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美人:我用画卷封百妖》 第1章 阴桃花 不知道大家听说过阴桃花没有? 所谓的阴桃花,玄学上是指被异性的灵体喜欢或缠上。 最明显的特征是,阴桃花会在梦里出现,变成你最喜欢的样子,和你相处,和你相恋,最后,还会留下一个电话号码或是地址。 如果中了阴桃花,有三大忌讳千万不要做,否则就会被抓交替,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个忌讳,千万千万不要打梦里留下来的电话号码。 我原以为这些神神鬼鬼玄学上的事,只是出现在书本上,或是老年人的口头相传,万万没想到,它就发生在我的现实生活里。 中邪的是我妹妹。 那天我正在班上,接到了我爸的电话,让我赶紧联系二叔,堂妹娇娇出事了。 我是农村出来的,毕业以后留在城市打拼。而娇娇就是城里人,二叔家里有钱,她也算是小富二代。 我们的童年相处不多,娇娇人还是挺好的,我毕业找不到工作,她给了我很多照顾。 我赶紧打电话给二叔,二叔吱吱呜呜并没有多说什么,让我直接去他家。 我在电话里,听到了经文声,像是有道士在念咒。 什么情况这是? 妹妹咋了,怎么还出来道士了? 我现在是自由职业,时间自由,直接了二叔家。 他家住在豪华的封闭小区,二百多平的跃层豪宅。 二叔开了门,进去就闻到刺鼻的燃香味道。客厅四面挂着长长黄布。布上横七竖八画满了扭动的符文。 中间摆着一张桌子,铺着八卦布,摆满了香烛黄纸这些东西。真的有两个道士,穿着宽大的道袍,正坐在蒲团上喝可乐。 “二叔,怎么了这是?”我惊愕,被房间的布置震住了。 “你妹妹中邪了。”二叔嘬着牙花子说。 “在哪呢?我去看一眼。”我说。 二叔摆摆手:“她妈正在看着她,你别去了,刚稳定,别刺激到她。家丑不可外扬,我和你婶子商量过,不让其他人知道……” 我赶紧说,二叔你这么说就外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谈不上笑不笑话,能帮就帮一把。 二叔点点头:“小农,这次叫你过来就这个意思,想救你妹妹,有件事非你去办不可。道长,你来说一下吧。” 有个道士放下可乐走过来:“你是苦主的哥哥?” 我赶紧说,堂哥。 道士说:“你妹妹中了阴桃花。有灵体在抓交替,看中你妹妹了。” 我愕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道士正要解释,我说道:“阴桃花是不是有灵体在梦里出现,缠上我妹妹了?” “呦。”道士颇有些惊讶:“你知道啊?!” 我点点头,没有多解释。 我知道这些神神怪怪,玄学上的知识,其实是爷爷生前教出来的。 那时我年龄小,天天围在爷爷身边,他没事就给我讲这些,鬼啊神啊的。 据老一辈儿人说,我爷爷有个很奇怪的职业,那就是替鬼画像。 他手上有一本画册,据说上面画满了鬼。不过家里人都没有看过这东西,爷爷也没拿出来过。 家里长辈对爷爷的职业有些讳莫如深。爷爷和我说这些神鬼故事时,我爸爸听到都要埋怨几句。 有一次爷爷叹气,说咱家这个手艺算是彻底失传了。 他老人家临终前,给我留下了一个护身锦囊,说有重大的变故时,可打开此锦囊。 里面有他给我准备的护身之物,关键时候可救一命。 长大后上大学,一直到工作这两年,我成了无神论者,对于这些事总是不太相信。 不过现在从事的工作,和爷爷传说中的职业有几分相似。 我不是科班出身,却有着画画天赋。如今接单,给客户画插画和封面之类,勉强养活自己。 此时,道士说道:“想救你妹妹,必须有个直系的男性亲属,今夜晚间去安神。我和你二叔聊过,你们夏家这一辈儿,就剩下你和你妹妹两个人了,所以得麻烦你。” 安什么神,扯淡!但我不能拒绝。 我一拒绝,妹妹真有个三长两短,所有的黑锅都要我来背。 见我不说话,二叔急了:“小农,你和妹妹平时关系最好,这么点忙,你不愿意帮吗?” “二叔,你别急。”我说道:“我愿意。道长,你说吧,我应该怎么办?” 二叔转焦急为喜悦,拍着我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最疼你妹妹。” 道长道:“一会儿我来扶乩,先找到祸害你妹妹那个灵体的姓名和由来,晚上你再按照我的吩咐,把安神的流程走一遍。如果顺利的话,你妹妹明天就会好。” 我点点头。 道长叫来另一个道长,两人搬过来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一尊小小的铜制香炉,里面铺满了香灰。 道长取来两根长香,我几乎就没见过这么长的香,能有半米长。 插在香炉里,点燃香头。 两个道长围着燃烧的长香,开始念经。 念的什么听不懂,就像唱歌一样,低低沉沉,曲调诡异。 其中一个道长,伸手进香炉,抓起一把香灰,往桌上一滩。 右手呈剑指,开始在香灰上写字。 写的都是一些线条,扭扭曲曲,歪歪斜斜,看不出什么字来。 他用手抹净,重新来写。 整个过程里,两个道长吟诵经咒的声音一直没停过。随着书写的线条渐渐成形,他们吟咒的速度也在加快。 道长的经咒声终于停了,一起看向香灰,上面出现了第一个字。 写的是“六”。 二叔急了:“道长,害我女儿的是谁?是叫‘六’的人,还是六个人?” 一个道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在香灰上写。 下个字是“月”。 “六月……”二叔眨眨眼:“今天是七月,上个月就中邪了?” 我灵机一动:“二叔,是农历!” 二叔恍然:“小农,还是你聪明,对啊,按农历算!” 我们仔细看去,一个字一个字出来。 一个道长在香灰上出字,另一个道长在笔记本上记录。 随着字数增多,渐渐连成一句话。 “六月六,应劫生。” “桃花缘,阴间聚。” “应劫者夏娇。” 二叔眼睛睁大了,夏娇正是我妹妹的名字。 “劫者……”香灰上写名字的道长说:“缠你女儿的灵体,马上就出名字了,就可以知道是谁干的了!” 另一个道长说:“只要知道它的名字,今晚就能顺利安神。” 道长一笔一划在香灰上写字。一屋子人屏住呼吸看着。 第一个字是“夏”。 二叔皱眉:“这个鬼也姓夏?” 第二个字出来了,是“农”。 道长收笔,后面没有字了,也就是说这个鬼的名字叫夏农。 ??? 我的名字就叫夏农! 道长觉察到气氛的异样,皱眉问二叔,你认识这个人? 二叔喉头动了动,用手指着我,“是,是我侄子。就是他,他叫夏农。重,重名了吗?” 道长看着我,忽然说了一句话。 “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第2章 安神的禁忌 道长这一句话把我干懵了。 我已经死了? 我马上判断出,这人可能有两下子,但玩砸了,开始在我身上做文章。 二叔还在懵逼状态。 “为什么祸害我闺女的鬼和我的侄子重名呢?” 道长走过来端详我:“你叫夏农?” “是啊,身份证我随身带着,要不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本来你们想算谁祸害了我妹妹,结果算到我这个直系亲属头上。” 二叔道:“道长,要不你们重新起坛?再算一次。” 道长点点头:“有道理。”回头对同伴说:“要不重新算一次?” 另一个道长没说话,说不出什么表情。 道长笑了笑,对我说:“那就重算一次。对了,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爷爷生前曾多次和我说过,生辰八字等同性命,事关生死不能乱给!以后不要胡乱算命。 虽说不怎么信这些,我还是加了警惕,摇摇头说自己不记得了。 二叔急了:“你不是带身份证了吗,给道长看看。道长,生辰八字是不是就是哪年哪月出生的?” “是的。”道长说:“身份证我看看也行。” 我扫了一圈,屋里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今天这事奇怪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两个道士扶乩查鬼,竟然出现了我的名字。 越是这样,我的身份证越是不能给他们看。 我伸进兜里,二叔和道长看着我。 我缓慢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慢条斯理点上。 这是我的性格,越是形势紧急,越是要冷静,拉长行为时间来充分思考。 二叔急得跺脚:“小农,你是不是不在乎你妹妹?能不能帮个忙?就当二叔求你了行不行?” 道长笑了:“夏农是吧?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就是祸害你妹妹的罪魁祸首?” 我差点爆粗口,心里告诉自己冷静,然后冷笑。 道长叹口气:“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们重新再算一次,不过这次你要站在旁边,这样我们的扶乩会更准确。” 我站在旁边为什么会扶乩更准确,不过这个要求也不过分。我再不答应,二叔吃我的心都有了。 我跟着道长来到扶乩桌前,两个道长互相点点头,开始吟咒。 我把烟盒随手放在桌上。 手还没缩回来,一个道长手疾眼快,出手迅猛如电,一下叼住了我的手腕。 我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腕的命门处一疼,随即全身酥麻。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另一个道长过来,一只手插进香灰,再拿出来的时候,中指竟然破了,出了一滴血,抹在我的额头上。 然后拿出长香,围着我的脑袋画圈。 长香的味道特别浓郁,就像是有人拿着鞋底子扇我的嘴巴子,我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不知道多久,可能就三四秒,也可能一分钟。 我被拉起来,眼前逐渐清晰。道长拿着一张餐巾纸递过来,示意我擦擦额头。 我两只脚都是软的,一步一步来到镜子前,自己脸色白的可怕,额头那一抹红点,触目惊心。 我擦了擦,感觉怎么都擦不净,总有红晕晕一块在眉间。 道长说道:“你命格被人改了。记没记得自己小时候发生过什么?” 我茫然地摇摇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是晕,什么都想不起来。 道长说:“你们夏家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哥哥命格被改,妹妹被下了阴桃花。这两者应该不是偶然。” “先处理我闺女啊,”二叔带着哭腔:“她的情况最严重。” 我心里有点不爽。我就不应该关心吗? 两个道长来到安静处,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然后回来,“今天晚上按计划安魂。还是你去。” 他指着我。 我缓过来一些,“祸害我妹妹的鬼到底是谁?拿什么名字去安魂?” 道长说道,“就用‘夏农’这个名字。” 我已经恢复神智,想问问道长,我的命格怎么了。但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妹妹身上。 只能按下性子,等解决完这件事,再问问我的事。 道长让我先出去,等到夜里九点再回来。 他们要准备准备,到时候会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我满腹狐疑,也只好如此,离开了二叔家,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 心情很糟糕,我的命格居然被人改了? 仔细追忆小时候一些莫名其妙解释不通的事。爷爷看风水进深山,很多时候都会带上我。 那时候岁数小,也不上心,很多事都忘了,自己命格怎么被改的压根就想不起来。 我盘算了一阵,直觉到整件事会特别麻烦。 我离开咖啡馆,回到住所,翻箱倒柜,从老家带来的旧箱子里,找到了锦囊。这是爷爷生前留给我的护命符。 红色锦囊袋,封口就金线勒死。 我轻轻触摸着,喃喃说,保驾护航就靠你了。 谁知道,锦囊突然从手里脱落,摔在地上。 我愣在当场,心里有点发毛,这是有反应了? 时间很快,到了夜里九点。我来到二叔家。 两个道长都不在,其他人也没看见,客厅只有二叔一人。 他指着桌上东西:“这些东西你拿着。” 桌上分别放着三样东西。 一个红色的随身背包,类似女人背着的短途登山,装点小物品的包。 第二个是一张符。 第三个最古怪,是一副白色劳保手套。 “这是?”我疑惑地问。 二叔拿出一张笔记本撕下来的纸递过来:“上面是道长写的流程,他们不让我转述,说错了一个细节就全错。必须写下来当面交给你,照着做就行。” 我拿过来看着。 上面写着油笔字,字形如梅花绽放,规规矩矩又个性十足,非常漂亮。 大概意思是,让我带着这三样东西,坐公共交通工具到一个叫安阳国际小区的地方。 后面还有个括号,里面标注安阳镇。 我打开导航看了一下,全市一共三个叫安阳的小区,而在安阳镇的只有一个。 地方有点远,开车走高速路能快点。 二叔似乎知道了我在想什么,马上道:“道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一定要坐公共交通工具!不要打车,不要滴车,更不要自己开车!要不然我就开车送你了。” “哦,好吧。”我点点头。 要这么去,地方可远了,过去怎么也得一个半小时。 纸条上写,到了安阳国际,在东南方向寻一僻静地方燃烧符咒。接下来,会有东西出现。然后戴手套把东西放包里,带回来就行。 切记,整个过程不要说一句话! 我眨眨眼,看着二叔。 “什么叫‘会有东西’出现?难道从天上掉下来的?” 第3章 诡压床 二叔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小农,道长交待了,这件事只能你一个人办,要不然二叔就跟你去了。” 他接着说道:“咱们两个电话联系,你这边有问题我马上赶到。” 我把背包背好,戴上手套,符咒折叠后小心翼翼揣进兜里。 二叔非常紧张,看看我,又看看闺女的卧室。 能不能救下他女儿,就看今晚我的表现了。 “二叔,到现在我还有点懵圈,妹妹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我问。 二叔道:“应该让你知道了。你妹妹前些日子在梦里遇到一个男人。这男人对她特别好,两人还……” 他顿了顿:“我都没法说出口。” “我妹妹都告诉你了?”我问。 二叔点点头:“自从遇到梦里这个男人之后,你妹妹性格就全变了。以前是个特别懂事特别听话的姑娘,后来变得特别叛逆,还发神经。把梦里她和这个男人干的所有事都说了。我和她妈当时气得不行,差点把她的腿打折。” 我听得直皱眉,心情莫名的沉重。 二叔道:“后来事情有些失控了。那男人在梦里给你妹妹留下一串电话号码。让她醒来之后,在现实里联系。” “她打了?” 二叔点点头,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打了。而且打通了!” 我好奇上来了,“那是什么地方?梦里的那个男人接的吗?” 我转念一想,不对,如果找到那个男人,就用不着请道士来扶乩了。 二叔沉默了一下,说道:“电话那头是安阳国际小区。” “安阳国际……”我猛地醒悟:“是我今晚要去的地方?” 二叔点点头。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浑身泛着凉意:“你们不会是让我去安阳国际找那个男人吧?他是鬼吗?” “本来不想说的,怕你吓着,”二叔道:“还是告诉你吧。安阳国际是新开发的小区,没有几年。在此之前,这地方叫安阳殡仪馆。” 我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因为新机场的建成,修了几条路,”二叔说:“安阳殡仪馆的位置正好卡在干路的咽喉,上面下令搬迁,这地方改造规划后建成了小区。” “梦里的男人留下电话号码,让我妹妹打过去,结果是殡仪馆的电话。”我喃喃地说。 二叔点点头:“道长说,这就叫阴桃花。活人被异性鬼缠上,目的是抓交替。让你妹妹死,鬼才能投胎,非常恶毒!道长说,梦见阴桃花倒也没事,就怕犯了三个忌讳。你妹妹就犯了第一个大忌讳。” 我灵机一动,马上反应过来:“打电话?” 二叔竖起大拇指,打心眼里佩服我,“小农,都说你聪明,说对了。” “第二大忌讳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二叔看看表:“行了,你该出发了,你妹妹破了第一个忌讳就要死要活的,可千万别提第二个了。” 我的心脏噔噔开始跳,紧张起来,本来没当回事,现在一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现在形象够怪异的,背着小红包,戴着白色劳保手套。也行吧,大晚上的,也没人看咱。 我和二叔约定,有事电话联系。 出门之后,我用手机查询了去安阳国际小区的路线,好家伙的,倒完公交倒地铁,至少得倒三次。 行吧,为了妹妹,我这当哥的尽点责任吧。 到时候真出什么事拿我背锅,二叔一家人恨我一辈子,这就不值当了。 我坐着公交车半个多小时,开始倒地铁。 现在上下班都卷,这个时间地铁还一堆人。大部分都是低头族,车厢里没人说话,全在摆弄手机。 我心里有事,站在车厢结合部,脑子里画魂,乱糟糟盘算事情。 “小伙子,去银湖怎么走?” 一个声音传来。 我甩头去看,是个老太太,提着个红包,颤颤巍巍的。 我看了一眼地铁地图,再过一站就是银湖,马上就要到了。我正要说话,突然想起二叔的交待。 办这件事的整个过程里,不能说一句话,不发一语。 忘了问二叔,是自出发就不能说话,还是到了安阳国际烧符时候不能说话。 老太太见我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我赶紧给二叔发信息,问他,道长有没有交待。 等回信的时候,老太太感叹了一句:“现在年轻人都太冷漠了,不愿意帮助老年人。” 旁边好几个人抬头看我,有个大姐还瞪了我一眼,扶着老太太说,下一站就是银湖。 我脸上有点烧,抬起手指着自己喉咙,然后艰难发出几个声音,装哑巴。 众人的目光马上由敌对变得柔和起来,纷纷低下头。 我舒了一口气,这时二叔的信息到了。 “谨慎起见,你都不要说话,一直到回来。” 我穿过几个车厢,找到相对较空的车厢,寻了个座位闭眼假寐。 这一趟过去,至少要四十多分钟,我真的有昏昏沉沉。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个人在耳边说:“不管你要做什么,最好不要去,早点回去吧。” 我闭着眼差点爆粗口,你TM谁啊? “你是有福报的人,”那声音说:“一旦去了,就再没有回头路了,这辈子就毁了。” 感觉说这话的人在抽烟:“赶紧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我内心一动,正想开口问你是谁。一想到不能说话,马上紧紧咬住牙关。 那人嘿嘿嘿冷笑,突然朝我扑过来,一股强烈的烟味袭来。 我想醒,怎么都醒不来,心下一惊,可能是遭遇鬼压床了。 那人狠狠掐着我的脖子。 此时似梦非梦,我喘不上气,胸口都快憋炸了。 爷爷曾经说过,梦到鬼压床的时候,千万不要慌,脑海里要浮现出观音菩萨的形象,而且要湛湛生光。 我拼命想着观音菩萨的模样,默默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时,怀里的锦囊突然一动,耳边传来女孩的轻笑。 那个掐我脖子的人,像是有些畏惧,松开了手。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醒了! 车厢里空空的,离我最近的乘客也在几米外。 我满头冷汗,后背也湿透了。乖乖,刚才是梦吗? 低头去看,膝盖上莫名其妙多出一盒烟。 烟盒的样式很老,没有写什么牌子,只是表面画了一个人的背影。里面塞了几根烟。 此时地铁里报了站名,到安阳镇了。 我来不及多想,带着烟盒赶紧下车。 外面吹着夜风,冷静下来,找了个没人地方,我把几根烟倒出来,都受了潮。 烟盒最里面还夹着什么东西,掏出来看,竟然是一张深黄色的纸钱! 第4章 燃符 我上了一班公交车,前往安阳国际小区。 那盒烟扔了,实在是晦气。 我把地铁上鬼压床的经历捋了一遍,很显然,有什么东西不想让我完成这个仪式。 关键时候有人救了我,是锦囊。 车上没什么人,我小心翼翼把怀里的锦囊拿出来,小小巧巧的红色锦囊,金线勒口,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不知道。 我擦擦头上的冷汗,没敢拆,关键时候还要靠它救命。 没想到爷爷留下来的这东西,真的有用。 我打开窗户,吹着夜风,慢慢冷静下来。 我直觉地感觉到,在地铁鬼压床的这件事上,有一个地方实在说不通。非常不对劲儿。 鬼压床的时候,朦胧中有人在劝我,让我不要去,赶紧回头。 我没有答应,他就开始掐我脖子,差点没让他掐死。 首先第一个疑问是,这是我的梦,还是真的? 想到这儿,我拿出手机,对着自己脖子照亮,拍了一张照片。 看到这张照片,我的血液几乎都凝了。 脖子上清清楚楚有个手印,色有些发沉,看着触目惊心。 看来,真的有什么怪东西跟上我了。 假如地铁上害我的,是鬼。那么更奇怪的问题就来了。 这个鬼是怎么知道我的目的,它为什么要阻止我? 难道这个鬼,就是祸害我妹妹的罪魁祸首? 这个鬼,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跟上我了。而且在地铁里冒出来,那可是公共场合。 我想起道长的嘱托,这一路过去,只能用公共交通工具,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 如果是二叔开私家车带我,走在半路遇到鬼掐脖子,我们两个就嘎了,根本活不到现在。 我越想心跳越快,心乱如麻。 车子到站,到了安阳国际小区。 下了车,仔细观察方位,道长说要在小区东南方向寻一安静处燃烧符咒。 我伸手去摸裤兜里的符咒,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符咒没有丢,还在。 拿出来展开看看,就在这时突然来了阵阴风,差点把符咒吹走。 我紧紧捏住,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符咒上本来竖着写了三个鬼画符一样的图案。此刻,符咒最下方的图案竟然花了一片。 最下面的笔画看不清楚,像是颜色洇开。 我记得清清楚楚,拿到符咒的时候,字迹清晰非常完整,怎么这一路过来,上面的符就花了?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现在怪事和棘手的意外一件跟着一件,不管了,照烧不误! 安阳国际是个封闭小区,黑森森数栋楼,大多的房子都灭着灯,只有零星的住家灯火,显得极其空旷和阴森。 这里以后是通往新机场的要道,潜力很大,竟然居住率这么低。 可见老殡仪馆的传说,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这里的名声。 封闭小区进不去。我扫了一辆单车,绕着小区半圈,来到东南角。 这里很黑,几个门市房都拉着卷帘门,大晚上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就这儿了! 我蹲在地上,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符咒。 现场风很大,符咒不能放在地上烧,风一吹就跑了。我戴着劳保手套,捏着符咒一角,看着火苗子窜起来。 奇怪的是,这张符咒不知是用什么纸画出来的,烧的速度很慢,肉眼可见,一丝一丝往上燃。 不过,烧出来的烟很浓。 我很焦急,又不能半途而废,只能干等着。 “小伙子,我又看到你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说话。 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个老太太。我想起来了,在地铁上问路的也是她。 心里有点发毛,这老太太果然有些诡异,竟然一路跟了上来。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老太太说:“他们告诉我这里是银湖,我从乡下来,投奔我闺女。大晚上的,找不到她了,你说咋办啊?” 看着她焦急万分的表情,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记得她好像在银湖下车了,怎么又折腾到了这里? 难道眼前的老太太不是人,是鬼? 感觉不像鬼,是不是真人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她就是活生生的人。 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我只秉承一个原则,那就是回去前坚决不开口,天塌下来也不能说话。 “小伙子,这么晚了,你让我一个老太太睡马路吗?你行行好,帮我找到银湖,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老太太都快哭了,又是作揖又是抱拳,非常焦急,语气里充满了哀求。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符咒,此时已经烧到只剩下四分之一了。 终于要结束了。 等再抬起头,老太太已经不见了,地上放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身份证的复印件。 我过去捡起来,照片正是刚才老太太。 这不是假身份证,我能分辨出来。上面写着老太太的名字,姓王,是五九年生人。 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有身份证说明这个人没死,销户之后身份证才会作废,改成一纸死亡证明。 也就是说,老太太并不是什么精怪妖魔,更不是鬼,就是个普通人。 