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神话西游:模拟成仙!》 第一章:三个和尚 雨,雨,雨! “轰隆——轰隆隆!” 三十里墨云压天,其势之大,宛若天之将倾。 荒山野岭,渺无人烟,妖风阵阵。 一座庙宇坐落山顶,显得尤为破旧,屋檐甚至还在漏雨。 而在这破庙之中,有三个白嫩嫩的小和尚。 他们一个长得矮小,一个长得肥胖,还有一个长得又高又瘦。 三个小和尚围在一处火堆旁,手中不紧不慢的敲着木鱼。 佛音渺渺,本该一片祥和。 但倚靠在一尊无头佛像前的陈袆,却不这么认为。 陈袆很清楚,若是没有身后这尊佛像,自己恐怕早就被扒皮抽筋,吃干抹净了。 而这一点,也能从那三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和尚,不经意间撇过来的眼神中得到印证。 他们眼神中流露而出的贪婪和垂涎,让人不寒而栗,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什么人间美味! 而这个人间美味指的是谁,答案似乎已经显而易见了...... “三天了......” 陈袆心头沉重,脸上满是疲倦,看起来非常虚弱。 这是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 在这期间他的腹中,没有进过哪怕一粒米! 渴了便只能喝从头顶屋瓦破洞处,滴落下来的雨水,勉强苟活。 这般处境,是他还未穿越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若搁常人,估计早就承受不住这份压力,做出什么比较冲动的事情了。 但陈袆却不同,这并不是他心性异于常人,而是他还有所依仗。 念及此处,他目光中仅剩的一丝希冀,落在了手中紧紧攥着的人皮纸上。 人皮泛黄,摸起来细腻光滑。 而让人感到惊奇的是,随着陈袆的抚摸,一行行字迹竟然悄无声息的,浮现在人皮之上。 而那血迹斑斑的文字,所描述而出的内容,正是他之后即将发生的未来! 没错! 作为陈袆最大的依仗,这张莫名出现在他身上的人皮纸,其作用便是推衍未来! 这一点,反倒有些像是,前世那些模拟文小说的金手指。 只不过陈袆这个人皮纸,是有限制的,每天只能使用一次。 而陈袆也正是因为这个作用,才知道身后这尊无头佛像,能够暂时庇佑他不受妖魔所害。 至于为何说是暂时...... 陈袆看着人皮纸上,他之前所推衍的内容,神情复杂。 【第一日,我从破庙中醒来,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知。】 【我想要出去,却发现外面鬼哭狼嚎,阴气森森,并且乌云盖顶,似是要下一场大雨。】 【见此情况,我只好暂时躲在破庙中。】 【破庙中的无头佛像,让我心中有了些许安全感。】 【当大雨即将倾盆而落,三个和尚闯进庙中躲雨。】 【一开始我很兴奋,但紧接着我却发现,它们似乎并不是人!】 【并且它们对我很是垂涎,甚至想要吃了我!】 【不过似乎因为佛像的缘故,它们并未轻举妄动,而是用言语诱惑,让我离开佛像。】 【谨慎聪慧的我,并没有上当。】 【第二日,它们变得有些不耐烦了,冷不丁看过来的眼神,让我很是惧怕。】 【深夜,我腹中饥饿难耐,于是便想趁它们睡觉的时候,偷偷逃走。】 【然而,我怎么也没有料到,这居然是它们狡猾的陷阱,为的就是引我出来!】 【好在,因为它们彼此之间并不是一条心的,在互相哄抢之时,我险而又险的又逃回了佛像旁。】 【第三日,昨晚发生的事情,让我身心俱疲,再也不敢轻易涉险。】 【在这种情况下,我打算静观其变,看看有没有路过的好心人,能够救我一命。】 【第四日,连续不断的大雨停了,这似乎是一个好兆头。】 【果不其然,我惊喜的发现,这三个小和尚似乎有些熬不住了。】 【它们开始了轮换歇息,不过有过一次前车之鉴的我,并不打算冒险。】 【最终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打算大声呼救,看看能不能吸引来仙人。】 【毕竟在我看来,这个世界既然有妖,那相对的也一定会有仙!】 【而且就算不成,我也能让这几个妖怪睡不着觉。】 【如此一石二鸟的计划,在我喊了一天后,除了妖怪被我吵得愈发烦躁,并无任何其余作用。】 【第五日,我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被架在了锅里!】 【那无头佛像不知怎的,竟然在我睡觉期间失去了作用。】 【柴火噼啪作响,在我的惨嚎声中,那三个和尚现出了原型。】 【那是三只猿猴,一只没有嘴巴,一只没有耳朵,还有一只没有眼睛。】 【不过这些对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大火收汁,肉香四溢,我死了,成为了妖怪的盘中餐......】 这是陈袆在第一天时,人皮纸呈现的内容。 而第二天因为陈袆,并没有想到什么破局之法。 遂而结局,基本大同小异。 不过陈袆也并非什么收获也没有,最起码弄清楚了,佛像会在第五天失效! “果然,不能把希望寄托于,会有什么所谓的仙人,能够过来救我。” 陈袆深深的叹了口气,喊了这么多天的他,对此心中十分清楚。 无论他在这几天怎么喊,就算是喊破喉咙,这荒郊野岭的,都不会有人来救他。 现如今,能够让他活命的,只有他自己! 好在,陈袆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还不想死! 求生的本能,让他得以冷静的思考。 “以我目前的身体情况,想要硬跑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身后这尊佛像,也仅仅只能庇佑我到后天早上。” “在不清楚佛像因为什么,而失去效用的情况下,不能把一切都放在坐以待毙上。” “看来,还是要从那三只猴子上下手......” “对了,它们似乎并不如表面那般和睦?” 陈袆摸索着手上的人皮纸,心脏砰砰作响。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此时的压力与紧张,稍有不慎,便是被烹煮果腹的下场! “拼了!” “实在不行我就一头撞死,反正也比活生生被煮了强......” 陈袆咬了咬牙,轻车熟路的咬开了,手指上的旧结痂。 一滴滴鲜血顺着指尖,被陈袆抹在了人皮纸上。 很快,人皮纸便有了反应,崭新的文字渐渐覆盖了先前的内容。 不过这股血腥味,似乎也吸引到了那三个和尚的注意。 木鱼敲得更加剧烈,破庙内的呼吸声,明显变得粗重。 陈袆一眼看过去,便见那三个和尚,此时佛经也不念了,一个个全都目不转睛的看向他! 第二章:三个妖魔 它们眼中的贪婪,犹如实质, 口水一点点的滴落在地,看起来十分恶心! “阿弥陀佛,求施主施舍点吧......” “嘶溜,是啊施主,看在佛祖的份上,施舍点吧......” “施舍你大爷!如果真有佛祖的话,高低得赏你们几个嘴巴子!” 陈袆见这几头妖魔如此姿态,竟然还拿佛祖说事! 一时之间,压抑已久的无名火,从心头窜起,当即破口大骂! 反正现如今他还有无头佛像罩着,并不担心激怒这些妖魔后,它们会冲过来把他怎么样。 他若是两天之内,没有想出活命的法子,肯定会死在这些妖魔口中。 既然如此,陈袆哪里还管得了那些,死之前过过嘴瘾也是不错的。 不出意料的,陈袆的怒骂,果然激怒了这三个和尚! 三个和尚面目变得狰狞,隐隐约约间显露了几分妖魔的特征。 此时的它们,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将陈袆大卸八块,大快朵颐了! 不过它们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死死地盯着陈袆。 它们的眼神十分恶毒,一点也没有和尚该有的慈眉善目。 不过这并没有吓到陈袆,反倒让他的胆子大了起来! 一时之间,颇有种破罐子破摔,陷入疯魔的征兆。 他旁若无人的拿起人皮纸,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上面浮现而出的内容。 【我叫陈袆,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人皮纸开篇第一句,便是让陈袆面色一黑的吉祥话。 不过,陈袆经过这几天的摸索,早就已经熟悉人皮纸的调性了,遂而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这人皮纸,某种程度上也没有说错,陈袆在人皮纸上,确实是死了好几次了。 【今天是第三天,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情绪有些崩溃的我,激怒了那三头妖魔,这是我做过最蠢的事情!】 【三头妖魔似是明白,它们已经暴露,遂而一个个都不加掩饰的,向我投来贪婪的目光。】 【没有丝毫办法的我,只得另寻他法,将主意打在了无头佛像上。】 【经过一番摸索尝试,有何神异没有摸索出来,倒是让我发现了,无头佛像的影响范围,似乎只有三米!】 【一旦我远离无头佛像三米外,那三头妖魔便会现出原形,时刻准备将我生吞活剥!】 【三头妖魔的速度极快,其中最惊险的一次,甚至咬住了我的手臂,想要将我硬生生拖出去!】 “竟然只有三米吗......” 陈袆看到这里,不禁攥了攥拳头。 仅仅三米的距离,完全不足以让现如今,身体十分虚弱的他,从这些妖魔手中逃走。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次人皮纸上的内容,总算是有新的东西出现了。 看来求生的思路方向,应该没什么问题。 