壁,或是古老的杀人术等,丝毫不逊于那些灵术,加上曾经我也有较为深入地研究过古代的那些格斗之法,若是能更进一步地探得一二,亦能在这个世界有立足之地。因此我在这山林里开创了一个门派——以我为名的林武派!并且还广泛收留原世界的“穿越者”,作为我派的门徒,并以此起誓,愿以余生探究先人之术,不断挖掘人类之极限。我相信即使是原世界的人类,也能拥有匹敌灵术的能力!’这句话也是我一直以来所相信的。”石朝毅说完这些,吃下了剩下的饭,拿着勺子的手却颤抖着,眼里泛着泪光。 东谷泽晨:“感觉有点不切实际,即使以林武先生一生的时间去挖掘那些几千年来早已失传的秘密,恐怕是不可能的……” “那就从零开始探索!”石朝毅又打断了东谷泽晨的话:“那些先人们不也是一步一步琢磨出来的吗?况且我们有着现代人的知识和经验,即使林武先生一人不可能完成,还有下一代的林武派传人,代代相承,无穷尽也,就像愚公移山那样,是吧。”石朝毅看着东谷泽晨,脸上留着爽朗的微笑。 “是啊,到头来是林武先生的意志和信念支撑着这个地方,这个林武派可以是所有穿越者共同的避风港。”东谷泽晨看着窗外通明的灯火,不知不觉天空小雪飘落。 过去 清晨,东谷泽晨就被石朝毅早早地从床上拉了下来,“既然已经答应了参加培训课,就应该拿出点诚意来吧。”石朝毅不怀好意地看着东谷泽晨,顺便系上了身上的纽扣。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马上就跟上。”东谷泽晨困倦无力地答到。 微亮的窗外,天空还是幽蓝色的,地上铺着一层薄雪,树枝上挂着几层霜块,许多弟子早已经开始晨练了,东谷泽晨向着他们走去。 无论是人们口中哈出的白气,还是身上散发出的热气,都在为这清晨的晨练加注活力,各种气上升,像是包子铺里刚刚打开蒸笼盖子一样。 东谷泽晨搜索着石朝毅的位置,并向那走去,他拍了拍石朝毅的肩膀问道:“我该干什么呀?” 石朝毅:“顺便啊,这里所有的器具都可以使用,就当健身房一样。” 东谷泽晨:“不是?就只是练这些东西吗?培训课难道不是学习什么特殊的拳法吗?咏春?散打?拳击?太极也行啊,不对,太极还是算了吧。” 石朝毅:“你呀,你还是太心急了,先把基本功练好再说。喏,比如那个梅花桩,你先在上面反复横跳几分钟,练熟了走位以后也好应对危机情况。” “唉,那好吧。”东谷泽晨无奈地走开了,走到不远处的梅花桩阵旁,看着眼前这个快一人高的木桩,脑子里只想着:万一从上面摔下来一定很疼吧。可是就站在旁边发呆,也不好意思,罢了,提升自己也是必要的,无论是哪个方面。 东谷泽晨双手垫在木桩上,像跳山羊一样迅速蹬上了木桩,站稳之后,看着空地上的一切,冷风刮着他的脸庞,凌乱他的头发,但他更担心有人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一开始,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跳转着,小心翼翼,谨慎地动弹,就像完成打点任务一样,但随即又觉得那样很傻,于是加快了双腿的步伐,努力添加一些稍难的动作,努力想把自己的动作做得更帅一些,“看来也没什么难的嘛,确实没什么难的嘛。”东谷泽晨在心里想着,因此内心更加激动了起来,全身的动作更加狂热了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了狂妄的笑容。 “可以的,我可以的,再快点,再更快点。”接着一个紧急的转身,后脚跟踩着了空气,后颈与后脑勺砸在了木桩旁,失去支持的身体重重落在了地面。 “怎么回事?”四周的高大的木桩如同森林一样林立在周围,天空显得很小。东谷泽晨并没有想更多,而是赶紧爬了起来,看着周围诧异的目光却又很快习以为常的人们,尴尬地笑道:“哎呀,这东西太难练了。”不过人们并没有理会他,继续埋头于自己的训练。 太阳不知何时爬到了头顶,暗淡幽蓝的天空不知何时早已通明透亮,白霜不知何时融化成晶莹的水滴,挂在树枝上反射着闪闪的光,一切都在静悄悄地变化,只有远处的钟声提醒了人们时间的消逝。 “好了,上午的训练结束了!”一道雄厚的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林武派的弟子们集合完毕后便各自散去,东谷泽晨经过了一早上的训练之后,倒不是说在梅花桩上的功夫有了极大的突破,不过摔倒之后的尴尬已经习惯了很多,这为他接下来的大展拳脚、肆无忌惮地练习服下了一颗定心丸。 踏着空旷的草地,迈向食堂的方向,两人随即找到一处空位坐下,这时东谷泽晨抬头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啊,原来是林武先生。” 林武:“怎么样,还习惯吗?不算辛苦吧?哈哈哈。” “额,可以吧。”东谷泽晨看向石朝毅,苦笑到,“对了,听说林武先生曾经还是知名的格斗家呢,真了不起啊。” “往事而已,不提也罢。”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林武的眼中却满是激动的神情,双手不安分地在大腿上摩擦。 …… 年仅23岁的林武就在拳击界小有名气,那年的他不断参加各种拳击比赛,并且一路过关斩将,即使多次遇到那些早已在圈内名声大噪、经验丰富的老前辈,也能多次惊险地击败对手,很多人说他太幸运,但幸运明明只是暂时的东西,林武却好像能一直持有的一样,他的许多格斗方式并不老道,甚至过于剑走偏锋,但就是以这样的劲头拿下一个个胜利,后来人们觉得这是一个天才,天才的行为是诡异难测的。林武也不辜负他的拳迷的期望,两年后他就在国内拿下了拳王的称号,不到30岁就拿下了世界拳王的称号。无论是力量、速度、体驱、耐力都异于正常人类,他的身体似乎像钢铁一样无论经过多少比赛、训练的捶打,都依旧不会倒下,只会更强,他伫立在赛场时,人们认为那就是一个神! 可惜即便是这样一个“神”,也会有陨落的一天。四十岁之后的他,身体素质开始急剧下降,似乎是为了偿还前半生的伤劳,下降得也比任何人的都快,至少他自己是这样想的。 在与新人的一场比赛上,在场的任何人都认为林武会毫无悬念地获胜,包括那位新人——他的对手也这样认为的。但出人意料的是,林武多次招架不住,甚至多次被逼入绝境。人们感到诧异,因为人们知道林武是不会轻视任何对手的,更不会以这种方式“侮辱”对手,而那位新人,在察觉到某些异样后,更加猖狂了起来,偏用险招、狠招,一步步地逼退林武,就像当年林武一步步地逼退那些老前辈的一样。而林武呢,他开始感到害怕了,这是他许久未曾有过的感觉,即使是与那些老前辈战斗的瞬间,即使是被曾经的强敌逼入绝境的时刻,即使是世界拳王争夺赛决赛的那一刻……他都未曾有过那份恐惧,而如今面对的不过是一个23岁的新人,是担心输掉这场比赛而失分?不对,因为还有一次晋级的机会。是担心那一拳挥来的疼痛吗?可笑,这样的疼痛他已经感受过无数次了。真正感受到恐惧的,是失去荣耀的瞬间,是从神坠落到阶下囚的绝望,审判的词是关于他何故放弃荣耀的质问。 “怎么可能要丢掉!!!”他在内心中对着审判长大声吼道,体力已经跟不上了,速度不知何时早已迟缓,但是多年的经验还在,他冷静了下来,他故意露出破绽,将脸探向对手正快速挥来的左拳。 对手开始心急了,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赌一把,如果成功击中,即使是拳王也得倒下,“那么我就成了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击败眼前这个名叫‘拳王’的男人了!只是在这样的一个年纪,却能有如此惊人的成就,那么接下来的比赛无论胜负都无关紧要了,我只要拥有这一个成就,之后的日子无论怎样都能赚得盆满钵满。那么,就要这一击!只要这一击!!只要这一击!!!”年轻的选手在心里呐喊着,挥向着他这充满希望的一击。 但很可惜,林武这只是诱饵,他快速将头往后缩,那露头和缩头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完成的,而同时,这些动作进行的同时,他的右拳也以同对手一样的速度向着对手挥去,不同的是,新人未来得及躲避。 林武虽然预判好提前往后缩头,但还是正中一击,两人双双倒地…… 裁判倒数着,现场的观众激动兴奋地等待着结果,林武在两秒之后重新站了起来,全场欢呼! 那次的比赛林武依旧凭借自己的运气保住了拳王的称号,但之后的生活却让他更加迷茫了。拳迷的质疑,人们不怀好意的推测让他感到不安,是宣布退役有尊严地保住荣耀呢?还是继续战斗直到亲手将“王位”交给下一个“接班人”呢? 一日,如往日一样望着奖杯发呆的林武,突然眼前惊现炫目的光芒,带他逃离了纠结的选择,并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这就是我原世界的故事了。”林武憨笑地说着。 东谷泽晨:“看来林武先生对自己的过去还是很在意的嘛。” 石朝毅:“毕竟这是师傅的荣耀,没想到我居然拜世界拳王为师,要是在“那边”,我一定能跟朋友家人吹一辈子!” 林武:“哈哈哈,这没什么,不提也罢。” 东谷泽晨:“对了林武先生,我们门派的弟子都是原世界的人吗?或者说,他们都是穿越者吗?” 林武严肃地说:“是的,因为我们隐居在深林里,虽然偶尔会有商人路过,但我们也离行道百来米远,因此基本上互不打扰。但我也会派弟子下山入市调查穿越者的情况,并邀请他们入山,石朝毅就是我们门派的一个弟子背上山来的。” 东谷泽晨:“原来如此,难怪这里是‘穿越者的避风港’。” 经过两天的训练之后,东谷泽晨和石朝毅告别了林武派山庄。再次回到兵团营后,两人与余悠水重逢了,令人惊讶的是,余悠水成功搞到了三瓶神秘药水。 “因为是我一个人行动搞到的,所以你们不能和我抢哦,不过要是石朝毅能求我的话,倒是可以考虑分给你们一点。”余悠水瞥着两人,漫不经心地说着。 石朝毅:“算了吧,说过不会要的东西就不会再去争取了。” 东谷泽晨:“我也不要了,再试试别的方法吧。” “切,你们都这么死脑筋的吗?算了,我自己喝。”说罢,将一瓶红色的神秘药水一饮而尽。 东谷泽晨:“怎么样?有什么效果吗?” 余悠水:“好……好难喝……而且……身体开始剧痛……” 生日宴会 东谷泽晨:“喂!怎么了?” 石朝毅:“是副作用吗?” 余悠水:“不……不知道,但是身体全身都在痛,好……好难受。” 东谷泽晨:“我们去找瑞格教官吧?” 余悠水:“不行,这样……这样的话,被骂也就算了,我的努力……也白费了。” 东谷泽晨:“但是你这样……” 余悠水:“没事,也许过一会……过一会儿就好了,咳咳。”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余悠水依然捂着腹部,弯着腰,痛苦的脸扭曲着。就在这时,瑞格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喂!怎么了?”瑞格疑惑地看着余悠水。 余悠水:“没……没事,就是刚才训练的时候,扭到腰了,哈哈哈,咳咳。” 瑞格:“是吗?” 余悠水:“没事的,一会就好了。” 瑞格:“不过……你的脖子好红啊,脸也是。” 余悠水:“真的吗?哈哈哈,我怎么没感觉。” 东谷泽晨:“是啊,应该是小水他偷偷跑去喝酒了吧。” 瑞格:“可是,并没有什么酒味啊。”瑞格边说着边凑到余悠水的身边嗅着,警惕地问到。 余悠水:“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头有点晕,咳咳咳!应该是感冒了吧。”余悠水尽量用沙哑的声音说出这些话。 瑞格:“是吗?那你多注意一点。” 余悠水:“嗯,会的。” 等到瑞格远去,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还好瑞格教官不知道那个神秘药水服用之后的反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药效应该已经生效了吧,小水。”东谷泽晨看着余悠水说到。 余悠水:“嗯,我已经很明显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了,现在全身都在发热,尤其是大脑周围和脊椎周围,可能是血液加快流动的结果,而且现在身体也不痛了,精神开始亢奋了起来,这些应该都是药水的正常效果吧。” “那……那么,你现在能使用那些东西了吗?”东谷泽晨紧张地看着余悠水,并且说话时咽了一口水。 “我试试吧……水冲柱。”余悠水凭借着印象,模仿着之前那些士兵的动作。遗憾的是,周围并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甚至连一滴水珠都没有出现。 “怎么会……连药水都没有用吗?”东谷泽晨神情沮丧地看着这一切,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要是连这东西都没效果的话,那我们仅凭徒劳的消磨又有什么用?” 石朝毅:“会不会是手法不对,或者……或者是小水喊得不够大声。” 余悠水:“都不可能,手法不是释放灵术的决定性条件,我看见每个人释放灵术的习惯都不一样。至于‘喊的不够大声’更是无稽之谈,还记得上次神秘斗篷人袭击事件吗?那个神秘人只是随口一说,结果像铁炮一样的水滴就砸了下来。我猜测这所谓的神秘药水只是能暂时提升人们的灵力,至于灵术的习成与其无关。打个比方,一个装水的容器,即使装了再多的水,如果不打开开关,水也没办法流出来。我们要想学会那些灵术,首先要打开自己身体的‘开关’,也就像上次索洛希亚小姐所说的‘与这个世界相连接的枢纽’,这才是关键吧。” 东谷泽晨:“不愧是小水啊!居然已经研究得这么透彻了!” 余悠水:“没什么,要想解决一个问题,重要的是找到问题的关键,光靠徒劳的努力是没用的。” 石朝毅:“真的吗?真的和喊声完全无关吗?万一人家是高手,所以可以随意的一说,而初学者就必须要大声喊出来,才能让‘世界’回应自己的真诚呢?毕竟高手也是需要一点特权的,这也是努力的回报吧?” 余悠水:“你这家伙还真是死脑筋,那你看好了。呼——水冲柱!!!”余悠水激烈的喊声吸引了周围大量的目光,然而结果还是和刚才的一样,那就是毫无结果。 东谷泽晨:“喂,小水你干什么呀,就算要试也没必要这么大声吧。”东谷泽晨不安地看着周围投来的疑惑的目光,尴尬且迅速地回避着。 余悠水:“怎么样?说了没效果吧。” “好……好吧,看来确实是这样。”石朝毅只好低下头承认了这一点。 周围的欢笑声却不减分毫,议论声就像头上的乌鸦乱叫惹人心烦,“哈哈哈,你看他们那滑稽的样子,这是要笑死我哦。” “次品就是次品嘛,这是无法改变的事。” 同舍的米斯特菲也来凑个热闹:“别笑了,别笑了,再笑孩子就要没信心了。” 哈哈哈…… 东谷泽晨呆呆地看着地面,又不时地瞟了几眼身边的同伴,又或是假装找些无用的话题,并不时虚笑两声。 东谷泽晨:“对了,下周的活动你们准备好了吧?” 余悠水:“啊?什么活动?” 石朝毅:“就是那个什么公主的生日宴会吧?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东谷泽晨:“哎,怎么重要的活动你们居然都不上心,好歹也是人家邀请咱的,真的是,还好我提醒了你们一下。” 余悠水:“我们去能做什么嘛,无非就是坐着听那些王公贵族吹牛罢了。” 石朝毅:“就是啊泽晨,你咋这么关心呢?” 东谷泽晨:“好歹也是人家一国公主邀请的我们,怎么……怎么也得给点面子的嘛。” “是吗?”余悠水一脸坏笑地看着东谷泽晨,“是急着在那个公主面前展示自己吧?” 东谷泽晨:“唉,别说了,那个什么灵术估计是没希望了。” 石朝毅:“喂喂喂,不是吧?这就放弃了?不会就因为那些人的嘲讽就真的失去信心了?” 余悠水:“是啊,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东谷泽晨,我不行不代表你也不行。” 东谷泽晨笑着说到:“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我们都可以做到的,我可以!你们也可以!” 余悠水、石朝毅:“嗯。” …… 时光悄然流逝,一日清晨的斜阳暖了操场,冬风却未减他的萧瑟,训练场上的几棵秃树在寒风中飘摆,荒凉的场地上站着三个单薄的少年。 “大概还有多久时间?” “两个小时吧,大概。” “是两个小时,我们应该提前过去了,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吗?” “没必要,一会儿就回来了,走吧!” “嗯。” 三人执着邀请函,步行前往王宫,街道如往常一样和谐,但这份和谐又不同于往日,它是处在安静中的。地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积雪,细雪盖在青石台阶上,落在屋瓦片上,为这古城市增添一份圣洁与沉稳,将往日的热闹与市井暂时埋藏在了雪地里。透过窗户,能瞧见几户人家壁炉里的材火烧得正旺。穿过一条条街道,能闻到掺杂着苹果酒的香风,那就像冰镇过的清爽的甜饮,当然也有炙烤过的肉食所飘出来的香气,刺激着人们的唾液腺。 余悠水:“光是这些味道我都能下三碗饭,唉,话说为什么公主的生辰不派专人来接我们呢?太没有排面了。” 石朝毅:“能邀请我们三个就算看得起我们了,和那些大臣们坐在一起,说实话,也挺不自在的,估计我们只有埋头吃饭的份。” 余悠水:“我是无所谓,泽晨呢?从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你心不在焉的,这一路过来也一句话不说。” 东谷泽晨:“哈哈哈,我吗?没什么,咋们玩的开心就好,呵呵呵。”说罢,继续看着眼前的路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 不久三人就出现在了王宫门口,发现不远处许多人正排队递交着什么东西,队伍井然有序,但是其中人们服饰的差异却稍大,有身着单调、绣有补丁服饰的孩子成群连成一条长队。也有身着华贵绮绣,佩金玉宝饰,形同父子的贵族大臣驻立其间。形形色色的人群站在一条队伍里,带着不同的期待参加宴会。 余悠水:“那里就是进入宴会的路口了,我们应该要拿着这几张邀请函进入吧。” “这样看来,这场宴会真成景区参观了。”石朝毅打趣地说到。 东谷泽晨:“我们也排进去吧。” 三人进入了队伍的最后,东谷泽晨注意到不远处一位中年贵族低头嘱咐着他身边的青年人,那应该是一对父子。只见中年男人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而他身边的青年只是不住地点头,又像是对他父亲保证着什么。 接着,三人又看见了一位熟悉的人——瑞迪明格,余悠水首先向他打招呼:“嘿明哥,你也来参加宴会啊?” 瑞迪明格只是将头扭向一边,不作应答,而他身边的男人却开口了:“这是你朋友?” 瑞迪明格象征性地答了一句:“嗯。” 三人便不再继续应对。 查验邀请函的士兵工作效率很高,前排的队伍很快就被“清空”了,三人站在了门口。 士兵:“您好,请出示邀请函。”像是工作任务快要完成了,士兵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哈欠。 东谷泽晨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只剩下最后五个人,而太阳也不知不觉升到了高处,身上铺满了阳光,惬意留在了此刻的场景。 三人依次进入王宫,却发现此刻的王宫与上次初入的时候相差无几,稍有变化的只是多了几条彩带,多了几盏灯笼。凭借着印象,跟着前面的一些嘉宾,三人来到了会客殿。 出人意料的是,会客殿内富丽堂皇、丹楹刻桷,似琉璃的奇灯放出奇异炫丽的光芒,银质餐具安放在每一个客桌上,受到彩光的照耀闪闪发光,大殿宽阔敞亮,容纳数百人毫不成问题,高粗的金柱四立在殿内,整个宫殿宛如一个全新的天地,与殿外的世界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殿内宾客盈门,相熟的伙伴彼此轻松地聊天,偶尔有几个贵族青年上前与索洛希亚攀谈,平民里的小朋友也围在索洛希亚的周围争着要糖,东谷泽晨在不远处看着此景出神。 索洛希亚仔细应对了几番,每个人回到了各自的座位,此时一位沉稳厚重且富有声望的中年男人走了上来。他身穿金粉玉饰的长袍,披着绫罗斗篷,头戴王冠,端庄地站在上座前,吸引了全场宾客的目光。 男人郑重地向座下宾客宣布道:“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参加公主的诞辰宴会,这不仅是一场生日宴会,更是公主的及笄礼。现在,我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腾升的烟火 随着国王宣布的结束,全场欢腾,人们起坐喧哗、觥筹交错。小朋友们围成一桌,欢唱着民谣,或是分享着近来的趣事,贵族青年们则三三两两地交流着国家大事,沟通着学术上见解,而没有成伴交流的青年则低头看着桌前的果食发愣,或是拨弄着手指,并且希望宴会早点结束,瑞迪明格就是其中一个。 石朝毅:“没猜错的话,刚才台上讲话的那位应该就是国王了吧。” 余悠水:“嗯,无论是从服装还是举止上来看,他都有国王的气质。” 东谷泽晨:“那他就是索洛希亚的父亲了……话说那个及笄礼是什么仪式呀?皇家特有的生日仪式?” 在一旁沉默良久的瑞迪明格开口了:“及笄礼就是女生的成人礼,在我们国家女生十六岁成年都会举行这个仪式,家长会给予独特的信物,祈求孩子健康成长。公主的及笄礼就尤为盛大了,并且……”瑞迪明格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到:“待会儿青年们一定会展示各自的才艺本领,来求得公主的欢心,所以……你们可要加油喽。”瑞迪明格冲着三人坏笑到。 余悠水:“我对这可不感兴趣,单纯就想来凑个热闹。” 石朝毅:“倒是明哥你来争取这个驸马爷的席位更合适吧,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吗?哼。”瑞迪明格冷笑了一声,继而将目光投向了他身旁的父亲,那个严肃的男人目无表情地看着宴会的会场中心。 东谷泽晨笑着附和了一声,继续低头啃着果盘里的水果。 果不其然,不久就有一位英俊的青年自告奋勇上台了,“趁着这宴会还火热着,我来跳段舞蹈给大家尽兴。”说罢,便舞动着身姿,跃动在会场中央,舞毕,收获掌声一片。 这时又有一名青年起身,笑对众客道:“刚才那位兄台的舞姿甚妙,但想必未能使众尽兴,今日我诗兴大发,想请各位评述一二:俊宾佳子汇凌霄,华宫繁灯争星耀,绮绣英姿尽风华,惜难博得朱颜笑,朱颜笑。哈哈哈哈。” “诶诶,你这个还不行,在这种盛大的场合,就应该朗诵王国的史诗。”说罢,那名青年便自顾自地朗诵起来了。 “嗯,感情丰富,音准、音色、音律都恰到好处,你觉得呢,索洛希亚?”席上的老国王笑着询问身旁的索洛希亚。 索洛希亚笑答到:“嗯,我也觉得不错,想必是练习很久了。” 台下依旧是争声一片,各路富有才华的贵族青年们争相展露自己的本事。而一旁吃饱了饭的小朋友们则不分场合,肆无忌惮地玩起了捉迷藏。 先前向索洛希亚借钱的发小也来参加生日宴会了,三人静坐在原席,无聊地张望着宴场的一切。 “老大,我想回去了,饭也吃饱,水也喝够了,留在这里看着他们表演什么的太没意思了。”瘦弱的一个小弟忍不住开口到。 “就是啊,跳舞念诗什么的有什么意思嘛?还不如到矿场里冒险好玩。”另一个小弟也附和道。 “急什么急什么,钱还没借到呢?等向索洛希亚借到了钱,我们就来更刺激的冒险,到时候我们就买一艘船,到大海里寻找宝藏!我可是要成为水贼王的男人!”老大慷慨激昂地训斥着两位小弟。 “咦?为什么是水贼王,而不是海贼王?” “征服大海哪够,我还要征服川流溪水,河流湖泊,凡是和水沾边的地方我都要征服!” “哇,不亏是老大!”两个小弟放出满脸崇拜的目光。 而在宴场的另一边,瑞迪明格身旁的男人,在沉默了良久之后,也终于开口说话了:“你还在等什么呢?”男人的眼里投射出不容拒绝的目光,但那种目光又好像深深地隐藏着,不易察觉。 “嗯,知道了。”瑞迪明格升了个懒腰,踏着轻快的步伐上去了,他回头望了一眼父亲,但那个男人却沉默地紧闭双眼,并未给予一丝期望,或是一份鼓励,那到底是自信还是冷酷呢? 瑞迪明格走上了宴场的中央,此时宴会的气氛冷静了许多,大家各自得意地回到自己的席位。 瑞迪明格轻吸一口气,只见他手握一柄霜白龙吟剑,脚踏银月祥云靴,身着寒气白素袍,随即以迅雷之势拔出利剑。仗剑弄舞,雄姿英发,目射寒星,剑指锋芒,靴踏轻尘,袖拂灵籁,速如惊鸟掠影,势如怒龙卷海。 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再次夺过了在场所有宾客的目光,青年停止了讨论,孩童停止了嬉戏。舞毕,现场掌声响彻内殿,久久不绝。 “瑞迪家族的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呐,日后必成大器!” “这孩子身上透着领袖的气质!” “那个大哥哥好……好厉害!” 贵族家长争相议论着眼前这位光芒万丈的少年,而场内的青年人则低头且闭口不语,就像是枯萎了的花,因为他们的光芒都被瑞迪明格夺走了。 短短的剑舞节目为这晚宴的结尾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瑞迪明格自信地回到了原席,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的父亲。但那个男人仅轻轻地点了下头,依旧保持着目无表情的神态。 “泽晨,该轮到你上场了。”石朝毅小声地提醒道。 “对啊,你之前不是对索洛希亚承诺过吗?会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展示你的灵术学习成果。”余悠水也附和到。 东谷泽晨:“还是算了吧,现在这种时候……” 余悠水:“肯定没问题的!毕竟你训练了那么久,如果连你都不行的话,那我们岂不是……” 东谷泽晨:“好了,我知道了,我自己会安排好的。” 余悠水:“安排?安排什么?宴会就要结束了!” 东谷泽晨:“我知道。” 石朝毅:“小水!还是算了吧,泽晨有他自己的打算。” 余悠水:“可是……” 石朝毅:“好了!就这样吧,差不多该回去了。” 余悠水的脸上透着明显的失望,场上的气氛再次冷淡了起来。 “好了,差不多应该进行最后一项章程了。”老国王雄厚的声音再度传遍了内殿,人们的目光再度被主位的方向吸引。 只见国王从侍从的手中接过一个盒子,然后从中取出了一串项链。 “那是……那是阳炎之星!”东谷泽晨的目光被那串项链所吸引。 石朝毅:“怎么?你认识那件东西?” 东谷泽晨:“嗯,我初识索洛希亚的时候就见过那东西了,不过后来很少看到她带出来过。” 余悠水:“那就是国王要传给索洛希亚的东西吗?” 老国王双手持着项链,接着将其递到索洛希亚的面前,亲手为她系上,“现在,你正式成为它的主人了。”老国王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嗯。”看着胸前的项链,索洛希亚也情不自禁地展露出了笑容。 此刻,夜晚中的阳炎之星闪烁出无比绚烂的光芒,如同白昼中的太阳,在黑夜里绽放。众人见状,纷纷鼓掌祝贺,索洛希亚的生日宴会,兼成人礼,在大家的掌声中落下了帷幕。 …… 石朝毅:“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生日宴会就结束。” 余悠水:“是啊,什么都没有留下,无论是激情还是美食的味道。” 其他宾客也准备起身,各回各家,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老国王对索洛希亚嘱托了几句,朝着自己休息的处所走去了,他的几个老友也纷纷跟了上前,那些贵族老爷是很是乐意的,他们喜欢在一场宴会结束之后,立马接上下一场。 看着结束了的一切,索洛希亚带着几分尽兴和落寞,朝着自己的处所走去,跟在身边的除了几名挑灯的侍从,也只有和她一样落寞的晚风了。拨弄着胸前的项链,索洛希亚若有所思:成人究竟意味着什么?继承着阳炎之星又该承担着什么?这场宴会又究竟留下了些什么?种种问题交织缠绕在脑海中,晚风却一样也带不走。 “那不是索洛希亚吗?”石朝毅远远地瞧见了,并提醒着东谷泽晨。 余悠水:“是啊,她应该是最晚一个出来的。” 石朝毅:“泽晨,喏,快跟上去!” 东谷泽晨:“什么?嗯……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余悠水:“算什么了呀算了?你过去吧,我们先走了!”说罢,就拉着石朝毅往回跑。 东谷泽晨:“这……我……” 东谷泽晨犹豫地看着两个方向,不知所措,“算了,试试吧。”短暂且激烈的思想碰撞之后,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朝着索洛希亚走去。 慢慢地靠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巧啊,回去吗?”话音未落,东谷泽晨又后悔以最糟的理由引入话题。 索洛希亚疑惑地看着他:“这么晚了,还有……哦对了,泽晨你还没送我生日礼物吧。”说完,便伸手摆出收东西的姿态。 东谷泽晨:“哈哈哈,也是,你不说我都忘了,哦不对,我准备好了,待会就送给你。” 索洛希亚:“待会?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 东谷泽晨:“等会你就知道了,我们去上次那个荡秋千的地方好吧?” 索洛希亚:“嗯,那好吧。” 两人步行至伴有秋千的庭院,索洛希亚对身边的侍从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吧。”两名侍从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索洛希亚:“到底是什么嘛?” 东谷泽晨:“索洛希亚,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承诺过,我会在你生日当天学会灵术,并展示给你看的这样一件事吗?” 索洛希亚:“当然记得,莫非……” 东谷泽晨:“嘻嘻,看好了!炎弹飞落!”说罢,便朝天空做了一个释放灵术的动作。 只见一束发光的颗粒朝天飞去,不知是石子还是尘粒,不过是那样的不起眼,可是随即,奇迹发生了。光粒子炸裂开来,随即迸发出无数的星尘朝四方飞落,万千炫目的花火如同流星划开漆黑的夜空,在无限广袤的天际留下无比耀眼的星痕,而每个星尘都拖着一条闪耀的尾巴,燃烧尽最后的自己,唯留下散落的尘埃消失在漫天黑夜。而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条腾升的烟火,在天空中绽放出无尽的光彩。 “这就是我给你的礼物,索洛希亚,生日快乐!” 狼少年 “这就是你说的生日礼物吗?”索洛希亚回头看向东谷泽晨说到。 “听你的语气好淡定呐,是不是没那么惊喜?”东谷泽晨沮丧地回望着索洛希亚,脑海里又浮现出宴会上瑞迪明格的身影。 索洛希亚:“不不不,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太惊讶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 东谷泽晨:“真的吗!这份礼物真的带给了你惊喜吗?额……抱歉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索洛希亚:“哈哈哈,没关系,不过,泽晨的礼物确实惊艳到我了。虽然你所释放的灵术杀伤力不高,或者说几乎没啥杀伤力,说明灵力不够。不过,你对灵术的精准度的把控和属性的融合的掌握都做的不错。刚刚所释放的‘炎弹飞落’已不再是简单的炎弹飞落了,其中融合了至少三种以上的属性,可以称得上是高阶灵术了。不错哦,第一次学习就会高阶灵术的释放了。” 东谷泽晨:“嘻嘻嘻,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我第一次用的灵术就是高阶的了,我果然是个天才。” 索洛希亚眯着眼看着东谷泽晨:“泽晨真不是个谦虚的孩子。” 东谷泽晨:“好吧好吧,我不说就是了。” 索洛希亚:“不过,能有泽晨这第一个例子,说明其他那些不会灵术的孩子也有希望重新学会灵术的。只要有希望存在,那就有奋斗的意义了,对吧?” 东谷泽晨:“嗯,说的没错。” 两人沉浸在漫漫的月色中,月光无限延伸,为这冬日的黑夜添上寂美的银衣。 东谷泽晨朝着索洛希亚挥手道别:“那,索洛希亚,我先回去了。” 索洛希亚坐在秋千上转头回应到:“嗯,早点休息哦。” 东谷泽晨轻轻点头,将双手放回温暖的口袋,两人的距离渐渐地拉开了,伴着月光的白雪落在了两人的距离之间。 次日,杂鱼三人组收到了新的任务——调查东部乡村的人口失踪案件。 “好了,赶紧出发吧!”瑞格急促地催促到,“不过,要是遇到能力之外的突发情况,不要逞强!及时回来报告!” 三人应道:“是!” 三人驾着军马疾驰在城郊外,不过,东谷泽晨的坐骑有点特殊,他骑的正是自己带到兵团里来的“行天之迹”。说来也奇怪,按说“行天之迹”是前代大将军的专属坐骑,但是兵团里却并没有对其进行严加看管的命令,王国上层也没有人来强行“没收”,于是“行天之迹”就和其它军马一样被安置在了草棚里,只是饭量是其它军马的两三倍。这次出行,也是东谷泽晨偷偷地从马棚里牵出来的,只是瑞格见到了,也没有明确的反对。 这次的任务是在迪莫提卡东部的乡村进行,据传那里已经发生了十几起的人口失踪案,起初村民们并没有在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失踪的人数越来越多,且失踪的人群至今都没有回归,这才引起了人们的重视,于是王国兵团这才插手了进来。 余悠水:“据说西部的多个地区就已经出现了多起人口失踪案件,但是王国兵团始终未调查清楚,直到今年才与神秘药水事件联系了起来。” 东谷泽晨:“没想到那些团伙的活动已经渗透到王国中部了。” 石朝毅:“之前的奇袭事件也暴露了斗篷人的行动,不过他们也太嚣张了,居然都偷袭到王都迪莫提卡了。” 东谷泽晨:“人口失踪与神秘药水之间一定有关联,毕竟那个药水的成分……” 余悠水:“没错,但是斗篷人这次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什么会盯上了离王都那么近的乡村,这样的风险不是更高了吗?” 石朝毅:“这也猜不出来啊,难道是为了追求刺激?” 东谷泽晨:“应该没那么简单,不过上次他们都敢袭击索洛希亚,只为了争夺那个‘阳炎之星’。” 余悠水:“‘阳炎之星’?想必那对他们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过应该和神秘药水、人口失踪案件关系不大,两件事应该分开解决。” 东谷泽晨:“也许是吧,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组织。” 余悠水和石朝毅两人都赞同地点点头。 黄昏将至,残阳如血,昏鸦嘶鸣,西风残卷。 余悠水:“快晚上了,我们就在附近的空地上安营扎寨吧,明天再调查也不迟。” 东谷泽晨:“也好,那我去搭帐篷了。” 石朝毅:“那我来帮忙吧,小水把干粮拿出来。” 余悠水:“没问题。” 简单的安置过后,三人也简单地吃了一些备好的干粮,随即入账休息。大概是白天旅途劳顿的结果,三人很快就入睡了。 月光映照在远处的湖泊上,映照在漆黑密林的树梢上。四周阴风阵阵,黑影四游,不知是魑魅魍魉,还是夜兽夺舞。林间每一处细微的声响,都可能上演着惊险的追捕与猎杀。 月影轻挪,半夜东谷泽晨偷偷摸摸地走出了帐篷,找到一处灌木丛小解,紧张却又略带着些许惬意过后,东谷泽晨匆忙地回到帐中,安逸地躺下之后,睡意却又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堆烦乱的思绪涌上心头。 正当东谷泽晨思考人生到忘我的时刻,帐外一道黑影掠过,起初他并未在意,心想或许只是什么小动物,但是过没多久,那道黑影就开始慢慢地靠近,慢慢地靠近……那道黑影竟呈现出狼首人身的模样,在帐帘的映照下,更显得朦胧的恐怖感,这着实让东谷泽晨惊得冒出冷汗。站立的狼兽,模样诡异,露出的獠牙层次分明,东谷泽晨害怕它下一秒就冲进账内。 来不及犹豫了,东谷泽晨赶忙叫醒了身边的两个同伴,两人在迷迷糊糊之中起来,但是立马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瞬间清醒。 “这……这是什么?”余悠水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的影子。 “要……要不我们一起去看一下。”就连石朝毅也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三人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地靠近,每个人都紧紧地把握着一把短剑,东谷泽晨一把扯开了帐帘,其余二人迅速刺上前。但是疑惑的是,账外什么都没有,只有凄冷的月光平铺在前。 余悠水:“那是幻觉吗?还是鬼呢?” 石朝毅:“别瞎说,那东西肯定还在附近,我们小心点。” 远处的狼嚎声回荡在谷里,嚎声消失之后,更显得寂冷阴森。 东谷泽晨:“那东西还会在附近吗?” 余悠水:“不确定。” 三人都紧握着短剑,警惕地盯着四周的细微动静,久久不敢放松。 这时,前方的密林深处一阵骚动,里面像是有一道黑影在移动,那在不可视的空间里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石朝毅:“要进去看看吗?” 东谷泽晨:“不可,进去的话,没有视野的我们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 未知的密林中透出诡异的阴风,吹得人毛孔直立。 东谷泽晨:“我们还是先回帐中更安全一点吧。” 正当三人扭头打算回去的时候,一张惊悚的笑脸迎面相接,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这时三人都看清楚了眼前这副狼人模样的少年,余悠水被吓得瘫坐在地,而东谷泽晨和石朝毅则条件反射地大退一步,紧握短剑的手心直冒着汗。 双方就这样对质着,谁也没先出一手。这时狼少年弓起双腿,摆好发动进攻的架势,同时这边的余悠水赶忙爬起身来,站在身后的同伴一边,而其余两人也全神贯注地紧盯着眼前的目标,随时应对突如其来的行动。 这时狼少年做势猛扑,三人迅速以短剑作防守姿势,谁知那狼少年只是作佯攻,接着抛下迷之一笑,转身扬长而去,留下在场的三人一脸茫然。 愤怒的情绪掩盖过了惊恐,三人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石朝毅:“这……这算是在戏弄我们吗?” 余悠水:“他还会不会来?” 东谷泽晨:“应该不会了吧,刚才就算是最好的进攻时机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加强警惕,轮流值夜吧。” 余悠水:“嗯。” 石朝毅:“不过……问题是那个……究竟是人还是野兽?” 东谷泽晨:“我觉得那就是所谓的狼人!” 石朝毅:“狼人?” 余悠水:“毕竟这个世界无所不有,出现狼人也没什么惊奇的。” 东谷泽晨:“就像之前出现的树精?或许那狼人也是个‘灵兽’吧。” 余悠水:“谁知道呢?总之,我先来值夜吧,两个小时后换人。” 东谷泽晨、石朝毅:“嗯。” …… 然而一夜过去,晨光微露,那狼人却再也没来光顾过。三人稍稍舒了一口气,心想那东西只是碰巧路过,无意打扰罢了,就不再深究。 稍微收拾一番,就继续朝着前方的村庄走去。 虽然一夜未睡好,但是三人在马上啃着干粮,有说有笑,困意也渐渐被打消了。 踏着晨光,乘马于乡间的黄土道上,只是三人并未注意到,盘伏在侧旁的树梢上,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重逢 昨夜惊奇的经历在三人的心中渐渐淡去,不远处的炊烟平添了一份平和的气氛。 东谷泽晨:“又到这里了,朝毅、小水,我要绕道去一处地方,要不你们先走吧。” 余悠水:“什么地方?反正任务也不紧急,要不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石朝毅:“是啊,任务我们要一起执行的,如果有什么特殊的事,我们可以帮你。” 东谷泽晨:“也算不上什么特殊的事,就是见一位老朋友,一起去的话也没什么问题,那走吧。” 三人拐出小道,跟着东谷泽晨爬上了一处小坡,朝阳无私地倾洒在斜坡上,金绿色的嫩叶在晨风的吹拂下摇摆着,三人三马由坡顶上疾驰而下,带起迅风阵阵。 又跨过几处小土坡,在一处拐角之后,遇见了那间熟悉的小木屋。 “我去敲门吧。”东谷泽晨走上前去,两位伙伴紧跟其后。 片刻的静等过后,小木屋的门缓缓打开了,一位年纪稍大但目带慈光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哟,原来是你呀。”游兰茶卡拉略带惊讶地笑了,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变化巨大的少年,而后又注意了这名少年身后的两人。 “好久不见!茶卡拉大妈。”东谷泽晨也带着些许激动的心情回复到。 “几个月不见,变化还挺大的,看来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了吧?”游兰茶卡拉打趣地说到。 “哪……哪有的事,话说……我的变化有那么大吗?”东谷泽晨害羞地将头扭向一边。 “是的,眼神似乎不那么迷茫了,多了几分坚定与自信。”游兰茶卡拉肯定地答到,“好了,先进来说吧,别光站在外面了。对了,那两位是你的伙伴吗?也一起进来吧。” 东谷泽晨:“嗯,是的。偏瘦一些的这位是小水,另一位是朝毅,都是我的伙伴。” 石朝毅、余悠水:“阿姨好。” 游兰茶卡拉:“诶,快进来吧,快进来。” 四人齐聚一堂,围坐在木桌旁,火炉内燃烧着热炭,驱散着冬日的寒冷。 游兰茶卡拉:“我先去准备午饭,你们稍坐一会。” 三人:“嗯。” 游兰茶卡拉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庭院,接着拐进了另一侧的厨房,开始忙活了起来。 余悠水:“原来这就是你要拜访的老朋友。” 东谷泽晨:“是啊,怎么样?人还算不错吧。” 石朝毅:“嗯,人看起来还像是个好人,而且对我们也挺热情的。” 余悠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东谷泽晨:“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不过就是因为茶卡拉大妈的帮助,我才有幸进入王国兵团。而且在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她给了我许多帮助和照顾,让我得以暂时地生存下来。毫不夸张地说,茶卡拉大妈可以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余悠水:“难怪你今天特意要来拜访她。” “不仅如此呢……”东谷泽晨继续补充了他初来异世界,到遇到游兰茶卡拉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石朝毅:“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都算是比较幸运的了,能存活至今,在这样的一个世界……” 东谷泽晨:“是啊,至少我学会了灵术就是一个好的开端,相信以后我们还能掌握更高级、更强大的灵术,然后凭借一身本领,在这个世界大展身手,使我们的威名传遍整个世界!” 东谷泽晨说得激动了些,竟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还大拍着桌子。 “在聊什么呢?这么激动?”游兰茶卡拉端着几盘菜走了过来,见东谷泽晨这般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没什么,茶卡拉大妈,我帮你端一些菜吧。”东谷泽晨突然看到游兰茶卡拉进来,于是觉得刚才那番慷慨激昂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 一顿简单朴素的午饭,还是那一如既往的熟悉的味道,三个小伙子干了三大碗后,依旧觉得意犹未尽。 余悠水:“虽然菜品和食堂的差不多,但是口感却相差许多。” 东谷泽晨:“食堂的那些菜都是靠调料腌入味的,肯定没有刚出炉的来的好吃。” “你们喜欢就多吃点。”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三个少年,游兰茶卡拉的眼里透着欣慰的光芒。 这时,东谷泽晨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游兰茶卡拉说到:“对了茶卡拉大妈,您借我的‘行天之迹’今天我带来了,完好无损,现在还给您。”说罢,正要起身,却被游兰茶卡拉制止住了,“没事,再借你一段时间也没问题,等你有所成就了再还给我也不迟。” 东谷泽晨:“真……真的吗?这么贵重的东西再借给我没问题吗?” 游兰茶卡拉:“好了,没事的。” 东谷泽晨:“那,我就不客气了。对了,他们说‘行天之迹’是什么已故的飞炎将军的坐骑,那茶卡拉大妈是怎么得到的?” 石朝毅:“是买来的吧。” 余悠水:“不大可能,这么重要的东西王国不会轻易出售。” 游兰茶卡拉:“其实,那个已故的飞炎将军,就是我的儿子……” 东谷泽晨:“什么?居然是这样……对不起,茶卡拉大妈,勾起您不好的回忆了。” “没事,这件事也已经过去三年了吧,真快啊……”说到这里,游兰茶卡拉的眼眶里浸满了泪水,她扭过头擦拭完继续说到:“是这样的,有一天,我发现门口有什么嘶鸣的声音,开门一看,就看见了‘行天之迹’在门口不安地来回踱步。按理来说,每次我儿子回来都会带着‘行天之迹’,但那天它是自己回来的,于是,我就去王都了解情况,就知道了我儿子的噩耗……它大概是来告知我这件事的吧……” 东谷泽晨:“请节哀……大妈。” 游兰茶卡拉深吸一口气,望着门外的天空:“他是为国牺牲的,是光荣的!” 东谷泽晨:“嗯,飞炎将军是国家的英雄!” 余悠水:“那您知道他是怎么牺牲的吗?是在战争中吗?” 游兰茶卡拉:“是的,是和西部的阿卡迪鲁帝国的战斗中,遇到偷袭才……” 东谷泽晨:“原来是这样……” 游兰茶卡拉:“近年来,两国签订了停战条约,这才有了短暂的和平。” 东谷泽晨:“那战争的起因是……” 游兰茶卡拉:“几年前,在我们王国的西部发现了一座大矿山,这吸引了国内的许多商人前去。不久,西部的阿卡迪鲁的商人闻言也偷偷前来,起初我们国家也只派遣士兵进行驱逐。后来,因为我们的士兵扣留了他们偷偷挖掘的金矿,那些商人感到不满,就展开了复仇计划……” 商人A:“他们有什么资格剥夺我们的劳动成果,半年多都白干了!” 商人B:“那有什么办法,明天就要被遣送回国了。” 商人C:“我不服,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于是,几十名商人达成一致,趁着月黑风高,持刀杀害了王国的士兵,同时也杀害了许多当地的民众,抢走了大量的财务,就这样,小事件最终引发为国家间的大战,一直持续了五年。”说到这里,游兰茶卡拉的语气中充满了遗憾与愤怒。 东谷泽晨:“没想到一件这样的事,就引起王国间的大战。” 余悠水:“都是利益所致吧,无论战争与和平。” 石朝毅:“只希望现在的和平能持续得更长一点。” 傍晚,三人告别游兰茶卡拉,继续向着事发的村子前进。 “呐——大妈,我们先走了——”东谷泽晨回头向着游兰茶卡拉告别,橙红的夕阳映照在他的脸上。 “嗯,祝你们武运昌隆!”游兰茶卡拉望着三人,眼里有光。 东谷泽晨:“我一定会当上王国大将军的!到时候,我会牵着‘行天之迹’,还给您!” 游兰茶卡拉不再应答,继而转身,抹掉眼里的泪花:“臭小子,尽爱说大话。” 她转身,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一定要牵着‘行天之迹’还给我呀。” 不寻常的尸体 告别游兰茶卡拉之后,三人根据地图的指引,很快就找寻到了那座事发的村庄。 晚风拂面,金尘卷蹄,远处如血的残阳抹遍了傍晚的苍穹,洒红了千里的晚云,黑鸦伫立村口,静候客人的来访。 但是村子里寂寥无音,径道无人,就连鸡犬也无踪迹。三人牵着各自的马进入村子,然而进到村子后的三人,却不知所措。 没有可以打听的村民,没有多余的可供了解的信息,看着眼前死一般寂静的村庄,三人一时间竟只能呆站在原地。 “就这样夜等到明,明等到夜,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不如主动上门询问。”余悠水希望能打破眼前尴尬的处境。 东谷泽晨:“这样好吗?贸然访问的话,会不会给人添麻烦?毕竟我们也不是警察或侦探。” 石朝毅:“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算我们不是侦探,也得硬上当一个侦探,不是吗?” 东谷泽晨:“就算我们没什么推理手段?” 余悠水:“就算我们没什么推理手段!” “好吧,那走吧。随便挑一家询问吗?”东谷泽晨向前走去,并回头征询了一下两个伙伴的意见。 余悠水、石朝毅:“也只能这样了。” …… 三人来到了一家样式朴素的房屋门前,余悠水轻扣屋门,大约两分钟过后,门被缓缓地打开了,不过只留了条缝隙。 “你好,请问你知道最近你们村发生的人口失踪案件吗?”余悠水小心翼翼朝里面询问到。 “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清楚,您还是问其他人吧。”话音刚落,那条缝隙便迅速地合拢了。 东谷泽晨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接着朝紧闭的门内问道:“那您知道你们村长的家在哪里吗?” “往前一百米左右,看到门前种着一棵槐树,那就是村长家。”门内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东谷泽晨:“嗯,多谢了。” 三人朝着这句话的线索,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棵槐树,而在槐树的身后,坐落着一个小院子。 院内也是悄无声息,东谷泽晨前去扣门,并无应答。许久,门缓缓打开,依旧留着一道缝隙。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从缝里传出,从缝中看不清房间里的具体情形,因为里面昏黑一片,甚至看不到一点灯星,如同一道无尽黑暗的虚空。 “你……你好,我们三人是王国兵团派遣而来,调查人口失踪案件的。”门被不声不响地打开,等了许久的众人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显得慌忙的东谷泽晨在应答的时候,语速也不知觉地加快了。 “哦!是吗?那太好了,快进来,我们慢慢商讨,快进来!”那苍老的声音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因而显得上气不接下气。 院子的木门终于被彻底地打开了,残余的霞光透进房间,展现了部分房内的布局,然而那霞光也暗淡,残红的颓暮乏力地坠入黑色森林,在森林的尽头只留下了殷红的余色。 室内布局简陋,一张年代久远、布满凹槽裂缝的方形木桌居于客厅中央,桌上摆放着一些剩余的面包片与果酒,四个布满灰印、绣满补丁的坐垫无序地铺在木桌四面,不远处放置着一张木床,而床上像是并未精心整理过的一样,薄被一团堆在一角,残旧的床头柜上放着几本书与烟斗,孤独地留在黑暗的角落。 老人引进众人后,见屋内无光,便点燃了一支半截的蜡烛,微光照亮了房内的一处,四人围成一桌,开始促膝长谈。 “你们晚饭吃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先去准备。”老人正欲起身,就被东谷泽晨拦下,“村长不用麻烦了,我们在路上吃了些干粮,还是说说村子里的事吧。” 村长:“是吗?那好吧,那就说说我们村里的事。其实这件事半个月前就发生了,只是大家没怎么注意,后来丢的人多了,大家才开始害怕起来。” 东谷泽晨:“嗯,这我们知道。” 村长:“于是前几天我向王国上报了这事,所以你们来了。” 余悠水:“是的。” 村长:“但是在那之前,直至现在,村子还是笼罩在恐惧之中,如你们所见。不过现在好了!你们来了,村子就有希望了!” 老人看着眼前的三个少年,枯老的眼眶里泛着泪花,在眼前微光的映照下,透射出殷切的期望。 村长:“只要兵团的人来了,无论是怎样妖魔鬼怪都能应对!” 余悠水:“其实,我们……” “没问题的!”东谷泽晨打断了余悠水的话,“没问题的,我们会调查清楚,还村子一个安宁。” “那就拜托了。”村长向三人致谢,语气中透着几分感激与心安,仿佛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落地了。 东谷泽晨:“不过我们还是希望能了解更多的信息,这对案件的破解也有帮助。” 余悠水:“比如,具体失踪了多少人?失踪的地点分别在哪?有什么规律之类的?” 村长:“具体失踪了多少人?我想想,有二十来人了吧,尤其是近几天失踪的比较多。至于地点嘛,哦对了,靠近南部的人家失踪的比较多。” 东谷泽晨:“南部?那有什么特别的吗?” 村长:“那里人口稀少,而且……哦,还靠近山林。” 东谷泽晨:“这样啊。” 村长看了看眼前的蜡烛,接着压低了声音,对三人说到:“其实,我怀疑失踪的人都是被怪物掠走的。” “啊?”三人感到惊讶,这与他们所猜想的有所出入。 余悠水:“有什么依据吗?” 村长:“前几次倒没什么异常,不过后面几次就有些异样了。” 余悠水:“此话怎讲?” 村长:“主要表现在现场留下的血迹和搏斗痕迹上。现场场面混乱,血迹遗留得到处都是,就……就像是和一个怪物厮斗过一样。” 余悠水:“那村长,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村长:“现场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村民们闭门不出,要不明天我带你们去先前的案发现场看看吧。” 东谷泽晨:“也好。” 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这时突然响起,打断了众人的谈话,“村长,不好了!达吉家出事了!” “什么?”村长闻言,立即起身去开门,了解了部分的情况之后,众人动身前往遇害的达吉家。 “怎么样了?”在路上,村长一边走一边急切地询问到。 达吉家的邻居:“医生来看过,说是……已经没救了。” 村长:“怎么会……” 东谷泽晨:“又出现遇害者了,还是南部的人家吗?” 村长:“是的……” 众人赶到时,发现达吉的家门前挤满了围观的群众,人们议论纷纷,愤怒的声音显然盖过了恐惧的气氛。门前的红灯笼依旧亮着,照着院内猩红的尸体。 这是人口失踪案件以来,首次出现的尸体! “都让让!”村长拨开了围观的人群,带着三人进入了真正的案发现场。 院内的木栏上、木门上留有些许凹痕,其状不像是钝器所致,而更像是某种野兽留下的,难怪之前村长会怀疑是怪物导致的失踪案,看着案发现场,东谷泽晨若有所思。 眼前这名倒地的女子留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只是发中沾染了些许鲜血,一身务农的长裙粘有片片陈旧的灰尘,而在这些陈旧的灰尘上却染上了不久的新血。大片鲜血洒染一地,同时也溅射在院内的篱栏上,鸡舍的围栏上,和屋前的木门上。一只残臂飞落在院子的一角,手中还紧握着一把砍斧,想必生前也曾顽强抵抗过,尸体的腹部被刺穿了一个大洞,其状惨不忍睹,周围的人无不感到叹息痛恨的。 只是这尸体有一处不寻常的地方,就是在它的项颈部,有两处一指宽大的窟窿,余悠水将他的发现告诉了他的两个同伴:“她的身上留有两处致命伤,如果腹部的伤害就是致命伤了,那为什么还要在项颈部位再留两道伤口?或者反过来也一样,如果在脖子上留下致命伤了,又何必费功夫在腹部上又留下一个大窟窿?” “难道凶手是为了稳妥一些,而刻意留下两处致命伤?哦对了大叔,你是怎么发现这具尸体的?”东谷泽晨问向达吉的邻居,也就是前来通知他们的那个人。 “当时我赶牛回来,就看到达吉家的屋顶上盘踞着一个怪物,我当时吓得呆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词就是‘救命’,我在心里拼命地叫着自己‘快喊!快喊!’所幸我喊了出来。大概那怪物被我的举动惊到了,就扔下了达吉的尸体跑了。”邻居在回忆这段经历的时候,额头渗出了大滴的汗珠,眼中透着惊恐。 “怪物!那是一个怎样的怪物?”东谷泽晨对邻居的所见所闻感到好奇。 “那是……那是……”邻居战栗不安地回忆着:“有着人的躯干,和……和一长条的下半身,而且下半身有……有好几条腿!” 余悠水:“说的就像是一个人类和蜈蚣的结合体。” 邻居:“对对对,差不多就是那个模样。” 石朝毅:“但是他为什么要丢下尸体而留下证据呢?是抬不动吗?” 邻居:“不像是,我感觉那怪物气力非同小可,甚至一只手就拎起尸体往下抛。” 东谷泽晨:“应该是担心留下血迹或气味,被村民追踪到。” 余悠水:“说起气味,朝南的地方有些许血腥味……而且现在吹着西风,他不大可能往西部去。大叔,你知道那怪物的逃跑路线吗?” “当时我喊完‘救命’,就扭头搬救兵了,没怎么注意到。”邻居显得有些愧疚。 门外的村民:“不用想了,肯定是往南的林子里跑了,离那儿也最近。” 余悠水:“目前来看,那里确实是最佳的藏匿地点。” 村民A:“不能再让那东西为所欲为下去了,我们遇害的人已经够多的了。” 村民B:“说的没错,大伙带上家伙,抄进那林子里去,把那东西除了!” “对,我们人多力量大!” “把它宰了,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时愤怒的声浪不断高涨,众村民跃跃欲试,甚至有人已经准备好回去拿工具了。 “静静!都紧紧!”老村长的声音打断了此刻的喧嚣,“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现在夜色已晚,贸然前往的话一定会有人遇害的。我们先整休一夜,明天一大早,我亲自带大家去杀了那怪物。大家先回去吧,有意愿随我前往的这里举手示意一下!” 现场大多数的青年人、中年人,带着满腔怒火,纷纷举手示意。当然也有一批的老年人,甚至少数的妇女儿童,也选择加入进来,不过都被村长回绝了。 “有了这次的突袭,那怪物今晚想必是不会再来了,大家尽早回去,到家后就不要出门了,明早寅时在这里集合,就这样吧。”村长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就带着三人回去了。 不过临走前,余悠水再次注意到了那具尸体项颈上的两个窟窿,发现那个地方干枯无色,鲜有血迹。 南部森林的探查 次日,村民们再次来到昨晚的案发地点集合,不出所料,个个拿着镰刀锄头,铁斧木棒。只是不再显露“脑子发热”、气势汹汹的模样,经过一整晚的休整思考,倒是冷静了不少。 村长站在人群的前方,简单地作了些提醒通告,便带领一众青壮年前往南部森林进行探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东谷泽晨、余悠水、石朝毅三人。 在行进的路上,余悠水便把昨晚的发现分享给其他两位伙伴:“所以,我觉得项部干枯的窟窿是一个关键点。” 石朝毅:“你说那里就像是被抽干了血的一样,但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会是吸血鬼吧?” 东谷泽晨:“而且还有一点,就是昨晚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鸡舍除了有些混乱,里面的鸡却安然无恙,为什么‘怪物’只对人类出手,对手无寸铁的家禽却无动于衷。” 余悠水:“这就更能说明那‘怪物’绝不仅仅只是拥有野性的生物,它一定带有某种目的。我更加怀疑那是‘斗篷人’组织的成员,而不是一个简单的‘怪物’。” 东谷泽晨:“这倒也是,‘斗篷人’组织里面本就不是只有人类,上次我们不是还遇到了一个将近三米高的巨型鳄鱼人吗?那么这次再遇到一个蜈蚣人也不足为奇。” 这一番分析之后,袭击村民的凶手的嫌疑从普通的怪物再次转移到了神秘组织的成员身上。 大家加快了步伐,不远处森林的入口呈现在众人眼前。 从前面看,森林是庞大而茂盛的,密不透风的“黄绿色巨人”像一道巨大的屏障伫立在前。晨风掠过,晃动这排屏障,摇落下片片枯叶,枯叶随着清冷的风卷飞而去。 入口不大,但五六个人同时并排进入不成问题。村长带头走在前面,一长排队伍紧跟其后,众人紧握着手中的工具,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偶有不识趣的鸟雀从树丛蹿出,惊得人们上蹿下跳、大呼小叫,并作势大叫道要杀了眼前的“怪物”。 几番折腾之后,众人也来到了森林的深处,只是这一路走来也没什么收获,既未找寻到那“怪物”的老巢,也未探得关于那“怪物”的一点蛛丝马迹,倒是对路边的一点风吹草动习以为常了。 村长找到一处略显宽阔的空地,安顿大家休息,众人席地而坐,掏出各自备好的干粮,开始吃了起来。 东谷泽晨等三人围坐于一处草坪,拿出村长所备好的干粮吃了起来,干粮还未入口,余悠水就急不可耐地将他的新想法告诉两位同伴:“我觉得我们的思路有误。” 东谷泽晨:“此话怎讲?” 余悠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总觉得我们被误导了,敌人的藏身之地可能不在这。” 石朝毅:“那又会在哪?这里是敌人最方便躲藏的地方了。” 余悠水:“我们就是太依赖惯性思维了,敌人很可能就是利用我们这一点。对了泽晨,这一路走来,你可曾发现什么洞穴没有?” 东谷泽晨:“洞穴?那倒没什么印象。” 余悠水:“这一路走来,我看到最多的就是那些茂密高大的树木了,其次便是灌木丛和这样空地。”说着,便指了指周围,“几乎没看见可以藏身的处所。” 东谷泽晨:“是啊,这就是为什么探查队不作停留,而一直赶路的原因了,因为根本找寻不到可疑的地点,也就无从下手了。” 石朝毅:“也不必沮丧,这森林的全貌还没有探查完呢,也许再深入一点,就会有新的发现。” 余悠水:“但愿如此吧。” 午后的太阳照在南部森林,斑驳的树影铺在空地草坪上。村长起身来到众人中间,宣布之后的计划:“这样下去,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不如现在大家分成几组,分头去找,效率也高,各位意下如何?” 村长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出喧闹的议论声。 “这样真的好吗?人数太少的话,不是更加危险吗?” “就是啊,大家一起走还能有个照应,这分散开来……不会出现意外吧?” “是啊是啊……” “我明白大家的顾虑,但是这南部森林过于繁茂,如果不分散来找,恐怕就是找到明天也未必会有什么线索。况且日落之前,我们必须回去,免得危险更多,我也不希望大家有什么不测,否则我也难向村里的村民交代。”村长轻咳之后,继续补充道:“不过大家也不必过于紧张,我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探得那怪物的处所,若是寻得的村民,也不必动手,只需回来报道,我们大伙商议过后再做决断。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这个倒是可以接受。” “是啊是啊,这样也好。” 众人听取了村长的意见,于是开始三三两两地结伴,往不同的方向走去,东谷泽晨等三人与村长同行,余悠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村长。 村长:“我也有这种感觉,所以我才将村民们分散开来去寻找。” 余悠水:“这南部森林固然广茂,但是可藏身的地方却不多。” 村长:“说的没错,但如果不是这里,又会是哪里呢?” 四人默然,陷入了沉思。 日影西斜,探查队的众人重新回到了先前的草坪上集合,如预料的一样,并未发现丝毫和怪物有关的线索,于是村长决定原路返回。 一路上,众人也分享了各自探查的结果,但终归是些平平无奇的事情,余悠水低头若有所思。 来到出口处,远处的斜阳坠入西边的森林,晚风也从西边吹来,透着一丝薄凉。 “不知道春天什么时候才到?”村长一脸满经沧桑的模样,望着西边惆怅道。 “快了吧,好像也没几个月了。”一旁的中年男人回应到。 长长的队伍走在傍晚的余晖下,薄凉的西风依旧刮,人群中一个埋头思索的少年猛然抬头,口中迸发出一句话:“我好像知道神秘人的处所在哪儿了!” 追寻 “我好像知道神秘人的处所在哪儿了!”余悠水的一句话引来了周围人的好奇与不解。 “怎么回事?”村长首先提出了他的疑惑。 “是啊小兄弟,你说你知道了那什么神……神秘人的处所,这和我们这次的行动有什么关系啊?”一旁的中年男人也不解地问到。 余悠水连忙地解释道:“哦,我是说那个怪物的处所,我好像知道在哪儿了,它不在南部森林,而是在西部的那个森林!” “怎么会?”村长一脸惊讶,略带怀疑的口吻说到。 “是啊小兄弟,你说处所在西部的那片森林?这也太离谱了吧,照你的话说,那怪物放着村西的人不抓,大老远地来到村南抓人,它也不嫌累?”村长身旁的中年男人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质问到。 “这……这也是有原因的。”余悠水不知该如何辩解。 “这怎么可能嘛。” “就是啊,说那怪物在西边森林,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这小孩子说的话就是异想天开,不经过思考。” 越来越多的质疑声出现,这时东谷泽晨走上前去,站到余悠水身旁说到:“好了小水,有什么见解我们回去讨论。”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的见解!” 余悠水默不作声,继续低头思索着什么。 村长也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先不要吵了,我们明天再到这里来探查一下,下次再深入一点,寻找的范围再广一点,我相信会有结果的。” 长长的队伍缓缓地靠近了村口,众人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村长再次站了出来:“今天的探查就到这里了,大家早点回去,到家后紧闭门窗,左邻右舍也多相互照应一下,多留意周围的动静。今天就先到这吧,大家就先会吧,先回吧。” 村长目送村民们一个个离开后,继而带着东谷泽晨等三人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对了,你说那怪物的处所是在西部的森林,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路上,村长也好奇地询问起余悠水的想法。 “我是这么想的。”余悠水单刀直入,说出了自己的见解,“首先,我们村只有两处是森林,东面和北面都是平原,因而能藏身的地点基本上只有南面和西面。我想对方可能是故意到村南来抓人,不惜耗费更多的路程,应该是为了掩藏自己真正的处所。” 村长:“只是为了掩藏自己的处所,就得跑到几公里外的地方来抓人吗?” 余悠水:“所以我认为,对方不是个简单的怪物,而是某个神秘组织的成员。” 村长:“神秘组织?” 东谷泽晨:“是的,是现在王国兵团正在秘密调查的一个组织。” 余悠水:“接上刚才我所说的。我怀疑的第二个理由……当然也是猜想,因为案发当晚吹的是西风,而神秘人在行凶之后身上必然带有血腥味,那么他就不可能往西跑。因而他只能先前往南部森林暂避,之后再拐向西部。” 村长:“这我就不太理解了。” 余悠水:“这么说吧,如果当时吹的是其他方向的风,那么神秘人便可以直接前往西部森林,而不需要绕远路。因为这欲盖弥彰的行为,反而暴露了他真实的位置。” 村长:“怎么说来有一定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有些牵强。” 余悠水:“没关系,我会去查明真相的。” 谈话间,不知不觉四人已至村长家门口,门并未锁着,轻轻一拉便打开了。老村长又点燃了那半截蜡烛,而后去后院准备晚饭。 简单的一顿晚饭过后,四人便各自休息去了。但余悠水却迟迟难以入睡,疑惑缠绕在心绪左右,望着窗外昏黑的天空,那枝头上伫立着的不知是乌鸦还是秃鹫,或许什么都不是。他闭上眼睛,抛开所有杂念,强迫自己入睡,在昏昏沉沉之中,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黎明未破晓,晨曦未载耀。户外只有守夜人幽远的歌声,和不知名鸟兽的呜鸣。余悠水起身,看了看周围,并无动静。 “怎么?睡不着啊?”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不是,我刚醒。倒是你,一夜没睡?”余悠水回应道。 “我也是刚醒不久,现在睡不着了。”东谷泽晨笑着说到。 余悠水:“我想去一个地方,现在就想去。” 东谷泽晨:“西部森林?” 余悠水:“哦!你怎么知道?” 东谷泽晨:“你这按耐不住的样子,我就猜到了。” 余悠水:“那怎么说?一起去吗?” 东谷泽晨:“义不容辞!不过待我把铁剑带上,兴许有用。” 余悠水:“这倒是提醒我了,虽然遇到那种怪物级别的对手,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但带着总归能让人安心。” 两人备好东西之后,便轻掩上木门,出发了。 户外的天未明,二人的口中呼出白雾缭绕在空气中,踏着薄薄的泥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人跨上军马,朝着西边走去。这时,听闻背后有人呼应,便扭头看去,仔细看清之后,才发现是石朝毅驾着军马赶了上来。 “你们去西部森林,咋不叫上我?”石朝毅赶上来后,一脸憨笑着说到。 余悠水:“你怎么也知道我们是去西边森林?” 石朝毅:“我能想到的只有那个地方了,因为昨天就听你念叨着。” 东谷泽晨:“看你一直在睡觉,就不忍心叫你。” 石朝毅:“你们收拾的动静那么大,谁还能睡得着啊?哈哈哈哈。” 东谷泽晨:“哈哈哈,说的也是,那我们走吧!” 三匹骏马驰骋在原野上,踏得尘泥纷飞,铁蹄震响着大地,冬风从脸颊两旁呼啸而过,军马的口中不住地呼出白气。 穿过一处处小山坡,西边森林的入口逐渐映入眼帘。黎明出现在东方的苍穹,而这里却依旧弥漫着黑色,森林里黑不见底,盘踞在黑暗中的树根如同海妖的触手手舞足蹈。 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无人知晓。 三人将军马系在森林入口,东谷泽晨朝里张望,一股深不见底的寒意爬满全身,余悠水推了推他的后背,坏笑道:“怎么?害怕了?” 东谷泽晨略微惊了一下:“怎么会,才……才没有呢,好了,我们进去吧。” 西部森林的入口不如南部的宽阔,且杂草丛生,乱枝疯茂。三人拨开了眼前的阻挡物,跨过脚下的根枝走了进去,进入森林内部之后,那些杂草又再次掩盖住入口,使那仅有的一点光亮也更加微弱。内外仿佛是两个世界,外面的情形已想象不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历历在目。 三人如同置身幽冥虚幻之中,凭着直觉摸索前进…… 洞穴 三人在没有一丝光线的森林里摸索前进,凭着本能与直觉来躲避脚下或身旁的障碍物,就这样宛如失去指南针的航船在黑夜的海上漫无目的地前进。 “点个火把吧,这样能观察到的视野也更广些。”石朝毅建议到。 “诶,有这东西你不早拿出来。”余悠水调侃到。 “我这不是怕光线太亮,把敌人吸引过来吗?话说……你们咋不带些火把?该不会是忘了吧?” “怎……怎么可能!我们只是觉得带的东西太多,容易形成拖累,是吧泽晨?” “啊?嗯,是啊。”东谷泽晨无奈地笑了笑,“好了,还是先把这火把点了吧。” “呼——炎弹飞落!”东谷泽晨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利用他的灵术将火把点燃,“唉,没想到我的灵术居然要用在这种地方。” 微亮的炬火在无限黑暗之中被点燃了,刺眼的光芒由一点迅速扩散开来,蔓延至四周,周边的景色也在此刻被点亮了,由此显现出它们本来的面目。 那些被点亮的树枝犹如一只只老人的枯爪挠着暗淡无光的天边。 森林里的炬火缓缓向前移动,点亮了一处景色,下一秒却又将其抛弃至黑暗。炬火像一盏列车车头的车灯,使三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东谷泽晨在中间持着火把,他感觉自己要被两侧的伙伴压扁了,排成一行的三人左一步右一步地摇晃向前,像是下一秒便要摔向一侧,但似乎又稳当得万无一失。 东谷泽晨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两侧伙伴的暖意,依偎其间的他不仅感受得到体温所传达到的实在的温度,还有一股莫名的心安。 他呆呆地望着臂前燃烧的火炬,跳动的焰火发出微微的噼啪声,两侧伙伴来往的拌嘴声感觉很小,像是仅从耳畔飘过,他甚至记不得其中所争论的内容。 “怎么了?泽晨。”石朝毅用他的肩膀顶了一下左侧的伙伴。 “没什么,就是觉得……就算真的找到了那个斗篷人,我们有胜算吗?” “怕什么,大不了‘回家’嘛。”石朝毅一副好似毫不在意的语气。 “之前我们是在面对鳄鱼人的追击,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放手一搏,而这一次是我们主动去挑衅对方。”东谷泽晨忧心忡忡地说到,“至于‘回家’倒是没什么,只是……” 余悠水:“泽晨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从那天起,我们不是就已经决定了吗,绝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这个世界,我们也不做任人宰割的游戏小兵。当时还是泽晨你提出来的!” 东谷泽晨:“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对手……” 余悠水:“正因为我们不甘只做给敌人送经验的小兵,所以我们才更要主动进攻,至于对手的强弱,不试试怎么知道。” 石朝毅:“是啊,在这一点上我还是赞同小水的。” 东谷泽晨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拿你们没办法,什么时候连小水也这么激进了。我知道主动进攻的重要性,但是我们也不能无脑上,那样只会白白送命。” 余悠水:“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不是石朝毅那样的木头,我自有应对策略。”(一旁的石朝毅一脸恼火状) 东谷泽晨:“哦?说来听听。” “这个需要临场的随机应变,到时候就知道了,嘻嘻。”余悠水露出一脸坏笑。 “什么嘛,神神秘秘的。”东谷泽晨不甘地吐槽到。 谈笑间,三人已不知不觉来到了森林的中部,森林之外的天空早已被晨光渲染,而森林内部由于被密不透光的植物遮掩着,此刻仍然处于“黑夜”。三个小伙伴并没有察觉到林外世界的变化,只是觉得自己赶了许久的路程。 一处洞穴不声不响地孤立在森林的一角,三人几乎完全忽略了它而径直从一旁经过了。 等远离了那洞穴几步后,东谷泽晨猛得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石朝毅诧异地询问道。 “咋们来的时候,是不是经过了一个小洞穴?” “有吗?没注意到。”余悠水也是一脸的茫然。 “等一下!等一下!我回去看看。” 东谷泽晨原路返回了几米,而后兴奋地呼唤着同伴:“有的!有的!这里真的有个洞穴!” 余悠水与石朝毅面面相觑了片刻后,也原路返回到东谷泽晨所在的位置。 “嘿,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确实。这洞穴矮小的同时周围还满是植物覆盖着,难怪不怎么显眼。” 洞穴位于一处小高地的侧面,说是小高地,其实也不过半人高。而洞穴的周边皆伫立着高大茂密的树木,像是刻意要掩藏这洞穴的存在一般,于是它就这样被丢弃在森林的一角,任人所遗忘。 东谷泽晨:“我们在这里逛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建筑,那对方的藏身之处会不会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洞穴呢?” 余悠水:“万事皆有可能,进去探究一番不就知道答案了。” 半人高的不起眼的洞穴透着诱惑力和深不见底的幽暗,它勾着人们的好奇心和畏惧心。周边墨绿色的植物像一双伸展开来的手,等待拥抱向她靠近的冒险家。 “我们走吧!”石朝毅说了一声后,便自告奋勇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 三人依次匍匐进入洞穴,起初洞穴的入口是向下15度倾斜地延伸,几米后便平缓了,但依旧是一条略长的隧道,并且还是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 三人连成一线向前方走去,十几米后便进入了一个广阔的空间。 “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洞穴,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没准这次真的来对地方了。” 石朝毅手举并晃动着火把,利用火把的亮光,三人仔细观察着这洞内的情况。 这处洞穴与其他自然的山洞别无二致,且周围并未发现人类加工过的痕迹。 “找找看还能不能发现其他的通道。” “目前看来,这里更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啊,这角落有个动物残骸!” “动物残骸?”余悠水凑近来看,并抽出铁剑将那残骸翻了个面,随即一股刺冷的寒意袭上脊背,他惊呼出声:“这……这分明就是人类的头骨嘛!” 石朝毅也走进来看:“是啊,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毛发。” “人类的残骸居然会出现在这。”东谷泽晨也不免心升一阵惧怕。 “这附近还有吗?” “有!那里还有一个。” “两具人类头骨……” 余悠水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着,他强迫自己进行思考,以此来转移注意力。不知不觉中,他开始往后退,接着一脚踩空,跌入水中。 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他挣扎着往上游,等双臂撑上了岸边,他才得以大口大口地呼吸咳嗽着。 “没事吧!小水。”二人赶忙走进询问。 “咳咳!我没事,真奇怪,这洞里哪来的水池?” “是啊,这附近哪有水池?” 带着这样的疑惑,二人靠近余悠水刚刚落水的地方,眼前分明就是一块平地,见不得半滴水点。东谷泽晨俯下身子,用手掌去轻抚那处地面,当掌面触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奇怪的事发生了,只见那处地面改变了它原本的外表,而显现出清澈透明的水面的模样,当手掌离开其表面,它又恢复成了地面的模样。 东谷泽晨:“真神奇,就像魔法一样!” 余悠水:“我看,这更像是人为布下的障眼法,错不了了,那神秘人的处所就在这水池的另一头!” 石朝毅:“那还等什么!现在就下去看看吧。” “别急,我们得先打探清楚那里的情况,才好拟定下一步计划。这样吧,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了,怎么样?”东谷泽晨打算自告奋勇,先行一步。 石朝毅:“没问题吗?” 东谷泽晨:“没事的,交给我吧,很快就会回来的。” 余悠水:“多加小心……” 东谷泽晨:“嗯。” 站在一处平地面前,东谷泽晨迟疑了片刻,而后紧闭双眼,纵身一跃。扑通一声,平静的水面激起一阵浪花,随即再次化为了平地的模样。 站在“岸边”的两人左右徘徊着,等待东谷泽晨的归来。 五分钟左右,平静的“地面”再次化为一面碧潭,一个脑袋从水里探了出来。 “怎么样?”余悠水急不可耐地上前询问到。 “呼——咳咳,如我所猜想的那样,从这里一直往前游约十来米,就能摸到对岸,上岸后是一条更为深邃的隧道,至于隧道的尽头是什么,暂时还搞不清楚。不过我想,这座森林的秘密就藏在那条隧道的尽头。” “好!事不宜迟,走吧!”石朝毅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凭借着他高涨的情绪,率先跳入了水中。 三人一个接一个地跃入水中,进入水里的那一刻,视野立马被深潭的幽暗所剥夺,潭中没有一丝光线,只能凭借本能不断地向前划动着。 初入潭中,潭水上头被山岩覆盖,因而人不能探出头来,不过游了几米后,山岩逐渐变高,岩石和潭面之间便隔出了一段空间,这时人也能探出头来暂缓吸气。 继续向前游了几米,如同落汤鸡的三人陆续爬上了岸,在一条新的隧道前站稳了脚跟。由于入水的需要,三人只得将火把之类的物品留在了先前的山洞里,各自只带了一把铁剑来到这里。好在幸运的是,这条隧道的两侧插了些许火把,因此在视野上还不至于到全盲的地步。 继续向前走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氛围缭绕四周。明明周围插上了火把,可全身却像是刚坠入冰窟一般颤抖不止,或许是刚出水的缘故,风一吹便觉得透冷,可这深洞密穴里又怎会有阴风灌入? “这隧道的尽头……看得清是啥吗?” “嗯……不太清楚,只是觉得看起来挺长的。” 迎面的风吹得更大了些,远远望去,路的尽头好似站着一个红衣之人,在昏灯的晃动下若隐若现,而那人的下半身附有多节肢体,并且正以某种诡异的方式扭动着。 颤抖的风灌动着,远处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渐渐靠近…… “你们有没有发现,好像有人在向我们慢慢靠近……”石朝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 “感觉到了,不过……那恐怕不是什么人,更像是某种奇特的生物。”在余悠水的眼中,远处的黑暗里有某种生物拖着甩动的长身爬行于隧道的侧墙、天花板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靠近三人的仅剩的火把也在不断减少,整条隧道里仅存的光明处被渐渐逼近的阴影吞噬着,远处的未知生物也在悄然靠近。这时,三人才发现,身边的火把开始融化,并且化为一团紧密包裹着的赤色蜈蚣,随后那一团团蜈蚣跌落在地,四散逃开。顷刻间,隧道的两面长墙、地面、天花板各布满了疯狂爬行的赤色蜈蚣,万千条蜈蚣的红眼在阴暗的隧道里晃动,万万只爬动的细肢发出摩挲墙体的声响,在黑暗的隧道里回荡。 而这,更像是在三人的心头挠动着。 随着最后两盏火把的熄灭,这条隧道也彻底被黑暗所吞噬,而那条舞动的未知生物此刻正盘踞于三人的上头,贪婪的垂涎也正滴挂在半空中。 黑暗中的某一角落,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树枝房间 滴答——滴答—— 寂静的四周,不知何处的水滴声传入东谷泽晨的耳中,从深远幽静的长梦中醒来,不知所措。 眼下是一片昏暗无声的密闭空间,空旷得让人可怕,这片幽域的天花板下挂着一盏昏灯,能照亮的区域实在有限,除此之外的四周皆被黑暗裹挟,东谷泽晨便在这幽暗的角落里醒来。 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在这如深海古墓般的地界,连呼吸都觉得压抑,仿佛死亡早已光顾多时,魂灵早已趋往古界,所有美好的过往都在脑海中如走马灯似的涌现。 但是随即,东谷泽晨就赶忙打断了这些念想。因为他知道,这会儿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他的同伴现在何处?自己能否与他们会合?三人能否共同平安逃离?这才是此刻问题的关键。 东谷泽晨提醒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好形式,“所有难题一定都有它的解法。”他决定把这个房间再认真细致地观察一遍。 东谷泽晨来到房间中央,通过投掷铁剑,将悬挂在天花板下的挂绳割断,取下黄灯。 借助黄灯发现,这个房间大概有一个足球场大小,两侧各有五个房间,并且标有数字各从一到十。 东谷泽晨试着推开一号门,通过门所拉开的缝隙,他发现了房间内另插着两根火把。此外,房内还盘踞着某种不知名的生物,具体不知道什么模样,只是此物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于是东谷泽晨悄悄关上了铁门,接着查看二号房间。 这时厅内不知从何处传出了广播声,仅从声音的来源上看,辨不清哪个方向,所以东谷泽晨猜测可能四个方向都装有广播。 广播内容如下: 哦呦,你醒来很久了吧?我才刚醒,不过你也不用太惊慌,想逃出去的话随时可以,喏你看,出口就在你正前面的那扇门,推开就行了。喂,你不会这么久都没发现吧,还是说你以为这扇门需要钥匙…… “喂,你是谁!我朋友在哪?”东谷泽晨朝着某一方向喊到,然而广播内的声音并未对此作出回答,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话。 哦哟哟哟,你怎么还不走?还是说你真的打算救出你朋友?其实方法也不是没有,你朋友就在这房间附近,你听好了,咳咳。 首先,你现在所处的房间名字叫作“树枝房间”,顾名思义就是像树一样延伸出多段枝条,而你现在所在的位置乃是“树的主干”,而“主干”两侧的十个房间便是“树的枝干”,另外每个“枝干”又都能延伸出三个“小枝干”,也就是说,这“树枝房间”一共有四十个“枝干房间”,每个“枝干房间”的大小都相等,而你的两个朋友就在某一处“枝干”内,所以你听懂了吗?听不懂也不要紧,朝着正前方那个大门一个人出去就好了,怎么样?怎么样?这提议不错吧?你也觉得不错吧…… 东谷泽晨不再理会他接下来的话语,继续朝着二号门走去,他回忆着刚刚广播的内容,自言自语道:“就是说除了面前的十个房间之外,这十个房间又各自连接了另外三个房间。如果把‘大厅’叫作一类房间,那么这十个房间就是二类房间,另外所连接的那三十个暂时看不见的房间便是三类房间了。”东谷泽晨推开二号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正欲踏入其中,便听到广播传来讯息。 可要想好了哟,所有的“树枝房间”都只能从外面打开,一旦进去了铁门便会自动合上,除非用你身上的钥匙和你其中一位伙伴的钥匙拼合才能打开,也就是说如果你选错房间了,那么你们三个将永远也出不来,哦对了,房间里也没有提供食物,你们先会被饿死…… 一旦选错了我们三个将被永远困在房内……东谷泽晨望着眼前空荡荡的二号房,如果小水朝毅他们被关在某个房间里,那么必定不会是二类房,神秘人不会这么好心的,如果是在三类房,那又会在哪呢?隔着重重空间,要如何传达讯息呢? 站在门前,东谷泽晨苦思良久,突然一个想法涌入脑中。他分别往二号房内的三个方向释放炎弹飞落,炎弹飞落击中了房内的三扇铁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如果其中一扇门有回应,那说明同伴就在那里。 然而片刻过后,那三扇门依旧静若磐石,“可能不在这里。”东谷泽晨心想,于是他放下久抵的铁门,往三号门走去。 接下来东谷泽晨都用灵术探门的方法,来探听“三类”房间的动静,其间也曾因为灵力耗尽而不得不休息一会,待试到第十号门时,东谷泽晨透过微启的门缝,看见了门内的景象,那里有只匍匐的巨兽。 那是……沼泽之主!他怎么会在里面?东谷泽晨赶忙捂住了自己正欲惊呼的嘴,死死盯着房内的那头鳄鱼。 鳄鱼伏在地面,无精打采的身体上下起伏着,头上包裹着绷带,或许是上次的伤还未痊愈,趁他还未注意这里,东谷泽晨悄声将铁门掩上。 如今该怎么办?所有的门都试过了无人应答,除了那两个怪物栖息的地方,会不会小水朝毅他们就在那两处呢?“三类”房间的布局又是怎样的? 东谷泽晨再度望向大厅,究竟该选哪个房间?他毫无头绪。从刚才探房的情况来看,每个房间大致都是五米长的正方体,一侧有五个房间,那么大厅的长度就应该是二十五米,但是给人的感觉又不止这么短,如果加上“二类房间”两侧的“三类房间”,那么一侧就应该有十五个房间,就是七十五米,具体会是怎样的呢?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东谷泽晨决定用自己的身体进行丈量。 平躺于大厅角落,脚底贴紧墙面,头顶的位置用铁剑作为标记,反复进行丈量发现大厅的长度多于五十五个身位,余下的长度用指长填补,因此大致可以推算出大厅的长度由九十二米到九十七米之间,比七十五米还多个十七米到二十二米。 这多出来的长度又是什么?难道这十五个房间之间另有房间?这不大可能,因为广播中提示了这里只有“四十个枝干房间”,如果他没说谎的话。 那么这多出来的长度只有可能是两个房间之间的通道了,十五个房间就有十四个通道,一个通道一米多?这也合理。 难怪用炎弹飞落探门的方法没有效果,因为“二类房间”与“三类房间”之间隔着通道,那么即便我的声音能传给他们,他们也无法回应。 那么他们究竟在哪呢……东谷泽晨有些定不住了,开始慌了神,究竟在哪呢……究竟在哪呢! “不行,得冷静下来!这么着急是救不出他们的,他俩此刻的处境肯定比我还要煎熬,独处在一个孤房里,没有线索也无能为力。至少我还可以在这想办法,我必须得比他们更冷静才是!” 一号和十号房内有巨兽待守,三号房内布满铁丝,六号房间横置数片长刃,七号房间里放置了几个奇怪的箱子,九号房间内满池熔浆,其他房间则是空无一物。 如果站在神秘人的角度来布置陷阱,他会怎么想呢?他可能会认为,以正常人的角度来选择,必定会避重就轻,选择无难度的空房间,那么小水朝毅他们必不在那里。 剩下两类房间的难度可以分为“活难度”和“死难度”,“死难度”顾名思义就是不会变化的难度,具体情况就摆在眼前了,如三、六、七、九这几个房间,要过去只要掌握方法,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而“活难度”的一号和十号房间,它们的变数多,意外情况高,要想过去则需要一些灵活的手段。 “我猜测小水朝毅他们就在这一号和十号房间之后,这也是我的赌注!”东谷泽晨手提黄灯,朝一号门走去。 救援 东谷泽晨手提黄灯,推开一号房的铁门,房内的那头怪物仍旧在安稳地休息,呼吸着的身体一起一伏。 东谷泽晨朝里大喊:“喂——”,房内的怪物闻声立即扭过头来,扭动的躯体两侧附着着数十条细肢,密密麻麻的细肢交替工作着支撑厚大的躯体移动向前。 猩红的细肢点戳着地面,或是勾上墙体,使身体呈四十五度向后扭转,当那怪物的正面朝向正门时,东谷泽晨才看清它的真实面目——那是一条大致二十米长的蜈蚣怪,从外表上来看,除了体型与一般蜈蚣不同,其他的别无二致。 蜈蚣怪头顶两根猩红的触须止不住的躁动,三对黑眼直勾勾地盯着门前的人,前端几对醒目的利颚反复钳松。 待到蜈蚣怪靠近后,东谷泽晨才放下抵住的铁门,往大厅中央跑去。而这时门还未关上,那怪物借着几米宽的空隙钻了出来。 到达大厅中央后,东谷泽晨将手里的黄灯放下,接着往十号门跑去。由于光亮的范围有限,大厅的四边依旧伸手不见五指。 顺着隐蔽的墙面,东谷泽晨来到了十号房门前,他发现那蜈蚣怪已经来到了大厅中央,想必是被灯光所吸引的,只见那怪物在灯光附近徘徊不定,左顾右盼,但又不愿离去。接着东谷泽晨将十号房的大门拉开至最大,并朝里面大喊:“过来啊!”,还未等里面的沼泽之主反应过来,便抛下门钻进黑暗中去了。 十号门内的巨兽未等铁门合上,就以惊雷般的速度冲向门口,用手扒住门边。如盆般的大口中吐出一团雾气,布满血丝却如木偶般呆滞的双眼在黑暗中寻找着什么。 另一边,东谷泽晨也不管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此刻的他头也不回地在漆黑的边缘疾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为了防止撞倒或是偏离路线,他得时刻紧贴着墙面,还得不时地用手触摸反复确认,为了避免发出明显的声响,他早早就将鞋子丢在一边,并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不要被发现”,现在他一心只想进入一号房内。 不远处的蜈蚣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它将头扭向了东谷泽晨这里,并往这边缓缓靠近。为了安全起见,东谷泽晨不得不放轻脚步,但是前进的速度却始终不甘放慢。 三十米、十米、五米、一米……伴随着激烈的心跳声,他终于到达了一号房门口。回望冰冷的客厅,中央放置着的黄灯灯火熹弱、奄奄一息,但这足够了,只需要这微弱的灯光,便足以引发一场血腥的厮杀。 沼泽之主也被这仅有的光源吸引,向其靠近,蜈蚣怪也注意到了身后地面震动的声响。两个巨兽会面了,面面相觑几秒后,在饥饿的原始欲望和残暴的野性驱动之下,两者开始了厮杀。 最终的结果如何,东谷泽晨并不关心,他打开了一号房的大门,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房内还残留着蜈蚣怪身上的腥臭味,除此之外,另外的三面墙上各留有一扇铁门,那就是通向三类房间的门,也就是隐藏的“树枝房间”。 打开其中一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不长的隧道,如东谷泽晨所料,这是用来隔音以防互通消息的。隧道昏暗无比,并无多余装饰,仅用石沙堆砌而成。 对面也有一扇铁门,东谷泽晨用炎弹飞落将其震响,片刻过后无人应答,他又试了下其余二门,最终在正门的正对面那间得到了回应。 炎弹飞落击响片刻后,对门传出了沉闷的敲打声,东谷泽晨赶忙过去,也不顾身后的那扇门默默闭合。 正打开对面铁门之时,一大股清水便从房间内涌了出来,浸满了隧道的地面,只见余悠水艰难地从房间内半游半走出来,至于说为何是此情形,因为房内的水已经没到了他的胸腔,这时门一打开,倒缓解了里面的燃眉之急,而这隧道里的水位却是不断地在抬高。 “没事吧小水?走!我们快出去吧!” “咳咳……嗯……走吧。” 两人拖曳着浸水的双腿,艰难地往回门靠近,这时余悠水却停了下来,接着他说到:“等等!差点忘了这事。” “啊?什么事?” “我得把这房间里的水引出来。” “这是为什么?话说,这房间里的水哪来的?” “喏你看那上面。”在余悠水的示意下,东谷泽晨发现了房间内的天花板上装有注水器,清水从里面不断往下流出,灌入房间,“你要是再晚一点,就能看到我的尸体了,至于引水的原因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先走吧。” “不行,我们得一起走。” “这会就不要再上演苦情戏了,你先走吧。而且……石朝毅怎么没跟你来?莫非……他也被关在其他房间了?” “嗯是的,另外我说一句,我没上演什么苦情戏,是真的走不了。”东谷泽晨一脸无奈。 “怎么可能?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门只能从外面打开,从里面的话就需要我俩的钥匙。” “钥匙?” “嗯,你找找看身上有没有?” 的确,余悠水在左边口袋里找到了一把形状奇特的钥匙,不过看起来像是只有半片。 “诶,我这也有!” 两个钥匙残片相拼合,竟天衣无缝地结合为一把新钥匙。 “这会可以出去了,你先去救朝毅吧。” “那好吧……那你小心一点。”东谷泽晨将钥匙插入插口,轻旋,门被轻易地打开了,之后他又开了前面的一扇门,接着他将钥匙扔给了余悠水,“钥匙你拿着吧,有了这个,这几个房间就可以随意通行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等会儿出来的时候小心一点,外面有鳄鱼。” “鳄鱼?” 还未等余悠水反应过来,东谷泽晨便掩上铁门,往大厅跑去。 大厅中央的黄灯支离破碎,灯罩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只有灯芯还在苟延残喘地尽燃着。 除此之外,蜈蚣怪的身体翻倒在地,并且残破不堪,一旁的沼泽之主正疯狂地啃食着它的残躯,而他自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身上的肌肉像被某种液体腐蚀了一般,正不断地化为脓水滑落在地,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但又由于其自身非凡的自愈能力,溶解的部位又生出了新的肌肉。 “看来胜负已经揭晓了呢。”趁他还没有注意到这里,东谷泽晨准备再次从漆黑的边缘,绕到十号房间。 可跑了还不到一半的路程,沼泽之主就停止了进食,将目光转移至东谷泽晨这边。 这么漆黑的环境,想必那鳄鱼不会注意到这里吧。东谷泽晨这么侥幸地想着,只是稍稍放慢了脚步,然而他低估了沼泽之主的夜视能力,沼泽之主先是缓慢地靠近,待确定无疑后便向东谷泽晨冲刺而来。 遭了!他是怎么发现这里的?东谷泽晨还来不及惊讶,沼泽之主马上就要突上脸来了,然而这会儿也顾不得多想,眼下只能先解决燃眉之急。 “闪光·炎弹飞落!”一记招式运出,沼泽之主与东谷泽晨之间便展开了一道鲜红夺目的闪光,敌人的视野暂时被剥夺了。 趁此机会,东谷泽晨利用自己手中的利剑掷向大厅中央,斩断了那根奄奄一息的灯芯,这里彻底被黑暗裹挟。大厅内唯一的光源消失了,那么即便是拥有夜视能力的沼泽之主也无能为力,况且刚刚炎弹飞落炸裂所产生的大量火药味也能暂时封闭他灵敏的嗅觉。 东谷泽晨赶紧把握时机,拼了命似地往十号房间跑去,“但愿他不会知道我的想法,提前跑到那里抓我……” 幸运的是,十号门附近并没有看到沼泽之主的身影,东谷泽晨推开房门,赶紧躲了进去。 此刻的他早已疲惫不堪,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了,他靠坐在房间的一墙角,大口大口地喘气,而目光却留在了对面的铁门上。 “差不多该过去了。”片刻过后,东谷泽晨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对门走去。刚打开那扇铁门,他还没来得及释放炎弹飞落,便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 眼前依旧是一条普通的隧道,对门也依旧是那扇熟悉的、不知道开了多少遍的铁门,然而从那扇铁门的门内,却不停歇地传出虚弱的捶打声。 “这……这家伙究竟捶了多久呀!” 东谷泽晨急忙跑了过去,双手颤抖着打开了那扇铁门。 门内,无数对血拳印留在了上面,鲜红的血滴还在往下划流,石朝毅瘫躺在地上,面如白灰,拳上还淌着血。 “太好了……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 误闯实验室 东谷泽晨赶忙上前扶起虚弱的石朝毅,他半蹲在一旁,石朝毅则坐在地上。 “你怎么……唉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捶了多久啊?”进入房间之后,东谷泽晨才发觉这里的气温高得吓人,如同桑拿房一样。 “嘻嘻,没多久,从我被关进来之后就开始了。” 虽然不知道三人来到这“树枝房间”的具体时间,不过东谷泽晨心里清楚,从他醒来到现在至少也过了大半天的时间了,也就是说,很可能从那时起石朝毅就开始拼命地与自己取得联络。 “你这家伙……” “没办法嘛,毕竟要尽快和你们取得联系,我不如小水和你那样善于动脑,找不到出去的路,就只能靠这种方式来‘联络’你们。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在‘训练’了吧。”石朝毅轻描淡写地讲了这番话。 “唉,那好吧。”东谷泽晨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耿直的伙伴,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滋味,“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去上一个房间吧,这里太热了。哦对了,快把你身上的钥匙拿出来,我们才能出去。” 虽然一脸疑惑,石朝毅还是照做了,接着他强打起精神,在东谷泽晨的搀扶下去往上一层房间。 到了上一层房间,凉爽的温度不由得让两人舒了一口气,尤其是石朝毅,那涨红的脸也有了些许缓和。于是乎,东谷泽晨也得以闲坐下来,对身旁的伙伴说到:“我们先休息一会吧,等会再去找小水。” “不行!”石朝毅不安地说到,“其实我们也没多少时间了吧,得尽快找些物资,哪怕是只能暂时果腹的东西也好。我不要紧的,你也知道,我的体力恢复得很快吧。” “嗯嗯,这我知道,但你还是老实地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放心,我们没那么着急地赶路,况且门外的危机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小水也还在引水。” “危机?引水?这是要干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在外面的大厅里,有个不太好对付的家伙,这家伙想必你也认识——就是沼泽之主!” “啊?怎么会!那家伙居然也在外面吗?” “没错,所以说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有了体力才好应对那个怪物。” 尽管一脸茫然,石朝毅还是缓缓地坐了下来。 “那引水呢?‘小水在引水’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我们相信他就对了。” “那他没问题吗?毕竟沼泽之主还在外面……” “这的确不好说,沼泽之主在大厅里,而小水在另外的房间内,房间的门可以从外面被打开……但要想去往小水的房间就必须经过大厅,那就很可能会碰到沼泽之主。”东谷泽晨忧心忡忡地说着。 “现在这种情况,有解决的方案吗?” “别急,你先把体力补充好,待我想想。” 另一边,余悠水的“引水计划”也完成了大半。由于此前他用铁剑将房内的注水器破坏掉,导致现在水流速度的加快,房间与房间内的水位线也都大致到了胸腔的位置,由于水的压强的作用,两处房间与隧道之间的铁门已经无法自动合上了。 “很好,这样就不用再抵着铁门了,让这些水自然地流到大厅外面吧。”看着眼前的这些成果,余悠水满意地点了点头,“差不多该与他们会合了。” 余悠水打开了通向客厅的铁门,房间内的细水如一道小溪缓缓流出。黑暗中,有一道阴影迅速地闪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细微的变化,它正往余悠水的方向靠近。 余悠水连忙合上了铁门,侧耳紧贴在门上,如果这时候沼泽之主打开了这个房间,那么自己就算是插翅也难逃。想到这里,他的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了。 嘭—— 一声巨响从门外传来,吓得贴在门内的耳朵赶忙收回,“这是怎么回事?沼泽之主发现这里了吗?”余悠水在心底发怵到,“不对,声音是从更远处传来的……我懂了,是他们!” 余悠水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夺门而出。不出所料,远处炎弹飞落的绚烂光芒印满他的双眼。沼泽之主逐渐远离自己,朝十号房间的方向跑去。 看着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沼泽之主,东谷泽晨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喊道:“冷静点!别慌!”,然而双腿还是不自觉地颤抖着。 就在沼泽之主的爪尖即将贴近自己面庞的那一刹那,东谷泽晨本能地向一侧翻滚。也不管自己站稳了没有,总之就是闷着头往房间外跑去。 躲在门后的石朝毅也领会到了东谷泽晨的意思,在同伴逃出房门之后,自己也迅速转身,接着和东谷泽晨一起合力将铁门合上。 两人也没意识到刚刚的那番操作是在同一时刻短短的几秒内完成的。 心有余悸的二人立马像瘫痪了一般跌坐在门外,口中还喘着粗气。背后的铁门不断传来沉闷的捶打声,二人相视一笑,像是得意于自己有惊无险的操作,又或是赞赏于同伴的精彩配合。 不过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多久,铁门旁的石墙就立马凸出了一部分,笑容一瞬间从二人的脸上消失,还没休息多久,两人就得强迫自己跑起来。 逃到客厅中央,二人见到了赶来的余悠水,三人在此刻终于汇合了。可惜重逢的话语来不及多说,东谷泽晨向余悠水指了指出口的位置,余悠水也立马会意到,于是乎三人拼了命似地奔向求生之路。 打开大厅前方的那扇铁门,三人如游鱼般迅速灌入。离开“树枝房间”之前,东谷泽晨回头望了一眼这空荡的大厅,只见十号房间的那个方向,一道石墙崩裂倒塌,里面的灯光流泻而出,而一只巨兽粗糙的臂膀也随之出现…… “呼——怎么样,你们都还好吧。”离开了大厅,三人终于得以喘息,东谷泽晨问起了两位同伴的情况。 “没啥大碍,就是现在有点饿,嘻嘻。”余悠水也无奈地承认了这一点。 “好在这麻烦的‘树枝房间’一关终于通过了。哦对了,我们分开之后,你们多久醒过来的。”东谷泽晨问到。 “记不太清楚……毕竟这鬼地方看不见日出看不见日落的,只知道醒来不久,房间的天花板上就开始漏水。”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这里叫什么‘树枝房间’,不过我的房间和小水的相反,那里是不断地‘加热’。” 那看来只有自己是在大厅醒来的,可神秘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而是选择折磨呢?或许在对方眼中,自己不过是毫无抵抗能力、可以随意玩弄的玩具罢了。东谷泽晨心里的疑惑不减,既憋屈同时又感到庆幸。 “哼,既然给了我们这个机会,那可别后悔!” “泽晨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余悠水凑过来问到。 “没……没什么。总之,我们继续往下走吧。” 眼前又是一条广阔的隧道,不过比之前见到的都要大。只是这里也更加昏暗,见不到一丝光亮,因此在这里即便是很小声地讲话,都会显得很大声。 “树枝房间”的大门被甩得越来越远,但东谷泽晨的心中仍有余悸,也不知道沼泽之主还会不会出现。 前方出现了一条螺旋向下的石梯,尽头似乎有些许灯光。三人顺着石梯往下走,到达底处后发现面前又有一个房间,不过不同于先前的那些,这个房间要大的多,并且里面似乎摆放了不少物件。 “怎么又是房间啊,神秘人呢?”石朝毅抱怨心中的不满。 “你这么急得见到他?我们可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余悠水说到。 “应该说是大概率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有个房间也好,看看能不能在里面找点有用的东西。”东谷泽晨安慰两人道。 石朝毅:“可我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找到神秘人吗?” “找到并不意味着要和他斗个你死我活啊,只要能把情报传递给兵团就够了。”余悠水反驳到。 “可是……” “好了好了,我们先进去看一下吧,现在争论这些也不是办法。”东谷泽晨从身后推着两个伙伴前进。 三人走进房间——这个诡异得酷似某个邪恶博士的实验室的地方。 “这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器皿,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有可能就是人体器官哦。”东谷泽晨不怀好意地朝余悠水坏笑到。 “而且这里的灯光居然是墨绿色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品味。”余悠水不满地说到。 “等等,与其说是灯光……看起来更像是烛火……”东谷泽晨凑近观察道。 “烛火?怎么可能?”余悠水也好奇凑近来看。 的确像是烛火,毕竟没见过哪种灯会像烛火那样晃动。 呼——呼—— 更诡异的是,用嘴还吹不灭,当手靠近时,竟会感受到一阵寒意。 “这是什么?等等……这不是……”石朝毅也发现了桌上不寻常的物件,惊讶声吸引了两个伙伴前来。 “这……这是……”东谷泽晨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想不到这么快就找到了,错不了的,这就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人们灵力的红色药水!”余悠水一脸笃定的模样。 “现在可以确定的就是,红色药水便是这个神秘人制造的。” 桌上放置的红色药水并非单独一瓶,也可以看出神秘人工作的成果。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不带几瓶走也说不过去。”余悠水摆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可我们没带什么东西来装啊,这怎么带走?” “放心,我衣服上还有几个空口袋,带个三四瓶绰绰有余。”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就是跑路的时候有点不方便。” “这都是小问题啦,哦对了,石朝毅跑哪去了?” “你们快看这里!”不远处的石朝毅提醒两人到,“这里面……这里面装的不就是人类吗!” 两个伙伴急忙赶来,只见在房间的拐角处,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某种大型容器,容器内储存着不知名的红色液体,而液体中浸泡着的正是一具具人类的身体。 “这样看来,那桌上放着的,还真有可能是……”想到这里,余悠水不由得咽了口水。 “这是……他们还活着吗……” “可能性不大吧……” “还有这里!”在房间的另一侧也放满了相类似的容器,里面也毫不例外地浸泡着人类的身体。 “把容器砸碎放他们出来吧……”石朝毅建议到。 “我劝你们可别这么做哦。”在房间的尽头,有一声充满戏谑的声音传来。只见阴影中,一身庞大的、不似人类的身躯缓缓出现。 当他离开阴影,出现在墨绿色的烛光下时,三人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有着俊气少年面庞,却赤裸着上身,缺少正常人类应有的双腿,却拖曳着巨型蜈蚣驱干的,半人半兽的奇怪生物。 “这……这家伙应该就是村民口中的神秘人了吧。” “我想错不了……” “是正面面对,还是暂时撤退?” 这时神秘人抬起了他的左臂,小臂从中间断裂,断口处出现一根银制的短管,管口喷出一股绿色的气体。 “快捂住鼻子,大家!”东谷泽晨正想提醒两个伙伴,但可惜已经太迟了,身旁的两人先后倒地,而自己的眼眶里也溢满了泪水,之后视线开始模糊,直至失去意识。 “虽然你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很可惜,毒气也可以从眼眶中灌入。”少年一脸得意地说到,“接下来,你所见到的画面将由我来支配。” “因为这是‘绿色的幻想’。” 绿色的幻想 眼前是一片迷幻扭曲的丛林,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这……这是怎么回事?”东谷泽晨从睡梦中苏醒,意识还未清晰。 “我记得上一次是在一个……一个昏暗无比的房间醒来的,然后……再然后……和小水、朝毅他们汇合,往……往一所实验室走去,接着见到了泡在容器里的人类……和……和神秘人!” “对,就是神秘人!我还记得他的模样,可这里又是哪?莫非……我们又被他分隔开了吗?可恶!究竟要戏耍我多久!” 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东谷泽晨在心中提醒自己冷静分析,可大脑却像是被灌了好几坛酒一样,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模糊不清,想要对焦却怎么也办不到。 一股寒意顿生,盯着自己的眼睛的数量越来越多,在恐惧的教唆下,东谷泽晨拔出腰间的铁剑,向那些眼睛挥去。 可奇怪的是,无论自己怎样挥砍,那些眼睛就像一潭死水一样,暂时分离又会重新聚合。 于是乎,东谷泽晨选择闭目不见,可那些画面却像是能穿透眼帘,直达大脑一样。背后还传来了古老陌生的低语声,像是无数亡灵的呼唤。 一阵老式收音机卡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东谷泽晨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回到了本体,他能觉察到自己还躺在地上,只是身体不由得精神支配。 他想睁开眼睛,想站起身来,想要叫醒身旁的伙伴,哪怕只是动动一两根手指头也好,然而这些他一个也做不到。 意识又一次模糊起来,他发现自己正身处考场,周围的考生个个埋头苦写,这时监考老师走过来提醒自己:“时间不多了,再不抓紧就写来不及了。” 可是卷面上题目一个也看不清,哪怕聚精会神地盯着,看到的文字都还是模糊的。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时考场上的人却都消失不见了,转过头来,发现他们全都坐在一起,像拍毕业照那样目视前方,不过目视的对象,是自己。 人人表情凝重,像是带着苛责,又或是讥讽。 东谷泽晨心头一惊,上面的人像是个个都认识,又像是个个都不认识。 这时考场像融化的奶酪一般,褪去本来的色彩,化成坚硬的溶洞,无数条蜈蚣向自己爬来。东谷泽晨企图通过闭目摇头来摆脱梦境,可那道低语的声音却越来越明显: “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点,为什么要成为我的负担!说啊!你说话啊!” 又是一阵剧烈的收音机卡壳的杂响,东谷泽晨猛的惊醒,坐起后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大脑像被麻绳紧勒着,心脏也在剧烈地跳动。 缓过一口气,同时庆幸地发现两个伙伴正躺在自己身边,于是用手指探了探二人的鼻息。 “呼——都还活着。” 松了一口气,东谷泽晨先后去摇晃石朝毅和余悠水的身子,想要叫醒那两人,石朝毅晃动了没几下便醒来了,而余悠水却迟迟不醒。 “唉没办法,只能这样了。”无奈之下,东谷泽晨便用拇指和食指用力拧动余悠水大腿内侧的肉,之后只听到一声惊叫,余悠水也终于醒来了。 “哇啊——泽晨你看到了吗?有蛇!” “蛇?” “对啊,一条又黑又长、尖牙锐眼的蛇,它咬了我一口,不信你看。”说罢,便撩起了自己的裤脚,“诶,我就知道!这里果然是红彤彤的一块,怎么样泽晨,朝毅,我是不是要死了?” “额,这个嘛……”东谷泽晨将视线转向石朝毅那边。 “放心吧,死不了,这哪是什么被蛇咬的印记啊,我看是你自己不小心撞哪了吧。”石朝毅歪着头,看着余悠水的大腿说到。 “可是……可是这……”余悠水一脸茫然,却又不知如何辩驳。 “好了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逃离这个地方,别的事情就先放一放。”东谷泽晨企图转移话题。 “不过我们是怎么来到这的,我只记得我们见到了那个神秘人,然后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森林里……现在又在这?”石朝毅思索着这其中的缘由。 “我还记得那个神秘人从手臂里喷出一股绿色的气体,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能致人昏迷的药物。”余悠水推测道。 “不仅能致人昏迷,还会产生诡异的梦境。”东谷泽晨对刚刚的梦境还心有余悸。 “诶?梦境吗?嘶——这样看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刚刚那些奇怪的场景也能解释得通了。” “那我大腿上的伤……” “咳咳,这里也不简单啊,完全看不到出口,不会还是梦境吧。”东谷泽晨环顾四周,企图找到些许线索。 “我掐你一下看看疼不疼,就知道是不是梦境了。”余悠水看着东谷泽晨说到。 “不……不必了。” “这四周是球形的土墙,顶上也密不透风,出口会在哪呢?”石朝毅看着周围说到。 “还记得我们从森林来到隧道,这一段时间内看到的情景吗?”余悠水提醒到。 “记得,当时也是在‘毫无入口’的山洞里摸索,而一处地面却化为了水潭。” “没错,而那一切不过是障眼法,虽然还不知道神秘人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不过现在的情形应该和那时的一样,看似密不透风的空间,一定有一处是用来‘障眼的法术’,而那便是出路。” “那我们在这四周摸索一下,没准就有一处‘石墙’是出口。”石朝毅看着两个伙伴说到。 “嗯。”二人齐声回应。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三人将周围能触碰到的石墙都碰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出口”存在。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东谷泽晨低着头自言自语。 “是什么?”石朝毅凑过来询问。 “出口在我们的头顶。” “嗯,看来小水和我想的一样。不过问题是,要怎么确认这一点呢?”东谷泽晨抬头看向两人。 “这好办,我扛着你们上去就行了,泽晨你先来吧。”石朝毅架起马步,单手招呼到。 “那我就不客气了。”只见东谷泽晨双手撑在石朝毅的肩上,稍一用力便坐了上去。 “看来关键时刻还是木头有用啊,哈哈哈,哦对了,为啥是我在最上面。”余悠水一边艰难地往上爬,一边调侃到。 “还不是因为你最瘦小,好了别废话了,动作快点。”石朝毅在下面不满地抱怨到。 人梯完成后,站在最上边的余悠水用手摸索着“天花板”的边缘,当手接触到那的一瞬间,“天花板”神奇地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更广阔的空间。 “果然不出所料,出口就在这里。”余悠水的双手扒拉在上部地面的边缘,他向下望,“原来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凹陷的地底。”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的地面传来,余悠水内心一惊,赶忙招呼下面的伙伴将自己送下去,收到指示的两人也立即照做了。 “怎么了?” “有人来了!” “那怎么办?” “装睡。” 上方,一个举着火把的少年俯视着装睡的三人。 在火光的照映下,眯着眼的东谷泽晨又一次看见了神秘人的面容。先前在实验室里,由于墨绿色烛光的影响下看得并不清晰,而这次那少年脸部的轮廓却实实在在地呈现在了东谷泽晨的眼中。 他顶着赤红色的头发,也许是不常打理的缘故显得蓬乱,但却并不脏乱。他的面颊苍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而精神状况却出人意料的显得亢奋,因为这能从他锐利得如毒蛇恶蝎般的双眼和咧着自信过人的嘴角上看出。 “看来‘绿色的幻想’药效快过去了,手头的工作还没完成,这批试验品还得继续保留着,不能让他们‘不新鲜’了。”说罢,少年将一大袋面包往下方的凹洞里丢去,接着转身离去。 “呼——吓我一跳。”余悠水缓缓站起身。 “可他为什么不杀了我们呢?”石朝毅捡起一旁的面包,也顾不得沾了多少灰尘,便狼吞虎咽起来。 “好像说是什么‘手头的工作’还没完成,总之我们现在就像是被饲养的家畜,动刀只是迟早的事。”东谷泽晨也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包啃了起来。 “这样看来,还真像……不过也好,给了我们逃出去的时间。” 三人补充了会体力,开始继续谋划越狱的行动。 “虽然可以通过人梯把我送上去,但你们怎么办?”余悠水将最后一块面包送入口中,接着看向两个伙伴。 “这个石墙是弧形的,仅靠徒手攀爬上去几乎不可能。”东谷泽晨摸了摸身旁向内凹去的墙面说到。 “看来这个牢笼确实不简单,我来试试吧。”说罢,石朝毅向后退了几步,接着通过助跑向前冲刺,然而登上墙面的四分之三处便滑了下来。 “不简单的是那个神秘人……”余悠水盯着墙面,接着把目光转向东谷泽晨,“哦对了泽晨,你可以用灵术把这面墙上的,上半部分的石土转移到下面来吗?我是说,将上半部分突出的那块转移到下面来,以填补中间凹陷的部分,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灵术?对哦!我怎么没想到,索洛希亚曾说过,灵术的原理‘不过是把这个世界的物质从一个地方转移至另一个地方’如果在下面释放灵术,那么就可能将上面的石土转移下来!小水你真是个天才!” “碰巧想到罢了,也没什么厉害的,嘻嘻。”余悠水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着。 “但是有个问题,怎么确保释放出的石土就一定是从那上面来的呢?”石朝毅质疑到。 “这确实是一个很致命的问题,毕竟释放灵术时,并不能保证物质的来源,这需要很精密的掌控力……”东谷泽晨担忧到。 “不过总得试一试。”东谷泽晨盯着某处边缘,双手摆出释放灵术的架势,一旁的两个伙伴目不转睛地盯着。 然而片刻过去了,并无动静,余悠水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吗泽晨,遇到什么难处了?” “嗯,说实话除了炎弹飞落之外,我还没用过别的灵术,‘将石土转移下来’这个灵术,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东谷泽晨一脸困惑的模样。 “……” “……” “朝毅你说现在要是少一个活人也不要紧的吧。”余悠水一脸深怨的模样。 “开玩笑开玩笑,好了现在我要认真了。”东谷泽晨看着地面,将全部注意力集中于一处,之后随着一阵光芒涌现,现场发生了改变。 “哦哦哦!成功了吗?”三人紧盯着前方,东谷泽晨发出期待的声音。 然而眼前的情况并无好转,甚至不如先前。因为三人面前出现了一道大坑,要想上去就更加困难了。 “要……要不我们还是换些别的办法吧。”东谷泽晨愧疚地说到。 “不!就这个办法,不如说我们也没别的可选了。”余悠水严肃地说到,“再来一次吧泽晨,集中注意力,我相信你!” “好吧。”东谷泽晨看着自己的双手,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哈!”又一道光芒闪现,余悠水和石朝毅同时抬头看向上方的石土,然而那里依旧未有丝毫缺口。 “成功了……呼……呼。”东谷泽晨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隆起的小高地。 虽然与计划的有些许不同,未能将上方的石土来填补中间的缺漏,然而东谷泽晨却将一处“山坡”移了过来,这足以让三人爬出“地笼”了。 “太好了!”身旁的两个伙伴同时喊出了声。 看着东谷泽晨“创造的移山之势”,三人的心情由惊讶化为了兴奋。就这样,三人顺着眼前隆起的“小山坡”,成功逃离了“地笼”。 在死亡边缘起舞 “没想到泽晨还藏了这么一手,看不出来啊。”石朝毅一脸激动地说到。 “是啊,虽然事出意外,不过好在问题还是解决了。”余悠水回望下方的“小山坡”,略带满意地说着。 “不过问题是,这‘小山坡’是从哪移来的呢?如果根据灵术的原理来看的话,总得有个出处,然而附近并未发现有‘缺口’的地方。”东谷泽晨看着四周完整的地面,不解地说到。 “这不重要了,反正我们都已经出来了。” “好吧,说的也是。” 逃离“地笼”的三人来到了地面,沿着脚下的路往前走着,头顶是一片广阔的山洞,周围并无光线。 “这神秘人也真是的,舍得花钱搞那些研究,却不舍得花钱给这里装几盏灯。”余悠水摸着石壁抱怨到。 路的尽头是扇铁门,不过不同于“树枝房间”的那些,这扇铁门可向内向外开启。开门后三人见到了熟悉的场景,果不其然又回到了实验室。 可还未等三人走进实验室,从来时路的那头、暗不见底的隧道里飞出了三根透着寒芒的铁针。 东谷泽晨和余悠水迅速闪躲,而站在两人身后的石朝毅却没那么幸运了,由于处在视野盲区,他未来得及作出反应。铁针刺破了他的右臂,深入骨肉。石朝毅闷哼一声,而后也顾不得疼痛,迅速将铁针拔出,掷于地面。 “没事吧!”东谷泽晨赶忙搀扶起受伤的伙伴,一旁渗着血的铁针仍在地面滚动。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余悠水盯着来时路的深渊,那个少年再次从阴影里现身。 “难……难道从一开始,他就在暗处注视着我们吗?”石朝毅一脸惊恐地看向那名少年。 “看来观察试验品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少年漠然轻笑,对三人的惊恐不以为然,而后他打了个响指,隧道内顷刻间燃起了百来盏灯,他又平举双臂,只见两条侧臂上各弹出一片锃亮的刀刃。 “很经典的装扮嘛,不过三对一优势在我们。”余悠水紧握剑柄。 “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东谷泽晨冷眼盯着少年的面庞。 “我也能战斗!”石朝毅一手将剑插入地面,一手按着膝盖以此撑起全身。 短暂的目光交接后,三人便向少年冲去。 石朝毅首当其冲,他双手合握剑柄,剑刃横于侧脸,在靠近敌人五步的范围后,一记转身侧斩挥向对面。 面对这一架势,少年表情依旧没有多大变化,而是选择了侧身以避之。石朝毅不依不饶,接二连三地向他挥动着剑柄,先后发动了探身横劈、踏空直刺、倒挂抡月等招式。 少年或是低头,或是侧身,或以臂刃回击,又或是驱动着强有力的蜈蚣下肢腾空后跃,一一避开了石朝毅的进攻。之后找准时机,扭动着巨型蜈蚣的体干,像一条蛟龙一般猛的向前涌去,一根钢筋铁骨之臂膀如巨蟒一般钳住石朝毅的喉脖,并将其重摔在地。 “你挥剑的招式很少见呐,是从其他国家学来的吗?”少年掐着石朝毅的脖子绕有兴趣地问到。 从另一侧围攻的余悠水,也在石朝毅正面应敌之时便杀了去,然而少年并未因为和石朝毅作战而分心,他早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于是以一记神龙摆尾将余悠水甩出数十米远。 “哼……杂鱼三人终究是杂鱼。”少年不屑地看着飞向远处的余悠水。 “炎弹飞落!”东谷泽晨找准时机,朝着少年头部的方向释放了灵术,少年以臂挡之,强烈的光芒和浓烈的灰尘剥夺了他部分的感官。 “小把戏还真多,灵术应该只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是要从背后偷袭,我没猜测吧。”少年连忙扭过腰,以臂刃划出一道将要割破空气的刃浪。 然而迎接他这一刀的并非东谷泽晨,而是一块巨大的洞石。 洞石割裂成两半,轰然坠于地面。 “有意思,原来是这样吗?话说回来……那小子居然会灵术……是我的情报有误吗?”少年看着身边碎裂的洞石,自言自语。 东谷泽晨带着两个伙伴往实验室跑去。 “咳咳……洞石怎么突然往下砸了,我们运气也太好了吧。”余悠水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轻挠着火辣辣的后背。 “其实是我发现那怪物头上的洞顶处有个巨大的缺口,我猜测那可能就是我们先前用来逃出‘地笼’的‘小山坡’,毕竟那缺口很眼熟,而且也像是刚形成的样子。”东谷泽晨边跑边解释到,“由于缺口的存在,洞顶下方还残连着洞石,只要稍加外力便能将其击落。” “原来是这样!炎弹飞落真正的目标并不是那怪物,而是他头顶的洞石!”石朝毅也露出一脸激动的模样。 “没错!就是这样。” 环顾着实验室四周,除了绿色火苗像先前那般跳动着,容器内的人好像也在以不安地视线注视着自己。东谷泽晨摇了摇脑袋,提醒自己不要多想,同时看向实验室出口的方向。 只要出了那扇门,就能到达“树枝房间”,也不知道沼泽之主还在不在那儿,东谷泽晨心中的担虑并未减半。 嘭——一阵玻璃破碎的声响,容器内的液体流淌而出,里面的人的身体顷刻间像干瘪的枯枝坍倒在地,肤色也由原先饱满的润红转为暗灰色,不安的眼神消失了,继而变得空洞、填充着血丝。 实验室内的一面墙上,一道屏光显现出来,接着屏幕上不断有字节跳动,像是某种程序的编码。 三人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他们怎么也没料到这个世界居然已经有了大型计算机的存在。 “这个……这个世界的科技到底发展到了怎样的水平?”面对眼前的一切,东谷泽晨瞠目结舌。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快走!”余悠水提醒身旁的伙伴道。 “还是别走了吧,不安分的小老鼠们。”少年也来到了实验室里,“对于不安分的家伙,没有研究的价值。伙伴们,撕碎他们!” 这时,倒在容器旁的身体,一具具像是接受到了指令一般,纷纷爬了起来,以空洞的眼神面向三人。 “不好,快跑!”在余悠水的提醒下,三人拔腿奔向实验室出口的方向。 “其实来到这个世界后,我也粗略地学习了这个国家的语言,刚才计算机屏幕上的编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意应该和‘杀死’、‘入侵者’有关。”到了实验室外面,余悠水这才解释到。 来到先前的隧道里,眼前通往“树枝房间”大厅的大门再次屹立于三人面前,然而这并未给人带来“缓过一口气”的安心感,反倒显得阴森,背后如“丧尸”一般追赶的难以称之为人类的生物仍未停下他们的脚步。 “他们……已经死了吧。”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但石朝毅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我想……是这样的。”东谷泽晨也低沉地回应到。 “其实这样也好,毕竟……他们已经‘回家’了。”余悠水试图以轻松地口吻安慰两个伙伴,想要化解此刻沉重的氛围,“没准这会儿已经躺在床上边吃零食边打着游戏了呢,是吧?