我捏着身份证复印件来到街口,老太太已经不在了。 夜里起了雾,可视度很低,左右不见人影。 如果老太太说得是真话,她真的坐错了车,现在投奔女儿不成,连住宿都成问题。 得想办法找到她,起码把身份证复印件还给她。 不对,不能还……看着手里快烧尽的符咒,我脑子里打了个闪,想起道长留下的字条! 第5章 绝境 我记得清清楚楚,字条最后写着,烧符过程中,如果有东西出现,一定要放入红色背包中,带回来。 难道,这张身份证复印件是必须要带回去的物品? 我犹豫着,老太太也不容易,可是一旦漏拿,妹妹那头又要出问题。 怎么这点破事,全让我碰到了。 真是两难。 最后一咬牙,还是把身份证复印件放进背包。我妹妹可是生死交关,不容丝毫纰漏。 符咒总算要烧完了,还剩最后一点点。我看看表,半个多小时,烧完马上就撤,这鬼地方,越呆越不舒服。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叔叔,你见到我奶奶了吗?” 我咯噔一下,回头去看。 路灯下站着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也就是六七岁的样子,扎着两只啾啾,脸色有些苍白。 我没有说话。 小女孩看着我,又问了一遍,你看到我奶奶了吗? 说完竟然哭了,“我们联系不上奶奶了,爸爸妈妈都出来找她。哪都找不到,奶奶会不会让人贩子拐跑了?” 我皱着眉,真是离大谱了,大半夜的这么个小姑娘跑出来,她爸爸妈妈也放心。 竟然出来找奶奶。 我猛地一怔,我靠,这小女孩找的奶奶不会就是刚才的老太太吧?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还带连续剧的? 就在这时,符咒烧完了,化成一缕黑烟飘散。 我长长舒了口气。 看到符咒烧完,小女孩脸色更加苍白,转身就跑。大半夜的别跑丢了,我赶紧追过去。 到路灯下,地上落着一根长长的红头绳。正是刚才绑小姑娘头上啾啾的。 我若有所思,这也算是个东西。我捡起红头绳,要放进包里,这时一声炸雷般的声音:“你干什么呢?” 一个大汉抱着那小女孩从浓雾里出来。小女孩紧紧搂着那大汉的脖子,喊着爸爸。 我没有说话。牢记那条规则,没回去之前不能说话。 大汉走到面前,瞪着眼:“我问你,刚才在地上捡什么呢?我姑娘为什么哭了?” 我没说话。 他越说越气,一把薅住我的脖领子:“臭变态!我都看清楚了,你是不是把我姑娘头上的头绳捡走了?我打死你这个臭变态!” 他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松开我的衣服,用巴掌打我。 我猛地往后一跳,也不答话,转身就走。 他勃然大怒:“臭变态!想走?没门!” 这时迎面黑雾里走出两个女人,是一个中年妇女搀扶着老太太。 我怔住了,这老太太见过,正是丢身份证的老王太太。 中年妇女说:“妈,让你别乱跑,幸亏我一家三口出来买东西,在小区外发现你了。要不然你说今晚怎么办?” 老太太看着地上,着急地说:“身份证复印了一份备份,好像就丢在这儿了!” “复印件丢就丢了吧。” 两个人一边找一边走过来,看见了我。 老太太眼睛亮了:“小伙子,你看到我身份证了吗?” 我没有说话。 大汉抱着小女孩过来,堵住后路:“老婆,这小子是个变态!刚才我清清楚楚看到他在偷咱们闺女的头绳。” 娘俩目光落在我后面的红色背包上。 中年妇女道:“你背着什么?打开看看。” 我冷笑没有说话,心说你算干嘛的,想搜我包? 大汉勃然大怒:“说话没听见吗?把包打开我们瞧瞧。说不定妈丢的身份证也在里面。” 伸手抓我的背包。 我手疾眼快,一个闪身躲开。 没必要和他们纠缠,赶紧回去为妙。虽说符咒烧完了,但总有不踏实的感觉,没回去之前,一切就没结束。 “抓他!”大汉吼了一声。 我正要跑,黑雾里出来两个人,穿着保安衣服,都是膀大腰圆的壮年。 中年妇女尖叫:“保安,保安,有人偷东西,是个变态!” 保安走过来,有模有样的敬礼,拦下我:“先生请等等,先别走,说清楚怎么回事。” 我做了个口型。 “说尼玛。” 两个保安大怒,过来抓我。 此时的形势十分古怪,我能判断出,所有的人都是普通人,不是妖魔鬼怪。 偏偏他们的行为,像是背后有一只手在操控。 难道在做局?!让我不能回去,打断安神的流程,至少要把得到的东西留下。 背后这只手是谁呢,怎么这么大的能耐?这几个都是普通人,为什么会受“他”的调配? 眼前这些人不像是作伪和演戏,更像是真情流露,假的能一眼看出来。 难道说,背后这只手可以玩转命运? 两个保安拿出对讲机,开始呼叫。所有人,包括老太太围上来,把我包在圈子里。 我猛地一指黑雾,做惊叫状。 所有人下意识回头去看。趁这个时候,我挤开人堆,撒丫子狂奔。 “我鈤!”汉子大骂:“抓住他!这个死变态,扭送公安局!” 他把孩子塞给女人,和两个保安在后面开始狂追。 这三个人速度极快,尤其是保安,两条腿撇起来就跟风火轮一样。 幸亏这里雾气浓重,要不然早就被抓了。 就算这样,他们三个也是穷追不舍。 我跑的肺管子都快炸了,眼瞅着跑不动,就在这时,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女人的轻笑。 “钻到旁边胡同里。” 这声音出现的莫名其妙,但有一种熟悉感,我似乎在哪听过。 眼瞅着是跑不掉了,我一咬牙,横着跑到右手边的胡同里。 一进去就后悔了,胡同极为狭窄,而且前面好像是堵墙,是条死胡同。 我暗说:“你是谁啊,你要害死我了。” 女人道:“废话,我能害你吗?继续往前跑,听我的。” 后面脚步声跟紧,那三个人也进了胡同。 我也只能继续往前跑一条路。 跑着跑着,我忽然想到这个女人声音是谁了。 在地铁上,我遭遇鬼压床,被东西掐住喉咙的时候,当时就是这个女人的声音救了我! 第6章 锦囊 我顺着胡同往前跑,果然尽头是一处高墙,堵得严严实实。 完了,完了,完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接下来怎么办? 我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所有东西都被他们拿走,然后暴揍一顿,扭送有关部门。 老太太的身份证,小女孩的红头绳,这两样东西就能拘我。 我个人安危还在次要,妹妹的法术就算是彻底失败了。 脚步声就在身后不远处的黑雾中,眼瞅着要追过来。 我看了一眼高墙,抹着水泥,表面光滑,想爬上去逃生势必登天,别想了。 怎么办? “怕了?”女人的声音轻飘飘在耳边传来。 我冷笑:“想害我?然后再害我妹妹?我承认你的手段很高明,说说吧,你是人是鬼?” “好心当成驴肝肺。”女人有些生气:“我守护着你,你是有眼不识泰山!你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 脚步声渐近,我也豁出去了,摸摸兜,摸到了锦囊。 心里咯噔一下,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掏出来啊。”女人说。 我把锦囊拿出来,她轻笑:“我在里面。” 来不及多想,我扭开勒口金丝线,锦囊里收藏着一样东西。 那是类似老式胶卷的东西,我一眼便认出来,是个画卷。 我随手拉开,展开后是个巴掌大小的布帛,上面用彩笔丹青绘了一位古代美人。 诡异的是,美人没有身子,只有一颗脑袋。 “是你吗?” “待会儿再说。”女人的声音道:“他们来了。” 脚步声就到了五六米外,周围雾气太大,两道手电光破雾照过来。 女人的声音道:“你自打来到这个小区,就中了地缚灵的幻术。他们也一样。现在想逃生,只有一个办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把我的卷轴合拢,握在手心,然后像先前一样,在脑海里观照观音菩萨。快!” 我不多想,赶紧把这个小小的袖珍画卷合拢,双手握在手心,闭上眼睛,开始想象观音菩萨。 这时脚步声近了,感觉到有手电光落在我身上。 我略略一动,就想睁眼。 “不要睁,把眼闭紧!”女人声音说:“什么都不要管,只观想你的,不要分心!” 得嘞,已经这样了,索性就听她的,最坏不过是当成变态扭送派出所。 我靠着墙站着,微微垂头,闭着眼睛,双手紧握画卷,脑海中的观音菩萨形象越来越清晰。 我现在的职业是画师,可能天赋吧,小时候就有一种能力,见过的事物可以在脑海中清晰成像。 甚至能逐渐往上加细节,图像越来越饱满。 此时我脑海中的观音十分清晰,高站云端,慈眉善目,身后湛湛生光。 女人的声音又传来。 “很好。你见到了画轴中我的脸,尝试用我的脸替换观音的脸。” 我感觉不妥,此时形势危急,也只能这么做了。 脑海中观音菩萨的脸逐渐变成了女人的脸,眉目微垂,脸颊光润,以大慈悲的目光从空中俯瞰。 “好,好……”女人的声音激动起来,带着颤音:“你果然天赋异禀,不愧是夏族人的后裔!” 这时两个保安说话的声音传来:“奇怪了,我明明看到那小子跑进这条胡同,怎么一转眼没影了。” 大汉气喘吁吁:“是不是翻过墙跑了?” “这么一堵水泥墙,他能翻过去?绝对是惯犯啊!”保安说:“算了,抽袋烟咱们就撤,回去报警吧。” 能听出来这几个人在旁边吞云吐雾,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我心噔噔跳,越来越紧张,真是奇怪,我明明就在他们身边,愣是没看着。 “稳住心神。”女人说:“有观音菩萨的法相在,他们就看不到你。” 过了一会儿,忽然一个保安说:“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块这么大的石头?” 一只手摸着我的头顶,我的心跳更加剧烈。 “稳住。没事。”女人轻轻说。 “是啊,以前没注意到。可能谁家扔在这里的。”另一个保安说。 三人简单聊了两句,脚步声渐远,走出了胡同。 他们一走,我长长舒了口气,睁开眼睛。雾气已消散大半,胡同里确实没了人。 我打开握在手心的画卷,惊讶地看到画上的女人竟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上面只有一颗头颅,现在出现了肩膀。 肩膀上挂着的肩带,是古代的丝绸。 我摸着下巴有点明白了,画卷上这个女人应该是全身像。不知怎么,下面的部分没有显现出来。 很明显现在触发了某种机制,让她的全身像慢慢描绘出来。 “你是谁?” “呵呵,”她笑了笑:“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此地不是讲话之所。” 我从胡同出来,小心翼翼看看周围,那些人都不在了。 我一路回来,进了地铁,直到发车,这颗心才慢慢放下。 吹着车里的空调,带走一身的臭汗,我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是你爷爷让我来保护你。”女人说:“要不然我怎么会在锦囊里呢?” “感谢你救了我。但是你要说清楚自己的来历,”我说道:“如若不然,我不敢留你在身边。” “好吧。”女人说:“我说了你别吃惊。” 我深吸口气。 女人道:“我叫胡雨兰,是狐族。” 我心里一抖,想起爷爷说过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马上道:“狐仙?” “谢谢你还叫我一声仙。”她轻轻笑,显得很落寞:“我的名头已经三四百年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了。我不是仙,没那么大的道行,是狐族。” “好吧。那么你怎么落在我爷爷的锦囊里呢?” 第7章 中邪的妹妹 “你对你们老夏家了解多少?”胡雨兰问。 我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我只知道爷爷做过什么画师,好像替鬼画像。再其他就不知道了。” 胡雨兰叹口气:“看来你们家真是落寞了,传承也断了。你们夏家历代任职宫中钦天监。夏家不会看天象,在钦天监时只做一样工作,就是替邪魔精怪绘像,当然了,也包括鬼。” 我大为震动,没想到我们老夏家还有这么隐秘的家族史。 “为什么要绘像?流传后世吗?” 胡雨兰笑了笑:“不是。这是封印邪魔的手段,描绘之后,可以把邪魔封印在画卷上了。” 我猛地一震,随口而出:“你就是封印上的吧?” 说完发觉自己失口。 胡雨兰呵呵一笑,“是。” “你在锦囊里原来是封印的,难道我无意中打开了封印?还是爷爷留下来了什么机关?”我是在问她,也是在自己思考。 能明显感觉到胡雨兰怔了怔:“你真的好聪明。而且有夏家的精血传承。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修行者。” 说实话,我对这个不是太感兴趣。 胡雨兰道:“你在鬼压床的时候,脑海观想观音菩萨,打开了我的封印。” 我恍然,没想到对手在我身上施加的鬼压床,无意中觉醒了能力,打开了封印。 真是时也命也运也。 “我每次观想观音,都会让你的封印解开一些,所以你的画像才慢慢浮现。是吧?” “你全猜到了,我还说啥。”胡雨兰呵呵笑:“当初你爷爷把我留给你,一定是看中了你的家族天赋,知道你一定能解封我。我也可以守护你。” 我沉默了一下:“我不用你守护。我帮你把封印都解开,然后你就走吧。” 我这么一说,胡雨兰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个傻子。”她幽幽叹口气:“看不懂你。” “我这人随性,自己都看不懂自己。”我笑了笑。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最要紧的是,谁在祸害我妹妹?你说过地缚灵,那是什么?” 胡雨兰道:“祸害你妹妹的,是安阳国际滞留的地缚灵。那个地方阴气很重,有很多灵体。那里一定发生过什么,导致这些灵体无法挣脱出去。它们只有一个办法解脱。” “什么?”我问。 “抓交替。”胡雨兰道:“你妹妹应该被其中的地缚灵抓了交替。她在梦里得到了电话号码,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打这个电话。电话一打,她的命运就定了,被地缚灵缠上,不死也得扒层皮。” “你不是古代的狐族吗?为什么现在的事都知道?还知道打电话什么的。”我纳闷地问。 胡雨兰笑:“我被封印,只是不能动而已,你爷爷还是给我留了眼耳舌身意,能感知外面世界的变化。要不然你也不可能这么轻易解开我的封印。都是你爷爷留下来的后招,这老头很厉害的。这么多年我也是与时俱进,好吧?” “地缚灵能控制普通人?” 这是我最大的疑惑。 胡雨兰道:“我能感觉到那里的地缚灵非常厉害了,它能幻化幻术,还能迷惑人的心智。其实你这边刚上地铁,它就知道了,一路都在阻止你。” “它迷惑了老太太和小女孩?”我疑问:“为什么还要留下两样东西?身份证和头绳。” “你们家请来的道士非常厉害!有两把刷子,符咒很有讲究。燃烧后,地缚灵就会把它的东西留下。对了,”胡雨兰说:“你切记!如果再见到道士,千万别把我说出去,被他们知道,我会大祸临头!” 这一路回去,我的心情澎湃起伏,没想到看上去人畜无害,只会讲鬼神的爷爷,居然这么有能耐。 我们老夏家祖辈也这么牛逼,还在钦天监做过事。 这能耐用出来挣点钱多好! 现在工作不好找,我创业做插画师,累得要死只能勉强养活自己。谁不想当个有钱人? 回到二叔家,已经是下半夜了。 我敲门而进,两个道长都在。他们见我来了,急忙问怎么样。 我把红包放下,长长舒了一口气,从里面拿出身份证复印件和头绳,把整个过程细细说了一遍。当然忽略了狐仙的事。 两个道长互相看看,都有着惊疑的表情。 其中一位道爷问:“你在地铁上遭遇了鬼压床?当时是怎么解决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怕问到这么细节的问题,便说道,情急之中脑海里观想出观世音菩萨的形象,鬼压床就没了。 两个道长闻言更是惊讶,一起上上下下打量我。 其中一人点点头:“果然是改过命格的人。” 我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澎湃起伏,我的命格修改是不是和爷爷有关? “你到安阳小区拿出符咒时,下面有处图案花了?”一个道长岔开我的思考。 我赶紧点点头:“但后面整个流程走完了,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道长叹口气,拿起身份证和头绳,“那个灵体能耐很大,已经察觉到我们出手,如今就是不死不休了。” 二叔急得几乎下跪:“两位高人,我求求你们了,一定要救我女儿!” 道长说道:“灵体目前成了气候,很可能变成地……” 他还没说完,我插嘴道:“地缚灵?” 两个道长看我,然后互相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是震惊。 “这你都知道?是的,地缚灵。”道长说道:“现在我们要给苦主作法,你们帮忙把苦主请出来。” 二叔让我帮忙,去卧室把妹妹带出来。 这是出事之后,我第一次见到妹妹。 来到卧室,屋里开着小台灯,二婶和两个不认识的老娘们正守着妹妹。 妹妹夏娇竟然被绳子绑在椅子上,那盏台灯对着她的脸。只要她一迷糊打瞌睡,肯定有个女人过去推一把,把她弄醒。 不让睡觉。 “娇娇,你哥来了。”二叔轻轻说。 夏娇抬起头,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此时脸色蜡黄,眼圈都黑了。 我看得一阵心疼。 刚毕业的时候,我没什么钱,想创业也没客户,是娇娇帮我租的房子,垫交的房费,还给我介绍她朋友做客户。 妹妹对我非常好。 “娇娇,我来了。” 我蹲在她面前,心里不是滋味。 夏娇脸色苍白,看着我,笑了笑:“哥,你把我对象也领来了啊。” “对象?什么对象?” 我怔了怔,心里有点发毛。 夏娇说:“他就在门口。喂,你进来啊,你还不认识我哥吧。”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二婶吓得脸都白了,大家一起看过去。门口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夏娇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聊的那么热切。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坏了,鬼跟来了!” 第8章 重大任务 屋里几个人听我这么说,吓得几哇乱叫。尤其几个妇女,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别胡说!”一个声音在门口传来,正是道长。 道长皱眉:“你不要散布谣言,灵体根本没来,有我们哥俩在,怎么可能会让它上门?!” 这话也对。再说,我身上还揣着锦囊,里面是几百年的狐精胡雨兰。 如果那灵体跟着我回来,胡雨兰肯定会察觉的。 道长走进来,蹲在夏娇面前,“你对象来了吗?” 夏娇眼神迷茫:“咦,又走了,刚刚他就站在门口。人太多,你们把他吓走啦。” 道长不再问了,站起来挥手:“抬到客厅!” 我和二叔连人带椅子搬起来,呼哧呼哧往客厅抬,几个妇女跟着一起出来。 夏娇自言自语,又咯咯咯乐,不知道在笑什么。 气氛诡异,不光二叔,连我的手都在哆嗦。 到了客厅,放在地中间。两个道长把红头绳和身份证放在桌上,点燃蜡烛,围着她放了一圈。 关闭所有的灯,光线暗下来,窗帘拉得紧紧的,屋里只有地上蜡烛燃烧的星点火光。 夏娇在蜡烛中间,显得非常痛苦,表情却是在笑,咯咯咯的声音发飘。 气氛又恐怖又压抑,几个妇女就想走。 二叔二婶当然不希望她们走了,人越多越有安全感,央求她们留下来帮忙。 低声劝了几句,根本劝不住,女人们太害怕了,就要走。 我走过去说:“几位阿姨,在这里有道长还安全点。如果出去,又是穿走廊又是下电梯的,鬼有可能跟着你们,真要出点事,可没人负责。” 这话戳到她们肺管子了,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守着道士更安全点。 二叔冲我暗暗竖了一下大拇指,做得漂亮。 两个道士开始作法,围着夏娇转圈,一边转一边摇动铜铃。夏娇先是笑,然后哭,再是笑。 客厅里静极了,关门关窗没打空调,加上这么恐怖的笑声,每个人都大汗淋漓。 摇罢铃铛,一个道长拿起桌上的身份证复印件和红头绳,用打火机点燃,烧了起来。 夏娇先是咯咯咯笑,突然表情怔住,“啊”的一声惨叫,翻了眼白晕过去了。 二叔二婶冲上去,道长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动。 屋里没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夏娇身上,静的真是落根针都能听见。 能有个几分钟,夏娇的身体忽然抖了抖,缓缓抬头。 众人的心都揪在一起了。 “爸,妈。”夏娇眼神柔和,又看到了我,脸上勉强笑了笑:“哥。” 二叔看看道长,二婶已经绷不住了,直接冲过去抱住夏娇。娘俩是嚎啕大哭。 两个道长互相看看,擦擦头上的汗,吩咐我们把夏娇身上的绳子解开。 “好了。”道长说:“一切顺利。” 夏娇的绳子解开了,三口家抱在一起,哭得那叫一个动容。我是个同理心很强的人,再说了,眼前遭难的还是至亲,我的眼圈也红了。 哭的差不多了,道长已经脱下道袍,把法器什么的收拾收拾,打了两个背包。 两位道爷换了身寻常的休闲服,抱拳告辞。 二叔还有点不放心:“真,真没事?” “我说了没事就没事。”一个道长说:“以后那鬼东西也不会缠着你女儿了。告诉她,这一辈子都别去安阳国际那个小区。” “放心吧。”二叔说:“那地方我们家就给屏蔽了。” 两个道长拱手告别,其中一人走到我面前,笑着说:“夏农是吧,不送送我们吗?” 我和二叔打个招呼,说送送两位道长。 二叔赶紧拉着我低声交待,说出去后看道长的喜好,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今晚都安排上。他一会儿把活动经费转给我。 二叔场面上不差事。 我送着两位道长出来,一直到了楼下。 其中一个道长说道:“夏农,我们加个好友来。” 没想到他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诚惶诚恐,赶紧拿出手机和道长加上好友。 这位道长的ID叫“龙虎山思辰”。 “道长,你是龙虎山的?” 我听爷爷说过,龙虎山是道家名山,还有天师府,传承千年,降妖伏魔这一块没得说。属于业内领军。 道长点点头:“我法号思辰。这位是我师弟,法号思暮。现在我们哥俩跑江湖,驱邪避凶,替人消灾,挣点小钱。” “思辰,思暮两位道长,我二叔出门时候吩咐了,今天晚上好好带你们开销,想玩什么都无所谓。”我笑呵呵说:“谢谢你们把我妹妹救回来。” 两个道士互相看看,思辰道长非常严肃:“你妹妹没好。” “什么?”我有些惊讶,其实隐隐有感觉了,驱邪的过程太简单了,近乎儿戏,但是妹妹确实恢复了神智。 思辰道长说:“你妹妹被灵体所缠,本来我们以为,夜间烧符,拿到了东西,可以把那灵体一起带过来。东西上确实附着了那灵体的气息,它却没来。” 他顿了顿说:“此灵体和你妹妹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它不灭,你妹妹就好不了。听明白了吗?” “那怎么办?”我皱眉。 思辰道长说:“灵体已经知道有我们这样的高人在,所以没有现身。我们就制造了一个假象,让它误以为结束了。这样才能引蛇出洞。” 我心噔噔跳,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两位把我叫出来,莫不是让我来做接下来的工作?” 两个道长对视一眼,点点头。 思辰说道:“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小夏,我记得你说过自己的职业是插画师?” 我点点头。 思辰说:“今晚你妹妹睡觉之后,在梦里会再见到那个灵体。我们把它的东西作法烧了,灵体必然会现出真身。明天早上,你要根据你妹妹的描述,把灵体的形象画出来,把名字记下来。有了形象,有了名字,它就是大罗金仙,这次也逃不掉了!” 第9章 第一次画诡 我带着任务回到二叔家。二叔在客厅正抽烟,见我来了,问怎么没带道长出去玩。 其他人都不在,我低声把两位道长吩咐的事说了一遍。 二叔那个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垮下来了。本来兴高采烈,听完我说的话,气色马上晦暗起来,仿佛老了五岁。 “还,还没完啊?”他颤抖地说。 “妹妹呢?”我问。 “她妈带她在浴室洗澡,说去去晦气。”二叔揉着自己的脑袋:“怎么办啊?” 我说道,现在只能听道长吩咐了。而且这件事不能告诉二婶。 “对,不能告诉她。”二叔嘴唇都在抖,好不容易吐出一口烟:“女儿的问题上,她比我心理素质还差,你二婶心脏还有问题,大喜大悲能要了她的命!” 我们正说着,二婶带着妹妹从楼上走下来。 妹妹本来就是挺漂亮一女孩,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很长,一笑俩酒窝。 我们四个人唠了唠,这一宿折腾得都快天亮了。 我心里有事,劝妹妹去休息。 “我正好也困了,爸爸妈妈,哥哥,你们也睡吧。这些天跟着我受苦了,给大家添麻烦了。”夏娇鞠了个躬。 二叔赶紧埋怨,跟家里人还这么客气。 妹妹去睡了。 我劝二叔二婶也去休息,然后我要了条毛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心里有事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明天一大早还要画出妹妹梦里出现的男鬼。 会是什么样呢? 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传来狐狸精胡雨兰的声音:“那个鬼来了。” 我咯噔一下,似梦非梦地问:“谁,在哪?” “难怪那两个道士找不到它的踪影,原来是这么回事。”胡雨兰似乎在自言自语。 “到底怎么回事?”我急着问。 胡雨兰道:“鬼只存在你妹妹的梦里,所以那两个道士只能觉察到它的阴气,却找不到它的踪影。” “它在哪?”我又问了一遍。 