陈袆如此想着,便将注意力,再度集中在了人皮纸上。 【痛,实在是太痛了!】 【妖魔咬断了我的手臂,当着我的面生生嚼碎。】 【付出一条手臂为代价,使我侥幸活了下来。】 【痛苦让我几欲昏厥,这让我意识到,逃跑是没有用的!】 【最终失去手臂所带来的疼痛,加上身体极度虚弱,使得我休克昏死了过去。】 【今日是我被困小庙的第四天......】 【连绵不绝的大雨,终于停歇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三个妖魔终于撑不住了,开始轮流歇息。】 【我从昏厥中醒来,为了活命强行打起精神。】 【我明白,要想从这里找出一条活路,恐怕还得从这些妖魔身上入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既然这三头妖魔,并没有表面那么和睦。】 【那我何不利用这一点,让它们生出嫌隙,从而让我寻求一线生机呢?】 【想通这些的我,开始分别趁着三头妖魔,轮流歇息时,与其搭话。】 【首先是没有耳朵的矮小和尚,一开始的沟通并不顺利。】 【因为这家伙什么也听不见,说得再多也只是浪费口舌。】 【不过这家伙虽然听不见,但出乎意料的却是个话痨。】 【当这小和尚,发现我试图与其交流搭话时,便一直用言语诱导我,试图让我走出去。】 【他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名叫不闻徒。】 【佛说:不闻者,六根清净。】 【他天生佛性,每日挑水生活,勤勤恳恳,念经诵佛。】 【然天有不测风云,后来庙里来了两个妖魔,它们伪装成和尚,烧了他的庙,抢了他的水。】 【他也因此被活活烧死,成为了一头妖魔。】 【不过虽说如此,但他并未因此堕入魔窟,而委曲求全,继续礼佛。】 【如今他见我深陷险境,于心不忍,准备放我离去。】 【我听着他讲故事,心中波澜不惊,只觉这妖魔,好似把我当成了傻子......】 陈袆看到这里,不禁满头黑线。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三头正滴着哈喇子的妖魔。 他就说这故事怎么这么耳熟呢!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不是儿童睡前读物,三个和尚挑水吃的故事吗?! 一时之间,陈袆顿感莫名其妙。 难不成他穿越到了,三个和尚的故事世界? 可这也不对啊! 三个和尚挑水的故事,讲的不是三个和尚最终齐心协力,团结合作的寓言吗? 这怎么......变成三个妖魔了? 而且,按照原本的故事,是三个和尚齐心协力,扑灭了寺庙大火。 但看这寺庙的情况,似乎也不像是大火被扑灭的样子。 并且,这小和尚还说自己是被烧死的,这和陈袆所熟知的故事,出入未免也太大了。 陈袆眉头微微皱起,心头滋生诸多疑问。 “妖魔的话,不能尽信,说不准只是随便胡诌一个故事来骗我,还是再看看吧......” 陈袆摇了摇头,想不出个所以然的他,只得暂且压下心中思绪。 目前他也只能,寄希望于人皮纸中的他,能够给力点。 最起码,也要在死之前,为他获取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第三章:不闻不见不言 【我并没有听信小和尚,也就是不闻徒的诱惑。】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若是我没能想出活路,无头佛像失效,我便难逃一死。】 【我将希望放在高瘦和尚身上,转而向其套话。】 【高瘦和尚有眼无珠,不能视物。】 【一双漆黑的眼洞,死死地对着我,让人不寒而栗。】 【我壮着胆子与其搭话,灵机一动间,将不闻徒所讲的故事,告诉给了他。】 【为了挑拨离间,我疯狂添油加醋的说,不闻徒骂你是个该死的妖魔,以后迟早把你耳朵揪下来,让你变得和他一样!】 【不出所料,高瘦和尚果然暴怒,大骂不闻徒,一个聋子,鬼话连篇。】 【随后高瘦和尚,便开始向我讲起了,他的故事......】 【他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瘦和尚,名叫不见僧。】 【他原本慧眼识人,在此庙中,念经诵佛,勤勤恳恳,挑水生活。】 【怎料有一日,两头披着人皮的妖魔,想要装成和尚混进庙来。】 【被他一眼识破后,大骂他有眼无珠,恼羞成怒挖了他的眼睛,烧了他的庙,抢了他的水。】 【他为了报仇,化身妖魔,委曲求全,以身入魔窟。】 【平时他只有一人,没有良机灭妖。】 【而今妖魔熟睡,正是天赐良机,他催促着我,与他一同灭妖,为民除害!】 “这俩妖魔的故事,难不成是在一个娘胎里听到的?” “换汤不换药,想要诱惑我出去,这也太明显了......” 陈袆有些无语,六根清净不闻徒,有眼无珠不见僧,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来个不能口? 带着这样的想法,陈袆继续往下看。 【我并没有听信不见僧的鬼话,很快便轮到了最后一个胖和尚。】 【我明白,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但十分可惜的是,这位胖和尚的嘴巴被缝了起来,完全沟通不了。】 【鬼知道这胖和尚,为什么嘴巴被缝起来了,还能长得这么胖,并且还想着要吃我!】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我疯狂添油加醋,说着另外两头妖魔,如何说他的坏话。】 【我想要看看,能否以此来激怒于他,让他们自相残杀。】 【与不见僧不同的是,胖和尚并没有被激怒,反而一脸愁容。】 【他虽然说不了话,却能用手在地上写字。】 【他写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胖和尚,名叫不言堂。】 【他老实本分,勤勤恳恳,挑水生活,念经诵佛。】 【然而有一日,他突然发现庙里混进两头妖魔!】 【妖魔伪装成和尚的模样,招摇撞骗。】 【他开口提醒世人,却惹恼了妖魔,从此嘴巴被缝上,变得有口难言。】 【而那两头妖魔,烧了他的庙,抢了他的水,甚至还将他变成了妖魔的模样。】 【如今他虽有心帮我,但却苦于没有能力,不敢得罪妖魔。】 【不过他却知道妖魔的弱点,可以告诉给我。】 【我见状瞬间大喜,却发现他的字迹,突然变得很轻,需要我走近才能看清......】 “这回手段倒是聪明了些。” 陈袆摇了摇头,面色难看。 人皮纸的推衍,马上接近尾声了。 到目前为止,陈袆还是没能看到,生路究竟在哪! 这三头妖魔,虽然彼此不合,但很明显也没有傻到,仅凭他三言两语,便能忽悠到自相残杀的地步。 目前唯一知道的,便是这三头妖魔的名讳,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又没有那种,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就把你收走的神通。 想到这里,陈袆的心情一沉再沉,心中有些绝望。 他的手死死地攥着人皮纸,此刻他无比希望,能够来点真正有用的消息。 但结果却是...... 【我并没有上不言堂的当,眼见距离第五日越来越近,我心中不免焦虑了起来。】 【就在我心中焦虑之际,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五日清晨。】 【大雨停了一天,破瓦片上不再往下滴水。】 【没有了水来补充自身,这让连续五日没有进食的我,身体愈发虚弱。】 【甚至于,哪怕没有这三头妖魔,恐怕我也会很快死去。】 【我有心想要逃跑,可却早已没了力气。】 【那三头妖魔,此刻也不再用言语来诱惑我,而是现出原形将我硬生生拽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先前我曾激怒过它们,它们为了泄愤,竟然活生生的将我开膛破肚。】 【我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彼此大打出手,分食我的肠子,我的手臂。】 【最后即将含恨而死的我,只隐隐约约听见它们开口说了一句......】 【“别抢了,留些好肉用来献佛,没有雨,佛可要醒了......”】 人皮纸上血淋淋的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 很显然,这一回推衍的结果,不出任何意外,又是死亡这一个结果! 而陈袆对此却并不在意,反而用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人皮纸上,最后一行字迹。 这一刻,他心神巨震! “没有雨,佛要醒了?” 陈袆瞳孔猛地一缩,脑海中疯狂思索着,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几头妖魔,会说佛要醒了? 难道这个世界的佛,还要睡觉的吗? 又或者是说,它们口中的佛,其实并不是陈袆所想的那个? 毕竟哪有佛陀,会因为有没有雨,而是否苏醒。 更何况,这些妖魔还说要留些好肉,用来献佛,而这个肉很显然就是陈袆。 一个需要妖魔,供奉人肉的佛陀,那还能是佛吗? 但若是它们所指的,并不是真正的佛,那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陈袆想到这里,突然! 一个令人细思极恐,甚至有些异想天开的猜测,浮现于他的脑海之中。 紧接着,陈袆浑身僵硬,随后一点点地抬头往上看去。 只见偌大的无头佛像,顿时映入眼帘! 佛像断首处,参差不齐。 在陈袆仰视之下,无头佛像显得极为高大,压迫感十足! “该,该不会,那三头妖魔口中的佛,指的是......