哈哈哈。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吧……” “但在死亡前的真实的恐惧与绝望,怕是很难被忘却……”石朝毅回望身后那些失去意识,不知为何而追赶的生物。 “总之,我们先躲进去吧。”说完,东谷泽晨拉开了大厅的门。 奇怪的是,三人并未在大厅中见到沼泽之主的身影,倒是一号房间内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往外淌出,不用说这就是余悠水干的好事。 不知是否是大厅昏暗无光的原因,还是沼泽之主也躲在不为人知的某处角落,总之当前的情形,也顾不得关心他的去向了。 大厅中央仍残留着巨型蜈蚣怪和沼泽之主搏斗所致的血迹,血迹离一号房间稍远,还未被水流冲刷干净。或许就是血迹的缘故,远处那些无意识的怪物像是找寻到了“生命之源”般,亢奋地、癫狂地往这个方向奔进。 他们或是双手捧着即将要凝固的红块送入口中,或是趴在地上低头舔舐着粘湿的红水,好像即便是无神的眼中,也无不露出满足的色彩。 地上的血迹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他们再次将目光转向东谷泽晨等三人。 “要想活命就只能这样了。”说罢石朝毅抽出腰间的铁剑,将手指划破,“我来将它们引开!”不远处的“枯人”立马展露兴奋的神色。 “不用!把铁剑给我吧,如果没记错的话,六号房间里设有横着的刀刃。”东谷泽晨夺过石朝毅手中的铁剑,往六号房间跑去。 他拉开六号房间的铁门,并挥动着手中沾有鲜血的铁剑,“枯人”们立即被东谷泽晨的这一举动吸引,随即向他跑去。 待“枯人”们靠近,东谷泽晨毫不犹豫地将铁剑往房间内丢去。沾有鲜血的铁剑在空中飞舞,几滴鲜血滴落在房间的地板上,滴落在横置的刀刃上。 “枯人”们见状,疯了似的往房间内跑去,也不管房间内横置的刀刃,任由身体被其切碎,双手也要触碰到那几滴仅有的血滴。 后面的“枯人”也一拥而上,将前排的“枯人”挤向冰冷的长刃。场面滑稽得就像某处流水线将产品送入加工机器,灰枯色的残渣在刀刃下向前推去。 站在门口的东谷泽晨为他们抵着铁门,任由排成长龙的队伍拥入。而他自己呢,目视着一团团从他面前经过的灰枯色的怪物,虽然全身早就战栗不已,仍要以双手拉着铁门迎送他们进入。 待到房间被灰枯色的尸体填充满了之后,东谷泽晨这才艰难地将铁门合上。 大厅外仍有“枯人”源源不断地涌入,在东谷泽晨的提示下,石朝毅也仿照先前的方法,撕下一处衣角布片,沾染鲜血,然后丢入七号房间。 七号房间内放有几个奇怪的箱子,待到大批“枯人”涌入之后,房间内传出了巨大的爆炸声响。 东谷泽晨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进入那个房间。 “现在怎么办?还有‘怪物’涌入呢?”石朝毅说到。 “往九号房间跑!快!”东谷泽晨带头跑去,拉开九号房间的铁门,里面是滚滚的岩浆,冒着黑烟。 “这……这要怎么进去啊?”石朝毅困惑地看着眼前,同时又不安地扭头注意着身后的动向。 “水冲柱。”东谷泽晨释放的灵术暂时冷却了面前的熔浆,形成一块黑软的凸地,而后又很快被下层的熔浆吞灭。 “可恶!要是我的灵力再强一点,就能过去了!”东谷泽晨不甘地说到。 “暂不说这一时形成的地面能不能支撑得了我们三人,就算能站得住,这温度不得把我们的脚烧坏?”一向乐观的石朝毅此时也悲观地这么说到。(“我虽然乐观,可不是傻啊好不好。”石朝毅生气地反驳旁白到) “没事的,泽晨。你继续放你的灵术吧,我来帮你!”这时余悠水在一旁鼓励地说到。 “小水,你脑子也烧坏了?” “小水,你不会是在生我的气,故意讽刺我才这么说的吧。” “不是,要问原因的话……那就是……水冲柱。”一道水流从余悠水的手中喷涌而出,浇入熔浆。 “这是……这是……小水你居然!”东谷泽晨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 “嘻嘻,别以为这里只有你会这东西。” “好啊,你小子居然背着我们藏了这一手!”石朝毅也满怀惊喜。 “好了,没时间了。泽晨,我们合力开路!” “嗯。” “把你们铁剑给我,我来做掩护!” 两股巨大的水柱注入熔浆池中,形成了一块突出的小高地,两个少年冲在前头,开辟着一条由水柱形成的石路,另一名少年挥舞着双剑,掩护着身后的伙伴,阻止枯人干扰。 “再加把劲儿!我们可不能在这种地方领盒饭。” “嗯!我也怕掉进熔浆里,那一定比死还难受。” 碧蓝的水花与暗红的熔浆相融,将三人带往对面的房间,抵达安全之地后,三人这才回头,发现身后的石路再次被岩浆吞融,站在上面的成堆的枯人也纷纷化入池中,被熔浆包裹、吞灭。 “呼——安全了。”三人纷纷瘫坐在地,背靠着背。 “真是惊险啊。你们看,对面还有怪物傻傻地往池子里跳。”余悠水说。 “是啊,反正他们也没有意识,感觉不到疼痛。不过,为什么它们会对血液这么执着呢?”石朝毅说。 “或许正是因为,那是自己被夺走的东西,所以才想要从他人那里抢回来吧。”东谷泽晨说。 “不知道这里会不会被那些怪物填满?我们还能不能出去?”石朝毅说。 “不清楚,只能等着看喽。”余悠水说。 “对了,我们身后还有一个房间,要不去那儿吧,这里热得很。”东谷泽晨说。 “说的也是。”另外两人齐说。 三人顺着过道,来到了九号最深一层的房间,可打开门后,三人立马就后悔了,因为里面趴着的是沼泽之主…… 黑影再现 东谷泽晨立马将门推过去,但这次却没那么幸运了,沼泽之主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并向三人飞扑而来。东谷泽晨被这强烈的冲击撞飞,若是没有身后的铁门挡着,恐怕这时已经跌入熔浆池中了。 面对这始料未及的情况,其余两人也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快跑!”东谷泽晨的这一喊声重连了二人的脑回路。 余悠水和石朝毅立即转身,搀扶起东谷泽晨,颤抖的手迟迟未将钥匙捅入插口,身后的沼泽之主右手支撑着地面,左手扒拉着未合的铁门,朝三人咆哮。 “这是……莫非他也已经……”东谷泽晨看着沼泽之主布满血丝的空洞的双眼喃喃自语,而这时自己也被伙伴们拉进了上一层房间。 枯人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身后还有沼泽之主,此时东谷泽晨的灵力恐怕还未恢复,给三人犹豫的时间也没有了。 “没办法,只能踩着这些尸体过去了。”石朝毅说。 好在这熔浆池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深,填补的尸体够三人离开了,只是每当有人踩在那些柔软的焦烂的枯人身上时,两侧的熔浆便会流漫上来,烧得成堆的枯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看得人心慌。 “要是被着熔浆‘舔’到一口,一定得掉层皮……”余悠水颤抖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好在三人动作迅速,并无损伤,身后飞扑而来的沼泽之主,由于自身的缘故,枯人所堆起的路未能支撑得起他的重量,便沉沉地落入池中,溅起一片灰色的残渣。 逃出九号房间,三人屏息凝视着已经关上的铁门,却迟迟不敢松懈,不远处仍有几堆枯人分散在大厅各处,大概还未注意到这里的动向,只是无目的地徘徊着。 一声巨响在九号房间的墙面传开,墙面破裂开来,一只燃烧着的粗臂裸露出来,吸引了周围的枯人。 接着又是一阵撞击墙面的声响,里面的怪物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目光中。 三人并未感到多少意外,只是屏着呼吸看着沼泽之主正在燃烧的躯体,外层坚硬的皮肤还残留着滚动的熔浆,熔浆上是熊熊火焰,把这漆黑的大厅点亮了。 通过肉眼,还能看见沼泽之主焦黑部分的皮肤剥落下来,随即又生出一层新的皮肉。 “嗯,这样打架对你们不利,不如给你们一点优势吧。” 三人同时惊恐地回头,黑暗中隐约有巨型的躯体在扭动,只听见从巨影的方向传来打响指的声音,大厅顷刻间被彻底点亮了。 刺眼的光芒照得三人一时睁不开眼,待适应了这明亮的环境后,他们发现那个所谓巨影的方向,是蜈蚣少年正盘踞在大厅门口,一手撑着脑袋,一脸慵懒地看着这边。 这会儿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同时面对两个神秘组织的成员,大概“异世界之旅”到此也该结束了。 “反正都是死,不如跟他们拼了!”这时石朝毅的一句话给了两个伙伴不少动力,正当二人沉浸在感动之中时,只见他手持双剑,向蜈蚣少年冲去。 “喂喂,你好歹给我一把剑啊。”东谷泽晨无奈地喊到,只是一腔热血的伙伴石朝毅早已渐行渐远。 “那……那个……泽晨,我好像想到了对付他们的方法……那我……我就先走一步啦。”说完这句话,余悠水便撇下东谷泽晨跑了,只留下东谷泽晨一人呆站在原地。 “喂……喂……怎么又是这种情况,我又要一个人面对沼泽之主了?” 不远处的石朝毅挥舞着双剑,向少年猛劈狠砍而去,攻势如暴风雨点般,不失先前凶猛。 少年双持臂刃,不慌不忙地应对,锐利的双眼似乎在找寻着对手的破绽。 “你的剑法很不错,只是身为人类的你,攻速和力度都太弱了,不如作为我的伙伴吧,我能帮你超越人类的极限。” “伙伴?你是说让我成为那些无意识的枯人吗?那对不起,我拒绝!” “不不,不是那些枯人,我是说成为一种更强大的生物,是拥有野兽力量和人类智慧的高等生物。至于你说的那些枯人嘛,他们拥抱了永生,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永生?在刀刃下和熔浆池里的那些灰色残渣可不这样认为。” “呵,那是外力干涉的结果,但你不可否认,我的试验品的优越程度。” “外力干涉的结果?那你所谓的永生不过也是你‘外力干涉的结果’,他们……早就不是人类了。” “人类?不作为人类有什么不好的,你们自诩的力量,在自然界的其他猛兽面前,不过只是笑话,更不用提比你们强大百倍、千倍的灵兽了。至于仅有的可供你们自豪的智慧,也只是用来谋求自己私利、勾心斗角的工具罢了。” 石朝毅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哦对了,还有灵术,索洛国人民,甚至整个世界的人所推崇的灵术,我已经找到了超越它们的方法,而那便是科学!”少年顿了顿,继续说到:“科学不像灵术那般抽象难懂,他真挚而纯粹,只要你相信了他,并为之而奋斗,他也会将自己最丰硕的果实还报于你。灵术需要天赋,没有天赋的人即使用尽他的一生,也难有成就。而有些天才,却能用仅仅一天的时间,领悟古今多少优秀的灵术师穷尽一生都未能找寻到的答案,而这样的天才,我就曾亲眼目睹过。”说到这句话时,少年眼中滚动着敬佩和些许嫉妒的泪光,仿佛还沉浸在那日所感惊艳的心情之中。 “不过好在科学不需要那样的天赋,或者说是不需要那样难以理解的天赋。”少年聊以自慰般说到。“只要你虔诚地以生命面对他,就会有结果产生,哪怕是有所误差的结果,只要再投入些许耐心,也会朝好的方向发展,而那种万千次的将误差结果拉入正轨的感觉,是最迷人的。” 见石朝毅一言不发,少年便朝他笑着说到:“怎么样?你现在就是那‘略有误差’的结果,而我能将你通过实验,转化为理论中的至为正确的结果。” “不……不行……我才不要成为像你那样的怪物!” 少年表情略有不快,但还是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略带笑意地朝着石朝毅挥刃:“你现在不理解我也很正常,但我会通过实验让你真正明白的。” 白光剑影仍在空中掠动。 “你知道科学比灵术更为优越的一点是什么吗?”见石朝毅不应答,少年继续自顾自地说到:“那就是科学能通过理论知识将科学本身的技术存留在各种材料中,这样之后,后人可以通过理解书本或文件中的科学理论,将科学中的技术再现于人间,这便是‘科学的继承’,是灵术所不能及的地方。而灵术无法通过灵术师传达给下一个灵术师,这就是为什么在灵术方面,千百年来虽有天才不断诞生,但普通人的灵术至今没有突破。虽然我也有听说过曾经在一对恋人之间,实现了这种灵术传达的事情,但那毕竟只是个传说。而科学就不一样了,即使是普通人,只要理解了充满智慧的先代科学者所传留下来的理论,那么人人都能掌握科学,人人都可能运用科学!只有科学才是你们人类的救赎之路!” 少年说得激动了些,对石朝毅的攻势也越来越猛烈了,“如果你还是不能理解我所说的,那只能说明你是个没有研究价值的残次品,给我毁灭吧。”石朝毅略显招架不住了,他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被少年划破喉咙,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挡在了少年与石朝毅之间。 只见来者用利爪抵挡着少年的臂刃,臂刃与利爪之间正擦出微亮的火花。 待跌坐在地的石朝毅看清对方的真面目后,这才惊讶地发现,刚刚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居然就是先前在森林里遇到的,使三人整夜都胆战心惊的狼少年。 “居然……居然是那家伙!他怎么会在这?”不远处的东谷泽晨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他正用灵术筑起一道陡峭的高地,下方的沼泽之主一时摸不到他。只是猛烈的拍打攻击,使得这高地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放心吧,我跟你们是一伙的,至少目前是。”狼少年开口了,只是目光仍然不敢离开眼前的对手一秒。 海市蜃楼 “哦,原来是你呀,我的得意之作。你怎么会来这里?又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蜈蚣少年的语气中像是透着关心,又像是嘲弄。 “嘁!这跟你没关系吧,还有一点,我可不是你的试验品!”狼少年的眼中则透着怨恨。 “你还是这么桀骜不驯,不过这正是我喜欢的一点……那就让我看看吧,你成长的情况。”蜈蚣少年向后退了一步,随后略带笑意地看着狼少年的身后。“不过你的对手不是我,而是它!” 只见沼泽之主向狼少年飞扑将去,狼少年迅速跃起,在空中一个转身,一道爪痕留在了沼泽之主身上,只是那痕迹很快就愈合了。 “嘁!这也是你那所谓的“得意的作品”吗?”狼少年扭头质问身后那人,同时用余光注意着沼泽之主的动向。 “它算不上,之前大概是某类灵兽吧。至于现在嘛……勉强能算是我的‘玩具’了,不过相对于他,我更期待你的表现。” “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先前也是属于‘夜影’组织的成员吧,可现在看来却和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 “你说的没错,那是因为他没有完成首领的任务,虽然首领本人没有说什么,但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妥,于是就擅自把他改造成和那些枯人一样的物种,帮他实现了永生。” “哼……你还是那么喜欢擅自主导他人的命运。” 看似相识的两人结束了一段对话,狼少年与沼泽之主也正式开始了他们的打斗。沼泽之主凭借自身的重量优势,不断通过突进冲撞来压制对手,大厅的地面被砸出道道坑洼,而狼少年却始终不敢正面迎接任何一击。 但战局并非完全呈一边倒的情况,狼少年也能凭借自身敏锐的优势,上下突进,左右切割。银亮的狼爪更甚一把手术刀,能轻松切开厚实的皮甲,在沼泽之主的身上留下无数爪痕,可惜的是对手的治愈能力似乎并不会因为频繁的攻击而衰弱。 “这样下去可不行。”狼少年在心中暗怵到,如果自己无法一击毙命对方,哪怕是留下再多的爪痕也无济于事,到头来等自己体力耗尽,不就成了案板上待切的肉了?必须尽快找到对方的弱点,是薄弱的心脏?还是脆弱的眼球?亦或是颅骨下的大脑? 看着一时难以分解的战局,心焦的东谷泽晨和石朝毅二人也想上前帮忙,只是周围枯人的低吼也让他们不敢稍稍懈怠。 “喂……不要因为沉默就忽视我的存在,我才是这场上你们最深暗的恐惧。”蜈蚣少年直立起他的躯体,肥硕的躯干在地面上拖动,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的动静了,半天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原来蜈蚣少年质问的人正是那个许久不见存在感的余悠水。 “喂,倒是发话啊!”见对方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心中难免升起一团火,便打算挥舞着臂刃,向余悠水杀去。 “不好!”东谷泽晨和石朝毅两人同时发出惊吼,“小水快跑!” 东谷泽晨没有犹豫片刻,直接从两三米高的高地上一跃而下,接着也顾不得膝盖的疼痛,便向余悠水的方向奔去。 石朝毅手持双剑,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一路扫清阻碍的枯人,与东谷泽晨汇合。 虽然拖着硕大的躯干,蜈蚣少年的行动却并不缓慢,臂刃如惨白的月牙,将要割下余悠水的头颅。眼看着迫在眉睫的危险,石朝毅也顾不上别的,立马将双手的剑掷向前方。 蜈蚣少年扭动劲腰,半躺着上身,目光紧锁飞来的剑,随即挥动双手,三下五除二地把剑击落在地。 可令人奇怪的是,石朝毅的这一举动虽不至于击杀蜈蚣少年,可也为余悠水争取了短暂的逃跑时间,然而余悠水还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呆在原地,继续捣鼓着什么。 蜈蚣少年虽感诧异,但又不想放过这一机会,便凭臂刃继续朝着余悠水的脖颈挥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狂奔的东谷泽晨和石朝毅只能将心中无限的绝望尽情呐喊出来,在二人尽裂的瞳孔中,一道由上至下挥去的白光将余悠水的身子如同一片虚像一般幻化而散。 现场迎来了一阵短暂的宁静,只有附近从一号房间倾泻而出的流水声和不远处的打斗声。 余悠水真的如同水中泡影一般消散?他真的是水做的吗?在场的三人无不怀着这般疑问。 嘭—— 巨大的爆炸声似乎在这地洞深处传出,从声音的方向来看,似乎是由先前的实验室里传来的,这时蜈蚣少年却露出了少见的惊恐不安的脸色。 不远处,在狼少年和沼泽之主之间似乎停止了打斗。沼泽之主停下所有的动作,在愣了几秒钟后,向蜈蚣少年的方向缓缓靠近。狼少年则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不知所措,呆在原地目送他的对手离去。 不仅如此,连周围的枯人也停止了对东谷泽晨和石朝毅的进攻,开始向他们的制造者缓缓靠近。面对这一现状,蜈蚣少年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大厅敞开的大门里,在那幽邃的昏暗中,除了枯人不时地涌现,还有余悠水从里面走出。 “大家可能以为我已经不在了,但奇迹就是这样,欺骗着所有外行的人,当他降临之时,你们唯有以诧异的目光相迎。不过没关系,我来告诉各位奇迹的本源,它出自我独创的灵术‘海市蜃楼’!”余悠水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不过伙伴们并不关心什么所谓的新灵术,只要朋友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便足以喜泣相迎了。 “太好了,小水!我还以为你被切成水气了……”东谷泽晨激动地说到。 “水……水气?我直接气化了?不过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说的大概是……” 余悠水正欲解释,石朝毅便上前说到:“是啊,你突然在刀光下跟个鬼影一样不见了,我还以为你用了什么妖术呢?” “那不是妖术!那是……” “是啊这位……小水先生,您究竟用了什么法术,竟能从那样凶恶的对手刀下逃生?”听到从背后传来的话语声,余悠水不免感到诧异,随即转身一看,却差点被吓得魂不守舍。 “啊是这样的,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们的新队友,至少目前来看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因为就在刚刚他还救了我的命。”石朝毅连忙上前解释到。 “是啊,而他就是前段时间在森林里和我们相遇的狼少年。”东谷泽晨补充到。 “哦……哦原来……原来是这样……你好,不必叫我小水先生,直接叫我小水或者余悠水就行了。” “嗯没问题。先前在森林里我并非有意要吓唬各位,我先跟你们道个歉——对不起。对了,我还没跟你们自我介绍呢?我叫……” “好了好了!叙旧什么的就先免了吧,别当我不存在啊。”蜈蚣少年打断了狼少年的话。 “嗯……那就等之后再向你们说明,现在最紧要的是解决面前的敌人。”狼少年盯着前面说到。 “喂喂,难道你们不想知道现在的状况吗?不想了解一下我刚刚付出的努力而取得的成果吗?”余悠水急恼地说到。 “嗯,我当然知道。”狼少年开口道:“现在我们要应对数以千计的枯人和一头凶猛的鳄鱼,当然最重要的是面前这个家伙。” “不是啦。”余悠水无奈地说到。 “我知道的哦,小水用灵术拖住了蜈蚣怪,这些我们都有看在眼里。”东谷泽晨说到。 “嗯……虽然我明白泽晨你是在安慰或鼓励我,但我还是想说你的答案不完全正确。”余悠水苦笑到。 “够了不必解释了!你是进入了我的实验室,修改了我的程序吧。”蜈蚣少年冷峻地说到,同时不难看出他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是的,准确来说是修改了控制枯人的程序。”余悠水满意地开口说到,不免内心一阵感动,没想到真正了解自己的却是敌人,“你先前对枯人下达的命令是‘无条件攻击入侵者’吧,我将其修改成了‘无条件攻击附有蜈蚣躯干的人’。并且为了防止你回去重改,我已启动了实验室的‘隐匿保护自爆系统’,现在通往实验室的路已经完全被爆破的洞石掩埋,即使是专业团队,恐怕也得费上好几个小时才能清理干净,重新找出深埋在里面的秘密。” “哼哼……蜈蚣老怪,之前是我们仨打你们一堆的怪物,而现在……是在场的所有战力针对你一个……没想到吧。”余悠水得意忘形地看着眼前这个不久之前还让自己深感恐惧的男人。 “小水你居然这么强!连这个世界的计算机都能操作。”东谷泽晨在一旁小声地感叹到。 “嘻嘻……略懂略懂,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吗?对这个世界的文字,很早我就自学了一些,再加上我对计算机知识有略微的了解,操作起来自然不难。” “没想到被你这家伙暗算了,呵呵……有趣,或许你们也不希望被我轻视吧,但抱歉,对于你们这种地上的生灵,我实在尊重不起来,你们和阴沟里的蛆虫在我的眼里没有本质区别。所以对于这场战斗,也别奢望我全力以赴,因为要想认真地对待你们,比破解出一道世界难题还难。呵……或许蔑视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尊重了吧。” “你……你这家伙,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嘲讽我们!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算了……将死之人!对你也没有生气的必要。”余悠水也做好战斗的姿态来迎敌。 “不过你究竟来自哪里?为何能对我实验室的设备了如指掌。”蜈蚣少年发出不甘的质问。 “我来自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知识是解决难题的通行证。” “呵呵……有趣,不过真正让我感兴趣的是你如何在这儿的同时,还能操作数百米之外的设备,而且在我的进攻之下还能安然消失。” “嘻嘻,如果你以为刚刚我是同你们在一个空间之内,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刚才我说过这得益于我自创的灵术‘海市蜃楼’。顾名思义,这个灵术就是通过控制空气中微妙的水汽、温度差,使得在数百米之外的我的影像以层层折射的方式投映在这里,而这便是你们口中所谓的虚像,又或是妖术法术之类的。” “原来如此……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不过你能真正做到,确实让我刮目相看。”看来对这些人,也不能完全小觑了呢。蜈蚣少年在心里这般说到。 什么?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理解了。余悠水在心中暗惊。 “咳咳,既然如此就准备受死吧!”余悠水放话到。 “那就尽管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少能耐?”蜈蚣少年继续挺立起他壮硕的躯干,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直冲洞天,就像一条赤龙俯视众生。 看不见的雷霆乍惊、密云缭绕。 合击 蜈蚣少年咧着嘴角,但那明显不是微笑,而是透着怒气的笑,因为眼中像是泛着雷霆。在他所俯视的地面,四个少年分散开来企图从不同的方位向自己发动进攻,密密麻麻的枯人在聚拢,甚至有一个已经抱住了自己的一条赤肢准备啃食,结果被躯干甩飞,成一团灰色的烂泥粘连在石墙上。 沼泽之主的后脚在地面摩擦,声音低吼,几秒后便朝蜈蚣少年飞扑将去,出人意料的是蜈蚣少年并没有闪躲,而是靠臂刃接下这一击,他强有力的下躯干像弹簧一般向后收缩,随即又迅猛地将对手弹射出去。 待沼泽之主砸落在地面后,大家才发现它的一对前肢也离开了本体,散落在附近。好在它们无法理解疼痛,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大家还沉浸在惊讶之中。一道红色的闪电游移在大厅的侧壁,悬在半空的蜈蚣少年从腰间拨出一瓶白色的药水,并将其安置在左臂的凹槽处,同时固定好装置,所有的动作在两秒内完成。之后就见到他的掌心凸出一个小型枪口,从口中喷出一张巨大的白色蛛网,将成团的枯人紧紧包裹住,接着他又拿出一瓶红色的药水依照刚才的步骤做好,只不过这次从他的枪口里喷出的是红色的火焰,将他面前这个巨大的“灰色麻球”烧成了“煤球”。 眼看着己方的战力不断缩减,站在地面的三人却无能为力,甚至为了防止自己被卷入到“灰色麻球”中,还得拼命地躲避奔跑。狼少年也领会到了队友的忧虑,便自告奋勇地向半空中的敌人发起攻击。 好在他能凭借自己锋利的狼爪和敏捷的身手渐渐接近蜈蚣少年,在距离对方两三米远的距离后飞扑而去。 蜈蚣少年注意到了左侧的情况,平静地抬起手臂,弹射飞去的白网迎面撞上狼少年,并将其紧贴在不远处的石壁上,任凭他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得。 “我好像告诉过你,与敌人战斗的时候,尽量避免把自己置于半空中的情况。”蜈蚣少年看着努力挣扎的狼少年,笑着说到。 接着蜈蚣少年的枪口又喷出白色的粗绳,粘连在洞顶,自己则由石壁的这一侧荡到了对面一侧。随即他切断了白绳,从半空中一跃而下,又在空中填装了黄色的药水,这次从他的枪口里喷出的是黄色的液体,液体击中沼泽之主的身体,而那头凶猛鳄鱼的身体竟肉眼可见的腐化、掉落,甚至融为汁水。 腐烂的那部分还能愈合,只是这时蜈蚣少年已落到了沼泽之主的身上,硕大的躯干像蟒蛇那样缠绕对手,控制其行动,而臂刃已经刺穿了那脆弱的眼球,奇怪的是沼泽之主身体被腐化的那部分也停止了愈合。 伙伴们意识到事情不妙,赶忙上前,企图稳定这不详的局面。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上次沼泽之主被我偷袭攻击到了眼睛,之后他的战斗力就明显下降了。”余悠水回忆到。 三人赶到蜈蚣少年面前,这次又是绿色的气体朝着他们喷涌。 “不好!这是……这是上次那个能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石朝毅急忙提醒身旁的同伴,三人迅速紧捂口鼻,可或多或少还是吸入了一点。 双眼迷离、头脑发胀的感觉又一次来临了,为避免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形,三人不约而同地掐了掐自己大腿内侧的肉,接着忍痛逃离气体中心,背靠背站位注视着不断游移的对手。 幻觉并没有减弱,他们能看见无数条细小的蜈蚣在向自己靠近,石朝毅迅速挥剑斩断几条,残断的蜈蚣仍在拼命扭动。 “淡定!这些都是幻觉,攻击不存在的事物只会白白流失我们的体力。”余悠水说。 “可……可小水,你的右臂正在被枯人扯下来诶。”东谷泽晨咽了咽口水,瞪着眼说到。 “是……是吗?这……这怎么可能,枯人已经被我修改了指令,不可能再攻击我们了,所以……这只是幻觉!我们真正要警惕的是真实存在的对手。”余悠水反驳到。 “但看着近在咫尺、准备啃食自己的枯人,难免会忍不住想要砍碎他们,即使明知道这是假的。”石朝毅说。 “是啊,看着爬满全身的蜈蚣,我真的感觉到了疼痛,就好像真的被噬咬着一样。”东谷泽晨说。 “你所感受到的疼痛也是假的,这是大脑告诉给你的‘疼痛’,并非真实的‘疼痛’。”余悠水说。 “啊……啊?可是小水,你的另一只手臂也要掉了呢。”石朝毅说。 “是吗?可是在我的视野里,手臂是完好无损的。”余悠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说到,“反倒是你的半边脸已经被蜈蚣啃食干净了。” 石朝毅摸了摸自己的脸,确保无恙后继续劈砍靠近的枯人。 “要来了!”余悠水提醒身旁两个同伴,石朝毅停止了挥砍枯人的动作,东谷泽晨告诫自己暂时忘记不存在的疼痛。 一团滚烫的火球向三人迸进,仿佛周围被它带起的风都在燃烧,烧干三人凝视的目光。 余悠水释放出的水冲柱犹杯水车薪,东谷泽晨赶忙使用灵术筑起一道土壁,勉强挡住了那熊熊烈火,只是那惊人的气温仍让他们心有余悸。 这也使“杂鱼三人组”产生了一个失误,那就是对对手放松警惕的失误。 蜈蚣少年迅速绕到他们身后,枪口喷出白网将三人紧贴在土壁上,没想到先前救了三人性命的土壁此刻却成了束缚他们的拴犬桩。 “真是不堪一击!”蜈蚣少年抛下了怎么一句话。 至为真挚的伙伴 “那么,和它们一起成为枯人吧。”蜈蚣少年拿出了一管灰色的针筒,向三人靠近。 要结束了吗?异世界之旅。东谷泽晨这么想着。 也罢,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没见到最后的boss。余悠水这么想。 还没跟林武先生讨教更多的绝学,就得离开了吗?真不甘心!石朝毅则在内心这般想着。 灰色针管缓缓靠近,从针口滋出少许液体。 “慢着!临死之前我还有话要说。”余悠水紧闭双眼,口中发出这么一句。 “哦?那你说说看,我满足你的遗愿。”蜈蚣少年冷笑着,因为自信,他从不担心对手会耍什么小动作。 “你……你是如何研究出那么多东西的?” “无可奉告。” “这……那……你们为什么要杀那么多无辜的人?” “为了追寻真理。再说了你们可不是什么无辜的人。” “你是说!我们是犯了什么罪过,才会被带到……被你们组织的人随意虐杀?” “确实是因为某种罪过,但并非人们所定义的那些。” “那是……那是什么?” “我没有解释的义务。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将你们带到这个世界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只可惜你们得不到这个答案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是一个有预谋的行动。三人在内心这样想到。 “那目的呢?只是为了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然后再送回去?”余悠水再次发问到。 “什么嘛,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一环节。至于目的嘛,刚才已经说过了,为了追寻真理。反正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体验了一把别出心裁的游戏,而我们获得了力量和答案,这明显是种双赢的局面。” “可你……可那个将我们带到这里的人并没有征询过我们的意见,这明明是种不公平的交易。”东谷泽晨对蜈蚣少年的回答并不满意。 “征询过了哦,那个人征询过了你们的意见,至少他本人是这么说的,而且在我看来那人并不像是会为这种事而撒谎的。”蜈蚣少年顿了顿,接着提高了音量继续说到:“再说了,这个世界本就不会轻易给予弱者公平,即便给予也是为了施展他们虚伪的善意。想要?那就自己去争取!” 装有灰色液体的针管朝着余悠水飞来,好在东谷泽晨悄悄利用灵术烧断了背面的丝绳,三人同时低头,针管撞在土壁上破裂,灰色的液体迸溅而出。 蜈蚣少年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而是冷着脸,挥动臂刃朝三人砍去。 浓烈的烟雾在众人面前炸开,蜈蚣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随着“炎弹飞落!”一声呐喊,蜈蚣少年没有片刻停留,他冲进雾堆拨开浓雾,挑去散落在脸上的由烟火产生的尘埃。 冲出浓雾后,他毫不犹豫地挥砍了面前的三人,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因为在他的周围还有好几组一模一样的三人,不用说,这必是“海市蜃楼”的功劳。 大厅仍有枯人涌入,朝着蜈蚣少年靠近。 “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东谷泽晨开口说到。 在逃跑的过程中,三人不约而同地瞥了一眼附近的已化为一滩泥水、还残立着几根白骨的沼泽之主。 “什么?”余悠水不解地问。 “就是在那一群枯人中间,有个独特的。”东谷泽晨解释到。 “独特的?有一两个不同的也没什么影响,只要不来攻击我们就行。”石朝毅说。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它在进攻其它枯人诶,不觉得这种情况很诡异嘛?”东谷泽晨担忧地说到。 “什么?攻击其它枯人!这怎么可能?”余悠水难以置信地说。 “但事实就是如此,不信你们自己看。”顺着东谷泽晨指的方向,两人同意了他的说法。在一堆枯人中间,唯有一个另类,以常人难以完成的动作奔跑、跳跃,甚至弯曲自己的身体。 那异类的奔跑速度之快,跳跃高度之奇,身体扭曲程度之怪,无不让人感到惊奇。更诡异的是,它捡起了先前不知是谁丢在地上的铁剑,并一路沿着一条轨迹,扫清挡在他面前的枯人,慢慢接近蜈蚣少年。 “这是什么仇恨?不惜过五关斩六将也要杀了那蜈蚣怪吗?”余悠水这般猜想到。 “不对,情况不对!那异类靠近蜈蚣怪后并没有朝他发动进攻。”石朝毅说。 “是的。不仅如此,它还绕着蜈蚣怪,替他扫清周围的障碍。”东谷泽晨看着眼前的情况说到,他发现那异类身手不凡,挥剑自如潇洒,和那些木讷的枯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听你们这么说,情况好像确实如此,而且一开始蜈蚣怪就没有要杀那异类的意思,而是顺其自然地与它合作,连些许怀疑都没有,这可不像他的作风。”余悠水说。 “沙!你来了呀?其实我一人足矣应付他们,不过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并肩作战吧!”蜈蚣少年兴奋地看着身边的帮手,露出似孩童般的欣喜。 “那人……叫作‘沙’吗?为什么看起来像是蜈蚣怪的好友,可他明明和那些枯人一样,是灰色干瘪的皮肤、无神的眼睛。”余悠水难以置信地说到。 “难……难道蜈蚣怪为了科学,连自己的好友都不放过?”石朝毅也感觉不可思议。 “而且更奇怪的是,它居然不受‘指令’的影响,难道它是单独设立的?那怪我……怪我疏忽大意了。”余悠水自责地说到。 “不,你没有疏忽。”蜈蚣少年发话了,“因为我完全没有给沙设置指令,唯有他是自由的!” 疑惑不解挂满了三个小伙伴的脸上。 “他和这里所有的枯人都不一样,是我至为真挚的伙伴。至于原因嘛,我想你们没有知道的必要。”蜈蚣少年说罢,再次朝三人杀来。“这次我不会看错你们的位置了。” “狼兄,救我们!”原来在无人注意到的间隙,东谷泽晨用灵术将束缚在狼少年身上的白网烧碎,使其得以挣脱,并在收到东谷泽晨的暗示后,朝蜈蚣少年偷袭而去。 然而这次反击的并非蜈蚣少年本人,而是他的伙伴沙。沙以迅疾的步伐跃入空中,通过转身挥剑抵挡住了狼少年的利爪,二者在空中擦出锃亮的火花。 “不好!这家伙有点难缠。”狼少年暗道不妙,待退几步后蓄力又一次朝对手扑去,二人暂时难分胜负。 另一边,石朝毅双手持一把剑暂时挡住了蜈蚣少年的臂刃,但还是止不住地退了好几步。不到片刻,蜈蚣少年又一挥手,将石朝毅的铁剑弹飞数米,直插石壁之内。 “朝毅快躲开,接下来交给我们!”眼看着又一刀要往石朝毅砍去,不等东谷泽晨的多加提醒,就向侧面翻滚而去,那臂刃便将地面劈出一道深痕。 “炎弹飞落!”随着一声呐喊,炽热的火球朝着蜈蚣少年飞去,然而这次非同寻常,因为在蜈蚣少年的眼中,有数以千计的火球在向自己飞来! “海市蜃楼!只要有两面镜子,就能产生看似无数的像。”余悠水得意地说:“这是我们的组合技,这下你要如何应对呢?” 蜈蚣少年以迅影疾速挥舞着臂刃,将炎弹飞落及其虚像一并切碎。而右侧,他也注意到了石朝毅的突袭动向,便准备一刃解之。 但遗憾的是,这番偷袭也是由虚像产生的,真正的石朝毅从左侧奔来。他拔出插在石壁内的铁剑,追风逐电般朝着蜈蚣少年冲去,随即以一招侧身抡月将对方的左臂砍了下来。 “哎呀,真硬啊……差点就砍不下来了。”石朝毅说。 现场迎来了寂静。 蜈蚣少年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看着掉落在脚边的残臂,扩大的瞳孔像是要撑出眼眶,断臂处的血液止不住地往下淌。 不远处战斗的沙见了这一幕,急忙摆脱狼少年,疯了似的向石朝毅杀去。 石朝毅赶紧用剑格挡,奈何对方杀意过重难以招架,只得连连后退。明明是在无神的眼中,石朝毅却看到了对手满溢的愤怒与仇怨。 伙伴们暗道不妙,连忙前去助阵,狼少年也前来支援。 “蜈蚣怪的左臂断了,暂时用不了那些药水,我们还有胜算。”余悠水鼓励大家道。 但蜈蚣少年似乎并不打算放他们前去,他摆动着躯干前来拦截,与迎面而来的狼少年各施拳交。 “为何要阻逆我!”蜈蚣少年冷冷地说着。 “为了杀你!加入组织也是为了这个目的。”狼少年目无表情地回应。 “怎么?我给予你的力量和把握自己命运的自由还不够吗?” “强施的自由可不是什么自由,你毁了我的人生!” 说罢,两人继续拼杀了起来。 东谷泽晨利用炎弹飞落掩护己方的队友进攻,余悠水则绕后偷袭。蜈蚣少年仅凭自己一人与他们周旋。 “又是偷袭吗?真是无聊!”蜈蚣少年扭动躯干,强有力的臂刃直刺对方胸膛。 但他没有意料到的是,来者并非余悠水,而是沙…… 困兽之斗 比上一场寂静更加冰冷,周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空气都凝结成一团,挤压着众人。 蜈蚣少年瞠目盯着眼前的沙,瞳孔比先前还要大,手臂颤抖。而沙呢,空洞的双眼似乎更加暗淡了,像是蜡烛燃尽最后一丝灯火。 至于蜈蚣少年误杀挚友的原因嘛,那是因为余悠水释放了“海市蜃楼”,将自己的虚像布置在了蜈蚣少年的身后,想借此迷惑对手,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并不是蜈蚣少年,而是在不远处压制着石朝毅的沙。 它将虚像误以为是真人,便放弃了对石朝毅的压制,而是选择回头保护“将要被偷袭”的挚友。 蜈蚣少年则感受到了背后的杀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来者竟是沙,错把杀气来源当成“准备偷袭”的余悠水,于是便酿成了这一惨祸。 “啊——啊——”片刻过后,绝望的呐喊响彻洞底,甚至还要贯穿地面,直通整片森林。 众人都被这声音镇住了,无论是要复仇的狼少年,还是周围徘徊的枯人,都立在了原地。 “我要你!你!你——还有你们所有人,都来为我的挚友陪葬!”蜈蚣少年手指着一个又一个面前的人,声音哽咽着。 “不……不关我的事啊……是……是你自己动的手……”余悠水的声音也颤抖着,“实在……实在不行,我负一半责任?” 留有残影的赤刃向着余悠水刺来,若不是狼少年及时挡在前面,恐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即便反应足够迅速,狼少年的左臂还是被刺穿,渗出鲜红的血。 “你……没事吧。”余悠水略带自责地问到。 “无妨!我的治愈能力虽不及那头鳄鱼,但如果只是应对这种小伤的话,还是没问题的。”狼少年解释到,“只可惜是在洞底,见不到月光,否则我的战力一定会提高一个档次。” “月光……吗?”余悠水若有所思。 战斗还在继续,蜈蚣少年疯了似的发动连击,四人只有节节后退、不断闪避的份,就连周围徘徊的枯人也无一幸免,一个个被卷入由利刃和强躯组成的红色风暴之中,化为灰骸残泥。 “泽晨、朝毅你们帮我争取一会儿时间。”余悠水急切地说到。 “好!”虽然不理解具体情况,但二人还是照做了。石朝毅跑到失去理智的蜈蚣少年面前挥剑挑衅,东谷泽晨则制造一个个半封闭的小土包,将余悠水掩护好。 “但愿对方发现不了真正藏有小水的土包。”东谷泽晨似祈祷般自语到,“只能赌了!” 几分钟过后,余悠水大喊了一声“海市蜃楼!”一道月景竟出现在了暗无天日的地洞中。 “喂——狼兄,月光我给你带来了,接下来就靠你了!”余悠水高呼道。 “嗯,交给我吧!”狼少年默默回应。片刻过后,他的形体竟慢慢壮大,身上的肌肉也慢慢浮现,连狼牙利爪也似乎更加修长锋利,好像与蜈蚣少年更有了一战之力。 “哇——原来狼人在月光下觉醒的传说是真的!”东谷泽晨发出一声惊叹。 “嗯,不过现在恐怕还是得拖住时间,狼少年并未取得太大优势。”余悠水担忧地说到,“大概是这月景也是虚像的缘故吧,他或许还有真正的实力没能展现。” “海市蜃楼吗?又是海市蜃楼!没有了光源,我看你如何释放?”蜈蚣少年怒火中烧道,“给我消失吧!” 说罢,蜈蚣少年切断了大厅的供电系统,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再度重来,月光消散,狼少年也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片刻过后,传出了千足动物摩挲地面的声响,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去。 与此同时,上方的洞顶也传来了一阵喧嚣,余悠水欣喜万分,对身旁的两个伙伴说到:“我们再拖一会儿就行了。” 两人不解,却也不再多问什么。 “没有了‘海市蜃楼’,你们也就成了让人随意宰割的杂兵,对吧?”一声透着轻蔑的话语在冰冷的洞底传响。 “很遗憾……我们已经得逞了,因为你实在是低估了我们的实力。”余悠水自信地说着,“泽晨!该用你的‘炎弹飞落’照亮这里了……记住,得是白昼那样的明亮!” 东谷泽晨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相信伙伴,释放了炎弹飞落。在一瞬间,绽放的烟火驱散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出来。 “嚯……即便暴露自己的位置,也要争取那片刻的光明吗?”蜈蚣少年不屑地说到,“真是愚蠢!就那么依赖你的‘海市蜃楼’吗?” “不,已经不需要了。”余悠水淡然回应,“因为这光不是为我的‘海市蜃楼’准备的,而是为了接应远道而来的‘外援’队友。” “外援……你怎么能联系到外援的?这可是在洞底,在你们来到这里之后,无论是信号还是信件都休想传达出去!”蜈蚣惊愕了片刻,“难道是……” “没错,又是它‘海市蜃楼’。” “这不可能!就凭你?况且这里与外界还隔着一片洞湖。” “其实早在我们发现这条密道的时候,我就将和这里位置相关的影像通通‘传输’到远在城内的王国兵团的兵营之中,想必瑞格他们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行动,早已派兵前来支援。”余悠水笑了笑,继续说到:“同时我还借助隧道的火把和立在洞口的火把,进一步将我的行动直录给兵团。只要不是完全密闭的空间,就能利用水汽、和气温差来达到这一效果,嘻嘻。” “怎么会……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蜈蚣少年呆立在原地。 “我的灵术‘海市蜃楼’虽不及他人的那些具有强大的杀伤力,但却能在这个世界中,达到令敌人难以预料的效果,这才是我的一大杀器!” “看来你很有想法……如果在黄泉路上有你陪伴的话,应该就不无趣了吧……”蜈蚣少年似乎倍感疲倦,他瞄了一眼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随即以臂刃朝着余悠水挥去。 “小水小心——”东谷泽晨极力喊到,但这次众人置身于黑暗之中,看不清彼此的位置。 “飞岩流星拳!”伴随着一声雄厚的声音,一道似流星般的光线划破黑暗,瑞格的巨拳挡在了余悠水面前,只有一道轻微的血痕留在余悠水的脸上。 “休想动我部下。”瑞格狠狠地盯着眼前的敌人,此番不仅有瑞格在场,连王国兵团的精锐部队也紧跟而来。 “哈哈哈哈——”尖锐刺耳的笑声回荡在洞底,显得幽怨绝望。蜈蚣少年从腰间掏出一瓶深红色的药水,一饮而尽。 顷刻间,蜈蚣躯干不断壮大,盘旋而上,像一堵红色的围墙拔地而起。“看来这就是情报中的‘沙地赤龙’了。”瑞格自言自语道。 “老瑞,你总算来了。”余悠水笑着说到。 “你小子……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你们的行动影像传输给我的,我们也是拼了命地赶来,就不知道多等等我们吗?”瑞格略带责备地说着。 “嘻嘻,知道了。下次多等等你们。” “还有下次吗?我们要是再晚一步,你就得躺在这儿了。还好我在隧道发现尽头像是有什么光线冒出,算你们聪明,知道带‘信号烟花’。”(此时瑞格还不知道东谷泽晨会灵术这件事。) “好了,闲聊就到此为止,有什么话回去再说。”瑞格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巨兽,“拜托各位了,这家伙的情报我们务必拿下!” 说罢,瑞格和精锐兵员一齐包围了蜈蚣少年,四个伙伴也在一旁协助,形成了困兽之斗。 蜈蚣少年……不,他已尽失了人的模样,全身赤红,青筋暴起,眼中不见一点神色。虽只有单臂,却更显癫狂难近,腾起的巨躯便可挡下八方强袭。因此,即便是瑞格和百名精锐也久攻不下。 战斗持续了数个小时,火把燃尽了一根又一根,双方各有损伤,这其中当属蜈蚣少年伤势最重。躯之百足,现已被削得寥寥无几,蜈蚣躯甲多处凹陷、破裂,鲜血尽染了他的额头、双眼,伤痕累累却仍未倒下。而瑞格这边,也负伤不少。 这个时候,早已以血洗面的狼少年又一次向着前方的巨兽发起突袭。令人意外的是,蜈蚣少年没有躲闪,也没有选择反击,而是冷静地等待对方将寒爪刺向自己的心脏。 “这个人头就让予你罢……”蜈蚣少年笑着说到,而后便沉沉地摔在了地面。 似围墙般的巨躯轰然倒塌,渐渐缩回原貌。躺在地上的蜈蚣少年对着身旁的挚友轻语道:“沙……你看啊,今晚的夜空像我们那天看到的一样,望不见一点星光……” 这场困兽之斗就此落幕。 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地跌坐在地,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先别歇了,快去把那小子控制住,他的情报对我们很重要!”瑞格大声提醒到。 “是!但是队长……他好像已经没有生息了……” “什么!怎么回事?谁下的死手?” “是我!”狼少年回应到。 “你谁啊?对哦,从一开始就跟着我们战斗,很可疑嘛……” “这无可奉告,毕竟我和你们王国兵团并不是一伙的。合作……只是为了完成我的目的。” “那先前的战斗友谊就只是……利益合作吗?”东谷泽晨问到。 “不……对于你们,我还是会当成朋友对待的,如果有机会,可以去上次相见的那个森林,我会在那里告诉你们更多信息。不过,就目前的立场而言,我既不真心归依夜影组织,也不属于索洛国的公民。” “夜影组织吗……”瑞格若有所思。 “至于姓名嘛……我叫沃鲁,你们可以这般称呼我,就此别过!”说罢,狼少年向着昏暗的隧道跑去,兵团精锐正欲捉拿他,却措手不及,让他逃之夭夭。 “这家伙……”瑞格不满地抱怨道,“算了,大家稍微处理一下伤口,我们就归队吧。” “慢着!”东谷泽晨插嘴道,“我们在这洞底深处,还发现了一间实验室,或许在那里可以找到更多信息。” “实验室?”瑞格不解地问到。 “没错,只是那里暂时被洞石封住了,需要找些专业团队挖掘开来。”余悠水补充道。 “这个无妨……你!去出口处托信鸽将这件事报告给王国军机部,叫他们找人来帮忙!”瑞格指使了身边一个队友,接到队长的指令后,那人便朝出口跑去。 又过了大半日的消磨,众人才缓缓抵达被清理开来的实验室,这里依旧不减诡异的气氛,装有枯人的容器支离破碎,部分药水洒落在地,有的还冒着热气。在场的工事部、科研部、信息收集部……的各个部门成员无不感到震惊,就连见识多广的瑞格此时也一言不发。 又经过了大半日枯燥无味的情报查寻工作,依旧没有多大进展,“杂鱼三人组”插不了手,只得在一旁吃着干粮,看着忙碌奔波的众人。 遗憾的是,最后还是没能找寻到更多有关神秘组织的情报,哦不对,现在至少知道了那个所谓的神秘组织叫作“夜影组织”,可除此之外,再无更多了。 让三个伙伴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工作人员竟能熟练地使用那台巨型计算机,这样看来,或许王国高层早已掌握了更高端的科技。 总结一下吧,这次行动对情报的收集基本上还是“一无所获”,不过三人在计算机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是关于蜈蚣少年的过去。那些工作人员自然是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只是大致浏览了一番,对“毫无帮助”的部分自是置之不理,可三个伙伴却兴致盎然,于是便趁人们休息的时候溜过来暗自查阅。 另一边,在夜影组织的大厅,一条鲜红的细小蜈蚣爬上了会议桌。 “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蜈都为我们组织保守住了重要的情报,各位有何看法呢?”鲜红的蜈蚣爬上一个男人的指尖,嘴里吐出微小的芯片。 “蜈是个了不得的人才,为我们组织创造了许多功绩,真是太可惜了……” “他也算得上是较早的一批加入我们的志士!” “沃鲁,对于这次不幸,你有什么看法?蜈也算得上是你的半个恩师了吧?” 狼少年沉默不语。 “是否有考虑继承他的位置?” “谢谢首领,至于七矢这个位置,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实力能达到这个水平,还是呆在‘见习成员’这里好好历练吧……” “这样啊……各位!”男人从木椅上站了起来,“成员的离去,我倍感痛心!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能就此停滞不前。夜影……需要在黎明到来之前,将世界拉入正轨!” 曾经,名为蜈的少年 下午的阳光倾洒在河岸边倾斜的草地上,风晃动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一个红发少年坐在草地上,身边无序地堆放着各种零件。 “呀!是蜈啊。”一个穿着衬衣,头戴斗笠的中年男人从面前走过,遮挡住了光线。“今天又不去上课吗?” “对啊。”少年笑着回应道。 “这可不行哦,大家都有去,你却在这偷懒?” “蜈没有偷懒,蜈是在……” “唉,这孩子……”未等少年解释,男人便从面前离去,留下一个自顾自摇头叹息的背影,阳光又照在了少年的脸上。 “嘻嘻……嘿嘿嘿……”不远处的欢闹声,是附近儿童放学的信号。“诶……你们看,那不是蜈吗?” “是哦,那小子又不来上学。” “整天在外面耍,可舒服了吧?” “不如我们把他轮椅抢了,看他怎么回去?嘻嘻嘻……” “好呀好呀。” 说办就办,四五个孩子围了上来,推着轮椅大笑着向前冲去。 “请还给我……小心,别掉到河里去……”蜈无奈地说着,并用双手撑着地面,企图站起,可双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哈哈哈……你看那家伙。” “想回家就爬过来拿你的轮椅吧,来呀……再不快点就要掉进河里咯。”一个略瘦的男孩单手抓着轮椅,做出一副马上就要失手的模样。 “等……等一下,我就快到了。”蜈急得焦头烂额,双肘撑在草地上缓缓向前移动。 “喂!适可而止吧,你们这几个小鬼!”一个略高的大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蜈的右侧。 “哦——是爱管闲事的大英雄沙。” “大英雄来啦!大英雄来啦!我们快跑。”那几个孩子丢下轮椅,四散而去。 “这些家伙……”沙向前走去,把轮椅拉了回来。 “谢谢……”蜈低着头,蓬乱的红发遮掩着他的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在沙的搀扶下,蜈坐上了他的椅子。 “蜈。” “吾?” “抱歉,我得拿回这些东西。”蜈瞄了一眼堆放在草地上的零件,“晚上还得继续弄呢。” “哦?哦!咳咳……没问题,我帮你收起来吧,是挂在椅子后面这里吗?” “放我手上吧。” “嗯……那行,我送你回去吧。” 蜈沉默不语。夕阳下,一个少年推着另一个少年,徐步而行。 “刚刚那些小鬼跟你是同龄的吧。” “嗯。” “这样看来,我应该要比你们大个三四岁。”沙顿了一下,又说:“明天我送你去学校吧,怎么样?” “啊?这个嘛……”发现沙正看着自己,蜈再次低下了头。 “那说好了哦,明天可不要迟到了。” 次日,在微冷的清晨里,太阳还未从小镇的地平线露出,蜈便早早坐在屋前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诶——吓我一跳,原来是蜈啊,今天起这么早?” “嗯。” “你又在捣鼓这些东西了,今天又不去上学吗?” “不是的,母亲。我……” “蜈啊,咱们有缺陷,已经是落后别人了,再不用功,以后等你自己生活的话,可怎么办?咳咳……” 蜈低着头,放下了手中的零件。 “哟,果然还是遵守了我们的约定呢。” 蜈抬起头,发现昨天送自己回来的大哥哥正站在面前,笑着看向自己。 “你是?”蜈的母亲正准备将洗好的衣物晾在杆上,却被到来的陌生男孩吸引了注意力。 “噢……夫人,是这样的,我是您孩子的朋友,我们约好了今天带他去学校。” 蜈的母亲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同时也没有表示同意的意愿。 “这个……我是村东老岩家的儿子,您应该认识他。”沙挠了挠头,见蜈母似乎不太信任自己,干脆自报了家门。 “噢……原来是老岩家的孩子呀,那就麻烦你送蜈去学校了。”蜈母笑应到,“蜈,记得要听老师的话,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知道吗?还有……快谢谢这个大哥哥。” 见蜈一言不发,沙连忙回应道:“啊没事没事,我们是朋友嘛。那夫人,我们就先走了?” “嗯,太感谢你了。”蜈母站在屋前,目送二人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亦如这般,沙推着蜈往返于学校与家之间。蜈在学校的成绩优异,他的老师便找上门来。 “夫人,是这样的,蜈在学校的成绩不错,因此我想同你商量一下,有没有考虑让他跳级学习?” “跳级吗?这……”蜈母看向一旁的孩子,蜈低头不语。“啊……听老师您的安排吧,不过我也没见这孩子怎么用功啊……咳咳……” “这孩子还是很有天赋的,除了偶尔讲些不切实际的话。那夫人……既然此事已定,那我就先告辞了。”先生站了起来,拿起他的公文包。 “嗯……老师慢走啊……”蜈母连忙起身。 “不必送了。”那先生打开屋门,急忙离去。 几日后,蜈收拾着他的物件,准备离开原来的班级,躲在门后目送的同学们小声议论着。 “没想到蜈还挺厉害的。” “那小子看着游手好闲的样子,结果成绩居然那么好,一定是抄的!” “可是,考试的时候周围那些人的成绩好像还没他好呢。” “你闭嘴!” 蜈跳级到高年级学习,竟凑巧和沙同班。就这样,两人在时间的见证下,更加熟悉彼此。 一日,蜈推着他的小轮椅去上厕所。来到最里边的位置后,他借助着一旁的栏杆,把左臂压了上去,另一只手去解带子,就这样身体歪斜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议论声。 “诶老大,你看……是那个新来的,好像叫蜈。” “跳级的家伙吗?没想到是个残废。” 蜈假装没听到他们的议论,只想着赶紧离开,却莫名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腿一热,像是被热水浇灌。 “诶老大,原来他能感觉得到啊。” 只见那几个高大的孩子站成一行,围着蜈,中间的胖子提了提裤子,说声“走吧。”领着他的小弟准备离开。 泪水逐渐浸满蜈的眼眶,他极力忍着,但似乎更多的涕水将从鼻子溢出。 “老大你看,他还跟着我们呢。” 蜈默默地跟在队伍末梢,他还需极力抑制住自己抽泣。湿热的裤腿处,一阵阵瘙痒袭来。 三个大孩子来到一处树荫下,坐在了石椅上。 “喏。”胖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丢在了蜈面前的地面。 阳光下,蜈看着那枚硬币,又看向那三个人。 “嘿嘿……他可真有志气。” 在欢声笑语中,蜈继续哭着看着他们,就这样过了十来分钟。 “不要算了。”胖男孩捡起硬币,带着他的小弟离去,这一次蜈没有再跟上。 后来有路人将此事告诉给了沙,于是有天沙推着蜈找到了那一伙人。 “你是?哟……这不是那天的小弟吗?”胖男孩将目光转向蜈,蜈以双眼回应。 “给他道歉。” “你说啥?给他?” “给他道歉!” 胖男孩不再多说,而是招呼他的小弟一齐围攻沙。 “看来你们更愿意用拳头说话。”沙也不甘示弱,迎面而去。结果就是,沙凭借着自家武馆所学,将那一伙人打得鼻青脸肿,最后,沙也负了一点小伤,不过自那以后,倒是没人再去招惹蜈了。 “沙,你看!”又一日,蜈邀请沙来参观自己的平日里所摆弄的小物件。 “这是?”沙好奇地看着满地的齿轮、履带、螺丝等零件,还有一大堆他不认识的东西,“我很好奇,这么多东西都是哪来的?” “别人废弃后捡来的,至于位置嘛……不固定,你就不用管了。来,你先用绳子拉动这块岩石。” “这块吗?嗯,然后呢?”沙轻易地将岩石拉了过来。 蜈愣了一下,接着说到:“再用这边这根试试。” 沙看着另一边装有许多滑轮的绳子,试了试,“嗯……居然变得轻松了不少。” “是吧,这边连我都能拉动了呢。通过调整角度,还能更加轻松。” “蜈,你怎么又在搞这些没用的东西。”戴着斗笠的中年男人从两人身后经过。 “不是的大叔,你看……有了这个,你们干活会更加轻松。” “这些有的没的,与其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不如下地帮你母亲的忙。哦对了,忘记你是个残废,那算了。诶沙,怎么连你也在这瞎凑热闹,不去武馆帮你爹的忙吗?” “不劳您费心了,最近武馆挺闲的。” “嚯,这样啊。”男人扶了下斗笠,便走了。 看着男人走远后,沙接着问到:“有了这些装置,之后要做什么呢?” “我想做一台自动耕地机。” “自动耕地机?” “没错!我家买不起牛,有了这个装置,母亲她干活会更轻松些吧。”蜈看着一处空地,露出苦笑。 于是,在空闲的时候,两人便忙于研究那所谓的自动耕地机。 “唉不行,滑轮的材质太脆弱了,没拉几下就碎了。”蜈抓着碎裂的滑轮,不甘地说到。 “不要灰心。如果换成石制的会怎么样?” “太难找了,而且石制的容易磨损绳子,如果有铁制的就好了。” 后来两人将这一想法告诉给了一位工厂老板,并将他们的设计图和模型也一并展示出来。 “不行。”老板瞄了一眼,便下此结论。“你们还是干点实事吧,别做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再看看吧,或许真的有用。” “拜托了,有了它,大家都会很轻松的。” “不行不行,没人会买这种东西,我一定会亏本的,你们走吧!”老板不耐烦地将二人赶了出去。 蜈和沙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家。 “蜈……咳咳……我知道你是为大家着想。”母亲安慰道,“但是大家真的不需要这些东西,我们有双手,还可以使用灵术,你做的那些小玩意只会白白浪费资源和时间……咳咳……” 两人沉默地看着散落一地的零件。 世事无常,在某一年的冬天,蜈的母亲因肺病而离世。村民们担心肺病会传染,便决定将蜈母的遗体火化了。葬礼当天,阴雨绵绵,蜈坐着轮椅伫立在原地,望着远处灰色的葬行队伍,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是默哀,因为已经进行过这项流程了,他们是在避雨,防止雨水模糊自己的视线。 刺骨的冷风轻轻地刮,戴着斗笠的中年男人跑上了小坡,“都在等你呢,傻站在这干嘛?” 蜈依旧目无表情。 沉重的葬礼结束,沙急忙跑了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蜈。“没事吧……” 蜈依旧目无表情。 “那个……最近要不要来我家住?”压抑的沉默中,沙期待着对方开口。 “沙……你知道吗?”良久,蜈终于说话了。“在这个地方人们最缺少的是什么?” “我……” “是资源吗?还是生产技术?是知识呢?又或是才能?都不是……我觉得这里的人们真正缺少的是一种观念,还有尝试去改变的勇气。我的父亲因某种肺病去世,母亲亦然,如果我的能力再高点……” “蜈……这不是你的错。” “连我也是,从小就患上了腿疾,在别的孩子已经学会走路的时候,我还无法站起身。关于解决这些问题的答案,我没有找到,这是我的无能。”说完这些话后,蜈抬起头坚定地看着沙。“但是接下来,能请你帮助我吗?我想通过一切可能的途径,去改变这里,也算是弥补……某些遗憾吧。” “蜈……嗯!你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帮上的忙,我一定尽力!” “好。先不说这些了,沙……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哪里?” “跟我来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一处看似废弃的小木阁,那里蛛网交错、青苔密布。 “这好像是某个学者留下的书阁。”沙拿起一本满是灰尘的书,轻轻一吹便灰烟四起。 “嗯,之前我也曾频繁来过这里。不过现在,我打算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呢?” “为了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一束光从破裂的窗透了进来,照在泛黄的书页上。 春住木阶卷台,鹅毛漫天始归。 六个春秋转瞬即逝,两个少年也成长为了青年。某一天,蜈从小木阁出来,往某地走去,他推着轮椅走了两三个时辰,一路上大雪纷飞。 “就知道你在这儿,今年还是来看你母亲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沙悄悄地走了过来。 “嗯。” “来,我带了点酒。” “谢谢。哦对了,听说下个月你就要参加小镇的那个‘拳王争霸赛’?是叫这个名字吧。” “没错,是叫这个。” “据说冠军能直接晋升为王国兵团的军官呢,前途无量呐。”蜈抬头望着眼前这个宽壮结实的伙伴,笑容中透着温柔与欣慰。“其实我真的挺羡慕你的,从小只要是与运动有关的项目,你总是第一,成为众多小伙伴羡慕的对象,连暗恋你的女生都数不胜数。” “可咱们的小蜈也是帅气十足啊,甚至还有人说你有‘小白脸’的气质呢。” “还有人这么说吗?嗨……就别拿我寻乐了,我这残废的样子……” “蜈可不是残废!”沙严肃的样子,像是在辩论赛中反驳对手。“我认识的蜈可不是残废,他的意志比任何人都强。至少从你这几年的努力中就可以看出来了,自动耕地机已经普及到许多户了吧,在我们的这个村子……”沙不想说的是,这个成就是靠蜈分文不取,免费给铁厂老板打工换来的。 “是啊,没想到转眼就做到这种程度了,但是还不够,还有更多的技术需要产生,需要遍及到这个村子、这个国家的各个角落!” “嗯,一定可以实现的!” “哦还有,听说下个月的比赛,你的对手是那个胖子,就是儿时对我……总之,此人奸诈无比,你要多加小心。” “嗯,我会的。” “来,给你这个。”蜈将一根针管拿了出来。 “这是?”沙不解地问。 “能提高人潜能的针剂,助你在比赛的时候能超常发挥。你放心,这针剂的原料有咖啡豆、叶蛇涎、绿幻菇……都是对人无害的药材,而且我也反复实验过,没……” “蜈……蜈你听我说,谢谢你的好意,但对于比赛,我想靠自己的实力拿下,否则……就是对自己的欺骗与辜负。” “原来如此,那看来是我……哈哈哈哈哈。”