胡雨兰轻笑了一下:“它正在你妹妹的梦里,在祸害你妹妹呢。” 我一听就炸了:“它在……在弄我妹妹?” “真难听,差不多吧。”胡雨兰咯咯咯笑:“你妹妹就算熬过此劫,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怀孕了。” 我在半梦半醒间破口大骂,急着问胡雨兰,能不能把我送到妹妹的梦里,我去抓鬼! “歇着吧你。”胡雨兰说:“别说我没这个能耐,就算有也不能送你过去。送你这个凡夫俗子进别人的梦,就像托着你腾云驾雾一样,至少损我二百年道行。等吧,等明天,你把鬼的形象画出来,交给那两个道士,他们自有法子。” “那我妹妹呢?”我大吼一声! “你跟我吼什么,这是她的劫数!” 胡雨兰也气着了,冷冷地说。 哪来那么多劫数,意思就是我妹妹活该呗? “凭啥她要遭遇劫数?”我问:“她一个小姑娘,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胡雨兰好半天说:“可能是偿还上辈子的因果债吧。” 我懒得和她说话了,这么清算遥遥无期。这辈子还上辈子,下辈子还这辈子,人的一生就是渡劫还债呗。 “我不让她睡觉。”我努力睁眼。 胡雨兰道:“最好不要这么做,现在是鬼最得意忘形之时,会在梦里暴漏一切,你现在打草惊蛇,以后再让它现形恐怕没那么容易了。还不如一劳永逸。” 我心乱如麻。 “你妹妹无法怀孕,换自己的一条性命,这个买卖是值得做的。”胡雨兰说。 我苦笑。 终于熬到天亮,我爬起来到了卧室门口,敲了敲。妹妹醒了,开的门。 我小心翼翼问她睡得怎么样。 能看出妹妹梨花带雨,脸色潮红,显得更加明艳动人,像是刚刚出浴。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揪成一团。 “哥,我告诉你个小秘密,昨晚他又来了。就是我对象。”她兴奋地说。 “你们都干什么了?”我问。 “他带我去了新家,是在一栋大厦里,可漂亮了。说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然后……”她轻笑了一下:“不告诉你。” 我心往下沉,还要装出感兴趣的样子:“你那个他……叫什么名字啊?” “哥,以前他从来不说自己叫什么名,可昨晚搬新家,我们喝了红酒,他特别高兴,说自己叫韩林。” 韩林……我掏出手机,把两个字打上,给妹妹看:“是这两个字?” 妹妹点点头。 “他长什么样子呢?”我问。 妹妹疑惑,问你打听这么细干什么? 我说道:“别忘了我是插画师,我想把他画下来,给你爸爸妈妈看看这个女婿。” 妹妹兴奋极了,拍着手说,这个主意好,他们都反对我在梦里找对象,如果看到韩林的样子,一定会喜欢的。他可帅了。 我们来到客厅,我拿过一张A4纸和油笔,按照妹妹的描述,开始画起来。 还没试过对方描述一个人,我来绘画成像的。一开始怎么都入不了港,找不到感觉。 可随着妹妹的描述深入,我越来越有感觉,下笔游走特别顺,一张人脸在笔下渐渐成形。 妹妹忽然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看着这张纸,抬起头,竟然哭了,眼泪流出来。 “哥,你画的太好了,太传神了,这张画能送给我吗?” 画上画着一个大男孩,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板寸的头发竖直向上,一张脸干干净净,戴着金丝眼镜,笑起来极有感染力,像一个文文静静的大学生。 我有意无意之间,画出这个韩林的眼神。他的目光透过双眼射出,竟有些阴森。 “对了哥,”妹妹说:“他嘴角有个很小的痣。” 我把这颗痣点在脸颊上,刚点完,客厅里突然传来一声莫名其妙的惨叫。 像风声。 我们两人都听见了,一起抬头看,客厅里既没有风,叫声也没了。 我掏了掏耳朵,幻听了? 我提笔又把韩林这个名字,写在画的旁边。 封闭的客厅里又是一声惨叫,这次听得真真的,声音拉得极长,不知从哪传出来的。听得后脖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韩林!” 妹妹惊恐地四下看着:“是他的声音,是他的声音!老公你在哪?你怎么了?” 第10章 无心封印 妹妹夏娇疯了一样满屋找人,找来找去,都没找到那个叫韩林的鬼。 她哭着说,韩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她来救。 她抓住我的胳膊,急的都不行了,“哥,我对象出事了!我有感觉,你一定要救他!” 我心说话,救个屁!他嗝屁了才好呢。 但这话不能说,还在安慰她。 这么一折腾,二叔二婶都醒了,来到客厅。看到我手里拿着一张纸,二婶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狐族胡雨兰的声音:“不能让她看到!” 我还没反应过来,二婶已经看到了,“咦,这个小伙子好帅啊,是谁啊?” 夏娇还在担心中,“妈,这就是我的对象。” “对象?” “嗯,经常来梦里找我的。” 一句话,二婶的脸色就变了。 同时,就听到客厅里不知从哪传来一声轻笑,随即飘飘渺渺,声音消失。 这一声笑,我们四个人都听到了,面面相觑。 “噗嗤”夏娇竟然笑出来了:“没事啦,韩林没事了,刚才那一声就是他笑的。他没事啦!” 夏娇笑着笑着,又激动哭了,情绪波动相当厉害。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心里问胡雨兰。 胡雨兰叹口气:“夏农,我没想到你真的血脉觉醒。你刚才画出了那只鬼的形象,又写下了它的名字,无意中把它封印了。” “啊?!” 我震惊到说不出话。 “吃惊吧?我也觉得吃惊。”胡雨兰说:“没想到老夏家能出你这号人才,一般要能封印鬼怪精灵,是需要很长时间修行,很深奥的家传法门。你竟然有意无意中,就做到这一点了。” “然后呢?”我急着问:“他怎么又跑了?” “鬼怪精灵封印之后,其实是不能给外人看的。刚才你妹妹的妈妈看了一眼,还随口夸了一句,就这么一下,把你的封印就给破了。你道行太浅,这次封印纯粹瞎猫碰上死耗子,本来就不稳定。被人喝破,那只鬼便遁走了。” “可惜可惜。”我说道:“我现在再画一张呢?” “没用了。”胡雨兰说:“你这次能封印住,其实很大的原因是无心算无心。你无心封印,那只鬼没想到你有这样的能耐,也是无心。现在你再要封印,就是有心算有心。你有心封印反而封不成,他有心防你,你也锁不住他。” “现在咋办?”我有点急了。 胡雨兰只说了一句话。 “交给那两个道士吧,本来就不是你的活儿。” 看到夏娇又要犯病,二叔和二婶再也坚持不住,赶紧给道长打电话。时间不长,两个道士就来了。 正是龙虎山思辰和思暮。 思辰一进来就问,画好了吗? 我赶紧把画给他,旁边还有鬼的名字。 思辰眉头一挑,冲我竖了个大拇指:“好!” 夏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们干嘛?你们是不是要害我老公?” 刚开始还叫对象,现在已经改口叫了老公。 二叔烦躁,情绪一下爆发了:“什么老公?那是个鬼!” “那就是我老公,老公,老公!我要找他,我要和他结婚!”夏娇柔柔弱弱的姑娘,突然就蛮横起来,眼神变得很邪。 “你再说一声。”二婶声调提高,眼圈红了:“你看看你什么鬼样子,爹妈养你,你就是给鬼玩吗?能不能正儿八经谈个对象?” “我就要我老公!” “啪!” 二叔一巴掌闪在夏娇的脸上。 现场愣了能有三四秒,没有人说话,整个气氛都凝固了。 二叔极度后悔,嘴上还硬:“再说一句试试,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夏娇捂着脸,眼泪无声流下来。 二婶心疼的不得了:“我说老夏,你真下手啊?这是你女儿!” 二叔呲牙咧嘴,深深叹口气:“闺女,没事吧……” 夏娇抬起头,看着二楼,忽然语气温柔下来:“老公,你来了,是来接我的吗?” 我们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去看。 二楼的楼梯口空空的,并没有人。 我赶忙在心里招呼胡雨兰,问她是不是那只鬼来了。 还没等胡雨兰答话,突然夏娇一推二叔,二叔没留意,一个屁墩坐在沙发上。 夏娇撒腿就跑,来到玄关,拉开门就冲出去。咚咚咚一阵脚步声,顺着走廊远去。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夏娇逃跑了。 “哎呀,她没穿鞋,就穿着睡衣。”二婶急得跳起来。 我们一群人赶紧追到门口,恰好看到电梯门关闭。 夏娇穿着一身粉红色睡衣,赤着两只脚,站在门里,正看着我们笑。 这个笑,邪的很。 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中邪了。 电梯门徐徐关上,她的笑容渐渐消失在门后。 二叔二婶赶紧追出去,家也不要了。思辰对师弟思暮做了个眼色,思暮跟了上去。 我正要追过去,思辰一把拉住我,示意我回屋。 “他们追不到的。”思辰说:“这姑娘肯定会消失的。” “那怎么办?道长,你帮帮忙。”我双手作揖。 思辰道长说:“这姑娘接下来会有两种结果。第一种是,她会找一个方式自杀。最多的三个可能是,跳楼,上吊,和撞车。” 我汗都下来了。 思辰道长继续道:“还有一种结果。那就是她去安阳国际了。” “找鬼去了?”我问。 思辰道长点点头。 我舒了一口气,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思辰道长看出来了,冷笑:“还不如死了呢。到时候邪气入体,用自己的肉身滋养恶鬼。从受害者变成了害人者,以后犯了天条,十辈子都翻不过身。” “道长,你别玩嘴了,到底怎么办,画出个道来。”我也不客气。 思辰道长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有师弟盯着,不会让她自杀的。咱们要做一个准备,今天晚上去安阳国际救人。” 他盘膝坐在沙发上,咬破中指,点在韩林的画像上。 第11章 诡窝 思辰道长拿着我画的像,闭眼入定,嘴里念念有词。 我不好打扰他,就在旁边等着。 好一会儿他睁开眼,说了声“奇怪。” 我问怎么了。 思辰道长看着我:“这张画上残留着这个鬼的阴气,说明它曾经到过这张画,有过接触。” 我赶紧把画的过程说了一遍,曾经听到鬼的惨叫,而二婶看了这张画后,又听到了一声鬼的轻笑。 思辰道长明显非常震动,看着我好半天。 我都有点瞅的不好意思了。 思辰道长凝神:“你们夏家……难道是那个夏家?” “哪个夏家?” 我这么问,心里已经有数了。 思辰道长说:“江湖上有一个姓夏的家族,传说古代在钦天监干过。他们擅长绘画,以画封鬼,世间鬼怪精灵,莫能逃脱。夏家鼎盛时,是我们龙虎山的座上宾,他们走到哪,哪的鬼魅魍魉无不闻风丧胆。” 我听得阵阵热血。 他说的和胡雨兰说的,基本信息能对上,说明我们夏家在很久很久之前,真的牛逼过! 思辰道长收回目光说,“如果你和你妹妹都是夏家后人,那么整件事恐怕就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了。” “什么意思?”我问。 思辰道长站起来,把画卷起来,吩咐我守家。 “现在情况已经非常紧急了,你妹妹已经触发了阴桃花的第二个忌讳。那就是,在梦里看清了鬼的脸。按道理说,你妹妹是必死无疑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就今天晚上,你妹妹能救就救,救不了我们也没有办法。” 还没等我问,他拿着东西就走。 我在家里等的这个着急,背着手团团乱转。真是心乱如麻,想出去找妹妹,又怕那些人回来没带钥匙。 等到下午,我心焦如焚,二叔和二婶追的急,手机都没拿,也联系不上。 思辰道长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真是活活把人急死。 四五点的时候,终于门敲响了,我赶紧开门,是二叔二婶,身后还有思暮道长。 二叔二婶没了精气神,瞬间像是老了五六岁,脊梁骨像是抽走了一样。 弓着背拖着脚回来,坐在沙发上,老两口连哭的气力都没有了。 我毕业之后,到城里自己创业,也就妹妹对我好,二叔二婶其实不大能瞧得起我。 但人家也没什么出格的表现,再说了,我们毕竟是血缘至亲,看到他们伤心欲绝这个样子,我心里也难受。 “没找到?”我问。 二叔点点头,靠在沙发背上,轻轻叹气,他连喘气的力气都耗干了。 “我师兄怎么说?”思暮道长倒是很有数,直接问我。 我把思辰道长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但是隐瞒了妹妹有自杀的可能,现在他们两口子已经经不住打击了。 思暮道长劝着二叔二婶,说我师兄想办法去了,今天晚上一定能救下你们的女儿。 二叔二婶一片倦意,甚至有些麻木了,对于这种没有营养的劝慰,完全听不进去。 就在气氛极度压抑时,门敲响了,思辰道长来了。 “所有人跟我走。”思辰问我:“会不会开车?” 我点点头。 “开着你二叔家的车,拉着我们到安阳国际。” “我女儿有下落了?”二叔提起精神问。 “现在就去救她!” 二叔二婶来了一些精神,大家跟着思辰道长出了门。 到车库开车,我打着导航,载着一行几个人直奔安阳国际小区。 晚上七点多,到了地方。 思辰道长让大家吃口便饭,二叔苦笑说,什么都吃不下。 “必须吃。”思辰道长说:“这里阴气太重,吃了饭有了精气神,才不会被阴气所扰。你们不想女儿回来,自己又垮了吧?” 大家简单吃了一碗面。 回到车里,思辰道长开了个会。 车里开着小灯,气氛紧张,谁也没说话。 思辰道长环视一周,然后道:“首先要感谢夏农。” 我眉头一挑,赶紧摆手。 思辰道长做了个手势,继续道:“幸亏有你的这幅画,我才能准确定位鬼的动向。下午的时候,我回道观扶乩作法,又定位了夏娇的位置。她现在就在安阳国际,极有可能和这个鬼在一起。我们要做两件事,一是把她从鬼窝里带出来,二是灭掉这个鬼,以绝后患。” “我们进鬼窝了?”二叔呼吸开始急促。 “这件事必须三个人来做。”思辰道长说:“我留在这儿,居中指挥,为你们保驾护航。还需要两个人,一个去救夏娇,一个去灭了那个鬼。思暮。” 思暮道长点点头:“灭鬼的事我去。” “救夏娇谁去?” 思辰道长看看我,又看看二叔。 二叔一咬牙:“我的女儿当然我来救,谁也别和我抢。我豁出这条命!” “你打了你女儿一嘴巴,”思辰道长说:“她未必能跟你走。” 二叔明白了,长长吐了一口气,大家都看他,他的脸一下红了。 我在一旁苦笑:“说来说去不还是我吗?” 二婶突然要站起来,车里很难站,她艰难地站起,然后对着我下跪。 我赶忙一把拉住她:“二婶,你干嘛啊?” “小农,你是二婶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我还做面条给你吃呢。你妹妹这次遭了大难,你要是能把她救出来,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二叔赶忙说:“小农,你把娇娇救出来,以后我喊你叔都行。” “别价,这不是倒反天罡吗?我去还不行吗?” “你们都出去,我和夏农说两句话。”思辰道长吩咐。 大家不敢忤逆,从车上下去,车里只有我们两人。 “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去吗?”思辰道长说,没等我回答,他自己说道:“那个鬼,它怕你!” 我吸了一口气。 第12章 诡小区 思辰道长说:“鬼怕你,它不知道你的底细,便会束手束脚。哪怕多出一丝的犹豫,你也就多出一丝的胜算。” 他打开随身的褡裢,取出一根红蜡。 “这是苇索烛,是用阴物做的。具体怎么做出来的,你别打听。”思辰道长说:“一会儿点燃,你就能入阴世界,进入恶鬼老巢。” 我听得心噔噔跳:“然后呢?” “找到你妹妹。”思辰道长说:“找到她之后,切记下面的步骤。你要熄灭这根蜡烛。” “为什么?” “蜡烛燃烧,你在鬼世界,而熄灭之后,就会回到现实。你要在现实世界中唤醒她。然后带着她出来。” 我略一沉思:“你的意思是,我用蜡烛进入鬼世界先找到我妹妹。然后回到现实,带着她出来。” “是的。”思辰道长说:“你不用考虑其他人,只要把这件事做好就行。记住,不要困在里面太长时间。现在天黑了,夜越深地缚灵的怨气就会越强大。你一定要争取在鸡叫天亮之前,带你妹妹出来!” 我也是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心跳比谁都快,紧张到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我看了一眼黑森森的安阳国际小区,“鬼窝什么样?” “我也不知道。” 思辰道长说:“我最后再吩咐你一句。” “您说。” “实在不行,就不要管你妹妹,自己出来就可以了。”思辰道长平静地说:“不能把你再搭进去。切记,切记。” 我笑了笑。 思辰道长叹口气,拿出打火机递给我:“走到安阳国际小区门口,你就点燃蜡烛。” “然后呢?” “自行处置吧。” 我深吸口气,推门下了车,二叔二婶还有思暮道长都在看我。我没有说话,只是对他们点点头,然后走向安阳国际小区。 二叔正要问什么,思辰道长把他们叫到车里,吩咐其他事。 我一个人来到安阳国际小区门口,这里是全封闭小区,门口有铁门,上面密码,旁边是物业的值班岗。 我敲敲门,物业的保安探头出来。 我的心脏一下就提起来了,上次来安阳国际,曾经被两个保安抓。这就是其中一个! 他眨眨眼,一直盯着我看,突然张大了嘴:“是你!变态!” 他急匆匆从门岗出来,嘴里还含着哨。 我退后一步,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火苗“砰”一下燃起来,几乎是瞬间,眼前一片漆黑。 就听到保安在喊:“我曹,那个变态哪去了?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 另一个人说:“你真看见了吗?” “真他娘的见鬼了。” …… 我的眼前渐渐有了光。 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安阳国际小区的门口,但奇怪的是,里面灯火通明,小区里到处都是灯火,不少人在遛弯,那叫一个热闹。 我都傻了,这是怎么回事? 几乎就是一瞬间,怎么出来这么多人? 胡雨兰的声音传过来,她在轻笑:“小道士道行蛮高的,给的这件法器也不错。看不明白吧?” “怎么回事?” “你现在已经短暂走阴啦,眼前看到的所有人都是阴间的死鬼,是永远困在安阳国际小区里的地缚灵!” “这么多?”我惊得外焦里嫩。 “废话,以前的殡仪馆开了多少年,死过多少人,光是骨灰塔里存放的恐怕就有好几千人。”胡雨兰倒是什么都清楚。 “为什么死在这里的人都变成地缚灵?难道没有一个转世投胎?”我问。 胡雨兰半晌没说话,然后道:“我能感觉到这里有强大的灵力。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这里很不简单,肯定有高人布局。你既然要找妹妹,不要节外生枝,找到她赶紧走。” “那我现在是什么状态?我也……死了?”我小心翼翼问。 胡雨兰道:“这就是这件蜡烛法器的厉害,你现在是入阴状态,但并没有出魂。用肉身赴阴。” “那为什么那些保安看不到我了?”我再问。 胡雨兰叹口气:“我简直成你的助手了。蜡烛燃烧出来,对周围现实的人产生幻象,他们会幻视和幻听,把你屏蔽了。” 我不便再问,具体原理慢慢研究吧,先进去找妹妹。 有胡雨兰在,我心里有了底,迈步进入小区。 我手里举着红烛,烛光幽幽燃烧,周围人很多,走来走去的,偶尔有人看我一眼,但并没有过来阻拦。 我很容易就走到了小区深处。 这里所有的大楼都灯火通明,几乎家家亮着灯,楼下还有很多老人在跳广场舞,那叫一个热闹。 一时间我真有点恍惚了,这里到底是不是阴间? 我抬头看看天,才发现和现实的区别,天空是铅灰色的,无风无云,看不到一个星星,像是巨大的罩子笼在上方。 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 “这么多楼,上哪找啊?”我有些起急。 胡雨兰没有说话,估计也在思考。 这时,我注意到各栋大楼的深处,有一座殿堂模样的建筑,古香古色,上下三层,在这里竟然金碧辉煌,散发出光芒。 这个建筑出现在现代化的小区非常各色,就像是在现代化城中心盖一座古希腊神庙。 “那是什么地方?”我喃喃地说。 “那里应该就是整个安阳国际小区的核心枢纽。”胡雨兰说:“这大片鬼域就是因为它而存在。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我站在原地,紧紧盯着那栋建筑,忽然想起爷爷说过的故事,便道:“城隍庙?” “不是。”胡雨兰否定。 我突然灵机一闪,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是安阳殡仪馆!”我说出来,喉头咯咯响。 第13章 绝境 现实中安阳殡仪馆早已拆迁,但在这片鬼域里竟然还存在着,而且更富丽堂皇。 胡雨兰道:“诱你妹妹的韩林,法力很高,肯定不是普通的地缚灵。如果让我猜,他一定生活在这片鬼域的核心地带。” “殡仪馆里?”我问。 胡雨兰点点头:“看你胆量了,敢不敢进去闯一闯?” 我沉默了片刻:“既来之则安之。我就是救妹妹来的,不能连她的面都没见着,就打退堂鼓吧。” 胡雨兰“嗯”了一声:“不愧是老夏家的子孙,胆量还是有的。那我们就走一遭。” 我举着蜡烛,朝着殡仪馆的方向走去。 有了这根蜡烛的加持,周围的鬼物对我视而不见。很快到了殡仪馆前。 抬头仰望,整座殡仪馆在这片鬼域中宛若巨大的宫殿,台阶都有好几百层,金光闪闪。 这里并不阻止普通鬼物往里进,也没有看守。 我深吸口气,举着蜡烛踩上了台阶。 心噔噔跳,生怕出什么幺蛾子。 殡仪馆前面还有个小广场,鬼物很多,都没有注意到我的。 我咬着后槽牙,一步步踩着台阶,往殡仪馆上去。 来到门口,透过大门看进去,里面也是金光闪闪的。一些西服革履的人正在说话,应该是鬼里的领导。 我正要进去,忽然感觉有些异样,抬起头来。门进去是大厅,大厅中央的地方竖着一尊高大的佛像。 这尊佛像好家伙的,足有七八层楼那么高那么大,形象是光头小和尚,手拿禅杖,脚下踩着一只虎,双目慈悲地凝视着门口。 但凡要从外面进去,必然会迎上他的目光。 虽然是尊雕像,但我的感觉特别不好,总觉得这东西是活的。我在门口踟躇,不太敢进。 “这是地藏王菩萨吧?” 我看着佛像的形象,揣测着问。 胡雨兰的语气凝重起来:“这不是地藏王菩萨。你想想,地藏王的道场怎么会开在鬼域里?他本来就是度化鬼物的,怎么可能还保留这么个地方?” “那是什么?” 我仔细观察这尊佛像的眉眼,和记忆中传统的地藏王菩萨确实不太一样。 眉毛长一点点,眼睛大一点点,嘴角咧一点点。 就这么一点点相加,和地藏王菩萨很像,但又不是。造成一种很诡异的恐怖谷效应。 像是用AI画出来的。 不进又不行,至少要进去确认妹妹在不在这儿。 我深吸口气,举着蜡烛就往里面走。刚进大门,就看到蜡烛火苗扑闪了一下,紧接着火苗开始小了起来。 像是有风在吹动火苗,但我却感觉不到。 我抬起头看到佛像,双眼居高临下看着我。手里的火苗扑闪扑闪,眼瞅要灭! 门厅还有数个衣冠楚楚的人谈事情,他们似乎到了什么警示,察觉到了危险,齐刷刷转头。 同时看向我。 胡雨兰叫了一声:“坏了,这尊佛像就是这里的守门神,它察觉到你是外来者,赶紧走!” 我往后退了两步,衣冠楚楚的鬼物们朝着我过来,一个个面色阴沉,身上散发出浓浓的黑烟。 我退出大门,转身就要走,就看到小广场里游荡的那些鬼物,也得到了某种警示,一起踩着台阶上来了。 我问胡雨兰怎么办。 胡雨兰急着说:“还能怎么办?赶紧跑吧!咱们身在虎穴,我又没解印,帮不了你太多。” 看着两面的鬼物越来越近,我呼吸急促:“对了,你不是会幻术吗?上次在胡同就是你就是迷惑了那两个保安,让他们误以为我是石头……” “哎呀,那都是雕虫小技,骗骗普通人还行。这些都是道行很高的地缚灵,我现在的功力就是白给。” 我叹了口气,指不上她了。 不过还好,出了大厅,脱离了佛像视线,蜡烛的火苗重新热烈起来。 靠着这只蜡烛,不知能不能躲过它们的抓捕。 一前一后的鬼物越来越近,越来越多,它们每个身上都生出大量的黑烟,这种情况是刚才没有的。 为什么会有黑烟出来? 此时此刻我插翅难飞,眼瞅着大片大片黑烟连成一片,如同黑色的海洋。 我站在阶梯中间,四下没有任何遮挡物,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眼看着两股黑烟越来越近。 越到这个时候,我越是告诫自己冷静,大脑激烈计算,几乎所有的脑细胞都调动起来,各种可能的脱身办法不断出现。 但是哪一个都不靠谱。 怎么办? 这时上下两股黑烟到了,就在一步之外。西服革履的人面目狰狞,似乎现出了原形,每个人面孔都在扭曲,咧着嘴,瞪着眼,透漏出极度的癫狂,好似精神分裂患者。 最近的那个鬼物张着大嘴,双手举起来,就要扑过来。 “胡雨兰!”我叫了一声。 胡雨兰轻轻叹了口气:“谁让我和你爷爷搭成了协议,要保护你的。我来挡住这第一波,但能撑多久就不知道了。” 上面的鬼物到了,下面的鬼物也到了,两股黑烟把我围在中间,瞬间淹没过来。 胡雨兰深吸口气,能听出有些悲壮,她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在两股黑烟交融淹没的瞬间。 我一口吹灭了手里的蜡烛。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周围一片黑暗。 我在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似乎还有风声。 “你,你把蜡烛吹灭了……”胡雨兰语气里透出极度的震惊! 她想不到我会这么做。 “是的。”我说道:“这是我能想出来,在刚才那种情况下逃生的唯一办法。” 第14章 找到妹妹了 “你,不救妹妹了?”胡雨兰说:“不过你也够聪明的,我就没想出用这种方法。” “妹妹当然得救。” 刚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我仔细回忆思辰道长交待过的话。 他说这根苇索烛点燃之后,就可以进入鬼世界。后面还说了一句特别重要的话,一旦熄灭,就可以回到现实。 