这家伙吧?!” 第四章:葬于火,死于水 陈袆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无头佛像,顿时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整个破庙之中,能够和佛挂钩的,也就只剩下这尊无头佛像了。 任谁能够想到,被陈袆视为救命稻草,能够震慑妖魔的无头佛像,竟然很有可能也是......妖魔! 要知道,这三头妖魔为了他的血肉,可是不惜反目成仇,彼此大打出手。 而今在人皮纸的模拟中,它们竟然因为雨停了,佛要醒了,便心甘情愿献出得之不易的血肉。 能让妖魔如此惧怕,并且还接受人肉供奉,这只能是一头更加恐怖的妖魔! 陈袆想到这里,顿时遍体生寒。 恐惧一把扼住他的咽喉,让他呼吸变得急促。 事到如今,就连无头佛像都可能是妖魔,难道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吗? “不,不可能,一定还有什么细节,我没有注意到!” 陈袆强行打起精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布满血丝的眼睛,在人皮纸上不断游移,试图找出那所谓的活路! 渐渐地,陈袆注意到了一个,之前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既然无头佛像,很有可能便是它们口中的“佛”。 那么根据没有雨,佛要醒了这一点来看,现如今的无头佛像,应是处于沉睡的状态。 既是沉睡状态,那这三头妖魔,又为何要忌惮佛像呢? 又或者说,它们所忌惮的,压根就不是佛像,而是另有他物? 陈袆之所以这么猜测,主要还是因为在第五天的时候,这些妖魔突然变得百无禁忌,这一行为实在是太古怪了。 毕竟按理来说,若是担心“佛”醒来,应该是在第五天没有雨的时候,更加不敢靠近才对。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三头妖魔,之所以在这几天没有靠近陈袆,并不是因为无头佛像! 而妖魔真正所忌惮的东西,按照这次人皮纸上所透露出的消息来看,应当就在附近三米之内才对...... 陈袆想到这里,便开始不断打量着周遭。 可一时之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无头佛像周遭三米之内,除了到处都有的碎石瓦砾,以及因大雨积蓄起来的水洼,便别无他物了。 等等!大雨,水洼? 陈袆此时此刻,脑中灵光一闪。 他瞳孔随之猛缩,抬头往上一看! 只见此时,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而这正好照亮了,他头顶的瓦片破洞。 大雨顺着破洞,不断流淌进来,落在陈袆身旁的水洼之中。 好巧不巧,无头佛像周遭三米,都在雨水迸溅范围之内。 霎时间,陈袆如遭雷击! 他脑海之中,这段时日所发生的事情,与人皮纸上所暴露出来的情报一一串联。 “原来这三头妖魔,真正忌惮的是雨水啊......” 陈袆在这一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妖魔,之所以会在第五天的时候,对他痛下杀手,并不是因为无头佛像失去效用的缘故。 而是因为在第五天的时候,大雨所留下的水洼,水渍,全部都被晒干,流失了...... “怪不得在我印象中,自从这几日大雨连绵不绝,这些妖魔便从未出去过,原来是怕水......” 陈袆心中暗自嘀咕,有些懊悔自己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可与此同时,他不禁对此有些纳闷。 这些妖魔,为什么会怕水呢? 陈袆带着这样的疑问,脑海中不由得拼凑出了,这么一个故事...... 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 或许这三头妖魔,真如它们所讲的那般,它们生前都曾是人。 可生前的它们,心不齐,懒惰成性,彼此都不愿多付出。 各念各的经,各敲各的木鱼,庙里不再有人去挑水。 直到一场大火,烧了它们的庙,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没人愿意主动去救火。 三个和尚就这么葬身火海,成了妖魔。 看似葬于火,实则死于水。 于是乎,昔日赖以生存的水,大火中最为渴望的水,便成了它们所惧怕的魔障。 陈袆所猜测的故事,是结合了妖魔口中所述,以及前世那则寓言故事,互相拼凑出来的。 他并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相。 不过对于陈袆来说,真相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怕水,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陈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不着痕迹地瞥向了四周。 因为长时间下雨的缘故,他周身这片地方,已经积起了不大不小的水洼。 曾几何时,陈袆便是靠着这些雨水,这才挺过这些时日的。 只是没有想到,破局的关键,竟早就已经出现了! 一时之间,陈袆心中重新泛起希冀。 原本一片灰暗的前路,陡然出现了一抹光亮。 “要试试吗……” 陈袆压抑住情绪,以防被那三头妖魔,瞧出什么来。 可直到此刻,真要冒险动手行动,他却又有些迟疑起来。 现如今,他只知道这些妖魔怕水,可具体怕到什么程度,他却完全不知情。 若是这些雨水,无法对这些妖魔,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陈袆肯定会死的很惨! 陈袆是一个相当谨慎且惜命的人,他可不愿意冒任何可能存在的风险。 当然了,这也有他被人皮纸上,生吞活剥地死法吓到了的缘故。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忍一忍,再忍一忍!” “我有人皮纸在手,能苟则苟,完全没必要冒险。” 陈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按捺住了自己,冲动,焦急的思绪。 三头妖魔,如今他还未彻底摸清底细。 仅凭他们怕水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他为之拼命!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陈袆肯定要等人皮纸能够再度模拟时,再作打算。 时间一眨眼,便来到了第四日。 瓢泼大雨有了减弱的趋势,似是要不了多久便会彻底停息。 陈袆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咬破了手指上的结痂,将渗出的鲜血涂抹在了人皮纸上。 这一瞬间,三头妖魔的视线,再度注视而来,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人皮纸上猩红血字,缓缓浮现...... 第五章:破釜沉舟 【我叫陈袆,当你看到这句话时,我已经死了......】 【今天是我被困破庙的第四天,也是我要跟妖魔们,做出了断的一天!】 【我知道这些妖魔怕水,遂而便打算利用这些水,来驱逐妖魔。】 【不过,妖魔人多势众,要想对付它们,还得另寻良机。】 【好在,我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三个妖魔见雨小了,一个个放松了警惕,开始轮流歇息,只留下不闻徒盯着我。】 【待另外两头妖魔熟睡后,我没有丝毫犹豫,抄起地上一捧水,便朝着不闻徒撒了过去。】 【不闻徒大惊失色,现出原形,仓惶躲避。】 【然而或许是这一切都太过突然,不闻徒猝不及防之下,还是沾上了不少水渍。】 【这一瞬间,不闻徒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 【紧接着,不闻徒身上沾染水渍的地方,迅速发生石化,竟有向雕塑转变的趋势!】 【那场面着实骇人,不过却让我欣喜若狂!】 “好!” 陈袆眼中精芒爆闪,心中不由得为他自己喝彩了一声。 原本虚弱到需要半靠佛像的身子,此刻因为激动坐直了起来。 早知道,水对这些妖魔的影响如此之大,他哪里还用如此憋屈,在此苦坐这么久! 妖魔沾水便会石化,这让他在一瞬间,便联想到了无头佛像! 怪不得,三头妖魔会说雨停了,佛要醒了。 原来,那所谓的“佛”,也是因为沾染了雨水,从而化作无头佛像的。 此时此刻,陈袆终于看到了活命的希望,心中不由得期待起了,后续的变化。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是极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 会赢吗?不......会死的! 【妖魔并非泛泛之辈,还未等我高兴太久,异变突生!】 【不闻徒的惨叫声,吵醒了不见僧与不言堂。】 【不闻徒的惨状,吓到了它们,一个踌躇不前,谁也不敢先上。】 【我深知若是这么拖下去,到最后死的一定是我,于是乎便想趁机夺路而逃。】 【然而这一举动,却让妖魔们坐不住了。】 【不想到嘴肥肉飞走的它们,一个个果断扑杀而来,我的压力陡然暴增!】 【它们的速度非常快,并且相当灵活。】 【身子虚弱的我,完全跑不过它们,仅仅两三个呼吸间,便被扑倒在地。】 