蜈也觉得,自己的这一行为有些可笑,“抱歉,居然对你的实力有所怀疑,实在是作为挚友的一种‘失职’。” “无妨,你也是为我好,只是太小心翼翼了。放心吧我的挚友,我一定会把胜利带回来的!” “嗯!” 茫茫大雪之下,两人在一座墓前,把酒言欢。 自私的救赎 小镇的“拳王争霸赛”如期举行,不出所料,沙闯进了决赛,而那位蜈口中的胖子则通过收买对手的手段也进入了决赛。毕竟大多数人都是去凑个热闹,混个比赛还有意外收获,自然难以拒绝。什么?你说“就没有那种硬骨头,不为金钱所动者吗?”当然有,只不过在参赛前就被胖子的手下们围成一圈,打断了腿,又或是在那些选手的日常饮食中做了点手脚。 总之最后,沙和胖子在决赛中再次交手了,那是时隔多年的再次交手。 赛前胖子注射了蜈制作的兴奋针剂,自然,这针剂必不可能是蜈交于胖子之手,而是那日蜈与沙在雪天墓前交谈之际,二人的谈话内容被一路尾随沙的胖子手下所得知。 “什么?他们居然偷偷制作那种药剂,这不是破坏比赛的公平正义吗?”胖子听了手下禀报的内容后怒骂到,“不行,你继续盯着他们,想办法把那针剂给我偷到手!” “是。”手下应了一声。 于是乎在某一深夜,蜈研究了一晚“自动耕地机”的优化方案,昏昏欲睡之际,胖子的手下悄悄入室窃取了这一针剂。 回到现在。比赛开始了,胖子上场后自觉状态良好,精神异常亢奋,便莽撞地向沙扑去。 几个回合下来,胖子并未伤得沙多少,倒是自己又像当年那样被打得鼻青脸肿。人们以为这场比赛持续不了多久,很快那胖子便会倒下吧。 可现状却出人意料,胖子虽多处下风,却丝毫没有倒下之意,反倒越挫越勇,大概是那针剂的缘故,胖子已忘了疼痛。 沙渐渐体力不支,挨了几拳,形势发生转变,沙只能转攻为守,找准机会再予以反击。 这场比赛居然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傍晚,沙的防守渐渐维持不住,眼看着对方一拳马上就要正中自己的面庞,就在这时,胖子体内的药效似乎到达了极限,他明显地感觉到疼痛涌上全身,竟疼得晕厥了过去。 比赛终于结束了,沙取得了最后的冠军。 劳累了一天,沙打算晚上带点小酒小菜前往蜈的处所,将这一好消息与他一起分享。傍晚斜阳将路人的影子拉长,酒罐和菜篮摇摇晃晃前往蜈的家。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能到王国兵团任职了。为人民尽职、为君王尽忠、为王国带来荣耀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 “恭喜恭喜!不过,当了军官可不要忘了我这个老朋友啊,有空得多回来看看。” “嗯,一定。” “那……我去把这些酒菜热一热,今晚我们喝个痛快!” “嗯。” 蜈带着酒菜走了出去。走进厨房,他将酒菜一并放入炉锅中,这时在房外有一名小伙朝他招手,蜈看了下炉锅后走了出去。 “一直听说蜈先生大名,今天来呢……是想向蜈先生讨要那个‘自动耕地机’的图纸,想着自己做一台,好造福乡里。”小伙瞄了一眼蜈的身后,不自然地笑着。 “噢这样啊,其实这个图纸我早就公布出来了,在我们村铁厂老板那还是在村长那都能讨要得到,这个你只管跟他们说,他们定不会拒绝的,就说是我说的。不过嘛……”蜈温和地笑了笑,接着说到:“独自制作这台机器颇为复杂,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来问我。” “嗯好好……好的蜈先生,感谢您的指点,那……我就先走了?” “嗯,慢走啊。” 那小伙头也不回地慌忙离去。 蜈将热好的酒菜拿到了桌上,与沙两人欢谈畅饮。只是在谈话的过程中,二人越来越觉得头脑昏沉,不知是否是酒力的影响。 可这酒就是平时常喝的牌子啊,为何今日却显这般异常,看着眼前也疲惫万分的挚友,不安感缠绕在沙的心头,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浑身无力,更像是要昏昏欲睡的样子。 门外几个带刀的人闯了进来,蜈惊心地发现,其中一个还是先前向自己讨要图纸的小伙,更让人不安的是,站在这些人背后的是今天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胖子。 胖子带着他的手下来报仇了…… 数刀刺入沙的身体,使之毙命。蜈欲阻止这一惨剧,也换来了一顿拳打脚踢。 血溅洒在刚热好的菜肴上、酒壶上。见此一幕,暴徒们满意地离去。 “这蒙汗药还真是不错啊,堂堂拳王也得倒在我们刀下。” “诶老大,那还有个活的。” “不用管他,一个瘸子能拿我们怎么样?” 不甘、愤怒、绞心的痛和千斤沉重让蜈昏迷了过去。 第二天有人发现了这一幕,于是众人便堵在了蜈的家门前议论纷纷,黑压压的人群遮住了门外的阳光。 蜈还躺在地上,蓬乱的红发遮挡着他的目光。有人试图去叫醒他,他仍旧沉默不语,只是翻过身,面对着墙,手臂压在额头上。 三天后举行了沙的葬礼,白白的葬行队伍在雨幕中缓行,是那样的熟悉。雨水把天地间除它之外的声响都给消寂,隐没在雨里,仿佛一切世间的规则、道德和理想都不复存在了。 阴雨绵绵,能否洗刷少年的心结?似乎更断绝了所有的欢悦、期盼和未来,并将这些东西化为一条肮脏的水流,一并流入泥泞水洼。 “蜈先生……蜈先生?”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男人跑上小坡,“关于那个‘自动耕地机’的改良问题,您考虑得怎么样了?大家都在等您过去呢。” “你先过去吧。”蜈盯着雨中的棺材。 “但是……大家都等着呢。” “走啊!” “嘁!一个瘸子,装什么装。”男人扶了下斗笠,跑下坡去。 第二天蜈背着行李离开村子,按照一本旧书的指示去往远处的某座森林。他不知道自己推了多远的路,天上的太阳落了又升几回,包里的干粮也快吃完了,终于在某天中午抵达了那片书中的森林。 按照书中的方法,蜈将叶蛇涎涂在树干上,接着等了几个小时,一条巨型蜈蚣从森林深处涌现而出。 “是百年的灵兽蜈蚣,果然没错!” 蜈急忙推动轮椅移到一旁,那巨型蜈蚣冲了上来,一口便将涂有叶蛇涎的树木拦腰咬断。 树木轰然倒塌,蜈趁机从包里掏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想要将巨型蜈蚣的头割下。可刀刚入那怪物的脖子,它就立马扭过头来,蜈被那怪物的眼睛吓到了,但他仍然紧握着刀柄,向下划动。 灵兽被蜈惹恼,扭动头部把蜈甩了出去,接着又一口咬断轮椅的轮子,暴躁地将轮椅压碎。而后,它绕动躯干缓缓向蜈靠近。 蜈又从背包中掏出一瓶黄色药水砸向灵兽的眼睛,那怪物被药水击中,一团气体冒了出来,它的面部被腐蚀,疼得疯狂扭动全身。灵兽变得更加暴躁,疯了似的朝蜈突去,企图撕碎他。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斗篷人从天而降,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弄断了巨型蜈蚣的头。那蜈蚣的躯体仍在不甘地扭动,头部残留着黄色药水,从烟雾中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它的利牙在钳动。 “少年,为何独自一人在这危险的森林里游荡?” “为了找腿。”蜈冷眼地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人。 “找腿?”斗篷人打量着这个红发少年,看了看他的腿,不知道是否有所意会。 蜈看不到斗篷人的脸,就向倒下的灵兽爬去,并用手术刀继续切割它的头部。 “噢,原来你是需要这家伙的腿。不过它有这么多条,你该选哪一条?” “全要。” “全要?你该不会是想把它的躯干安置在自己身上吧。”斗篷人似带玩笑地说。 “没错。” 斗篷人愣了一下,半天才开口道:“真是个疯孩子……” 蜈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更握紧他的手术刀。 “喂……先不说你割下这蜈蚣的头,把它的躯干……拼接到你身上能不能成功,在此之前你得先……先砍下你自己的……唉这样你会死的知道吗!” “我知道。”蜈停下他的手,是被劝动了吗?只见他拿起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我有这些……” 各种药水和器具堆在斗篷人面前,他惊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不成功,那我就去陪他!”蜈盯着眼前这个人,目光中没有丝毫迟疑。“过去我以为这里的人们缺少一种观念和尝试改变的勇气,后来发现我错了,他们并不缺少什么,相反他们有着某种东西,阻碍着这种渴望进步的愿景。” “那是什么?” “根深蒂固的自私!” 斗篷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你真的很需要这些腿吗?”斗篷人冷漠地说着。 “是的,有一些不得不完成的遗愿。” “那我帮你,不过有个条件。” “哦?” “在你完成所有遗愿之后,加入我的组织吧,它的名字叫夜影,同时有个必须要实现的使命——摆正这世界不合理的一切。” “好啊,反正我的灵魂早已不属于这个浸满污水的世界,不如就陪你看看,见证那所谓摆正的行为。” 于是在这三天里,蜈经历了甚切腹断肠十倍疼痛的酷刑,最后他得以从地狱爬了出来。 “去完成你的遗愿吧,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嗯,放心吧。”蜈摆动着他的新躯干,向斗篷人告别。 由于馆长沙的离去,武馆的人这几天都在找寻胖子一伙的下落,可那伙人早在行凶之后便逃之夭夭,不知隐匿在何处。不过好在我是作者,我知道在何处。 一处灰墙四立的屋子里,一伙男人围坐在昏灯四周,把酒言欢,大胆畅谈着几日前的壮举。 “当时多亏了你小子,把那瘸子引了出来,好让小A下药。” “是啊老大,我还怕那瘸子回头,幸好他话多,哈哈哈哈。” “是啊,幸好我还记得你们身上令人作呕的臭气。”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不知何时闯进了屋子,倒立在天花板上。 “你……你……你不是那瘸子吗?你不是没死吗?” “是啊,我就算没死,就要做鬼杀了你们!不过,我现在不仅不是瘸子,还有百来条腿!” 众人皆被吓破了胆,哪还有心思想着反抗。蜈举着手术刀,屠尽屋内众人,血洒满四壁,屋外电闪雷鸣。 “第一件事算是完成了。”蜈自言自语到,“沙,小时候是你帮我找回公道,这次轮到我帮你了。” 雷雨之夜,一片孤坟处,人形百足的怪物游荡在其间。他拿起一把铁锹将某处坟墓挖开,把里面的尸体抱了出来,用硕大的躯干为其遮风挡雨。 “沙……我来了……我来了,你没事吧,已经没事了。”红发少年紧抱着眼前这具尸体,贴着额头,在雷雨下,在一具蜈蚣躯干下。此刻,雨像是隐没了冰冷、隐没了腐气、隐没了失去。 “那些蠢货根本不明白!你其实没有死,你一直都在的……对吧。”久闭的双目撑开,望着眼前挚友,“你放心,我会看遍这世间所有的古书,终有一天,我会找到让你苏醒的办法,我会许你永恒,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走吧。”斗篷人走了过来,“我会给他一具冰棺。” “嗯。”蜈掩好翻出的泥土,用躯干轻轻裹住沙,之后随着斗篷人隐入幽暗的森林中。 名为蜈的少年的过去已翻阅完毕,三个小伙伴长舒一口气,久久不语,只是默默回到原地。 “但在漫长跌转的年少,是你给了我仅存的一束光……”似乎在生命的尽头,蜈还对沙说了这样一句话。 看着安躺在暗中废墟的两人,东谷泽晨略有所思。 春雨 关于西部森林地底探查的善后工作已接近尾声,王国兵团第十二营也在陆续收拾装备准备归城。 队伍回到隧道,再次游过洞湖,从入口爬出,又回到阴暗的森林,一路上多是沉寂无语。 将熟悉的场景又目睹一遍,不过此刻有其他队员相伴,少了初入森林时的惧怯,三个伙伴只觉得像是在做梦。 又结束了一个事件吗?如果从游戏的视角来看,像是完成了某个剧情任务,但此刻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远不是游戏能比的。因为游戏可感受不到这般疲惫、满足、疼痛、饥饿、怅然、激动、惋惜等多种复杂情绪状态的交融。 当长队走出森林,望见了满地白雪铺盖于旷野,冬天似乎临近尾声。三个伙伴的坐骑在附近悠闲地啃着荒草,像是笃定它们的主人能够得胜而返一样,竟没有选择逃离。 队伍又行半日,终于抵达迪莫提卡,这是东谷泽晨第三次来到这里了。古都依旧显示它应有的肃穆庄重,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闭目静待归来的子民。 “诶你咋停下来了?”余悠水不解地问。 “没……没什么,明明才分别不久,却对这地方生出了某种莫名的情感,像是……留念吧……哈哈。”东谷泽晨望着城头,微挪脑袋说道。“小水,你有这种感觉吗?” “我?要说对这里没有丝毫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嘛……倒也没有你那么多愁善感,哎呀快走吧,他们要走远了!”余悠水绕到东谷泽晨身后,推着他向前。 众人前往兵团总部,悉听各自上级所安排吩咐的之后的事项,短暂且烦琐的集会过后,杂鱼三人组回到了宿舍。 刚打开门,一股发霉腐朽的气味迎面而来,宿舍里只有迪斯皮佐和米斯特菲两人,见到杂鱼三人组回归,二人赶忙上前嘘寒问暖。 “哟!大英雄们回来啦。”迪斯皮佐一手举着哑铃,身靠墙面。“怎么样?没缺胳膊少腿吧。” “何止是大英雄,简直就是我们王国的救星。”米斯特菲也在一旁附和着。 “瑞迪明格不在这儿吗?”余悠水没有理会他们的话语,只是环顾宿舍四周。 “明格可是大忙人,哪像各位随时能为国家建功立业。”迪斯皮佐答到,“对了,不久后我们兵团会迎来新的考试,这次我定要超过你们!”他露着微笑,只是那笑容让见了的人,不免觉得不寒而栗,像是要生吞活剥了面前三人。 “好啊!如果你能做到的话。”石朝毅直视他的双眼。 东谷泽晨礼貌性地回以一笑,可他的心里却没什么底气,余悠水则满不在乎地看着。 看着伙伴们整理内务,东谷泽晨却越发坐不住,他此刻很想去一个地方,很想见一个人,他有无数想要分享的事情希望能对人倾诉,那人无以替代。于是之后的几天,他都像一具魂不守舍的空壳,随着生活的大流漂流。 见东谷泽晨整日沉默不语,伙伴们也开始担心起他的情况,于是在某个傍晚,余悠水和石朝毅便趁训练休息的片刻,找到东谷泽晨谈话。 “怎么了?最近你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石朝毅先开口了。 “有吗?感觉和以前无异啊。”东谷泽晨回答到。 “那只是你自己的看法吧,从我们的视角来看可不是这样。”余悠水接着说,“比方说,近来瑞格教官叫你做什么训练,你都只是回答‘是’或者‘好’,可在以前却不是这样。还有,我们或者宿舍的其他人叫你,或是吃饭,或是参加某些活动,或是帮忙也是这样,好像除了这两个词汇,你的脑袋里别无其他了。现在来看,你也快成半个枯人了吧?” “半个枯人?哈哈哈……亏你能想出这个比喻。不过,被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意识到了这点,最近确实除了机械地回应他人,如木偶般麻木地牵动自己的四肢行动,我变得不像是我……但这也是有原因的,你们接着听我说。自从回到兵团,我就无时无刻不想着出去,每日重复枯燥的训练让人觉得无趣,教官的训导让人觉得烦躁无意义,虽然兵团中也有开展灵术练习项目,但那对我毫无帮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自己的灵术提升至一个具有强大破坏力的境界,更何况在众人面前释放这些三脚猫功夫实在有点丢人现眼。所以,我反倒开始怀念起我们在外面与那些强敌斗智斗勇的经历了。” “说实话,我也有这种感受,所以泽晨,你所想的我也赞同部分。”余悠水再接着答到,“不过嘛我们所掌握的灵术可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三脚猫功夫,要知道我们可就是靠着这些所谓的三脚猫功夫才破解了一个个难关,要是连我们自己都否定这份能力,那又有谁会认可它们呢?” “是啊,你们所拥有的能力可是让我望尘莫及的。”石朝毅也参与了进来,“所以不必为它们感到自卑,但是呢……泽晨和小水所认为的不久前与强敌战斗的经历要远比现在的训练精彩重要,可点我不尚认可。与劲敌斗智斗勇固然刺激,让人热血沸腾,可如果缺乏平时的艰苦训练,下次再遇危难时,就未必能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了。说的直白点,平日的累计就是将来战斗的基石,轻视了它,在以后的战斗里必然得吃亏。或者说的难听点,这次的胜利是因为有……” “因为有运气的存在!”瑞格教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三人身后。“石朝毅说的不错,虽说战场之上,以运气战胜强敌也不免是为胜利,可运气并非次次都有。如果下次还想活着回来,就赶紧拼命训练吧!” 听罢此话,三人皆沉默良久。 可想出去的念头依旧缠绕于东谷泽晨心间,他常在训练间隙来到围墙边,企图眺望外面的景色,可冷白的高墙还是无言地拒绝了他。 伙伴们看出了他的心思,也想着帮他短暂地离开军营。 “凭我目前的能力来说,偷摸着出去并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我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对瑞格教官的说辞。”东谷泽晨扶着下巴说到。 “最近没有了城内巡逻的任务,有的只有夜以继日的枯燥的训练。”余悠水不乐地回应。“说实话,我也想出去……”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泽晨你实在想出去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石朝毅给出了以下建议。“当瑞格教官问起你的去向时,我们一致回应说你因为肚子不舒服,呆在厕所。” “这主意是好,但缺点也很明显。”余悠水说。 “是啊,缺点其一就是我离开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必会遭到怀疑。其二就是,万一瑞格特意去厕所找我,我又能如何回应呢?”东谷泽晨说。 “的确,要是灵术能解决这个问题就好了。”石朝毅说。 “很遗憾,目前我们都不能做到。” “也从未听说有这种灵术存在。” 三人似乎放弃了外出的打算。 “春节好像马上就要到了吧。”东谷泽晨冷不伶仃地将话题一转。 “的确,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余悠水说。 “话说这个世界有这个节日的存在吗?”石朝毅怀疑地问。 “如果存在的话,不妨期待一番。”东谷泽晨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至于外出一事,就放到‘年后’再考虑吧,好了,我们就乘着这段时间好好训练一场吧!” “哈哈哈……你怎么突然又激情满满了?”石朝毅也笑着站起来。 “搞不懂你们,喂……现在又要出去训练啊?”余悠水像是瘪了的气球尾随两人身后。 …… 一周后,王国上下居然真的过起了春节,全国民众沉浸在节日的欢悦中,见此一幕,三个伙伴像是忘记了自己正身处异世界,忘记了自己身处异乡。 “没想到泽晨居然预感得这么准确,这其中是有什么依据吗?”余悠水感叹到。 “嘻嘻,很简单。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起,我就默默计算着日期,看来和原世界的一致。今天也是原世界的农历新年的日期,如果那里的时间能够流动的话……” 同时今天,有则消息传到了王国兵团。那就是国王在本国境内最高的山峰举行祭祀活动,一年之始初,祈求王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看来这个国家还保留着如此古朴的传统,同时东谷泽晨还想,此刻索洛希亚应该也跟在国王身边,在山巅之处接受天神的祝福吧。 结果在新年的第二天,春雨就早早地光顾,不知这是否算是天神回应了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的愿望。 春雨柔绵,滋养万物于无声,更像一只惠手,轻抚生灵,将他们从漠然冬季的久眠中唤醒,并赋予新的生机,以此迎接各自新的人生。 “就像是重生……对吧?”东谷泽晨看着训练场上细密的雨。 “咦?是有那么一点感觉。”余悠水看着他回应,随即也看向淡青的天。 “那还等什么呢?”石朝毅往雨里奔去。“与其看着感受,不如深陷其中来得真实。” 于是在空旷的训练场上,有三个人在其中享受着春雨洗礼,他们欢呼、践踏着水坑,像是些傻子。 跃出笼中之鸟 初春至,东谷泽晨终于还是在某天清晨溜出了兵营,清冷的风畅透地灌入鼻腔,双眸清晰地见得街上灰白的气色,像是融了化的霜、散的雪。居民的日常还在这条街上摊开,一位大腹便便的老大爷牵着一笼鸟徘徊。 “大爷,您这笼子都开了。”东谷泽晨提醒他道。 “没事,这小家伙只会在我附近飞着玩,我叫它还是得乖乖回来,不信你瞧吧。”说罢老大爷吹了一口哨,那黄鹦鹉果真回到了笼里。“我就说吧。” “真乖。”东谷泽晨好奇地打量着。 沿着长街走,渐渐靠近王宫,东谷泽晨的心却总也止不住地咯噔,尤其是一些词汇、声音闪烁浮现在脑海的时候。 行到半路,瑞格愤怒的面孔却突然展现在东谷泽晨面前,他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就意识到这是余悠水通过“海市蜃楼”向他传递的消息,他赶紧按照计划,躺在地上,装出一副头痛欲裂、病入膏肓的模样。好在是于一处无人的巷里,否则东谷泽晨一定会被人抬走。 另一边,在余悠水和石朝毅的带领下,瑞格来到了他们宿舍,见东谷泽晨疲惫地躺在床上,便相信了二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毫无疑问,宿舍床上的东谷泽晨就是余悠水的灵术所致。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瑞格甚至还特意关心了一番东谷泽晨的病情,床上的那个虚像自然无法应答,只是象征性地“咳”了两声,不过那是石朝毅与远处的东谷泽晨唱的一出双簧,至于两人为何能有如此默契,还未至于受到怀疑,那是多日练习的成果。 待危机解除,东谷泽晨又收到一幕瑞格皱眉离去的画面,画面中一路上瑞格还与伙伴二人嘱咐着什么。不知为何,此刻东谷泽晨的内心竟感些许愧疚。 回去之后又该给那老头怎样的说辞呢?是坦白吗?东谷泽晨自问到。 慢慢接近王宫了,或者不如说,王宫已经出现在视野之内了,门外只有两个士兵驻守,可东谷泽晨却不敢接近,甚至不敢出现在士兵的视线之内。于是他放慢脚步,直至与停下无异,伫立一处树荫下,转头眺望远处,余光却留在王宫大门。 时间悄然逝去,东谷泽晨又抓了抓裤面,想着自己费尽心机好不容易能够出来,难道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就算因为自己的怯懦而停止,那也不能辜负了伙伴们的心意吧,毕竟他们还在兵营里为自己战斗着,无声的战斗,舍弃他们的自由,来换取此刻毫无意义的我的自由吗?那怎么可以? 东谷泽晨重又迈出脚步,往王宫大门走去。他的双脚迈出阴影,步入阳光,只是初春的阳还是不够暖,莫名刮起的微冷的风让东谷泽晨不自觉地抱起了双臂,他眯着眼,可还是看清了宫门的情景。 看清了,是索洛希亚,她果然站在那里,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东谷泽晨想要逃离,他装作自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突然回头,往回走,不在乎门口的士兵是否注意到自己,更担心的是索洛希亚见到自己,不过应该不需要担心了吧,因为索洛希亚的注意力完全在瑞迪明格身上。 是的,两人谈笑风生,更像是情投意合的样子。瑞迪明格英姿依旧,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洒脱干脆,索洛希亚虽掩皓齿,更显明眸露阳,在东谷泽晨看来,那天的索洛希亚美甚于平常……此刻自己再过去就显得不合时宜了。东谷泽晨快步走去,往兵营的方向走去,仍觉不满意,便跑了起来,可面旁的风始终带不去脑中的画面,只得更急着动了臂膀,直至远离那宫门的注视。 不记得跑了多久,又回到来时的那条热闹的街道,东谷泽晨这才慢慢停了下来,深喘着气,环顾四周,周围的路人也奇怪地看着他,大概是他通红的脸和起伏不停的胸膛的缘故吧,东谷泽晨又加紧了步伐。 再遇到那位遛鸟的老大爷,他的鸟笼仍旧自信地大开着,黄鹦鹉好奇地打量着东谷泽晨,之后竟从笼中跃飞而出,只是这次不再局限于老大爷身边,而是向更遥远的地方飞去,直至彻底看不清它,没有回头…… “诶我鸟!”老大爷发出这么一声惊叫,看来这也是他始料不及的情况。 结果还没到中午,东谷泽晨就偷溜回了兵营,从高墙翻越而下,踏上松软的草地,又见熟悉的冷白,却失了离时的悸动。 “诶这么早就回来啦!”正巧路过的两个伙伴向东谷泽晨走来,余悠水惊讶地说到。 “我们正准备去吃午饭呢?正好,一起去吧。”石朝毅接着说到。 “嗯。”东谷泽晨应了一声,然后说。“对了,这是你们托我买的东西,有粘糕、坚果、哑铃片……” “那你自己呢?见到她了吗?”石朝毅说。 “谁?”东谷泽晨回答。 “还能是谁?想必是没见到吧,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回来。不要想着糊弄我们。”余悠水说。 无奈,东谷泽晨只得将今早所见告知给二人。两人听罢,只能极力抑制住内心狂笑的欲望,于是只是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失意的伙伴。 “诶你们这就有点过分了!”东谷泽晨不满羞愧地说。 “不必这么沮丧,我的兄弟……噗哈哈哈哈。”余悠水再也抑制不住了,只见东谷泽晨满脸通红,要是此刻他的脚下有处地洞,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往里跳。 “索洛希亚小姐是个善良的人,只不过她的那份好,是对所有人的好。”石朝毅说。 “是啊,太阳注定是要普照万物的,我又怎能自私地要求那束光独属于我呢?”东谷泽晨说。 “可是,这不正说明了泽晨独到的眼光吗?”余悠水停止了笑容,以柔和却严肃的口吻说到,“大概善良的人是会相互吸引的吧。” 吃完午饭,三人往宿舍的方向走去,路遇瑞格。 “咦,你今早不还躺在床上的吗?”瑞格问向东谷泽晨。 “是这样的,瑞格教官……泽晨他这病呢,来的快,去的也快。”余悠水掩护伙伴道。 “其实是这样的……”东谷泽晨却把真相告诉给了瑞格,不过他没提及余悠水灵术之事和有关索洛希亚的事情,只说自己玩心重,偷溜出去看看。 瑞格大怒,命令他罚跑三十公里,没跑完不准休息。“虽然你诚实说出实情,但还是得接受处罚,下不为例!” “是。”东谷泽晨应了一声,往操场跑去,一直到日落山头,昏影层叠。 新的测试 第十二营兵团按照计划在这周开展了士兵的综合测试,依旧包括体能测试五公里计时跑和灵术测试。 测试时间还是在午后,百名士兵分成五组进行,这其中就包括老成员和其他营队转来的新成员,但在前段时间,他们同属于现在的十二营队。 训练场的跑道上,随着一声声枪响,一组组成员速如离弦之箭直奔终点,势如脱缰之马践踏道面,大概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磨炼,人们的疲惫感不再像第一次那般强烈。 过程就不必赘述了,总之,在这次测试中,瑞迪明格稳定拿下第一,且超第二名甚远,迪斯皮佐二十一,米斯特菲二十二,石朝毅四十,东谷泽晨第四十四名,这还是加上了第二项成绩的情况,他简单地释放了一招基础的炎弹飞落,余悠水的成绩与第一名的瑞迪明格一样稳定,只不过他是第一百名,经管余悠水这次还是最后一名,但他在第一项中坚持跑完了全程。 黄昏时刻,测试结束,教官瑞格也终于是在这天大发慈悲,解除了“封禁令”,大家可以肆无忌惮地走出兵营,到大街上潇洒一夜了。 “多亏你盗得了那药水,我们才能在这次考试中脱颖而出。”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看看还剩多少,我们掺点水偷偷还回去吧,别被怀疑了。” “嗯,交给我吧。” 余悠水听得了迪斯皮佐与米斯特菲的这番对话,只是微微一笑。 “你傻笑什么呢?”石朝毅凑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听见一对路人讲的笑话,说是他们拾得了名画,要拿去装饰厕所呢。” “名画?什么名画满地都是,这么好找?” “今晚我们出去喝一杯,如何?”不知什么时候,东谷泽晨也凑了过来。 “好啊,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余悠水说。 “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也好,出去透透气。”石朝毅说。 于是三人达成一致,太阳落山时分,到达了久违的红泉酒店。一路上还多遇春日祭典的余风,红灯彩带仍饰于巷陌,闲民善客乐谈于市井,繁景久难逝,春意弥留忆。 红泉酒店一如既往的热闹,宾客盈室,喧声充耳。三人还在上次坐过的地方坐下,点了好些菜肴,准备大干一场。 闲待的过程中,三人聊起了今日的兵团测试。 “这回我比上次降了两名,不过问题不大,下次追回来就是了。”东谷泽晨笑谈着自己的结果,将店小二端来的温茶一饮而尽。 “这可大意不得,泽晨兄。”石朝毅将身子往前倾了一点,略显严肃地说到。“小的懈怠可会引来大的失败,别小看这一点的退步,如果不加以重视,终会酿成堕落。” 东谷泽晨沉默了片刻,接着开口道: “今后我会多加注意的,多谢朝毅提醒。” “喂喂喂,要不要这么严肃啊?”这时,余悠水也说话了。“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饭,气氛就不能活跃点吗?” “小水,这不是严不严肃的问题。”石朝毅反驳道。“它关系到我们今后的战斗,对于我们至关重要。” “那好吧,可是菜也上了。”余悠水指了指店小二端上来的菜品,“我们总不能把它们晾到一边,开始吵架吧?” “好吧,我同意你的提议。”石朝毅说,“我们可以聊点别的,不过战斗意志可不能丢弃。” “我们还是先把战斗意志留在干饭上吧。”余悠水说,大家这才纷纷动起碗筷,去填补那久已空洞的饥肠。 “不过今天还是朝毅的成绩比较可惜,明明体能测试那一项,就已经跻身前三名了,却因为没有第二项成绩,导致排名靠后。在我看来,朝毅的实力完全不输迪斯皮佐和米斯特菲之流。”东谷泽晨说。 “这倒无妨,排名固然重要,但只有实力才是真正能伴随我左右的。可要说对今天的结果完全不在意嘛……也是不可能的……咳咳,总之我会很快忘记它,专心投入到接下来的训练当中。”石朝毅说。 “好,为我们忘却这份耻辱干一杯吧!现在为我们倒上的是真正的美酒。”东谷泽晨举起杯子,三个酒杯在半空中对碰,溅出一道水花。 …… “话说这次小水的第二项测试成绩也没有,为什么?明明……明明‘海市蜃楼’这一招那么惊绝……如果放出来一定能……一定能镇住那群土包子……惊艳全场……”东谷泽晨明显有了些许醉意。 “排名对我而言无用,在众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能力也不是我的追求。”余悠水微笑地说到。“这份技能当是我们共同的秘密,只有在战斗绝境中方能展示。” 饭饱酒足,三人都很满意,东谷泽晨又一次离开座位,站起说到: “这次我请客,你们都坐着吧。”说罢,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台跌跌撞撞地走去。 “其实泽晨他还是挺在意的吧。”看着东谷泽晨略显滑稽的模样,余悠水突然开口道。 “是啊,只是这小子太擅长压抑自己了。”石朝毅回应道。 “可越是想要遮掩什么,就越发的暴露无遗,或者说,泽晨这家伙其实也不擅长遮掩什么。” “走吧……我们走吧……”东谷泽晨走了过来,接着双腿一软,像是要跌坐下去,两个伙伴赶忙将其扶起。 “没事吧泽晨?感觉你要不行了。”石朝毅扶着东谷泽晨的右臂,说到。“下次还是不要喝这么多了。” “石朝毅说的没错,泽晨,你账没算错吧。”余悠水调侃道。 “放心吧,我清醒得很……我还没醉呢……是这么多吧……”东谷泽晨不再说什么,像是睡了过去。 无奈,两人只得把他扶了回去。 一路上,晚风吹着大街,把灯笼摇晃,灯光晃着过街人影,晃着喧嚣。街边摊点的沸锅里,有白烟腾升,与灯光交融之中,像是朦胧的轻纱。飘起的满城彩纸,缭绕到幽深的夜空,那是春祭的余忆。 战争 无所事事的日子持续到四月,远方的边境却突然传来消息,阿卡迪鲁王国近来在边境线附近多有士兵活动,并且似有更多士兵集结的趋势,看来一场新的战争的爆发在所难免了。 大概不少人早已忘了阿卡迪鲁王国为何处,这里重提一番。阿卡迪鲁是曾经与索洛国发生过冲突的国家,起初是为一些商人的小利,而爆发了长久的战争,且在那场战争中,索洛国失去了她一位至为忠诚的大将、人民失去了他们崇高伟大的守护神——飞炎将军。 战争所带来的伤痕还未抹平,新的野心却在暗处慢慢酝酿。阿卡迪鲁王国似乎并不满足于和平的闲适,而必须在破坏中取得并不属于他的利益,年轻的王子继承了老国王的王位,他不顾百姓的幸福与否、负担如何,只是一心想着建立自己的功业,名留无谓的青史。 于是乎,在某一天风和日丽的下午,王子借口本国的士兵遭到索洛国的恶意攻击,诽谤索洛国士兵越过边境线伤人,致使那名士兵身体残缺,实际上这不过是他使的一出苦肉计。 总之,战争由此打响了。 这几周有源源不断的士兵队伍从索洛国各地奔赴边境区,汇成一股更大的兵团。他们身着同样的军服,拿着同样的武器,服从相同的军规,他们共同受命于同一个长官。 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大概算是每个人的心境了,老兵与新兵的自然不同,年长的与年少的不同,男的和女的也不会一样。于是就有了下面这番对话: “当年我也是和阿卡迪鲁打过仗的,那时候那个惨哟,可不是现在能比的。” “前辈也是五年前那场战争的士兵?” “看你这娃儿,应该是新来的吧?”老兵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新人。 “嗯……说实话,有点慌。” “慌就对了,不慌才有鬼嘞。不过这次轻松多了……诶偷偷跟你说,开打的时候得瞅准时机,别人没注意你那会就往人少的地方跑……” “那不就成逃兵了吗?” “你这娃怎么说话的呢?要不然你以为前辈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人嘛,要学会变通。” “可要是人人都这样的话,这仗一定得输!”不知什么时候,一名年轻女兵也凑了过来,大概是听得了二人的对话。“能活得一时,之后呢?待到阿卡迪鲁的士兵进犯境内之后呢?我们的国家就成了附属底国,我们的人民就会沦为奴隶,你想过我们的家人吗?自然也包括你的家人!” “这我不关心,毕竟我没有家人,就算仅有的一些也在病痛的折磨中死去了。”老兵漠然应之。“我只想着自己能够活下去,难道我就没有追求自己要想的东西的权利了吗?” “你!”女兵刚要反驳,便被另一名略显健壮的士兵制止了。“多说无益,我们也并不是非缺这一人不可……诶大伯,我想你更适合待在后勤队里。” …… 战场被分割为了三个战区:第一战区目前战况最为激烈,双方各自施展自己的看家本领,斗得你死我活,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双方队伍是为最初矛盾的爆发点,不过索洛国士兵一方占优,因此趁着优势战场也向内推进。第二战区双方规模最大,兵力最盛,因而战力最强,目前属于相互试探状态,一旦开战,将会成为全面战争爆发的关键战场。第三战区的情况就较为平和得多,双方属于相互对峙的场面,不过随着今后第二战区战斗的全面打响,他们也会迅速投入到战斗当中的。 四月的尾巴、五月的开头,东谷泽晨所在的营队——十二营被编派为后勤队,负责为前线运送粮草。所运往的对象,是接下来最有可能爆发激烈战争的第二战区。 后勤队的士卒不知前线的战况如何,只知战场位于阿卡迪鲁境内,因此他们需要翻越奥里吉斯山脉,才能将物资运往前线。 奥里吉斯山脉是为索洛国与阿卡迪鲁国之间的一条山脉,她有着“圣山”之意。那里常年积雪,据说雪山附近的两国居民都认为他们信仰的神居住于雪山之巅。 十二营的队员认为,既然战场是位于敌方境内,那依目前的形式来看,我们应是优势方,至少总不会是劣势的那一方。想到这里,队友们暗自在心里鼓足了劲,干活更加卖力了。 五月冻雪消融,至少在山脚或部分半山腰处是没有什么积雪的,倒是青草铺路,略留星星春花点缀其间,还有明澈的湖水汇于山中,映着湛蓝通透的天色,偶有山鸟林鹿空鸣,更添静肃灵性。后勤队伍便在如此景致的环绕中整顿休息。 “我们去采点果子,泽晨一起吗?”只见余悠水和石朝毅走了过来,询问伙伴的意愿。 “你们去吧,我留在这帮他们搭建帐篷。”东谷泽晨回答说。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石朝毅说,接着两人便往来时的路旁的山下林子走去。 “嗯,路上小心。”东谷泽晨应了一声。 前方似有情况,瑞格带走了一半队伍前去探路,留下一众人驻留原地。 看着近处湖波荡漾,鸟宿枝间,附近又有众人的谈笑声,此刻的东谷泽晨只觉得内心平静。 可这份平静并不长久,便被一众突现的不知名的小队打破了。 魔猿种心 什么时候?从何处地方? 东谷泽晨的内心一阵茫然,但更多的是惊恐,因为这支队伍竟能悄无声息地涌现,更像是凭空而来,附近少有隐匿之处,更何况要同时藏下数十人的话,不可能没人察觉。 就这样,十二营兵团的半数士兵被一伙不知名的队伍团团围住,对方煞气凌人,更让东谷泽晨恐惧的是,对面竟有两名斗篷人,这再熟悉不过了,那外饰绝对是夜影组织的成员,而且竟同时出现了两名…… 对于夜影组织成员的实力,东谷泽晨自然是亲自目睹领教过的,眼前二人若是都有沼泽之主或者蜈的实力,别说自己能否应付,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得命丧于此。由于先前瑞格预感到前路不大安全,便带走了十二营的精锐前去探路,而余下这些队员的实力,比起东谷泽晨来也强不了多少。 只见两名斗篷人与身旁一人耳语着什么,之后那人便大手一挥,几十名蒙着面的战士便将十二营队员紧围起来。 众人见状,纷纷拔出鞘中利剑,作好备战姿态,斗篷人身旁的那人不屑一笑,并说道: “果然如您所料,那愚笨的营长被轻易地调开了。” “据我了解,瑞格就是这样一个人,过度庇护自己的部下,凡事亲力亲为,同时呢又太相信自己的直觉,殊不知这样反倒把自己的部下推入深渊……”其中一个斗篷人评价到,接着他转过头,面向身旁那人。“还有……使者先生,请你永远也不要低估索洛国人。” “是。”那人恭敬地低首回应,继而冷笑地补充道:“因为首领大人是索洛国人,所以要为自己的同胞们打抱不平吗?” “别忘了你的身份,使者先生,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同时也仅限于与你们国家之间的合作,而非你个人,请继续放好你低下的姿态!否则现在就能让你消失……”虽然看不清那斗篷人的面目,可无形的气场却能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发颤,那使者虽拥据数十名精锐战士,却也不敢再多言。 “不过,首领对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呢。”另一名斗篷人只是附和道。 首领!这次居然是首领亲自出马了吗?究竟是怎样的大事能让夜影组织的首领亲自来一趟?东谷泽晨的心脏跳得比以往更加剧烈,就连肩膀双手都在不自觉地发抖。 “首领大人,您来啦?”只见一名熟悉的士兵,从被围困的十二营队员中脱身而出,他双手抱拳,单膝跪在对面的首领面前。那人不是别人,却是米斯特菲,没错,就是东谷泽晨的兵团舍友米斯特菲。 这让东谷泽晨大跌眼镜,虽然他没有眼镜。 “嗯,干得不错——六矢。”首领予以肯定的嘉奖。 居然还是夜影组织的六矢,这更让东谷泽晨难以置信,明明从外表上来看,米斯特菲的实力平庸,远不及瑞迪明格,甚至与石朝毅相比,都略显下风,可他居然能胜任夜影组织的六矢的职位,究竟该有怎样特殊的能力呢? “想不到你居然会是我们兵团的叛徒,亏我们之前还朝夕相处,你对得起我们吗?”这时迪斯皮佐竟跑了上来,带着些许哭腔喊到,此人也是东谷泽晨的舍友。 “蠢货!难道现在还看不出来吗?我的身份本来就是间谍,能瞒到现在自然是我的本事,你以为整天陪在你身边是为了和你过家家吗?”米斯特菲大声骂道。 “难……难道,你是在利用我,获取兵团的情报?”迪斯皮佐不甘地质问。 “是的。”米斯特菲拍了拍额头,无奈地说到。“你看好了……”同时,他单手抹过面额,面容竟发生了变化,变得不再像从前,更像是一个……一个完全陌生的如同雕塑的面孔。 “这就是我的能力。”米斯特菲……不,或许他不叫这个名字,这只是他所化用面孔的主人的名字,真正的名字应该是易容人。不管怎样,过去的米斯特菲不在了,或许连先前那具面孔的主人也已不在了。 “怎么会……这样。”迪斯皮佐呆滞地望着。 “与此同时,我还拥有一项特殊的能力,正是依靠它,此次行动才会这般顺利。”易容人继续说到。“这份能力便是‘隐匿杀意’,没想到吧,正是这项能力的存在,瑞格才察觉不到附近竟有这么多精锐战士的伏击,还天真地以为危险是在前方,殊不知近在身边。” “隐匿……杀意吗?”使者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此次伏击并不是自己部下的本事,更不是自己指导有方。同时在这一刻,他对夜影组织的恐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我和瑞格一同去往前路探查。”易容人回忆到。“没想到他竟说:‘老实回营地呆着去!这里太危险了。’哈哈哈哈……真要让人笑死,诶你们知道吗?憋笑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被摁倒在地的东谷泽晨,阴沉着脸。 接下来,只见易容人将一份名单交给了他的首领,名单上附着东谷泽晨等人的肖像与姓名,毫无疑问那便是“穿越者”的名单,不过对于夜影组织的成员或是这个世界的其他人而言,他们只是一群不会灵术、为人们的变强而提供经验的杂兵或工具罢了。 “嗯知道了。”首领将名单递给阿卡迪鲁的使者,使者接过单子,并指示了他的部下,顷刻之间,在场的除东谷泽晨之外,尽数屠戮干净,留下剩余的士兵魂飞魄散,惊叫声、悲怨声、嘶吼声遍于山野。“只可惜你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臣民,还是从这个世界消失吧。”首领冷漠地说着,不见丝毫怜悯。 “是啊,我也是闻所未闻,这个世界怎么会存在不会灵术的民族呢?”使者附和着首领的话,得到的却是一阵沉默。 “属于的!他们也是索洛国的臣民,为这个国家出力,在那里生活,你有什么资格剥夺他们这一身份。”东谷泽晨奔去欲解救那些“穿越者”,只可惜被另一个斗篷人摁倒在地,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同伴一个个倒在他面前的刀下。 “别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压在东谷泽晨身上的斗篷人笑着说到。 “你叫……东谷泽晨?”首领拿着名单,比对着东谷泽晨的面孔。 “是又怎样……唉动手吧。”东谷泽晨叹了口气,绝望地闭上了眼。 “东谷泽晨是吗?倒是略有耳闻,你为索洛希亚挡过一刀,还把蜈逼入绝境的男人吗?你认为……你们这些不会灵术的低劣民族,也算是索洛国的子民?”首领盯着东谷泽晨的脸问到。 “在我看来是这样的,索洛国的人们都很热情善良,也很包容外乡人,至少我认识的人是这样的。”东谷泽晨睁开眼,愤懑地说到。“倒是你……听你们刚才的谈话,你也是索洛国人吧,却和我认识的人相去甚远!” “我认识的索洛国人的确是像你所说的那样,但是仅靠热情善良……无序恣妄终会将他们带入愚昧和深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只是你的自以为是罢了。放开我!我们决一死战。”东谷泽晨认为能和最终BOSS决斗,就算失败也死而无憾了。 “哼——妄图以这种悲壮的英雄式故事作为你人生的终点吗?那可真是太便宜你了……三矢!”首领以眉目示意身旁的斗篷人。 “是!”那名斗篷人低首以应,接着又看向东谷泽晨,从黑不见底的斗篷中望不见他的面容,可一道刺目的红光却从那里闪现。“魔猿种心!”只见那名斗篷人以令人毫不察觉的速度接近东谷泽晨,接着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东谷泽晨的心脏处,像是把某种灵术植入他的体内。 东谷泽晨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像是同时被千根细铁针扎入心脏,之后便跪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胸口。 “啊——”刺痛之苦化为撕裂的呐喊传于山野,不远处的余悠水和石朝毅二人听闻此声,急忙奔走而来。 “诶?首领大人不打算杀了他吗?”使者不解地问。 “他已经死了。”释放完灵术的那名斗篷人自信地回答道。“彻底地死去了,同时也是灵魂上的死去。” “是吗?是否需要让我的部下再补上一刀?”使者还是茫然的模样,一脸的不可置信,目光在东谷泽晨和斗篷人之间来回游离。 “使者先生是不相信在下的实力吗?” “不敢不敢。” “相信三矢的能力吧,毕竟身中他的灵术魔猿种心的人,至今存活率皆为零……” “是的,正如我们首领所说,虽然在下只会一种灵术,可是能在我灵术的‘播种’之后还能活下去的人,目前没有。” “嗯……这份名单上还有人没被清除吧。”看着一个个红叉,首领又瞧见了两个未被标记的熟悉的名字,不用说这二人便是余悠水和石朝毅了。“嘿,叫你的两个伙伴出来。” “你说我必死无疑?可我明明活得好好的……咳咳……至少目前还活着吧,既然这样,我就绝不会让你们伤到小水朝毅他们一根毫毛!咳咳……”东谷泽晨从趴着的地上重新站了起来,从鞘中拔出他的利剑。 “哦?将死之人也要做最后的针扎吗?”三矢言以嘲弄的语气。 “炎弹飞落!”东谷泽晨朝天释放灵术,只见一道如同信号烟火的火线在空中绽放,行至半坡的余悠水与石朝毅二人很快便会意到,这是“立刻撤退”的信号,因为那于空中炸开的炎弹呈浓密的暗灰色,这是三人默定的暗号。 可余悠水和石朝毅二人岂是在这种时刻抛却同伴之辈?他们依旧我行我素,继续向着山上跑去。 “快走!”东谷泽晨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这是比先前遭受刺心之苦还要深刻的声音。声罢,雪林寂然无音。 好似山鸟停止了嬉鸣,林鹿停下了饮溪,就连路石霜叶片草素花都忘了自己原有生命,静听东谷泽晨的话语。 “快走啊……这次的对手,无论如何都是战胜不了的,他们……我们完全没有胜算。”东谷泽晨失落地低下了头,又抬了起来,继而冷笑道:“不过,你也抓不到他们就是了……岩壁。”又是一招灵术。 只见行至半途的两人被一圈由岩石筑成的壁垒挡住去路,困在其中,空余焦急,却也无能为力。 “是……灵术吗?看来刚刚的炎弹飞落并非是我看走眼。”首领略显震惊,这是他少有的表情。 不过那家伙不应该会骗我,情报错误的可能也绝不存在,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一个之前毫不会灵术的人,现在居然就会了,真是不可思议,这少年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殊血统,和那些民族一样平平无奇。首领在心中暗自揣度着,当然,他所指的“那些民族”其实就是这个世界的“穿越者”们,不过他并不知道有“穿越”一事,便把那些不会灵术的人归纳为“那些民族”一类的浪人。 “你把你的同伴藏起来了?”首领问向东谷泽晨,“可你要知道,灵术是能被感知的,这样反而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这我知道……不过我已在这山间布下了六十四处同样的‘岩壁’,你们如果有这时间……尽管去找吧!”说罢,东谷泽晨疲惫地坐了下去,甚至觉得不够,还躺在了一边。 “这……有趣。”首领无奈地一笑。“这次就先放过他们,看在……不过下次再见的时候,我见到的应该就是尸体了。” “那你就这么期望着罢!” 一阵寂然过后,易容人又走向东谷泽晨:“对了,东谷泽晨,告诉你们的同伴,或是兵团里的任何人,我今后还会来,就在不久的将来,以另外的身份,或者说是任何有可能的身份出现,你们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哦。”东谷泽晨虽闭目不予理会,却把他话中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记着了。 真是诛心的一招,即便把未来的计划光明正大地透露给兵团,却能在兵团中种下混乱、猜疑的种子,士兵们可得日日提心吊胆,甚至得提防即使是最亲近的人。 “首领大人,剩余这些士兵是不是也……”使者又开口了。 “我们的合作里可没这项内容吧,拿走他们的物资,今天的事就到此结束了!”首领斜看了使者一眼。 “说的是,可你们夜影组织没有干涉我们阿卡迪鲁帝国任何军事上的行动的权利吧,这些剩余的索洛国士兵,我还是要一个不剩地干掉!” “说的也是,可我们也没有保护你们士兵的义务,过不久瑞格部队就要回来了,使者先生还是要一意孤行吗?到时候我们可不会伸出援手,小心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首……首领说的在理。战士们!夺了军资就撤退。”使者不再说什么,只是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蒙面战士步步紧逼,锃亮的刀锋向着索洛国士兵接近。 “我……我们不会交出军资的!”一名青年率先表示抗议,之后陆续有人回应他的号召,东谷泽晨无声地躺在一旁。 “我奉劝你们还是交出军资吧,其实这些东西早已半入虎口,你们负隅顽抗,只是增添无谓的牺牲罢了。”三矢嘲弄道。 “你懂什么,这个无信仰的虫豸!”一名士兵破口大骂,却惹恼了三矢,只见三矢如迅影而入人群,对那名士兵释放了魔猿种心,之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名士兵拔出鞘中剑,不是刺向敌人,却是自刎…… “或许你才是没有信仰之徒!真是的,一天之内释放两次魔猿种心是少有的事,毕竟这要消耗大量的灵力,唉看来得有一段时间不能再用了。” “还真是任性妄为啊,三矢。” “啊抱歉,首领。” 后来士兵们中间就有人提议交出军资,并且还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理由像是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或者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之类的话术,总之之后便没有人再为此牺牲了。虽然还是有些急愤的青年心有不甘,发誓要上前与敌人决一死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过大多也都在队友们的安抚下平息了怒火,总之事情较为圆满地告一段落。 后来,十二营整装又发,在第二次的跋涉中,成功将物资运到了前线。 六月七月 天气逐渐开始转热,春季里过来的植物在这个季节好像要迎来生命的高潮,个个疯了似的往高处冒,颜色也更加浓烈招艳。大风吹过,摇曳多姿,这是迪莫提卡城里的夏意。 而远处边国的战事还在持续,不过好消息是,战争双方似有稍微止战的意思,这大概归功于天气。战线保持在了阿卡迪鲁边塞的一座小城,这是不久前索洛国刚拿下的区域,而现在双方未有退进。 虽然第二战区的战争早已打响,但碍于炎热的天气,战士们士气低迷,双方久久僵持不下,毫无意义。于是,终于在六月的末尾、七月的初头,两国国王签署了临时止战条约,当然这不仅仅是存在气候的原因,还有两国要为接下来举办的重要节日做准备,这个之后再讲。 总之临时的条约换来了短暂的安宁,索洛国只派遣了部分士兵留驻战地,剩下的人则被派送回家准备过节。 作为后勤队伍的杂鱼三人组,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也跟着长队归往城内。 城中如往常一样,没有多大变化。倒是这个无所事事的夏天,让东谷泽晨想起了过去的暑假,只是在这里没有作业,兵团里的训练也比往常少了些。 宿舍旁的树丛中时有蝉鸣,阳光也透过窗子撒在洗漱台上。至于其他人呢,瑞迪明格不在宿舍是常有的情况,迪斯皮佐因为上次的事情整日闷闷不乐,终日在不固定的场所徘徊,因而也少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余悠水整日在城里东跑西跑的,有时在这家店打工,有时又去哪家店采购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兵团里只有石朝毅照常在训练场里锻炼,顶着炎炎烈阳,他的周围除了炫目的白光以外,见不到多余的一片人影。 现在兵团的集训只有清晨的那一场,午后大家就各忙各的去了。那么目前在宿舍里的只有东谷泽晨一人,伙伴们不是没有喊过他,在午间的时候,余悠水曾说: “泽晨,不如和我去城里逛逛吧。” “好不容易战争结束,我还是多躺躺,何况外面太阳这么大,不去了不去了。” “嗯那好吧。” 石朝毅则说: “不如和我去训练场吧,不久后战争还会打响的!” “可早上不是才练过嘛,至于战争,我们不过是后勤队伍,派不上什么用场的,不去了不去了。” “这话我可不认同!后勤队员怎么就派不上用场了呢?押送物资可是军中大事,岂是儿戏……”石朝毅滔滔不绝地讲着。 “朝毅,再不去太阳可就要下山喽。” “好……好吧,唉说不动你,自己保重吧。”石朝毅嘟囔了一句后走了。 躺在床上,东谷泽晨有点后悔,毕竟实在是太无聊了,盯着摆放在中间的椅子的阴影发呆,他摸着自己的心脏处,不知想着什么。 半日浮生轻易逝,椅子的阴影也变了位置,蝉鸣声小了许多。 宿舍门响了,有两人从外头回来,笑语声中,东谷泽晨从午梦里醒来,他揉揉眼,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睡着了,起身去看,才发现是余悠水和石朝毅二人。 晚上,三人像平常那样坐在床上谈天说地,聊着各种话题,直到半夜才熄灯就寝。在黑暗中,有人跌跌撞撞地摸索着找回了宿舍的门,那人喃喃自语,像是在说胡话,身上也透着些酒气。三人料想,这大概是迪斯皮佐宿醉回来了,也不多理会,继续睡着。 东谷泽晨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并没有睡,他心里想着:这样下去可不行,明天可得开始好好努力了! 夏日天灯节 事实是第二天,东谷泽晨也不打算好好锻炼,或者,倒不如说整个夏天都维持着这样一种状态,就像趴在木阶走廊上慵懒地打着哈欠的猫一样,享受着乏人夏意的拷打。 他伫在窗口,看着远处孤立的人影发呆。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忽临大雨,万千雨滴形成茫茫大幕覆于天地,雨打在树叶上,像是雨神起舞的声音。 东谷泽晨回过神来,赶忙提着伞奔出门去。 …… 八月不知不觉就来了,城里的某一天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人们像是在筹备着什么,兵团里也开始忙碌了。 “三人为一组,这几天加强城中的安全巡逻!”瑞格在一次集训中这么命令到。 于是杂鱼三人组被安排到晚上于城中巡逻。到了夜晚,城内灯火通明,摊点比平日添了许多,各种饰品装扮也搬上了街道。 “这是又有什么庆典了吗?”东谷泽晨左顾右盼地说着。 “应该是吧,这可不比上次新年庆典的阵势小。”石朝毅应到。 “他们倒是过得热闹开心了,我们这些巡逻的可就有事忙了,你们说,我们和保安有什么区别?”余悠水倒是口直心快的抱怨起来。 “保安?哈哈哈哈……是有那么几分相像。”东谷泽晨笑得合不拢嘴。 “小水,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们看,人家布置的景致,难道我们没有享用吗?”石朝毅来到一处摊点旁,对老板问到:“大伯,请问这城里是要举办什么节庆啊?” “嘿兵小哥,你们不会是国外来的吧?居然连天灯节都不知道。”老板平和地笑应到,“这天灯节啊,由来已久喽,要说它最开始的源头,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知道,在那一天点上天灯寄给祖先,就能得到他们的赐福,保佑我接下来生意兴隆、生活幸福的。” “那一天?原来不是今天啊。”余悠水说到。 “嘿嘿,这节日我们提前一周就要开始准备了,得办得热热闹闹的,要不然祖先在天上看着我们活得这么寒酸样,哪还愿意下来啊,是不是。”说罢,老板继续吆喝着照顾他的摊点。 “下来啊?”东谷泽晨摸着下巴,不明所以。 “也就是说,我们还得放哨七天喽?哎呦。”余悠水提着他的士兵长枪往前走去。 三人这时到了一座拱桥上,与下一组成员换班。 “看来我们也不是最晚的,其他组成员还得守下半夜呢。”东谷泽晨拍了拍余悠水的肩膀说到。 “辛苦你们了,我们先走了。”石朝毅向对面而来的队友说到。 这时一束烟花孤单地在天空绽放,吸引了不少周围的目光,只见河对岸有位大娘轻轻拍着一个丸子头小孩的后背,并把他拉回院内,口中说着: “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心急,不是说了嘛过几天给你放。” 引来了邻边不少笑声,东谷泽晨盯着河面倒映着的绚烂烟花的色彩,又于褶皱的波纹中消散。 节前的巡逻工作很快就接近尾声,人们都期盼着节日的正式到来,就连平常多有抱怨的余悠水,都开始期待那天的来临。 “我只是好奇地想看看这所谓的天灯节究竟有多隆重,倒也没有过多期待。”余悠水对伙伴们这么说到。 结果那天一大早,三人就出门了,清晨的太阳还没那么强烈,店家和摊主们也都早早开了铺,他们的吆喝声和熟人们的招呼声、路人们的欢笑声,汇集成一片,由街头到街尾声声不绝。 东谷泽晨还注意到,连王国的高层官员都亲自到街上,指挥他们的部下布置街景,人数还不少。既然高层们对寻常街道都这么用心,那其他重要的地点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据说今天节日的重头戏在晚上,所以三人也只是在迪莫提卡的几条热闹的街上随便逛了逛,摊边零食倒是吃了不少。在今天,往山上古刹跑的游客,和附近寺庙过的香客,还有近郊教堂去的信徒,也比平日添了许多。 在傍晚的暮钟敲响过后,日落西山,城内的布景也已完成,灯火重又点了起来,星星点点的欢叫在各个角落出现,引起共鸣风波,声浪迎来了新的高潮。 “啊?还要巡逻啊!”余悠水痛苦地向走来的队员大叫。 “是的,瑞格教官说了,即使是在这一天,我们也不能放松安全警惕。”迎面而来的一个高个子队员这么说到。 “都到今天了,还是不肯放过我。”余悠水小声嘀咕着。 “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石朝毅接过对面队员手里的长枪,转而又递给自己的两个伙伴,并拍着余悠水的肩膀安慰道: “好了,巡逻还不是一样可以参观的?好了走吧。” “怎么会一样?巡逻只能按着老路线走一圈圈的,我还想去中午的那家烤鱿鱼店逛逛呢。”余悠水无力地反驳到。 迈下拱桥台阶,三人往西街的方向走去。 “这庆典和平时也没多大区别嘛,无非就是灯更亮点,店更多点,人更密集一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余悠水环顾周围,给出了这么个评价。 “也许时间还没到吧,毕竟天灯节,连天灯都没看见呢。”东谷泽晨猜测一番。 “是啊,总不能这些挂着的灯笼就是天灯了吧?”余悠水抬头左右打量了一圈。 “泽晨!”有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诶刚才是不是有人喊我?”东谷泽晨疑惑地向两个伙伴确认。 “有吗?”余悠水又看向石朝毅。 “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声……”石朝毅也不似确定。 三人同时回头,往来时拱桥的方向望去,只见索洛希亚站在桥上,朝他们挥手。 “我……”东谷泽晨左右看了看两个伙伴。 “快去吧!”余悠水推了他一把。 “可是……我这……这才刚上岗,这样……”东谷泽晨磕磕绊绊的,半天理不清言辞。 “没事,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替你兜着!”接着,石朝毅把手伸向东谷泽晨手里的长枪,又道: “这个给我吧,我帮你保管着。” “这个……还是我拿着吧,有什么事我会赶回来的。”东谷泽晨瞄了眼手里握的东西。 “好了,快去吧快去吧!”余悠水又催了一通。 “那我过去了?”东谷泽晨往拱桥跑去,又把目光放在身后二人身上。 渐渐靠近河面之上的拱桥,东谷泽晨没有抬头。借着桥上的挂灯,却把目光留在映着索洛希亚身影的微波荡漾的水面。 “泽晨,好久不见呐。”索洛希亚再次言以问候。 “这……突然丢下岗位上的工作,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的失职。”东谷泽晨低着头说到。 “原来你们在巡逻啊,实在对不起,自顾自地就把你喊来了。”索洛希亚顿了顿,俯身侧头看向东谷泽晨,“有没有影响你们工作啦?”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东谷泽晨急忙回应,又迅速抬起头,“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索洛希亚再次一愣,像是略感意外,她将目光置于桥前的流水,而后开口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好久没见到你们了,打个招呼。”说罢,她又把目光放回在了东谷泽晨身上,“泽晨呢,最近过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好的,一切都还顺利。”东谷泽晨的大拇指在枪把上反复摩擦,又说: “那我先回去巡逻了?” 他的这番语气透露着某种试探,同时又夹杂着某种担忧——担忧失去,像是一种卑微的进攻。 “嗯……等……请等一下。”索洛希亚像是发呆后突然回过神的模样,“要不我陪你巡逻吧,反正在天灯节也没什么事。” “索洛希亚不用和家人一起过节吗?毕竟……天灯节似乎是很重要的节日呢。”不知为何,东谷泽晨的话总是越说越小声。 索洛希亚微微摇了摇头,“父亲大人同意,让我在城中随意走走。” “也好,那现在,索洛希亚希望去哪里呢?还是说,依照我们平时巡逻所走的路线?”东谷泽晨缓缓露出笑容。 “不如换一换吧,你跟我走,带你去新的地方,反正……也是巡逻就对了!”索洛希亚渐渐提高了音量。 “好啊!” 两人往另一边的桥头下去了。 “今天遇到你,本以为应该会是场更加欢悦的久别重逢,但见到你,才发现你似乎心情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两人来到东街道上,东谷泽晨提着长枪走在外头,这时索洛希亚才想追问起缘由。 “哈哈,有吗?”东谷泽晨干笑几声,显得些许刻意,“我看起来有那么像心情不好的样子吗?” “当然有啦!”索洛希亚不乐意地努了努嘴,“就差写在脸上了,泽晨明明就是不擅长掩饰嘛。” 真的有吗?或许是吧。东谷泽晨只是沉默地在心里自问自答。见东谷泽晨没有开口的打算,索洛希亚也不再追问。 重逢的气氛稍显尴尬,好在身边是热闹的市景。 直到走了有那么一段路,东谷泽晨像是蓄好了势,他扫了一眼街边,又偷瞄了几眼索洛希亚,咳出两声,才缓缓开口道: “对了索洛希亚……上次,就是上次嘛瑞迪明格在宫门口碰见你那会儿,那时你们聊了什么呀?”东谷泽晨盯着路面的缝隙,并在脑海中组织着言辞。 “你说上次?” “对啊,上次嘛。是在宫门口那次。” “唔……”索洛希亚似在回忆,“哦你说那次啊……哈哈哈哈哈哈……” “干……干嘛,有什么好笑的。”东谷泽晨不乐意地低下了头。 “对……对不起,咳咳,那次呢我从外面回来,碰巧在门口遇到了他,瑞迪明格说是要我转交给国王一份递折,是他父亲的。其实啊我偷偷打开看了,嘻嘻。结果居然是某个军事机密的情报,吓得我赶紧塞了回去,虽然我也没看懂就是了。” 索洛希亚一连串地讲了许多,东谷泽晨只是斜着脑袋静静地听,接着她又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起东谷泽晨。 “怎么?泽晨好像很关心这件事?话说泽晨又是在哪看见的呢?我居然都没注意到你,你怎么也不过来和我打声招呼?” “才没有呢!