他让我救妹妹之后,就熄灭蜡烛,到时候就能从鬼域里出来了。 说明这根蜡烛有个基本功能,能带着持烛者,甚至是身边的人,一起穿梭在鬼界和现实之间。 刚才情况危急,我只好熄灭蜡烛,从鬼域出来。现在再回去,重新点燃就好了。 这时感觉脚下有异,在乱晃。低头一看,我顿时傻了眼。 此时此刻,我站在一处危楼的天台边缘。这处危楼还没有竣工,四面没有墙壁,只有数根承重梁。 而我的位置,是在半悬空的天台上,脚下是三四层楼的高度。也就是一个容脚的位置,但凡走错一步,或是退后一步,都会摔下去。 下面是水泥地,掉下去就是个半死啊。 我后背都汗浸透了。 “这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就是鬼域和人间的区别。”胡雨兰说:“很多人中了鬼物的迷幻,以为自己在豪华房间里过夜,其实醒来后是在乱葬岗子。” 我小心翼翼踩着木板,从天台上走下来,进到危楼。真他娘的一身冷汗。 “现在怎么办?”胡雨兰说:“点燃蜡烛,我们再回去?” “是的。对了,我有个问题,再点燃蜡烛后,我们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是刚才的位置吗?那点燃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胡雨兰道:“考虑挺周全,有这个可能。” 我站起来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夜里九点半。 我记得很清楚,自己举着蜡烛准备进鬼域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半左右。 也就是说,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小时。 我心往下沉,进入到鬼域,体感时间绝对没有两个小时,至多半个小时。 最大的可能是,鬼域里时间流逝很快。 算一算,到天亮其实没多少时间了,必须要抓紧! 我把手机点亮,用光照着前方,在危楼里摸索。 只有我一个人,脚步声在数层空楼里回响,深夜听来,有些可怖。 “喂,你要上哪?”胡雨兰问。 我没有说话,穿过这层楼,从这面走到那一面。 我进到一处房间,来到后墙的位置,已经走无可走。 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火苗子燃烧起来。 周围陷入了黑暗,只有眼前的蜡烛火苗在抖动。 我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此刻自己已经到达殡仪馆大厅的深处,回头去看,那尊巨大的佛像矗立在门口,注视着每一个进出大门的鬼物。 而我,已经进来了。 胡雨兰吃惊不小:“进来了?” “嗯。”我说道:“点燃蜡烛走进鬼域,我的肉身在跟着一起走。就说明了很重要的一点。” “什么?”她问。 “鬼域的空间和现实的空间是有重叠的。” 胡雨兰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 估计说到这儿,她就听不懂了。 我说道:“我之所以刚才在这栋危楼里一直往前走,是在预判空间距离。再点燃蜡烛,就能走进殡仪馆的深处,躲掉门口佛像的警报。” “好吧。”胡雨兰已经说不出多余的话了。 我举着蜡烛继续往前走,没有走多远,看到一处大楼。 是的,在殡仪馆内部有一座大楼。这大楼是横截面的,没有墙,能看到里面蜂窝状的一个又一个房间。 每个房间就像是过日子一样,有人走来走去。有夫妻聊天,有一家人看电视,还有小夫妻在卧室里行苟且之事。 我举着蜡烛扫了一圈,就发现在四楼的一栋房间里,正是我妹妹夏娇。 她穿着粉红色的家居服,头发束起来,穿着小绵拖鞋,一身的小妻子摸样,正在收拾客厅,时不时还拿起拖把拖两下。 “找到了。这是什么地方?”我问。 “这恐怕就是鬼物造出来的梦境。”胡雨兰说:“每个房间就是一个人的梦,他们在梦里过日子,深陷其中,最终成为鬼物的交替。” 其他人我管不着,必须救妹妹,终于找到她了。 我寻到楼梯上去,噔噔噔上了四楼,这时蜡烛已经烧到多一半了。我心跳很快,不用等天亮,蜡烛就会烧没。 一旦从鬼域里出来,就找不到妹妹了,过了今晚,恐怕这条命就没了。 必须抓紧时间。 我敲敲门。门开了,妹妹小女人一般站在玄关处,看着我惊讶无比:“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冷着脸:“不让进吗?” 她迟疑一下,闪开身子,我进到房间。 奇怪的是,进来之后,这里是正常房间,四面墙都在,并不是外面看起来的横截面大楼。 我坐在客厅,她端来一杯凉茶。 我喉头确实着火一样,但这里的东西可不敢喝。 “家里人很惦记你,”我没时间寒暄,单刀直入:“赶紧和我走。” “不行,我要和老公在一起。” 夏娇柔和下来,蹲在面前,诚恳地说:“哥,我这辈子无法孝敬和报答爸爸妈妈了。我已经决定了,和老公永远在一起,我们一辈子都会住在这里。你回去吧,告诉他们,就当……就当女儿死了……” 她眼圈红了。 我勃然大怒:“你是不是恋爱脑上头了?是不是疯了?你老公是个鬼!你知道吗?我看你就是中邪了。” “甭管他是什么,我这辈子注定和他在一起!” “你就是个神经病。”我站起来,手中蜡烛的火苗一阵摇摆,留下来的时间不多了。 我说道:“你如果不姓夏,如果不是我妹妹,我才懒得管你,死不死呢。但现在不行!我是你哥,就要尽这个责任。” 我大步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门外拽。 第15章 前世缘 夏娇被我拽得往门外走。 她真的急了:“哥,我真翻脸了,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你现在是鬼迷了心窍。以后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我劝着。 夏娇打我,我不为所动,一只手举着蜡烛,一只手拽着她的手腕,往门口硬拖。 我下了决心,既然找到她,就由不得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必须把她带走! 我把夏娇拉到门口,眼瞅着开门出去,夏娇突然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哥!” 我沉着脸:“叫什么都没用,你现在必须跟我走!” “哥,我怀孕了!” 一句话把我干懵。 她挣开我,回到客厅气喘吁吁,泪眼婆娑,“哥,我怀孕了,是他的。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我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你怀孕了?” 夏娇极为幸福的表情,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是啊,我都能感觉到小孩儿在踹我呢。” 我在心念中喊着胡雨兰的名字。 “怎么了?”她问。 “你不是说我妹妹以后再也不能怀孕吗?现在怎么解释?”我怒极了。 “你喊什么啊,”胡雨兰不满意:“她现在是结鬼胎,用现在医疗术语来说,是子宫肌瘤。那不是真的孩子,是鬼的阴气精华所在。正说明身体被阴气侵袭严重,以后无法怀孕。” “那怎么办?”我一阵无力的虚脱。 胡雨兰道:“就算你现在把她带出去,消灭了那个鬼,这件事也不算完。必须找高人,把她的鬼胎打下去。这就是阴桃花的第三条忌讳!和异性鬼有了实质的关系,并结成鬼胎。” 我烦躁异常,大踏步来到夏娇身边,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耽误这么长时间,蜡烛已经烧到小小一截,眼瞅着就会烧完。 夏娇开始挣扎,这次我不会手下留情,拖着她到了门口。 正要开门出去,忽然窗外轰隆一声。 我下意识看向窗户,外面竟然黑云密布,开始下雨,雨水被风吹得,扑在窗户上。 窗户马上湿了。 奇怪?这里怎么会变天呢? 我隐隐感觉不对劲儿,有种强烈的危险感。 “走!”我扭动把手就要出去。 “哥!它回来了。它回来了。”夏娇焦急地说:“我老公回来了。” 我心脏狂跳,似乎听到了外面有脚步声,正在靠近大门。 “他真的回来了?” “是啊。你快躲起来。”夏娇拉着我的手来到大衣柜前,开了柜门,一把推我进去,然后关上门。 柜子里空空的,又闷又热,我一只手掩着蜡烛,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外面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整扇窗户都在颤抖,雨越下越大。 大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夏娇靠着衣柜,焦急地说:“哥,你可千万别冲动,千万不要出来!” 我没说话。 夏娇咬着下唇说:“你会有危险的。等我把他打发走,你就赶紧离开这里。” 我心里多少有些温暖,夏娇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哥的。 “娇娇。”外面传来一个柔和的男人声音:“开门啊。” 夏娇轻轻敲了敲柜门,再提醒我一次。她做了个深呼吸,慢慢走过去,把门打开。 我一手掩着蜡烛,慢慢凑近柜门缝隙往外看。 因为角度问题,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夏娇像小女人一样,投身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两个人就站在玄关那里腻歪。 然后传来两人深度切磋的声音,夏娇“嘤”了一声:“老公,你下班了?” “嗯。想你嘛。”男人声音太有磁性了,柔和得一塌糊涂。 “我路过下面的粥铺,给你买了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男人说。 “啊,谢谢老公。” 夏娇拿着饭盒坐在客厅上,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心头一惊,这人和我画的画一模一样。 二十出头的年纪,板寸的头发根根向上,一张脸干干净净,戴着金丝眼镜,嘴角还有个痣。 像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大学生。我记得这个鬼的名字是韩林。 夏娇大口吃着,特别香。 韩林轻轻摸着夏娇的头发,一副爱怜的表现。 我低头看看蜡烛,只剩下短短一截,不行,不能等了。 我咬咬牙,就算这个鬼在,也得冒冒险了。 “胡雨兰。” “在呢。” 我说道:“一会儿真要干起来,还要多仰仗你。” “尽力吧。”她淡淡地说:“我在锦囊被封印住了,使不出多少神通。我们只能同生共死。对了,有件事要和你说。” 我让她说。 胡雨兰道:“你答应过我的,这件事结束之后,你要解开我的封印,放我离开。” “行,没问题。” 我深吸口气,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要推门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韩林轻轻问道:“娇娇,知道我为什么会看上你吗?” 夏娇停下勺子,“你说过咱们有缘。” “是的。你想知道是什么缘分吗?”韩林呵呵笑:“那可是前世缘。” “好啊,你告诉我。”夏娇好奇地说。 “说起来,话长了……” 他的话音一落,整个房间的场景突然就变了。 隔着柜门看出去,外面不是房间,而是村道。村道两旁是低矮的土胚房,黄土绿树,墙壁斑斑驳驳,凹凸不平的土墙上长满了荒草,风一吹左右摆动,整个气氛极为肃杀。 这是怎么回事? 变场景了? “幻术,好高明。”胡雨兰说:“这个韩林很有道行。” 顺着村路摇摇晃晃走过来一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穿着一身麻衣,看起来像是村里的有钱人。 嘴里叼着草根,哼哼着什么小调。 就在这时,从对面跑过来一个小孩儿,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没穿鞋,身上就一件破衣服,下半身还光着。 小孩儿脏的没法看了,不知道跑哪野去才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这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总觉得有些面善,特别像一个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然觉得他长得像妹妹夏娇。 第16章 前世因后世果 这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竟然越看越像是夏娇,这种感觉十分强烈。 男人伸手拦住了小孩儿,笑嘻嘻说道:“小脏孩。” “伯伯。”小孩儿怯生生说。 “小孩儿,学个狗叫。”男人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像是一块糖,“麻豆可香了,学狗叫就给你。” 小孩儿眨眨眼,“汪汪”叫了两声。 男人大笑,把手里这个叫麻豆的东西给了他。 “伯伯还有,你学狗在地上爬。” 小孩儿不懂什么自尊,让爬就爬,在地上爬。 男人拿出一个麻豆扔在地上,小孩儿过去捡起来,塞在自己嘴里。 男人大笑,觉得特别有意思。 “小脏孩儿,来伯伯的院子里,那里有很多麻豆,可以给你娘带回去。” 男人打开旁边角门,小孩儿跑了进去。他瞅瞅四周无人,也走了进去,在里面锁上了门。 我赶紧从躲避处出来,柜子不见了,我是躲在一面墙的后面。 不管是不是幻术,现在就是担心这个小孩儿。 看那中年男人,一脸的油腻,又喜欢作践孩子,把小孩儿诱骗到院子里,肯定没好事啊。 我来到大门口,顺着门缝看进去。 小孩儿正在学狗在地上爬,男人笑嘻嘻看着,忽然举起压酱菜缸子的石头,对准小孩儿的后脑。 我吓得魂飞魄散,再也控制不住,大吼了一声:“住手!” 男人似乎听到了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后门,还是把手里的石头砸了下去。 正砸在小孩儿后脑。小孩儿吭都没吭一声,往前一扑,死了。 血流了一地。 男人抱着石头竟然乐了,用脚踢着小孩儿的尸体,软软呼呼的,在脚下像皮球一样。 我拼命砸门,然后用脚去踢。 就在这时,风云变幻,整个场景消失,我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我站在客厅里。 此时韩林趴在地上,脑后血肉模糊,而妹妹夏娇站在旁边,手里握着烟灰缸。 烟灰缸的边缘鲜血淋漓。 夏娇难以置信地回头看我:“哥,我,我杀人了吗?”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那段幻术起了作用? 一声轻笑,满头满脸都是血的韩林坐起来,笑呵呵看着夏娇:“娇娇,知道你我之间的缘分了吧?” 夏娇牙齿咯咯作响,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杀过你?” “对。”韩林抹了一把头上的血,一张脸犹如血葫芦一般。 “三世之前,你就是那个男人,我是那个孩子。你毫无理由,用石头砸死了我。三世了,这口气延续了一百年我都没出来。宁可放弃投胎的机会,也要找到你!你把我害得太惨了,太惨了!” 夏娇“哇”一声哭了,跪在地上抱住韩林:“我认了!你杀死我吧,我愿意偿还。一命换一命!” 韩林呲着牙笑了:“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把你炼化。” 说罢,他满脸泛青,变得特别可怕,两只眼睛变成黑森森两个洞,张开大嘴就去咬夏娇的脖子。 夏娇下意识想躲,忽然下定决心,猛地闭上眼睛,把脖子竖起来,就让他咬。 胡雨兰着急了:“你不救妹妹?” 我没有说话。此时蜡烛烧到最后一点,只剩下微弱的火苗,眼瞅着就要熄灭。 韩林一口咬中,夏娇白皙的脖子往外涌出黑色的血。韩林正待继续往下咬。 我大步流星走过去,对着他就是一脚。 韩林猝不及防,被我一脚踹出去,摔在地上,整个人都蒙了。 夏娇捂着脖子睁开眼,哭得泣不成声:“哥!” 我把她拉起来。 韩林翻身而起,匍匐在地上,像是一只怪异的野兽。紧紧盯着我。 “我认得你。你就是画画封印我的人。呵呵,你的道行并不深。” 我笑了笑:“我哪有什么道行。不跟你废话了,你刚才咬我妹妹一口,你们之间的恩怨就此画上句号,了结吧。你祸害我妹妹日子不短了,身体也被你搞垮。本来你是罪该万死的,但考虑到事出有因,这一篇就翻过去吧。我一手托两家,这件事就算了。” 韩林站起来,缓步向我们走来。 他一边走一边变成个小孩儿,周围场景在变幻,变成了乡间土道。 月光投射而下,空气泛着一层模糊的白,气氛阴森得喘不上气。 我把妹妹护在身后。 就看到这个小孩,一边走一边张开双臂,像是让我们来抱抱。 他的脸逐渐变化,变得血肉模糊,除了眼睛,其他五官都看不清了。 眼睛的部位也渐渐变成两个黑森森的大洞,如深渊般凝视着我和妹妹。 因为恐惧,我身上的血都凝了。 夏娇颤抖着:“哥~哥~我怕”,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我勉强镇定心神,清清嗓子说:“韩林,前世冤应该了结,你守着这份执念,永远都无法解脱。” 眼前这个鬼孩子,咿咿呀呀用童音说:“炼了她,我的执念就放下了。” “你祸害我妹妹到现在,够本了。再说了,如果几世之前的恩怨全都算上,人就不用活了,满大街都是仇人,满社会都是仇恨!就算有因果,也不应该是这么玩的。” 我一字一顿劝他。 “韩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拿命来!”他尖叫一声,猛地扑过来。 我护着妹妹,一直往后退,后面就是土墙,退无可退。 这是鬼域,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 这时,手里的火苗极为微弱,眼瞅着就要熄灭了。 必须在熄灭前,带妹妹从幻境里出去。 如果熄灭的话,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回到现实,妹妹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眼瞅着小孩儿跑过来,我大叫了一声:“胡雨兰!” 第17章 观想观音 sho_d();胡雨兰的声音传来:“闭上眼睛,观想观音,记住把我的脸换给观音。” 我赶紧闭上眼睛,不管韩林离着多近,脑海里迅速观想观音。 耳边听到夏娇的惊呼:“哥,你身上怎么出现一个女人?啊,她和韩林打起来了。” 我想睁开眼看看,但脑海里还在成像观音,一睁眼,这个像就会消失。 观想之境,是我和封印的胡雨兰间的一种深度联系。 一旦破了脑海成像,胡雨兰就完了。她完了,我们也完了。 趁着胡雨兰在斗,我闭着眼睛说:“夏娇,你听仔细了。” “哥。”她声音颤抖。 “我手里的蜡烛是不是还在燃烧?” 她“嗯”了一声。 “现在我和这个女人缠住了韩林,你别和我们一起陷在这儿。蜡烛还有一点火苗,你拿着赶紧走!” “哥!”夏娇传来哭声:“哥,我不走。” “咱俩没必要全缠在这儿,蜡烛火苗就要熄了。一旦熄灭,你永远也出不去了!快,听话!” “哥……” 我推着她往外走。 情绪一上来,脑海中的成像开始模糊,就听到胡雨兰“啊”的一轻叫,由远及近,重新回到我的身旁。 “不行!”她气喘吁吁地说:“这里是鬼域,是恶鬼的大本营,我还被封印了,弄不过他。” 我心往下沉,脑海里的观音像没有再想的必要。我睁开眼睛。 韩林幻化的孩子,站在五六步远的地方,双手掐腰,一阵狂笑。 “我把你们一起炼了!” 他尖着嗓子一吼,我耳膜都被刺痛,几乎是瞬息之间他到了,张着两只手来抓我和夏娇。 夏娇哭的特别伤心:“哥,对不起,我害了你!” 我脑子在转,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吹灭蜡烛,这样我就能在这个生死关头迅速遁出幻境,回到现实。 可我也知道,蜡烛头就剩下这么一点,一旦吹灭,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且经此打草惊蛇,妹妹会被鬼域隐藏,恐怕永远也找不到她。 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韩林到了近前,伸手抓我。 “完了。”生死关头,胡雨兰的情绪倒是很平静。 “哥,对不起。”夏娇哭泣的声音同样充满了绝望。 韩林这只手抓到我的时候,我微微垂目,脑海中形成观世音的形象。 胡雨兰说了一句:“没用的。我打不过他。想了也没用。” 出现观世音的同时,我的脖领子被韩林抓住。 在这个生死关头,我把观世音的脸换成了我的脸。 脑海成像中,观世音顶天立地,面目慈悲,正俯瞰大地。她的脸正是我的脸。 这个形象一成,就听到韩林惨叫一声,整个人飞了出去。 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在地上。瞅着我,一脸的震惊恐惧和难以置信。 “你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道行。你是谁?师从何门?”韩林大叫。 我刚才生死关头灵机一动,没想到把他逼退了。 胡雨兰语气里也是震惊非小:“夏农,你……你的血脉……” “血脉觉醒?”我呵呵笑了两声。 “看来老夏家是后继有人了。”胡雨兰轻轻笑笑。 “微末道行,你以为能跑得了吗?”韩林怪叫一声,再次冲过来。 他浑身散发滚滚黑烟,全身就像着了火一样。 我心跳剧烈加速,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是放大招了。 他越来越近,我再次在脑海里出观世音的像,刚出来就崩塌了,这次怎么都无法成形。 韩林尖笑,转眼到了近前。 这个恶鬼道行很高。它抓住了关键,阻止我的观想之境形成。 他再过来,伸手抓我们的时候,突然一阵风沙吹来。风沙里钻出一人,正是思暮道长。 我欣喜若狂:“道长!” 思暮道长拦在我们的面前,出手就是一道符,正贴在韩林的身上。这个恶鬼翻身落在地上,开始满地打滚,不断惨嚎。 思暮道长对地上的韩林说:“不好意思,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他半转头对我说:“小夏,刚才难为你了,带你妹妹赶紧走!” 蜡烛的火苗摇摇欲坠。 道长在最危急的时候出现,算是解了围,我带着妹妹往外跑。 回头看,思暮道长已经拦下了韩林。周围起了尘沙,我拉着妹妹从沙尘中出来,又回到了那处客厅。 我赶紧开了门,拉着妹妹出了门,刚出来“噗嗤”一声。 蜡烛的火苗熄了。 我紧紧拉着妹妹的手,周围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娇娇。” 黑暗里是妹妹的声音:“哥。” “你别动!”我松开她的手,掏出手机,颤抖着打开亮光。 此时此刻,我莫名出现在一栋大楼后面的草地里,地上有一口薄棺,破破烂烂的,而妹妹就坐在里面,惊恐地看着我。 我擦擦头上的汗,蹲在她旁边,她也在惊恐地看着我。 我们两人一起看向周围,月光清冷,草地上杂草丛生,蚊蝇很多,远处还能听到野猫的叫声。 什么温暖的客厅、窗外大雨如注、什么农村土路、低矮土房……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 我知道,我们回到了现实。 我拉着妹妹的手,把她从棺材里拽出来。 我用脚踢着破棺材:“看,这就是你温暖的家。” 妹妹看着我,猛地扑过来,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浑身发抖:“哥,哥,吓死我了,我好害怕。” “现在知道害怕了?当时在鬼的幻境里说什么都不走。” 夏娇脸色惨白看着我,突然俯身,对着草地开始呕吐。 吐出来的都是黑水。 第18章 怀孕 sho_d();我扶着夏娇从安阳国际小区出来。 那些保安只盯着外来人,没想到我已经在小区里了。加上天黑,我还扶着一个人,他们没注意到我。 走出小区,到了车旁。 二叔正蹲在地上抽烟,地上一堆烟头。 二婶双手合十,对着路灯念念有词,极为虔诚,在保佑她女儿的平安。 “爸爸,妈妈。” 二叔和二婶愣了一下,一起转过头。路灯昏黄的光照在我和夏娇的身上,他们两个愣神了半天,马上冲过来。 二婶一把抱住夏娇,二叔在外面抱住她们娘俩。 夏娇哭的泣不成声:“妈妈。” 二婶哽咽的话都说不出来,二叔这么硬的汉子,也是热泪长流。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我抹了把脸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一家人哭,心情即是放松又是感慨,还有一些落寞。 “做的不错!” 思辰道长走过来,递过来一根烟。我接过来,他给点上。 “说实话,你进去的时候我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真的完成任务。”思辰道长也叼上一根烟:“不愧是夏家的后人。” 我让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想营救妹妹的整个过程,自己还挺满意的,关键时候几个处理都相当得体。 二叔走过来,伸出手给我。 我愣了一下,还是把手伸出来。他使劲儿握了握手:“小农,很好!咱爷俩一直没怎么沟通过,关系也不远不近的。不过呢,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儿子了!你对娇娇有救命之恩,也是救了我和你二婶。” 我说了两句客气话,他使劲儿拍拍我的肩膀,感激之情溢于表。 二婶也一改往日态度,对我谢谢又谢谢。 我受不了这样的气氛。 我这人吧,就受不了别人客气,一个劲儿对我感谢。