【我想用残存的水渍对付它们,然而有所防备的妖魔,完全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我的手刚刚抬起,便被它们扯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强烈的剧痛使我大脑一片空白。】 【不见僧与不言堂一拥而上,尖锐的猴爪掀开了我的天灵盖!】 【在妖魔面前,我没有任何反抗余力,弱小得可怜!】 【一时之间,脑浆迸溅,血肉横飞。】 【我又一次......死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 陈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人皮纸,心中原本升腾而起的希望,再一次被打落尘埃!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死了。 明明他已经知晓了妖魔的弱点,可却依旧死得那般干脆利落。 与妖魔之间的恐怖差距,让他不由得感到了几分窒息。 “不!我不能坐以待毙!” 陈袆强行打起几分精神,若是他现在认命了,那可就真的玩完了! 今天是他最后的行动期限,哪怕人皮纸上的结果,从始至终都是死亡,他也要开始行动了。 若不然的话,待到明日第五天,他可就要被活活烹煮而死了。 陈袆宁愿与妖魔同归于尽,也不愿死得如此窝囊,如此痛苦。 “生路......生路!” 陈袆拼命的在心中,思索着生路究竟在什么地方。 眼下人皮纸的模拟机会,已经用完了,一切只能靠他自己来破局! 而要想在如今这种局面下,求得一线生机,必须要制定一个万全之策! 能够在如此险境,依旧做到冷静思考,临危不乱,着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不过正所谓,有压力才会有进步。 陈袆经过这么多天的生死一线,他的心境早就成长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这次之所以会失败,归根结底还是人皮纸中的我,对于妖魔怕水这一点,没有更加清晰的认知。” “而且也有点太过心急,不应该选择与不闻徒动手......” 陈袆一边总结着此次的失败,一边在心中制定着更加完善的计划。 六根清净,不闻徒。 这头妖魔无法听到声音,但却能够发出声音,以及视物。 遂而这头妖魔,其实并不适合,放在一开始对付。 对于陈袆来说,最好的动手时机,应当是在不言堂看守他的时候。 有口难言,不言堂。 这头妖魔无法开口说话,最适合陈袆先手偷袭。 哪怕陈袆届时偷袭失败,它也无法通过惨叫声,第一时间将另外两头妖魔惊醒。 这样一来,陈袆所需要对付的妖魔,便从原本的三只,变成了一到两只。 这将在极大程度上,增加陈袆的生还概率。 唯一可能发生意外的地方,就是不见僧被他们打斗的声响惊醒。 不过对于这一点,陈袆也考虑到了。 有眼无珠,不见僧。 这头妖魔无法视物,只能通过声音辨位。 在这三头妖魔当中,可能是最好对付的一个。 对付一个瞎子,陈袆只要小心谨慎一些,想来活命的机会并不小......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是死是活,就看我陈袆的造化了......” 陈袆咬着牙,浑身都在激动的发抖。 但他为了不让妖魔看出端倪,竟硬生生凭借意志,压住了这本能的反应。 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可言! 今朝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陈袆闭上双眼,尽可能的恢复体力,调整自身状态。 很快那三头妖魔,便因为实在困乏,开始了轮流歇息,亦如人皮纸上所模拟的一般。 首先便是不闻徒,这家伙见陈袆闭目歇息,便在那涛涛不绝的讲着故事。 一边干扰陈袆歇息,一边试图将他诱惑出去,它好吃个独食。 陈袆自然明白它的险恶用心,遂而对此不为所动,自顾自的盘膝而坐。 很快不闻徒叫累了,便换不见僧来诱惑陈袆。 整个过程,陈袆都好似睡着了一般,对它们的诱惑,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天蒙蒙亮,轮到不言堂看守时,陈袆这才猛地睁开双眼! 不言堂对此丝毫没有察觉,脑袋时不时的垂落,一副没有睡够的模样。 “只有一次机会......我这就送你去睡大觉!” 第六章:险象环生 陈袆心中发狠,咬紧牙关,随即悄悄起身。 在此之前,他身上的衣物,已经被他在水洼中,浸满了水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出奇的顺利。 不过,陈袆并未松懈大意,依旧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朝着不言堂靠去。 期间,陈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不言堂发现。 这次可不是模拟,生命只有一次,若是有任何差错,可就要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然而,事情总是越担心什么,便越会发生什么! 陈袆刚走一半,已经被浸湿的衣物上,便有一滴水渍落在了地上。 “啪嗒!” 水珠落地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尤为刺耳。 不言堂立马有所警觉,昏昏欲睡的脑袋,迅速抬了起来! “该死,早知道不泡那么多水了!” 陈袆心中暗骂一声,当即暴起! 他甩动着身上的衣物,将大片水渍甩向了不言堂。 “咔咔咔!” 不言堂见状,顿时目眦欲裂,当即现出原形。 一阵骨骼摩擦的声,在此刻随之响起。 下一刻,不言堂便化作成了一头,足有五六米高的怪物! 怪物似猴非猴,似猿非猿。 它的嘴巴被针线缝合着,浑身长满的不是毛发,而是蠕动的血肉触须! 这一幕,极具冲击力! 饶是有所心理准备的陈袆,都不禁被吓了一跳。 这还是他除了在人皮纸上的描述外,第一次见到妖魔的真身! 不过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害怕了。 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好在,陈袆此番突然暴起偷袭,让他占尽优势。 因为太过猝不及防,不言堂刚刚现出原形,还未来得及有所行动,身上便被大量水渍击中。 霎时间,原本蠕动的血肉触须,迅速萎靡脱落。 不言堂捂着脑袋,痛不欲生。 它的身躯,肉眼可见般被迅速石化。 不过妖魔毕竟是妖魔,生命着实顽强! 不言堂哪怕大半身子,都化作了石头,也依然没有立刻死去。 或许是感受到,自己大限将至,不言堂怒火中烧,眼神充满怨恨。 它不顾一切,朝着陈袆探出了狰狞的猴爪,试图捏爆这个人类的脑袋,与其同归于尽! 刺鼻的恶臭,在此刻扑面而来! 人皮纸的观感,与直面妖魔所带来的压迫感,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陈袆面色煞白,心脏都不禁漏了半拍。 他连忙后退,甚至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脚下一软不由得摔倒在地。 眼见陈袆,即将重蹈覆辙,脑浆迸裂,再现人皮纸的预言! 就在这时,千钧一发之际,不言堂身躯彻底石化,随之轰然倒地...... “轰隆!!!” 不言堂的倒地声,让陈袆得以回过神来。 然而还未等陈袆松一口气,他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异响。 “嗬嗬......” 这道声音非常瘆人,完全不似人类所能够发出的声响。 陈袆心中一惊,连忙回首看去。 只见不知何时,不见僧竟摸到了他的身后。 很显然,这头妖魔早在不言堂发出骨骼摩擦声时,便已经被吵醒了。 若不然的话,不可能这么快,便靠近陈袆。 若是刚刚陈袆发出半点声响,眼下恐怕已经脑袋开花了。 陈袆头皮发麻,望着近在咫尺的不见僧,紧张地摒住了呼吸。 只见此时的不见僧,已然现出了原形,露出了那副高高瘦瘦,宛如竹竿一般的妖魔之貌。 依稀间,还能看出其,尚有几分猿猴特征。 浑身上下,最为瘆人的,便属它那漆黑如渊的眼洞。 细看之下,其中似乎还有密密麻麻的蛆虫,在那缓缓蠕动。 “咔咔咔......施主,妖魔都睡着了,小僧来救你了。” “施主......你在哪啊?” 不见僧不断转动着脑袋,一边发出咔咔声响,一边口吐人言,寻觅着陈袆的位置。 而此时的陈袆,距离它甚至不足一米! 不见僧开口说话的时候,陈袆都能闻到那股,令人晕眩的阵阵恶臭。 陈袆默不作声,强忍呕吐的欲望,不敢移动分毫。 而也就在这时,不知怎的,一直睡得很香的不闻徒,竟然醒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不闻徒,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随即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嗯?你们......” 不闻徒开口出声,神情下意识变得格外狰狞。 “施主......原来你在这!” 不见僧身形骤然一动,显然是把不闻徒,误认成了陈袆。 不闻徒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不见僧扑倒。 一时之间,鲜血四溅,血肉横飞! “啊啊啊!!!” 