我可没有跑出来看……诶诶,算了算了。”之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改口,惹得索洛希亚偷掩笑颜。 “对了索洛希亚,这天灯节究竟是怎样一个节日啊?我看和平时的灯展没有什么差别诶。” “等你到了地方就知道啦。” “好。” 气氛再次回归沉默,这时后方传来一阵骚动,陆陆续续有人从后面追来,超到两人前面。 “你慌什么呀?”其中一个路人对身旁的人说。 “你不知道啊?西街那边出事了!”那人回答道。 “怎么了?” “好像是国外的……入侵者,反正就是在那地方埋炸药!” 东谷泽晨心中突然一沉,像是预感到什么不妙的情况,连忙对索洛希亚说: “我可能得过去看看现在……所以我……” “嗯,快去吧!”索洛希亚点头示意,凝重的眉头浮现在花灯下,“我去通知城内的戒备军。” 没有过多的犹豫,两人往不同的方向跑去…… 东谷泽晨捏紧手里的长枪狂奔,迎面而来陆陆续续的行人。他担心又会是那些斗篷人在作祟,更担心自己伙伴们的安危。 他大步跳上拱桥,不多久又从上面跳跃下来,来到一处巷口,传来如下对话: “城外戒备如此森严,结果还是让几只老鼠溜了进来。抓住入侵者了吗?” “报告吾焰将军!人已全部抓获。” “炸药地点呢?全都排除了?” “是的。” “好,把那些入侵者押入兵团总部,好好地审问!那……没什么事就先退下吧。” “是!”一道黑影跃过高墙,消失在夜空中。 “虽然我对这天灯节并不大感兴趣,可也不能让老鼠们毁了这锅粥。”那人像是在自言自语。 “泽晨!”东谷泽晨听到身后传来的是索洛希亚的声音,他连忙回头。 “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呼呼——已经通知戒备军他们了,据说问题大致解决了。” “那就好!” “哦是公主殿下和……泽晨兄啊。”一个身着赤甲的男人走了近来,那人正是本国目前的大将军——吾焰。 “啊是吾焰将军!”索洛希亚略显惊讶地说到。“危机已经解除了吧?” “回殿下的话,都已解除。”吾焰恭敬地作了揖。 “那太好了!如此重要的节日,可不能让大家扫了兴。”东谷泽晨松了口气。 “泽晨兄说的是啊,入侵者已押往总部审问了。” “还是上次那些斗篷人吗?应该没有人受伤吧?”东谷泽晨对这次突发事件很是关切,不过第二句话却没有问向吾焰,倒更像是自言自语式的祈祷。 “目前并不确定,不过以我的推测,他们更有可能是阿卡迪鲁的刺客。” “刺客……”东谷泽晨低头沉思。 “总之,事情圆满地得到解决,大家可以安心继续欢度佳节了。”索洛希亚看向吾焰又补充道: “那就麻烦吾焰将军,把这一消息传达给城中民众,好解除大家心里的恐慌。” “是!” 之后,吾焰便与索洛希亚、东谷泽晨相别,那大将军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二人。 两人又回到来时的街道,这会儿节日的氛围相较刚才,似乎更加浓烈了,或许是人们得知城内危机解除之消息的缘故。 继续漫步向前,东谷泽晨发现,陆陆续续有人家从屋内走出,每个人手捧一盏纸明灯,灯中星火跳动,他心想:那或许就是天灯了吧。 “快点!”索洛希亚在一旁催促道,将东谷泽晨的思绪又拉了回来,“要是不快点的话,可就瞧不见了哦。” “诶?”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左腕被眼前的少女拉着去了,就连眼下的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 两人穿梭于繁华闹市、寻常巷陌,一盏又一盏的明灯从他们眼前晃过、向后退去,恍如灯河。 “索洛希亚……由人们送上天的明灯,真的会回应人们的愿望吗?” “一定会的。” “真的……会吗?” “嗯,一定会的!” 两人渐渐远离佳节的喧嚣,往无人的台阶踏去,那是条通向山林的路,只不过这会儿来看,瞧不见一个人的踪影。这里节日的氛围荡然无存,唯有冷清和寂静。 “为什么来这儿呀?”东谷泽晨不解地问。 “再往上走走,就知道了。”索洛希亚喘着气,却仍不减热情。 踩上一级又一级的台阶,两边阴森的树木不断向身后退去。直到终于来到山顶,好在这座山并不算高,足以将城内景色尽收眼底,前面留有一片空地,是座修筑而成的平台,还有石栏相砌。 “呼呼——怎么样?”索洛希亚伴着东谷泽晨往前走去,倚在石栏边,任山顶的夜风吹乱发梢。 “嗯……没想到,竟如此壮观!”东谷泽晨把目光放到了那些由地面升往空中的天灯。 开始零零散散,而后越来越多的纸灯添入其中,十、百、千、万……如聚沙成峰、若汇河化海。它们来自不同的家庭,从不同的街亭巷院飞升,它们从年轻稚嫩的手里升起,也在饱经风霜的手中升起,它们可以由边城戍卒的手里升起,也可以经楼阁歌女的手中升起。 它们凝聚了大家的心意。 “这就是心愿的力量吗?”东谷泽晨感慨道。 “这些天灯共同铺就成一条天桥,来接引思念之人到来。”索洛希亚望着空中自语道,“所以于我而言,这不仅是期盼接受祝福的愿景,更是与思念之人间的连结,是为一种情的延续。看呐!他们会踏着这万千条灯桥而来,与我们相会!” “原来天灯节是为了祭奠他们而存在的呀。” “不止是这样哦。” “嗯?”东谷泽晨将目光转回索洛希亚脸上。 “因为天灯不仅是为逝者所点,同时也为了远方难以相见的故人,传达我们的思念。” 虽然不甚理解,但东谷泽晨看得出,此刻索洛希亚受此感动的心情,因为那映着灯火的泪光,于夜中璀璨。 “泽晨!”索洛希亚再次以火热的目光看向东谷泽晨,好似刚刚那份忧悲从未出现过一般。 “嗯?怎么了吗?” “其实我偷偷带了两盏天灯,不如一起把它们放了吧!”说罢,她便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叠折起来的纸灯,还有凌乱纠缠在一起的骨架。两人共同将它们拼接复原。 “可是火的问题……” “难道你忘啦自己会灵术的吗?” “哦哦对哦,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唔那这次还是我来吧。”只见索洛希亚双手紧握,作祈祷状,颈前的阳炎之星在一瞬间于夜中闪烁,恍如初昼。而后两盏纸灯被点着了。“纸灯下面有张纸条,对你思念的人写上寄语吧。” “思念的人吗……”东谷泽晨握着笔,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他想:能寄给的人,只有他了吧,那个在另一个世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的男人,或许对于逝者而言,他们的归宿都是同一处地方吧,谁知道呢?说来好笑,临到这会儿,好似有无数的话想要吐露,可总也一句挤不出。 “怎么样?写好了吗?”索洛希亚突然抬起头,在晃动的火光中映照着她那张好奇的脸。 “嗯,算是……写好了吧。”东谷泽晨盯着手中密密麻麻的字条,将它扣入灯中。当然,没人知道他写了什么。 “嗯,那我们一起把它们放飞吧!” “索洛希亚写了什么呢?” “唔……这是秘密。” 两盏新灯加入庞大的队伍,两人在灯下闭眼祈祷,希望它们飞得更高。 一阵“嘭”的声响,传入栏前闭目的两人耳中,接着是更加炫目耀眼的色彩于空中绽放。 “那是……一片接一片的烟花。”东谷泽晨睁开双眼,转动湿润的眼珠,他希望将这些色彩的瞬间刻入记忆。“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好美啊……” “是啊,如此绚烂的色彩、如此沸腾的声响,真不知道是哪位天才炼药师发明的杰作。”索洛希亚望着夜空,呆呆地眨着眼。 无数焰花频频绽放,凝聚了千百家的热烈,宛如春园之中争彩斗艳的花丛,将节日庆典的氛围冲向高潮。 直至子时经时,喧嚣退散,短暂的激情在那庆典尾声,亦如稍纵即逝的烟花,渐渐冷谢。飞转萦绕于整座迪莫提卡的“祝福与期望”也缓缓落下帷幕。万千天火燃尽,坠入星河,从古桥下流过,一直漂到远方。 “像是……结束了呢。”东谷泽晨略带不舍地说到。 “嗯,差不多该回去了。”虽至微凉的夜半,索洛希亚的笑容却依旧暖人,只是这暖和之中,也透着遗憾。 “嗯,也好。” “那个……希望下次的夏日天灯节,我们还能在这里相逢。”索洛希亚的眼中透着期待,“到时候……我要身着最华丽的衣裳来赏天灯,你可不许拒绝哦!” “嗯!一定会的!”东谷泽晨的目光像是重新被点燃的灯烛,“索洛希亚,我期待着呢。” 两人下山后,在街头分手,只是这会儿的街上略显冷清,灯光微弱。 今年的天灯节算是结束了。倒是城中有词人,绘以夏日一抹余尾: 月攀楼头,随君嬉游,焰辉人间如昼。 星载古桥,繁灯流照,满城一夜良宵。 林山会故友 “泽晨!”节后翌日,索洛希亚一大早就跑去找东谷泽晨。 “什么事吗?”东谷泽晨脸上难掩惊喜神色。 “昨晚过得可开心?” “当然了!” “那就好,其实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不妨说说。” “想请你陪我去个较远的地方,见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吗……”东谷泽晨看着地面犹豫了起来,“只是现在身在兵团,很多行动需要取得上级长官的许可。” “这个好办,我帮你去争取就好了!” “索洛希亚吗……这个嘛,算了,我还是自己过去请示吧。” “嗯,那我在这等你。” “索洛希亚还是到外面等我吧,我很快就赶来。” “嗯……也好。” 东谷泽晨往指挥部门的方向跑去,不过其实他并没有要去申请的打算,见索洛希亚走出兵营之外后,他寻得一面围墙,翻了出去。 “好了,我们走吧。” “这么快?” …… 午间,两人来到驿站,共坐马车出城。车棚内,索洛希亚掀起侧帘,见阳光散在波光粼粼的河面,河上还漂流着几盏纸灯。 “先生,请停一下车。”索洛希亚对着马夫说到。 她走下踏板,来到岸边,俯身下蹲并伸手拦下漂近的两盏纸灯,将它们抱于胸前。 “小姐,需要买束鲜……哦?这不是索洛希亚吗?”一位贩花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向索洛希亚走来。 “啊,是弗劳斯先生,好久不见呐。” “是啊,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只可惜最近几年,我都在外地工作,不能常见到你,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 “记得第一次碰见你那会儿,我急忙要将手中的一束鲜花推销给你,那会儿你直说自己没钱,我不信,以为只是老套的砍价手段,我就连忙回应‘80?要不70也行’,直到你给我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口袋,我才只得作罢,哈哈哈……” “不过抱歉……弗劳斯先生,这次我的口袋依旧空空如也。”索洛希亚笑应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没关系,这次我依旧会赠予你一支鲜花。” “谢谢。”索洛希亚从对方手中接过鲜花,连带着纸灯,一并回到马车上。 “收获颇丰呢。”东谷泽晨盯着索洛希亚怀中满载而归的战利品。 “来,给泽晨纸灯,还有……这一支鲜花,嘻嘻。”索洛希亚说罢,也不等东谷泽晨同意,便自顾自地将花插在了他的发上。 见缓缓向自己靠近的白皙手臂和皎嫩面容,东谷泽晨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到一旁,余光中,仿佛嗅到一阵芬芳,不知是头上的花香,还是索洛希亚手臂下的袖香。 “诶,泽晨的脸好烫呐,是身体不舒服吗?”说着,索洛希亚还把手掌贴在了东谷泽晨的脸颊上,“诶!怎么更烫了?” “咳咳……索洛希亚,为什么还要把别人放飞的纸灯捡回来呢?既然这是别人的愿望或祝福的话。” “这你有所不知了,那些放飞的‘愿望或祝福’正是要传递到下一个人的手中,才算真正完成它们的使命呐。也只有这样,流经他人手中的愿望才有可能实现,祝福才有可能送达。” “是吗……这么说,我们的那两盏也会被其他人拾得?” “当然啦。泽晨,你快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嗯,我看看,‘今年,我希望远走他乡,仗剑天涯。’嗯就是这样。” “我这里写的是:‘希望远走他乡的故人能够早点回来……’哈哈,不会是两个相识的人写的吧?嗯事先说好,这都是我随机拿来的。” 不知不觉,马车已出了城,驶进郊外。 “索洛希亚为什么会想到找我呢?”默然之间,突然有人开口。 索洛希亚先是一愣,而后回应道: “因为泽晨是我的朋友呀。” “可明明,索洛希亚的朋友那么多,比我有本事的肯定不在少数,为什么……” “因为,跟泽晨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自然’感。” “自然?是因为那次……”东谷泽晨很想询问,是否是因为先前为索洛希亚挡过一刀的缘故,而由此使她产生了某种愧疚感?换言之,是否正是由那份愧疚感在维持着两人之间的友谊? “那次?不对哦。”索洛希亚打断了东谷泽晨的话,“我想说的‘自然’,是源于泽晨本身,是泽晨你,你所拥有的一双澄澈的眼睛。” “嗯?”东谷泽晨更加不明所以了。 “哈哈哈……该怎么说呢?大概是因为你的高兴、你的担忧、你的不满、你的难过都很清晰地显现在你的眼睛里,不同于别人精心修饰过的那种。” “什么嘛。”东谷泽晨极力表现出不满的神色,奈何心中窃喜暴露无遗。 “嗯,差不多就像现在这样。”索洛希亚凑近她的瞳孔,细细打量对方。 …… “小姐,目的地到了。”车棚隔板处传来车夫的话语。 “嗯,知道啦。”两人下车,来到马车前头。 “嗯,一共280。”车夫开口道,当然,他这里说的是铜币。 “好的好的。”索洛希亚不假思索,连声答应,可接着,她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东谷泽晨。 “嘻嘻。” “嗯?”东谷泽晨先是一愣,随即立马反应了过来,“好吧,我就知道……” 他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拿出三枚银币,犹豫着交给车夫。 “一枚就够了。”车夫说到,“呐,这是找你的。” 东谷泽晨从对方手里接过两串铜币,每串大概有一百枚,外加二十枚铜币。 “走吧。”索洛希亚在前面说到。 “哦,来了。”东谷泽晨快步跟上前去,“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到了就知道啦。” “好吧。”不出所料,这果然是索洛希亚的风格,只是东谷泽晨觉得,这个地方有些许眼熟。 二人复行数里,来到一片树荫底下,索洛希亚提议在那儿休息片刻。 森中阴凉,光影婆娑,且森林中央的上空好似特意留有一处缺口,将大片阳光倾洒下来,使此地宛如仙境。 “啊,要是在阳光倾洒的地方留下一座浴缸就好了,可以舒服地洗个午后浴。”索洛希亚见此景而感慨道。 “索洛希亚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东谷泽晨无奈一笑。 “嘻嘻。” 两人背靠着同一棵树而坐,肆意享受着森中气息的起伏,可疲惫未减半分,便被一道黑影打破了休憩的宁静。 “谁?”东谷泽晨立马起身拔剑,绷紧神经。 “才多久没见,泽晨兄就要对我拔剑相向?还真是薄情啊。”听声音,是从头顶上方跳跃于树枝间的黑影传来的,而后,那黑影一跃而下,站在了二人面前。 “是你……狼少年。”东谷泽晨依旧握着铁剑,盯着对方。 “狼少年?唉,你甚至不愿叫我一声沃鲁,记得临走前我给过你们名字。” “虽然你我之间曾存在共同抗敌的友谊,但我还是不能放任你伤害无辜。” 说罢,东谷泽晨微微扭头,用余光看了眼身后的索洛希亚。 “哦?伤害无辜?哈哈哈……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这种打算。” “是吗?” “嗯泽晨,放心吧,我可以保证。”却在这时,索洛希亚开口了: “因为我们要见的老朋友,就是你眼前这位狼少年。” “啊?怎么会是他!”东谷泽晨大感震惊。 “额哈哈哈……既然误会消除了,不如先跟我到林中小屋说话,有什么问题在那里一并说清楚,两位意下如何?” “也好。”东谷泽晨将铁剑收回剑鞘,但仍旧不把目光彻底从狼少年身上移去。 于是乎,三人又在林中兜兜转转了几里远,终于在一处视野开阔的谷地见到了小木屋。 虽叫林中木屋,却是建在山脚下,屋前伴着一条溪水,水声涓涓。 “各位请进,随便坐啊,屋内有点乱,没怎么收拾。”沃鲁邀请两人进屋,而后三人围在一张方桌前依次坐下。 “你……真的不会伤害我们?”东谷泽晨试探性地问。 “泽晨兄,你可不要以貌取人啊。更何况,常态下的我,相貌与常人无异。” “好吧,抱歉,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无妨,我也习惯了。” “既然误会解除,那再好不过了。”索洛希亚笑言道。 “索洛希亚,你说要找的老朋友就是沃鲁呀,没想到你们相识已久。难怪我来到这里,只觉得这地方甚是熟悉,原来是先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来过。”东谷泽晨看向索洛希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过上次在森林里宿营,可着实被沃鲁吓得够呛,我们同伴三人,整夜都不敢放松警惕。” “哈哈哈,当时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森林里寻宝的商人,就想着逗逗你们,没想到却让你们深感困扰,抱歉抱歉。”沃鲁双手合十,作了道歉状。 “无妨,总之误会解除,我们就算是朋友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给他们两个。”东谷泽晨笑应道,“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索洛希亚和沃鲁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俩认识多久了?毕竟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嘛。” “要说认识多久……唔,大概可以说是从小就认识了吧。”索洛希亚回答道,“那个时候,沃鲁还没有这身‘狼人之力’,和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只是……” 索洛希亚停了下来,迟疑地看向沃鲁,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往,还是我来说吧。”沃鲁接过索洛希亚的话题,继续说道: “大概可以归咎于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的缘故吧,瘦小的我更容易成为乡里同伴们取乐的对象,尤其是那些高大肥壮的孩子,我常常遭到他们的打压。因此,我只能躲在一旁,看着他们玩耍,却不敢加入。”说到此处,沃鲁便停了下来,无奈地苦笑。“直到有一天,我的人生彻底发生了改变。我像往常那样躲在树后面观察他们游戏,却在突然间,像是嗅到一股奇怪的气味,而后我的大脑异常的昏沉,意识也逐渐消失。待我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身处昏暗的洞中,然后,就遇到了那个男人……” “是蜈吗……”东谷泽晨轻声说到。 “嗯就是他,就是他改变了我的人生。那天,我独自躺在坚硬的地上,他拿着一管注射器向我走来,嘴里念叨着什么‘你应该夺回属于你的权利’,然后便自顾自地将针管内的液体注入我的体内。后来嘛……怎么回来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夜很黑、风很冷,村里孤零零的,我像条丧家犬般走回了家。” “沃鲁……”东谷泽晨看着对方,眼里带着同情。 “在那之后的几天,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沃鲁接着补充,“全身的肌肉变得异常发达,明明我从未参与过什么锻炼,就连日常劳动都少有参加。不仅如此,我的大脑变得异常亢奋,甚至带有了某种攻击的欲望。 “恰巧的是,有个壮硕的孩子像往常一样来找我麻烦,而那天我竟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疯了似的朝对方扑去,事后回过神来,我才惊觉,自己竟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多处咬痕和抓痕! “我吓得连忙往家的方向跑去,那孩子则跌坐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说来也可笑,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来找我麻烦,我也逐渐变得得意忘形,开始主动去找别人玩,可出乎意料的是,大家都躲我远远的,明明我不再受病弱所扰,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去奔跑、去喊叫,但当我来到空地上,请求大家让我加入他们的队伍时,他们却不约而同地走开了。 “那些眼神中,除了先前原有的厌恶之外,又增添了恐惧。 “那时候,只有索洛希亚愿意陪着我,甚至鼓励我加入游戏的队伍。”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沃鲁又看向了索洛希亚,眼中带着感激。 他回忆起,自己在成为狼人前的那个下午,躲在树后的他静静观察着同伴们欢笑嬉戏。 “只是躲在这里观察我们,可感受不到游戏的乐趣哦。”索洛希亚冷不伶仃的出现在了沃鲁的身后。 “我……我。”沃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涨红了脸。 “过来加入我们吧。” “不行的,我跑不了多久。这种游戏,对我刺激太大。”沃鲁拒绝完,便自顾自地跑开了。 无论是成为狼人前,还是成为狼人后,愿意与沃鲁站在一起的人,只有索洛希亚一个。 “难道没有办法能够抑制住这狼人之力吗?”东谷泽晨问到。 “嗯,只是从我目前得知的信息来看,毫无办法。而且就平时的情况来看,还算好的了,更糟糕的是晚上,尤其是伴随着月光的夜晚。” “难道说!”东谷泽晨瞪大了双眼。 “没错,在月光的照射下,我的行为会失去控制,变得更加具有攻击性。也就是在我得知了这一情况后,我决定离开村子,结果现在只能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不过你们放心,至少现在的我,完全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只要没有受到月光的影响。” “这样看来,还真是辛苦啊。”东谷泽晨语中带着怜悯。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们也一定饿了吧,我从林中捕捉了不少动物,只是嘛我不擅长烹饪……嘻嘻,就麻烦二位了。” “放心交给我们吧!泽晨,你就在旁边给我打下手。”索洛希亚吩咐道。 “是——殿下。” “哈哈,你俩真有趣。”沃鲁笑得很开心,“那我出去再给你们采点蘑菇。” 看着沃鲁离去的背影,东谷泽晨想起了蜈的回忆录,是否在他的身上,蜈也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血月之战 沃鲁离开后,屋内只剩下索洛希亚和东谷泽晨两人,炉外白烟生腾,东谷泽晨盯着噼里啪啦的柴火出神。 “泽晨!泽晨?”一声呼唤将东谷泽晨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怎么啦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快添些柴火吧,要不然火苗可就要罢工喽。” “嗯?哦哦!好的。抱歉啊……我出神了。”东谷泽晨手忙脚乱地将木柴丢进灶洞中,可一时丢的木柴又过多,险些使火舌卷出灶外。好在险情不大,及时被两人制止住了。 “索洛希亚,其实我很好奇,曾经的沃鲁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待厨房重归和平,闲话又配着食香缭绕在周围。 “咦?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他怎么会被蜈选中,导致拥有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人生……甚至,我想试着帮帮他。” “原来如此,沃鲁嘛……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个忠厚老实的孩子,他对外界的事物向来胆怯。不过现在嘛,倒是没以前那么严重了。要知道在小时候,他被母亲吩咐着去打酱油,可到了店里却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想要的东西……直到给了钱,刚想跑出店外,却被老板叫停,那老板想戏弄一番沃鲁,就对他说:‘小孩!你钱少了。’沃鲁立马就被吓得愣在原地。” “那最后,想必又是公主殿下出手,把沃鲁带出来的吧?” “诶!这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没什么,我随便猜的。” “总之……” 索洛希亚话音刚落,沃鲁便从屋外提着蘑菇回来了。 听完索洛希亚的描述,和此刻提着篮子站在门口的沃鲁,东谷泽晨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人与先前血战的狼少年联系到一起。 “沃鲁兄有没有打算到城里去住,至少在那里,我们仨可以互相照应。”看着归来满脸悦色的少年,东谷泽晨接过他手里的蘑菇,丢入锅中。 “之前不是没有做过。”索洛希亚接上话道,“几年前,我让沃鲁进入兵团,作为城内戒备军,相信以他的实力足够守护城中安全。” “然而我却让殿下失望了……因为一到夜晚,我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甚至做出了伤害同伴的行径,可……可殿下还是愿意替我保守秘密。我……我实在不能够继续呆在那里了。” “没有的事……沃鲁从未使我失望,毕竟这从来就不是你的本意,我知道。” “谢谢……所以,与其在那样紧张的环境中生活,还是这里更加适合我。”沃鲁笑了,像是压抑许久的心情得到了释放。 “或许这样也好……好了,不聊那些话题了,既然饭菜都已就绪,我们还是趁热开动吧!”在东谷泽晨的提议下,三人总算落座。晚餐过后,索洛希亚提议,三人一同到屋外散步。 “不行!我实在去不得!”沃鲁连连摆手。 “是因为那个吗……”东谷泽晨略带惋惜地说到。 “这有什么难的,我给你带上斗篷就好了!”索洛希亚仍不放弃。 “是哦,或许斗篷可以遮蔽月光,还得是深色的才行……我这就去拿!”东谷泽晨急忙跑进屋内寻觅。 “这……这样没问题吗?”沃鲁忐忑不安。 “泽晨——找到了吗?” “你说放在壁挂上了,是吧?啊,在这里!” “这样就没问题了。”索洛希亚为沃鲁扯平衣角,沃鲁也自觉地将斗笠压低,避免直面月光。 于是,三人总算得以出发。 林中空灵怡神,得益于月光,叶隙间摇晃着轻柔朦胧的纱,落着银屑飞舞。恍惚之中,只忘得身在人间,却似徘徊于精致的琉璃瓶底。 “真舒服啊。”索洛希亚伸了个懒腰。 “如果时间能多停留一会儿就好了。”看见映着月光的索洛希亚的侧脸,东谷泽晨有些出神。 “没关系,我来满足你们的愿望。”原以为这话是从沃鲁口中传出,可辨别之下,却觉得这声音更加成熟老道,因其陌生感使得三人警觉。 “你们好呀!索洛国的公民们。” 只见来者面色苍白,身着古典长袍,衣物由红与黑二色交相铺成,点缀有诸多宝石金饰。 那人与蜈有些许相似,脸色都是可怖的白色,且二者面目都多呈笑意,不过不同的地方在于,蜈的笑多是“愤怒”的笑,眼前这人的笑却难以窥见其本意,用浅显的话来讲,蜈就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其危险性的存在,而此人则是那种令人捉摸不透,却也不敢丝毫放下警惕的诡诈者。 “你是?”东谷泽晨不安地看着他。 “这人是夜影组织的四矢。”作出回答的不是那人,却是沃鲁。“他是个很可怕的家伙,在组织中,我与他交集不多,却常常能感觉到他给人的一种不适感。” “嚯嚯嚯,感谢沃鲁先生给予的评价,不过,先生与索洛国的公主在此幽会,是否可以理解成,这是对组织的背叛呢?” “我……”沃鲁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索洛希亚做好战斗的姿态,而对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公主殿下,您于夜晚游荡在这荒郊野外,似乎也有损王室的威严与名声吧。” “你这家伙!” 东谷泽晨拔出铁剑,也不顾周围多余的声音,便向那所谓的四矢刺去。 呵,还真是勇敢无畏的英雄啊,我的泽晨。 东谷泽晨以为又是四矢对自己的嘲讽,可这声音又不像了,那是更为阴沉雄厚的话语,倒像是古兽的语言。 难道还有敌人? 可周围树木平静,连风声都没有,要想藏匿在附近,只怕是不易,除非是六矢在这里! 然而东谷泽晨终究没有等来脑海中的六矢,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带援军而来,不,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需要援军。 东谷泽晨的招式在他看来尽显幼稚,不仅轻易地被化解,连东谷泽晨本人都被击倒在树下。 果然,愚蠢的家伙是无药可医的,不仅是实力上的无力,还有智谋上的无能。 那道声音又出现了,究竟是谁?到底在哪里?东谷泽晨环顾四周仍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它更像是来自自己的脑海,不,它更像是来自自己的心底! 看披着斗篷的沃鲁正与四矢战斗,索洛希亚也使用阳炎之星为他作掩护,而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手臂好像摔骨折了…… 四矢掌中似有红光在闪烁,那红光凝聚成一颗光粒,随即又迅速放大,之后,他将光柱射向那两人。 好在二人躲闪及时,只是可怜他们身旁的一片树林——数十棵硕大的树木竟轰然倒塌!震得山谷轰鸣。 “哎呀,貌似有些过火了,要是引来王国主力军就有些麻烦了,唉……稍微收敛收敛吧。” 沃鲁背起地上的东谷泽晨,三人往更加空旷的地方跑去。然而这里的路终有尽头,他们被四矢逼到了悬崖边。 “无路可走了吧,交出阳炎之星,否则各位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泽晨,带着殿下先走!”沃鲁咆哮道。 “你……”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脱身。”沃鲁抛掉身上的斗篷,安然活动筋骨。“今晚的满月,真美啊……总算能够得见了!” 果不其然,在盈盈月光的充沛照射下,沃鲁尽失人形,甚至显得比眼前的敌人更加恐怖。 “再不快点的话,我可是会连你们一块杀掉的!快走!”沃鲁压抑着自己的痛苦,等待某个时刻的爆发。 四矢飞身躲去,爆着青筋的手掌似要扼住索洛希亚的咽喉,这时狼人沃鲁拦住了他的去路,只见他起跳的原地,陷下了一道深阔的坑。 沃鲁似乎就要失去人的意识,成了绝对的野兽,不,那是比野兽更加恐怖的事物。 “这就是传说中的狼人吗?有意思,哈哈哈哈……那我就来看看,蜈的得意之作,究竟有怎样的魅力?” 四矢再次凝聚掌中红光,光柱喷涌而出,狼人的残影闪烁四周,而那束光,则劈掉了半座悬崖。 好在狼人身手敏捷,他绕到敌人身后,双臂环住对手,十指并置对方胸前。此时的四矢还没有反应过来,胸口便被撕开一道深刻的裂缝,在月光下,微微显露出并排的白色“笏板”。 “有……意思,啊,这可真疼……” 四矢跪在地上喘息,狼人则站在一旁低吼。 “血雾术……”四矢口中念念有词,而四周竟也跟着泛起了浓雾,不过雾是血一般的颜色,似乎染得月也要成了腥红。 “你的生命力可真够旺盛,好在我的这招就是用来应付你的。” 雾中,四矢破裂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狼人也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仍旧扑将过去。因此,四矢的伤口总在破裂和愈合之间徘徊,虽不致死,倒也折磨。 这会儿,倒是狼人的精力不比先前,他的速度明显降低了,好在今夜无云,月未有被遮拦的时候,于是两个鬼怪般的人物,在月的顷照、血的抛洒、雾的笼罩之下,不知相互折磨到几何。 …… 索洛希亚搀扶着东谷泽晨朝小木屋的方向走去,木屋的轮廓映入眼帘,可伴随那道轮廓进入两人视野的,还另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而那人影并不让人安心。 待彻底走近,才发现竟是毫发无伤的四矢。不消说,那刻二人的绝望会是怎样的难以掩藏。 “等你们很久了。” “难道说!沃鲁他……” “放心,他在赶来的路上。” “那你要在这儿解决我们吗?”索洛希亚胸前的阳炎之星在闪烁。 “呵呵,我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或许可以尝试体验赌徒的乐趣,但我向来追求稳妥。” 虽然听他这么说,两人依旧不敢稍微放松神经,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四矢的一举一动上。 “喏,他来了。” 顺着四矢所望的方向看去,夜幕中,一个少年拖着血淋淋的身躯向两人走来。 东谷泽晨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他急忙回头,而四矢仍未有任何动作。 “你的名字叫……东谷泽晨,对吧,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在不远的将来。” 放下这话,四矢若无其事地离开现场,没有人前去阻止,没有人知道他之后将要去哪儿。 待晨曙照耀山谷,昨夜的崖山被染尽鲜红。 长原 昨夜的战斗虽然激烈,但好在第二天,沃鲁的伤势就恢复了大半。 “厉害!明明昨晚伤得那么严重,结果今天一大早,就像只是小伤。”东谷泽晨两眼像是冒着星光。 “嘿嘿,这狼人的肉身,也就只是这会儿派上用场。” “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恢复了呢。”索洛希亚予以鼓励。 “不过,昨晚那个所谓的四矢……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记得他又提到了‘阳炎之星’,为什么夜影组织的人都对此耿耿于怀?”东谷泽晨仍抱有疑虑。 “这是因为……阳炎之星可是索洛国的国之重器、传国之宝。”沃鲁紧锁眉头地答道。 “泽晨还不知道吧,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索洛希亚接上道:“事实上,阳炎之星是一件古代法器,甚至直接叫作兵器也不为过。它能根据与主人之间的契合程度,以此来释放出无穷的破坏力。” “而且有句话说的好,叫什么……哦对了,有道是‘一星镇国,万军难侵’。”沃鲁补充道。 “是吗?完全看不出来啊!”东谷泽晨的眼神略显复杂。 “嘿嘿,只是现在嘛,我还达不到那种程度,所以看起来……”索洛希亚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过没关系,因为那种所谓的‘默契’,是可以通过日积月累的努力来实现的。” 索洛希亚自我安慰般补充道。 又过半日闲谈的时光,索洛希亚与东谷泽晨想着,也是时候该与沃鲁告别了…… “随时欢迎你们再次光临!”沃鲁在屋外目送二人。 “嗯,一定还会再来的!” …… “沃鲁一个人留在那儿,会不会太寂寞了?”重新回到森林的路上,东谷泽晨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生活方式吧,这也是他们的权利。”索洛希亚笑答道:“而且呀,沃鲁也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索洛国,守护他所珍视的地方呢。” 因为在迪莫提卡的郊外山林间,你能看到一道孤独少年的身影,徘徊闪烁。 另一边,在一个阴暗的审讯室内,传出如下对话: “愿意开口了?” “我们只是派来作佯攻的,接下来阿卡迪鲁会进行真正的突袭。” “具体时间、地点。”审讯员显得有些不耐烦。 “就……就在九月,你们刚攻下的那座小城。” 审讯员听罢,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士兵将犯人押回去。犯人们恐惧的叫声在门外久久回荡。 “还真是迫不及待了呢。”黑暗中的低语,有火苗在跳动。 九月初,瑞格所带的后勤部队行走于边界的长原,仍旧为前线输送物质,东谷泽晨等人自然也在其中。 “果然,新的战争又要打响了。”石朝毅目视着前方。 “我们还能像先前那样侥幸吗?”余悠水看着沉默不语的东谷泽晨,他似有心事。 “你俩先过来,我有任务安排。”瑞格冷不伶仃地出现在三人身后。 “是……叫我和朝毅?”余悠水又确认了一番。 “不然呢,赶紧的。”瑞格又催促了一遍。 “知道了。” 于是,只留下东谷泽晨孤单地跟着大部队前行。 …… “泽晨!泽晨!”一路上,东谷泽晨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熟悉的声音将他拉回。回头看,原来是余悠水在唤。 “怎么了?” “有任务交给我俩。” “什么?朝毅他呢?怎么没一起来?” “他呀?他另有安排。总之我们先出发吧。要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快走吧!” 大部队中,有两人脱离了人群,附近的人只是用他们的眉目表示了一番疑惑,倒也不多过问什么。 余悠水带着东谷泽晨往右侧无人的森林跑去,渐渐远离人群。 “到底是什么任务?这么要紧,而且就我俩执行。”东谷泽晨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发现了某处敌人的根据地,由我们去摧毁,至于就我们嘛……那是瑞格教官对我们的信任。” “是吗……”东谷泽晨只觉得眼前的伙伴有些许陌生。 “到了。”余悠水笑对东谷泽晨说到。 “就是这里吗?可什么也没有啊。” “那就对了,因为……”余悠水的面容竟在扭曲,转化成了熟悉的雕塑状,随即又变化成了米斯特菲的模样——这是四矢! “担心你不习惯,还是变成你能接受的昔日舍友的脸吧。” “你这家伙……”东谷泽晨默默抽出鞘中的铁剑。 “哟哟,论打架的话,我可不比你在行多少,所以……我特意为你找来了更适合你的对手。”说罢,林中隐隐走出了一个斗篷人,那人摘下帽子,露出覆盖鳞片的面容。 “好久不见,东谷泽晨。”正是久违的鲛人——五矢。“一个一个解决就好,你再把另外两个骗来。” “知道了。”六矢走出森林,重新步于长原,他的衣着外貌又变幻成了东谷泽晨的模样。 “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找他们!”东谷泽晨的腔调中带着怒气。 “你以为这是你能决定的?”五矢的神情中则透着鄙夷。“别自以为是了!” “是啊,我的泽晨,为什么你总能保持这份天真?甚至带着它活到了今天。”那个熟悉的如同古兽低语的声音又出现了,东谷泽晨四处张望,仍然不知其位置。 “别找了,蠢货!”古兽咆哮道,那声音直破人的耳膜。“好好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我在哪儿?” 东谷泽晨像是被从现实拉入了另一个领域,天旋地转,狱火纵涌。 “不对,你不在现实,而是……在我的内心?” “对喽,你总算找到我了。” 古兽的面目终于出现在了东谷泽晨的眼前,那是一头身有万厦、面目狰狞的猿猴。它的獠牙大若卡车,口如无底深渊,一团鼻息就是火车蒸汽,身上毫毛足够组成一片无边森林,猿尾翻卷像是蛟龙,眼目如一日一月共悬天际。 东谷泽晨惊得一时不知言语,便直直地定在原地。 “怎么了?泽晨,见得吾为何不拜?” 东谷泽晨像是断线的信号重新连接,他回过神来,想从鞘中拔出铁剑,结果发现那里一无所有。 “现实中的剑可带不到心中来。”魔猿提醒道。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种熟悉感,真的是我的内心吗?” “你大可不必怀疑,直面自己心的境界吧,毕竟也只有中了魔猿种心的人,才有这个幸运的机会——如此直观地面对这里。当然了,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那些更为脆弱的软蛋在中招后不久就撑不下去了,你还有机会见到我,真可以算得上是你的荣幸了!” “他(三矢)说中了这招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也就是说,要由你来,在这里终结我吗?” “不不不,我想你并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虽然的确是由我来了结你,也确实是在这里,但了结方式不是你所以为的——将你拦腰斩断或撕碎……额之类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能……知道我心里所想?” “当然,在这里,你没有秘密……” 东谷泽晨一时默然,他不知道自己将会被以何种方式处决。 “不过嘛。”魔猿又开口了,“你目前首要的危险可能不是我,而是你心外的、真正现实的五矢,哈哈哈……如果你想被我处决的话,至少得先应对他给你的绝境,尽力像老鼠一样苟活下去吧,活到被我干掉的那一刻。” “你放心吧。”东谷泽晨仰望魔猿,坦然道:“我既不会被他杀死,也不会被你干掉!” “哦?是吗。”魔猿将他狰狞的面目逐渐靠近东谷泽晨,“希望你可不是仅仅说这些漂亮话。” 一瞬间,东谷泽晨从心之境界中出来,灵魂像是突然被一阵巨浪拍荡,一时间竟有些没缓过来。 虽然在那里,似乎与魔猿对话甚久,可在现实中仅是片刻,但不可逃避的现实之绝境仍实实在在地摆在东谷泽晨面前。 “那么,你要如何应对呢?”五矢挥了挥他的手臂,“雨落铁炮!” 由水汇成的“铁炮”如同雨点般砸向地面。 霜色月光般的少女 雨落铁炮在地面留下一个个巨坑,周遭树木尽被摧折。东谷泽晨明白,大概只需要一枚那样的水炮,足以将自己砸得粉碎。 再这样躲闪下去也不是办法,等到体力耗尽的那一刻,自己也就完蛋了,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于是,东谷泽晨决定径直朝五矢跑去。 “如果我接近你的话,那些水炮是否会连同你一起砸呢?” “哼!真是愚蠢,就算接近我,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不愧是鲛人,他暴起青筋的臂膀轻而易举地将东谷泽晨的铁剑击飞,强有力的铁腕扼住对手的喉咙。 “哈哈哈……在我看来,你们人类的骨骼和一只雏鸡的没有多大分别。现在,我只需稍微一用力,你的颈椎就会如同枯枝一般被轻易折碎。”五矢狂妄地笑着,五根铁钩似的指正在慢慢收缩,东谷泽晨只觉得难以呼吸。 “放开他!” 一道银蛇般的射线飞速划破五矢前臂的皮肤,直插入地面,原来只是把铁剑,两人同时往那个方向望去,才发现原来是余悠水与石朝毅二人。 “怎么回事?六矢怎么没来?” “哦,你说他呀。”余悠水故意卖了个关子,“他傻乎乎地带着我们的虚像往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难道是小水的海市蜃楼吗?东谷泽晨在心中窃喜,不亏是小水,不仅识破了六矢的伪装,还能赶来救我,我……我…… “你的同伴还是不够聪明啊。”余悠水得意地笑道,“毕竟我们所认识的泽晨,可不会对我们说‘只要任务完成,我们就能取代瑞格的位置’这种话。” “嘁,居然被两个小鬼玩弄了。”五矢气得脸都要扭曲了。“可就算这样,你们还不是自投罗网来了吗?你们不会以为,只要联手就能打赢我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石朝毅也不多废话,握着铁剑,一边躲避水炮,一边向敌人冲去。 “真是愚蠢……潜鳞!”只见空气中的水分子又开始凝聚成无数水滴,水滴汇成许多条环形水流将五矢环绕,直至形成一个充满水的庞大的立方体场域,将四人一并包裹其中。 “要知道……在水里,鳞蛟一族可是无敌的!” “不好!”众人大惊。 五矢竟以常人难以捕捉到的速度,向石朝毅冲去,顷刻间,石朝毅灰飞烟灭。 好在你提前布置了海市蜃楼,要不然我可能就真的灰飞烟灭了。石朝毅往同伴的方向游来,虽然在水中不能言语,但从他的表情中还是可以看出浓浓的感激之情。 庆幸的时间还太早,五矢鬼影般再次出现在三人身后,带蹼的手掌推动水流向前贯穿,石朝毅及时以剑抵挡,强大的推动力带着石朝毅连同他的同伴一齐甩出水域,落入森林中。 万幸的是,三人并没有摔死,只是个个筋骨错位。用以抵挡水流冲击的铁剑碎成了两半,石朝毅往自己的双掌看去,发现虎口破裂,好在先前从林师傅那儿学了些运气固体之术——类似于初级金钟罩铁布衫,否则今天必定命丧于此。 “看来又得向瑞格教官申请再换把新的铁剑了。” “趁他还没发现我们,还是老战术!” 余悠水所说的老战术就是指:当遇到三人无法解决的敌人的情况下,由两人吸引敌方注意,一人想办法与大部队取得联系,由更为强大的主力来对抗敌人。 “就像之前那次面对沼泽之主一样,对吧。” “没错。” “这次由我来吸引对方吧。”东谷泽晨自告奋勇道,两个同伴却没有表现出赞许的意愿。 “倒也不是否认泽晨的能力……只是由我们俩做诱饵更为合适吧。”石朝毅的这番话也有一定道理。 “不,这次还是我来吧。” 东谷泽晨仍然坚持,他之所以会这么倔强,是因为有某种担忧深植在自己内心,他总是依赖余悠水的海市蜃楼,或是石朝毅的武功,而他自己呢?却似乎和两人的差距越来越远了。就连上次的战斗,也还是倚仗沃鲁的狼人之力,自己似乎总是在扮演拖油瓶的角色。 他担心有一天,自己会被同伴抛弃…… “泽晨……”余悠水想说什么,但还是止住了。 见东谷泽晨如此坚持,同伴们也不再说什么,只好选择相信他。于是,由余悠水去和大部队取得联系,剩下两人负责吸引敌方火力。 两人找了处隐秘的位置藏下,待到五矢将要发觉,便立刻兵分两路,若有一人将被揪出,那么另一人再暴露出来诱敌,以此来消耗对手,拖延时间。 但计划并不像预想的那样顺利,五矢像是铁了心的要抓住东谷泽晨,任凭石朝毅怎样卖弄嗓门、举止挑衅,都不作理会,于是便出现了这样一幕: 东谷泽晨在前面失了命似地跑,五矢紧追不舍,石朝毅为了同伴安危,则紧跟敌人身后,三人就这样奇妙地连成一线。 在东谷泽晨的视野中,双手是停不下地拨开眼前杂叶,刚进入视线的事物很快又被抛到身后,双腿好似不听驱使地运动,来不及拨开的树枝打在了身上、划到了脸上也顾不得。之后,他一脚不慎踩空,滚进了灌木丛,等到站起时,发现追赶身后的五矢已不见了踪影。 朝毅呢?他去哪儿了?东谷泽晨在心中自想,他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去找同伴和敌人的踪迹。 遮眼的杂叶仍密布眼前,他大喘着气,再次拨开挡路的树枝,只是这会儿,他不必亡命赶路。 林鸟从头顶掠过,东谷泽晨羡慕它们能如此轻松,他想呼喊同伴的名字,唯恐只招来的是敌人的威胁。 不知何时,太阳也不见了行踪,大风刮过森林,也刮来今晚的月色。东谷泽晨抬头仰望,不知是否因疲惫而起的幻觉,竟看见一个洁白如雪的少女,跃动于森林上空。 少女跃过枝头,跃入月色,静影在大轮冷月的映照下,显得皎洁寒清。她飘拂的霜色的发,像是刚在泉中浸洗过一般的晶莹,而她的眼眸,透着蔑视万物的孤冷。 东谷泽晨以为是自己困得入梦,便揉了揉眼,结果那少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向自己靠近。 “少年,需要帮忙吗?”她的声音什么时候传来的?东谷泽晨不知道,却只觉得那声音像是挂在枝头的霜,化为了水,滴入湖心。 “诶?是……是在叫我吗?” “难道这附近还有其他人?” “没有。”东谷泽晨急忙左顾右盼。 “那就是你了。”少女轻柔地笑了,原本冻结的脸,像是冬季初融的雪,化为细水流淌。“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嗯?当……当然没问题,我叫东谷泽晨。东是东西的东,谷是山谷的谷……” “嗯,原来如此。” “你为什么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很眼熟,我曾见过。” “诶?”好老套的搭讪方式,东谷泽晨毫无头绪,不过他确信,这个少女一定是今晚初见的。 “这里十分危险,你得赶紧离开。” “危险?”少女又笑了笑,“那你更需要离开才是。” “不行!我还得找到我的伙伴。” “哦?那不如我陪你找,如何?” “你吗?不行不行!我不能连累你,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还是赶快离开吧。” 东谷泽晨拒罢,便继续朝前赶路,只是不时不放心地回头,发现那少女仍然偷偷跟随——每当东谷泽晨注意到她时,她总是慌忙笨拙地藏到树后,而后缓缓露出白皙的脸蛋,当发现自己的目光被对方所捕捉时,又迅速缩回树后。 一路上,两人就这样持续了几个来回,东谷泽晨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默默拔出铁剑,故作威胁道: “要是你还不离开,就……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便作势要向少女刺去。 但他还什么都没看清,铁剑竟被少女断为两截。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的本能,我没有要弄坏你武器的想法,只是……可能是应激反应,身体不自觉地动了。”少女一脸歉意,东谷泽晨则愣在原地。“但是,我真的很想帮助你,请相信我!” 少女天真的眼眸似水珠转动,东谷泽晨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只好背过身去,不做声地继续赶路。 少女仍紧跟其后。 “那个……可以告诉我,你如此执着跟随我的目的吗?”一段路后,东谷泽晨停下脚步。 “其实我是一个旅人,从更遥远的国度而来。” “诶?莫非……” “请陪我一起旅行吧!”少女发出突如其来的邀请,让东谷泽晨措手不及。 “诶!” “我……我知道这个邀请对你来说,来得十分突然,但事实上,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这个愿望便从未如此强烈过。” 场面一度十分冷静。 “我知道这个请求,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不过没关系,我会等你好好考虑的。” “那个……你刚刚说,你从更遥远的国度而来,那么……其实索洛国是你的第一站吧。” “诶?当然不是啦,事实上,我已历经了一半的旅程了。” “这样吗?”难道说,对面的少女其实并不是和自己一样,从原世界而来? “从我的故乡哥斯克而来,一路向西进行环球旅行。那里也将是我这一段旅程的终点。” “厉害啊——环球旅行!离开故乡这么久,你一定十分想念她了吧。” “事实相反,我厌恶那里!”少女的脸显得冷峻。 两人又在林中摸索了一阵,只是这会儿少女不再偷随东谷泽晨身后,而是伴在了他的身侧。东谷泽晨感觉,她不再像初见时的那般难以接近,并且,他发现少女的身高其实不过到自己的肩头。 “东谷泽晨!总算找到你了。等等,这家伙怎么也在这儿?”总算有新的声音加入进来,竟然是五矢。不过,在他察觉到东谷泽晨身旁的少女后,立刻呈戒备状。 此刻,就连常处深海之中跳动的心脏,也开始紧张,引以为豪的鳞蛟血脉,在眼前这个看似常人的少女面前,也难以自傲。唯独她!这是人类之中,少有使五矢恐惧的,与她为敌并不能讨到什么好处。 “你认识我?”少女的表情和刚刚——与东谷泽晨聊天时的判若两人,不,倒不如说,和初见她时的一模一样,都是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度的冰冷。 “当然了,霜发魔女谁人不知?”五矢自觉不敌,打算撤离。“东谷泽晨,可要小心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哦,她的危险程度可不亚于夜影组织的成员!” 五矢不怀好意地笑,抛下这话后,他发动潜鳞逃离了。 “怎么样?考虑好的话就来这片森林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少女竟完全无视远离的五矢,而是对东谷泽晨如是说道,柔和的笑容重新挂到了她的脸上。 “嗯,那容许我先找到我的伙伴们。” “没问题。” “泽晨!”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原来是余悠水找到了东谷泽晨,在向他奔来。 “朝毅呢?你找到他了吗?”东谷泽晨也兴奋地跑过去迎接。 然而就是在这么一瞬间,两人毫无觉察的一瞬间,余悠水被少女一刀刺入腹部…… 与少女发色相似的刀刃,在月光下淌着血。 “你!”东谷泽晨无限瞪大他的瞳孔。 “你再好好看看吧……他是不是你的同伴?” “咦?”东谷泽晨面无表情地朝血泊中的同伴看去,不知何时,进入视线的却不是余悠水的身形,而是另一个……他所认识的易容人,也就是六矢。 可是,六矢明明可以完美地隐藏自己的杀意,为什么还是被少女识破了呢?她又是怎么知道眼前这个就是敌人? “说实话,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你的同伴找到你了,直到那一瞬间,他的脸产生了变化,也显现出了‘杀意’。” “一瞬间?”难道仅仅只凭借那一瞬间的变化,就能做出如此果决的判断,难缠的六矢就这么轻松地被……就连恐怖的五矢都不战而退,果然眼前这个少女的实力还是无法轻视。 “好了,现在森林里应该没有什么强敌可以威胁到你,你也可以安心地去找你的同伴了。” “那你……” “我说过……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的答复,一切问题你都不必考虑。祝你安全顺利地找到他们。” “对了,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 “我吗?”少女略微迟疑,继而答到: “我叫东谷泽羽,鸟羽的羽。” 她消失在了霜色月光的夜晚。 出发 东谷泽晨找到了同样迷路的石朝毅,后面又费力了一番口舌,与余悠水所带来的援军解释有关夜影组织成员的来龙去脉,包括六矢死亡的消息。不过,他保留了关于少女的事。 后半夜,队伍扎营林中,躺在帐内的东谷泽晨没有入睡,两个同伴伴着微微跃动的火苗,畅聊昨日之惊心动魄。 东谷泽晨没有加入话题,因为少女的话久久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的答复,一切问题你都不必考虑。” 怎么可能都不必考虑啊?东谷泽晨心烦意乱,但不管怎么说,明天还是去见她一面的好。 “怎么了泽晨?这么精彩的一天,你居然一句感想都不发表。”石朝毅看出东谷泽晨又有心事。 “是啊,多亏了你拖住五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自己跑掉了?而且你说六矢还死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余悠水也凑了过来。 见同伴们目光如此热切,无奈之下,东谷泽晨只得将后面隐瞒的事实一五一十全供了出来。 两人震惊不已,久久未有声响。 “少女还邀请你陪同她世界旅行?”许久,余悠水还是出声了。 东谷泽晨点头默许。 “这个……该不会是什么陷阱吧。”石朝毅带有些许怀疑。 “不太可能,以她的实力,就算把我的四肢全卸下来,强行带走也完全没问题。” “那这……唉,我也实在想不出那个少女的真实意图。所以,泽晨你还是打算前去赴约,是吗?” “嗯。”东谷泽晨作了简短的回应。 …… 结果曙光未显,东谷泽晨就在两个伙伴的陪同下,前往先前森林的所在处。 “你果然来了,看来是考虑清楚了。” 少女从漆黑的林中出现,站在了东谷泽晨面前,两人共处较为空旷的草地,月光仍未消尽,周围是凌晨时分特有的灰青色。 余悠水和石朝毅则躲在较远处的树后观察着,由于没有阳光的渗透,那里被黑暗裹挟,少女大概发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嗯,考虑清楚了。凌晨的林风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清醒,我的理性也在告诉我应该随你一同旅行,不过……” “真的!”少女突现的惊喜之色暴露无遗,不等东谷泽晨说完便打断了。“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激动,擅自就打断了你的话,我本以为……你大概会是拒绝的,没想到……” “这样啊……啊,不过我还是有一个条件的。” “但说无妨!” “就是……我要你收我为徒!传授我你会的那些战斗技巧,把我培养成一名优秀的战士,这个要求应该很难……” “好啊!当然没问题了。”少女爽快答应了。 “诶?”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教你任何我会的招式。” “那……就这么说定了。”东谷泽晨也没有料到对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他忆起几个小时前,与两个伙伴商量的情景。 …… “既然泽晨你要去见那个少女,不如我们陪你走一程。”余悠水如此建议道。 “那……泽晨你会跟她去旅行吗?”石朝毅想问出最终目的。 “我……”东谷泽晨低头不语,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曾有过什么出色的表现吗?他想从脑海中摸索出哪怕是片刻期待着的记忆。 是那次为索洛希亚挡过一刀的英勇表现吗?可那不过是寡思少虑的冲动。是和伙伴们共同抗击沼泽之主时的默契配合吗?可除了想出一个“踢蛋”的馊主意之外,再无别的用处。还是那次,和伙伴们在绝境中,与蜈的极限周旋?可真正化险为夷的是小水的海市蜃楼,至少也是朝毅和沃鲁的武力,自己又派上什么用场了呢? 难道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无名的小兵?并且在这个世界,做一辈子这样无名的、最后同样死在无名之辈手里的小兵? 或许这是一个转机。 “嗯,我要随同她世界旅行。从短暂的接触中可以看出,她是个真正的杀手。所以哪怕有生命危险,我也要拜她为师,从她那里掘出有价值的‘武功秘籍’。等我学成归来,到时候……” “原来如此。” “那兵团那里?”石朝毅提醒到。 “其实就算在这里,我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没办法,只能当一回逃兵了。”东谷泽晨苦笑道。 “既然你决定了,我会替你向瑞格申请退伍手续的。” “嗯,拜托你了朝毅,谢谢。”学成归来……等我学成归来……东谷泽晨在心里如此重复着。不过,该怎么向索洛希亚说明这件事呢?好想见她一面啊。 “可要是……她拒绝你的要求呢?”石朝毅给出另一种存在的可能。 “如果她不同意收我为徒,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和你们一起回来。对了,要是你们和我一起陪她旅行,如何?” “我是不可能离开的,你知道的,既然拜入林武派门下,就终身是其弟子,不会再事第二个师傅。”石朝毅坚决回绝了。 “我嘛。”余悠水则给出他的理由。 “我并不想过那种东奔西跑的日子,其实就留在索洛国里也挺好的,尤其是等战争结束后,如果能谋一份好差事,就在这儿平静地度过一生也不错。” “嗯,人各有志。既然如此,就不强求你们了。” “泽晨。”石朝毅叫住了同伴。 “怎么了?”东谷泽晨回头。 “既然是离别,我们该有一段时间不能相见了,所以我……可惜瑞格军法严厉,帐中无酒。” “这个小事,听说迪斯皮佐自己偷偷藏了些,我去给你们偷来。”余悠水溜到隔壁营帐,几分钟后回来,手里已经提了两壶黄酒。 待三人盏中盈满,东谷泽晨举杯言道: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余悠水道:“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石朝毅则道:“飞鹏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三人一饮而尽,直至盏中灯火熄。 东谷泽晨还是随少女出发了。 “泽晨不打算跟他们道别吗?”少女看向黑不见底的森林,示意东谷泽晨。 “哦,看来还是被你注意到了。不过,我们已经道过别了。” “那就出发吧。” 有两人消失在凌晨的灰青色里,有两人再也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 路途和对话 “翻过这座山,就到阿卡迪鲁境内了。” “奥里吉斯山吗?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来过。” 有两个旅人在茫茫雪原上前行,身后留下一串脚印,为了不经过索洛国兵团驻扎的地方,他们特意饶了远路。 “上次我们把军资运往战区后就原路返回了,没想到要彻底越过奥里吉斯山,剩余的路程恐怕还很长。”行至一天后,东谷泽晨叹息道,同时他的上下牙齿开始打颤。 “泽晨,你不要紧吧?”走在前面的少女回头,开口询问道。 “额,师父。我可能是衣服带少了,有点冻得难受。” 少女听罢,连忙赶过来,将掌贴近东谷泽晨的后背,她这是在传输灵力,以灵力输送温度,抵御外寒。 “诶!师父,不冷了,我不冷了诶,好神奇!” “真是的,怎么能如此勉强自己,你该早点开口才是。” “对不起……诶,师父你看?这里的景色不错吧。”越过山头,眼下有深谷下纵,谷底处湖面成冰。 “啊……嗯,是不错。就是,泽晨你直接叫我泽羽就好了,没必要这么正式。” “不行,师徒之间要有规矩。或者,我叫您泽羽师父也成。” “好吧……都随你。” “师父,您既然旅行了这么久,想必沿途经过的国家数不胜数吧,那您觉得哪里最好呢?” “嗯……各个国家有各自的特点,不过若是问我愿意在哪儿安居,倒是有个念处。我曾途经一片海域,名为安谧泽亚海,意为失忆的地方。有座岛屿,名为安谧泽亚岛,那里风平浪静、泉暖花香,我想在那儿开家酒馆,安度余生。”东谷泽羽想象时的面容溢满幸福,“泽晨,你愿意和我一起经营这家酒馆吗?” “诶?我吗?” 又是突如其来的请求,但总能成功让东谷泽晨措手不及。 “呵呵呵,让你为难了吗?没关系,你不必现在答复我。” “哦哦。”吓我一跳。 “泽晨呢?难道从出生起就呆在索洛国了吗?从没去过更远的地方?” “倒也不是……该怎么说呢?实际上,我并不是索洛国人。” “哦?不妨谈谈你的故乡。” “故乡吗……那是个十分遥远的地方,远到连它的名字都开始模糊起来了呢。” “没事的,如果想不起来,就不必勉强。” “谢谢。”原世界的故景在东谷泽晨的心中频频闪烁,究竟哪天可以归家,他完全说不上来。 “那有一天,你还会回去吗?” “会的,一定会的!” “哦?这样看来泽晨不同于我,我是主动选择逃离那里,而你大概是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才被迫离开故乡的吧。” “泽羽小姐真是聪明,完全被您看出来了呢。唉……”东谷泽晨心想:要是能把真相向她吐露就好了,可惜某种该死的诅咒使我不能开口。 “愿意告诉我是何缘由致使泽晨远走他乡的吗?” “缘由吗……哈哈,说实话,我自己也想知道。”东谷泽晨苦笑道,“只是那时在我一晃眼过后,就已经身处索洛国的某个郊外了。” 于是东谷泽晨又把自己出现在索洛国之后的经历和东谷泽羽复述了一遍。 “灵术吗?真是稀奇。可施术者的意图又是什么?”泽羽自顾自地分析,“啊,不要灰心,我们的旅途还很长,可以沿路打听你故乡的消息,泽晨……你一定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嗯!谢谢您,师父。”两人没有立刻接下话题,路途迎来短暂的沉默。 “那除了你的故乡,和索洛国之外,还有了解到其他国家的消息吗?或许可以作为寻找你故乡的线索。”片刻过后,泽羽顺着方才的话题继续。 “嗯……几乎没有。如果和索洛国作战的阿卡迪鲁能算上的话,可事实上,我对它的了解甚至比不上从前我邻居家的狗。” “呵呵呵呵,你们人类说话可真有意思。” “你们……人类?”东谷泽晨表情呆痴地歪着头。 “啊,忘记告诉你了。实不相瞒,其实我身上流淌着一半鬼族一半人类的血液,所以说……” “这样啊……”不知为何,东谷泽晨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少女有着并不愉快甚至是痛苦的身世,他本想顺藤摸瓜继续追问下去,又恐勾起她不好的回忆,于是只得作罢。 或许正如少女所说,“我们的旅途还很长。”今后能遇到更合适的时机,到时候再作了解也不迟。 “这么来看的话,泽晨的故乡应该就在索洛国附近才对,甚至有可能就在索洛国境内的某个村庄。毕竟,仅依靠灵术很难实现长距离的物体转移,除非那位施术者是个天才。”东谷泽羽将对话引向先前的话题,照常理推测,泽羽的话不无道理,但她想不到会有“穿越”一事。 “很可惜,并不是这样的。我很清楚地了解过了,我的故乡绝不可能是在索洛国附近。”东谷泽晨直接否认了。 “哦?难道说,泽晨是被人敲晕了,然后不远万里,把失去意识的泽晨从遥远的国度偷运过来?否则的话,沿路一定能或多或少偷听到相关的地名才是。况且你说,自己是一晃眼过后就出现在了索洛国,以人的昏迷时间来看,再长也不够马车横穿那么多个国家,所以说……” 东谷泽晨大气不敢出,期待着接下来眼前这个认真推理的少女所得出的结论。 “所以说,一定是某个能够驾驭拥有高速飞行能力的灵兽的驭兽师,通过驱使他的灵兽把你运到这里来的。” “哈哈哈哈……我想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的。”眼下东谷泽晨也只有“认可”这么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可这位驭兽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线索就断了。”泽羽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少女隐瞒真相,东谷泽晨自觉有些过意不去,却也难有更好的解释。同时见她如此用心地为自己思索线索,心中的感激与愧疚便更加沉重了。 “啊,前面这块空地刚好可以作为我们今晚露营的地方。”泽羽眼带欣喜。 夕阳沉沉坠入雪谷,为天边铺上一层迷幻的紫霞,让雪地显得安静。 两人在树下选了片平坦的地面作为今晚倚歇之处,泽羽解下自己背后的素色斗篷为被,东谷泽晨则由于出门着急,什么也没带来。 “泽晨没有被子吗?那快过来和我挤一挤,到了山下,寻家店铺,我再给你购张合适的斗篷。” “师父……您那斗篷太小了,我们俩人怎么能够,还是用灵术点堆火吧。” “我也想,只是嘛……我不会使用火性灵术,嘻嘻。”泽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鬓处。 “没办法,那就让我来吧。哈——”东谷泽晨对着木堆释放焰火,只可惜周围过于寒冷,没多久微小的焰火便熄灭了。 “啊——怎么会这样?”东谷泽晨垂头无力并抱怨道。 “哈哈哈,泽晨的灵力太少了,释放出的灵术自然威力不够啦。”说罢,泽羽站起身来,绕到了东谷泽晨后面。“来,再试试。” 东谷泽晨再次释放灵术,同时,正站在身后的泽羽为他输送灵力。 “再加把劲儿!”泽羽鼓励道。 这会儿,只见自己眼下所放出的火焰越来越大,同时,东谷泽晨能明显感觉到全身的细胞如同在高速路上奔驰,就连体内某条看不见的通道都被扩大了。 木堆上燃起熊熊大火,东谷泽晨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这种感觉他曾听饮下神秘药水的余悠水描述过,只是这次,他所感受到的恐怕要强烈得多。 “这也算是帮助泽晨修炼的一种方式了。”火光中映着泽羽天真的笑脸,东谷泽晨则无声地表示不解。“由于泽晨储存和输送灵力的‘容器’过小了,而通过刚才强行输送灵力的方式,我扩大了它。” “容器?” “没错,虽然是看不见的东西,但它确实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体内。越是高强的施术者,他所谓的容器一定就越大。同时,要想释放高威力的灵术,也免不了大量灵力的支撑,而这就需要能够储存和输送大量灵力的容器了。” “好像懂了。如果把灵力比作是水,那么容器就是装水的瓶子。”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哈哈,既然这样,师父您赶紧再给我扩扩!” “不行!怎可如此胡来呢?扩大容器也是需要适应时间的,如果适应不成,短时间内的高压会让人五脏六腑尽数破裂,气绝身亡的!” “啊?这么吓人,算了算了,还是下次吧。” “不过,泽晨刚刚能承受我那样大量灵力的输送却没有晕倒,也算是可造之材,待越过奥里吉斯山后,我带你去阿卡迪鲁境内的某个灵兽森林修炼,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有所进步的。” “真的吗?嘻嘻,多谢师父!” “时日不早了,还是赶紧恢复好精神以便明天赶路吧。” “嗯。” …… 夜晚的雪谷,凭林风晃动的篝火前,东谷泽晨左腿前伸,右腿弓曲着踩在地面,背倚树木,望着空中繁星未眠。 身侧裹在薄被里的少女的睡脸则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安谧纯净,此刻,无论是平日里面对生人时的冷漠,还是面对东谷泽晨时的热情,一并消失殆尽,只剩下如同霜雪初融时的干净。 仔细一看,此刻师父的脸完全就像是十五六岁少女般的模样诶。东谷泽晨在心中暗自打量,而不知何时,泽羽的脑袋已经慢慢滑到了他的肩上。 春山镇旅记 清晨的初阳照进雪谷,东谷泽晨被冰河之上的鹿鸣唤醒,他揉揉眼睛,吸进一口凉气。 “醒啦?来,把它吃了,我们就该继续出发了。”泽羽将一串烤好的蘑菇递到东谷泽晨手里,串上的每一颗都无比饱满圆润。 “好独特的香气……”东谷泽晨沉浸在美食的享用之中。 “这是雪山独有的菌类,吃完它对泽晨灵力的增长也大有帮助。” “哦,原来如此。”东谷泽晨一次性将蘑菇塞得过多,导致连自己说话都口齿不清了。 “看样子,马上就要到阿卡迪鲁境内了呀。”泽羽目视前方道。 纯净的天空飘浮几朵悠云,山鹰鸣声嘹亮。两个旅人经过大半天的行路,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眼前有座小镇,镇口立着块木牌,上面刻着“春山镇”三字。倒果真如牌子所说的那样,镇上各处都栽种着樱木,粉色花瓣飘落街道,或在空中纷飞,宛如一片春景。 “厉害啊!师父你看,居然能在雪山下种满樱树,好美……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小作停留吧。” “好呀,就依泽晨的。” “小哥还有……美丽的小姑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一个和蔼的大叔闻言便驻足两人身旁,“嘿嘿,我们这儿的樱树种子可是某位无私的医生所培育出的优秀耐寒的品种呢,这也是我们小镇的骄傲!” “厉害啊,那位医生还在这儿吗?”东谷泽晨继续问道。 “他呀,他已经无所遗憾地永远离开了我们……” “这样啊……”看着四周飘落的花瓣,东谷泽晨心中生出某种凄美的悸动。 “不必感到遗憾,医生他的成果得到了留存,他的意志才是我们这个小镇真正的骄傲啊。哦对了,听说因为战事,邻镇已经被攻陷,成了索洛国所管辖的区域,而我们小镇并非军事要点,所以免遭祸患。哈哈,这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这样吗?邻镇居然已经被攻陷了。” “几个月前的事了,你们大概是从挺远地方来的吧,对这些事不了解也很正常。” 然而事实上,只是东谷泽晨对大消息并不敏感罢了。 “哈哈哈,还是祝你们玩得开心!” “啊……嗯,谢谢。” 告别路人大叔后,东谷泽晨和泽羽打算找个酒馆暂作安歇,而往前走没几步,就恰巧遇到一家。 酒馆外饰别无他异,两人推开木制栅栏门,馆内喧哗的酒客一览无遗,令人在意的是,他们大多携刀佩刃,大概多为行走江湖之辈。 泽羽朝里走去,东谷泽晨紧跟其后,他显得有些拘谨,目光不敢与那些酒徒相撞,倒是泽羽显得自然,她向老板娘点来两人份的晚餐。 令东谷泽晨诧异的是,从他们进这家酒馆后,里面的氛围就开始变得冷静,或者倒不如说是诡异。他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目光在朝自己聚集,不对,倒不如说是在向自己的师父靠拢。 可恶啊,这群凶神恶煞之徒莫不是有所歹意,要是等会儿发生冲突,自己有能力应对他们吗?不行,得让自己装得看起来狠一点!东谷泽晨在心里如此嘀咕。 “怎么了,泽晨?从刚才开始你就有点闷闷不乐的,是有什么心事吗?”泽羽关切地询问道。 “啊?不是,我……”东谷泽晨凑近泽羽耳边小声说道:“师父,您不觉得周围这些人很可疑吗?总感觉他们不怀好意。” “没事,不必理会他们。” “哦,好吧。” 之后,断断续续有些许私语声传进东谷泽晨耳里。 “那人是霜发魔女吗?” “看样子是的,真倒霉!吃个饭都能遇到。” “据说有个国家花重金悬赏她呢。” “唉,这就不是我们这些小辈该考虑的事情了,还是低头吃饭吧。” “没办法,保持警惕为妙。” 这和东谷泽晨预想的有些许差异,于是有个奇怪的念头从他脑子里冒出:别看师父长着一张十五六岁少女的脸,说不定其实是个有着千百岁寿命的老婆婆呢,毕竟有着一半鬼族血统,要保持年轻也许很简单。 可另一方面,又对自己私自揣度师父年龄产生了一种背德感:不行不行,怎么能这么想呢?太失礼了! 享用过晚餐后,泽羽和东谷泽晨去到酒馆后对院二楼的包厢作安顿,没想到酒馆老板娘兼做旅馆生意。 之后,两人分别从单人浴房出来,重新回到厢房,东谷泽晨正在铺置被褥,泽羽饮着夜茶,倚窗倾听楼下热闹的歌舞表演。门厅里舞女们卖力舞蹈,唱着当地的民谣,或晃手鼓,或摇清铃,酒客们晃头拍手,吟词附和。 “师父似乎很享受这种氛围呢,不如我们一起下楼看看吧。” “不了,我下去的话,他们可能就停下了。要是泽晨喜欢,就随意去吧。” “我吗?单独去的话也挺无聊的,还是留在这里吧。”铺置好被褥,东谷泽晨盘腿坐下,不知作甚,只好望着墙角发呆。 “只留在房间里,也怕泽晨烦闷,不如陪我下棋如何?”泽羽提议道。 “好啊,师父下什么棋?” “围棋,泽晨下过吗?” “了解过规则,来吧。”东谷泽晨略感惊喜,是自己听说过的棋类。 于是东谷泽晨跑下楼去,向掌柜讨来棋子棋盘,又急忙上楼,开始对局。结果不出八十一格,东谷泽晨便投子认输了。 “啊,太难了太难了。换个玩法吧,师父听说过五子棋吗?” “五子棋?” “没错,就是……”东谷泽晨将五子棋的规则讲给泽羽听,泽羽很快领会,便答应了对局。 嘻嘻,这是我擅长的领域,好歹曾经在镇上我也是少有对手的,可以把刚才丢的脸面找回来了吧。东谷泽晨在心里暗自侥幸。 结果事实是,连续十局东谷泽晨都一败涂地,最后泽羽不忍见他失落,便有心让了一场胜局,东谷泽晨疲惫且高兴地蜷缩进被褥里打滚。 “赢啦?居然赢了,真不容易啊。”沉闷的嘀咕声由被子里传出。 “动脑筋的事情做多了可是很累的,师父,不如还是聊聊您旅行时的见闻吧?”东谷泽晨从被褥里冒出头来。 “好啊,泽晨感兴趣的话,我就想想有哪些有意思的事。” 可就在这时,厢房的拉门不知被谁擅自推开了,迎面相见的是一个浑身酒气、面红耳赤的酒徒。 “哈哈,果……果然,他们就说这里有位美丽的小……姐姐。嗝——怎么样?这位小姐,可否赏脸,陪在下下楼喝……喝两杯呢?” 东谷泽晨的心砰砰直跳,原本料想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并且出现在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时机,但他还是强迫自己起身。 而这会儿,泽羽却只是给了对方一个眼神,这种眼神东谷泽晨曾在先前面对五矢的时候见到过,是无限冰冷、透着极度蔑视的视线,虽不见丝毫杀意,却让被视者产生下一秒就要被割首的幻觉。 酒徒双腿发软,跌坐在地,却又极力凭靠仅能驱使的双手朝外摸爬滚打。 “一下子酒便醒了呢,是吧泽晨。”泽羽柔和地对东谷泽晨笑到。 在吓跑不识趣的酒徒后,霜发少女开始分享起很多过去的趣事,就算再次谈起也还是会让人捧腹大笑。东谷泽晨托腮倾听,后面也讲了许多有关自己在索洛国的经历。 令东谷泽晨感觉奇怪的是,就算处在如此危险的魔女身边,却没有丝毫恐惧存在,相反,他对眼前这个笑容天真的少女产生了某种别样的有关崇拜的依恋。 “……然后我就说‘请问去索洛国该怎么走?’结果那个小哥听成了‘请我吃沙漏锅’,对我连连摆手,还劝我吃他带在身上的芋头,说‘这个可以吃’,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哈哈哈哈……这一路的见闻还真是精彩啊。”东谷泽晨笑得打滚。 直至夜半,楼下的歌舞表演仍未停歇。 凌晨时分下起了小雨,东谷泽晨起身走到窗边,发现泽羽熟睡依旧。小雨打湿窗前的树叶,檐边的流水又顺着铜铃滴到楼下洼坑。 门厅不知何时空无一人,大家都已经熟睡了吧。倒是厢房外还有无几的客人或侍者低声私语,他们的影子有时会从纸糊的拉门上经过。 第二天早晨,两人走出厢房,过道拉门敞开的房间里,旅客或侍者正忙活着他们的事。两人暂时出了旅馆,东谷泽晨想去附近的雪场体验滑雪,泽羽乐意陪同。 到了目的地,东谷泽晨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套上装备,可作为初学者,动作实在有些笨拙。 “没事的哦,泽晨尽管朝前划,我就跟在你身后。”泽羽鼓励道。 东谷泽晨也豁了出去,凭借身体本能躲避其他游客和为数不多的障碍物,提心吊胆地完成了一趟滑行,这倒是给他增长了不少信心,便开始得意忘形起来。而后果就是接下来的一次滑行,他摔得人仰马翻,好在泽羽及时控制住了局面,两人在雪地里肆意大笑。 中午他们经过一家甜品店,便到里面歇息,两人各点了三串糯米丸子、一盘果糕和一杯热茶。 午后时分回到旅馆向老板娘结账,泽羽直接给了对方两枚银币,这其中就包含将近三分之一的小费。东谷泽晨注意到,泽羽的钱袋里还堆着大量的金币。 “客人出手真是阔绰啊,请慢走。”老板娘鞠躬相送出店的二人。 离开了芬芳烂漫的春山镇,师徒二人前往阿卡迪鲁的某个因深藏众多灵兽而闻名的森林。 “那里危机四伏,正是适合泽晨修炼的地方,接下来可要做好准备哦。” “嗯会的,师父。既然也享乐完了,接下来就该打起精神,大干一场了!” 东谷泽晨早早地为自己打好气,在正式开始修炼之前。 修炼 所谓阿卡迪鲁境内的灵兽森林之入口与一般景色无异,只是前面陈设一道古旧的围栏,插着块写有“危险区域,谨慎进入”等字样的木牌,泽羽、东谷泽晨两人轻松跨过障碍,进入其中。 前半段路途风平浪静,不多叙述,总之二人直奔森林内部,并于一视野开阔处觅得壮阔瀑布,瀑流一泻而下,湍声洪亮,飞虹横架,宛如秘境。 按照传统的修炼方法,其一便是修行者盘腿坐于瀑石之上,任凭迅流激落周身,在此期间,需运转全身灵力,在体外形成“屏障”,以抵御激流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此法可助修行者锻炼灵术控制力,二来需在声感和触感的双重折磨下保持冷静,此可磨炼修行者之心性。 泽羽为师者榜样先行一步,跃于滑石上落坐,并且在瀑布下安然自若。东谷泽晨见状紧跟其后,可刚踩在石上,激烈的瀑流就使他难以保持平衡,更别提安坐冥想了。 “冷静,泽晨。”泽羽闭目言道。 东谷泽晨左颠右倒,还是总算坐住了,而另一个难题是,头顶的瀑流如同野孩子的拳掌一样不知轻重,打得人头昏脑涨,周身肌肤也辣得生疼。 东谷泽晨想起方才师父所说的用灵力来抵御伤害,便试着理解,他极力控制体内灵力的运转,可好不容易找到一点感觉,又被头顶无情的激水破了功,连自己也掉进旁边的湖里。 “没事吧,泽晨!”泽羽见状,慌忙入水施救。 “没事的,师父。还能再来……” “不必太勉强自己。”泽羽一脸担忧。 东谷泽晨又上前尝试,可每次不过半分钟便被甩了出去,来回练了十余次。 泽羽不忍见此情形,便趁东谷泽晨没注意的间隙,释放灵术使瀑布中间段形成一块坚冰,算是为徒弟降低难度。 “师父,我好像成了!”这次东谷泽晨在里面硬撑了十来分钟,“我能明显感觉到水流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大大减小,这就说明我灵力控制得大有长进了吧。” “嗯,当然了。泽晨真棒!” 东谷泽晨心中暗想:本打算用个百来次练习的,没想到十多次就成了,莫非自己真的是个天才? “既然这一项目通过了,就让我休息一下吧。” “当然没问题了,那我去这山间给泽晨找点食物。” “嗯,师父路上小心。” 泽羽走后,湖中传来一阵巨响,水面翻开层层浪花。 东谷泽晨闲来无事,盯着近处湍急的瀑布,想着再尝试方才的修炼。可刚才的条件又怎会还在?身体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东谷泽晨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哪一步又出错了? “看!泽晨,快过来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只见泽羽提着两只足有半人高大的山鸡赶过来。 “哇!不亏是灵兽森林,连山鸡都这么大。”东谷泽晨惊叹道。 “不是,这只是鸡仔,身后追来的还有老母鸡呢。” 说罢,东谷泽晨朝后看去,果然一只身高三四米的鸡眼光凶狠、铁爪急奔着向两人赶来。 “泽晨,这头老母鸡就是下一项修行,把它杀了,得到的经验足够你灵力大增。” 可话虽这么说,上头这老母鸡目光毒怖却也无神,脖子周遭光秃秃的,身上点缀着诡异的斑纹。羽毛凌乱、虫尸遍布且多留有伤痕,掌前铁爪透着杀气。丑陋无比,活像头巨大的丧尸,这还哪敢让人上近。 东谷泽晨一下子怯了胆,一想到自己要进入这样一头怪物的肚子里,身体便因恐惧而动弹不得,唯像只弱小的待捕的猎物。 “泽晨快躲开!” 模糊中,像是有什么声音传来,却传不到东谷泽晨耳中。 哈哈哈,被吓破胆了吗?区区一个低级灵兽,之前不知是谁放出豪言壮语说会活下去给我看的,结果就这点能耐吗?真是有够无趣。 刚刚那个声音无比熟悉,东谷泽晨知道这是心中魔猿所语,瞬间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拉回现实,虽然眼前这个怪物难以直视,但好歹唤回了些理性。 东谷泽晨极力保持冷静,释放了炎弹飞落,大量烟雾使老母鸡看不清前方,摇头晃脑地想要驱散迷雾。 这时一道剑气向老母鸡劈去,伴随着寒气,墨绿色的汁液从伤口迸出,轰然倒塌的灵兽奄奄一息。 “很好,泽晨!趁现在,快给它最后一击,朝脖子那里!”泽羽说着,把剑递到东谷泽晨手中。 先前可怖的巨兽在此时也因虚弱的模样使人怜悯,庞大的身躯因呼吸沉重而缓慢起伏。东谷泽晨握紧手中白净的利剑,盯着接下来所要猎杀的对象,虽然外形仍旧难以直视,但心中对它的恐惧倒是少了几分。 他心一狠,准备挥刀朝前猛劈,却被泽羽制止住了。 “不可,这灵兽的血液有毒,近距离斩杀会让血液溅到自己,得用剑气。” “剑气?可是……师父,我不会啊。” “不会?这就难办了,如果泽晨不亲手斩杀对方,这项修行就算白忙活了。” 东谷泽晨理解师父此话的用意,之前也从瑞格口中得知,在这个世界,提升灵力的办法有两种:一是不断修炼,而另一种,则是通过掠夺其他人的生命来完成,当然,这里所谓的“人”大概也包含了灵兽这种高级生物吧。想必这也是师父带自己来这里修行的用意。 虽然东谷泽晨能使用远距离灵术,但威力实在有限。而让泽羽往自己体内注入灵力可以提升灵术的威力,可那样就不算是自己击杀的了。 “有办法了!泽晨只管释放你最擅长的炎弹飞落,只要炎弹够硬就行。” 东谷泽晨照做,但他实在没有信心自己的灵术可以置人于死地。这时,就在东谷泽晨释放灵术的同时,泽羽也挥动她的刀,以强大的剑气推动炎弹加速向前,形成致命的冲击力,最后因为是炎弹致其死亡,就算是东谷泽晨击杀的目标了。 如此一来,东谷泽晨确实明显感觉到自己灵力的提升,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快速流动。重新去到瀑布下,身体的感觉也和之前大有不同了。 “太棒了,师父!事不宜迟,现在就让我把这山里的灵兽杀尽吧。”不知东谷泽晨这话是玩笑还是认真,却是引起泽羽不满。 “不行的,泽晨。万物有灵,应取己所需,取之有度,怎么能胡来呢?况且这山间或许还存在我无法应对的灵兽,需持敬畏之心。再者说,灵力的增长也是有限度的,每个人天赋不同,上限也不一样,而突破上限也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原来如此,嘻嘻,我就开个玩笑。” “好了,还是先把我猎回来的小鸡崽吃了吧,后面再修行。” “好啊。” 虽说是小鸡崽,可这肉都够两人吃两天的了。另一方面,东谷泽晨又想起老母鸡的模样,便忍不住朝它躺着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属实是连胃口都没有了,一想到以后眼前这小鸡崽可能会长成那样,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泽羽似乎是看出了东谷泽晨的心事,便安慰道: “没事的,别看老母鸡长成那样,其实啊,并不是它的后代都一定会遵循它的进化路线。” “进化路线?” “是的,灵兽之所以是为灵兽,就是因为它们能够选择自己所修行的道路。比如妖道、仙道、魔道、神道……因为有着像人这样的灵气,故名灵兽。可惜这位鸡妈大概是因为某种无可奈何的缘由,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选择了偏为捷径的妖道,才使自己心形如此吧。” “师父说它们就像人一样有选择自己道路的自由,可有时候在形势环境面前却又不得不放弃这一自由,身不由己,唉。”东谷泽晨开始同情起灵兽的境遇。 “你虽认我作师父,我却只能教你些夺人性命的事,不能为你解惑,实在惭愧。” “师父,世间难解的迷题数不胜数,人非圣贤,怎么可能全知全能呢,你没有敷衍我,或是不懂装懂,而是尽心为我思考,就已经很称职啦。或许还有数不尽的问题等待我们寻找答案,那就一起想好了。” 两人在湖边用餐,多余的食物便架着让烟熏干。不知是烟熏的香气,还是老母鸡尸体的腐气,总之,没过多久便吸引了一批蚂蚁军团前来光顾,它们直立起身躯足有一人高,挥动着上颚,气势汹汹,伏于老母鸡身上开始进食。 东谷泽晨不敢直视,只担心肚里正消化的食物会溢出。 “待会泽晨的对手就是它们了哦。” “啊?” “那头老母鸡肯定不够它们吃的,到时候一定会过来找饭后甜点,也就是我们。” “嗯!” “不过泽晨也不必着急,还有一会儿时间,可以先做准备。” “可是师父,我能做什么准备啊?” “我将这把霜月交给你,到时候用它战斗。” “霜月?原来师父的这把刀叫这个名字啊,我就说怎么看着不平凡。哦还有,师父您身上佩着的是两把刀吧,另一把想必也不俗气。” “这一把叫作湖心。”与霜月的素白不同,湖心的刀鞘呈现幽蓝的姿色,如果刀身与刀鞘的颜色相同,那就不难想象深藏其中的湖心的模样。 “厉害!听着就像是名刀。”东谷泽晨眼冒星光,一脸崇拜。“能讲讲它们的来历吗?” “湖心是某日我于湖边散步时,偶窥湖底沉有一块玄石,观其品质极佳,便揽得并请名匠打造所成,故名湖心。” “那霜月呢?” “霜月……这把刀的来历,泽晨以后就知道了,等我们到了哥斯克。” “好吧,就听师父的。”东谷泽晨记得这个哥斯克是先前泽羽所说的故乡,也就是这段旅行的终点。“师父以后也可以给我打造一把名刀吗?” “当然没问题了。”见东谷泽晨一脸期待的模样,泽羽也是爽快答应了。 “太好了!”东谷泽晨心中狂喜,便琢磨起给刀取名的事。 “时间差不多了,那群家伙在朝我们这里看呢,泽晨做好准备吧。” “诶?这么快。”东谷泽晨接过泽羽手中的霜月,准备迎敌。果不其然,蚂蚁军团开始向这边压境。 其中一个猝不及防从侧翼进攻,速度之快犹如林中猛虎,东谷泽晨差点没有反应过来,险些成了对方口中肉,他用刀抵住巨蚁的触手和上颚,却因气力不足被对方高高举起,抛入空中,蚂蚁同伴们见状一拥而上,等着要把即将落地的猎物撕成碎片。 这时,泽羽挥刀跳入蚁群,凭一道弧线便将数个蚁军的肢条砍飞。而半空中的东谷泽晨也瞅准时机,转动身体,依靠下落的力量插死一个蚁军。 “干得好,泽晨!” 一部分失去触手的巨蚁战斗力大幅度下降,东谷泽晨挥舞霜月轻松斩灭。可即便这样,在无数次挥动刀刃后,自己也因体力逐渐不支,战斗力减弱。 蚂蚁军团仍在上拥。 “师父,我快不行了,要不先撤吧。” “真的不能再撑一下吗?” “实在不行了……” “好吧,你先去后面那个上坡等我,我马上就来。” “嗯,师父多加小心。” 东谷泽晨走后,泽羽挥动湖心,一道由水浪而成的巨型绞肉机将前排蚁军尽戮,剩余蚂蚁算是知道了自己和对手真正的差距,全都识相地撤离了。 泽羽走近东谷泽晨所在的位置,发现他双手正抖个不停,便忍不住笑道: “咯咯,方才我发现泽晨总是用蛮力挥砍,好几刀才砍穿蚂蚁们的皮甲,这样效率大大减小了。” “我实在是没办法啊,师父,天生气力如此,难以突破。” “但我想说的是,这和气力关系不大,主要是泽晨没用上灵力。” “这也能用上灵力吗?该不会是附着在刀身上吧?” “没错,不信你看。”泽羽用霜月做示范,朝前挥动刀刃,强大的剑气肉眼可见,使百米开外的瀑布冻结。 “我去,一整条瀑布都冻上了!” 上游的河流无处倾泄,便向两边漫延,泽羽又挥动湖心将冻结的瀑布击碎,景致这才逐渐恢复原貌。 “大概就是这样。”泽羽轻描淡写道。 “不过,既然师父这么厉害,在刚才的战斗中为什么要保留实力呢?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们……” “因为我想要让泽晨亲身参与到战斗当中,只有这样才能提升。而且,我不仅要让泽晨的灵力得到提升,更重要的是,希望你能在每一次战斗中形成独属于你自己的肌肉记忆。” “肌肉记忆吗?原来如此,不过我连杀死一个失去大半战斗力的蚁军都费力,如果是完整的……简直不敢相信。”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泽晨也击杀了将近三十个巨蚁了吧。” “嗯,属实不太容易。” “不过,若是在绝境中继续战斗,可能会发挥出更大的潜力呢。” “嗯,也差不多啦。”东谷泽晨心里清楚,自己在刚才的战斗中退缩了,他实在担心会因体力不支,可能被凶狠的对手啃下臂膀。换句话说,他不敢将自己逼入绝境。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早点休息吧。” “嗯……” 差不多……吗?东谷泽晨心里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下山 在灵兽森林修炼了将近一周,东谷泽晨向师父提议下山。 “真的不再多待一段时间吗?” “差不多了吧,师父。在山里的这段日子,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和水里游的,在您的帮助下,我都成功猎了个遍。因此,无论是灵力还是体能上的增长都很显著。另一方面来讲,如果修行的成果得不到外界检验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话虽如此,可时间……” “没事的,师父。况且我们的路途还得继续,不是吗?老呆在这深山老林里,猴年马月才能到您的故乡啊?” “我倒是不那么着急,可如果泽晨执意要下山的话……好吧,明天我们就走。” “好啊,师父!嘻嘻。” 不过,在修行的这段时间,东谷泽晨的心里有个声音从未停歇,那就是拜魔猿种心所赐,留存于心境的魔猿仍时不时跳出来给他以指导,但大体上都是持否定的评价: “完全不行,太差劲了。” “就这种程度还想赶上夜影的任何一个成员?简直痴人说梦。” “喂喂喂,现在怎么能闲得住啊?你这是在偷懒吗?” 虽然每次东谷泽晨都很想发火,但又不想把自己这份情绪传递给泽羽,只得暗自强忍着。 这天晚上,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不得了不得了,明天你们师徒就要下山了呢,泽晨就要开始自己的大事业啦!” “你这丑陋的老东西!这几天的闲话还不够你讲的?”东谷泽晨忍无可忍,进入自己的心之境界,打算与魔猿争到天亮。 “忍不了了?要对我动手吗?那你倒是试试啊。” 可惜在这里,东谷泽晨无法使用灵术,也没有铁剑可以使用,即使一拳打在魔猿腿上,对它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哈哈哈!真是可怜又无力的泽晨呐,你还真是什么都做不了。” “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杀死你的办法!” “而事实是,在那之前,你就将被我杀死……”魔猿靠近它巨大的脸庞,神情却格外认真。“这几天,与其说是修炼,不如说是完全在靠那位霜发魔女,通过捡漏来提升你那廉价的灵力吧?” 魔猿继续补充,东谷泽晨却不知如何反驳,因为事实正如它所说的那样,每次面对强大的敌人时,虽然自己总是嚷嚷着要亲自解决,可真到了关键时刻总是力不从心。结果还是靠泽羽把敌人伤残,最后再由自己来完成补刀。永远无法理解泽羽所言的“在绝境中激发更大潜力”的境界。 “哪……哪有?我也是在每场战斗里都尽力了的,好吧。”东谷泽晨毫无底气地争辩道。 “哼,连在心境中也不能对自己完全袒露吗?可是可悲,在我看来,你是完全沦为受魔女庇护的卑弱的可怜虫!” “你!我……” 于是,东谷泽晨又度过了难眠的彻夜。 第二天一早,泽羽醒来,在简单收拾过后叫起了沉闷的东谷泽晨。 “怎么了,泽晨?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们该出发啦。” “嗯……好。”东谷泽晨慢吞吞起身,在分担了师父一部分的行囊后,寻上前方的脚印。 “如果泽晨不愿离开,我们还能再留一段时间。”泽羽回头说道。 “嗯?不……不用了,我们走吧。” “好……” 沿着来时的路途回去并不算难,东谷泽晨回头望了眼这几日常见的瀑布,依旧气势恢宏。虽然每天睁开眼都能听到它巨大的鸣响,可真到了离开的时刻,却觉有空荡荡的不真实感。 自己真的从这里得到了什么吗? 跨过栅栏,出了森林,来到大路上,两人继续朝着西边前行。又过一段路程后,一片湖泊呈现在他们眼前。 “恐怕得绕路了。” “是啊,只是这片湖泊广阔,怕是得绕不少路。” “好像不用了,泽晨你看,那不是有位船夫吗?” “哪里?嗯……好像是,我们快呼他过来吧。” 于是,在两人招呼声中,船翁驶船缓缓靠近。 “不知两位要去往何处?”船翁礼貌地询问。 “去西边的国家。” “这就为难老朽了,西边国家零零散散百千个,如果没有具体的地名,实在没法为两位大人送达呀。” 一时间,泽羽和东谷泽晨也不知如何应答,直接说出哥斯克的名字?可两地之间尚且还差个不知几千百里,船翁大概率也不会听说过彼处。泽羽虽然有张地图,可此刻自己的方位不清,随意说个地名只怕会绕更远的路。于是,泽羽对船翁说道: “老先生不必慌张,只管载我们去最近的国家,路费管够。”说罢,她晃了晃手里胀鼓鼓的钱袋。 “好……好……”见泽羽这么说了,船翁便撑开双手,摇起船桨。 远处山峦朦胧,似水墨渲染,近处山谷清寒,若仙灵深居。在晨雾包裹的湖泊上,木船缓缓向西。 东谷泽晨感慨阿卡迪鲁真是个有着奇山异水的国度,坐拥众多如此景致,他想不明白国王为什么还要向索洛国发动战争。 “师父,您觉得这几日我的修炼真的有效果吗?”船头老翁摇浆无言,东谷泽晨盘腿坐于船尾,手靠木船侧板上,泽羽站在船中左侧,观察周围情况。 “当然了,泽晨的努力我一直都看在眼里,这是毋庸置疑的。” “谢谢,不过我感觉的确是缺少点什么东西,或许真的如您所说,时间……”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苦虑那么多情况了,而且……不是有我在吗?”泽羽柔和的笑像有一股魔力,暂且消解掉东谷泽晨的疑虑。 舟行不知多久,晨曦尽显,湖上金光一片。 “这里已经是阿卡迪鲁的边界了,再往前走就是斯琳纳国。前面有座小岛,老朽送两位大人到那边去吧?” “有劳了。”听到船翁的话,泽羽拿出地图,对照起上面的地名。 “可岛上人迹罕至,大概是座孤岛。” “未必哦,泽晨。你看,岛上有炊烟升起,说明有人家在那边生活。” 木船靠岸,泽羽给了老翁一枚金币,他却迟迟不肯收下。 “大人,莫要戏弄老朽了,这金币怎么能……” “放心吧,这是货真价实的。”泽羽一脸笃定。 “不行不行,您还是给我几枚铜币吧,自打战争开始,生活就已经够难的了,您就大发慈悲,别让我白跑这一趟。” 两人又僵持片刻,最后泽羽实在拗不过老翁,只好给他一枚银币,这才勉强使他安心。毕竟实在不巧,由于之前携带铜币不便的缘故,泽羽都施舍给了路边的乞丐,身上找不出多余的一枚。 船翁接过银币翻了又翻,视线来回在银币与泽羽身上游移,见两人渐渐远去,只好将其装入囊中,摇浆离开。 …… 这一边,泽羽和东谷泽晨向着刚才注意到的飘着炊烟的地方走去。不多久,两人来到溪边,烟气正是由这里升起的。 在烟气下方,像是有人围着火堆,待两人走近,才发现眼前这些却不是寻常人,而是几个身躯庞大、披着皮甲,且似野兽的家伙,或许他们就是野兽,因为每个都留有一条同样覆盖皮甲的尾巴。 察觉到有人靠近,他们纷纷转过头来,这时泽羽和东谷泽晨才看清,面前这些全是长嘴利牙、垂涎欲滴的怪物。 鳄鱼岛大冒险 当泽羽和东谷泽晨摆出一副迎敌架势的时候,围着火堆的怪物径直朝他们走来。究竟是天生缺乏警惕心,还是自信,他们竟无所防备,姿态甚是轻松。 “好久没见到外乡人了,距离上次见到的那两个巨人……额,还是上一次。” “哈哈哈……老四,你这记性跟你那厨艺一样糟糕。” “二哥,那你说说他俩是啥时候来岛上的?” “额……这个,应该是十年前,哦不对不对,一定是来这儿二十年了。” “得了吧,哪有这么久,二十年前我还在坑里玩泥巴呢。” “你哪天不是在坑里玩泥巴?” “哎呀,小哥小姐,你们是从远方来的旅人吧?不如到我们房舍里小作安歇?” “哈哈哈……是啊,哦……弟弟们让两位见笑了。” 说罢,两头鳄鱼模样的怪物,或者直接叫他们鳄鱼人吧。总之,他们一脸兴奋且自顾自地来拉泽羽和东谷泽晨的胳膊,企图把他们往自己所谓的目的地方向引去。 东谷泽晨被眼前这一幕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究竟该因恐惧而奋起战斗?可周围的气氛却不像是要由紧张而即将产生冲突,任由他们牵引着走?可心里总是不舒服。 倒是泽羽不愿意了,她身上所散发出的莫名气场使得鳄鱼人怯退难近,无奈,这些高大的怪兽只得走在前面引路。 “我们自己会走,放开那个少年!”像是命令的口吻,泽羽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这些鳄鱼人的热情,他们只好尴尬笑着全挤到前面去。 虽然这些鳄鱼人面目可怖,不过好在他们实在,果真引着两人到自己的屋舍。屋舍里外简陋,但内部宽大,东谷泽晨觉得自己像是进了一座庙堂。 鳄鱼人纷纷拿出美食果饮来招待客人,东谷泽晨正准备动手,却被泽羽制止了,只见泽羽盯着眼前丰富的佳肴,一言不发。鳄鱼人像是领会到泽羽的意思,于是主动拿起食物吃了起来,这才打消了她的顾虑。 “嘿嘿,刚见到你们那会儿,还以为你们要吃我们呢,现在放心了。你们拿了这么多东西来招待我们,真是热情啊!” “其实我也挺好奇,你们人类吃起来味道如何?”其中一头鳄鱼人摸着下巴,像是在思索,东谷泽晨听罢,抱着啃了一半水果的手突然在半空中止住了。 “哈哈哈,开玩笑的。比起作为食物这一对象,我还是更愿意和你们聊天。” “是啊,你们人类总能时不时地冒出些有趣的想法,有时候我会想: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另一头鳄鱼人附和道。 “哦?刚才听你们谈到什么巨人,想必就是与他们交往深厚吧?”泽羽这时也加入了谈话。 “不是,正相反,我们哥儿四个与他们并不对付。” “他们到岛上之后就开始各种糟蹋资源的行为,铺张浪费。” “这倒是其次,主要他们打算强迫我们的一位朋友。” “强迫?朋友?”东谷泽晨生出疑惑。 “难道说,你们在这个岛上还有其他同伴喽?”泽羽接着问道。 “是啊,或者说,其实是有两位。” “一位是慈祥的老奶奶,正是她教会了我们怎样建屋、怎样种粮食。哦还有,怎样把动物皮毛做成衣服。” “另一位就是她的孙女了,一个古灵精怪又善良的孩子。只可惜……唉。” “可惜什么?”东谷泽晨只想知道后面的剧情。 “可惜正是那两个该死的巨人族,打算强娶她为妻,明明她还那么小……” “是啊,真是混蛋!” “已经被他们掠走了吗?”泽羽问。 “还没有,是在三天之后,他们兄弟俩说是要亲自上门迎接,但是我们哥儿四个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体型差距过大了。” “还要大……吗?”东谷泽晨不敢想象巨人族真实的体型,面前这四个鳄鱼人起码都有两三米高了。说起这个,他想起之前曾对战过的沼泽之主,那可着实让自己和伙伴们吃了不少苦头。现在看来,他们的外形十分相像,甚至完全可以猜测他们属于同一种族。 “对了,你们听说过沼泽之主吗?”东谷泽晨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没有……没听说过,老三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不清楚,难道跟那两个巨人有关?还是有什么另外的含义?” “不……不是,就是我朋友托我找的一个东西,哈哈哈……” “这样啊……小哥你放心,我们帮你找来,老四备船!”鳄鱼人像是要立刻动身。 “不……不用了,真的,我笃定他不在这个岛上的。”东谷泽晨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编一个更好点的理由。 “这样啊,抱歉,没能帮得上忙。” “哈哈,完全不要往心里去,请赶紧把它忘了吧。” “说回刚才的事吧,你们打算把那个女孩送过去吗?”泽羽重新将话题拉回。 “怎么可能!我们想好了,先把老奶奶和孙女都藏起来,至于之后的事嘛,后面再说了。” “原来如此,你们不怕他们报复吗?”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们哥儿四个再与他们周旋,哼,只要到了水里,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们什么。” “那两个巨人的处所,你们知道吗?” “在岛的西边。” “西边吗?”泽羽和东谷泽晨两人面面相觑,“我们之后也需要从那儿经过。” “那就麻烦了。”其中一个鳄鱼人眉头紧皱,“他俩兄弟领地意识很强,你们最好不要被发现了。” “嘻嘻,这个你无需担心。”东谷泽晨语带自豪,“我师父可是很强的!” “哦?莫非阁下的师父就是眼前……这位小姐?完全看不出两位还有这种关系。” “对了师父,反正我们都要面对那什么巨人兄弟,不如顺手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死了娶小女孩这条心吧。” “可是……这并不是我们的责任啊” “嗯,这位小姐说的在理,我们没有强求两位的权力,更不应该让你们陷入危险的境地。” “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既然两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只要吃得尽兴、玩得尽兴就可以了,来来来,干杯。”另一个鳄鱼人提议大家举杯。 傍晚时分,泽羽打算出去望风,四处看看岛上的情况。 “泽晨,我打算去小岛西边看看,要是能见识到所谓巨人兄弟也算幸运。” “嘻嘻,师父也看不惯无理强取之事,要帮那个小女孩的,对吧?” “不……不是。只是我们三天后可能要从那里离开,提前预知情况总是好的嘛,先走了。” “嗯!师父,路上小心。” 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东谷泽晨心中莫名高兴,他也想着出门到附近走走,便顺着泽羽刚才的方向前行。 “师父走得真快,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东谷泽晨独自嘀咕着。 突然,一个巨型的影子从东谷泽晨上方掠过,给人以莫名的恐惧。 “什么东西?”东谷泽晨抬头想要捕捉点信息。 “啊——” 却发觉自己双脚迅速离地,正被一股强大的拉力引至半空。他想知道背后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况,可强大的气流让自己睁不开双眼。 幽幽夜半,东谷泽晨不知道自己将被送至何方。 巨人乐园 “这是……哪里?” 东谷泽晨只知道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拉力带到半空,跨过也许大半个小岛的距离,最终来到一处山洞,不规则弧形的洞口如同未知深渊将人吞下。 现在,东谷泽晨被那股原本支配自己的力量摔到山洞的某处角落,如同一件被孩童随意丢弃的玩具。 洞内大得吓人,即便有几处光源,也望不到洞顶的边际,这让人产生某种奇异的幻觉——是自己变小了吗?正因为那亮处是由火把提供的,而火把上的焰火则像是因疏忽大意的主人致使他整座房屋燃烧所呈现出的壮观,那么,能够承担如此焰火的火把其本身的粗大就可想而知了,这就像是取了整根大树来充当照明的工具。 “哥哥,我回来了!你在家吗?” 东谷泽晨猛然回神,他听到了洞里回荡的声音,是谁?又在唤谁哥哥? 一个影子出现在燃烧的火把下,火光映出那生物的脸,东谷泽晨也看清了,是人类的脸庞。脸上的麻子或疙瘩,还是诸如此类的点缀一览无遗,那人笑得狰狞,不免让东谷泽晨心里发毛。 “嘿,小东西,你看到了吧,全都看到了吧,我家怎么样?”庞大的圆脸渐渐淡出火光,陷入阴影之中,它在慢慢向东谷泽晨靠近。 是自己变小了吧,因为光是头顶那人的鼻梁就和自己一般大了,东谷泽晨暗忖。这让他想起童年时代曾路过的一座庙宇,昏暗的堂内坐落着巨型佛像,佛面看着从庙口过往的行人,毫无喜怒之色,却在无形之中透出的森严与庄重。 而现在,那样的压迫感正朝自己逼来,不,甚至还要强烈。在半昏半明的火光照射下的巨人狞笑更显渗人可怖,东谷泽晨感觉自己快抬不动腿了。 “咦?小东西呢?不见了。”骨图尼正疑惑刚才还留在这里的小人儿怎么突然没影儿了,而在另一处暂时无人发现的角落,东谷泽晨正收敛地喘着气。 该怎么办?要如何出去?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的问题困扰着他,对了,师父呢?师父现在在哪儿? 周围徘徊着巨人的脚步声,巨人?原来如此,眼前这个想必就是鳄鱼人所言的巨人兄弟其一了。那么,如果真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凭借自己前日的修炼,能有机会与之一搏吗?东谷泽晨渴望知道答案。 “喂,别乱扔东西,骨图尼!” 咦?发生了什么?东谷泽晨正疑惑自己怎么又被一股力量引至半空,随后再次以熟悉的方式跌到地上。明明上一秒还躲藏在暗处,现在就暴露在明亮的火光下了。 “谢谢哥哥,我刚刚一直在找这个玩具呢?” 玩具?在哪儿呢? 随后,东谷泽晨又一次被轻易提起,果真如一个玩具。 “喂,你干嘛!”东谷泽晨的双瞳再也隐藏不住恐惧,他的视线正接近巨人那复杂的脸庞,巨人朝他露出笑容。 “多么可爱的孩子啊!跟新娘小姐一样,要是能一直留在手里就好了。”巨人指间的东谷泽晨不断被翻转折叠。“哎呀,真是太可爱啊,哥哥你看看?” “你自己玩嘛。”不远处传来雄厚的声音。 “但是……但是,要是哪天消失不见了可怎么办呀?就像美食……好想……好想把这孩子扯得零碎,这样他就不会跑走了。” “不……不要,啊——”东谷泽晨再也克制不住了。 “哥哥,可以吗?我想先扯下这小东西的四肢。” “别问我,自己决定。” “是——”弟弟显得更加兴奋了。 为什么?东谷泽晨想不明白,为什么外表如此憨厚老实的巨人,竟潜藏着如此可怕的内心。他想起猫在捕获到老鼠或鸟之后并不马上吃掉,而是肆意玩弄折磨,或许人也一样,当他们拥有了绝对凌驾于他人的能力之后,也会尽情释放很多动物共有的那种天性。哥哥虽然没有弟弟那种想法,却也不会阻止。 另一边,泽羽探查回来,发现不见东谷泽晨行踪,便质问起鳄鱼兄弟们来。 “喂!你们把那少年怎么样了?” “少年?姑娘说的是那个小兄弟吗?他不是跟姑娘一起出去了?” “别装了!我是一个人去探查的,泽晨应该回屋了才是。” “哎呀,这不可能,我完全没看到他进来。是吧,大哥?” “姑娘,确实如我弟弟们说的那样,我们一直都以为小兄弟是跟姑娘在一起的。” “事到如今还要装傻吗?我看是你们并未褪去嗜血的天性,蓄谋已久,把人藏起来了。看来不动手,你们是不会说实话了!”泽羽拔出鞘中的霜月,利刃透着寒气。 虽未久经战场,可眼前的杀气和实力的差距还是让鳄鱼兄弟们一目了然,他们知道,贸然行动的话,恐怕只会增添无谓的伤亡,这种共识在兄弟们默契的眼神中传达,现场压抑的氛围让他们不敢大声出气。 随着泽羽掌中的霜月缓缓抽出,鳄鱼兄弟们知道沉默并不能带来安稳的和平,必须马上找出他们毫无恶意的证据。 “是……是巨人兄弟吧。”总算有个鳄鱼人出声了,其他几人依旧屏息等待结果的产生。“我记得有个巨人习惯在傍晚出行,小兄弟会不会是被他抓去了?” “你以为临时编出来的理由就行得通了吗?”泽羽虽然如此质问,但气势明显不如方才那般咄咄逼人。 “目前我只能想出这么一种可能了。” “是啊,姑娘。与其和我们在这里相耗着,不如去验证下这种可能,万一我这个兄弟说的是真的呢?” “可如果,这是你们诱导我出去的缓兵之计?”泽羽的目光中像是带着某种警告。 “这样,我们随姑娘一同去巨人乐园验证这一可能,如果事实不是那样,您再拿我们是问。” “巨人乐园?” “就是巨人兄弟的老巢,我们习惯这么调侃。” …… “请……请等一下!”东谷泽晨带着哭腔喊道,“现在就弄碎的话,一定会寂寞的吧,那个,我还可以逗你开心的哦……” “是啊,要是玩坏了,就得继续无聊下去了呢……”骨图尼垂头丧气道,随后转瞬两眼放光,“对了!我们玩点有趣的吧。” “有……有趣的?”不知为何,东谷泽晨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相反,他预感到某种可怕的事实将要朝自己来临。 “嗯,你一定饿了吧?我没说错吧?所以,我要为你准备巨人们才吃得上的豪华晚餐!” “啊?” “当当!就是这盘烤全肉啦!” 此时,放在东谷泽晨面前的,是个拳击擂台大小的木盘,而在木盘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动物的尸体。 牛的、羊的、猪的、马的……完完整整地堆叠在上面,目中无神。 “哎呀,平时我们可不敢这么奢侈,但后天要迎娶新娘小姐,就必须备好诚意。总之,现在先拿出一部分给小家伙填填肚子,你可得全部吃完哟……” “全部……吗?” “嗯,你也不想失去娱乐价值吧?”巨人的话突然变得冰冷。 东谷泽晨开动了,他从未发现肉居然可以做得这么难吃,干硬难嚼,味同蜡石。骨图尼在一旁催促道:“别偷懒哦,快快努力吃,要是给小家伙一年的时间吃完,那还有什么意义?我也不可能看你吃一年吧?” “那就给我快点!”巨人一拳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东谷泽晨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打嗝声接连不断,东谷泽晨建议休息片刻,却遭到反对:“这怎么能行?连一个角落都没消解掉呢?你是在逗我吗?一头牛都没解决呢!” “可是……”东谷泽晨看着那座灰暗的大山,继续将头埋进尸山之中。 直至填无可填、咽难以咽,东谷泽晨终于投降了:“再……再也吃不下了。” “真是浪费啊……这样吧,我帮你加快消化一下,就能接着吃了。” 骨图尼拉来一架装有石炭的烧烤板,底下留有余火。对东谷泽晨而言,大概有一座舞台那么大了吧。 “刚刚我都是放在这上面做饭的,趁还有余热,你就在上面活动活动,不够热我就再添点火。” “动……动不了,要出来了。”东谷泽晨顶着满圈油渍的嘴说,脸周围也涂满黄油,眼白上翻。 “你在说什么呀,快给我上来。”说罢,骨图尼便捏起东谷泽晨往发烫的石炭板上放。 东谷泽晨自然被烫得乱跳,如同一位激情的舞者,胃中食物如愿以偿地呕了出来,在热板上滋滋作响。他快要哭出来了。 “哈哈哈哈,这不就能接着吃了?” 如果……如果是那个小女孩的话,她被带到这种地方,会遭遇怎样的事?巨人兄弟会对她做什么?东谷泽晨很想哭泣,想为小女孩的未来命运而哭。 呕过之后,身体反倒舒坦了许多,理智似乎有了安置的空间,但面对尸山般的残余愈欲作呕。东谷泽晨从石炭板上跌落,累倒在地,他很想就这么趴着,不被人注意。 “你要趴到什么时候?赶紧起来把它们解决掉!”骨图尼再催促道。 “好了,别玩了骨图尼。我肚子饿了,把晚饭端过来,再放一会儿就该凉了。”司喏斯对弟弟说。 “好吧,只好再想别的游戏了……来啦,哥哥!” 暂时得救了吧……东谷泽晨总算得以喘一口气,久久剧烈跳动的心也总算得以放松片刻。 “接下来玩什么呢?小家伙,你说,玩什么好呢?”骨图尼兴奋地跑回来,问道。 “夜……夜也深了,不如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再想好玩的事,怎么样?”东谷泽晨不安地试探说。 “啊……那怎么行呢?我不要!我不要!现在根本睡不着!”骨图尼像个孩子般哭闹,周围旋即地动山摇。“诶有了,不如我看小家伙睡吧,我还没见过小人儿是怎么睡觉的。” “这……好吧。”只希望你不要因为无聊而来闹我就谢天谢地了。东谷泽晨在心里如此祈祷。 “嘿嘿。” 随后骨图尼带来木笼和铁锁,布置在山洞角落处,同时要求东谷泽晨居于笼中,制于铁锁。 “我也是担心把小家伙弄丢了,你能理解我的心意,对吧?还有,刚刚石炭板有没有把你弄伤?我特意给你找了块冰当床,这样总比睡在地上干净,你说呢?” 东谷泽晨不敢拒绝巨人的要求,哪怕他明知这是种戏弄,但如果不讨好眼前这骇人的生物,只怕自己的生命也很难保障。 东谷泽晨在冰块上躺下了,瑟瑟发抖,同时发觉身后有道目光在观察着自己,想来今夜睡眠是奢望的了,只觉得这一天的疲惫也未减半分。上下牙齿开始打架,身体久久保持一个姿势,某些部位便开始发酸发痛,可东谷泽晨也不愿翻身,他担心脸转到外头的同时,与巨人四目相对。 不知熬到多久,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东谷泽晨不愿睡下,一来顾虑死在冰块上的可能,二来得乘夜深,巨人兄弟熟睡的片刻,逃离这非人的地狱。 东谷泽晨并不确定身后是否仍有目光停留,只是觉得周围足够寂静了,便假装若无其事地翻过身去,眼缝中,隐隐约约窥见大佛雕塑般狞笑的面庞朝着自己的方向。心中自然是一惊,却仍得装出无事的模样,做作地发出鼻息声响。 痛苦的泽晨一面得保持清醒,抗拒着潮水般上涌的睡意,一面得争取巨人的信任,表明自己未有出逃的念想,假装安睡。实在是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好几次,东谷泽晨都要被睡意战胜,好在空旷的山洞内,响起了两道此起彼伏的如雷鼾声,这才把他的意识带回清醒。东谷泽晨知道,时机已经来临了。 锁在手中的铁链难以挣脱,不过好在连接的是木质的牢笼,东谷泽晨释放火属性灵术,同时留意巨人兄弟的动静。 洞内的火把都已熄灭,好在东谷泽晨制造的火光对鼾声四起的巨人而言微不足道。他将铁锁在手上绕了几圈,防止拖在地上发出声响,如一只深夜盗食的小鼠,在空旷山洞里摸索,不同的地方在于,东谷泽晨摸索的是逃生的路。 眼前出现模糊的光源,会是洞外的月光吗?东谷泽晨心中窃喜,顾不得身后的鼾声,便拔开腿跑去。 “喂骨图尼,你的玩具好像不见了。”鼾声被雄厚的人声代替。东谷泽晨心中一惊。 “哪儿呢!哪儿呢!”洞里传荡出山崩地裂的震响,东谷泽晨被晃得站不稳。 “冷静点,骨图尼!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闹腾,我帮你找。” “是……” 东谷泽晨在心中暗道不妙,加急朝洞外奔跑,然而司喏斯的目光早已放到了洞口。 “我想我知道你的玩具去哪儿了。” 东谷泽晨脸上的绝望为洞外月光所映照,实在难以甘心,明明只差一点点…… 普通人类的双腿哪儿能同巨人一概而论,身后巨人气势汹汹而来。就在东谷泽晨无望之际,一道血红色的飞影疾现。 疾驰 飞影跑了个漂亮的回旋,黑色鬃毛在星光闪烁下的旷野飘扬,那是飞炎将军的遗骑——行天之迹! 巨人之握将触及东谷泽晨后背之前,行天之迹奔来一口叼起他的上衣,并将其甩上马背,随后在四处不平的土丘间疾驰。 “居……居然是行天之迹!”东谷泽晨抱着马颈,喜极而泣。行天之迹的鼻孔里则喷出两排白气,表示被勒得难受的抗议。“我不是把你留在兵营了吗?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又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这一切实在是……太梦幻了!” 果真是匹灵马,究竟是如何循着主人的踪迹而来?无人能够得知。万水千山的路途之间又经历了什么?同样没人知道。 然而现在还不是惊讶庆贺的时候,背后追来的两头巨人之危机仍未解除。行天之迹身虽迅捷,但在这坎坷的地势上难以发挥出全力,巨人兄弟很快便赶上了。 好在行天之迹身蹄矫健,在巨人一次次的践踏、捶打和环抱里闪避、跳脱,而东谷泽晨也在这险象环生当中险些将胃内残余呕出。 “咋还出现小马了呢?哥哥,这玩具真难抓,我不要了,你弄死吧。”骨图尼失了耐心般说。 “不用你说我也要这么干。”司喏斯回答。 “哎呀,他们不会逃出这里吧。” “你好好看看我们乐园的四面吧,虽然对我们来说只是些一跨而过的小障碍,但在小人儿的眼里,却都是山丘断壁,所以只有我们出去的份,岂有区区低等生物逃出这里的道理?” 果不其然,在历经轮番攻势后,行天之迹带东谷泽晨到了一处断崖下,面前是几乎垂直的山面,夜风又吹起了黑色的鬃毛。 “跑不掉了吧?在我们的地盘,只有听从我们的支配。” “为什么?”东谷泽晨眼带泪水,“为什么不能友好相处?你们也是人吧,为什么要抛弃人的善良和道德,而享受那种低级的趣味?” “啊?”司喏斯语带疑惑,同时眼里藏着一种渗人的冷漠。“你这小人儿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用你们的道德和规则来约束我们的行为?何况,你们小人儿不也在用你们的道德与规则作掩护,实则做些只满足自己私欲的事吗?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没有区别,只是你们要绕得多,也更精明得多” “而且,凭什么说我发明的游戏就是低级的啊!难道小家伙追求的东西就是高级的吗?”骨图尼也不乐意地回应。 东谷泽晨很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他说:“难道……难道你们不怕天神降罚吗?” “天神?啊哈哈哈哈……”两兄弟相视一笑,丝毫不理会东谷泽晨的窘态。“天神每天要处理那么多事,哪有空理你们这些小人儿的鸡毛蒜皮,别自作多情了。天体的正常运行,四季的更替,河水的流动,这些才是他老人家真正关心的东西。而你们小人儿却要把自己的情感、愿望甚至是某些诅咒交给天神来解决,实在是荒唐可笑。恐怕在这天地间,实在少有你们这种无知且自大的物种了。” 东谷泽晨憋着一肚子气,也想不出更多的话来质问巨人兄弟。就在这一筹莫展之际,他察觉到身下的行天之迹有所动静,马蹄卷着尘土蓄势待发,随即绕了个回旋,竟加速登上笔直的崖山! 东谷泽晨再一次被惊得讲不出话,也作不出多余的思考。他仰面朝着星空,只顾攥紧手里的缰绳,恐被甩下马背,强大的失重感迫使他双腿夹紧鞍鞯,同时忆起游兰茶卡拉大妈说过的话:“这匹马叫作行天之迹,据说可以在山崖间奔走……”当初只当是口头吹牛,没想到竟是事实! 司喏斯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以为是在做梦。等到兄弟俩反应过来,伸手扑捕时,却被行天之迹完美躲闪,扭动的身姿在空中形成一道优美的轮廓,将巨人兄弟远远抛到身后。 登上崖山时,破晓黎明,金光射向血红色的飞影。 …… 另一边,鳄鱼兄弟们带着泽羽朝巨人乐园而来。泽羽不敢怠慢,便斥责引路人,无奈鳄鱼人在陆地上的速度实在有限。(只是对泽羽而言)面对谩骂,鳄鱼兄弟们只得将怨气咽进肚子里。 直至蹄声渐近,晓光送来一人一马的身影,泽羽眼带泪花迎接东谷泽晨的归来,鳄鱼兄弟们也总算放下了心。 东谷泽晨向众人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介绍自己被行天之迹所救的事情。泽羽只顾绕着东谷泽晨,手忙脚乱检查他有哪些伤势,鳄鱼兄弟们则纷纷感叹此赤马的忠勇可靠与灵性。 “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是啊,我活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说。” “得了吧,老四。你又在装老成了。” “哈哈哈哈,这简直就像是上天特意赠给英雄的宝藏!” 虽然是被得救的那一个,但东谷泽晨被围绕着听到这些话,仿佛是自己脸上有了光。 “哦对了,现在还不是庆贺的时候。”东谷泽晨想起什么似的,“得赶紧赶到小女孩家去,就是你们先前说的,今天不正是巨人兄弟迎娶她的日子吗?” “对啊,差点误了大事!” “事不宜迟,现在出发!” 另一边,巨人兄弟将早已备好的彩礼安置在一辆高大的木车里,由常人的视角来看,大概足有一艘中型海上客船大小。 他们欢喜地走在迎亲的路上,在沟壑纵横的旷野拖拽着木车,随后,就连森林也开始传出地崩山摧的声响。 花轿倩影 爬满青藤的小木屋上头炊烟袅袅,大概是人家在备早饭。 “呀,外面怎么这么大动静?不会是在地震吧?”倚着拐杖的老奶奶嘴里虽是这么说,脸上却淡定如初。 “不知道诶,我出去看看,奶奶?”小女孩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恐惧,倒像是在面对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嗯,路上小心。” “哦哟。”小女孩被一个踉跄弄得险些跌地,心里终于生出某种预感的恐惧来,待保持平衡后,她瞧见门前站着两头黑熊,正抬着花轿。 “请不要怪我们,小姑娘。”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不顺着巨人兄弟的心意,就得被捏死。” “是啊,您还是早早进花轿等他们到来吧,我们就先行告退了。”说罢,俩黑熊丢下花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小女孩感到有些悲伤,她回头看见正守在门口的奶奶,于是跑过去抱住了她。 另一边,巨人兄弟仍欢喜地走在迎亲的路上,路边的百兽因惊惧而逃散,对于不能动移的碍眼的树木则被一脚踹开,如此春风得意。 当太阳终于挪过上空中央后,巨人兄弟也抵达小女孩的家门口。面前果然安放着一辆精美的花轿,像是一方包装好的礼盒诱惑着人去打开。 骨图尼搓了搓手,瞥见此幕的司喏斯对弟弟说:“按照礼俗,花轿应该被抬回新郎家,然后才能将新娘接出!”于是骨图尼只好先按耐住内心的冲动,由他反复抓挠自己肚皮的举动中足见此心情。 之后的事呢,司喏斯催促老奶奶出门,她在威严与安抚声中被劝服,收下眼前这山峦般望不到头的木车,也只好陪笑着表示自己会留存好这些东西的。 于是,兄弟俩再次志得意满地踏着步归去了。花轿被小心地捧在骨图尼手里,透过朦胧的轿帘,有道倩影若隐若现。 兄弟俩带着花轿回到巨人乐园,在插满火把的山洞里,开始下一项流程。 “嘿嘿。”骨图尼伸出食指触碰花轿前头的抬杠,不料却被哥哥一掌击得缩回。 “得让她自己出来,如果我们强迫,与禽兽何异?” 于是,在兄弟俩千呼万唤声中,倩影总算由轿内缓缓显出。 骨图尼不免有些看呆了,盖头虽仍遮掩她的真容,而瑰姿绰态欲盖弥彰。司喏斯也有些难以置信,天底下竟有这般精致的小人儿,不知是否是喜日给人的错觉,仿佛与先前认识的那位小姐别是一人。 司喏斯想要揭开她的盖头,这次轮到他自己被弟弟一掌击得缩回手。 “骨图尼,你在干嘛!” “平时都是我听你的话,今天该让我做一回主了吧?” “你这家伙……反了?” 司喏斯一拳击中骨图尼的左颧骨,趁其倒地后,骑在他身上输送拳头。骨图尼也被彻底激怒,反身一个肘击打在对方腰间,司喏斯疼得直捂痛处。 两人反目成仇,痛下死手。 “真是的。”姑娘语气无奈,只是这声音小得完全被打斗声淹没。“既然你们都腾不出手,那我还是自己来吧。”说罢,她伸手甩去了披在头上的盖头。 这一举动倒是吸引了扭打成一团的司喏斯与骨图尼,四只眼睛像是被她的容颜锁住似的,只有手里的劲下得更大了。 “不过嘛,我是不可能做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新娘的。”姑娘神情泰然,毫无惧意。 “啊……怎么这样……”骨图尼显得有些失落。 “哈哈,这可由不得姑娘说了算,等我解决了这难缠的家伙……” “是吗?”只见那姑娘缓缓抽出腰间的霜月,“我建议你们还是停手,认真应对我一人吧。” …… 时间回到刚才,原来那会儿,泽羽得知众人有帮助小女孩抗婚的打算,便说道: “等你们赶到,怕是都要完婚了,还是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师父,您……” “姑娘,我们的确觉察出了您有非同寻常的实力,但要把这事交给您一人处理,恐怕……” “怎么?对我的能力有所怀疑?” “不不不,岂敢。只是……” “只是我们一件事不做,搞得好像是在逃避责任似的,作为朋友,也有些失职。”另一个鳄鱼人接上话。 “原来如此。但事实你们没法改变,如果觉得愧疚,就尽量赶上我吧,到那时看看有什么是你们能帮上忙的。” “太好了!姑娘的恩情,我们不知道如何替朋友偿还……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们兄弟的地方,经管开口!” “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得照顾好我的徒弟,若有闪失……” “这个您放心!我们不会让小哥掉一根汗毛的……” “对了,师父。到那儿之后,您打算直接与巨人们交手吗?”东谷泽晨问。 “我打算施一计偷梁换柱。”泽羽将她的计划告知众人,众人皆称妙绝。 “可是,他们将姑娘带到巨人乐园后,姑娘不就得单独面对巨人兄弟了吗?” “对啊,这不就相当于是把您往火坑里推?” 听到鳄鱼兄弟们如此判断,东谷泽晨也有些担心师父的安危。 “有了,我们现在直接去巨人乐园,到时候不就能和师父汇合了吗?”东谷泽晨欣喜自己想出解决方案。 “可这样一来,小女孩那……”其中一鳄鱼人仍心存担忧。 “不必担心我,你们只管赶到小女孩家即可。”泽羽自信地说。 “那就……有劳姑娘了。”年长的鳄鱼人朝泽羽鞠了一躬,这是他曾经所学的人类礼仪。 随后,只见泽羽足一蹬,顷刻间身体远离地面,并将众人远远甩至后头。 抵达小女孩家,泽羽将自己的到来与想法告知给奶奶和孙女,奶奶感激涕零,小女孩也一个劲儿地道谢。 “他们来这之后,您就自然地应付,否则计划露馅就不好了。” “谢谢你啊,小姑娘!你算是救了俺孙女的命,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本以为……”奶奶有些哽咽,便让孙女给恩人磕个头。泽羽走进了花轿之中。 之后的情景,想必诸位已了然于胸,事情按照泽羽计划的那般顺利进行…… 接下来,扭打在一起的巨人兄弟也察觉出某些不对劲,于是他们重归于好,携手并肩,企图战胜面前这寒气逼人,同时又充满神秘与吸引力的少女。 弟弟率先飞扑过去,泽羽跳起踩着对方肩膀绕至身后,随后纵身下跃,霜月所起剑气在骨图尼背上留下数道伤痕。 哥哥回过神来,目光想要捕捉泽羽的行动轨迹,只可惜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同样体验了一番弟弟的待遇。 兄弟俩痛苦地趴在地上哀嚎。 “我观察到这附近净是物产丰富的森林,想必你们留在这里也不愁吃喝了吧。”抛下这话,泽羽又用霜月给兄弟俩的膝盖动了个小手术,随后扬长而去。 泽羽独自离开山洞,傍晚黄昏洒在身后的巨人乐园。在山崖上,见东谷泽晨乘着行天之迹,应是在此等候多时。 “泽晨没和他们一起?” “嗯。” “难道……泽晨也不相信师父的实力吗?” “不是的不是的,只是觉得那边有鳄鱼兄弟们在,不必凑那个热闹?所以还是这边更重要一点……” “哈哈,这样啊……” “巨人兄弟怎么样了?怎么没见他们追来?” “他们啊,大概余生都无法走出自己的乐园了吧。” “既然事情都已解决,师父,不如我们明天就离开小岛,去往下一个目的地吧。” “嗯,我也正有此意。” 东谷泽晨满心欢喜,倒不是因为师父实力强大,足智多谋。 只庆幸自己跟对了人,那时候她没有犹豫。 人鱼传说的国度 “以后一定要再来啊!” 鳄鱼兄弟们在岛岸边站成一排,欢送泽羽与东谷泽晨两人离开,前来送行的还有老奶奶和小女孩。 “好!”东谷泽晨在木筏上挥手道别,小岛离眼前越来越远。 “不敢相信,我们现在正在这里,这两天的时间过得真慢啊……”东谷泽晨不禁感慨道,手里则撑着长篙。 “呵呵,泽晨为何有这种感觉,我倒觉得这两天与平常无异。” “那是因为师父没有过在山洞里的体验,不对,应该说是没有我那种体验。” “哦?” “唉,那种回忆不忍细品,不提也罢。” “嗯,也罢。从地图上看,我们算是正式进入斯琳纳国的边界了,下一站是……毕音城,斯琳纳的国都。” “毕音城?不明所以,是禁止音乐的城市吗?那样的话一定很无趣。” “恰恰相反,斯琳纳国是个追求文艺的国度,上至国王,下至浪人,无不把艺术追求视为自己终身的理想。毕,有完成之意,我想,毕音这座城市大概是要探寻艺术的终点吧。” “哇,师父知道得真多。” “嘻嘻,先前的旅途中,了解过一些国家的历史,但要说对它真正的了解,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 “接下来不正好有这个机会吗?