像是吃了三斤猪肉一样难以消化,特别难受。 我岔开话题:“思辰道长,思暮道长还在里面,不知道怎么样了?” 思辰道长笑:“放心吧,他能全身而退。龙虎山的人没那么草包。” 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放心。 我拉着夏娇和思辰道长到了一边。二叔和二婶有些懵,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秘密。 他们两个对闺女实在太担心了,必须过来听,让我有什么话说在明面上。 夏娇很聪明,知道我要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抢先说了:“爸,妈,道长,其实……其实我和那个鬼发生关系。” 二叔和二婶那张脸阴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都忍着气。 夏娇道:“我怀孕了。” 这一句话出来,老两口差点没摔地上,大脑完全宕机。 二婶哭着抓住夏娇,“娇娇,你别胡说。” “真的。”夏娇极为冷静,吸了吸鼻子。 思辰道长拉起夏娇的右手,凌空摸脉,然后又拿起她的左手,继续摸脉。 道长眉目凝神,半晌没说话。 二叔急了,“道长,没,没事吧?我闺女怎么样了?” 思辰道长看看我们,又看看夏娇,沉吟了片刻,说道:“她确实体内结了鬼胎,已经成型了。” “啊,是鬼的孩子吗?”二婶急的不行了。 “所谓鬼胎,不是鬼的孩子。”思辰道长平心静气说:“那是鬼的阴气所结,也是鬼的精华所在。在古代,一些邪术高人专门驱鬼和女人交合,就为了得到鬼胎。女人生下鬼胎后,这人也就废了,变成行尸走肉。” “那怎么办?”二婶哭的都快跪下了:“道长,你救救我女儿。” 我暗暗点头,思辰道长说的和胡雨兰差不多,两人对于鬼胎的解释几乎一样。 思辰道长说:“这件事我想办法,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回去休息。” 他从包里掏出两张符,交给二叔,吩咐他把夏娇带回家。然后等他消息,在他没同意之前,不准夏娇出门,也不能晒太阳,家里必须用窗帘拉死。 这两张符,一张贴在大门口,一张贴在卧室门口。 二叔和二婶本来已经大喜了,现在听思辰道长这么说,知道这件事很麻烦,还没有完。情绪一下就落下来。 两人唉声叹气,带着夏娇回车里了。 思辰道长看着我,好一会儿说:“夏农,你是个很有潜质的修行人,你有家里的传承……” “我爷爷和我讲过很多神神鬼鬼的故事,和一些做人的道理。并没有教我修行什么的。”我说。 思辰道长点点头:“长辈自有自己的考量,我一个外人没有发的权力。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家承,资质还这么好,浑浑噩噩下去实在有些荒废。你爷爷或许给你留下来了什么,你还不知道……”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爷爷好像确实有一本画册,据说里面画满了鬼。现在我知道了,这些鬼怪精灵应该和胡雨兰一样,都是被爷爷封印在画里的。 这本画册只听说有这么个东西,但是在哪,什么样,完全不知道。 等有机会可以回老家问问,我爸爸或许知道一些。 不过我现在对此物不是太感兴趣,也没有继承家传重操旧业的想法。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这时,安阳国际小区内部突然亮了一下,像是无数盏灯突然点亮。 远远看去,就是一片红光。 这个异象不过一秒,就过去了。 思辰道长眉头一挑,舒了口气:“好,任务完成了。思暮师弟把鬼灭了。咱们上车走吧。” “不等等他吗?”我问。 思辰道长笑了笑,只是说,先送你们回去。 车上夏娇已经睡着了,蜷缩在二婶的怀里,身上还盖着二叔的衣服。 二叔这一晚上老了能有十岁。 第19章 龙虎山了不起吗 sho_d();这两天,我没有去二叔家,夏娇发信息告诉我,她已经被父母管控了。二叔特意雇了个膀大腰圆的保姆来伺候她,其实就是软禁。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夏娇拍了家里的环境给我看,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就算白天,房子里也是黑洞洞阴森森的。 我问夏娇,这两天身体怎么样。 她告诉我很不好,动不动就吐黑水,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自己不是不愿意晒阳光,而是一见光就头晕,犯恶心。 现在等思辰道长想办法了。 我的工作室情况也不是很好,没有固定客源,只能网上接单,还净遇到一些骗子,白忙活不说,还搭着时间和精力。 这个月到现在,已经过去十来天了,全在忙活妹妹的事,业务几乎停滞。 我没有单位,自己就是单位,自负盈亏。再这么下去,这个月连吃饭都困难。 这天好不容易接了一个活儿,给一家食品公司设计封面。我一宿没怎么睡,早上还喝着黑咖啡赶工。 二叔这时来了电话,让我过去一趟。 我真的不想参与了,冒着九死一生把妹妹从鬼窝里带出来,自己已经尽了做哥哥的责任。 再说了,后面那些事我也不懂,叫我有什么用呢? 我吱吱呜呜说工作忙,就不过去了。 二叔在电话里起急,说思辰道长来了,指名道姓点你去。你不会看着妹妹见死不救吧? “二叔,我没有推脱。”我把手头的工作说了一遍,现在特别忙。 “长丰食品?”二叔在电话里笑了:“那是我哥们的企业,一句话的事,你等着。” 挂了电话没有十分钟,手机“叮”一声响。拿起来一看,账户里多出两万块钱。 打款人正是长丰食品。 对接的联系人马上来了信息,说这是做封面的酬劳。工作可以慢慢做,月底交付就可以了,不着急。 我摇摇头笑了,二叔把事做到这份上了,我要还不去,那就太不识抬举了。 当下打了一辆车过去。 到了二叔家里,一进去就闷得慌,窗帘紧紧拉着,不放外面一丝光进来。 房间里虽然打着空调,但极为闷气,气都喘不上来。 保姆递过来一杯冰水,我咕嘟咕嘟喝了,这才缓过这口气。 夏娇躺在沙发上,思辰道长刚刚摸完脉,说道:“情况还算稳定,不过这个鬼胎已经和她气脉相连。硬往下拿,有性命之忧。” “那怎么办?”二叔急着问。 思辰道长看到我:“正好夏农也来了,我说一下。祸害你妹妹的鬼已经被处理了,没事了,现在就是你妹妹肚子里的鬼胎是个大麻烦。今天入夜,太阳下山之后,你要陪你妹妹去这个地方。” 思辰道长从兜里掏出一张写好的纸递过来。 我看了看,上面是一串地址,在市郊。 “带着你妹妹,按这个地址找过去,你们找的人叫雪姨。带点东西去,别空着手。”思辰道长说:“雪姨是东北人,最擅长打鬼胎。不过她上了岁数之后,就不出山了,看我的面子应该可以。” “如果她不管怎么办?”我问。 思辰道长叹口气:“应该不至于。如果真就不管,我带令妹到龙虎山,去找师父。” 二叔说,我和她妈也跟着去。 “不行。”思辰道长摇摇头:“这是打鬼胎,父母在不方便,容易出意外。夏农,所以这件事要你来办。” 二叔二婶,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二叔不愧是老油条,那两万块钱其实就是给我的劳务费,我和他都心知肚明。 这件事不能摆在台面上说,那就没意思了。 我点点头,说了四个字,“义不容辞。” 下午保姆做了饭,手艺还真不错。吃完之后,时间差不多了。我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太阳缓缓下沉,夜幕降临。 众人陪着我和夏娇一起下楼,在车库我开着二叔的车。 二叔若有所思:“小农,还没买车呢?” 我苦笑:“哪有这个闲钱。” 二叔点点头:“这样吧,等你妹妹这件事完事的,我给你买个车先开着。” 我也没说客气话,二叔财大气大,趁他上头的时候能捞点是点。等日后妹妹恢复,他很可能又把我忘脑后了。 我开着车,带着妹妹出发,打着导航按照地址,一直开到了市郊。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环境很差,我找了个路边随便把车停下,然后扶着妹妹出来。 按照地址进了一处小区,在一栋破楼里上到三楼,这里是有三户人家,其中两户门口摆着乱七八糟一堆东西。 唯有一户门口是干净的。 我过去,对着门前干干净净的那家敲门。 时间不长,门开了,里面伸出一个头来。 这是个中年妇女,脸颊消瘦,满头白发,眼神很吓人。 “干什么的?” 她上下打量我,充满了戾气的警觉。 她现在就算掏出一把刀捅过来,我都不意外。 我拿出一张类似名片的硬纸板,上面写着思辰两个字,右下角还有三个小字,龙虎山。 这纸板正是思辰道长交给我的,他说此乃龙虎山道士才有的专门道贴,江湖人上门拜访用的。 有了这个帖子,拜山头起码人家能让你进门。 “思辰。” 女人略想了想。 我加了一句:“龙虎山的。” 女人双眼眯缝起来,嗓音提高:“怎么?龙虎山了不起吗?” 一句话给我干灭火了。 这女人身上戾气太重,说两句话就要干仗,天生的打仗精。 “你是雪姨吧?” “嗯。进来吧。”女人看了一眼夏娇,微微皱眉。留着门,自己进去了。 夏娇脸色很白,紧紧拉着我的袖子。 “没事,没事。”我安慰着她,其实心里也没底。 第20章 雪姨 sho_d();进到这女人的家里,很黑,光线极暗,勉强能看到迎面是条走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廊尽头是卧室。 我带着夏娇,进到卧室里,几十平的空间布置成了佛堂模样。 神龛上没有佛像,只是挂着一张红纸,摆着两盏电子长明灯,亮出暗红色的光。 女人打开灯,有光射下来,气氛不在那么压抑。 “坐吧。” 我和夏娇扫了一圈,压根没有椅子,除了一张大沙发,地上还散落着三四个蒲团。 我们也不知道该坐哪,有些尴尬,女人一脚一个,稳稳踢过来两个大蒲团,说了一声:“坐这儿!” 我和夏娇在蒲团上坐好,女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点燃一根烟,指着夏娇道:“她怎么结了鬼胎的?” “您老怎么知道的?”我惊讶。 “我老吗?你还是管我叫雪姨吧,别那么客气。”女人吞云吐雾。 “雪姨,这是我妹妹,确实结了鬼胎。思辰道长说他没有办法,然后推荐到你这儿。他说如果你这边不行,就要带我们去龙虎山。” 我观察到这位雪姨似乎和龙虎山有些心结,故意拿出来激她。 雪姨玩着烟,朝着半空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小子,玩这套?想激我,你还嫩点。” 没想到她看出来了。 我嘿嘿嘿二皮脸一笑,说雪姨果然冰雪聪明。 雪姨不搭理我,让夏娇把发生的事讲一遍。 夏娇也不瞒着,把梦中遇到阴桃花,然后骗去鬼域,结了鬼胎,哥哥来救。这些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从始至终这个雪姨都没有说话,微微垂目,像是睡着了。 “完了?” 夏娇脸色苍白,点点头。 雪姨道:“你见到了自己的前世?是个中年男人,无缘无故杀害了一个孩子?” 夏娇脸色苍白,再次点点头。 雪姨轻叹:“因果报应。你前世了结一条性命,而今身上又多出一条性命,也算报应不爽。不过想想有些奇怪,如此离奇的因果案竟然发生在你身上。你有什么特殊的呢?” 夏娇茫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在旁边插嘴:“每个人不都在因果里吗?有什么稀奇的。” 雪姨并没有和我杠,玩着烟:“你这话对也不对。每个人确实都在因果里,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觉察出因果的存在。而没觉察就等于不存在。你明白吗?” 我和夏娇互相看了一眼。 我皱眉说:“雪姨,你的意思是一个保安被辞退了,他认为辞退他的人是保安队长。但他不知道的是,真正下令的是区域经理。他从来没见过这个经理,甚至都没听说过,哪怕这个经理是客观存在的大活人,但对保安来说,也等于不存在。” “差不多吧。”雪姨看了我一眼,然后道:“话题回到你妹妹这儿:她有今天这一果,肯定有前世的因。因果如此分明,而且还让你们知道了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本身就是个缘法!” 她这么一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这是个局?”我尝试着问。 雪姨又看了我一眼:“你小子真有个机灵劲。局不局的我不清楚,但能发生在你妹妹身上,肯定有点说法。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夏娇。” 妹妹低着头说。 雪姨没有说话,思考着什么,然后道:“小姑娘,你敬三支香看看。” 夏娇不敢说别的,来到神龛前,颤抖着手点燃了三根长香,然后对着红纸拜了三拜,小心翼翼把香插在香炉里。 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很压抑,大家盯着这三根香的燃烧。 大概十来分钟,三根香竟然同时熄灭,并没有燃到根儿,而是形成了一根比一根短,类似ifi的图案。 雪姨吐出一口烟,突然道:“你爷爷叫什么?” 夏娇愣了愣,看看我,我点点头。 “夏雪峰。” 雪姨长长舒了口气:“果然是他。我说你怎么会有这般的因缘,原来你是老夏的孙女。这就难怪了。” “雪姨,你认识我爷爷?”我问。 雪姨看看我:“你们是堂兄妹,你也姓夏?” 我赶紧点头。 雪姨笑了笑:“看来你也快遭劫了。” 我的脸色变了,非常不高兴。有她这么咒人的吗? 雪姨道:“你们两个知不知道你爷爷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其实是知道的,但夏娇在摇头,我也跟着摇头。 雪姨有些狐疑地看着我们,“老夏头真是能藏啊。告诉你们算了,你们老夏家是祖传的画封师。” “画封师?”我震惊了,大概理解是什么意思,但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雪姨道:“你们老夏家也辉煌过,古代进过钦天监,以画封印世间鬼怪精灵。你爷爷是不是留下了画谱,或是画册?” 夏娇正要说什么,我不确定她是否听过关于爷爷的传说,赶紧拦下她。我说道:“没听过,不知道!雪姨,你还是说说三根香是怎么回事吧。” 雪姨白了我一眼。 “三根香按照香谱来说,是修行有成香。你妹妹的鬼胎我可以解决。” 我能看出来,这位雪姨绝对是个高人,其他不说,江湖上的事张口就来,如数家珍,总归不是个骗子。 “别忙着高兴。”雪姨说:“我有三个硬性条件。” “您说。只要能治好我妹妹,慢说三个,就算三十个我们也要想办法满足你。”我说道。 雪姨哼了一声:“小子,别张口就来,听完我的条件再说。吹牛逼都没边了。” 我嘿嘿干笑两声。 雪姨道:“第一个条件,你先给我画张画。”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4纸,还有一根铅笔递过来。 我小心翼翼接过来,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她是想看看我是不是老夏家的孩子。画封师一脉传承,如果连画画都不会,那就说不过去了。 我拿着4纸,对着雪姨,用铅笔快速描绘。 现在不是考试,也不是给客户作画,不必那么精致,大概出个轮廓就行。 正要在画面点上眼睛,雪姨说道:“好了,可以了。” 她把画收走,放进抽屉里,然后道:“听好我的第二个条件,那就是,你妹妹要拜我为师!” 我和夏娇愣住了,面面相觑,没想到提出这么个要求。 雪姨道:“你妹妹算名门之后,拜在我的门下不算辱没了她。” “为什么呢?”我小心翼翼问。 雪姨脸色一沉,明显不高兴:“没有为什么。不愿意吗?不愿意现在就滚!” 第21章 小夜叉 sho_d();“我愿意。” 夏娇主动说,“我一看见雪姨你,就觉得亲切。” 雪姨抽着烟,坐在沙发上没动。 夏娇主动站起来,来到雪姨面前,“噗通”跪在地上。 地面还是水泥地,没有地板,夏娇更没有用蒲团,就这么硬生生跪着,给雪姨磕了三个头! 整个过程里,雪姨一不发,只是在玩烟。 等夏娇跪完了,雪姨那张老脸上难得出现一笑,伸手扶她起来:“好闺女,你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喜欢。” 这话是讽刺,还是夸赞呢? 雪姨笑:“你们兄妹不愧是名门之后,哥哥聪明外漏,妹妹绵里藏针,可以,可以。从现在开始,夏娇,你就是我的徒弟了。以后为师要专门给你办一个入门仪式,要找引保带。现在嘛一切从简。咱娘俩互认就好。” 我说道:“雪姨,你知道了我们的背景。是不是也该介绍介绍你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我们对你还不熟悉。” 雪姨瞅着我乐:“你个猴崽子,真是聪明。我告诉你,越是你这样的人,日后遭的越是大劫。现在给你提个醒。” 她吐出一口烟,说道:“我以前是八家将的成员,一直在东北开堂口,所以他们都管我叫东北小雪。如今年岁大了,江湖人都叫我雪姨。我拜过很多仙儿,什么黄大仙,胡大仙,烟魂儿也拜过。最擅长就是解因果打鬼胎。还想知道什么?” 我咳嗽了一声:“雪姨,说说你的条件,还有什么?” 雪姨道:“很多年前,我小的时候和你们的爷爷有过一面之缘,我见过他随身带的画册。” “你见过?!”我极度震惊,身上的汗一下就蒸发了。 雪姨瞅着我嘿嘿笑:“你不是说不知道有这么个画册吗,这个反应可不像。” 我有些不好意思,在这个老江湖面前,露了怯。 雪姨道:“画册上当时封了五十六个精灵鬼怪。我听你爷爷的意思,他一生的目标是封印一百只!我相信他已经完成了。” 我暗暗皱眉,虽说妹妹拜她为师了,但这个雪姨邪正莫分,属于一个怪人。她如果问我要这个画册怎么办? 如果爷爷当年在画册里封印了一百只恶鬼精灵,那画册就极为珍贵了,肯定不能落在歹人手里。 雪姨说道:“看你怕的这个样子,我不问你要画册。” 我后脊背都冒汗了,这老江湖的眼光太毒了。 我故作轻松地笑:“你就是要,我也没有啊。我爷爷过世之后,遗物里并没有这东西。我没骗你。” 夏娇在一旁点头:“师父,确实如此,我从来没见过画册。” “不管你们见没见过,想救你,”雪姨指着夏娇:“那本画册你们就必须要找到!” 我冷笑,狐狸尾巴到底是露出来了。 “找到了交给你?”我讥讽地说。 雪姨肯定听出来了,没和我计较,吞云吐雾说:“画册里封印了一个精怪,名叫小夜叉。这小夜叉最大的特征是三目八面。三个眼睛八张脸。你们找到画册之后,想办法解开它的封印,然后交给我……” 我和夏娇听得目瞪口呆,嘴张得老大。 “师父,我们做不到啊,我们就是普通人……”夏娇急着说。 我苦笑:“雪姨,你还不如一刀宰了我得了。你说的这个,不比上天摘星星容易。” “这我不管。”雪姨说道:“你们什么时候把小夜叉交给我,我什么时候给夏娇治病,彻底打掉鬼胎,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思辰道长说我,不能再……再怀孕了。”夏娇脸色苍白。 雪姨冷笑:“他这么厉害,怎么他不给你打胎?真可笑。他知道个屁!我说没有后遗症,就是没有!” 夏娇的眼光热烈起来:“师父……” “叫亲娘也没用。”雪姨说:“咱俩虽有师徒之份,但还没有师徒之情。你先把小夜叉抓来再说。” 雪姨起身到神龛后面,时间不长再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药丸。 塞在夏娇手里,吩咐她吃了。 夏娇没有丝毫迟疑,放在嘴里,正要找水。雪姨说,嚼碎了咽下去,不要用水。 夏娇的表情很痛苦,看来这东西不是那么好吃的,终于瞪眼睛抻脖子,把药丸吞进肚子里。 雪姨道:“这是安神丸,可以安鬼胎。一个礼拜之内,它不会妄动,对身体没什么影响。一周后,这个鬼胎会剧烈爆发,到时候如果不救治,必死无疑!” 夏娇脸色苍白。 雪姨道:“你不用可怜相,救人也要讲究一个缘法。你们把小夜叉带来,就是缘。我就帮你们圆这个法。去吧,时间有限。” 她是真不客气,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和夏娇莫名其妙就出来了。 “你说怎么办?”在楼道里,我问妹妹。 夏娇说道:“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连师都拜了,那肯定是要信任师父的。” “她如果别有用心呢?利用咱们呢?”我说。 夏娇道:“那我也认了。你还有别的打鬼胎办法吗?” 我点点头,这才是我妹妹呢,真是绵里藏针!表面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性子比男人都坚决。 我们连夜回到二叔家,思辰道长也在,一直等着。 我们把见雪姨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我问道长,是不是真的要把什么小夜叉解封,交给雪姨? 思辰道长思考了一会儿,“雪姨,我认识她时间不长,不过她的大名在很多年前那是响彻南北的。我只能这么说,她不是坏人,也不是邪道,她对于自己要做的事心里有数。而且这样的江湖人,说到做到,吐口吐沫就是个钉,她说条件必须满足之后才能治,就一定是这样!” 第22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sho_d();思辰道长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们两个先把画册找出来。等拿回来咱们一起参详。” 也只能如此了。 思辰道长给夏娇摸了摸脉,大吃一惊,告诉我们,完全觉察不到鬼胎的阴气在体内。 “雪姨还真有两把刷子,”思辰道长感叹:“药丸吃下,竟然一丝阴气都摸不到了。” 夏娇说:“只有一个星期。师父说,药丸只能管我一个星期的平安,过了时限,鬼胎就要大爆发!” 二叔在旁边听明白了大概意思,急着说:“明天一大早,咱们开车回老家。夏农,找你爸爸,他应该知道老爷子的遗物里有没有画册。” 思辰道长见事情暂时这样,没有多待,留下一张平安符就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我赶紧叫出锦囊上的狐狸精,胡雨兰。 “胡前辈,”我加了敬语:“你知不知道我爷爷的画册在哪?” 胡雨兰呵呵笑:“我如果知道,早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她说的话我没听明白。 胡雨兰加了一句:“我在几百年前就被你们老夏家封印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不过……” 她转了一句:“你如果找到那画册,我倒是可以帮你参详。” 说了和没说一样。 第二天大早,天蒙蒙亮,二叔叫我们起来,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出发了。 服用了雪姨的药丸,夏娇也可以在白天出来了,脸色恢复了很多,竟然有了红润之色。 雪姨真是厉害,我们对于她的信任又多了几层。 一大早路上没什么车,加上二叔着急,车开得老猛了。上高速没几个小时就赶到了老家的村镇。 我们老家叫靠山后屯,村里年轻人基本上都出去打螺丝了,只剩下一些中老年人来留在村里。 赶到村里,车子停在村路。来到我家,正看到老爸在院子里和稀泥,这是要加固锅台。 “哥!”二叔老远喊了一声。 老爸抬起头,看到我们来了,有些惊讶。 二叔进屋把外衣脱了,换上一件跨栏背心出来,搬过小板凳帮着我爸一起和泥。 “你们怎么回来了?”老爸看我:“你在城里没事吗?” “哥,是这么回事,”二叔道:“爸的遗物都是你整理的吧?” “怎么个意思?” 老爸停下手里的活计:“你这是来分遗产的?把我儿子要挟来一起逼宫?” 二叔苦笑:“哥,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年纪轻轻就离开老家,咱爹咱妈都是你养活的,你和嫂子含辛茹苦。现在爹妈都发送了,他们就算留下金条,也是你活该得的。我回来抢家产还算个人吗?” 夏娇蹲在旁边,柔弱地说:“大伯,我是没办法了,才过来求你。爷爷留下来一样东西,能治我的病。” 老爸愣了,看看我又看看他们父女:“进来吧,有什么话细说。” “我妈呢?”我问。 老爸道:“去镇上买东西了,晚上回来。既然你们来了,晚上我让她做点好菜,咱们好好喝一顿。” 老爸招呼我一起和泥加固锅灶,让二叔和夏娇休息。二叔不休,非要一起干。 三个男人干的很快。老爸又给老妈打了电话,让她回来的时候捎点鸡鸭鱼肉什么的。 大家坐在厅堂里,吹着凉风喝着热茶,二叔把过往经历说了一遍。 老爸都听愣了,看着夏娇:“娇娇,你的身体里真的有……脏东西了?” 夏娇点点头:“女法师给我看过,她知道咱们家的背景,知道爷爷是谁。她说必须要画册里封印的一个精怪,才能给我治病,把鬼胎打下来。” 老爸抽着老烟,吞云吐雾,好半天道:“画册这个东西,我真的不知道。” 这一句话出来,二叔急了:“哥,爹死了之后,那些东西都是你收拾的。” “是我收拾的。”老爸说:“我不可能撒谎。我儿子也在这儿。娇娇是我看着长大的,跟亲闺女一样,我怎么可能害她呢?没有就是没有。”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夏娇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二叔真的急了,声音嚷嚷起来:“哥,你再好好想想!爸过世之后,是你给他洗的身子穿的衣服吧?” “是。”老爸抽着烟,吐出很多烟雾。 “他赤条条穿上衣服,不可能把东西带在身上!”二叔拍着桌子说:“所以不可能在棺材里。这东西一定在,你没发现?” “没发现。”老爸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不可能扒瞎。” 二叔急着说,你再好好想想。 “怎么想就是没有。”老爸道:“我不可能凭空给你们变出一个。” “那我女儿怎么办!怎么办?!”二叔抓住我爸的袖子,带着哭腔。 老爸道:“村上也有法师,就是老商。