不闻徒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不见僧也意识到了不对,不过它竟然没有收手,反而将错就错,下手更加残忍! “好机会!” 陈袆显然没想到,竟然还有妖魔自相残杀这一变故,见此情况顿时眼前一亮! 如此良机,他自然不会放过。 他想都没想,身子便随之一动。 陈袆明白,此时逃跑,定然跑不过妖魔。 于是乎,他壮着胆子,硬着头皮,便想靠沾染的水渍,偷袭二妖。 然而,陈袆终究高估了,自己现如今的身体情况。 长时间没有进食,仅有些许雨水补充的他,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脚步虚浮,身体无力,使得他在剧烈运动时,接连摔倒。 而这么一耽搁,却给了妖魔机会。 当陈袆咬着牙,想要趁机摸过去之时,只听“咚”的一声! 陈袆结结实实,一头便撞在了,及时赶赴过来的不见僧身上。 妖魔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仅仅几个呼吸间,不见僧便将没有现出原形的不闻徒,活生生撕成了碎片,甚至还及时的堵住了庙门。 陈袆吃痛之下,摔倒在地。 他连忙抬头看去,便见一脸狰狞的不见僧,正提着不闻徒的脑袋,一步一步走来。 “可恶!就差一点!” 陈袆心生绝望,刚刚这一撞,已经彻底将他的位置暴露。 不见僧神情狰狞,一边吮吸着不闻徒脑袋上的鲜血,一边发出瘆人的怪笑声。 “嗬嗬嗬......施主......多亏了你,两头妖魔皆已伏诛。” “小僧感激不尽,施主送佛送到西,就让小僧......吃了吧!” 第七章:佛......醒了! “吃吃吃,吃你大爷!” “难道没人跟你说过,你的笑声很难听吗?” “还送佛送到西,依我看西天极乐,确实得有你一席之地!” 陈袆冷笑出声,事已至此,反倒破罐子破摔了起来。 自知生路渺茫的他,竟主动朝着不见僧扑了过去! 不见僧桀桀怪笑,扔掉不闻徒的脑袋,便一把擒住了陈袆,并将之高高举起。 狰狞尖锐的猴爪,洞穿了陈袆的肩骨,汩汩鲜血随之涌出。 “施主......” 不见僧咧着血盆大嘴,嗅着血腥味一脸陶醉,开口便要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不见僧面色骤变! “水!怎么会有水......” 不见僧顿露惊恐之色,神情再无刚刚轻松的模样。 它的手掌,在此刻一点点石化,并逐渐朝着身躯蔓延。 一时之间,整个破庙内都充斥着,不见僧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哈哈哈......” 陈袆见此情况,咧嘴大笑,颇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事先他就曾将浑身衣物,全都浸满雨水。 这一点,还是陈袆在总结了,人皮纸上的死亡预言后,所想出来的奇招。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妖魔碰了他,那么就难逃被水渍沾染的下场! 而刚刚陈袆出言嘲讽,主动扑向不见僧,这一系列的举动。 正是陈袆为了激怒,并诱导不见僧触碰他,所设下的圈套! 此时此刻,不见僧拼命的甩动手臂。 巨大的力量,使得陈袆如同炮弹一般,被甩脱了出去! “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陈袆的后背,重重地砸到了一根堂柱上。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下起码要了他半条命! 最让人绝望的是,陈袆的脊椎经此一砸,竟然直接断了! “咳咳咳......哈哈哈,够本了!” 陈袆强忍剧痛,咳出大片鲜血。 他十分清楚,自己如今这般伤势,已经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了。 哪怕不被妖魔吃掉,脊椎断裂的他,也会死在这里。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明知活命无望的情况下,陈袆现如今只想弄死这头妖魔,为自己陪葬! 他艰难爬行,每动一下都要忍受那钻心的疼痛。 然而,这也没能阻止,陈袆想要弄死妖魔的决心。 不见僧倒在地上,身躯大部分被石化,不过却并没有死。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妖魔的生命力,实在是太顽强了。 当然了,这也有不见僧沾染的水渍,并不算多的缘故。 “呃呃......” 不见僧嘴里,发出着凄厉的惨叫。 不过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戛然而止。 只见陈袆,凭借惊人的毅力,竟硬生生爬到了不见僧的身边。 他手握尖石,一下又一下,将之砸入不见僧的脑壳。 “咚!咚!咚!” 一时之间,脑浆迸裂,鲜血飞溅。 不见僧只是蹬了几下腿,便彻底没了生息。 “咳咳咳......还想吃老子,做梦吧!” 陈袆咧着嘴,双眸布满血丝,神情狰狞。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宛如疯魔。 他望着三头倒在地上,没有任何生息的妖魔,心情无比畅快。 这些妖魔,一个个全都想要啖他肉,寝他皮,饮他血。 如今却全都,死于他一个凡人之手。 这种畅快感,甚至让陈袆,一度忘记了自己将要死亡的恐惧。 此时此刻,陈袆只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吃它们的肉,喝它们的血,生吞活剥,方解他这段时间的心头之恨。 陈袆五天没有吃过东西,实在是太饿了。 现如今,他只想敞开肚皮,痛痛快快地吃一顿,黄泉路上做个饱死鬼。 这三头披着和尚皮的妖魔,既然能够吃他,那他又为何不能吃了它们? 反正......它们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妖魔,是猴子! 陈袆于心中,不断说服着自己。 他红着眼睛,口中喘着粗气,朝着不见僧裸漏在外的脑浆,便伸出了手掌。 然而陈袆的手,还未接触到不见僧,却被接下来的一幕打断了! “轰隆隆——轰隆!” 破庙剧烈震动,异变突生! 这是......什么情况? 陈袆惊醒,连忙环顾四周,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他的瞳孔便随之猛地一缩! 只见不远处,陈袆曾日夜相依的无头佛像,竟在此刻寸寸崩裂! 三头没有生息的妖魔,此刻缓缓渗出鲜血,朝着无头佛像流淌而去。 血液渗入无头佛像,随后大量石皮脱落,露出了佛像原本的血肉之躯。 臃肿!肥腻!恶心! 这是陈袆,在看到佛像的血肉之躯后,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而出的感觉。 陈袆看着突生异变的无头佛像,心神剧震! 原来妖魔口中的雨停了,佛醒了,指的就是此时!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无头佛像竟在此刻......长出了三颗佛首! 三颗佛首各不相同,分别呈现出了,不闻,不见,不言三相。 相较于那些庄严肃穆的佛首,三相佛首青面獠牙,面目可憎,没有一点慈悲模样。 目睹眼前这一幕的陈袆,脑海之中莫名浮现出了一个名讳......破戒佛! “嘶!这能是......佛?” 陈袆倒吸一口凉气,不禁面露骇然之色。 他到底是穿越到哪里来了,怎么什么牛鬼蛇神,也敢称佛? 难不成,这世界的满天神佛,对此都不管不顾的吗? 还是说,压根就没有什么满天神佛,有的只有遍地妖魔? 陈袆瞳孔剧震,心中满是绝望! 难不成,到头来,他还是难逃死于妖魔之口的命运吗? “咔嚓......” 石烁瓦片,随着破戒佛苏醒,哗哗落下。 一股莫名恐怖的气息,逐渐蔓延开来。 破庙之外,原本雨过天晴,晴空万里的天气,此刻变得黑压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破庙方圆数里之遥,万籁俱寂,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大恐怖!大黑暗! 破戒佛于此刻,苏醒的一瞬间,便注意到了破庙中,唯一的活口......陈袆。 只见“祂”缓缓转动三颗佛首,朝着陈袆看了过来。 三颗佛首同时开口,声音震耳欲聋,极具压迫感! “吾自破戒也成佛,何不拜我弃蹉跎!” 第八章:我......死了! 佛音震耳发聩,余音绕梁,久久未曾停歇! 陈袆闻之,不自觉便心生敬畏,大脑一片空白。 一时之间,他心中竟生出了,掏心掏肺,以身饲佛,永享极乐的想法。 而也就在此时,陈袆怀中的人皮纸,突然变得异常滚烫! 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涌上心头,迫使陈袆得以恢复清明。 “我......我这是?” 回过神来的陈袆,顿时便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古怪异常的状态。 他的面色,瞬间变得极度难看。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最不想死于妖魔口中的他,刚刚竟生出了想要以身饲佛的想法! 很显然,这绝对是这所谓的破戒佛,搞的鬼! 不知不觉,便能让人着了道。 那三头妖魔与破戒佛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既见佛陀,为何不拜?” 破戒佛因久久都未得到回应,三颗佛首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愈发狰狞,恐怖! 