越来越期待了呢。” “哦对了,斯琳纳国还有‘人鱼传说的国度’之意,这或许和他们崇尚艺术的传统息息相关,毕竟一听名字就像是个浪漫传说。” 木筏逐渐漂入宽阔的水域,远处的城墙渐渐进入眼中。只见城门口是道瀑布飞流直下,注入周遭湖滨,这样看来,就好像是整座城市漂浮在水上。 “不愧是斯琳纳,开门就给人惊喜。” “我挺好奇,旅人和商船该如何进入城里呢?” “两旁皆有城塔,想必是靠铁锁之类的承接装置引人入城。”泽羽分析道。 果不其然,城塔内的护卫得知两人旅者的身份后,遂下放锁梯同意放行。 梯室内,仍有两名护卫相从,他们同样履行检查职务,防止不轨之徒进入城中。 “要是有船只进入城内该怎么办呢?光靠这间梯室恐怕不足以承载它们吧?”趁着上升等候的无聊空隙,东谷泽晨向两名护卫问出自己的疑惑。 “这个先生不必担心,我们有另外的更大的锁引装置专门接送相关船只入城。”其中一个护卫回答。 “哦,原来是分开送的。” 随后,两人走出梯室,豁然开朗的毕音城光景算是正式入眼了。 乍一眼,与一般的城市无异,只是略多奇怪造型的建筑耸立城市高处,就好像是特意造给外国人看的,以显示斯琳纳人独特的审美品位。街道中央是条宽阔的河流,入城前所见从城门口泻出的水流正是它,至于它的源头在哪儿,大概只有本城人清楚。 略见了建筑与布局,再看看这里的行人吧:从著有明显差异的服饰上判断,应是各国商人交汇穿梭于城中,彰显异域风情及毕音城的包容开放。另有杂耍的团体或个人凭借各自的看家本领或嗓门引人注目,为街道增添声色。 “嘁,哗众取宠的小丑!”一位披头散发的男人注视着某个杂技人评价道,“跟艺术完全沾不上边。” 东谷泽晨看着那个男人,觉得倒是挺符合心中所想象的一部分高傲文艺人群体的外表。 “嘿嘿,混口饭吃,您如果感兴趣,不妨高抬贵手投个币,如果惹您生厌了,还请见谅。”杂技人陪笑道。 “实在无法理解,今天还能碰见这种低质量的娱乐,果然斯琳纳的文艺气息是越发变味了。”披头散发男的同伴走了近来,也是类似的装扮,姑且称作披头男二号好了。 “好歹有点技术含量好不好?” “这种活儿到底是谁在欣赏啊?” 随后,三号四号等也陆续登场。受围观的杂技人显得羞愧,手里的动作也开始变得不自然,而原本打算投币的观众闻言,也默默离开现场。 “我倒是觉得这些娱乐活动挺有意思的。”叼着烟,留有八字胡的一个男人这么说。“你们觉得呢?小哥小姐?”他是在问泽羽和东谷泽晨。 “嗯?问我吗?”东谷泽晨还未反应过来,泽羽并不打算回答。 “这种活儿能给劳作一天的人们带去快乐,大家累了一天,或许并不想深究什么深奥的道理。”八字胡男人自顾自地说下去,“至少对我们这些赶路的商队来说是这样的。来!小哥。”说罢,他向杂技人的钱罐里投去一币。 “啊,谢谢!”杂技人重新振作起来。 “呵呵,你们商人的确乐意享受这种廉价的快乐。”披头一族里冒出这样一个声音,像是率先发起的攻击。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商队里也有位火气大的男人站了出来,应该是八字胡男的同伴。现场火药味十足。 “难道说错了吗?反正对你们来说,只要是不影响利润的事物,哪怕对公众有所危害,也允许它的存在,反之,有损利益的事,哪怕从长远的角度看是利国利民的,你们也要将其扼杀在摇篮里!一切原本有意义的东西:艺术、荣誉和爱情,你们都要为其明码标价,使之变得无意义。哦对了,对你们而言时间就是金钱吧,跟我们在这儿相耗着,不耽误你们赚钱吧?” “当然没问题,相反,我很想给你们这些紫菜头来两下子。最看不惯你们这些整天把理论挂在嘴边,实则不过是在装腔作势的人了。什么是真正有价值的事物,你们会判断吗?你们跟我们谈长远,结果自己呢?闷在书卷和酒瓶里走不出来,滑稽可笑,真要让我笑死,哈哈哈哈……”火气男提起袖子作势道。 “好啊,正好领教一番,让你们这些外乡人兼移动储钱罐知道这是谁的国家,该遵守谁的规则!”披头男招来了越来越多的帮手,他们个个手持棍棒,看来应该是属于当地的某个帮派。 “喂,别跟他们闹别扭。”八字胡男提醒同伴道,然而火气男似乎并不打算听劝,他一把推开不断朝自己逼近的棍棒男。 “哎呀!”棍棒男被这一举动激怒,挥起棒子朝火气男打去,身边同伴见状,纷纷围了上来,对火气男拳打脚踢,火气男彻底失了火气。 “各位大哥,各位好汉。”八字胡男上前护住他的同伴,同时手里不忘夹着香烟,攥着硬币,分发给棍棒男及其同伴。“别动气,不值得与他一般见识。” “看着点你朋友,别乱说话!” “是是,我会注意的。” 待棍棒男与披头男们陆续走后,八字胡男才扶起了他的同伴,“没事吧?这下知道痛了吧?” “只有一点点痛……” “你啊,和他们争什么?” “难道听着他们羞辱咱们?那算什么男人?” “俗话说,大丈夫不吃眼前亏。再气也得忍着,只要记住他们的脸,或者标志性服饰,大不了事后花点钱,请当地更凶狠的帮派来解决问题……” 东谷泽晨在一旁听着,只觉得不可思议。 “哎呀,两位是来这儿的旅人吧,至少看着不像商人,更不像那些艺术家,不如与我们商队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奥图拉苏,身边这位是我的同伴兼老乡奥图内格。如果有什么疑惑或是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八字胡男在向泽羽和东谷泽晨搭讪。 “诶,您怎么知道我们是旅人而非本城人?而且跟我们同行对您有什么好处?”东谷泽晨直截了当地问。 “哈哈哈哈,小哥看着就像是多思敏捷的人,而且警惕心高,那我不妨直说了,事实上,我是看上了二位的实力,尤其……旁边那位小姐。你们是知道的,自古商队出门在外,就极容易遭到打劫,唉,明明我们为了各个国家的经济繁荣而奔波,自己的人生却如履薄冰,所以说……” “等……等一下,您怎么就能一眼看出我们实力不凡?依据从何而来?”东谷泽晨打断道,同时看向身边的师父。 “哈哈哈哈,这是在下闯荡江湖多年的经验,经验呐。” “那您怎么知道,半路上我们不会一时兴起,劫了你们的货物,难道这也是经验吗?”泽羽有意刻薄地戏谑道。 “这……这个嘛,小姐看起来如此美丽大方,想必心地善良,是不会看得上我们这点涓滴微利的吧。”奥图拉苏在有意讨好泽羽。“哦对了,在街上干聊也无趣,不妨随我们到商会那里避避风,也要到午饭时间了吧,二位也好在那儿边用餐,边考虑方才在下的提议,如何?” “这怎么好意思呢?”东谷泽晨傻笑着看向泽羽。 “哎,一顿便饭而已,走走走。” “那就有劳您了……” 众人来到当地商会,奥图拉苏安排泽羽与东谷泽晨在一处僻静的地方落坐,自己则到前台办某些私事。 东谷泽晨见他与前台人员说着什么,不久从通往二楼的梯口处下来了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奥图拉苏与那个男人笑拥,随后耳语,同时手里递给了他一袋东西。东谷泽晨猜测里面装的是硬币,而且是沉甸甸的。 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奥图拉苏笑着朝两人走来了。 “怎么样,二位考虑得如何?” “要是顺路的话,自然没什么问题。”泽羽平静地说,“不过,要是行程安排上有所冲突,比如半道有其它的事情发生,我们不辞而别,到时还请您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您能同意同行就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还敢奢求什么?两位是要往西去?” “嗯。” “太好了,是一样的。那就先这样说好了……” “哎呀,外面什么动静这么大?”东谷泽晨敏锐地捕捉到了户外的异响,那像是某场暴动,又像是两个团体间的争斗。 “哈哈哈哈,不用管他们。您瞧,我们的午餐要上来了。”奥图拉苏说。 雨中小提琴家 窗外打砸声阵阵,商会内摆放的唱片机悠扬出古典乐声。唱片不停在转,好像能转到永恒。 “饭菜还合二位的胃口吧。”奥图拉苏叉中最后一块牛肉,送入口中。 “相当不错,多谢款待。”东谷泽晨笑应道。 “既然这样,再休息片刻,我们就出发吧。” “我更好奇,您是如何把那些冒犯您的人引过来的?”泽羽冷不伶仃地说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哈,小姐果然机敏。也罢,就当是饭后的谈资了。其实啊,只要这个东西到位,办法总比问题多。”奥图拉苏指了指系在腰间的钱袋子,“在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就是这样,一方面鄙夷它的存在,另一方面却又摆脱不了它。每个人不管在外人面前把自己的准则树立得多么牢固,可一旦碰到什么事,背地里还是得向它低头。” “原来如此,不过嘛,您在暗处倒是暂时安全了,可难道就不担心有一天,会把自己卷入多余的麻烦里吗?” “要是真发生了那样的事,到时候还是要仰仗它的力量了。而且这种麻烦事我非做不可,一来得履行对弟兄的承诺,二来也需借此事在本地商会立稳脚跟,不能被外人瞧不起不是?” “您倒是位合格的领导者,至少在您所带领的队伍里。”泽羽此话不知是褒是贬,但在奥图拉苏看来,倒是对他的某种认可。 待户外声渐渐平息,众人休整完毕,奥图拉苏打点好剩余事情,原班人马载着货物重新出发了,街上阳光明媚。 “奥图拉苏先生,你们商队辗转各个国家,靠的是什么呢?”趁着行进途中的无聊空隙,东谷泽晨也毫不顾忌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靠的是需求……比如斯琳纳国缺乏粮食,我们就从索洛国将粮食运来。斯琳纳的书籍、绘画、雕刻品深受其他国家喜爱,我们也顺手将这些商品带到那些国家去。而这些周转所带来的差价就是我们的利润了。” “您居然能跟我们讲这么多内幕,人还怪好的呢。” “哈哈哈哈,这才哪跟哪啊,对我们来说只是入门中的入门了,小哥如果真心想当个商人,不如加入我们?我能带你少走许多弯路。” “不了不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当个旅行者吧。” “可我听人说,旅行者也不轻松哩。光是缺乏稳定的收入,就够要命的了,在衣食住行方面就要处处受到限制。我在一本骑士小说里了解到,游侠行者必须得掌握各种各样的技能,即便这样,也还是过着苦行者一般的生活,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还自认为是在践行着这世上最崇高的事业。他的侍从也跟着他满世界跑,依我看啊,俩人简直都是笨蛋!我就是因为读了那个故事,才下定决心从商的。” “哈哈哈,是吗?究竟是怎样的故事居然能改变奥图拉苏先生的人生?”泽羽说。 “我记得好像是叫……” 听闻奥图拉苏所言,东谷泽晨这才意识到或许真正的旅行本就不可能是现在这般轻松的样子,就因为有了师父在身边,才让人察觉不到丝毫困难的地方,如果是自己独自一人旅行呢?恐怕在巨人乐园那里就已经有了答案。是啊,如果不是眼前这位霜发魔女的邀请,自己根本不可能走这么远的路,所以此番异世界之旅根本就是作为陪同而存在的?真是滑稽啊。 东谷泽晨的思绪又从众人的谈话中抽离了出来。请诸位勿要见怪,这是我们的男主常见的情况,或者说,这是生长在他身上的一种怪性,虽然东谷泽晨有时也会苦恼自己身上的这种怪性,常因它的存在而使自己无法长久地集中注意力,但烦恼归烦恼,却也毫无医治的可能,或许在本人看来,也认为没有克服的必要,于是也就放任不管了。 “泽晨,泽晨?你在想什么呢?”泽羽正在尝试唤回走神的人偶。 “啊,没什么。奥图拉苏先生,您说斯琳纳的书籍深受其他国家喜爱,我还听说斯琳纳有个别称,叫作‘人鱼传说的国度’,您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 听闻此言,泽羽好像露出不太高兴的神色。 “哈哈,您身边的这位小姐看上去见多识广,何不听听她的想法?”奥图拉苏说。 “我?我了解得也不多,还是请奥图拉苏先生解释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是这样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斯琳纳边陲的某片海域曾出现人鱼的踪迹,那时,不少渔民都说自己亲眼目睹过。后来有一天,一位渔民出海捕鱼时,偶然碰见了一条人鱼,就对他说,你们老是呆在水里,不如到岸上来见识一下我们的世界,那条人鱼答应了。于是,未来的某一天,便有一大群人鱼滑到岸上,村民们见状,虽惊异倒也欢迎新朋友的到来,他们在陆地上建立起新的家园。往后的日子,人鱼与村民们友好相处,那座村子后来也改名叫人鱼村。人鱼习得了人类的语言,便对村名们自称是鳞蛟一族,之后又有更多的鳞蛟一族搬迁至陆上,他们与村民们协同劳动,使人鱼村繁荣一时。” “听起来还不错嘛,那为什么现在反而看不到一个鳞蛟了呢?” “嗯……我只听说,皇宫贵族们得知了鳞蛟一族的事情,便派兵抓捕他们,收纳为宫里的佣人。一个家族会因为家里增添了几条鳞蛟佣人而在宫廷宴会上风光无限,也就是说,庭府里所占有的鳞蛟佣人的多少,能直接看出一个贵族权势的盛衰。” “大概是皇室贵族们的攀比之风,造就了现在鳞蛟一族罕见的现状吧。”东谷泽羽推测道。 “嗯,我赞同这位小姐的猜测。” 可就算再缺少,也不至于沦为一个传说吧。东谷泽晨未解心中困惑,难道皇室贵族不能让鳞蛟佣人们繁衍后代吗? 随着商队往城中心徐进,两侧古典式建筑愈加频现,将一条宽阔的街道密围其中,显得幽静。一辆漆黑色马车由道路中间辘辘而过,街道尽头是面钟楼,上方转动着记录时辰的铜针,傍晚的光线切割出钟楼的阴阳面。 往左拐,又是一片街区。商队的交易地点就在不远的前面。 “到了,这就是我们卸货的地方。”奥图拉苏对两人说,随即摆正头,面向他的主顾。“哎呀,老朋友,好几个月不见了,最近都还顺利吧?” “嗐,最近生意不好,难过得很呀。”和奥图拉苏碰面的男人由店铺内出现,那人身材精干,面容黝黑,像是常在外头奔波的模样。 “可不是嘛,谁都不容易啊。” “您这货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就是价格嘛……”男人的手掌贴在货上,轻微抚摸。 “实在没办法,千里迢迢的,弟兄们也要吃饭呐。” 两人又交谈了片刻,终于决定卸货,奥图拉苏招呼他的老乡去雇几名卸货的劳工。不多时,人都来了。 “老板,再给点嘛……几天前我家孩子在路上玩闹被马车撞到,伤得不轻,这个月家里实在困难……”其中一个瘦矮的劳工开始讨价。 “不行不行,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价,我给多了岂不是要坏规矩?”奥图内格拒绝得也似合理。 “可是……” “好了好了,你先干着,结束后我多给你二十,不要被别人注意到就行。”奥图拉苏察觉到这边的情况,赶过来道。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哥,这个?” “你不多给点,到时候他干活也心不在焉的,耽误了时间,下次生意也不好做,这点成本还是别计较的罢。”奥图拉苏对他的老乡耳语道。 卸货等待的时间也无聊,泽羽就想拉着东谷泽晨到附近逛逛。 “师父,我去跟他说一声吧?” “没必要,我们之前不是提醒过他会不打招呼的吗……好吧好吧,你过去吧。” 东谷泽晨同奥图拉苏招呼了一番,随后小跑回来,“我们走吧。” 两人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前面好像又开始热闹起来,街边站着许多演奏者和杂耍的人,他们面前都摆放着钱罐子,等候观众投币,这似乎是这个城市的规矩。 钱罐子里的硬币越多,表明表演者越受观众欢迎,结果造成了某种趋势——围观者更愿意跑到人多硬币多的那一边,受欢迎者愈受欢迎,冷落者愈受冷落。 自然就有人不愿意了,他们必须得提高更大的音量,运用点更夸张的狠活来引人注目。 “来啊!看啊!有人要口吞火球!” “这里有人要表演生吃猪大肠!一点不洗哦!朋友们,一点不洗!你要不信就凑近来看。” “哕——” 自然也有部分女性表演者凭借自身某方面的优势也能够吸引来属于她们的观众,而那方面则是男性表演者所不具备的。 咳咳,作者收回方才的妄语。只见街道中央有位身着华裳而被旁人欢称“先生”的人在起舞。那人腿裹素丝,手摆芳襟,裙动翩翩,举手投足之间,尽媚态,极艳妍,不下在场的所有女人,赚赢得众人喝彩,人们纷纷感叹“这就是艺术!” 东谷泽晨感到有些惊讶和困惑,这与他所想象的有些许出入,不知今早的披头散发一族见此状会作何感想? “小哥看样子是外地人吧?”一旁的商铺老板冷不伶仃地来这么一句。 “啊,您好啊,看得出来,你们城市的文艺……是相当的包容啊。” “哈哈哈,您说笑了,过去倒是没现在这么包容,与其说是包容,不如说是现在大家更看重绩效了。” “绩效?” “嗯……就是实际的效果吧,以前专有皇家艺术团给民众演出,现在嘛,国王想让大家自己搞,谁能收获最多观众们的硬币,就表明他最受欢迎,以此来判断一个艺术家有多少水平。” “艺术家的水平是由观众们手里的硬币来决定的?” “是啊,这就是我们国王近几年来的想法,很合理吧?然后每年统计一次,由得到硬币最多的表演者们,进入皇家艺术团,为皇室贵族演出。” “那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什么类型的表演最讨观众喜爱呢?” “哼哼,这就要小哥你自己去观察判断了,毕竟我只是个爱凑热闹的老头子,又不是什么统计专家。” “哈哈哈,说的也是,还是感谢您讲了这么多。” 东谷泽晨辞别老人,随泽羽逛下去。不多久,天上落下了小雨,毫无征兆,像小姑娘的心情。 “得找处避雨的地方。” “是啊,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雨势还在变大呢。” 街边的表演者们纷纷收拾工具,四散逃去。 “两位是要避雨的话,前面右拐有条上坡,沿着坡走,那里有家不错的咖啡厅。”一位赶路的表演者如是说道。 “谢谢您。” 照那人所说的,两人果然溯着坡找到了一家装饰精美的咖啡厅。 咖啡厅紧挨着右边的花店,隔着橱窗,好像也能闻到里面的芬芳。花店老板娘担心外头的花束被雨淋坏,便将它们搬进店内。 倒是咖啡厅外头挂着花环的招牌不必移动,被雨水毫不心疼地打湿。檐下挂着广告牌上伫立的飞鸟,又大概因为无趣,窜进了雨中。 雨水汇成的溪流从店门口经过,带着些许花瓣,又顺着下坡漂流而去。听,混在雨声,流水声中的是什么声音?原来是奏响小提琴的声音。咖啡厅的玻璃墙外面,似乎是个忧郁蓝色的世界,就连爬悬在石墙上的淡绿色植物,也在雨中倾听。 “麻烦来两杯冰咖啡。”泽羽在柜台前点餐。 “好的,您稍等。” 东谷泽晨被窗外的声音吸引,他推开玻璃门,来到店外的屋檐下。 “泽晨?”泽羽在唤他,只是这会儿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注意力了。 “还真是勤奋啊,这会儿也要抓紧时间表演。”同在屋檐下躲雨的某个男人评论道。 “哈哈哈,你不懂,就是要这个时候才没人抢他的生意。”另一个男人解释说。 “是吗?可就算靠这种方式能吸引住人,大家也只是白听罢了,谁愿意跑到雨里去给他投币,自以为是!” “说的也是,哈哈哈,原来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傻瓜。” 东谷泽晨慢慢离开屋檐,朝那位雨中小提琴家走去。他发现小提琴家面前安放着一顶高礼帽,那大概算是他的“钱罐子”,只是那里面空空如也。 “哟!又出现了个傻瓜。” 雨啊,还在不停地下。 雨滴亲吻琴弦,跃动于音符之上,雷声亲吻落叶,舞动在沉吟之间。雨声缠绵弦音,汇成悠扬的流溪,风气缠绵花香,席卷芳静的小巷。 小提琴家忘记了自我,东谷泽晨忘记了距离。 不知小提琴家是否察觉到东谷泽晨的靠近,他挥舞手臂的动作并未停下。两人静默在共享的世界里,待曲章奏毕,东谷泽晨才开口。 “走吧,大家不会来投币的。” “我知道,但我享受此刻。” “嗯?” “只有在这个时候,世界最安静。其实我在下雨之前就在这里了,只是那会儿周围的声音太大,没有人注意到。” “一直就在这儿吗……” “是啊,所以从真正意义上来讲,您是我的第一位观众。您何不到避雨的地方?那里一样能听清。” “只有身临雨中,欣赏才显得完整。” “原来如此。愿意再来一段吗?” “荣幸之至。并且我要将这枚硬币投入您的帽子里。” 午夜舞蹈馆 雨势开始变小,音符将要走到乐章的终点,小提琴家的手臂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还未请教您的名字?” “姓名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旅途中所亲历的当下体验,以及体验过后附赠给将来的记忆,您大可仅记得小提琴先生。” “我懂了,谢谢您。” “呀,雨好像停了。” “是啊。” “那么,我们有缘再见。”小提琴家将高礼帽中的硬币取出,抛至空中,硬币在雨霁初阳下闪出瞬间的反射光。“哈哈哈,运气真好,猜对喽!”他转身背起琴盒漫步在未干的路面,湿润的倒影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这位曾在雨中演奏的小提琴家,他的下一站会在哪儿呢? 东谷泽晨转身走向咖啡厅,推开玻璃门并带着凉风灌入。他身上覆盖水滴,活像只落汤鸡。 “哈哈哈,本来是来避雨的,结果没想到……” “你呀……”泽羽把另一杯冰咖啡递给他。“再坐会儿吗?” “不如回去吧?”咖啡吸入口中,将原本被雨淋冷的脑子冻得更冷,却也令人抵达新一层的痛快。 路灯逐渐亮起,东谷泽晨原本打算回去找商队汇合,泽羽却希望各走各的,最终在二人的商讨声中,以泽羽的意志作为最后决定。于是,两人重新辗转于附近,希望找寻家旅馆过夜,好在毕音城不缺为旅人供应这种临时住所。 “师父……傍晚那时的事情,您不觉得奇怪吗?”安顿好行李,东谷泽晨瘫坐在沙发上。 “唔,如果是泽晨乐意的事,那就顺其自然吧。” “这样啊。还有!当时丢下您一个人在店里……抱歉。那个……” “我知道,原谅你了,要是再道歉我就要生气啦。” “抱……咳咳。对了师父,今早我们聊的那个鳞蛟一族……” 窗外车马喧嚣,钟楼上的铜针不知何时逼近午夜时刻,外头似乎比黄昏那会儿还要热闹。 “我先去洗个澡。哎呀,肚子又有点饿了,泽晨可以出门带点夜宵回来吗?”泽羽期待地问。 “当然没问题了,看我速去速回!” 东谷泽晨握着泽羽给的钱袋下楼了,经过一天的折腾,自己的肚子确实也该填点东西了。 路过一家金碧辉煌的赌场,里面果然人声鼎沸。它身上似乎蕴藏着某种魔法——对赌徒释放无以抗拒的吸引力,对门外人则释放好奇感的同时亦有忧惧。东谷泽晨伸手摸了把腰间的钱袋,确认其存在。 该上哪儿买吃的呢? 路以一种不被人注意的方式往前延伸,却逐渐察觉出某种偏僻的走向,人不知不觉被拐角与小巷带到冷落的地方。附近的街道显得冷清,灯光比月光惨白,周围顿时阴风阵阵,不安与孤单感油然而生。 “这是哪儿啊?还是毕音城吗?怎么和刚才那地方天差地别?” “哎呀,这不是小哥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声音,让人安心的声音,东谷泽晨回头,发现居然是奥图拉苏。 “奥图拉苏先生!”东谷泽晨连忙抱住了他。 “哈哈,也就几个小时不见而已,倒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我是出来找吃的,倒是您,怎么也来这种地方?” “我啊?安顿好弟兄们,无事便出来走走。这地方哪有什么吃的?你得回去找。” “话说这里为什么跟先前那些地方差别那么大?这么冷清?” “这里又不是商业街,没什么商业活动的话,自然人就少了。”随后,奥图拉苏话锋一转,“嘻嘻,对了小哥,你知道前面那座建筑是干什么的吗?喏,就是那个四四方方的黑压压一片的地方。” “额……看着像是体育馆。毕竟没人会挑在凌晨出来运动,黑压压的也很正常。” “很接近了,那是舞蹈馆,关于它的传说呀,在当地也是很有名的哦。” “哦?请您不妨说说。” 于是,奥图拉苏开始介绍起那座舞蹈馆的故事,只是他的话语里藏着某种恶作剧般的窃喜: “以前,毕音城还很流行跳芭蕾,无论是在剧院,还是普通人家的庭院,都能看见它的身影。那时候,开设芭蕾舞培训班很吃香。有个叫作苏丽妲的女孩很喜欢跳舞,但她家境贫寒,只好瞒着家人报了个班。 “苏丽妲是每天第一个到培训班报道的人。而在课余,她就去附近打临时工,省吃俭用的钱全投在了她的兴趣上。可是啊,她的资质实在太差了,老师觉得她在舞队里会影响整段表演的和谐与美,便要求她到一旁自己先练着。” “真过分!明明交钱了,为什么要和其他学员区别对待?”东谷泽晨忍不住插嘴。 “是啊,但是没办法。因为那位老师不仅要收培训班的钱,更重要的是,她要带领学生们到城中心的剧院里演出,为了这一野心和大多数学员的理想,她不得不放弃苏丽妲。 “可即便如此,苏丽妲的资质还是要与她作对。她在一旁默默单练的时候,只要动作难看,出现失误,师兄弟姐妹们马上就会停下脚下的动作,借肆无忌惮的嘲笑之由,光明正大地偷会儿懒。后来,苏丽妲更不敢在大家面前舞蹈了。老师为大局着想,也希望她能自己识趣地退班。 “可苏丽妲实在热爱舞蹈啊!于是,她挑在午夜时分,独自一人来到舞蹈馆,也就是我们面前的那栋建筑,开始独舞。 “月光不会嘲笑人资质的浅薄,夜枭也不为人的执着感动。苏丽妲笨拙的身影有馆内的玻璃与木板见证,她的左脚拼命上抬,拼命够上眉头,与发丝平齐,只愿多保持一刻。她相信,哪怕是这样的自己,也能够触及艺术之美的边缘。就这样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因为她总能在破晓前,在任何人注意到之前离开那里,回归平凡人的生活。 “苏丽妲的舞技确实有在精进,但她依旧不敢在别人面前展示。展示意味着颠覆他们的认知,而这一过程,无论是对他们还是苏丽妲,都是痛苦的。苏丽妲只能将这份窃喜与幸福深埋在自己心里,她有把握能这么一直瞒下去。 “每天的午夜,她还是照旧来到这里练舞,并且要比前一晚更加刻苦,直到精疲力竭,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我不明白,既然一方面在刻意逃避他人的注目,另一方面还要精进自己的舞步,意义何在?”东谷泽晨问。 “说实话,我也不能理解,因此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你就干脆当是这个国家的人或者称作艺术家,他们的脑袋都不太开窍就好了。总之,你接着听我说…… “白天,苏丽妲的疲惫家人和朋友们都看在眼里,但没人敢细问。午夜,她照旧燃烧自己的生命,不断寻求新的突破,终于在某一场凌晨,她累倒在舞蹈馆里,直到天明人们才发现她的尸体。” “原来是这么个悲剧啊。”东谷泽晨听得入迷,不免感叹,像是奥图拉苏亲眼所见似的。 “这还没完呢,此后的每一个午夜,但凡从这条路经过的人,好像都能听到舞蹈馆里传出的舞步声,要是有人凑近细瞧,没准还能看见一个孤独的身影在剧烈地舞蹈。 “她会问你‘我的舞步跳得可美?’你要是持否定回答或默不作声,那个鬼魂定会死死掐住你的脖子,直至窒息。可你要是回答肯定,那么,她一定会强迫你留在舞蹈馆里鉴赏她的舞姿,而那时你再也无法从那个幻境里离开,你将永远也合不上眼,你会一直盯着她舞蹈直到自己也精疲力尽地死去!” “哈哈,奥图拉苏先生,您在胡说些什么呀?” 奥图拉苏见东谷泽晨微微战栗的模样,嘴角不免泄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满意的笑。 惨白而朦胧的路灯依着既定距离排列,不断往前延伸。黑压压的舞蹈馆里,一条银白色的影子如同水缸里的波纹一般扭动,若隐若现。不免让人怀疑,那究竟是人偶,还是错觉? “小哥,你在看什么呢?” “您说的那个身影不会就长那样吧?” “哈哈,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小哥你不要为了报复我,临时编出这种事……大半夜的。” 似乎伴随着某段古典舞曲的节奏,她的姿态犹如倾斜的天平,黑影的全部动作都在传达出这样一串符号: 完美!完美!完美!完美!完美! “不,她好像要朝这里飘来了!” 东谷泽晨撒腿就往回跑,奥图拉苏见状也顾不得验证真假,连忙跟上。两人头也不回地不知狂奔了多久,终于回到车水马龙的境域,周围的嘈杂莫名令人安心。 “喂,至于吗……” “哈哈哈哈……咳咳……”东谷泽晨笑得喘不来气,“没想到也是见识到了奥图拉苏先生狼狈的样子。” “真是的,哎,我先回去了。” “哦?嗯。” 东谷泽晨回到旅馆,往楼上走去,心有余悸:她总不能飘到这里来吧? 意识越是逃避的事物,大脑就越像不讲人情的放映机一样,强迫自己回忆,那条影子的模样——似乎恰好搭着蓬松而洁白的舞裙,手脚里的动作极力追求着某种强迫式的完美,果真是午夜舞蹈馆里孤独的鬼魂! 拉开房间的门,泽羽正披着浴巾站在窗口旁吹风,见东谷泽晨回来了,她说:“怎么样?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啊!完了。真的对不起,师父,我给忘了……”东谷泽晨跌坐在地,他不得不重新鼓起勇气再出门一趟。 风雪夜吟游诗人 清晨的时候街上又蒙了一场细雨,风雨刮起花瓣,沿路飞舞飘香。师徒二人结了旅店的账,计划着离开毕音城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东谷泽晨想顺路去到昨日傍晚的那家花舍瞧瞧,结果发现老板娘果然把昨天收进去的花架全摆了出来。花舍角落放有龙舌兰,一侧有几株风信子,店前不乏年轻情侣和成熟夫妇来往,就连游戏路过的观望的稚童也能够收获一朵向日葵。 有街头艺人在吹奏双簧管乐。 “这个好看耶!”东谷泽晨在开放的橱窗前挑来一圈花环没大没小地为泽羽戴上,淡绿色枝蔓间缀有青芷、白芷、秋兰、白玉兰以及雏菊等鲜色。 “哪……哪里好看了?” “怎么说呢?就像春天到来前,站在田园阡陌间观望的春日女神。” 泽羽没有说话,只是买下了那顶花环。 “啊,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虽说是岁末之际,却也似三五月般暖人,很适合旅行呢。我们要同商队汇合吗?” “他们啊?不管了,我们走吧。”东谷泽晨的视线仍留在那顶花环上,无论怎么看都是那么的令人赏心悦目:蕴藏于植物体内的某种生机交互缠绕,使受冠其下的主人那原本白皙而冷清的脸蛋增添了生命的活力。 要是泽羽能多一点笑容的话,一定会更美的吧。 城门很快就出现在眼前了,时间过得真快,其实东谷泽晨还想去其他地方逛逛,甚至斗胆想偷入斯琳纳的皇宫,目睹它与索洛国的有何区别?不过嘛,像自己这样的庶民恐怕是没那样的机会喽,毕竟不是每次都有那种好运,旅行途中也总归免不了这样那样的遗憾,还是随它去吧。 这样想着,东谷泽晨已经同泽羽出了城门。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再次来到这里,甚至是送进他不敢幻想的皇宫,以一种当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方式。 城郊外自然没有城中那般繁华,倒是多了几分天然淳朴的气息。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又见各类商贩置货于道前,远远望去,前面又是一座小镇。 “泽晨,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买点橘子路上吃。” “好。” 见泽羽走去,无处安放的视线也闲不下来,东谷泽晨注意到闹市之中,有位貌似乞讨之人正躺在树下,出于同情心,他手握钱袋朝那人走近。 “老者,可以给您些钱币吗?” “啊?哦,多谢多谢。”老人被耳旁突然到访的声音搞得有些手忙脚乱,他慌忙起身,伸手摸索着接过东谷泽晨手里的钱币,“太感谢您了,好心人,愿天神保佑您。不过不好意思啊,我是个盲人,只能凭靠不够灵敏的耳朵来辨别大人您的位置。大人啊,那个,能否让我讲个故事当作是对您的回报呢?原谅我这一任性的请求,当然,如果大人您着急赶路的话,就无视我这个邋遢的老头子好了。” “啊,没问题的,暂时不忙。” “哈哈哈,好,让我想想,讲个什么故事好呢……额……啊,有了!就讲个风雪夜吟游诗人的故事好了。” 随后,老人开始了他的讲述,失明的双眸里好像能瞧见到那个久远的过去,东谷泽晨的魂儿好像也随着干唇的呢喃飘进了故事当中。 …… 风雪交加的毕音城,商贩们为了赶在深夜前将手里的货脱手出去,各自扯开嗓门儿叫喊。推车的木轮从道路中间咕噜而去,举火把的人、讨价的人、叼着香烟从赌场门口出来的人,草鞋、皮鞋、靴子接踵往来,人们都很忙碌。 不远处的歌舞伎町炫目的灯光争夺着人们的理智,抢夺来客腰间的钱袋,膨胀富人的欲望。哪怕身处城市昏暗角落的人们,也有幸沾光于远在亭台楼阁之上的歌女美妙的喉音。 一位披着茶绿色披风的乞人光脚从人群中间穿过,其服装上东一块西一片的破洞和污垢,述说它久远的历史。他手里抱着的小型竖琴的琴木,也是一副饱经风吹雨淋而将要腐朽的惨淡模样。 而乞人本人呢,则是一身营养不良的样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倒又不似酒徒那般心不在焉,却是谨慎着不与赶路人相撞,显得勉强艰难,让人担心若是雪风再紧些便要将他推翻在地。 只见他挤到一处摊位前,一把手便将全部身家——几枚铜币掏了出来,全放在了摊位案板上。 “老板,行行好,给块面包吧……”乞人语气虚弱,感觉若是面包端得再晚一步,他就要当场魂归西天了。 “哎呀,才这么点啊……”摊位老板掂量手里铜币的重量,“连本钱都不够呢。” “行行好……” “行行,好。反正也要收摊了,就当便宜你了。”看来是真的拿不出更多的钱了,老板心想。 乞人感激地伸手去拿放置在板上的冷硬面包,却被垫在面包下面的一本诗集吸引了注意。 “老板,这是……”他慌忙翻动书的页码,企图一口气将上面的内容饱食下去,残烛生命竟奇迹般燃起新明。 “哦?你认识?” “啊,我流浪半生所找寻的东西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哈哈哈哈哈……”乞人笑得悲凉。“这应该就是诗人……(讲述者忘了那个名字)的原稿,佚世百年,我只曾在童年时代听人朗诵过其中零碎的章句。” “先生,敢问您过去从事什么职业?” “我不过是浪迹各国的吟游诗人,将自己听到过的有趣故事或诗歌吟唱给感兴趣的人们。不过嘛,说来惭愧,您看我这样子应该也能猜到乞讨是我的副业了。对了,这本诗集您愿意出手吗?” “啊……这个,当然可以了,毕竟我也不识字,放我这里也是浪费。” “多谢。”诗人取走诗集,放下面包。“啊对了,多嘴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您说。” “您觉得,一个诗人,如果他的诗稿不为任何人所得见,那还有意义吗?” “这还用说吗?诗文如果不与读者见面的话,那不就是死的东西吗?” “可如果,诗人本身就是它的第一位读者,他能够自我阅读、自我接受、自我鉴赏和自我批评,这难道不能算是为它塑造了一条生命?” “那也是条单调的生命。”老头毫不留情地说。 “那也是条生命。”诗人赌气似地回应。 …… “那么,后来呢?”东谷泽晨问,“后来您一定带着诗集继续给人们吟唱优美的诗句了吧。” “我?哦哈哈哈,我想大人您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事实上,我并不是您脑袋里所猜测的故事当中的吟游诗人。” “诶?” “其实啊,我是那位吝啬的商贩,想知道那位诗人的结局吗?” 东谷泽晨情不自禁地咽了口水。 “第二天清晨,人们在巷子里发现了一具被冻死的尸体,脸上竟呈现出怪异的满足的笑容,而尸体的主人正是那位诗人。有人猜测,他并不只是被冻死的,更有可能是饿死的。” “是因为他拒绝了那块面包吧?”不知何时,泽羽已经带着橘子回来了,想必故事也旁听了一段。 “咦,师父您回来啦。” “嗯。” “不过嘛,如果是我,一定会选择那块面包。因为只要生命还在,那么,至少将来还有希望!有希望在就不怕,无论是诗集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一定都可以争取得到的!”东谷泽晨斩钉截铁地说。 “那您觉得那位诗人是可笑的喽?”老人问。 “不,那只是他在绝望人生之路上做出的选择,虽然很遗憾,但……或许,属于他的时代来自他不属于的时代。” “哈哈哈,真是位有趣的大人。后来的事啊,我趁人群散去后,拾回了那本诗集。毕竟没人愿意处理这么一具陌生人的尸体,于是,我就自作主张找来一辆推车,将那位诗人的尸体埋到了郊外。” “所以说,那本诗集现在还是由您留存着?” “不,您或许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抱歉,我没能理解。” “其实啊,它已经随着那位诗人一起进入坟墓了……至于另一半嘛,嘿嘿,它留在了我的脑袋里——后来我变卖了所剩不多的财产,去识了九年的字。” “坟墓的位置呢?”泽羽突然问。 “师父,我想,比起我们,那本诗集更属于那位诗人。” 泽羽不再说什么。 “哈哈哈,诗集也好,故事也罢,比这些更珍贵的应该是各位正亲历的人生啊。所以说,你们要趁双眼还明亮的时候,多观察和记录下这个世界的模样,不要像我一样,人老喽,什么也看不见了,留下遗憾。”老人感叹道。 “老先生,您说您的脑袋里也留存了那本完整的诗集,能否让我们也有幸目睹其中的吉光片羽?” “当然没问题了!要我说啊,诗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它是诗人设给读者的密码,是诗人赠予自己的表白。哈哈哈……我最满意的一篇是……” 老人吟咏起诗章,声若馨谷激水乍然叩罄,春光仿佛由那深邃的灵魂流泻而出,荡漾四野,引得蝴蝶翩翩。 同样在几十年前那个风雪漫天的深夜,一个绝望同时满怀幸福的灵魂,在生命终点前,抱拥诗歌,与之共舞至曙。 人鱼村 泽羽与东谷泽晨辞别老人进了城镇,后在客栈又雇了辆马车,泽羽独坐轿内,东谷泽晨驾着行天之迹紧随其后。 可能有人好奇为什么在前几章都没出现行天之迹的影子,其实在进入毕音城后,它就一直被寄存在某家客店的马厩里。 言归正传,师徒二人赶了半日路程,抵达一处村落,车夫下车言道:“再往前几公里有个港口,由那里可以渡往两位要去的哥斯克。” “辛苦您了。”泽羽付了车钱,东谷泽晨下了马。 “干嘛不直接送我们去港口?”东谷泽晨问。 “说是村路难行,马车不便,不过,也就几公里远,咱们走着去吧。” “那么,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们或许就能站在船上了,然后不久就能抵达您的故乡。” “是啊,比计划来得快。” “咦,师父您瞧,前面不正是斯琳纳国有名的人鱼村吗?村口碣石上明白刻着呢,我们不如到村里暂住一夜,没准还能打听到有关鱼人的传说。” “也好。” 两人朝村子走近,左手边就是沙滩,天空却是阴蒙蒙的,送来湿润海风,远远可以瞧见白茫茫一片的海面,海上依稀可见几条归航的渔船。 泽羽走到一户人家门口,门前围着一小块院子,右边还有马棚。她叩门,见屋舍主人,向他说明来由,付了钱。东谷泽晨将行天之迹安顿好,把行李放到主人为他们空出的一间房里。 晚饭时,东谷泽晨乘兴向主人问起人鱼传说的事,不料对方脸色大变,还扬言要将二人赶出门去,好在泽羽答应多付房钱,他这才赔笑着承认刚才是自己说话有点大声,但建议两人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村子里提起有关鱼人的事。 饭后,东谷泽晨带着一肚子疑惑和不愉快走出房门,想到海边散散烦恼。 金黄悬月明,环拱云星稀。夜晚的潮水神秘莫测,如同蕴藏着古老童话,倒映无尽天方。冷风刮起衣襟,畅快无比。留在海上的渔船挂起橙黄罩灯,愿在颠簸的黑浪里安梦。 东谷泽晨渐渐靠近海岸线,坐在礁石上,任由思绪飘散,不知时辰几何。 忽闻远笛声,听着不像木笛,也不像铜笛。感官像是短暂失了灵,竟毫无察觉右侧现身的少女,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原以为是泽羽来找自己,待定睛一瞧,才发现认错了人。 那名少女吹的是海螺笛,披着一头同泽羽那般白色的长发,姣面洁净若秋月,素手修纤如削葱,皓齿丹唇,珥垂碧蓝华琚,繁纹罗衣,点缀夜明耀珠,体态娴静,步伐稳轻。口中笛声悠柔安详,昏昏乎欲入梦乡。 “姑娘,你这是?”东谷泽晨率先开口道。 “这里是我家乡,我不过是回来了。” 东谷泽晨听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时那名少女朝他走近一步道:“你不厌恶我?” “厌恶?为什么要……”此时,东谷泽晨看到了少女露在袖外的手臂上的鳞片,虽是乳白色的,但借着月光还是看清了其中轮廓。他心想,众里寻她千百度,竟在涯角寂寥处…… “哈哈哈,你的表情真有意思,我叫白鳞,你呢?” “我叫东谷泽晨,东是……”东谷泽晨开始了他冗长的介绍,“话说,你为什么要离开故乡呀?” 白鳞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解释其中缘由,只道:“哥哥说,总有一天他会带着族人名正言顺、大大方方回来的。大家都说,他是族里百年难遇的灵术天才,我也坚信他的承诺。” “哥哥?那你一定很爱他吧?” “当然了,我们可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哦对了,大概在十多年前,他加入了一个组织,他说,借助组织的力量,可以实现这一野心。” “组织吗……” “我先走啦,很高兴认识你,如果明晚的这个时候,你还要见我,就吹响这个海螺笛子,到时候我就会来。”白鳞将笛子交予东谷泽晨,“不过,一定要在周围人少的时候再吹哦,就这样吧。” 说完,她跃入海面,消失在黑暗的潮水中间。 回去的路上,东谷泽晨握着海螺笛若有所思,将到村口的时候,又遇见了一位并不想遇见的老熟人——五矢。 “哟,好巧啊。” “你是!”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认不出我来了?” “怎么可能?化成灰我都认得,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里是我的故乡,我不过是回来望一眼,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嗬,最近吹的是什么风,返乡风吗?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嘛,旅行路线而已,夜影组织连这也要管吗?” “哈哈哈,随你高兴,不过,我倒是掌握你那两个好兄弟在阿卡迪鲁战场上的近况呢。”说罢,他将一把短匕首丢到东谷泽晨手上,东谷泽晨反复查看,发现正是余悠水在天灯节那天于某家商铺所购得的,所见刀鞘纹理历历在目。“感兴趣的话,明晚的这个时候就到村西口找我,记住,只得独身前来,就这样吧。”说罢,五矢托着披风远遁而去。 东谷泽晨心想,五矢没在这里闹事,是忌于泽羽的实力,引自己到村西口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怕悠水朝毅的消息是虚,抓捕自己的阴谋是实,可不管怎样,这浑水非蹚不可,万一是真的呢? 深夜时分,东谷泽晨悄然归宿,见泽羽还未睡下,不免有些惭愧。 待灯灭卧铺,又因思虑明晚赴约之事辗转反侧,直到一计上心头,方抱其计久眠至天明。 替身 第二天,原本泽羽打算动身去港口,东谷泽晨却提议再留住人鱼村一天,泽羽欣然同意了。 白天,两人到海里捕海胆,下午就在森林里采花果,傍晚又去沙滩捉螃蟹。白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夜幕降临,东谷泽晨借口独自出门,实则去赴五矢的会。 村西口离村内稍远,屋舍罕见,地势开阔,想来五矢会选在这样的地方见面,也是为了防止泽羽跟踪。这么一想,其目的就更加可疑了。 “喂,你人呢?”东谷泽晨东张西望,找寻对方的身影,突然背后传来一股劲,结果没多久,人便失去了意识。 待醒来后,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小茅草屋,屋徒四壁,地面杂草丛生,像是荒废了多年。 “醒啦?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老实,果真只身前来赴会了。该说你单纯呢?还是……” “喂!我昏迷了多久?”东谷泽晨打断了对方的戏谑,表情急切。 五矢只觉得莫名其妙,正常人醒来不应该先搞清楚当前的处境吗?怎么反倒先关心起时间来了? “喂,你不会是给敲傻了吧,还是有什么非得在这个时间处理的急事?” “遭了!喂,你有个妹妹吧?” 东谷泽晨此话一出,正中五矢心口,他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 “你!你怎么知道?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一族似乎很热衷于吹海螺笛,与新朋友认识之后还要靠它互通约期?” 此时五矢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惊恐、愤怒还是悲伤什么的都掺杂其上。 “你这家伙,对我妹妹做了什么!”他揪起东谷泽晨的领子,好像下一刻就要把他剥皮抽筋了。 “原本只想拿这一件事当作赌注,让你交代出我伙伴们的下落,谁知你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这个时间,师父应该早就吹响笛子了吧……” 原来,在出发前,东谷泽晨曾嘱托过泽羽,如果今晚自己回不来了,就在涯口吹响海螺笛,到时便会有人鱼出现,务必将其捉住。泽羽虽感惊讶,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东谷泽晨的话。 “你难道不知道,鳞蛟暴露在人类面前有多危险吗?”五矢怒不可遏,原本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 “那……那也是你不遵守约定在先的。你……你赶紧说朝毅悠水他们怎么样了,我就马上回去把你妹妹悄悄带来。” “唉,这把匕首的主人,也就是你的伙伴,是我在战场上偶然遇见的,我缴获了这把匕首,人却被他逃掉了,至于后面的其他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也确实靠此计骗你出来,想着天亮后就把你带到首领那儿去,抱歉……” “好在你性子不急,没立马动手。我先回去了。” “嗯,不过,你要是胆敢欺骗我,致使我妹妹有什么闪失,到时,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杀了你!就算魔女在你身边也没用……” 东谷泽晨从五矢的目光中见出了凌厉的决心,那是比昨晚暗不见底的潮水还要寒人的杀气…… 东谷泽晨一口气跑回了暂住的房舍,问主人同自己一起的那名少女去哪儿了。 “哦,那个姑娘呀,她见你迟迟没有回来,就出去找你了。嘿嘿,你不知道今晚我们村碰上了百年难遇的好事。” 东谷泽晨的心头一咯噔,支支吾吾地说道:“什么好消息呀?这么激动。” “你不知道啊,传说中的鱼人被大伙捉住了!正是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先捉住的,她为了去找你,就把那鱼人丢给了我们。村长知道后赶紧通知了官府,打算送到城里进献给国王,现在估计已经押到半路上喽。” “城里?哪个城?” “小哥你是糊涂了吧?除了咱们的都城毕音城,还能是哪儿?哎哟,没想到仅在传说里才有的生物出现在了现实,不过嘛,跟想象中的差距还是很大,原以为至少得拖着一条鱼尾巴才合理……” 东谷泽晨不顾房主后头的自言自语,他奔进马棚,驾着行天之迹往毕音城的方向马不停蹄。 一路上,心口不安,不仅缘于五矢的威胁,更是因为自己诡计,致使朋友陷入危险境地,白鳞却对此一无所知。又或许,她已经心知肚明,那么,她会如何看待自己?卑鄙无耻的小人?见利忘义的伪君子?无论怎样形容都不为过吧。 东谷泽晨大概可以猜测出自己方才昏过去了多久,眼前东方渐白,晓光渐显。半道上,他遇到一阵行队,人人手持银亮长矛,而在他们中间则押送着一块长方体不透明的箱子。东谷泽晨向他们打听这押送的是何物件?要押往何处? 其中一人应道:“这里面镶着块水缸,朋友你肯定不会相信的,水缸里正浸着一条鱼人,我们先押往王国监狱,晚上再送入皇宫。” “原来如此,真是不可思议。非要关在水缸里?是担心她风干了吗?” “哈哈哈,朋友你真风趣,不过我想是这样的吧,毕竟大家都这么认为。” 东谷泽晨又应付了几句,他知道在当下直接动手是万万不可的,敌众我寡的形势很明显,那么,唯一的机会只能是在那座所谓的王国监狱里将白鳞带出。 “既然时间是在今晚到来之前,那么,留给我的机会并不多,看来只能一次成功了。抱歉,师父,登船的计划恐怕又得延后了。”随即,东谷泽晨转身,将脸贴在行天之迹的脸上,“行兄,我知道你不比凡马,甚至聪慧过人,我希望你现在就赶回去,找到我师父,因为只有你能做到这一点,让她前来救我,我知道,如果是师父的话一定有办法的。” 行天之迹领会了主人的意思,便往回跑去。东谷泽晨则来到某家商铺,购买一些必要的“作案工具”,其中就包括一条合适的斗篷。 向人打听好王国监狱的位置,便在其对面的酒店观望,待押送队伍总算把那块长方体箱子从监狱入口往里送后,东谷泽晨也开始行动了。 “见熟人?”狱口兵卒熟练地问。 “是啊,大哥,行个方便。” “这个嘛,有点不太方便呐。”他故作纠结地摸了摸下巴。 “现在呢?”东谷泽晨将一枚银币悄悄递到对方手中。 “速去速回啊。” 好在先前泽羽留了足够的钱币在东谷泽晨这里,于是得以凭借相似的手段,打听到关押白鳞的牢层及具体位置。想起先前奥图拉苏先生所说的话,东谷泽晨觉得当下正做着令自己作呕却畅通无阻的行当。 单独关押白鳞的牢房前也留有名狱卒把守,他拦住东谷泽晨的去路。 “干嘛呢?” “进去看看。” “那不行,这可是进贡到皇宫的珍品,哪能随便给你这种人瞧?” “行个方便。”东谷泽晨递给对方一枚金币。 “哦,嘿嘿,原来是位老爷呀,不过嘛,这毕竟是个贵重……” 东谷泽晨又递出一枚相同色泽耀眼的钱币。 “好说,都好说。不过,老爷花这么多钱就为了看一眼那玩意儿?额,该说你们有钱呢?还是……” “卒哥有所不知,我向来听说鱼人体态曼妙,肤若桃瓣,感昔日楚王对巫山神女之事,便欲效仿,一试云雨之欢。” “什么有的没的,不过您大抵的意思我听懂了,该说不说,还是你们贵族家玩得变态,哦不,该叫情趣高雅才是。不急,您慢慢来,三十分钟?最多一个小时好吧,我只能帮您掩护这么久了。” “足够了,那就有劳卒哥,不过我这人向来对这种事情比较羞涩,能不能请你站远些,到外面一点,也好把把风。” “嘿嘿,了解了解,您就尽管放心去做吧。” 没想到,为了征得狱卒信任,竟得如此自污,东谷泽晨更觉得有种难言的痛苦。想来正义一事实乃不易,或许有时还得绕点远路才行。 来到牢房里,面前果然摆着那眼熟的长方体,东谷泽晨从外头解开开关,扶起水缸里的鱼人少女。 “泽晨!你怎么会在这里?”白鳞讶异道。 “嘘,事不宜迟,你先听说我。你披着这件斗篷出去,到了外头不要出声,若有人为难你,你只管把这钱袋里的钱币掏出来给他。”说着,东谷泽晨将斗篷脱下给白鳞披上,腰间钱袋也全给了对方,“还有,这里有两件手套,你拿着遮掩仔细了,不要把鳞片露出来。” “我……”白鳞小声地抽泣。 “没事的,你一定能逃出去的,说来也怪我,若不是我……” “那泽晨呢?” “放心吧,我师父肯定会带我出去的,她可是很厉害的。出了这间牢房,你可千万别哭了,露馅了可就全完了。” “为什么?”白鳞尝试抑制住自己的泪水。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东谷泽晨满怀自信地说,“好了,走吧。” “诶,慢着!”东谷泽晨发现了个严重的失误,他从腰间掏出从五矢那所得的余悠水的匕首,将白鳞露出斗篷的多余的罗裙割掉。秀美的裙边亲手在利刃下剥落,不免可惜,但为了计划周密,这会儿也顾不得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白鳞依依不舍,多次回头看了看,最后坚定地走出牢房。 “那么现在,我就是替身了。”东谷泽晨自言自语道,“看来得在这乌漆嘛黑的地方安顿片刻,这水缸里的水……如果在这里面躺上半日,就算没有窒息,也得失温冻死啊,好在我提前备了根软水管。” 东谷泽晨来到水缸前,将整根水管完全浸入缸中,随后用手指堵住两端,一头留在水里,另一头伸向狱窗外的草坪,而后松开手指,利用虹吸效应将缸中之水尽引其出,而后安躺进水缸,盖上封盖,周围顿时被漆黑裹挟。 “啊,就像入了坟墓,遁入万籁俱寂的时空,背上还湿挠挠的,就当是在雨夜被埋了吧。”这般想着,竟有种久违的安逸油然而生:不必再考虑多余的生存问题,不必再为琐事而奔波,一时之间,就连情绪也荡然无存,无所疼痛的死亡莫非散发着迷人的吸引力? 但这毕竟不是真正的死亡,倒不如说更像是被活埋,清醒的意识在此刻无处安放,被焦虑与恐惧所取代。 东谷泽晨开始有些后悔了,这倒是常有的事,一股热脑下的决定,在冷静过后才清楚地知道想象与实际之间的差距。逞英雄的时候有多激动,现在被留在暗箱里就有多痛苦。要是当时能再考虑得更周全一点,情况会不会要更好?可转念之间又否定了这一想法,在能力有限的情况下,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谢天谢地的了,所以说这句话更像是当下的安慰,而真实的痛苦毕竟不会因假定的可能性而减弱。 又或许说不定会,假定的可能性有时也能模糊成一种假定存在的额外的希望呢,希望又能临时充当疗愈疼痛的良品。 “喂,魔猿!平日里见你屡次损我,怎么这会儿不吭声了?” “哈哈哈哈,我的泽晨,我看你是慌得受不了了,这会儿才想起唤老夫来了。” “少啰嗦!赶紧陪我聊两句。” “平时可没见你这么硬气,看来人在绝望的环境胆气也会充大的嘛。” “在这里面啥事都干不了,只能和你这家伙对话,更是不幸中的不幸。” “你还挑上了?是不是还要给你安排个美人陪你聊天?” “你要是能变换个形象倒也说的过去,现在这样子实在是太丑了!好在刚才在酒店那儿垫了下肚子,现在不至于那么饿,也不会因你而倒胃口。” “先前见你还挺好逗弄的,没想到这会儿确是刺语连篇。果然人不可貌相,一旦到了绝境面前,就再难把住往日的矜持了。” “诶,你说这话倒让我想起以前坐火车的体验,那次在卧铺上躺了整整一天,也似如今这般难以适从。” “搞不懂,苦力劳工做梦都想在床上躺个片刻,你有这般养尊处优倒还先埋怨起来了?” “你不懂,火车卧铺是包厢的,也就是一个房间,当时我只有一个人,同处其中的还有一家三口,还是个女儿。” “好吧,我大概稍微可以理解这种感受了……” “只不过区别在于,那会儿我有手机和耳机,勉强能够适应。要是现在手里有这两样法宝,又有何愁啊?呜呜呜——我宁愿现在就送入宫中当牛做马,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了!” “别吵了!你刚才说的那两样神器有何功用?” “可以听歌。” “哈哈,这个简单,我唱给你听不就好了?” “别别别!万望您千万得克制住!我实在不想人落在棺材里了,还要受此酷刑,您的歌喉定然使地崩山摧,万物俱灭,还是把它留给更能欣赏它的人吧,在下实在是受之有愧!” “欸,咱俩谁跟谁?既然泽晨这般谦让,那我更得尽挚友之谊了。” “谁跟你是挚友啊!” 就在魔猿要一展歌喉之时,外头传来动静:“这么快就完事了,真是的,箱子都没锁好,被发现了怎么得了……” 东谷泽晨屏住呼吸,不敢生出动静,待到周围彻底无声后,他再次遁入死一般的沉思,等待命运女神的安排。 皇宫地下拍卖会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东谷泽晨在睡梦中被一阵晃动弄醒,就连自己何时睡去的也无从得知了。 他将耳朵贴在缸侧,听到: “小心点,别弄翻了!” “手脚麻利点。” “你听说了吗?这箱鱼人是要送进宫里拿去给老爷们拍卖的。” “是吗?真新鲜。” “据说是要效仿什么古代传统,我不知道,不过嘛,跟咱们又有多大关系呢?” “嘿嘿,我倒有件趣事要跟你讲讲,几个小时前有位老爷到这里……” 水缸被卫队颠簸地护送进皇宫,周边也像清早那样围满了人,人们探头探脑的。东谷泽晨仍在暗中不得行动,同时更加焦虑不安,这和他所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另一边,在一处地下宫殿,贵人们依次从入口进场,个个举止优雅,身着价值不菲的华服。妇人面掩轻纱,手持白绒扇。男人大多头顶礼帽,手握木杖。 甚至有人手持铁链,拴着颈带项圈的奴隶,引得周围人欢笑,有人说“这是把践行上古遗风贯彻到底。” 会场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过道铺置着酒红色地毯,天花板中心悬挂水晶吊灯,由七种不同的宝石缀成,辉映金黄迷光。 待众宾落座,主持人上台,他也是一副尊贵的模样,想来观众底下没准就有他的亲戚。 “奉国王之命,邀群贤集此,想必各位早已知晓缘由。人鱼村果然不负虚名,时至今日仍与传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吧。那我就废话不多说,请各位大人开始竞拍吧!” 另一边,我们将镜头调转向东谷泽晨。他不知又在沉寂的暗中呆了多久,直到一阵摔落的失重感由后背传来,接着又是一阵车轮滚滚的声音。 “看来一百金币是今晚的最高价了,那么,就让我们恭喜伊贡斯达公爵拍下这件百年前传说中的珍品——鳞蛟鱼人!” 现场掌声持续不断。 装着东谷泽晨的箱子被推上了拍卖会台。 “在珍品交送之前呢,我想先征得伊贡斯达公爵的同意,请求他展示今晚的这件珍品,好让我们也一睹此物的风韵。”主持人想将活跃现场气氛进行到底,也为了执行主办方的要求,同时确保买家的正当利益。 “当然,我没意见。”公爵毫不掩饰自己的慷慨。 “好,那就让我们拭目以观吧!”征得买家同意后,主持人上手解开箱子开关,在见到内部的藏品后,脸色大变,本着职业素养,他想重新合上封盖,却不料东谷泽晨先一步顶撞了出来,只好尴尬地抚着额角。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东谷泽晨略低着头,双手交叉于前,但仍能觉察到无数锋利的目光。有愤怒的,有惊讶,有幸灾乐祸的,有事不关己。 一双双眼睛如同狼牙,又似鬼火,叫喊着饥饿,渴望撕咬皮肉,仿佛下一刻就要一拥而上,将他吞噬殆尽。好在,哪怕面对饥饿也需要保持矜持,高贵的鄙夷才能够慢慢咀嚼他人的灵魂,那番细嚼慢咽的动作,实在优雅极了。 “鱼人呢?有没有搞错?” “哈哈,老东西的交易落空啦!谁教他平时总这么得意?” “我倒觉得这小伙子挺清秀的,不如让我拍下,送我府上好好教育。” “真是无聊,怎么是这么个寒酸鬼?” “什么时候开始下一项活动?” “处死!处死!” “我好困呐,夫人,您知道吗?昨晚我压根没睡好。” “火刑,给他抬上火刑架!” 随着一名观众起身,越来越多的观众也站了起来,似乎此刻身为贵族的矜持也无关紧要了,还是照顾亢奋的情绪要紧。东谷泽晨再也受不了,他瞅准右侧的门,随后夺门而出。 “抓住他!”会场的哄闹声达到了极点。 “喂,站住!”通往上层的入口有两名护卫把手。 东谷泽晨抽出故友的匕首,释放炎弹飞落,弄伤护卫后,逃出了地下室。 总算来到地面,可毕竟对于斯琳纳皇宫的结构并不熟悉,只能任凭直觉在纵横交错的空间里乱窜。 富丽堂皇的壁砖,猩红的毛毯,炫目的吊灯,从余光里一一略过。墙上的挂画,过道的雕像,全都像是安了双可视的目光,监视着并不属于这里的入侵者的到来。 走廊像是没有尽头,过路的仆从侍女听闻入侵者的消息,乱作一团,有的专顾着跑路,有的去联系禁卫军。于是,越来越多手持兵器的禁卫军迅速涌入皇宫。 东谷泽晨觉得自己像过街老鼠,插翅难逃了,他听到更多赶杀自己的声音,近在咫尺,可能下一秒自己就要被一只护手按倒在地。 危急关头,他随便找了个阁间躲进去。果然房门之外立马传来阵阵脚步声,不免有些后怕,若是再迟一步,肯定要被当场擒获了。 房间内昏暗无比,东谷泽晨摸索寻来一盏烛台将其点燃,凭借微弱的光芒观察这里的布局。 只见墙上挂有几幅油画,图钉早已锈迹斑斑,举着烛台靠近后,发现油画上描绘的竟似鱼人的自画像,因其臂上的鳞片可以作证。只可惜面目是被某种刀具划过,又抹上了一层黑色的涂鸦,难见其神色。 房间的角落有几块散碎一地的雕塑,却像是被人精心摆正过的。雕塑裙摆的形状,如果不亲手抚摸,就很难让人相信是由坚硬的石头刻成,因为它看上去是那么的柔软细腻。头部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好在腿部刻有精细的纹理,也是鱼鳞状。 就在东谷泽晨沉浸于这些栩栩如生的工艺品而忘我时,他的背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影子。 “怎么样?她们很美吧?” “嗯,诶?啊——” 那道声音如同是从干枯的深洞里传出来的,东谷泽晨毫无防备,又想起不能生出太大动静,便连忙捂住嘴,再急切转身,来不及调整平衡,便结结实实地翻滚了一圈。 “抱歉,不知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待坐稳后,东谷泽晨举起烛台,微弱的火光映照出对方布满皱纹的脸庞,虽是慈祥的面目,却在这暗淡的空间里又增添了几分怖色。 “您是……幽灵?”强压着心中的恐惧,东谷泽晨抛出这一句话。 “哈哈哈,不是,我不过是被国王冷落的一位历史学者。” “哈,原来是学者先生。不过,您终年待在这种地方,不觉得难受吗?” “我已经习惯了。”老学者上前扶起趴在地上的东谷泽晨,他心中一惊,仿佛滴出了血,“倒是您怎么会有兴趣来这荒废的阁间?” “嘿嘿,我是迷路了的。” 房间之外依旧响着捉拿入侵者的喊声,步伐嘈杂,兵甲铛铛。 “原来如此。大人想在这儿留多久都可以,我不会赶您走的。”说罢,老学者回到角落的一张书桌前,点起一盏烛台,开始翻阅古旧的书籍。 “啊,谢谢。”东谷泽晨举着烛火朝他靠近,“对了,老先生,您知道这里的挂画和雕塑都是怎么回事吗?我看它们个个都挺精美别致的,就是不知道被哪个家伙给糟蹋了,怪可惜的。” “哈哈哈,大人也能够倾听到她们哭泣的声音吗?您要是感兴趣,不妨听我给您讲讲有关她们的故事吧。” 深海精灵的历史 “您姑且拿着这本书随便翻翻,然后听我给您讲。” “这是?” “实不相瞒,这是我多年来的拙果,也是毕生的心血。” 东谷泽晨接过那本古旧的书,瞬间瞳孔放大,里面记载的正是鳞蛟一族的史诗! 前半部分,与前文奥图拉苏口述所流传的版本相差无几:鳞蛟一族与人鱼村的村民如何结成羁绊,而后又是如何被大批招入宫中的。 随后,视角被带到一个遥远的下午。 “陛下,我听闻近来鳞蛟一族的作品在城中大肆流传,老人孩子都爱不释手呢。” “哈哈,这不是挺好的?” “可是,人们都说宫廷的画家是吃白饭的,诗人就是批米仓里的老鼠撑得肥头大耳的,至于雕刻师,最好先给自己的木头脑袋雕清楚。我觉得……” “嗯!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我觉得这实在有损您的威望呀。” “谁!谁在外面偷听?”俩护卫闻国王之言,立马冲出去,随后,便逮住一位鱼人仆从,押到国王面前。 “嗬,朕当是谁呢?原来是小泥鳅啊,刚才的话你大概也全听见了,说说吧,有什么想法?” “我……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朕赦免你的罪!朕知道,你们一族个个都身怀常人所不能及的天赋,倒并非出于嫉妒,朕且问你,何不把这天赋用在更正确的事上呢?” “更正确的事上?在下不明白,还请陛下明示。” “嘿嘿,朕是说呀,你们别光顾着在画布上画自己,石头里刻自己,可以多表现点我们的事嘛。” “这个当然也有了,陛下若不信……”鱼人仆从的眼里顿时闪出光。 “哼哼,是啊,当然是有啦!”一旁的大臣接过话,“可是净画些我们宴散后的丑态,净刻些贵妇与下人们……嗐,陛下啊,我难以启齿,实在是失德蔑礼败度,有辱斯文呐!” “大概是孩子们觉得有趣,不记录下来就可惜了,要是大人们不喜欢,以后不做就……” “那你们可以稍微修改一点的嘛。”国王打断了他的话,“发挥点想象力?你们不是最擅长这个了吗?” “抱歉……没见过的事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改。” “胡说!朕就曾发现你做过的一幅画,画得可真美啊,那是座深海的水晶宫吧?” “是啊,那是我们一族诞生的故乡!” “又在信口开河!你明明从出生起就待在宫里,甚至连毕音城外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有机会去什么故乡呢?” “千真万确啊,陛下!我在梦里无数次地遇见,不止是我,其他兄弟姐妹也……”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妖言惑众了,你赶紧给我出去,干你的活去!” 晚上,鱼人仆从回到自己的小阁间,见妻子刚哄儿子睡下,便倒出今天的苦水,后说: “我十分向往父亲曾在童年时所讲述的人鱼村的生活,他说,那时候白天同大家一起干活,到了夜晚,就围着篝火讲故事,咱们一族讲的深海水晶宫的奇闻,常引得人们神往,那里埋藏着无数稀奇的宝藏:能在海里弹奏的竖琴,能在水中绘画的彩笔……只可惜,我终身留在深宫幽院,这辈子也只能在梦里见到了。要是咱们的宝儿有出息,将来能回故乡看一眼……” 一旁的孩子没有睡,只是闭着眼将这些话默默记下。 