可以找他看看,不一定非得听那个女法师的。说不定老商有办法。” 老爸说的老商,我记得有这么个人,和爷爷是同年龄段的老人。他和爷爷是莫逆之交。 爷爷生前经常带着我,再约上老商,爷仨一起爬山采药。 老商确实有本事,是村里的中医,头疼脑热摔打外伤,在他手里就没有治不好的。 二叔无能狂怒了一阵,也没有办法,只好决定去老商那里看看。 趁着时间还早,我妈没回来。老爸带着我们几个到了老商家。 听老爸说,老商今年已经七十九岁了,耳不聋眼不花背不驼,每天都要进山采药,天天在家打太极拳。 精神状态比二十来岁的小伙儿都不遑多让。 听到院子的敲门声,老商从里屋出来,穿着钓鱼的透气马甲,一脸白胡子:“小夏,你们怎么来了?” 老商多少年没见了,老头一身腱子肉,不看脸单看身子,像常年泡健身房的青壮年。 他把我们迎进屋,看着二叔:“夏老二吧?咱爷俩多少年没见了,你怎么回村了?” 二叔客气地寒暄了两句。我凑过去说:“商爷爷,你还记得我吗?” “夏农嘛。呵呵,看着你长大的。”老商看看夏娇:“你是娇娇吧,也成大姑娘了。” 大家分宾主落座。老商泡来热茶:“你们一家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个意思,说说吧。” 第23章 摸脉 sho_d();“商叔,早就听闻你医术高明,我闺女得了点病,在大医院看不好,所以来找你看看。”二叔赶忙上了根烟。 “好,我看看。” 老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软垫,垫在夏娇右手的手腕下面。 他凝神静气,搭出二指,轻轻放在夏娇的脉门。 现场无人说话,气氛凝重。 老商抬起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夏娇换另一只手。他继续搭脉。 能有个五六分钟,二叔忍不住问,商叔,咋样? 老商道:“娇娇这个脉象实在是有些奇特。寸关尺三部脉象各异,却又相互牵连。寸部脉浮而数,如惊弓之弦,显心神不宁;关部脉沉而涩,如潭底暗流,乃气血郁结;尺部脉则忽浮忽沉,如鬼魅游走,实乃平生罕见。这不禁让我想起一桩往事。” 老商松开手,从抽屉里摸出烟叶还有白纸卷,打算自己卷。二叔赶紧掏出华子递过去。 “呦,好烟。”老商没有抽,别在耳朵上,还是自己卷了一卷纸烟。 叼上烟,他美美地抽了一口。 我们闻到纸烟透出一股奇香。 “商爷爷,你这是什么烟叶,闻着这么香。”我都有点入迷了。 老商笑着说,都是山里采的草药,自己配的。 二叔着急,“别说烟的事了,说说我闺女的病。” 老商道:“我年轻那会儿,不是这个村的人。我住在黄河流域,那时候流行每年祭雏女给河神。河神不吃这些女孩,而是和她们同房。同房之后,这些女孩肚子隆了起来,有了河神的孩子。” 我们都听愣了。 “河神是什么我不清楚,总归不是人,”老商说:“我当时就很奇怪,这些女人的体内到底是什么,真的是神和人结合的孩子吗?” 他吐出烟雾:“后来这些女人怀胎不过三个月,都死了。然后法师让村民把女人的尸体扔在河神庙。我那时候半夜去偷看,发现……” 他停下来不讲了。 “发现了什么?”我们急着问。 老商道:“有鬼取出女人尸体里的胎,在月光下修炼。后来我离开村子,拜访名师,才知道那些女人是结了鬼胎。鬼胎不是胎儿,而是鬼之精华,是阴气的凝练。对于行鬼修之术的人来说,这是大补之物。” 他从回忆中醒过神。 “我没摸过那些女人的脉,不过就今天娇娇的脉象和症状来看,让我想起了那段往事。莫非她?” 二叔佩服得五体投地:“商叔,我算服你了,我闺女就是……结了鬼胎。” “哦。”老商看着夏娇。 二叔问有没有法子治疗。 老商想了想:“这样吧,我配一些药,今晚煎熬,明天拿给娇娇喝。管不管用不好说,咱们先试试,吃不好也吃不坏。这些药的药性都很平和。” 二叔千恩万谢,摸了摸兜,没有现金,便问老商要二维码,先把药钱给付了。 老商客气,说还没治呢,就先给钱,不好。 两人推来推去,我爸爸从兜里拿出一千块钱现钞,放在桌上:“商叔,这也不是什么医药费。你和我爹关系这么好,这钱就当孝敬你老了。” 老商笑笑,再没有推辞。 我们站起身告辞,忽然胡雨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问问这个老头,或许他知道画册的下落。” 我眼睛一亮,对啊,老商是爷爷生前好友,或许知道什么。 现在也不能全指望老商的医术,画册还是要找的。 “商爷爷,你知不知道我爷爷生前曾经留下来一本画册?”我问。 大家都静下来,一起回头看老商。 老商蹙眉,抽着烟,好半天说道:“画册不画册的我不知道,你们检查遗物的时候没发现吗?” 二叔的心明显落到低谷,一脸绝望。 老商自自语:“难道在那?” “在哪?”我们赶紧问。 老商道:“老夏头在镇子上租了个铺面,你们不知道?” 最惊讶的是我爸,张着大嘴:“爹在镇子上租了个铺子?他没说啊,我们压根就不知道!” 老商点点头:“是个不大的小院子。有时候我也过去。我们把采来的新鲜草药在那里清洗,晾晒,还有烘干什么的。那里就算是个存药的小仓库吧。” 我爸摇摇头,嘟囔说,“不应该啊,爹在村里有自己的房子和院子,干嘛跑到镇子上?”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问过。”老商说:“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他拿过笔,在纸上画了一张草图。 “钥匙呢?”二叔问。 老商皱眉,“我怎么知道。我也没去过几次。你爹过世了,房子又没到期,那里应该没人去,自己把锁撬开不就行了。” 我们回到家,正好我妈也回来了,买了一堆好吃。我妈是典型的家庭妇女,男人们的事从不掺和,闷头开始做饭。 二叔和我爸则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二叔非常不高兴,一个劲儿埋怨爷爷,说他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为什么又在镇上租个房子,还不告诉儿女。到底嘛意思。 老爸蹲在门口抽烟,喝了一声:“闭嘴吧老二,家里老人怎么想怎么做,咱们做儿女的没权力说三道四。” 二叔气呼呼的说:“哥,晚上你跟我们去不?” “不去了。”我爸摇摇头:“你和小农一起去吧。省得到那里,再说我贪图遗产什么的。” 老爸踩灭烟头,一个人进房间了。 二叔无奈,对我说:“你爸和你爷爷都属于犟种。不去就不去吧,咱爷俩去。” 夏娇在旁边插嘴,说她也去。 二叔想了想,同意了。 吃完饭,夜幕降临,我们仨开着车,从村上直奔镇子。 第24章 山水画 sho_d();镇子没什么夜生活,路上少见行人。估计镇子是太安逸了,没有什么刑事案件,谁也想不到我们一行人半夜来陌生房子撬门。 根据老商画的地形图,找到了院子,在一条破烂胡同的深处。 车停在路边,我们三人进了胡同,来到院门前。 我趴在两扇木门往里看,院子里黑森森的,什么都看不清。面积不太大,墙角似乎有几个大花盆。 木门上卡着锁头。 二叔叼着烟,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老虎钳子,卡在锁头上就要弄。我一把按住他:“二叔,我觉得咱们应该先敲敲门。” “怎么?”他看我。 “一旦里面有人呢?”我说。 “你什么意思?”二叔皱眉:“这里不是空房子吗?” 我脑子有点混乱,还是说道:“敲敲为好。” 二叔看了看我,最后点点头,开始敲门。 这时胡同里起了风,似乎要下雨,气氛凝重,让人喘不上气。 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声音,二叔看我:“行了吧。” 我点点头。 二叔用老虎钳子夹住锁头,使劲儿往里一掰。他脸憋得通红,只听“吧嗒”一声,锁头扭断。 二叔擦擦汗,把锁头从门上拿下来。一推门,应声而开。 我们三人进到院子,这里寂静无声,只有一阵阵夜风吹过,树叶子来回乱摆。 夏娇回身把门掩上。 二叔从背包里拿出三个手电筒,递给我们。我们打着手电照着。 院子角落确实有几个大花盆,里面只有干土,没有植物。还有个大鱼缸,里面都是脏水,没有鱼。 还有一个专门晒草药的架子,上面铺着叶子碎渣。我照了照,看来老商所非虚,这里确实晾晒过草药。 我拿起一片叶子在鼻子前闻了闻,特别的腥,不知道是什么。 二叔指了指屋门,示意进里面看看。 来到屋前,二叔轻轻一推门,门没有上锁,开了。 屋里陈设简单,摆着桌椅,剧中悬挂着一幅山水画。手电落在落款上,是张大千的作品。 应该是仿画的。 二叔和夏娇开始翻找桌椅,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现。 里面还有卧室,二叔正要进去,看看我没动地方,便问:“小农,这幅画有什么可看的?” 我一直在照着这幅画。 我直勾勾盯着画,缓缓说:“这幅画是爷爷仿的。” 二叔和夏娇面面相觑,都走了过来。 二叔声音发抖:“你说是爷爷画的?” 我点点头:“小时候爷爷经常当着我的面在纸上涂鸦,有的时候随手捡起煤灰渣子也能作画。我爱上画画,就是被他这么熏出来的。” “别说那些,你怎么知道这幅画是你爷爷画的?”二叔问。 我走到画前,抬起手指着画上的一个细节。 那是一座水墨染成的山峰。 它高峰峻岭,周围山峦起伏,犹如一片墨海。 我指着山峰说:“爷爷画画有个特点,我记得特别清楚,画斜线的时候,是从上而下硬抹,线条特别硬。你们看这座山峰的斜线,就特别特别硬,和周围的风景完全是两个风格。” 二叔和夏娇看了半天,吸了冷气:“还真是!” 夏娇佩服地说:“哥,还得是你啊。换我看十年也看不出来。” 二叔没说什么,只是拍拍我的肩。 我谦虚地说:“娇娇,你从小在城里长大,和爷爷接触的少。” 二叔道:“莫不是画册和这幅画有关?” 他搬来椅子站上去,把这幅画摘下来,后面墙面其他地方发黑,只有挂画的地方浅白,说明这幅画挂的有些年头了。 我们把后墙每一寸都敲过了,没有发现端倪,并不存在暗门什么的。 夏娇忽然道:“我记得有个电视剧,是根据画找东西,画上有个老太爷,用手指着天,意思是天花板。” 我和二叔抬起头,用手电照上去,天花板就是天花板,并没有古代的横梁横木,一目了然,肯定藏不了东西。 “难道是在外面的屋顶?”我疑惑说。 “不会。”二叔说:“假如真有这么个画册,你会放在屋外的房顶?风吹雨淋的,画册也就完了。你爷爷这人极为谨慎,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也就是说,只能在屋里。”我说。 “或许在院子里。”二叔摸摸下巴:“你们两个在屋里找,我去院子找。” 我们三人分头行事,屋子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房前房后也都看了,折腾一夜,确实没找到画册。 我把水墨画展开在桌子上,凝神思索,仔细从头看到尾。 “小农怎么样,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我头上冒汗,摇摇头。 “天快亮了。你们俩先休息休息,咱们白天再找。”二叔说:“我看这里也没什么人来,我去换把锁,以后这就是咱们家的房子。” 夏娇真的累了,到里屋睡觉去了。她毕竟身有鬼胎,就算暂时克制住,对于血脉也是侵蚀。 二叔去另一个房间歇着,我自己在客厅里对着画思索,想了很多,都不着边际。 甚至我把画上出现的物体都数了一遍,有多少棵树,有几朵云,有几个人,数来数去也没什么意义。 想得脑仁生疼。 我在心里呼唤胡雨兰。 “别问我,我不知道。”胡雨兰懒洋洋说:“对了,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记得呢,帮你解开封印。” “嗯,你什么时候做?”胡雨兰很平静,波澜不惊,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总得等我妹妹这事完结的吧,要不然我现在也静不下心。” “好吧。” 我清清嗓子继续说:“你帮我找到画册,帮妹妹把病治好,对你也有利嘛。早一天完事,我早一天帮你解印。” 我正忽悠着,院子里突然传来古怪的声音。 我愣了愣,胡雨兰瞬间也不语了。 有人吗? 我小心翼翼到窗边,蹲在地上通过窗户的缝隙看出去。 第25章 发现秘密 sho_d();此刻天空隐隐透出鱼肚白,眼瞅着就要黎明了,满院子都铺着白光。 我看到一只老猫从角落钻出来,喵喵叫着,还看了我一眼,一个纵跃蹿房越脊,没了踪影。 我舒了一口气,也是,如此隐秘的地方,其他人怎么能知道呢? 折腾一晚上,神经高度紧张,我也有点困了,几张椅子搬在一起,对着挂画的墙,躺在椅子上。 我枕着双手,敲着二郎腿,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睡得实在不舒服,勉强睁开眼,阳光出来了,透窗照在墙上。 墙面出现了一些光斑,随着太阳的位置,还隐隐在动。 我盯着一会儿,突然打了个激灵,猛地坐起来。 把椅子搬过去,把画重新挂在墙上,看到阳光落在画中一处山峰上,山峰竟然落下了影子,落在水墨构成的河面上。 我惊得外焦里嫩。 这是一幅画啊,一幅二维的画,怎么可能产生如此视觉效果。山峰竟能遮蔽阳光,投下阴影? “夏农,你在脑海里观照我,快!我来看这幅画!”胡雨兰的声音传来。 胡雨兰现在是封印状态,她想展现神通,必须依靠我在脑海里的成像。 我没有大意,坐在椅子上,微微垂目,脑海中出现观音菩萨的形象,只是那张脸换成了胡雨兰。 我隐隐就看到胡雨兰的观音菩萨陡然飞出去,面前是黑色的山水,正是那幅画。 胡雨兰扑向这幅画,画面黑光爆闪,似乎生成一道屏障。胡雨兰惊呼一声,又飞了回来。 观音菩萨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消失了。 我缓缓睁开眼,胡雨兰声音发颤:“好高明的手段,这是你爷爷的手笔!” “我知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问。 胡雨兰道:“他封印了山水,在画中自成世界。” “哦?”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的意思是,我爷爷真的把一座山一片水搬到画里了?” “不是。”胡雨兰说:“他是携取了山水的神韵。画上的山水都是他自己画的,画完了加了神韵,便自成世界。” “听不懂啊。”我感叹:“然后呢?你发现什么了?” “封印之后,我进不去了。好高明的手段,这是一种防护,防止其他道法高人觊觎,用法力探测这幅画。” “然后呢?”我问。 胡雨兰道:“这幅画现在就成了一种特别的效果,秘密藏在画里,有道法的人无法窥探,只能用普通人的方法来观察。但又不能把它当成一幅普通的画。” 我恍然:“我大概明白了,我爷爷用封印手段,给这幅画加了密。不能用道法窥探,必须用普通方法观察,观察的时候还要打破平常的思维方式。” “额,差不多吧。”胡雨兰听不太懂这些现代词汇。 我摆正眼前的画,可能是光照的原因,画卷边缘和墙面的印记有些参差。 等摆好后,阳光照在画面的松树上,这时松树的影子落下来,正照着一块巨石的阴影处。 我隐隐看到巨石上写着一个字,“5”。 如果不是松树影子的强烈指向,我根本就观察不到那里有个数字。不但小,而且藏在环境里,除非有心去找,否则不可能看到。 我心噔噔跳。 随着阳关移动,除了松树外,凉亭也投下了阴影。我赶紧进到房间,叫醒了夏娇和二叔,告诉他们有重大发现。 他们两人出来,此时早上的阳光已经扫过画面的一大半了,眼瞅着就要过去。 我把刚才的发现说了一遍。 二叔揉揉眼,仔细看,声音都在发抖:“小农,你的意思是你爷爷把秘密藏在画里,靠着阳光阴影能够破解?” “应该是这样,但是我只找到两个数字,还没有找全。”我指着画上说:“石头上藏着一个5,河边藏着一个3。” “还真是。” 夏娇也高兴起来:“哥,你真厉害!” 二叔长舒一口气,拍拍我:“小农,幸亏你了,换我们爷俩一百年也发现不了。” “偶然,偶然,”我谦虚地说:“我看着阳光投在墙上,当时也是灵机一动。” 说着话,早上的阳光扫过了画面。 二叔愣了一下,赶紧踩凳子上去摘画,我赶忙拦住,问干什么。 二叔要挪动画的位置,让阳光继续照着。 还没等我说话,夏娇都笑了:“爸,我算服你了,挪动了画,你怎么知道光应该照在画的什么位置?” “啥意思?”二叔脑子没转过来。 夏娇说道:“画的位置是固定的,挂在这个位置上。早上的光照过来,能够照在画的某些特定位置上。这些位置能显示出秘密。你挪了画,位置也变了。” 我听得暗暗点头,夏娇不愧是我妹妹,不愧是独自一人在国外大学混了好几年的人,脑子也不白给。 “那咋办?”二叔急了。 夏娇和我对视一眼,我们的眼神沟通,得出一个同样的结论。 “只能等明天早上了。”我和她几乎同时说道。 “等明天早上阳光再照一次。今天的机会已经过去了。”夏娇说。 二叔嘬着牙花子,满脸苦涩:“这样吧,我在这儿守着。小农,你陪娇娇回去。” “还是我守着吧。”我说道:“你们俩回去,没必要咱们仨都在这儿熬。再说了,今天商爷爷还会给夏娇送药。” 好说歹说,二叔带着夏娇先回去了,整个院子只剩下我一个人。 第26章 山堂迎晓日 sho_d();这一天我没干别的,就是死死盯着这幅画,果然如我们猜想的那样。只有早上的阳光可以照亮画面,过了这个时间段,画黑沉沉的,看不到任何光影效果。 胡雨兰尝试了几次入画,都没有办法。 她感叹说,老夏家封印画作的技法果然神乎其神。 “你为什么就不学学呢?”胡雨兰说我,口吻里都是恨铁不成钢。 我苦笑:“爷爷压根就不教我。家里也不让我学。我爷爷一和我说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我爸如果听到了,肯定埋怨一通。” 胡雨兰不知在想什么,出神很长时间,半晌才说:“你家里人其实也在保护你。这个江湖很危险的,一般人真的别进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晚上二叔和夏娇来了,二叔拿了个名牌手机,告诉我这是才买的,好几亿的像素。 等明天早上太阳出来之后,他要把阳光照画的正整个过程都拍下来,就算明天还没有破解,也可以拿回去细细研究。 别说,想得真是够细致的。 我问夏娇,商爷爷的草药吃了没有? “吃了。特别腥,好不容易吃下去的。”夏娇擦擦嘴,表情很痛苦。 我笑了,问感觉如何。 “还行吧。哪能一喝下去就见效的,”她说:“再观察观察。” 我们三人都不敢睡了。 在客厅里简单搭出三张床,拿手机定了闹钟,生怕错过明天早上。 阳光照射也就是那个时间段,很快就过去了,一旦错过,又要等一天。如果赶上下雨,不出太阳呢? 现在时间紧任务急,谁也耽误不起。 聊着天刷着手机,时间过得贼快,很快一夜过去,到了黎明,外面出现了第一缕阳光。 光线透窗而进,照在画的边缘,参差不齐墙面印子亮了起来。 二叔慌乱地站起来,拿出新买的手机,对着画就开始拍。 我和夏娇凑过去,开始研究。 “哥!这里有个数字!”夏娇眼睛很尖,看到山中有一农夫,正在挥舞镐头。镐头的阴影投在旁边的田地上,出现了一个“8”字。 我们就这么找着,一共找到了四个数字,按照出现的先后顺序,分别是8534。 最后夏娇还在画里找到了一幅对联。 在山中居然隐藏了一个不起眼的山洞,恰好阳光照在洞里,照亮的一瞬间,我们观察到,居然里面另有洞天。 在洞里有一扇古代的大门,紧紧关闭,两侧挂着对联。 写的是,“山堂迎晓日,水映几案明”。 这时,早上的阳光偏移而去,画面黯淡下来。 二叔把整个过程全部拍摄下来,把视频发给我和夏娇,做了备份。 二叔叹了口气:“8534,这是什么意思呢?” “爸,你好好想想,这个数字肯定和我爷爷有关系。”夏娇说:“是不是生日什么的?” 二叔挠着头,不好意思:“你爷爷的生日,我忘了。” 夏娇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二叔赶紧岔开话题,说咱们回去再想,留在这儿瘆得慌。 他要上前拿这幅画。说一起带走。我一般按住他,二叔疑惑地看着我。 “二叔,画不要动了。” “怎么了?”他看着我。 我脑子很乱,摇摇头说,还是挂在原地吧。我觉得拿走不妥。 夏娇也在说,别拿了。 二叔只得作罢。 我们三人从院子出来,二叔重新买了把锁挂上。大家开着车,回到了村里。 夏娇还带着大平板,把拍摄的视频放在平板里再次播放出来。 二叔叫过我爸,让他一起看,多个人多个思路。 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好手机拍出来的效果也清晰,能很清楚看到阳光照在画上的光影效果。 我给老爸指着,这里藏着数字,那里有副对联。 老爸抽着老烟,没说话,只是这么盯着看。 不到一个小时,整个视频播放完毕。 二叔道:“哥,你看出啥来了?” “你们也知道,我对爹的这些玩意儿历来不感兴趣,也不想让我儿子参与。”老爸看了一眼我。 二叔不耐烦:“哥,你就说帮不帮吧?!现在你侄女生死关头,命就摆在这儿了,你再矫情这些就没意思了。” 老爸抽着烟,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我们都看出来,他心里藏着事,就是不说。 二叔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清清嗓子说:“爸,到底咋回事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爸睁开眼,把烟头掐灭:“小农,你现在二十多岁了,不是小孩了,自己能承担后果。” 这没头没脑说啥呢? “爸,到底咋了,我能承担后果。我已经长大了。”我一字一顿说。 老爸叹了口气:“咱们老夏家确实不那么简单,我小时候你爷爷就打算教我那些东西,但是出于一些原因我没有学。老二也不是那块料,很早离开家出去谋生了。” 二叔挠着头:“嗨,说这些干嘛。” 老爸道:“然后我眼看着你爷爷在你小时候开始培养你。我就特别不高兴。你爷爷还算尊重我,就没有强教你。我只想说一句,走上这条路就没法回头了,你愿意一辈子承担这个后果吗?” 我被他说得瘆得慌,到底怎么了?就好像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胡雨兰曾经跟我说过,这个江湖充满了危险,一般人冒然进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我现在没感觉到怎么样,再说了艺多不压身啊,多学点不好吗? 二叔和夏娇看我。 我略思考了一下,拍着桌子说:“爸,我能承担这个后果。我想好了。” 老爸点点头,再次目光深远地看看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刚才我看了你们拍的视频,这幅画的地形和老爷子生前住过的老宅格局,一模一样。” 二叔眼睛瞪大了:“哥,你再细说说。” “多余的话我不说了,你们去老宅看看吧。”老爸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第27章 机关 sho_d();二叔让我爸一起到老宅去看看,我爸坚决不去,只是把老宅的钥匙给了我们。说你们能找到的就找到,找不到他也没办法。 二叔有些生气,带着夏娇和我直奔爷爷生前住的老宅。 路上对我说,你爸真是个怪人。 我听得不舒服:“二叔,我爸有自己的想法。爸爸反对爷爷把传承给我,也是为了保护我。” 二叔道:“那你妹妹娇娇就不管了吗?好了好了,不说。其实,你是长孙,于情于理都应该继承。要不然咱老夏家这根脉不是断了吗?太可惜了。” 我脸色不好看。 夏娇推了一下他,示意不要多说。 爷爷生前住的老宅离着不远,走过一条村路就到了。两间大瓦房带着一处院子。 二叔用钥匙打开门,我们进到院子里。 此时天空有些阴沉,淅淅沥沥下起了毛毛细雨,我一眼就看到了古怪的地方。 在院子的角落放着一个很大的养鱼盆,里面早已没有鱼了,盛着半盆子的污水。 细雨的雨点打在上面,荡起层层的涟漪。 “你们看这个鱼盆。”我说。 二叔拉着我和夏娇,躲在驴棚下面,雨越下越大。 “怎么了?”二叔问。 我说道:“我记得镇上爷爷租的那间院子里,也有一个这么大的鱼缸。” 二叔和夏娇面面相觑,两个人眼睛亮了:“对啊!” 我挠着头:“我小时候就住在爷爷这儿,没记得他有养鱼的爱好。好奇怪啊,为什么这里和镇子的院子都有鱼缸呢?” 二叔和夏娇皱着眉绞尽脑汁思索。 人都有惰性,他们想了一会儿不得其所,一起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期盼。 我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忽然道:“你们记没记得爷爷那幅画里留下的诗。” 夏娇随口吟道:“山堂迎晓日,水映几案明。” “对。”我点点头:“山堂迎晓日,现在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暗指墙上那副画只能在早晨的阳光下显露出它的秘密。后半句话,还有个水映几案明。这是什么意思?” 夏娇猛地全身一震,颤抖着声音说:“哥,难道是说鱼缸?” 我点点头:“现在能带水的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画上的水,一个是现实中鱼缸里的水,其他的东西里都没有水这个元素。” 二叔来了兴趣:“这里有鱼缸,镇上有鱼缸,这说明什么问题?” “水映几案明……”我若有所思:“刚才我爸说,画上山水的格局和老宅一模一样……这里又有同样的鱼缸……” 我有一些想法,天马行空不成体系,还是要进老宅看看再说。 我们三人冒着雨来到大瓦房前,二叔用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很久没住过人的霉味,扑面而来。二叔打开点灯,昏黄的灯光里能看到这里是正堂,四周是破破烂烂的木板墙,所有桌椅都翻倒在地上,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人为的。 墙上贴着很多撕烂的对联,贴好之后不知为什么又撕掉了。 我来到墙边仔细看,果然发现在东墙上贴着一副撕烂的对联,有几个字还是能看到的,连在一起,正是“山堂迎晓日,水映几案明”。 我赶紧把他们两人叫过来。 