三双眸子红光大盛,死死地盯着陈袆,龇牙咧嘴,凶相毕露! 震耳欲聋的佛音,如同催命鬼一般,接连响起。 似是在催促着陈袆,让其以身饲佛,孝敬于“祂”。 “拜你?我呸!” “瞅你这副鬼样子,竟然还敢自诩为佛?” “若你能是佛,那我得是如来!” 清醒过来的陈袆,可不惯着这所谓的破戒佛。 反正他也活不下去了,不如过过嘴瘾! 而他此番言论一出,破戒佛面目顿时变得分外狰狞! 周遭那股恐怖的压迫感,变得越来越强! 本就岌岌可危的破庙,甚至逐渐开始崩塌。 一股无形巨力,重重地压在陈袆的身上。 “咔嚓,咔嚓!” 一时之间,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 陈袆体表渗出大量鲜血,顿时目眦欲裂,几欲昏厥。 而就当他以为,自己要被这股无形的压力,活生生碾死之时...... 一道似虎非虎,似牛非牛,宛如龙吟一般的吼声,突兀地从远方响起。 这道吼声尤为清晰,仿佛近在耳边。 自这道吼声过后,周遭那股压迫感,顿时一扫而空。 破戒佛不再关注陈袆,三颗佛首齐齐望向远方。 “祂”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十分瘆人,直叫人起鸡皮疙瘩。 下一刻,破戒佛身下,一朵朵血肉莲花,缓缓升腾而起! 那场面,说不出的诡异与恐怖。 破戒佛盘坐血肉莲花,双手合十,宛如一尊真佛般,带着诡异的微笑缓缓升空。 期间破戒佛,甚至都没有再看陈袆一眼! 不多时,血肉莲花便飞出破庙,没入黑暗之中,彻底没了踪影。 “咳咳!” 直到此刻,陈袆这才缓过劲来,一口掺杂着内脏碎片的污血喷出。 “这,这就走了?” 陈袆有些不敢置信,显然没有想到,这个自称破戒佛的妖魔,竟然这么轻易便放过他了。 从破戒佛离开的方向来看,很显然“祂”是冲着那道龙吟声而去的。 陈袆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竟对破戒佛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 以至于让刚刚苏醒的破戒佛,放弃了已经到嘴的肥肉。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似乎......不用被吃了! 这对于陈袆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并不怕死,但却怕被妖魔吃掉。 陈袆清楚的知道,若是自己落入妖魔手中,会是怎么个惨烈的下场。 对于这些,人皮纸早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反正绝对不会比,抽筋扒皮,生吞活剥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劫后余生的陈袆,还未来得及喘上口气,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便让他险些晕厥过去。 肾上腺素一退,浑身多处骨折,脊椎断裂的剧痛,使得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陈袆每次呼吸,都觉得身体仿佛要散架了一般。 “咳......哈哈,就这么死了倒也好,省得被妖魔吃掉!” 陈袆咧着嘴,口中满是血沫,眼神迷离。 甚至于,他的眼鼻口耳,此刻还有暗红色的鲜血渗出,看起来十分吓人! 显然,他不仅仅是骨折那么简单,甚至很有可能伤到了内脏! 在这种情况下,陈袆能硬生生挺到现在还没有死,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此刻的他,已经不再奢求能够活着了。 对于他来说,能够在这个操蛋的世界,安安静静的死去,已经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让陈袆绝望了。 穿越而来,便被妖魔困在破庙,整整五日,未能果腹。 拼命解决三头妖魔,却因此身受重伤,活命无望。 求神无依,拜佛无门,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地方。 毕竟就连所谓的佛,都是妖魔! 陈袆惨笑一声,濒死弥留之际,他从怀中取出了那张人皮纸。 “说来可笑......” “咳咳,我有此等宝贝,却还是落得如此下场,真是窝囊。” “古往今来,我也算是头一号了吧?” 陈袆抚摸着人皮纸,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曾几何时,他还幻想着,自己会是一个主角。 但如今,现实却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直至如今,陈袆已经醒悟了! 什么主角? 他充其量只能算是那些主角故事中,充当背景板的送宝路人罢了。 “说不定以后,便会有哪个幸运儿路过此地,发现我的尸骨,找到人皮纸。” “咳咳......罢了罢了,那就给后人,提个醒吧......” 生命的最后一刻,陈袆宛如回光返照般,面色变得红润了起来。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摊开人皮纸,以手代笔,以血代墨。 点点血渍,浸染人皮。 一行行血淋淋的字迹,被陈袆书写于人皮纸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直至陈袆最后一口气咽下,他的手掌这才缓缓垂下,再无任何声息。 破庙外,盘旋已久,等候多时的乌鸦随之落下。 它们迫不及待,一点点啄食着陈袆的血肉,甚至互相哄抢。 陈袆的手掌被乌鸦啄食,人皮纸随之滑落。 微风吹拂间,人皮纸缓缓摊开,露出了其中血淋淋的字迹...... 【我叫陈袆,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第九章:死亡预言 第五日,天蒙蒙亮。 “滴答!” 一滴水珠,滴落在地。 陈袆瞬间惊醒,猛地睁开双眼! 霎时间,周遭破庙景象,顿时映入他的眼帘。 不远处,白白胖胖的不言堂,正在敲着木鱼。 它的脑袋,时不时的垂落,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如此熟悉的一幕,让陈袆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身后。 只见那尊无头佛像,此刻正好端端的坐落于此! 此情此景,让陈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怎么可能?” “我,我不是死了吗?” 铺天盖地的疑问,在此刻淹没了陈袆。 他捂着脑袋,完全搞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前这一幕,若是陈袆没有记错的话,正是先前他刚打算动手的时候! 难不成......他睡着了,先前的一切都是梦? 可这未免也太扯蛋了吧,哪有那么真实的梦! 陈袆的脑子越想越乱,而也就在此时,他这才注意到,摊在自己大腿上的人皮纸。 人皮纸血迹斑斑,其上猩红血字十分扎眼! 陈袆仅仅只是扫了一眼,整个人便如遭雷击! 只见人皮纸上,字迹熟悉,血渍未干。 其中内容,更是一字不落,正是陈袆先前亲手写下的内容! 搏杀三妖,直面破戒佛,看得陈袆触目惊心。 “这......我先前的经历,怎么成了人皮纸的死亡预言?” 陈袆心中疑惑不减分毫,瞳孔随之放大。 难不成,人皮纸还有能够让他死而复生,光阴逆流之能? 又或者是说,先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人皮纸,让他做的一场预知梦? 可若是这样的话,人皮纸上的字迹,又作何解释? 陈袆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思维有些发散的他,还因此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会不会,所有人皮纸上的死亡预言,其实都是真的? 每一个死亡预言,都代表着他曾死过一次。 若不然,实在没法解释,为何自己临死前所写下的东西,会出现在这个时候。 可若是这样的话,先前的死亡预言,他为何没有任何记忆呢? 陈袆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便不再去想。 反正人皮纸在他手中,只要他还活着,迟早能弄清楚这些。 至于人皮纸,究竟有没有死而复生之能,陈袆可不敢赌。 先前的他,或许还能说上一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可经历过一番死亡后,陈袆彻底悟了! 什么生死看淡,好死永远不如赖活。 死亡的感觉太过痛苦,陈袆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遂而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处理这个困了他,五日之久的烂摊子! 陈袆沉下心来,默默收好人皮纸,随即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妖魔。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陈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他的记忆中,之前这个时候,他已经用水干掉不言堂了。 