不久后,毕音城中流行了一股风气,大批表现鱼人个性的作品被毁坏或焚烧,而其它展示自然风光、刻画民众尤其是孩童生活乐趣的作品则保留了下来。官方宣称这些都是出自宫廷艺术家们之手,人们虽然觉得扯淡,可转念一想,毕竟这能提升人类种族的自信心,慢慢地也就心照不宣地接受了。 而鳞蛟一族呢,说是天生自带诅咒,是为不祥,影响王国运势,危害民众生活,因为前些日子流行的瘟疫可以作证,他们便自然而然地遭到迫害残杀。宫里就有位鱼人仆从为了护住自己的作品而抗旨,结果就被护卫拖到其他鱼人面前,当众砍去双手,令其终身不得创作。 渐渐地,鳞蛟一族遭到人们的疏远和排挤。曾经的朋友,今天的祸患。不止是宫里的鱼人,甚至波及周边人鱼村的鳞蛟,据说就有这么一件事: 在人鱼村当地有位颇有势力的财主,企图霸占一名叫作白鳞的鱼人姑娘,威逼利诱样样不成,便教唆家奴将人家强抢而来…… “青鳞哥,你妹妹……”风光和煦的海岸边,一位头顶斗笠、拖着满身棍伤的鱼人匆匆赶来,跟正在海面上捕鱼的鳞蛟青年诉状。 “我妹妹?咋了?发生什么事了?” “白鳞她给老财主抢去了,大伙阻拦不得,还挨了棍棒……” 青鳞脸色大变,不多想便丢下船桨,弃下渔网,一刻不停地往村里赶。 另一边,在老财主的卧房,一根漆黑的铁链束缚着一双娇嫩素手,悬于羸弱欲哭的脸侧。铁链拴于铁柱,手的主人楚楚可怜,侧身跪坐于墙角。 “听说近来咱们的国王正在驱逐你们鳞蛟一族,可你若是跟从了我,定能保你安然无恙,余生都是荣华富贵,嗯?”老财主伸出大拇指和第二指摸捏住白鳞的下巴,姑娘不留片刻地扭头,老财主只觉得两指上留了些滑腻的粉,愈是兴奋。 “还请老爷放我回去,家里的活还没做完呢。” “嗐,还做什么活呀,你跟我……”老乌龟话还没说完,便伸手去解腰间的带子。 哪料房门被一阵强大的气流轰开,重重摔在床沿。只见门口家奴,个个躺在地上捂肚呻吟。 “老畜生!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哎,哎,我还没怎么样,哎!” 后来,鳞蛟兄妹俩不知所踪,乃至村里几乎所有的鱼人都不翼而飞了,只留下不计其数的空荡荡的茅草屋,西面成了孤村。 倒是次日,据说有人上门到财主家还债的时候,老财主掩被躺在床上,见家奴为其敷伤药时那是鼻青脸肿,胖得像猪头。床边的铁柱,连着根断成两截的黑链子。 话回鱼人们的命运,当然,皇家还是仁慈的,曾秘集鳞蛟一族汇谈,说是只要坚定地为皇族服务,专心充当点缀贵族门户的装饰品,则能对先前错误,表示既往不咎。 然而这群原本生活在深海中的精灵,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并不比人类冰冷,他们再也忍受不了,纷纷拿起武器抵抗。 于是,曾在某个深夜的宫门爆发了一场事变,无数灯烛被打翻在地,烟火熏天,无数热血以渲染砖瓦,血流成河,最终以鳞蛟一族的失败及惨遭屠杀而告终。 …… “后来的事呢?”东谷泽晨合上书。 “老身能力有限,只记述到这儿了。” 这时,房间外爆发了新的喧嚣,有新的入侵者袭击皇宫,国王急诏大内高手汇集于彼。听闻宫墙门外,巨浪滔天。 破浪,启航 “老先生,我们走吧!” “大人,您这是?” “外面的世界有您的族人!” “您……您都知道了?” “是啊,方才您扶我起身的时候,我看清了,您身上的鳞片全给剜掉了吧……” 房间一阵静默,老学者像是想起了旧日回忆,淌下无声的泪水。东谷泽晨则想到那一道道疤口,心头不免又是一阵酸痛。 “是他们给您动的刑?” “不,是我为了留下来,主动给自己上的刑,我想保存父辈们的事迹,找寻被隐瞒的真相。如果没人为他们留声,那也太可怜了。宫里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深宫幽院居然存在潜藏了百年的鱼人,只以为是位古怪而长寿的老头。” “您真了不起!但空留在这里,真相是不会为世人所得见的!” “可又能怎样呢?我记述的历史,又有谁会相信呢?” “我相信,我相信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相信。” “好,您要是有心就带着这份我手抄的副本出去吧。” “不,您也要同我一起走,我相信您的族人们都在等您亲口将故事叙述,它们值得被流传!” “我……我只是个苟且偷生之人,真的还有面目见我的族人吗?” “不对,有时忍辱负重并不比慷慨就义分量轻,您能在昏暗的世界里含污纳垢百余年,辛苦了……”东谷泽晨抓起老学者干枯的手腕,“放心吧,我定会带您逃离这处地狱的!” 多亏了外头入侵者的帮忙,长廊里倒是一片清静。路过一间宫殿,老学者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他请求东谷泽晨陪同进入。 只见宫殿的墙面摆有五彩绣品,丝织密切,绕络有致,间缀翠鸟秀羽。宫殿的地面铺满玄漆,金玉装饰槛栏台阶。又有华烛放燿,暗送幽香,似舞女长袖翩翩。宝珠璧玉陈设暗室,亦如流光夜转,翡翠稀石纹理独特,浮泛青青荧光。庭中浸染彤漆,珊瑚碧树在黄昏下摆拂。 然而上述一切老学者视而不见,只对那股朝他释放神秘吸引力的稀奇珍宝感兴趣。 “这就是我所说的可以在水中弹奏的竖琴。”他来到一处橱窗前,手掌在玻璃上摩挲不止,“大概在最早那会儿,外头的族人进贡来的,既然现在两族的友谊不复存在,那我也该收回这件宝物了。” 在东谷泽晨的协助下,又取走了能在水中描绘的毛笔,可毕竟两人手脚有限,大部分画作雕塑或其它珍宝还是留在了这里。 “天意不可取,就当是鳞蛟一族在皇宫生活过的纪念吧。”东谷泽晨安慰说。 来到宫殿外头的走廊,就在东谷泽晨觉得一路畅通无阻,志得意满之时,还是遇到了两位身着钢甲的禁卫军。 东谷泽晨将老学者拦在身后,道: “这里交给我吧。” “这该不会就是大人们所说的溜进宫里的贼吧?”其中一名禁卫军慢悠悠地上前。 “谁是贼了?看招!” 东谷泽晨对付一名护卫勉勉强强,另一名见战况焦灼,也主动加入战斗,这会儿面对两人的进攻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不行,答应了老先生,务必护送他离开,怎么能倒在这种地方!” 但不管声音喊得多响,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东谷泽晨倒地后,果然换来了对方二人的拳打脚踢。 “还以为多牛呢,喊这么大声干嘛?” “就是,差点给我整不自信了。” “喂,那边的老头儿,给我过来!” 东谷泽晨牢牢抓住护卫的铁靴,心中弥漫强烈的不甘。对于当初在灵兽森林修行成果的怀疑,此时再次被无限放大。果然不过是自我感动吗?摆在眼前的现实结结实实给了自己响亮的一耳光。此刻,屈辱与愤怒显得多么幼稚,常言道:早干嘛去了?就是一句很好的概括。 “呀,滚开!你这废物!”被抓住步伐的护卫用另一只脚连连踹向东谷泽晨的脸。“啊——好烫!好烫!” 东谷泽晨并未放弃,他急中生智,往对方铁靴里传送灵力,得益于铁靴优异的导热性,温度迅速升高,护卫忍受不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东谷泽晨便乘机拔起他腰间的铁剑。 另一个禁卫军闻见这边的状况,连忙赶来支援,与东谷泽晨刀光相撞。 “炎弹飞落!”只见一团泥球飞向护卫的脸,随后崩开,对手的眼里、口鼻灌满了沙子,东谷泽晨又上前一步,故技重施,往其胸铠处输送灵力,护卫耐不住高温,在地上止不住地打滚。 东谷泽晨剑指趴在地上的败兵道:“宫门的方向在哪儿?” 护卫用食指比了比。 “带着你的伙伴,离开这里!” 趴在地上的禁卫军闻言,起身扶起正在打滚的队友,慌忙逃离现场,口中喃喃道:“没人搁这看,卖什么命啊。” 见两人远去,东谷泽晨搀扶一旁的老学者,继续往宫门的方向赶。打赢了俩小兵,东谷泽晨觉得自己很帅。 如流言所说,前方果真席卷一道似高楼般的海啸,而在海啸周围,穿梭着几名手持法杖、胯骑扫把的灵术师。 天空乌云密布,旌旗翻扬。又见:狂风大作,摧折枝干卷迷沙;雷声震震,劈毁墙石盖千鼓;火光四射,殷染碧天熏云烟;冰锥如铁,撞刺孤客寒涛沫……而这所有的一切灵术,纷纷集中巨浪顶头的入侵者,像是在围剿。 周围也挤满了禁卫军,他们瞅见鬼鬼祟祟的东谷泽晨和失魂落魄的老学者,便手持银矛朝他们靠近。 “完了,对付两个就已经够费劲的了,要是他们一拥而上,不得被戳成筛子?” “潜鳞!”只见一条由水流汇成的通道将东谷泽晨与老学者拥裹其中,随后托举至高空,如同乘风破浪。原来引发这场轰动的并非泽羽,却是五矢! “居……居然是你!你居然会来?”东谷泽晨激动得瞠目结舌。 “我妹妹全都和我说了,没想到你还挺讲义气的,那我也不能当缩头乌龟。” 飞绕周围的灵术师还在持续轰炸,就连五矢也有些难以招架。 “诶?大哥,你这会儿皮肤怎么全成青色的了?就连鳞片的轮廓也格外明显。” “对手是斯琳纳的国师们,真正的皇宫精锐。面对他们,我不得不使出全部实力。呀——雨落铁炮!” 灵术师们驾驭扫把上下翻转,躲避下落水炮。五矢则携两人驾驭高浪,在前逃窜。一道道火力覆盖,像是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眼看其中一条射线将要击中三人,五矢凝结灵力筑成一面水墙,挡住进攻的水墙瞬间破散开来,冰冷的浪花打在脸上,湿了衣裳。 “现在稍微理解先前我被你追杀时的心情了吧?”东谷泽晨打趣道。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心态真不错嘛。” “放箭!放箭!”瞭望台上的国王一声令下,禁卫军们纷纷拉满弓弦,对准巨浪上方的三人。 箭如雨下,虽竭力抵挡,然不幸还是发生了,青鳞为东谷泽晨挡住其中一箭,前臂被箭矢贯穿到肘,血流及履。 “哼哼,束手就擒吧。”其中一位灵术师挥舞法杖嘲讽道,“负隅顽抗,只能是非死即残。” “不必和罪犯浪费口舌,直接送他们上路好了。”另一位灵术师手里的法杖正冒着刺眼火光,仿佛下一秒就有滚滚烫炎从其中喷薄而出,融化眼前三人的性命。 “霜月。”驾着赤马的少女,往拥堵人群的方向奔进,手中寒刃渐渐出鞘。 “诶?我的法杖怎么被冻住了?” “我也是,释放不了灵术了!” 百仞巨浪在瞬间被冻成一面冰墙,泽羽踏冰直上。 “师父,您终于来啦!” 随后,前方的一座宫殿被横切斩断,暴露出内部的家具摆设。 皇家禁卫军士气大减。 “我们快走!”泽羽拉起东谷泽晨的手跨上行天之迹,青鳞则携老学者融入潜鳞水道,冰墙抵挡住万箭齐发,四人一马趁此逃出毕音城。 白鳞在人鱼村西等候多时,待汇合后,东谷泽晨把此前经过一一向众人道明,并介绍了老学者的情况。 “今后,你们有何打算?再回人鱼村恐怕不易。”东谷泽晨问。 “我打算带族人们回到深海,回到我们一族诞生的故土。”青鳞回答说,白鳞显得有些失落。 “两族的矛盾如此不可调和了吗?”泽羽轻抚着行天之迹。 “理解是一个过程,它需要时间的参与,而忙碌的人们缺少的恰恰是时间。”老学者道。 “对了,老先生,现在您的族人就在面前,您也能够安心回家了吧?” “我吗?身上的鳞片被自己剜去,恐怕已是被大海抛弃的人了。” “老先生,您不必担心,大海的胸襟广阔无垠,您且随我来。”青鳞搀扶老学者来到海边,双手捧起海水清洗他身上的疤口,以及自己方才所受的箭伤。神奇的是,老学者疤口处重新冒出了稚嫩的鳞片,宛如新生儿的幼牙,而青鳞臂上的箭伤也渐渐愈合。“我在过去的战斗中就发现了,海水有着治愈我们一族的功效,虽然效果缓慢,但伤口总能被时间带走。” “这样看,感觉就连老先生的容颜都年轻了不少!”东谷泽晨惊叹道。 “其实,我能感觉到,他的年龄要比我和白鳞来得小。” “诶?老先生肯定有百来岁了,那这么说……” “是啊,其实我和白鳞也早有百余岁了。” “真看不出来啊……” “好了,我们该走了,有缘再见。” “夜影组织的事?” “算是不辞而别吧,很遗憾,不能陪同首领完成最后的大业,真是不称职的下属呢。”青鳞语带自嘲。 “最后的大业?” “抱歉,泽晨,唯有此事,恕我无可奉告,我不想连最后的忠诚都失去。” “好吧,可以理解。那……我们有缘再见!” 双方在海岸边挥手告别,白鳞却突然回头,小跑而来,将一只海螺笛子交给东谷泽晨,并道: “如果要见我,就在海岸边吹响它,不过,一定得在人少的时候再吹哦。” “嗯,如果有下次,我一定会万分注意的,一定会在人少的地方再吹。” 相聚终有离散时,告别了鳞蛟兄妹与老学者,两人朝港口的方向漫步而去,路上东谷泽晨又向泽羽细描起皇宫内的遭遇。 “师父,我在逃出来的过程中,差点连两个小兵都打不过,我的修行算不算是都在糊弄啊?” “笨蛋,你想想,皇宫内部的小兵,能是一般的小兵吗?那肯定个个都是大内高手呀。”泽羽笃定地说。 “是吗?既然是师父这么说的,那就错不到哪里去了。”东谷泽晨的嘴角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是吧,我就说嘛。瞧!港口就在不远处啦,比计划来得快嘛。” 黄昏下,码头工人大多分成卸货和装货的两类,从旁人看来,他们的气力像是全用在了表情上,只有货物脱手的片刻,脸上这才挂出疲惫,或许搭在脖子上浸黄了的毛巾清楚他们到底出了多少汗。也有少许蹲在一边点上香烟,皱着眉头等待揽活的,他们多半是价钱没谈拢,失了卖力的机会,可价钱一压再压,生存只会愈加困难。 至于船客呢,有匆忙赶点的乘客,自然也有闲情信步的旅客。相关工作人员维持着有序。 “嘻嘻,总算可以出发喽。” 抵达港口前,两人又碰上了奥图拉苏的商队,他们也正要前往下一目的地做生意。 “奥图拉苏先生,我这儿有个发财的机会,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哦?几天不见,小哥也懂得这般欲擒故纵了。” “什么呀,我是认真的,您看,这是鳞蛟一族的秘史,您若是能给它流传开来,发财还不是轻轻松松?” “嗯,的确有点意思。”奥图拉苏任意翻了翻,却凭借商人的直觉,也嗅到了金钱的气味。“好,我会和我的出版商朋友们谈谈的,那么,这份稿子的费用?” “嗐,你我何须言此?” “不不不,这是我的原则,想必小哥你能搞来这东西也是费了不少劲,让你无功而返怎么能行?” “行,那就请奥图拉苏先生您看着给吧。” “嗯……十个金币?你觉得如何?这可是友情价喽。” “当然没问题啦,最重要的是,它值得被大家见到。” “好!小哥你就相信我的实力吧。” 告别奥图拉苏一行人,泽羽与东谷泽晨终于抵达排队登船的入口,两人一马踏上甲板,海风清爽。 “破浪,启航喽!”东谷泽晨在船头忘乎所以地高呼,期待那些朋友会出现在某个角落,默默目送他离去。海面白浪滚滚,空气里飘送些许腥气,他看向斯琳纳远去的海岸线,心想: 或许有关人鱼的传说,在斯琳纳,将渐渐被人们所遗忘。 恒雨之城 海上的三天,师徒二人大多是在客舱里度过。舷窗外净是一成不变的景色:灰蒙蒙的波涛连着灰蒙蒙的天空。鲜有海鸟,岛屿更是从未发现。东谷泽晨对新城市的到来仍抱有期待,泽羽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师父,您这是怎么啦?来,吃些甜点吧。” “啊,谢谢。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离哥斯克越近,心绪越是不宁。”泽羽的一只胳膊支在桌子上,另一边手里捏着的餐刀不停地在蛋糕上划小道道。 “可那不正是您盼望已久的故乡吗?也是我们……此次旅行的终点。” “那如果,这段旅行结束后,泽晨还愿意陪我去安谧泽亚吗?” 安谧泽亚便是泽羽经常提及的打算寄托余生的地方。(详见四十四章路途和对话) 每当泽羽搬出这个问题来的时候,东谷泽晨总是坐立不安。对于未知的冒险,他固然心怀向往,可索洛国那边还有伙伴在等着他呢,以及……哪怕是现在也说不清楚:从功利的角度上讲,当下的这段旅行可否有意义? “嘻嘻,不着急,如果还没想好,就先抛到一边,毕竟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东谷泽晨羞愧地将目光移向窗外苍白的世界。 一天清晨,船长亲自来传达将要靠岸的消息,客舱外的过道明显多了些许声音。几个小时后,客船终于抵达哥斯克边陲的港口城市——机械城。旅客们陆续通过舷梯踏上陆地,结束了摇晃的旅程,陆地那平稳的安适感让人忍不住伸起懒腰。原本因相似路程相聚在一起的人们,最终又因相异的目的分散离去。 师徒二人往城中心接近,经过一段长长的网状面的铁架桥。泽羽一路上默默无言,低着头像在想心事。 奇怪的是,靠近城市居民楼不久,天空就落起小雨。不,东谷泽晨将目光转向来时的海岸,那里仅有阴云,因为无论是从干净的地面,还是轻涌波浪的海面,都看不出丝毫雨的痕迹。 头顶的雨,像是只为这座城市而下的。 不知是否源自某种心理作祟,东谷泽晨还莫名觉得身上的皮肤瘙痒难耐,他向泽羽提议先到附近讨购雨具。 机械城,这座城市的构造很独特,如果你往街道边缘向下探头,还能瞧见分布更广的街道。抬头,亦有悬在半空中的路面,整座城市呈现不规则的金字塔形状。 这种神奇的结构并非全凭自然地形,倒是更多人为的痕迹。这座城市原本的土地在哪儿?望不到底,或许早已凿空,因为最下方是被阴影覆盖的无尽深渊,毫无疑问,它的空间利用率绝对是很高的。 同时,城市遍布钢制管道,或许正因为这些管道的存在,路面的雨水有序地流向最低层。 师徒二人因不熟悉地形的缘故吃了不少苦头,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城市覆盖着厚重的迷雾。 哪怕是路灯林立的街道,视线也无法彻底穿透,更别提光线昏暗的角落了。由于能见度低,这里总给人一种迷乱的方向感。于是兜兜转转,跑了许多家店,结果连雨伞的骨架都未瞧见。 “诶,两位需要的东西,我们这里基本没有出售。” 答话的商店老板全身像是由铁皮覆盖,东谷泽晨觉得怪异,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泽羽也有些难以置信,虽说自己也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但机械城隶属于哥斯克是确凿无疑的事实,难不成唯独这儿的习俗会与其他地方有着天壤之别?不过,两人都心领神会地默不作声,只当是当地的传统吧。 但商店老板身上的铁皮却不像是披上去的,倒更像是天然自成…… “咦?是因为这个地方很少下雨吗?”东谷泽晨暂且将眼前那番违和的感受放到一边,转而推测起当地的气候。 “恰恰相反,我们这座城市的雨几乎从来就没停过,从什么时候起的呢?哎呀,我记不清了。或许也有片刻的消停,但人们大多并不会理睬,因为对雨的记忆,已经融入我们的生活了。” “这样啊……” 两人怏怏走出商店,怪异的感受并未消散,他们打算下行到方才商店老板所言的下层去购置斗篷,记忆里,他是这么说的: “在我们这座城市,地区大致分为上中下三层,同时每层又可以细分为三小层,因此总共有九层区域。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中上层。雨具的话,恐怕只能去外省找,哦对了,两位要是需要能够遮雨的斗篷的话,下中层那里或许有出售……” 街上也全是身披铁片的赶路人,每个人行色匆匆。城市里的流浪狗倒是没什么稀奇的,马车踏进倒映繁灯的洼坑时激起显眼的水花。泽羽随机向某位路人打听去往下层的途径,只见那人用食指比了个方向,随后便匆忙跑开了。 难道是出于身上铁皮的缘故,他们感受不到雨水的冰冷?所以也就不存在对于雨具的需求? 带着困惑,两人还是朝着方才路人所指的方向赶去,果然在一处小型广场的角落发现了电梯,等候入口的层门像是由黑色油漆涂染过的铁栅栏接成。 广场中心有一口干涸的喷泉,水槽内遍布青苔和污垢。有位身着鲜红色外套,手持粉红色雨伞的女郎,在一间鲜红的带有玻璃的亭子里,显得格外惹眼。或许是外省来的游客在这里避雨?但她大概想不到雨何时才会停。 电梯口有专人把守,管理人声称上下层都需要付费,并且到上层的话更贵。 支付完通行费,轿厢总算来到东谷泽晨所在的区层,菱形伸缩门自动打开,两人走进电梯,发现轿厢的四面同样是由漆黑的铁栅栏围成。 厢内空无一人,并缓缓下行,偶然略有抖动,头顶悬着一盏橙黄色灯用以照明。透过镂空的栅栏,这座城市的样貌更加清楚地展现在东谷泽晨面前: 中层区域矗立着密密麻麻地势各不相等的居民楼,在旷远的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每家的窗口显得那样细小,如同蜂房蚁穴。各类闪烁霓虹灯招牌的店面林立于商业街,火热的店门前,人们排队涌入,排队涌出。 电梯行至下层,则出现轰鸣的工厂,排气孔每隔一段时间便喷出滚滚蒸汽,巨型的齿轮暴露在外永无止境地转动。更多的管道纵横交错,不知何种缘故,竟有黯淡的彩虹似的颜色渲染其上,似乎还能嗅到各种化学元素的气味。 青苔是这里最常见也是仅有的绿色。一只拖着细长尾巴的老鼠在机械与管道的缝隙间奔忙。 层门打开,两人走出轿厢,只觉得这里的天空被中层街道遮挡得所剩无几,不过好在下层的地面空间更大,只要往外围走,还是能受到雨水的惠顾。 两人继续奔波。东谷泽晨发现这里路灯稀少,路面要比中层来得混乱肮脏,许多角落遍布垃圾,飞蝇环绕。过街老鼠同污垢粘连,成了鼠片。 同时,他看见一位头戴乌鸦面具、身穿警员卫队制服(样似《地狱男爵》里的德系军服)的人手持军杖,像位秩序维护者屹立于黑暗的角落。乌鸦人觉察到窥探的目光,刺红的双眼即刻锁定视线的来源,东谷泽晨本能地迅速收回注视,低下头去。 道路上的坑坑洼洼很多,稍不留心,就容易踩到“陷阱”,弄脏裤脚。两人走进一家灯光昏暗的商店,只见里头的商品货物随意摆放着,商店老板抚摸他那肚腩圆圆的铁皮,形态慵懒,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在听到泽羽要购买遮雨斗篷时,这才勉强露出讶异的神色。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需要那玩意儿,不过这些货压箱底好久了,还希望客人不要介意。”说着,他起身走向店铺角落里翻箱倒柜,果然取出两件陈旧的斗篷,“呀,刚刚好只剩两件了呢,两位运气真好。” 付完钱,师徒俩走出商店,披上斗篷之后,身上倒确实轻松了不少,方才那般瘙痒的症状也慢慢减轻了。东谷泽晨提议还是赶回中层,在这里,无论是氛围还是环境都令人无比压抑。 轿厢缓缓上行,下层那阴郁的气息也逐渐从脚下远离。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电梯里多了两名乘客,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没想到大哥你这次真蒙对了。” “嗯!什么叫蒙对?我注意那支股票很久了好不好,这次全身家当都投了进去,果然还真给我赚翻了!哈哈哈哈……今天就带你到上面好好潇洒一回。” “好啊,以后就跟着大哥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还用说?也不看看是谁的眼光?后面,我还要带你往更上层走……” 东谷泽晨虽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里却早已波澜起伏,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听到“股票”一词。 回到中层,按照以往的惯例,泽羽找了间旅店,暂且为这一段奔忙划上逗号,使今日之疲惫得以暂且消退。 晚饭时,东谷泽晨显得有些兴奋,一副欲开口而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泽晨?什么事这么高兴?”泽羽察觉到了他的脸色,同时将碟中蜂蜜抹在店里特供的黄油面包上。 “没什么,只是我方才想起,下周我就要成年了。”之前曾说,东谷泽晨对照过这个世界的日期,因此他大致记得每个特别的日子。现在,他虽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那份喜悦的心情还是一览无遗。 “真的吗?恭喜恭喜呀!这样看来,下周我们得好好庆祝一番。我还得再等两年才成年呢。”泽羽鼓起了腮帮子。 “诶!”比起今天所有的遭遇,倒是此刻这条消息给东谷泽晨带来的震撼最大,因为在他的心目中,一直是把泽羽当成上百岁的妖……仙人来看待的。“这么说,师父居然还……” “所以说泽晨别老是叫我师父嘛,每次听起来都怪不适应的,我哪有那么多为师的资质啊。” “额,咳咳。可我也叫习惯了,要是一时改口还真不知道该称呼您什么。” “少找借口,难道是我的名字不够好听吗?”泽羽故作生气地将叉子叉在面包上。 “不是不是,只是觉得直呼其名怪不适应的。” “好吧。” 夜晚,东谷泽晨躺在床上,喜悦之后接踵而至的便是忧虑了: 算起来,自己来到这个异世界已经有一年半了,时间过得真快,最初原以为要不了几天就能回去,结果一呆就是这么久,甚至要在这个世界的这座城市度过成人礼。 成年,究竟意味着什么?更多的责任?该渐渐退场的幼稚?需要理解的太多,想要解释的太多。从没想过哪怕是这样的自己竟也有成年的一天,果然时间并不会为人的意愿而停留。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自己还是个网瘾少年,但他清楚那不过是某种对现实逃避的手段,正如成年人选择烟酒一样,如果有的选择,谁又会愿意沉溺于虚幻的世界中呢?现在,时间它还是追来了。 不知从哪儿听说,男人一生需要经历三次蜕变:一是从子宫到达人世,完成作为生理构造意义上的人类;二是意识到自己真正成为男人,这大抵是精神意义上的实现;最后是成为父亲,这又是何种意义上的呢?每次蜕变缺一不可吗? 想不通,总有人想给这个东西、那个事情安上几个定义,好像没了这些定义,他们就不再是他们了一样。可话又说回来,无数定义由无数理解中淘来,正是它们不断清晰了某样事物的轮廓。 又是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东谷泽晨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依赖师父的处境已经让他受够了。至少在下周到来之前,攒点钱好为她挑选一份礼物吧,算是作为对这段时间以来的感谢。 这次东谷泽晨想要自食其力,所以最好去找份临时工,嗯,说干就干,明天天一亮就去! 无法流动的时间 清晨,东谷泽晨不辞而别,独自来到街上找工作,却无所头绪。他不知道人才市场在哪儿,哪栋大楼里有空置的位子,看着忙忙碌碌的行人,只是想着赶紧加入他们的行列。 这时一个西装模样的中年妇女慢慢朝他靠近,像是一眼看出东谷泽晨的心事,再辅以试探性的话语,轻而易举便套出他当时的目的。 “嗐,这还不容易嘛,亲爱的,你且随我来,马上就能给你安排上。” “真的吗?太好了,正愁没人引荐呢。”虽然马上就能找到工作的确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但东谷泽晨总觉得怪怪的,毛发直立,鸡皮疙瘩掉一地。 东谷泽晨跟着那个女人拐进一栋陈旧的大楼,经过昏暗的走廊,进入一间办公室。 “来,宝贝你先坐着喝杯茶,我找个东西。”女人在抽屉里摸索着什么,目光却停留在东谷泽晨身上,而后她取出一张契约,接着道: “来宝儿,把你的名字签上,等会儿领你去工厂。” “诶好。对了,还不知道大姐您怎么称呼?” “人送外号及时雨,叫我雨姐就好了。诶,小哥你这是怎么了?来,我扶你到别处睡去……呵呵,药效还挺快的嘛。” …… 半梦半醒间,东谷泽晨撑开眼帘,脑袋还有些昏沉。环顾四周,只见自己正身处一个大型仓库,应该就是工厂。周围是各种器械轰鸣,火光四射,加工出来的不同的钢材零件,由叉车运送着在过道上往来。四面遍布各类流水线,线上工人的手一刻不停地在运动。头顶的天花板高远广阔,自成天地。 “喂,新来的,起来干活了。”批着铁皮,却带眼镜,一张貌似松鼠脸的人过来向东谷泽晨催促道,“咦,你怎么长这样?” 周围来往的同样披着铁皮的工人也好奇地打量起东谷泽晨。 “这里是?”东谷泽晨连忙起身,“我记得刚刚还在办公室里的。” “工厂啊,你不是及时雨介绍来的嘛?契约也签了。” “是啊,不过刚才我忘了问了,咱们这儿的工钱是多少?我是干临时的。” “放心,你先干着,少不了你的!跟我过来,你看好了!” 那人领东谷泽晨到隔壁厂间,并亲自指导他如何操作机械设备。东谷泽晨听得很认真,同时内心充满惊讶:这里和前几个国家的画风怎么不一样啊! “好好干啊。”待简单的指导工作结束后,那人转身离去。 “对了,还未请教您怎么称呼?” “我是这儿的班长,工作的时候称职务就行了。” 目送松鼠班长离开后,东谷泽晨凭借方才领会的记忆操作起眼前这台比人大点的机器,步骤并不算难:将一块规则的铁板手动嵌入工作台,再依靠类似铁钳的装置固定四角,接着按下开关,机器开始运行,待一阵火光四射后,焊接完毕,取出铁板归入计件区。之后不断重复以上动作。 东谷泽晨发现机器上粘贴的一张标签很是眼熟,像在哪儿见过……他一边忙活手头的动作,一边在记忆宫殿里搜索,结果突然想起曾在蜈的实验室里见过相同的标签!这座工厂莫非同死去的蜈有联系? 一开始,东谷泽晨干得很起劲,心想能多挣几枚银币,也好为师父挑选件昂贵的礼物。 隔壁间也是个干相同工作的工人。松鼠班长偶尔过来巡视,大家便在那会儿功夫铆足了劲干。 “诶,干快点啊,你这太慢了。”松鼠班长这话是单给东谷泽晨一人讲的。 “诶好。”东谷泽晨笑脸相迎,心里却是困惑:太慢了吗?那就再稍微快点吧。 待班长走开,人们又恢复了方才的速度,只有东谷泽晨一人效率不减反增。 “兄弟,没必要那么拼。”是隔壁间的人相劝道。两个厂间中间横有一面墙,但没设门,故而两边交流无碍。 东谷泽晨只是礼貌笑笑没说什么。 “兄弟,你是第一天来吗?”那人继续发问。 “嗯对。” “我跟你说啊,他来的时候做做样子就得了,只有身体是我们自己的。对了,我叫罗伯特,你怎么称呼?” “我叫东谷泽晨。” 对方虽然称呼自己为兄弟,但看起来眼前这位名叫罗伯特的男人年纪要大得多,至少也是中年。他身穿深蓝色背带裤,上面有几处补丁和污垢,东谷泽晨私自猜测,他在这里已经工作多年了。 早上的时间很快过去,甚至让人觉得轻松,这项工作并不费力,更不费脑,就是站的时间久点,稍微有些腿酸。 中午的时候,人群涌向食堂,松鼠班长特意走来将一张“营养卡”交到东谷泽晨手上,并嘱咐他快去快回。 食堂排队的人很多,周围异样的目光更多。摩肩接踵的队伍又因为前后拥挤而发出哐哐当当的声响,毫无疑问,那是来自金属的碰撞。于是,挤在中间的东谷泽晨就显得很是奇怪,只可惜工厂里没有下雨,他真想披上斗篷。 当队伍排到东谷泽晨的时候,透过玻璃窗,他能够窥探到厨房内部的情况:只见杂类食材全都堆放在一个钢桶里,地上有序地摆放着同样大小的钢桶。 只见一名厨师随手提起钢桶上面的拉环,随后一股脑将里面的食物全倒进一台机器里,便顺手将桶抛至一边,整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如此重复下去。其他厨师也是这般相差无几,彼此配合得如同外头的流水线般高效。 灌满食物的机器轰隆隆运作过后,从出口挤出粉红色粘稠的液体,液体流进玻璃容器,分发给排队的工人。 东谷泽晨因震惊而左顾右盼,却发现大家对此现象习以为常。 “哎呀,你瞧,今天的营养液里加入了牛排诶!”一名女员工对她的伙伴说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东谷泽晨发现厨师正倾倒的那桶食物堆表面,的确留有一块牛排,只是那牛排并不完整,倒是有处牙印。 不仅如此,每个食物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残缺的痕迹。比如一块涂有蜂蜜的黄油面包就跟昨晚与泽羽共进晚餐时的那块很是相像,等等……没准就是同一块呢,因为上面留有眼熟的叉痕…… “轮到你了,泽晨兄弟。”只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声音,回头看发现是罗伯特。“后面的人还在等着呢,没什么好奇怪的,等你习惯就好了。” “习惯就好了?”东谷泽晨小声嘀咕。 接过装满“营养液”的玻璃容器,东谷泽晨坐在餐位上发愣,身边的人倒是一口气将其饮尽,随后赶回工位。 过道有人巡逻,见东谷泽晨迟迟不肯下嘴,便厉声呵斥道:“没时间给你磨蹭,赶紧的!”吓得他慌忙抱起容器,闭着眼如灌药饮。 “营养液”果真名不虚传,除了味道难以恭维(口感粘稠油腻,混含有淡淡的哄臭味,大概是掺杂了千百人唾沫的缘故。又像是为了掩盖各种怪异的味道,肆意添加了大量甜腻的药剂,因此对于初尝的胃口,难免会有些抗拒)给人的饱腹感却是极佳的,至于以液体的形态呈现,想必也是为了照顾进食慢的人。能考虑得如此周到,真不知道是哪位天才的创意! 只是东谷泽晨并不怎么领情,他郁郁寡欢地被催回工位,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手上的铁板一块接一块放入工作台,又一块块取出……重复,永无止境的重复。面前的机器停下来,人就得活动,它活动,人就可以停下来,彼此之间从陌生到配合得天衣无缝,因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就连身体也成了机器的一部分:眼珠像被黏浊的胶水固定而失去活力,脑袋里又像是野蛮生长了盘根错节的枯木和杂草。而机器反倒像是有了人的灵魂——它在工作时“摇头晃脑”的模样竟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人! 为了从想象的幻觉里挣脱,东谷泽晨决定开始进行有意识地胡思乱想,他打算从最早的记忆开始摸索,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保证自己还是个人,人生的第一幕画面是:踏进幼儿园的教室,悬挂于天花板下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奥特曼?接着第二幕是…… 奈何这儿的时间像是无法流动似的,不知工厂位于机械城的哪一层,这里的白昼和黑夜并无多少区别。工作之后回到宿舍,大家倒头就睡,偶有几个精力旺盛的家伙会聚在一起打牌,高谈阔论,指点江山,这或许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乐趣,从机器的身体暂时脱离出来的乐趣。 一周后的晚上,正是东谷泽晨迎来成年的日子,恐怕先前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度过,虽然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但他心里清楚,其实自己还是个比较注重仪式感的人。 原本与泽羽的相约,也终成了泡影。自己像个被单独囚禁的囚徒,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都无处诉说。哪怕想通过睡眠来遗忘当下,可周围的闹腾嘈杂却根本不允许。 期待的事情,一件件落空,似乎已经是人生的常态了,每当尽力避免这种落空发生的时候,却又无能为力。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抱持多余无谓的期待呢? “早点成熟,回归现实吧。”魔猿冷不伶仃来这么一句。 “闭嘴!”倒是东谷泽晨原本用来回应魔猿的这一句话搞得下面打牌的众人不知所以,突如其来的尴尬反倒起了意想不到的镇静效果…… 白天,东谷泽晨与机器为伴,可供回忆的内容越来越少了,时间挡不住要往当下靠近。惊喜的是,他打捞出了不少原本将要被遗忘的东西,有一种“这件事居然还能记起来”的喜悦。当然,有时也打捞出一些让他脚趾扣地的画面。 有一回,面前的机器终于出了故障,东谷泽晨真想当场坐下,然后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它,欣赏这位搭档的狼狈,嘲笑这位搭档的无能。却又担心松鼠班长会冷不伶仃地从某个角落冒出。与其如此担惊受怕,不如主动自投罗网。 真奇怪,明明束缚自己身体的绳索终于断了,却还要自觉找人给它医好。 东谷泽晨往厂间外走去,打听清楚松鼠班长的位置,发现他正在吸烟室里翘着二郎腿,享受烟雾带来的惬意。得知东谷泽晨前来的意图后,他显得有些不快,只是道一句“你先回去。” 于是,东谷泽晨回到厂间,坐在木箱上等候。后见松鼠班长信步而来,手里还拖着两个木筐,并且说道:“我看看机器出了什么问题。你也别闲着,这里有一筐零件,你给它装到另一个空筐里,顺便数一下有多少数量,然后报给我!” 本以为能偷会儿懒,无奈只得照做。 时间依旧不曾流动。东谷泽晨弯腰拾捡零件,心中默记数量:七百……八百……等会儿?刚刚数到九百五还是九百五十五?算了,折中就算九百五十二吧,反正也差不了多少。 “修好了。但你这焊的有点问题啊,你看好了,这上面还有点洞,有洞的你得给它多焊几遍。”松鼠班长目光挑剔地将铁板举到灯光下,果真有光线从针孔大小的缝隙间穿过,他还让东谷泽晨自己举着看看,的确无话可说。 虽感挫折沮丧,但松鼠班长那心细如发的态度是不容置疑的。无奈东谷泽晨只好挺直酸痛的腰,接着将残次品们再次送上工作台整改。 直到铃声响起,通知下班的信号,人们欢笑着卸下工作服,松鼠班长却留众人下来开个短会: “想必最近你们也听说了,城里混进了个通缉犯,警局和军队都戒备森严,各行各业也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咱们厂也不能落后,大家都给我铆足了劲干,都听清楚没有!” “清楚了——” 回到宿舍,人们依旧打牌的打牌,抽烟的抽烟,倒是有人对刚才会上的内容有所兴趣: “四眼仔说城里混了个穷凶极恶的通缉犯,我倒听人说,那通缉犯像是在找人。” “谁?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不清楚。” “混了个通缉犯跟咱们有啥关系?” “我听说那通缉犯凶残歹毒,抓了人都是囚禁在地下室折磨,最后再大卸八块!” “咦,这么吓人得嘞,你听谁说的?” “吓你玩的,哈哈哈哈……” “去!” “我倒是听说那些贵族老爷们下周要举办个什么舞会。” “嗐,不就又缺钱了吗?直说嘛,整这死出!” “哈哈哈哈哈……”宿舍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独自躺在床上的东谷泽晨却猜测到:莫不是这几天师父见不到自己,故而在城中寻找?同时也怪自己考虑得并不周到。 “明天就要发工钱喽。”不知道是谁提了这么一嘴。 “哈哈哈,过几天哥几个到上面潇洒潇洒,小哥你去不去?”那人扭头,是在问东谷泽晨。 “来嘛,带你去见识见识。”另一个附和道。 “哈哈,谢谢大哥的好意,不过就我这临时工的工钱……” “嗐,这有什么,我请你就是了。” “就是,大不了哥几个凑凑,难道还不能尽兴?” “还是谢谢各位的好意,但我真有别的事要做。”每次遇到这番类似的热情,东谷泽晨都有些招架不住。 “啥事?要是哥几个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去看个亲戚。” “这样啊,那行,你忙你的,要真有啥事可别藏着掖着,大家都是自己人!哈哈哈哈……来来来,我们继续喝,今晚斗它个天亮!”说着,那人的“对三”气势汹汹地砸在桌上。 “不要!” “诶不是,这都要不起?” “哈哈哈哈……”旁观的东谷泽晨笑得合不拢嘴。 如果是这样的时间,那就让它流动得慢些也无妨。 混乱与秩序维持者 第二天,每个人热情高涨,工作格外卖力。往往人们在迎来正式的美满之前,是最为幸福的。 那么,在一头驴面前悬上一根萝卜,它永远将要触及,却永远无法真实触及。它永远走在美满将迎的路上,因而就能够永远幸福下去? 东谷泽晨推着板车运送钢材,他觉得有些新鲜,比起无时无刻在机器面前重复同样的动作来得新鲜。有时候,哪怕松鼠班长让他去做搬重物的活他也乐意,因为那至少能由得来自己操作。 板车是有方向杆的,往左摇车却要往右拐,同理另一个方向也是如此,所以操作起来并没有想象中来的顺手。不出意外,东谷泽晨又受了松鼠班长的奚落。 “毕竟我还没拿到驾照嘛。”这句调侃倒是惹得松鼠班长略提嘴角,那张久久紧绷的脸也和周围的气氛一样舒缓了不少。东谷泽晨猜想,这一天应该都会这么轻松的吧。 白天的事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可记的了。晚上,松鼠班长招来大伙儿开会,却见他比平日表情凝重。 “很遗憾地通知大家,这个月的工钱暂时发不了,得先压一个月。”松鼠班长朝大伙儿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怎么回事!说不发就不发了?” “难怪今天一整天都没消息,原来是晚上憋了个大的。” “……” 人群嘈杂不止,怨声载道,议论纷纷。 “长官刚才就是这么通知我的,我……”松鼠班长满脸委屈。 “不成!你再去跟他问问!” “对,再去问问!” 人群推搡着他往所谓长官的办公室的方向赶。 办公室位于铁台阶之上,松鼠班长站在阶梯半道,手扶栏杆踌躇不前,他再次转身回望人群。 “去!快去啊!” “是啊,快去!” 下面的人疾声催促,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办公室。 “我上去听听。”只见罗伯特自告奋勇地摸上台阶,侧身倾耳伏于门前,东谷泽晨见状也跟了上去。底下的人焦急地等候他们三人的消息。 “这点事都干不好?”里头所谓的长官像是在厉声训斥,如果能从外头透过落地玻璃窗,就能看到松鼠班长点头哈腰的模样。 “不过一群牛马,找点理由搪塞一下不就完了?工厂平时养你不就是在这时候发挥作用的吗?你也知道,现在是紧要关头,城里各行各业都很艰难,我们也一样,厂里一时周转不开,你必须想想办法。什么?你说实在没办法?哼哼,下面想要顶替你的人可多得是哦。而且我也知道,你这人向来聪明伶俐,上头也是对你寄予了厚望,如果这次你能搞定,提升的机会肯定少不了,想必你也渴望进步的吧?那就勇敢地踏出这间办公室,我相信你,你肯定可以的!” 受此鼓舞,松鼠班长也不得不决定走出来,他耷拉着肩膀,想起来要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虽然步伐有些晃荡,手还有点抖,于是干脆给自己两嘴巴精神精神。 “各位,我向你们担保,工钱肯定少不了……” 后面他是如何劝导众人的,东谷泽晨没有注意,只是瞧见办公室内有人急匆匆地走出来,那人豹头白面,一脸正气,想必就是那长官了吧。 众人得知的确无法讨得工钱,个个垂头丧气,打算四散离去。 “担保?拿什么来担保?你的金钱?你的信誉?还是你的生命?”只见身处人群当中的东谷泽晨开口了,“刚刚,那位坐在办公室里的长官还称呼我们为牛马呢。是,他视我们为牛马,是因为牛马直观,方便待价而沽,可我们是人,活生生的人有办法估价吗?你可以说一个人他当时付出的劳动、产出的价值值多少钱,可他背后的价值能够估算吗?他将来可能产出的价值能够估算吗?他们怎么看待我们并不重要,哪怕暂时身处牛马的处境也不可怕,就算是偶尔的自嘲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如果连我们都打心眼里认定自己是牛马,那才是真正的无药可救!牛马才需要等待饲主喂养,我们应该主动争取自己应得的利益!” 东谷泽晨也不清楚此刻莫名的勇气从何而来,来自愤怒?亦是人多势众?他只知道如果默不作声,只会丢失更多的东西。 “反了你了?啊?有你说话的份?一个干临时的?”松鼠班长抄起一旁的铁管要往东谷泽晨身上招呼去,这时一个有力的臂膀接下那根铁管。 “算上我呢?”只见罗伯特正冷静地盯着对方。 “还有我!” “我也是!” 越来越多的人响应,松鼠班长手里的铁管自然无力地落在地上。 “我们现在应该到街上去,使我们遭受的不公被更多人看见!我们应当呼喊应有的正当利益!”东谷泽晨的慷慨陈词引得许多人热血沸腾,不少同样的零工随手抄起身边的钢管、木把,想着能闹一天就歇一天,多闹半天也赚半天。他们当中多是青年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或是还未组建家庭的单身汉。 “剩下的人呢?”罗伯特说。 不过,一听说要到街上去,还是有不少人打退堂鼓。 “我……就算了,也就一个月工钱。” “是啊,而且听说后面一定会补上的。所以还是……” “待会儿我家孩子还等着我接送呢。” “咱们这样到街上去,会不会给周围居民添乱?” 留下剩余的人,好在仍有声势浩大的队伍走出工厂,往街上去。只是这个时候,街道较为昏暗,主要因为是在夜晚,且路灯稀少,这显得游行队伍在气势上有些虚弱。 “争取公平!”东谷泽晨在队伍前面带头呐喊。 “争取公平!”后面的人回应。 “还我工钱!” “还我工钱!” 好奇的居民在楼上冒出脑袋欣赏,壮着胆子应援一声“好!”胆怯的居民连忙捂住自家孩子的双眼,拉下窗台,闭紧门帘。 东谷泽晨觉得当下有某种使命降临在自己身上,临时的权力诱人灵魂飘飘然。他带着壮怀激烈的队伍拐向转角街道,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两臂交叉于胸前,背靠墙面、手执铁杖的乌鸦人现身于黑暗的拐角处。阴影下,那张面具依旧挂着两颗红灯笼似的双眼,只见乌鸦人转身面向众人,食指在尖喙前比了个“嘘”的手势。 领头人突然立住脚步,同行的队伍自然也随无形的指挥定止。东谷泽晨从未感受过如此渗人的寒意,脊椎像被带电的冰棍来回滚过,心跳加速,冷汗直流。原本声势浩大的队伍在一瞬间陷入寂静无声,如同青蛙遇见毒蛇,在极度的恐惧下移步不了分毫。 乌鸦人就那样保持着姿势,周围冷风四起,细雨微斜,面具下仿佛是讥讽的笑意。 人群里到处都是随手丢下来的钢管、扫把,他们缓步散去。 “哈哈,今晚去哪儿喝一杯?” “好啊……我请。” 人们以即兴的谈笑掩饰恐惧。 东谷泽晨依旧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若不是后来罗伯特将他搀扶回工厂…… 之后的几天,东谷泽晨干起活来也变得像根“老油条”。秉持“身体是自己的”原则,当面对松鼠班长的压力时,或是笑脸敷衍,或颜色消极。甚至有次还因为一个工作问题出言顶撞了他:“那你就该提前把要求说清楚,而不是等我都做完了,你再补充多余的。”神奇的是,松鼠班长的跋扈姿态反而因此有所收敛。 “大不了把我辞了。”这是他近来的心里话,实在想早点回到泽羽身边,这儿是一刻也待不住了。 东谷泽晨试过称病为由争取外出,却遭到拒绝。罗伯特告诉他,最好能搞到一张替长官外出跑腿的证明,那样会容易得多。 想过当面递交辞呈,却又担心那长官早已知晓他的事迹,便要在工钱上花费心思为难。自己又离意似箭,于是还是厚起颜面交了申请,没想到那位长官倒是和颜悦色,只说了句“把营养卡退了就行。” 结果真到了相关的办公室,便没几张好脸了。顶着花菜头,一脸怒色的老太婆要东谷泽晨拿来离职证明才可以退卡,一旁助攻的眼镜仔也说“要按规矩办事!”随后便迈着猫步出门了——他左右摇摆的屁股上面就好像真长了根毛茸茸的尾巴。 东谷泽晨垂头丧气地回到厂间,只觉得自己是颗皮球供人娱乐。 “如果出去后,没地方住,可以去南街80号,我家就在那里。”罗伯特的话让东谷泽晨很是感动。 既然正门不行,那就从旁门突破。 于是某天下午,东谷泽晨借运送钢材的间隙从围墙上翻出,他披上斗篷——好在及时雨和松鼠班长没给他丢掉,那是他当时唯一的财产了。 而罗伯特则带着外出证明回到厂间,这是他以三个月工钱被抵扣所持有的底气(或说筹码)向长官讨来的,结果却没见到东谷泽晨的人影。 风雨倾斜,冷得让人直打哆嗦。东谷泽晨独自在大街上徘徊,他刚刚得知这里是机械城的下下层,如果要回到中层找师父,就得支付通行费,那么非要讨回工钱不可。 现在,无论是街边推车里的烤红薯,还是餐馆摆在外头的热面,无不勾着他愈加饥肠辘辘。 这一层的迷雾也不薄,见不到太阳,也辨不清方向。只是好在行人不像之前中层遇到的那么匆忙,他们更为热情,乐意为东谷泽晨指示所有他想去的方位。 跌跌撞撞来到了目的地,略微生锈的门牌上写着:南街80号。只是门户紧闭,东谷泽晨只好在屋檐下等候罗伯特下班了。 天一点点黑下去,本就不多的光线也所剩无几…… “嘿,你怎么不敲门啊。” 东谷泽晨被一道刺眼的亮光晃醒,几时睡着了也不清楚。他晃悠悠起身,只见压在身下的斗篷早已被地上的泥泞染脏,胳膊压得有些麻痹,脖子也有些僵硬。 待恢复清醒,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罗伯特正提着煤油灯站在面前。东谷泽晨揉了揉眼,“您回来啦,松鼠班长后面没为难您吧?” “松鼠班长?谁?哦,你是说那个四眼仔啊,没事。”罗伯特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来开门,“本来给你找来了证明,哪成想你自己先溜出去了。这样也好,你就在我家住一段时间吧。屋里有人的,忘记告诉你了。” 其实,哪怕东谷泽晨知道屋里有人,他也不好意思敲门。 “这几天就麻烦您一家了,等我拿回了工钱,我就走。”东谷泽晨脱下斗篷,拿在手里。 “嗐,讲这种话。”罗伯特将煤油灯放在桌上,“衣服给我吧,我给你洗洗。” “啊,麻烦您了。” 晚饭时,罗伯特一家和东谷泽晨围着一张到处是刻痕的木桌进餐。东谷泽晨显得有些拘谨,但在饥肠的怂恿下,极力克制,却又大快朵颐。同时他观察到,罗伯特一家是四口人,包括妻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饭后,东谷泽晨摸到厨房,想要接过罗伯特夫人手里的脏碗。 “您是客人,怎能让您干这种事呢?”她将手中的碗往身后缩。 “请您还是给我吧,能留在这里已经是感激不尽了。”东谷泽晨苦笑道,同时从洗碗槽里捞起餐碟,自顾自动起手来。 琐事忙完,疲惫了一天,东谷泽晨躺在草席上,结果很快又睡去,并且好久没睡得这么沉。但他脑海里始终留有一个念头:必须拿回工钱! 第二天大概是周日,因为罗伯特今天可以休息,于是东谷泽晨向他提议讨工钱去。 “咋讨?”罗伯特问。 “到街上瞧瞧,待在家里是想不出办法来的。” 于是两人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逛,或许是将要过年的缘故,总觉得道路比平时干净得多,大街小巷也更热闹。 罗伯特蹲在路边,点了根香烟,“唉,年底前就是这样,钱就是难拿。”盯着罗伯特脸上缭绕的烟雾,东谷泽晨很好奇,身边的这个铁皮朋友,身体里的肺是不是也是铁做的。 “诶,罗伯特先生,您瞧,那边好像有家律师事务所,没准能帮我们解决问题。” “这?真有用吗?” “问问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两人往一栋陈旧的大楼走去,写有“律师事务所”字样的招牌看起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大楼内部倒是有模有样,虽然狭窄了一点,不过有人打扫。两人跟前台打听,对方是位端庄的小姐。 “对方现在什么态度?是彻底不想给,还是拖着你们?”简单寒暄几句后,前台小姐直言发问。 “他们让我找这个负责人,找那个负责人,总之都说不是自己的责任。” “这不就是明摆着不给你了吗?现在对方拖欠或克扣了你多少钱?” “两周的话……大概要有六枚银币了吧。” “嗯,也就是该有三千铜币。钱多钱少都是辛苦钱,属于自己的一分都不能少。拖欠工钱,已经超过一个月了,对吧?”对方仍仔细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不,事实上,我是昨天才离职的。”东谷泽晨担心,自己被拖欠的金额会不会太少了,或是被拖欠的时间太短,显得有些小题大做? “嗯,趁着时间不长,要尽快解决。人走茶就凉,再拖几天,超过一个月,想要拿回来可就难了,举证也困难了。你还在等什么” 听到此话,东谷泽晨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对方还是很有正义感的嘛。是啊,那还等什么呢? 而后,前台小姐又询问了一些具体的情况,诸如从事的职业、地区等。 “对方是真的欠你钱,对吧?你可不能骗我,否则我也不敢帮你法律维权的。”她突然冷不伶仃来这么一句。 “确实还没给。”东谷泽晨点头确认。 “好的,这年头谁挣钱都不容易。我们可以直接介入,用专业的法律手段,双管齐下,惩治对方的违法行为,帮你追讨欠薪。我们会安排专家顾问,同你做个沟通,了解具体案情。然后我们就直接介入,向他出具正式的法律函件,这个法律函件你可以理解为一个有法律效力的警告信。上面会写得很清楚,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纠纷,违法的人有什么后果,会要求他必须在七十二小时之内与你联系,并且把这个事儿给你解决。正常的老板呢,他心虚啊,收到函件他就怂了,毕竟真打官司他得败诉啊,公司赔钱还留个案底,以后他还做不做生意了?所以呢,80%的案子在这个环节就直接解决掉了。如果对方接到了这个函件还不给你解决呢,他就是蔑视法律,甘当老赖,你呢,也不用担心,咱们还有更强硬的手段等着他。专业的法律文件都给你准备好,仲裁或者类似欠薪的案子很容易就立案,之后法院会直接找他,无论是走调解还是判决,他都不敢不给你结钱的。咱们双拳出击,帮你依法维权,这就是最有利的方案了。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东谷泽晨听得有些发愣,同时一股无名的热流在血管里沸腾,大概是名为希望的东西正在扩张。于是,他便有些坚信所谓的救世主就在这里,就在这栋大楼。 “那……这些律师费用是多少呢?” “所有的法律服务都是先收费的,不付费没有人接你的案子,这个是行规。整个案子一共是一百九十八铜币,后续绝无任何附加费用。从梳理案情到文书制定……”对方又补充了大堆专业名词,让人记不住,但总觉得很是可靠的样子。 “我……和朋友商量一下。”他将目光转向罗伯特。 “专业的事必须由专业的人来办,才知道怎么去要赔偿。朋友也不懂法,你和他商量不出赔偿来的。”对方催促道,“你们现在登记,马上就能加急处理。” 罗伯特朝他点了点头,随后从腰间摸索出两贯铜币(一贯在市面上一般默认是百枚铜币,但往往人们会自觉地少串几枚)正好是全身的财资了。 “我确认一下,都能要到我俩应有的那部分工钱,对吧。”东谷泽晨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那是自然。”前台小姐笑得很阳光。 “好,这是找您的零钱。”对方将两枚铜币送到罗伯特手上,他只觉得有些好笑。 交完钱,他俩被接待到另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的是一位看起来颇为老道的中年男人,因为从他稀疏的头发和老花镜上可以看出来。 “请保持耐心,专家如有问题,请如实回答。”方才接待的小姐说完这话,又回到前台去了,只是这会儿她的语气里已然没有了方才那样的热情。 专家又询问了些具体问题,同刚才那位小姐所问的多有重合,同时也不乏专业名词与术语的掺杂。两人只是老实交代。 “这样看来,这位先生主要是被工厂拖欠的工钱,我们先给工厂发份律师函。而这位小哥的嘛……你说你是由中间人介绍过去的?那就得收集他的详细信息,比如真实姓名什么的。总之,二位先回去,照我刚才说的,收集更详细的证据后再来!” “我俩去收集?” “是啊,非你们不可。总之,我们会在这栋大楼里为两位鼎力相助的!” 两人回到之前的地方,东谷泽晨又向前台小姐多问了句“要是我俩找不到证据该怎么办?” “找证据。”她的目光直视前方,此刻竟有些活像真正的机器人。东谷泽晨还是怀念先前那副灵活的面孔。 唉,一批黑心工厂养活了一批专业的律师团队。他不禁如此感慨一声。在这个世界上许多所谓体面的工作就是这样:找一条泥巴狗,溅路人一身泥,然后再让专精的皮鞋匠给人家擦干净。于是,泥巴狗和皮鞋匠都得到了各自专属的岗位。 也不清楚后来那封律师函是否交送到幕后那位——大概永远也没有机会窥见其庐山真面目的老板手里?他收到信的那一刻真有怂那么一下吗?或是根本不屑一顾?总之不可能得知了。 只是后来两人听说,得到城里的劳力府去讨要工钱,那儿的可能性更高。可又听人家说,劳力府是建在中层,下中层倒是也有一座,归根结底,还是得乘电梯。 三天后,东谷泽晨独自前往传言中的劳力府。他有些愧疚,因为忙没帮上多少,解决问题的费用却是拖累了罗伯特好几笔。 劳力府的位置有些偏僻,拿着借来的地图,同时询问可能知晓的路人,好在最后还是探到了。官府的门面略显气派,内堂也很敞亮,只是衙吏没见多少,因而那天显得有些冷清。 顺着隐蔽的楼道爬上二楼,发现正有两位衙吏处理事务,站在他们面前的也是被拖欠工钱的人。东谷泽晨站在不远处倾听,衙吏表情和蔼亲切,并无他所担忧的跋扈或是冷漠的态度。 同时他有些惊讶,因为那两位衙吏的外貌同普通人一般。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倒不如说他们是东谷泽晨在这座机械城所遇到的身上唯独没有覆盖铁皮的人。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前面衣衫褴褛、浑身锈铜的男人在得到确切的答复后,愁容总算转变为感激。历经辛苦,总算是拿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成果,真可谓称得上是皆大欢喜! 罗伯特一家的日常 “大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至于您提及的那位及时雨……我们或许能帮你寻找有关他的信息。”青年妇女笑容暖人。 “真的吗?太好了!”东谷泽晨的双掌按在柜台,身体向前倾。 随后,两人针对有限的条件,果真找到了所需的有限信息。 “不过,工厂所说的工钱压一个月的情况,最好还是按照他们规定的程序来。” “可是,我了解到的城市法律规定:离职当天需要当场结清工钱。”东谷泽晨疑惑道,“工厂的规矩总不可能大过城市的法规吧?” “是这样的。”女衙吏淡然一笑,“不过我们也得稍微体恤他们的不易,如果他们自己规定的时间到了,还不肯付钱,到时候我们再不讲人情不迟。小兄弟,你刚才也看见了,排在你前面的那位大叔,人家被压了半年的工钱,最后还不是拿回来了?所以说咱还是该乐观点的嘛。” “好吧,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东谷泽晨微笑道,“还是谢谢您的帮助。” “不客气。” 迈出劳力府的大门,虽然结果没变,不过承诺由一方转移到了另一个方,至少心情还是轻松了不少。只是真要等规定的时间到了才能拿回工钱,就算自己等得起,只怕师父心焦万分。 方才的那位小姐,或说衙吏,他们只是机械城意志的执行者,至少对于职业本身而言,已经是称职的了,至少不曾为难咱们,那还能希求什么呢?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过是名旅行者,今天睡桥洞,明天住皇宫,这是常有的事,何必再去操心他们呢? 还是先回罗伯特家吧。 …… 傍晚的罗伯特家,小罗伯特早早放学回来,他将书包甩在前厅的沙发上,就回房间带上门了。 “功课复习了吗?”罗伯特夫人在外头询问道,同时忙活起今晚的晚饭。 “等会儿——”小罗伯特专注地在书桌前摆弄几张点缀有闪亮金属粉屑的卡牌,其实,这些粉屑大多是从工厂的废料区里提取加工而来的。 卡牌上印的正是机械城当红女星罗伯特的肖像。这里解释一下,罗伯特这个姓氏在这座城市十分常见,如果你任意往街上丢一块砖(当然这种行为并不提倡)砸到罗伯特先生或罗伯特小姐还是件很容易的事。但卡牌上的这位罗伯特却不同寻常,她的姓名普通,才能却不一般:她既是知名的歌手,又是认证过的专业戏剧演员,同时还是职业诗人或画家……什么的。总之,她不仅在本城家喻户晓,且声名远扬至外省,甚至很可能就连国外都有相当一部分的粉丝。 因此,她能够被业内人士誉有“性感罗伯特”之称号。 “咦?原来你也喜欢这个女星啊?”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放学了,她猝不及防地在小罗伯特身后冒出。 “啊!你吓我一跳,怎么开门也没个声啊,还以为是爸来了,要是被他发现我花钱买这些东西,得被抽死。” “是你太专注了,还有,你别买这些东西不就行了?” “不成,她们可是我的精神信仰,我生命的源泉!你根本不懂。” 一想起收集这些卡牌的不凡岁月,小罗伯特就眼眶湿润……或是在午饭期间翻墙到街边小摊随意整点咸菜杂面、临期干面包对付一餐,便能省下零钱高价追购限定珍藏版的卡牌。但过程往往并不轻松,可能是那些卡片本来出厂就高同类一等,因而得以恃宠而骄,不屑于被人们轻易取得,所以得到它们的途径就不再是简单的买了,而是抽! 对的,就是抽奖。所以获得的难易程度也就单凭个人体质的不同而产生天差地别的效果。气运优等者,举手拂袖之间,揽得的奖品居然能比得上倒霉蛋轻则消耗一天生活费,重则荡尽一个月的收入所乞得的奖赏。因此,那些人也为多数人秉持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嫉妒地称呼为“阴兵”或“狗托”,想来也毫不冤枉。 扯远了,话回小罗伯特除去购卡的经历外,有时候,他也通过帮好朋友跑腿干活等方式,讨要于对方而言无足轻重的卡片。不过,他的好哥们儿倒是乐意享受手拿卡片使唤或胁迫他的那种过程,卡片在那一刻像是附着了权力的魔法。 等到千辛万苦总算集齐全套限定珍藏版的卡牌后,小罗伯特终于迎来了“性感罗伯特见面会”的机会。那一天,他翻墙越出校园,奔赴见面会的现场,现场人山人海。依靠卡牌的证明,安保人员得以放行。 小罗伯特凭借小巧的身躯往前排挤去,他见一位衣衫褴褛的男人将布满老茧的手中的金币潇洒地投入那位女星的礼帽当中,最后得到对方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以及周围惊叹与佩服的话音,就好像是那句道谢里蕴含着无穷的感情和礼貌似的。 据说,听在场的某位贵妇人所讲,那顶礼帽的价值就不止十枚金币。看着那位男人满脸的得意神色,让人难以相信他竟是徒步而来的。 现在,小罗伯特盯着手里的精神信仰,生命的源泉,仍沉浸在昔日的喜悦当中。 “是,是我不懂。”姐姐冷笑一声,随后从书包里掏出印有一位名为罗伯特的男星的肖像的笔记本,打算复习功课。可好胜心又不允许她停战,于是接着追问: “诶,你功课复习了吗?要我说,你就该把心思放在更重要的事上。” “什么更重要的事?对我来说,那些枯燥的东西根本一文不值,我只想早点步入社会,一展身手,一定大有一番作为!唉,只是眼下还得再熬几年,也只有她们能陪着我喽。” “得了吧,就你这样的,运气好点还能进咱爸的那个工厂,就怕连人家都瞧不上,等着去淘废铁吧你!” “哼,我还看不上他们呢!倒是你心心念念说要到上一层工作,我看啊,不过就是换了一身衣服,还是当人牛马,供人驱使,换我打死也不要!” “你!哼,不跟你争!” 姐姐扭过头去,她的眼睛盯着笔记本上的肖像,却丝毫没有翻页的兴致。思绪就像飘忽不定、把握不住的云雾,何况背后弟弟那透着憨气的自顾自的笑声,更让她心烦。 她一直想有一间独属于自己的房间,无奈家里仅有两间卧室。 “你俩赶紧去洗手,等爸爸和那位哥哥回来了就开饭。”罗伯特夫人突然开门,站在门口催促姐弟俩。小罗伯特手脚忙乱地将卡牌垫到漫画下面。 两人来到餐桌前,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却是厨房的锅里正炖着肉。 “就快炖好了,你俩先去洗手。”罗伯特夫人坐在椅上翻阅当地圣教的经书,或许是想为儿女做个榜样,又可能是希冀神明注意到自己虔诚的一举一动。只是无奈经文过于艰繁晦涩,没读一页,夫人便开始哈欠连连。 “我还是先回房间吧,等炖好了再来叫我。” “我出去走走。” 不巧姐姐刚一出门就碰上了到家的罗伯特。厂里调班,今天的任务较轻,所以回来得就比平时早。 “干嘛去?”罗伯特问。 “附近随便逛逛。” “快吃饭啦。” 姐姐不作回应,仍是独自走去。罗伯特看了一眼,推开家门,将外套挂在墙壁上,接着晃悠晃悠到卧室。 “今天学校教什么了?”罗伯特也是猝不及防地推开孩子卧室的房门,这似乎已经是这家人心照不宣的规则了。 “和……和平时一样嘛。”这次小罗伯特来不及将卡片收好。 “哦?一样,那你具体说说来。”罗伯特将路上书亭里购来的报纸放在儿子的书桌上。 “就是那什么推车的结构啦,推车的历史啦……”小罗伯特抓耳挠腮式回忆,“哦哦,对了,还有推车的工作原力!” “我猜你想说的是工作原理吧?” “差不多意思嘛。” “你姐干啥去嘞?都要到饭点了。” “好像是说出去逛逛。” “等等,这是什么?”罗伯特一把抓起书桌上闪闪发亮的卡片。 看着父亲手里正摆弄自己生命的源泉,小罗伯特大气不敢出,汗流浃背,他害怕下一秒巴掌就要招呼而来,更担心他的至宝会全给扬了。 “我给你的零钱就用来买这种东西的?还都是限量珍藏版!”罗伯特捏着卡片在儿子面前来回晃动,滴溜的小眼珠子在铁眶内如同钟摆,“你就不能跟你姐好好学学?这些东西我先替你保管了,免得影响学习。” “我知道错了……爸,但您是怎么知道这些卡片全是限定珍藏版的?”小罗伯特委屈道。 “咳咳,我……我有个同事也爱收藏这些小玩意儿,你多跟好的学!” “知道了……” “走,洗手去,泽晨哥哥估计也要回来了。”罗伯特抓起书桌上的报纸,不料报纸是有两层的,又因为过于光滑而掉落,致使夹在中间的杂志暴露在外,只见封面写有几个大字:性感罗伯特写真集。一位披着铁皮的女人摆出妩媚的身姿。 “原来您也……”小罗伯特弯腰拾起杂志,递交到父亲手里,同时脸上不忘露出得逞的笑容,“不过,这事您也不想被我妈知道吧?”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平缓的敲门声,房间内父子二人的情绪就像将要喷发的火山紧张到了极点。 “罗伯特大哥,嫂子喊我们过去呢,该开饭了,饿死我啦。” 原来是东谷泽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