夏娇拉着我的胳膊:“哥,这里也有这幅对子!说明了什么?” 我头上见汗,冥思苦想。 此时外面雨越下越大,不断有风从门缝里吹进来,二叔抚着肩膀说:“这个老爹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总以为就是个农村老头子,没想到安排了这么多花花东西。” 我打开手机,重新看画的视频,尤其着重看写着对联的山洞。 看着看着,我环顾了一下整个屋子,一边看着视频一边走,二叔和夏娇不明所以,跟在我的身后。 来到另一侧厢房,我推门而进,里面应该是爷爷的卧室,床上被褥都没有了,只有一个空板的土炕,一张草席子卷在角落,到处都乱七八糟的。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我走到床边:“这里应该有个茶杯。” 二叔和夏娇彻底懵圈,“哪有茶杯?” 屋里有些阴森,光线晦暗,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着地面,快步走过去,在墙角捡起一个破烂的茶杯。 已经碎了大半。 二叔惊讶至极:“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茶杯的?” 我抹了把脸点点头:“我差不多已经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二叔急得不行,挠头抓脸的,对女儿说,“娇娇,还的你哥,这也太聪明了。小农,到底咋回事啊?” “我爸说老宅的格局和画上的一样。你们看,”我打开视频,指着鱼缸说:“刚才我们说,有水的元素只有鱼缸和画上的大河,如果鱼缸就等于大河呢?按照方位来说,老宅刚才的厅堂就山中空地,我们进来的卧室,其实就是……” 我指着画上说:“就是凉亭。土炕是凉亭里的茶案。上面有茶杯,你们看着这个茶杯。” 我把捡起来的茶杯摆好。夏娇惊叫:“样式几乎都一模一样。” 二叔急得抓耳挠腮:“然后呢,咱们找那本画册,画册在哪呢?” “很简单。”我说:“如果猜得没错。画册就在这儿……” 我指着画上的山洞,对联就是在那里发现的。 “那么山洞对应的是什么?”二叔问。 夏娇笑了:“爸,刚才咱们不是在东墙那里发现了对联吗?按照对联定位,就定上了。” “对啊!”二叔眼睛亮了,推门到了正堂,我们两人跟在后面。 二叔跑到对联下面,这里是一面木板搭成的墙,没有门。 我过去敲了敲,按了按,心说不应该啊,这里应该有玄机,我不可能猜错。 第28章 临摹 sho_d();我们三人检查着这块墙面,它是由四五块宽木头钉在一起封成的。 仔细摸索过,可以确定没有暗门。是封死的。 我和夏娇还在摸着,二叔不知什么时候从里间出来,抄着一把铁锨。 “你们俩让开。” 他叼着烟,过去挥动铁锨,“啪”一声,把木头砸断。然后用力砸着。 一下两下,把所有的木头都打碎。 铁锨简单处理了一下茬口,墙上破了个大洞。我和夏娇正要进去,二叔摆摆手,示意他来。 此刻外面风雨很大,我们头上的汗却一层层出,衣服都湿透了。 二叔蹲在地上,用手机往里面照亮,看到了什么,回头看了我们两个一眼。 “爸,咋了,看到啥了?”夏娇问。 二叔顺着破洞钻了进去。 我第二个进去,夏娇正要进,我说道:“你先别进来,里面空间太小。” 这几块破木板的后面果然另有空间。 是个不大的地方,塞进两个人都满满当当的。又捂又闷,我的汗哗哗往下淌。 眼睛都睁不开了。 抹了一下脸,整个脑袋就像是水洗了一样。 二叔也是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用手机照着亮,眼前是一个黑色的柜子,大概一米多高,上面都是小柜子,还有编号。 我正研究着,二叔说不行了,再待一会儿就晕了,此刻眼前阵阵发黑。 他先爬了出去。 我打开自己的手机照着,仔细观察柜子上的数字。 忽然心念一动,伸出手拉了一下“8”的小柜子,柜门拉不开,只能拉出一小截。我没有强拉,继续拉动“5”的小柜子,又拉了“3”和“4”。 等拉到“4”的时候,柜门整个拉开。 我的心脏狂跳,猜对了!爷爷在画上留下来的数字,果然是柜子密码,只要按照数字顺序,依次拉动,就能打开最终的柜门。 这个时候有点呼吸不畅,我把柜门拉到最开的状态。 长条形的柜子里,卧着一本巴掌大小的折叠册。 我拿到手里沉甸甸的,册子封页写着四个类似古篆一样的文字,看不明白。 “哥,你怎么样了?” 外面传来夏娇的声音。 我回过神来,自己就像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汗滴滴答答往下落,眼前全是迷雾。 再待下去,我非晕过去不可。 赶紧拿着这本册子,从里面爬出来。 二叔和夏娇拉着我,到了外面呼吸通畅,我长长舒了口气,一阵风吹过,那叫个舒服。 “怎么样?”二叔急切地问。 夏娇有些不满:“爸,让哥休息休息,你看他都说不出话了。” 我喘了口气,把册子扔在桌上,只说了三个字:“找到了。” 二叔几乎是饿狼扑食一般窜过来,抢过画册,手都在发抖。 正要翻,夏娇道:“爸,先别动!” 二叔吓了一跳,问咋了。 夏娇小心翼翼拿起小册子,然后打开手机,用出一个软件。 “我这个软件是的,能辨认古字。咱们先看册子表面写的什么字。” 夏娇用软件的拍照功能,照着小册子表面的古篆字拍了一张。 她看着软件的界面,脸色变了。 “怎么了?”我问。 夏娇把软件给我们看,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百妖实录。” 我们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外面狂风暴雨不断,门嘎吱嘎吱作响,屋里光线昏暗,黄色的灯光下,大家谁也没说话。 “这就是爷爷封印的百鬼图,也是百妖图。”我拿起来看了看。 小册子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指节的厚度,密密匝匝的,不知道里面画着什么。 我正要翻开,夏娇说:“哥,一旦打开把这些妖怪放出来怎么办?” 我喉头动了动,没有说话,在心里召唤胡雨兰。 “胡前辈。” “嗯。”胡雨兰马上给出回复。 “这本小册子我能打开吗?” 我能听到胡雨兰浓重的呼吸声,表示她现在很激动很紧张,不过这老狐狸有着百年道行,堪称情绪管理大师,声音很快平静下来。 “可以打开。”她说:“快打开看看。” “不能把里面的妖怪放出来吗?”我问。 胡雨兰轻笑一下:“你太小瞧你们夏家人的手段了,如果翻开册子就能放出恶鬼,那还费劲封印干什么?快打开看看。” 我看着夏娇和二叔,把胡雨兰的话转述了一遍,说爷爷应该有封印的手段,不至于翻开册子就放出恶鬼。 “那就打开吧。”二叔说。 我深吸口气,缓缓翻开小册子,打开了第一页。 上面竟然是空白页。 “奇怪,是空白的。”我把册子放在桌上。 夏娇凑过来看了一眼:“哥,不是空白的,上面有线条。” 她拿出手机,点亮手电功能,照在纸面上。我才看清楚。 头一张纸面确实不是完全的空白,仔细看,有极细极细的金丝轮廓。 这些金丝不知道是真的金子丝,还是拿毛笔蘸着金色墨汁勾勒出来的。极细,比头发丝都细。 我凑在一寸左右的距离,照着强光仔细看,才能辨认出这些金丝。 稍微远点都模糊。 “娇娇,有没有纸笔帮我找来。”我说道。 二叔赶紧起身,跑到另一个屋子,时间不长拿出一个破烂的笔记本,还有个铅笔头,说是刚才搜屋的时候发现的。 坐在桌旁,一边让夏娇照着纸面,我一边按照纸面金丝的走向,开始在纸张上勾勒临摹。 能有个十来分钟,纸面上出现了形象。 我们三人互相看看,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古怪和凝重。 纸上勾勒出一个小和尚,穿着僧袍,线条简单,但极为传神。 小和尚最古怪的是那张脸。 脸上没有五官,只有眼睛,而且是三只眼睛。 额头横着一只,两侧脸颊各有一只。 第29章 邪祟 sho_d();纸上的这个小和尚,除了正脸外,侧面还有不同的几张脸,朝着不同的方向。 我喉头动了动,抑制住强烈的激动:“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夏娇看着纸上的小和尚:“这就是我师父要的小夜叉。三目八面,三个眼睛八张脸!” 这时忽然老宅外面的胡同里,有奇怪的声响传来,似乎是惨叫声。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很阴冷,我们三人都听到了怪声,彼此面面相觑。 二叔拿起画册,清清嗓子说:“我现在开车,咱们马上回城!把画册交给女法师,她叫什么来着?” “雪姨。”夏娇说。 “且慢!”我拿过画册。 二叔脸色变了,还是笑着:“小农,你是舍不得这本画册啊。” “不是舍不得。娇娇,照这里!” 我翻开第一页,背面还有一些金线组成的浅字。 夏娇用手机照着亮,我仔细看着,然后在纸上临摹这些字,写了十几个字,我停下手:“娇娇,你用软件查一下,看看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夏娇用软件对比纸上的文字,然后念出来。 “上面说的是,‘此怪名为小夜叉,善食婴,纵此妖孽,后患无穷。解印咒为:小夜叉在上,天地玄宗,阿伊拉……’” 二叔问:“阿伊拉?后面呢?” 夏娇一摊手:“我哥只写了这么多。” 我皱眉:“二叔,这是解印咒。解印小夜叉的。” 二叔拍手:“正好那个雪姨想要小夜叉。” “咱们也不能现在放出来。”我说道:“画册赶紧送去,然后让她给娇娇治病。至于她怎么解印,怎么召唤,跟咱们没关系。” 夏娇有些担心:“哥,刚才我读了一部分解印咒,没事吧?” 让她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点没底,安慰她说没事。 二叔插嘴说:“娇娇治完病之后,要把画册要回来。毕竟是咱们老夏家的东西,不能白白给了外人。” 二叔这个态度让我很不舒服,想想又没太大毛病。 我们三人从老宅出来,天色尚早,开车回去,入夜前就能回城。 我们急匆匆回到村里,已经中午了,老妈准备一桌子的菜。二叔拿起桌上的凉茶,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嫂子,你别忙活了。这些菜你跟我哥吃吧,我们马上就走。” 老爸蹲在门口抽烟:“干嘛这么急,吃了饭再走也来得及。” 二叔道:“我们找到了法师要的东西,得赶紧给她送去,好让她给娇娇治病。” 老爸点点头:“那也好。治病要紧。农他妈,你准备两个饭盒,把饭菜装装,让他们路上吃。” “不用啊。”二叔客气着。 我妈装完了饭盒,交给夏娇,然后把我拉到一边,说你这趟回来,咱娘俩还没好好叙叙。 然后问我缺不缺钱什么的。 我自然不能要家里钱。我们娘俩唠着,二叔眼巴巴看着我。 知道他着急,我便说道:“妈,下趟回来我多住两天。” “好,好,路上慢点开车。”老妈嘱咐着。 二叔拿来一个黑色塑料袋,把画册包在里面,这是宝贝,关系到我妹妹的生死,真的比宝贝还宝贝! 老爸老妈送我们出院子,刚出来发现情形不对劲儿。村路上过来一帮村民,中间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个人,不知道什么意思。 村民来到我们近前。 二叔离开村子时间太长了,一个个面生,老爸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有些发愣:“村长,怎么了这是?” 为首过来一个老头,满头是汗:“老夏,我儿子中邪病了。” 一摆手,几个村民抬着担架从人群里出来,放在地上。 担架上躺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儿,口吐白沫,白沫里还有红色,不知道是不是血。眼睛都翻了眼白。 “这是啥病?赶紧送医院。”老爸说。 “就是邪病。” 村长说:“商大夫,商大夫!” 老商从人群里出来,面色凝重,“今天早上小罗突然发病,送到我那里,我一看就是邪病。用罗盘定位,你家这个方向有邪祟出没,和小罗这个病有关联!” 我们家人面面相觑。 村长就是老罗了,挤过来说:“老夏,你家发生什么事,怎么会有邪祟呢?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 “没啊。” 老爸先是否认,然后对二叔说:“你们不是着急啊,赶紧走吧。” 二叔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冲我和夏娇做了个眼色,低声说了句咱们走。 我们三人往外走。 村长眉头一挑,大手一挥,“等等!” 几个村民拦住我们的去路。 村长上下打量二叔,一拍大腿:“是夏老二!” 二叔哈哈一笑:“罗叔,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我回来看看我哥,这是我闺女。娇娇,喊罗爷爷。” 夏娇非常懂事,甜甜说了一句,罗爷爷好。 村长眼睛亮了:“夏老二听说你在城里出息了,闺女这么漂亮。正好和我儿子般般大,可以谈谈朋友嘛。” 说到儿子,他回头对老商说:“商大夫,邪祟跟他们有没有关系?” 老商道:“你们先别急着走,这个邪祟太邪门了,不找到它,小罗的邪病就治不好。” 村长让村民把他儿子抬进我们家。二叔和夏娇心急如焚,一时又走不了。 进了正堂,其余人都打发走了,只有我们几人,村长和老商坐在上位。 二叔为了抓紧时间,豁出去了:“商叔,我闺女的病你瞧了,是不是有误会?所谓的邪祟是指我闺女的鬼胎吧?” 老商凝神,摇了摇头:“你闺女的病我心里有数。不是她,邪祟另有其物,而且此邪祟先前不在,是突然冒出来的!” 我和二叔对视一眼,二叔脸色有变,紧紧捏着手里的黑色塑料袋。 是画册! 第30章 邪魅 sho_d();现场气氛有些尴尬,老爸说:“商叔,有一点我不明白了。就算我们家有邪祟,怎么能让小罗中邪?他得了邪病,为什么找到我们家?” 老商道:“我给小罗诊过脉,身体里有一团黑气,根据罗盘指向,黑气的来源就来自你家。” 说着打开随身挎包,取出一个木质罗盘,红木制成,看着古香古色。 罗盘有手掌那么大,上下还缠着红线。 老商把罗盘放在桌上,说道:“你们都过来看。” 屋里所有人都凑过去,只见罗盘上的红色指针转个不停,一会儿又快速左右摇摆,像是受到了强干扰。 “这叫骑针,”老商说:“你们家有邪物或是鬼魅,才会有这样的罗盘反应。” 二叔心虚,悄悄把黑色塑料袋,不留声色地藏在椅子坐垫下面。 他们在讨论着,我来到担架前,蹲在旁边观察这个叫小罗的年轻人。 他缓和了一些,气血恢复了不少,翻着眼白虚弱地说:“兄弟……来根烟。” “你咋了这是?”我不可能给他烟。 真要抽死在这儿,黑锅直接甩我身上。 村长时刻关心自己的儿子,走过来说:“儿子,你是不是今天早上中的邪?” 小罗虚弱地说:“昨晚我在二狗家喝多了……早上出来的,走胡同外就吐了。” 他断断续续说着,村长在旁边补充,我们才听明白怎么回事。 小罗昨晚和狐朋狗友喝大酒,一大早才出来,醉醺醺要回家睡觉,走到胡同的时候,就开始吐。 吐着吐着,就看到墙里爬出一个小孩。 小孩又瘦又小,顶着一个大脑袋,最为古怪的是,后面竟然还长着一条三角形的尾巴。 它趴在地上,津津有味去吃小罗吐出来的东西,连汤带水,吃得那叫一个香。 小罗看得稀奇,这是谁家孩子? 从这里能看出来,小罗不是什么好饼,小孩舔自己的呕吐物,没说阻止,反而看得入神,觉得有趣。 小孩抬起头。小罗鸡皮疙瘩起来了,这小孩两眼血红,脸都是黑色的,张开嘴朝着他就扑过来了。 小罗双腿发软,没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看到这个小孩,拖着长长的黑气,钻进了他的肚子里。眼睁睁看着,一点点钻进去,就连最后的尾巴也进去了。 他说完之后,我们一家人面面相觑,感觉匪夷所思。 我指着小罗的肚子:“哥们,你这里有小孩?” 小罗肚子隆起一块,不知道是不是钻进小孩的缘故。 他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虚的喘气都费劲。 老爸疑惑问:“商叔,你的意思是,小孩是从我家爬出来的?” “不是你家,”老商指着小罗说:“这小子今早呕吐的地方,是你家老爷子生前住的老宅。” 这一句话出来,我有点懵,看看二叔还有夏娇,我们三人对视,心都噔噔噔直跳。 按时间来算,这小子遇到小孩的时间,应该是我们在召唤小夜叉的时候。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夏娇念了一半解印咒,她还害怕呢,问我会不会把小夜叉放出来。 我觉得不至于,说没事。 没想到,这就出事了,竟然出现一个邪邪的小鬼儿,钻进了村长儿子的身体里。 这小子也是够衰,好死不死,正好那个时间段从胡同口走过,还吐在那里。 这么一想,逻辑条竟然连上了。 老爸道:“既然是爹生前老宅有问题,你们应该去那里找,为什么又到我家?” 老商叹口气:“我是跟着罗盘走的,邪物现在就在你家。很可能早上的时候还在你爹的老宅,而现在它过来了。具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猜不透。” 二叔的脑门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现在愈发肯定,这一切的根源就在画册上。 此物果然不是什么祥瑞,难怪爷爷藏得这么严实,刚刚出世,就惹下那么大的祸端。 眼瞅着村长的儿子虚弱到不行,抱着肚子一声声呻吟,往外吐带血的沫子。 老爸给老商和村长上了烟,问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老商道:“我来就是商量这个事的,用罗盘找到邪魅所在,然后我带回去作法。能封存就封存,不能封存一把火烧了,这样既能解了小罗身上的邪病,也不会留下后患。” 二叔伸着脖子,正要说不能这么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话吞回去。 我在旁边看得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旦说出这句话,那就是不打自招。说明和邪魅有关系。 村长见我们态度暧昧,他一拍桌子:“我说你们老夏家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我带着老商过来帮你们驱邪,你们怎么像滚刀肉一样。怎么了,怕什么?难道小鬼儿是你们弄出来的吗?” 一番话说得二叔还有我们几个,脸色都不好看。 村长道:“老商,赶紧整,查查那邪魅在什么地方?我儿子病情这么严重,拖不起。” 老商拿着罗盘站起来,慢慢走到堂屋中心,双脚并齐站在原地,嘴里念念有词,屏气凝神。紧紧盯着罗盘的指针。 指针左右摇摆,剧烈不停,而后缓缓慢下来,指着一个方向。 正指着二叔。 画册就在他坐着的垫子下面。 第31章 最优解 老商和村长一起看向二叔。 二叔心里有鬼,赶忙站起来,哈哈笑:“你们看我干什么?我是邪魅啊?胡说八道嘛。” 村长上下打量他。 二叔把裤衩兜翻出来,里面除了手机就是烟盒,“看吧,什么都没有。” 他顺势把椅子踢在一边,然后走出来张开手臂:“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二叔冲我做了个眼色。 我心领神会,他的意思是让我找机会把画册带走。 现在只要把画册带出村子,就一切万事大吉。 村长摸着脑袋,想了想问:“夏老二,你好不央的回来干什么?好好在城里呆着呗。” 二叔故作轻快地说道:“村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回自己家,还要向你报备吗?我爱回来就回来,不爱回来就不回来。” 村长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二叔有些得意,暗暗舒了一口气。 这时,一直盯着罗盘的老商突然说:“老二,你一回来就打听你爹在镇子的租房,去没去?” “去了。”二叔迟疑一下,语气明显放缓。 老商道:“你不是要找你们家老爷子留下来的画册吗?找到了吗?” 二叔明显心里打鼓,还在装笑:“没有。去了里面都是空的,什么也没找到。” 村长眯缝着眼睛,表情跟老侦探似的,问怎么回事。 老商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老二你自己说吧,关系到你闺女的隐私。” 二叔倒也光棍,说了此行目的,自己闺女身上也钻进个小鬼儿,这次来也是为了找老爷子留下来的画册。目的是打掉鬼胎。 村长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你闺女身体里的小鬼儿爬出来,爬到我儿子身上了?” 他说出这话,我们所有人都惊住了,村长这是什么脑洞,果然清奇。这么离谱的推断都能想出来。 老商摇摇头:“他们身上属于不同的两个东西。夏娇身体里是鬼胎,你儿子身体里的是邪魅。” 正说着,病人小罗一阵猛烈的咳嗽,吐出一嘴红沫子,眼瞅着就奄奄一息了。 村长急眼了,抱着儿子眼圈红了,大吼:“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老夏家没个好!” 二叔也不是省油的灯:“姓罗的,尊敬你喊你一声村长,不尊敬你,你就是个屁!你儿子中邪,跟我们家有个屁的关系。” 村长眼珠子都红了:“日你……” 跳起来就要拼命,老爸赶紧分开:“咱们有事办事。商叔,你赶紧拿个章程出来,到底怎么办?” “我说过了,你们家有邪魅,必须找出来封存,最不济也得烧毁。要不然后患无穷。” 我们几个心里都在打鼓,知道老商说的东西,其实就是爷爷留下来的画册。 如果换平时,拿出来烧了也就烧了,但现在这东西关系到夏娇的生命。不拿回去交给雪姨,几天后夏娇身体里的鬼胎爆发,她就完了! 老商看着罗盘,罗盘的指针就指着椅子的方向,一个劲儿颤动。 他慢慢走过去,二叔反应很快,马上拦住他:“商叔,你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家桃木剑什么的,可以避避邪。” 老商耐心解释:“你们家邪魅太盛,这东西桃木剑是压不住的……” 二叔一个劲儿地给我使眼色,我深吸口气,此时此刻看来是不能善了,必须来硬的。 好在,其他村民让村长都打发走了。我如果拿着画册硬闯出去,开着车直奔城里,估计他们也追不上。 我站起来,慢慢走过去,夏娇赶紧跟在后面。 村长觉察不对,大声说:“你们家肯定有问题!想干什么?动粗吗?” 二叔深吸口气,正要采取强硬措施,现场突然出现了谁也想不到的变故。 躺在地上的村长儿子,突然蹦起来,“嗷”一嗓子往门外冲。 所有人都傻了,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小子跑到院子里,很快从大门跑出去。几秒钟之内,跑得没了踪影。 我们愣了愣,老爸先反应过来:“赶紧追啊!别跳河了!” 村长没心思管我们,哭着追了出去,老商看看我们,叹了口气也跟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二叔一把拉过我,低声说了句话,“带你妹妹拿着画册赶紧走!” 我翻开坐垫,黑塑料袋包裹的画册还在下面。 我卷吧卷吧,掖在大裤衩里,用T恤盖住。带着夏娇就要走。 夏娇没动地方,咬着嘴唇。 “闺女,怎么了,赶紧跟你哥走。去找雪姨。”二叔催促。 夏娇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我,说道:“村长儿子中邪,到底是不是因为画册?我们把画册带走,这个邪因此驱不了怎么办?他不是要死了吗?” 二叔生气:“管他呢?认识他老几啊?” 夏娇摇摇头:“爸爸,话不是这个道理。我中了鬼胎,就是因为前世的因果。如今我再不管村长儿子的死活,岂不是因果要带到我的下辈子吗?” 我和二叔都听愣了。 夏娇的逻辑没有问题,是这么回事。 她这个思辨能力,真的超强。 二叔急得挠头:“如果老商要把画册烧了,你怎么办?!” 屋里气氛压抑。 老爸抽了两口烟,沉声说:“小农,你和娇娇带着画册先走!早点找到那个叫雪姨的,让她帮娇娇把鬼胎打下来。然后小农再带画册回来,给村长儿子驱邪。时间快的话,不过两三天就能打个来回。” 我点点头,这个主意算是目前情形下的最优解。 第32章 给寡妇驱邪 我和夏娇到院门,正要出去,外面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村民,手里拿着锄头,就跟门神一样。 老爸和二叔护送我们出来,老爸道:“成老二,成老三,你们啥意思?” 两个村民笑呵呵的:“不好意思啊老夏,村长安排我们在这里站岗,怕你们的人跑了。” 二叔勃然大怒,“这是我家,你们再这么胡搅蛮缠,我要报警了。” “夏老二,甭用报警吓唬我们。”一个村民说:“报一个你试试!报完了看看你们家还能不能在屯子里再过下去。” 二叔来了个烧鸡大窝脖,真就不敢再扔狠话。 这就是乡村的潜规则,很多事要内部解决,非要报官,就别说村里不容你了。 我们只好悻悻回来。老妈见状,说从后墙翻过去,走后面。 也只能如此。 我们到了后墙,老爸把一些破箱子搭起来,我踩着上去,刚上墙头,就看到后面的村路上,有两个村民在抽烟,也是拄着锄头。 我赶紧跳下来,说了外面的情况。 二叔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这下走不了,四面八方都被围住。 我们在屋里商量,怎么能逃出去。 “就算从家里出去,也走不了。”我妈说:“老二开车来的,车一定被看住了。没有车,怎么回去?” “这么不行那么不行,怎么办啊?”二叔急得快火上房了。 老爸抽了两口烟:“靠到晚上吧。我不信外面的人会通宵不睡觉,只要他们一撤,我护送小农和娇娇出去。车没法开,就先把他们送到邻村,让我朋友送他们两个连夜回城。”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屋里气氛压抑,谁也没心思说话,就在这儿坐着,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到了下午五点来钟,夏娇往外看,担心说,也不知道村长儿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生意外。