而今因为人皮纸死亡预言的缘故,耽搁了不少时间。 此刻他若再如上次一般,直接暴起动手的话,估计会有不少变数发生。 最为直观的,便是不闻徒会提前醒来! 一个搞不好,陈袆很有可能要直面两头妖魔,再度重蹈覆辙。 基于此,陈袆要想谋求生路的话,计划必须做出改变。 “上次之所以会失败,归根结底还是妖魔,实在是太变态了。” “从始至终,我只是让不见僧摔了一下,便险些要我半条命......” 陈袆念头攒动,一边总结失败经验,一边思索对策。 以他目前的身体情况,想要搏杀妖魔,终究太过勉强。 若是可以的话,这一次他必须要尽量避免,直接与妖魔发生冲突,最好是以智取胜! 相较于三头妖魔,陈袆最大的优势,便是知晓许多,就连它们都不知道的未来。 现如今,敌在明,我在暗,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经过一次死亡,陈袆已经不再那么惧怕三头妖魔了。 毕竟,它们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真正让陈袆比较惧怕的,还得是苏醒后的破戒佛! 陈袆想到这里,视线便不由得落在了无头佛像上。 此刻的无头佛像,显得是那么的人畜无害。 任谁也看不出,它才是最后的大boss。 “要想活下去,必须想办法过了破戒佛那一关。” “只要我能等到,那道龙吟声响起,我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陈袆眸光一凛,心如明镜。 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先前直面破戒佛时,所经历的种种。 渐渐地,还真让他注意到了一个,比较奇怪的地方。 破戒佛苏醒后,对他的态度似乎很奇怪。 同是妖魔,但它却并没有如那三头妖魔一般,对他痛下杀手,恨不得立马吃肉喝血。 反而是在那,以言语勾动陈袆,想让他以身饲佛,奉献自身。 明明有那个实力,直接捏死陈袆,却非要因此大费周章,行为不可谓不怪异。 如今陈袆回头想来,破戒佛当初的一言一行,似乎并没有想要直接吃了他,反倒像是在索要供奉? 陈袆想到这里,顿时皱了皱眉,似是有些搞不懂,破戒佛究竟有何意图。 突然!陈袆脑中灵光一闪! 霎时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人皮纸死亡预言中的一段内容...... 【“别抢了,留些好肉用来献佛,没有雨,佛可要醒了......”】 “留些好肉用来献佛......莫非......” 这一刻,陈袆恍然大悟! 先前他还疑惑,那三头妖魔,为何要给醒来的佛供奉血肉? 如今看来,是那三头妖魔! 它们害怕佛醒了没有肉吃,会选择吃了它们! 既是破戒佛,自当破戒吃肉。 思至此处,破戒佛先前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开口索取,恐怕是想让陈袆为它供奉人肉! 若是当时,陈袆理解了破戒佛的意思,说不准结果便会截然不同。 当然了,这也不一定。 毕竟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他上哪给破戒佛弄人肉呢? 在这破地方,就算有人,那也只可能是妖魔! 等等,妖魔? 陈袆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嗯?貌似......也没说必须要人肉吧?” 第十章:恭迎我佛 陈袆眯着眼睛,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而也就在此时,一直响个不停的木鱼声,突兀地......停下了! 他抬头一瞧,原来是三头妖魔,不知何时已经全部醒了过来。 它们面露贪婪,嘴里淌着涎水,全都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呵,这就忍不住了?” 陈袆冷笑一声,随即瞥了一眼身旁的水洼。 经过清晨阳光暴晒,水洼已经严重缩水,只剩先前的三分之一。 这点雨水,充其量也就只够对付一头妖魔的。 怪不得这些妖魔,一个个全都忍不住了呢! “施主......小僧好饿,施舍点吃的吧......” “是啊施主,你身上那么多肉,施舍小僧点吧......” 三头妖魔除了不言堂,一个个相继开口。 它们甚至连演都不演了,一副要将陈袆生吞活剥的模样。 陈袆对此充耳不闻,心中默默盘算着时间。 大约过去三四息的时间后,三头妖魔终于忍不住,朝着陈袆缓缓靠近。 期间它们一个个,全都从白白嫩嫩的小和尚,变化成了面目可憎的猿猴。 “谁若再敢往前一步,我保证它率先变成石头......” 眼见妖魔即将靠近佛像三米之内,陈袆这才缓声开口。 此言一出,顿时惹得妖魔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的?” 不见僧下意识开口反问,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按理来说,这个人类不可能知道,它们遇水会变成石头才对! 不言堂此刻也停下了步子,眼中满是忌惮。 唯有听不见任何东西的不闻徒,还在闷头靠近陈袆。 对此,陈袆也不客气,当即便顺手抄起一捧水,便朝着不闻徒当头撒下。 不闻徒耳朵不好使,眼睛却尖着呢! 面对迎面撒来的水渍,不闻徒大惊失色,如避蛇蝎般连连后退,险而又险的将之躲过。 “哇呀呀,有水!有水!” 不闻徒吓得惊慌失措,慌不择言。 可紧接着,它又看到陈袆身边的水洼,已经被他用没了,当即又改口道:“没水了,没水了!” 而这前后矛盾的话,也让不见僧起了疑心。 恰在此时,陈袆的声音,淡淡的飘了过来。 “我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你睡着后,它们告诉我的。” 不见僧闻言,面色骤变,神情狰狞。 若搁平时,它当然不会信这挑拨离间的话。 可遇水石化的事情,只有它们自己知道! 肯定是它们当中有叛徒,想要吃独食,所以将它们的弱点,告诉给这个人类了! 三头妖魔互相之间,本就不和,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便已经成立。 第一个被不见僧所怀疑的,自然便是不闻徒。 毕竟这家伙,一会有水,一会没水。 这前后不一的说辞,在不见僧看来,就是想要引诱它去送死! 念及此处,不见僧竟十分果断地,朝着不闻徒扑了过去。 不闻徒猝不及防之下,被扑倒在地。 “啊,不见,你,你竟然对我出手?” 不闻徒吃痛之下,顿时勃然大怒。 与先前被秒杀的表现不同,此刻现出原形的不闻徒,竟能与之斗个旗鼓相当。 很显然,三头妖魔的实力,基本相差无几,一时难分胜负。 知晓前因后果的不言堂,见状顿时一惊,连忙想要阻止不见僧。 这若是让它们这么打下去,佛醒了,可都没得吃了! 然而这不阻止不要紧,一阻止更让不见僧确定,它们就是叛徒! 若不然,不言堂凭什么要帮不闻徒,老老实实置身事外,坐享其成不好吗? 想到这里,不见僧神情狰狞,血肉蠕动,下手愈发狠辣! 此刻的不言堂,才是真的有口难言,被迫卷入其中。 三头妖魔打得难舍难分,破庙微微颤动,不少尘埃随之卷起。 “还好......” 不远处,看似十分淡定的陈袆,此刻却在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 很显然,他也没有想到,这三头妖魔竟然这么好挑拨。 本来,他只是打算,利用它们互相不和这一点,拖延点时间罢了。 谁曾想用力过猛,竟然直接让它们开始自相残杀了...... “别打了!雨停了,佛可要醒了!” 不闻徒脖子被破开了一道大口子,率先忍不住开口叫停! 此言一出,三头妖魔这才纷纷停手,一个个气喘吁吁,模样十分惨烈。 然而就在此时,陈袆的声音,随之响起。 “不好意思,晚了......” 三头妖魔闻言一惊,连忙看向陈袆。 只见陈袆双臂张开,面朝无头佛像,一副虔诚朝圣的模样。 “我佛慈悲,恭迎......破戒佛!” 陈袆话音一落,整个破庙随之剧烈晃动! “轰隆——轰隆隆!” 无头佛像寸寸崩裂! 三头妖魔自相残杀,所留下的污血,顿时朝着无头佛像蜂拥而去! 石皮大量脱落,随后露出了臃肿,肥腻,恶心的血肉之躯。 当面目可憎的三相佛首生长而出,一道震耳欲聋的佛音,便随之落下! “吾自破戒也成佛,何不拜我弃蹉跎!” 刹那间,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变得漆黑如墨。 恐怖的压迫感,充斥在整个破庙之中。 三头妖魔一个个浑身瑟瑟发抖,全都面露骇然,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在这股如有实质的恐怖压迫感下,距离破戒佛最近的陈袆,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三头妖魔。 “还不......跪下?” 三头妖魔见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个莫敢不从,纷纷跪地俯首。 此时此刻,三头妖魔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人类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认识‘佛’?! 难道,这家伙是哪个‘佛子’不成?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它们岂不是得罪了‘佛子’? 