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吵闹,一大群村民过来,推开院子的大门。 我们赶紧迎出去,人群里又抬过来一副担架。 担架放在地上,这次上面是两个人。村长的儿子紧紧抱着一个小媳妇,两人都处在昏迷状态。 “怎么个意思?”二叔愣了。 老商和村长从人群里走出来,村长气喘吁吁叙说了原委,说儿子一路跑出去,他们一通好找,折腾到现在才在这个叫陈寡妇的家里发现。 二叔乐了:“发现他的时候,他搂着陈寡妇?” 村长脸色变了,气得嘣嘣直蹦,说他儿子是中邪,要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下流的事。 院子里这么多人围着。 我站在人群后面,觉得整件事事开始有意思了。 发展扑朔迷离,很多细节都大有深意,似乎能串到一起,似乎又串不到。 二叔笑:“中邪了就搂着寡妇?哈哈。” 老商道:“没什么可乐的。我仔细看过了,陈寡妇也中邪了。” 这一句话出来,我们家人都面面相觑。 我在人群后面,偷眼看向担架。这么一看,我的心里竟然咯噔了一下。 担架上的陈寡妇竟然花容月貌! 现在临近黄昏,也可能是光线晦暗的原因,陈寡妇看面相不过二十六七,长得不说太出色,但此时看来,怎么看怎么有股女人的韵味。 她紧紧闭着眼,不经意间还咬着下唇,那个娇柔劲儿就甭提了。 村长儿子的姿势也怪,他搂着陈寡妇,身体蜷缩,像是紧紧依靠妈妈的儿子。 并不像两人偷情的模样。 此时太阳西落,院子里光线越来越差,每个人的脸看起来都模糊不清。 二叔退后一步,低声对我说:“快走!” 现在走绝对是个好机会。 夏娇凑过来,低声问我,哥,走不走? “你有驾照,对吧?”我忽然说道。 夏娇有些懵,二叔也没明白怎么回事,两人在黑暗里看着我。 我说道:“娇娇,带着画册自己开车先走,我留下来。” “干嘛啊?你疯了?”二叔有些生气:“小农,你护送娇娇回去,别闹!” 我摇摇头,看着人群里的担架:“这件事必须搞明白,要不然我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会有后患。” “等你来了再解决一样。快走!”二叔催促。 我伸手进T恤里,摸到了画册,正要掏出来。夏娇按住我的手,低低地说:“哥,你不走,我就不走!我陪着你一起把事情搞明白。” 二叔急的不行,又不能大声,压着嗓子:“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懂事?” 这时人群里村长察觉到了,提高嗓子:“把院门给我看紧,别让老夏家人跑了。” 两个村民走出去,守住院门。 二叔怒极,瞪了我一眼。 老商道:“陈寡妇中邪比较浅,好治。看看能不能把这个邪根拔出来?!” 二叔借机发泄,扯着嗓子说:“你们驱邪找别的地方去,别来我们家驱,欺负人吗?” “废话!”村长眼珠子瞪圆了:“夏老二,你真是目无尊长,一嘴的炉灰渣子。你哥哥还在呢,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爸从始至终就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烟。 老商清清嗓子说:“夏家的,不是村里欺负你,而是陈寡妇中的邪和村长儿子是同根同源,都来自你们家!要不然他们俩也不能抱一起,这叫同性相吸。” 老爸说道:“商叔,你就弄吧,怎么把整件事搞明白你就怎么弄。” 老商喊了一声:“掌灯!” 我妈回屋拿出几个手电筒,一些住在附近的村民也跑回家,拿来了手电。 数道光落在担架上,陡然照亮,映衬着周围的黑暗,犹如小舞台。 老商蹲在地上,卸下随身的褡裢,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碟子,一个红色小瓶。 扭开小瓶,里面倒出赤红色的,应该是朱砂水,在小碟子里。 我默默看着,就要看看这邪物到底是从何而来。 第33章 邪根 老商蹲在地上念念有词,掏出一根毛笔,饱蘸碟子里的朱砂。 他抬起毛笔,点在陈寡妇的额头,出现了一个红点。 现场这么多人,鸦雀无声。拿着手电的这些村民,一个个手都在抖,不敢乱动一下。 老商一边画一边嘴里念叨着,不多时在陈寡妇的脸上画出鬼画符一般的图案。 能看出老商确实有两把刷子,这一套驱邪的仪式很熟练。 他放下毛笔,对旁边一个村民说:“把你家的黑狗牵过来。” 村民撒脚如飞出去,时间不长,从外面牵进一条生猛的大黑狗。 人群分开,这条狗到了近前,就开始狂吠,显得非常焦躁。 都说狗最是敏感,一定是感受到了什么。 老商蹲在狗的旁边,抚摸着它的脑袋,然后指着担架上的陈寡妇。 我看得,心都提起来了,莫不是老商让狗去咬陈寡妇? 黑狗竟然退缩了,往后退了两步。这个反常的举动,全场的人都在惊呼。 二叔和夏娇看得目不转睛。 老商继续抚摸狗头,低声说着什么,黑狗终于不怕了,窜过去,对着陈寡妇突然一声狂吼。 “汪……” 狗叫很巨大,整个院子似乎都在震颤,似乎真的有一股正气。 手电的光照下,现场这么多人鸦雀无声,大家都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陈寡妇身上竟然被震出了很多的黑气。 这股黑气一散,再看陈寡妇,面容枯槁,瞬间像是老了十五岁,头发枯黄,满脸都是皱纹,就是个典型的农村大妈。 她的脸上趴着一个深黑色的孩子,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看上去像是个小动物。 这个孩子一出来,现场顿时就炸了,村民们吓得往后退,恐惧的叫声此起彼伏。 老商吼了一声:“有我在,镇定!这就是小鬼儿!你们谁也别乱动,出了事很麻烦。” 所有村民都不敢动了,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老商拿起朱砂笔,对着这个小鬼儿就点下去。 小鬼儿像是特别害怕老商,滋溜一声,竟然像股黑烟又钻进了陈寡妇的嘴里。 陈寡妇“哎呦”一声惨叫,从昏迷中苏醒,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老商擦擦头上的汗:“老夏,你们家院子有没有库房?” “有啊。”老爸说的第一句话。 “把这两个人关到你们家库房去。”老商说。 二叔怒了,我也有点压不住火,前面怎么闹都无所谓,现在是什么意思?这两个人放到我家?真要死在我们家,算怎么回事。 我挤开人群进去:“商爷爷,凭什么放我们家?” 村长好像第一次注意到我,上下打量:“你是夏老大的儿子?” “对!村长,凭什么把他们放我们家?” 村长冷冷看着我,看那样想揍我,不耐烦:“跟你说不着。老夏,你说呢?” 老爸抽着烟,点点头:“听你们的,就放在我们家吧。” 二叔在后面拱火:“小农,如果是我,我是忍不了。” 我也是个年轻人,火往上撞,村长冷笑:“出息了,想动手咋的?你爹都没这个胆儿!你是个什么东西!” 老妈在后面拉我一下,我深吸口气,没有冲动。 村长哈哈一笑,“这就是城里的娃,一吓唬就软了,不像咱们村里的娃娃有血性。” 老商蹲在地上看了我一眼,轻叹口气摇摇头,可能是觉得我比爷爷差远了。 老妈把我拉到后面,低声说:“儿啊,村里的事你不懂,别往上去。有你爸爸呢,再不济也有我,轮不到你。” 我点点头。 “村长说你,你别往心里去。”老妈安慰我。 我笑了:“我就是让他瞧不上我。这样才方便我后面做事。” 老妈愣了愣,不明白什么意思,好半晌轻轻叹口气。 老爸做了决定,让村长儿子和陈寡妇在我们家后院的库房里住一晚上。 现在是夏天,库房不冷不热,住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两个中了邪的人被送进库房,然后锁上门。这两个人都是半昏迷状态,睡一晚上估计没啥大问题。 老爸道:“商叔,今天晚上你也住我这儿得了。” 老商摇摇头:“我不能在这儿住。我在的话,邪物的根子就不会出来!知道我为什么把他们安排在你这儿吗?不是欺负你们家,而是邪物在这儿。用他们两人做饵,把它钓出来。不过你们放心,一旦邪物出来,我就在附近,马上就会过来。” “陈寡妇是怎么回事?那小鬼儿还在她身上?”二叔问。 老商点点头:“我刚才把小鬼儿现身,是为了让你们看看,真的有妖邪。要彻底根治,就必须找到根子。” 安排之后众人都撤了,村长留下几个村民值夜班,在我们家房前屋后巡逻。 等外人都走了,剩下我们家自己人。大家面面相觑。 二叔让我把画册拿出来,摆在桌子中间。 “你们说,到底是不是老爹封印的邪物出来了?” 他掀开第一页。 老爸按住他的手,呵斥了一声,说别打开。 我们守着这本画册,一家老小大眼瞪小眼。 入夜了,老爸让妈妈带着夏娇去休息,夏娇这时有了很深的倦意,可精神很亢奋,说自己不困。 老妈从里屋抱出一些毯子,给大家盖上,就在客厅里对付。气氛压抑,夜深了,无人说话。 我在心里问狐狸精胡雨兰,这件事她怎么看。 胡雨兰道:“我也看不明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什么?” “那个老头判断错误,中邪两个人身上的小鬼儿,和你们家画册没关系。绝对不是画册跑出来的。”胡雨兰说。 我没有太过惊讶:“可村长儿子说,他清清楚楚看到小鬼儿是从爷爷老宅的墙里钻出来的。” 胡雨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现在被封印住,神通有限,给不了你太多的建议。再看看吧。” “真发生什么事,你不用保护我。”我顿了顿:“保护好我的家里人就行,我爸我妈。还有二叔、夏娇。” 胡雨兰轻笑一下,再不说话。 夜深了。大家昏昏欲睡时,朦胧中我看到二叔起身,把画册放进黑色塑料袋,然后包好。 我彻底惊醒,他想干什么? 第34章 对啊,为什么 我偷眼观瞧,二叔把画册包好,蹑手蹑脚往里屋去。 “老二,干嘛呢?”老爸闭着眼,突然说道。 二叔笑了:“画册太重要了,放在桌上容易出问题,我拿到里屋装起来。” “就放这儿吧。”老爸闭着眼说:“真要有人算计它,放哪都没用。” 二叔悻悻回来,把画册扔在桌子上。 老爸道:“这么多眼盯着,放心吧。” 从始至终老爸都闭着眼,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老爸忽然口风一紧:“奇怪。你们听见什么没有?” 我们都坐起来,包括夏娇和我妈。 大家一起侧耳去听,夏娇道:“好像是铃声。” 我点点头,也听到了,声音很奇怪,似乎在很远的地方,似乎又近在眼前。 老爸道:“农他妈,你去里屋把老爹留下来的那串符拿出来。” 二叔慌了:“什么铃声,我没听到啊,怎么了?” 老爸正要说什么,桌上的黑色塑料袋突然瑟瑟作响,似乎里面有只耗子在爬。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二叔过去,要把里面的画册拿出来。老爸喝了一声:“且慢!” 老妈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竹竿,上面像鞭炮一样挂着一串符咒。 她把这串符咒塞在墙柱上。 说来也怪,符咒一挂,画册不动了,黑色塑料袋安静下来。 “这是爹留下来的符?”二叔有些震惊。 老爸点点头:“爹留给家里辟邪的。我没把这个当回事,今晚这么一看不拿出不行。别说,真是好用!那铃声不是什么好兆头。” 夏娇来到这串符咒前,好奇地打量。 二叔来了兴趣:“爹还留下什么好玩意儿?给我一些,拿回去放公司辟邪。” 老爸无奈:“就这么一个,你要想要就带走吧。” 二叔就是这么一说,掏出手机看看:“几点了这是?娇娇,你再睡会儿吧。” 夏娇并没有回去,而是做了个奇怪的举动,伸手把柱子上的那串符取下来。 在手里翻来覆去看着。 “娇娇,赶紧把符插上。别拿下来!”二叔说。 老爸对老妈道:“你再给插上吧。” 老妈正要过去,夏娇忽然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擦出火苗,然后点着了符咒。 “忽”一声火苗子飞起来,符咒燃起来,火顺着符咒快速游走。 “娇娇,你干嘛?!”二叔吼了一声。 夏娇回头看我们,双眼翻着眼白,露出森森之气,鬼上身一样。 她低头看了一眼黑塑料袋里的画册。 我一下就反应过来,她要抢画册! 不过一瞬之间,夏娇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抢画册,转身就跑,从后门出去。 夏娇是二叔的掌上明珠,比性命还重要,他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鞋都没穿,直追而去。 夏娇转头,把手里燃着的符咒朝着二叔扔过来,一大团火球就到了。 我手疾眼快,把二叔撞在一边,火球擦着我俩飞过去,落在地上,慢慢燃烧着。 老爸让老妈赶紧灭火,然后带着我和二叔从后门追出去。 夏娇速度很快,已经到了院子,她一个小姑娘力大无穷,一脚踹开了上锁的库房门。 朝里面叫了一声,那声音不像人能发出来的。 村长儿子和陈寡妇从里面走出来。 三人站在库房门口,月光下直勾勾盯着我们。 二叔吓得呆立当场,喉头动了动,一时不敢过去。 老爸抄起墙角的铁锨,二叔一把拉住他:“娇娇还在那,别动粗。” “你没看到吗,娇娇中邪了!”老爸皱眉。 夏娇,村长儿子和陈寡妇三人手拉着手,突然转身就跑,踹开后院大门,逃之夭夭,夜色下没了踪影。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等到他们都没了,我们才回过神。 二叔坐在地上,满头虚汗,整个人都快垮了。 老爸招呼我,把二叔抬回房间。取来冰水润湿了毛巾,盖在他的头上,这是物理降温,怕他一股火过去。 二叔躺在床上呼哒气,眼瞅着精气神都没了,人跟废了一样。 老爸拉着我出了房间,低声说:“这事有点怪。” 我点点头。 “娇娇是什么时候中的邪呢?”老爸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问我。 我说道:“她身体里本来就有鬼胎,容易招惹那些邪物。我怀疑是那个铃声。” 我们说着回到厅堂,正看到老妈拿起黑色塑料袋,老爸脸色变了:“农他妈,这东西你不能碰,放下!” 我妈说,想收拾起来,怕弄丢了。 老爸拿起塑料袋,从里面倒出画册,“所有事情都是从这东西来的。” “当家的,这东西太邪,要不然烧了吧。”老妈说。 “妇人之见。”老爸回头看我:“你什么意思?” 我摸着下巴说:“我在想一个细节。” 老爸和老妈一起看我。 我说道:“刚才娇娇中邪后,完全有时间去拿画册。当时我们都防不住了,也反应不过来。可一瞬间之后她没有拿,转身就跑。这个细节值得想想。” “中邪就是中邪,中邪了什么都能干出来。”老妈忽然害怕了:“孩他爹,难道我们房子真的不干净,我们能不能中邪啊?” 老爸拍拍她的手,示意安慰,这个举动让我心里暖了一下,老两口子感情很深。 老爸道:“看看儿子怎么分析的。小农,你继续说。” 我说道:“村长儿子中邪,陈寡妇中邪,他俩都被送到咱家,现在娇娇又中了邪。很明显,这次中邪事件就是针对咱们家来的。时间段就是在我们取得画册之后。” “既然如此……”我摸了摸兜里的烟,忽然想到这是在父母面前,不能乱抽烟。 我爸直接甩了一根过来:“别装,继续说。” “既然如此,中邪的娇娇为什么不拿了画册直接走呢?”我接过烟道。 “对啊,为什么?”老爸看着我。 第35章 召唤 我拿起画册,想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模模糊糊又说不清楚。 老妈说道:“慢慢想吧,现在最要紧的是娇娇失踪,我们要把她找回来。” 老爸道:“我去通知村长,你和小农在家守着,把老二照顾好。” 他拿着手电急匆匆走了。 他一走,老妈也坐不住了,非要摸黑出去找夏娇。我劝了两句也劝不住,她拿着手电也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我自己,我捧着画册,犹豫了好半天,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上正是三目八面的小夜叉。 我在灯光下很艰难地读着,小夜叉的说明文字。 “此怪名为小夜叉,善食婴,纵此妖孽,后患无穷。” 页的背面是解印的心法和口诀。 我的目光落在“善食婴”三个字,就是说小夜叉喜欢吃小孩。 吃小孩…… 村长儿子,陈寡妇,夏娇中邪的是小鬼儿,他们三个中的邪一脉相承,同根同源。 和小夜叉有没有关系呢? 难道这些小鬼儿是小夜叉放出来的? 可是狐仙胡雨兰说过,小鬼儿和画册封印的妖怪没有关系。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知为什么,娇娇中邪之后,本来能拿画册却没有拿,她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 这个神色,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 我总觉得大有深意,很可能是破解整件事的关键。 我正想着,门开了二叔跌跌撞撞出来,问娇娇找回来了没有。 “还没。”我说道:“你放心吧,应该没事。” 二叔像是老了十岁,浑浑噩噩坐在椅子上。看着我手里的画册,一把抓过来。 “都是这玩意儿惹的祸。”二叔表情恨恨,伸手就要撕,我赶忙过去按住他,说救娇娇就指着这本画册。 二叔呜呜哭,说闺女没了他也不活了。 我们正说着,外面院子传来吵闹声,推开门出去看,村长、老商还有一大帮村民都来了。 院外都是人,灯秋火把亮如白昼。 村长让全村搜索,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村民们全部散开,黑夜中手电光亮乱闪,寻找失踪的那三个人。 二叔跌跌撞撞出院子,要跟着村民们一起去找,我赶紧按住他。他这个状态要是出点什么事,就更麻烦了。 搜寻一直到了黎明。外面传来了鸡叫,老爸老妈都回来了,看面色就知道,没有什么结果。娇娇和其他那两个中邪的人,还是下落不明。 二叔哭哭啼啼的,非要出去找,老爸死死按住他。 老商走进来。我正要把画册收起来,已经晚了,被他看到。 老商道:“别收了,我早知道你们找到画册。” 屋里气氛尴尬,谁也没说话。 老商道:“今天有这样的事发生,就是这本画册惹出来的,你们还想瞒到什么时候?我真是服了,自家女儿都失踪了,还在守着这个妖邪的东西!” 二叔“噗通”给老商跪下,哭着说:“商叔,救救我闺女啊。这本画册事关她的性命,我们不想让外人知道。” “怎么回事?现在吞吞吐吐的?有什么都说出来!”老商大怒,重重一拍桌子。 “看看你们一家人,还有什么大学生,就这么个水平吗?我看你们都鬼迷了心窍,到底怎么回事,说!” 老商颇有威严,往那一坐,跟爷爷活着时候差不多。 我搀着二叔起来。二叔不再隐瞒,把夏娇找城里的雪姨驱邪,雪姨提出条件。里面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你们糊涂啊,”老商重重拍桌子:“好人有提出那样要求的吗?什么雪姨,一看就是奸邪之徒,你们瞒来瞒去为什么不早说?” 老商背着手来回转。 我尝试着问:“商爷爷,要不画册给你吧?” 老商转过头,凝神看着我,生气地说:“我要此物干什么?这东西如同鸡肋,没有一点用,反而成众邪佞觊觎的众矢之的。此物不祥,留不得。一把真火烧了干脆!” “这些都好说,问题是我闺女在哪呢?”二叔着急。 老商冷静下来,“夏老大,夏老二……” 老爸和二叔赶紧应了一声。 “基本可以肯定,村里三人中的邪,就算不是画册,也是因画册而来。此画册为不祥之物,必须烧毁。但在烧之前,要先把失踪的三人找出来。” “怎么找?”我们异口同声地问。 老商道:“夏农。你爷爷生前说没说过这本画册上的妖物,是如何解开封印的?” 我苦笑摇摇头:“关于这本画册,爷爷从来就没提过。我知道有这么个东西,还是听家里其他老辈儿人说的。” “你看了没有?”老商问。 我点点头,说我和夏娇,还有二叔一起看了第一页。 老商道:“第一页是不是小夜叉?” “你怎么知道?”我愕然。 老商道:“你爷爷生前和我聊过这本画册,上面一共一百只邪魅。第一个便是小夜叉。小夜叉是山中之鬼,喜欢吃小孩儿。如今村里三个人中邪的小鬼儿,和小夜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找到他们三人,甚至驱邪,就必须要召唤出小夜叉!” “现在?”我有些吃惊。 老商点头:“这个局就卡在这儿了,只有把小夜叉召唤出来,才能解开这个局。” “不会有危险吗?”我问。 老商倒是很有信心:“有我在怕什么的。” 二叔走过来:“小农,画册给我!我来解印。出了一切问题,二叔负责!” 还没等我说话,二叔把画册一把夺过来,在桌子上打开了第一页。 此时,外面传来了鸡叫声,天亮了。 第36章 小夜叉出世 二叔说干就干,画册翻开第一页,当着屋里所有人的面,开始念上面的解印咒语。 没人说话,都在看着他。 二叔念完了。等了一会儿,屋里没有任何变化。众人又默默等了片刻,什么都没有发生。 “咒语怎么不好用?”二叔有点懵圈。 “我来看看怎么回事。”我接过画册,从上到下很仔细地读了一遍,尽量不漏过一个字。 这时,我发现在这一页最下面,除了介绍小夜叉的生平背景和召唤的咒语外,还有一行小字。 “解印需以内部观想为基,配以咒语,方可完成。” 一说到内部观想,我顿时想起解印狐狸精胡雨兰。难道是同一个方法? 我做了个深呼吸,坐在桌旁,目视画册第一页上的小夜叉。 二叔正要说什么,老爸拉住他,“小农好像找到了一些窍门。别说话,让他试试。” 我微微垂目,和观想胡雨兰一样,脑海里观想小夜叉。 我的脑部成像功能还是很强的,能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出形象,而且细节逐渐丰满。 在脑海里那一片无天无地的空间中,小夜叉的形象逐渐成形,它一共有八张脸,每张脸面向的方向不同,巧妙的组合一起,形成整体。每张脸上都有三只眼睛。 它本身是个小和尚的形象,身着白色僧袍,双手合十。 随着不断细节的完成,它的形象越来越丰满,栩栩如生。眼睛是闭着的。 我分出心来,开始吟诵纸上的咒语。 咒语不过短短两句话十几个字,很快就读完了。 静默了能有一秒钟。 这一秒钟的时间拉得几乎像是一年那么长。 紧紧闭着眼睛的小夜叉,突然在我的脑海成像中,睁开了眼睛。 虽说有一些心理准备,我还是被这个变故吓得一哆嗦。 我坐在椅子上一抖。 老妈赶紧过来扶住我,问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我睁开眼,从观想之境出来。就在这时,屋里传来怪异的“咯咯咯”声。 我转头一看,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正是二叔发出来的。 他站在原地,全身发抖,喉头不断冒出咯咯声,像是水烧开了冒泡。 “老二,你咋了?”老爸正要过去,被老商拉住。 二叔的脑袋左右摆动,脖子咯吱咯吱作响,如同机器人。他嘴角忽然咧了一下,像是在笑,紧接着出现了最诡异的一幕。 二叔的身前出现了一个虚化的小和尚形象,和二叔紧紧相连,如同照片被二次曝光了一样。 这个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脸上除了眼睛,没有其他五官。更诡异的是,眼睛还是三只,一上两下。 我脱口而出:“小夜叉!” 低头去看,画册第一页空空如也,细细金线勾勒出的小夜叉不见了! 我赶紧站起来,“商爷爷,小夜叉召唤出来了!” “莫慌,莫慌!你们后退。” 老商招呼我们一家人站在他后面,他走过去,距离二叔一米外站定,毕恭毕敬抱拳:“小夜叉前辈?” 小和尚微微一动,转头看他。 这个小和尚就是一片虚影,可是他一动,二叔的身体也跟着动,看上去二叔就像是一个被控制的傀儡。 二叔砸吧砸吧嘴,像是傻子一样说话:“小孩儿,小孩儿,我最爱小孩儿。” 他转头四下里看着,“这里没小孩,这里没小孩,外面有小孩……” 话音一落,就往外冲。 老爸反应过来,赶紧喊:“别让他出去。” 等我们冲过去,二叔已经破门而出,顺着院子往外跑。 他的速度并不快,还一瘸一拐的,能看出来,是小夜叉在控制着二叔的身体,但不娴熟,像是拖着一个重重的包袱。 老爸往外追,我正要收了画册追出去,老商拉住我:“小农,画册上既然有解封的法子,就一定有控制的方法,你看看。” 他说的有道理,我把画册打开,翻到第一页,上面没有了小夜叉的画像,下面是解封的咒语,并没有控制的办法。 老商把这一页翻过去,背面还写着字。很浅的一层,我慢慢读出来。 “夫观想中,可御魔物。唯人之神识胜之,即可驭之。” 我和老商对视一眼,老商道:“这个意思是说,只有在观想中才能驾驭魔物,也就是小夜叉。前提条件是,驾驭人的神识要能胜过魔物。” 我点点头,继续往下读。 “……此法妙在神识之力,精神若压服魔物,可操纵自如。夫修习之刃,当先炼己之神识……盖魔性难测,稍有不慎,则反受其害……此为解印封印之根本,所有魔物都当如是。” 我恍然大悟:“要封印乃至操控这些怪物,必须要神识压过它们,要不然反受其害。” 老商道:“小夜叉是你召唤出来的,你先试试能不能控制它?” 我进入观想之境,脑海里出现了小夜叉的形象。 它正蹒跚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左右看着,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了惨叫声,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我正要睁开眼睛,老商按住我的肩膀:“你继续!外面交给我。” 他跑了出去。 我在脑海里喊着名字:“小夜叉!” 小夜叉停住脚步,回头看我,露出极为残忍的笑。它没有嘴,下方的两只眼睛眯缝起来,看起来极像一个裂开的嘴在笑。 它举着双手,手里似乎抓着什么人。 与此同时,现实的院子传来惨叫声。 我不得已从脑海的观想中出来,侧头往外看,院子外围了一群人,正中一人正是二叔,他一只手抓住一个农民,高高举起。 动作和我观想中的小夜叉,一模一样。 二叔果然被小夜叉上身,并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