三头妖魔惊骇万分,一个个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然而它们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陈袆,不比它们好到哪里去。 如此近距离站在破戒佛身旁,那股恐怖的压迫感,可不是开玩笑的。 若不是陈袆意志坚定,恐怕此刻已经被压的五体投地了! 而也就在此时,破戒佛似是才注意到,自己身前这个狐假虎威的蝼蚁。 霎时间,三颗佛首齐齐看向陈袆! 第十一章:请佛享用 陈袆在破戒佛的注视下,心脏止不住的怦怦狂跳! 无以伦比的压迫感,使得他气血翻涌,喉中腥甜。 陈袆硬着头皮,没有丝毫犹豫,抢在破戒佛之前,率先开口! “恭迎我佛,小子已为破戒佛,备好供奉。” “这三只猿猴,鲜美可口,瘦而不柴,肥而不腻......请佛享用!” 陈袆竭尽所能,将所有能用上的词汇,全给三头妖魔安排了一遍。 就差没指着三头妖魔的鼻子说,它们是绝世珍馐了! 此刻的他,一点也没有当初面对破戒佛时,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甚至那副虔诚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随着陈袆此言一出,三头妖魔顿时懵了! 什么情况,怎么一转眼,它们成奉品了? 而且......这小子说的,都是它们的词啊! “佛......” 三头妖魔诚惶诚恐,连忙开口,欲要辩解。 然而它们才刚刚吐出一个字,便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说不了话了! 只见破戒佛,三双血眸微微转动,便落到了三头妖魔的身上。 破戒佛可不管,什么妖不妖魔,‘祂’只想吃肉! 很显然,三头妖魔与破戒佛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密。 哪怕三头妖魔,很可能已经供奉了破戒佛,不知多少年月。 ‘佛’向来只在乎香火钱...... 未见破戒佛有何动作,三头妖魔便宛如行尸走肉般,主动走向了破戒佛。 “噗呲!” 三头妖魔走至佛前,掏心掏肺,挖肝取髓,主动以身饲佛,奉献己身。 整个过程,三头妖魔甚至还保留着意识。 它们眼中满是惊恐,显然对此并非一无所知! 陈袆眼睁睁看着,眼前这如此血腥的一幕,心中寒意滋生。 任谁能够想到,困他五日之久的妖魔,在所谓的‘佛’面前,竟也如待宰的猪羊,毫无反抗之力! 此刻的三头妖魔,哪里还有先前那般嚣张的模样。 吃人者,终将被吃! 当你想要吃别人的时候,殊不知自己也是别人餐桌上的一盘肉。 对此,陈袆心中暗自庆幸。 幸好他有人皮纸,可以预知死亡。 若不然,此时此刻被端上破戒佛餐桌的,估计就是他了! “嘎吱,嘎吱......” 破戒佛面带诡异笑容,臃肿肥硕的肉掌,抓起三头妖魔,便往嘴里送去。 一时之间,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与血肉爆开的声响,不绝于耳! 场面血腥至极,这也就是陈袆腹中无粮,不然都能把隔夜饭吐出来。 陈袆站在破戒佛三米开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每当他有所动作,破戒佛的目光都会在第一时间注视过来。 那诡异的眼神,看得陈袆毛骨悚然,只能硬着头皮僵在原地。 不过对此,陈袆心中其实早有预料。 他压根就没指望,能够仅凭供奉,便让破戒佛放过他。 毕竟妖魔都是贪婪的,谁会拒绝饭后来个小甜点呢? 他真正的依仗,还得是那声莫名出现的龙吟...... 说曹操,曹操到! 陈袆脑中念头刚刚闪过,远方便响起了一道极为嘹亮的龙吟声! 那道龙吟声,震耳欲聋,刺破云霄。 霎时间,破庙内鸦雀无声。 破戒佛停止了大快朵颐,脸上那副诡异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夸张。 陈袆见此情况,心中一喜! 随即,整个人默不作声,尽可能地减轻自身的存在感。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发展,正如陈袆所预想的那般。 破戒佛身下,朵朵血肉莲花,升腾而起。 ‘祂’双手合十,乘着血肉莲花,便欲飞升而去,没入黑暗之中。 然而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破戒佛升至半空,竟陡然顿在了那里,三颗佛首猛地看向陈袆! 这一刻,陈袆心脏骤停,大脑一片空白。 不会吧?这怎么还有变故! 陈袆原本已经放下去的心,此刻不禁再度提了起来。 破戒佛神情诡异,眼神贪婪。 ‘祂’张开血盆大口,便吐出一朵巴掌大小的血肉莲花。 血肉莲花,花开九品,包裹着不明黏液,看起来十分肮脏,让人厌恶。 血肉莲花在空中,滴溜溜一转,便落在了陈袆的头顶! 陈袆见状,顿时大惊。 一时之间,他想都没想,便欲拔腿就跑,然而却已为时已晚。 血肉莲花化作一抹残影,狠狠地扎根在了陈袆的额头之上。 霎时间,陈袆头疼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脑袋。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三四息的时间。 当陈袆回过神来,额头之上血肉莲花消失无踪,只留下了一朵暗红色的莲花印记。 直至此刻,破戒佛这才收回视线,重新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紧接着,‘祂’便飞升而去,彻底没入黑暗。 “呕!” 陈袆干呕连连,不知为何,竟止不住的恶心。 “什么鬼东西?” 陈袆拼命揉搓着额头,可无论如何,莲花印记依旧栩栩如生。 “该死......” 他面色极度难看,莫名其妙额头多出个‘天眼’,这谁受得了? 陈袆用屁股想,都知道那血肉莲花,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点,从破戒佛那诡异的神情中,便能看出一二。 对此,陈袆心中十分不理解。 若是想要他的命,以破戒佛的能耐,直接动手不就好了? 为何‘祂’要多此一举,给他种下一朵所谓的血肉莲花呢? 难不成,这所谓的血肉莲花,还另有深意? 陈袆百思不得其解,越想心情便愈发烦躁。 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走出了破庙死局,如今身上却又多了一个,不清不楚的东西。 难不成,这些妖魔非要玩弄他,非要致他于死地不成? 陈袆此时此刻,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在变得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极端。 若搁平时,陈袆虽然会感到郁闷,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激动! 随着陈袆情绪变得激动,他的脑袋便亦如刚刚一般,变得头疼欲裂! 他额头上那朵莲花印记,此刻显得更加妖艳,看起来十分吓人。 一股若有若无的妖气,油然而生...... 第十二章:人间炼狱 嗡...... 陈袆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嗡鸣。 怀中人皮纸,变得愈发滚烫。 陈袆瞬间惊醒,那股若有若无的妖气,顿时一扫而空。 脑袋传来的剧痛,也随之得以减轻。 “我这是......” 陈袆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摸了摸怀中的人皮纸,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这已经是第二次,他差点着了破戒佛的道了。 若不是人皮纸,恐怕此时的他,已经成为一头没有理智的妖魔了! 看来这所谓的血肉莲花,其作用就是让他变成妖魔? 陈袆眉头紧皱,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东西应该没那么简单。 不过眼下,并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里,寻找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栖身。 陈袆并不确定,破戒佛还会不会回到这里。 但此地刚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若是附近还有妖魔的话,他可就危险了! 念及此处,陈袆心中一凛,毫不犹豫便准备动身离开。 然而陈袆这才刚走了没几步,身子便因为太过虚弱,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多日未曾进食,再加上刚刚从危机中脱身,肾上腺素消退,使得他身子极度虚弱,寸步难行。 “咕噜噜......” 陈袆的肚子,适时地发出哀嚎。 难以言喻的饥饿感,使得他头晕目眩,十分难受。 正常人若是五天不吃东西,估计已经离死不远了。 陈袆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他求生欲望强烈,意志坚定的缘故。 然而饶是如此,此刻的他也有些扛不住了。 恰在此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飘入他的鼻腔。 陈袆循着气味望去,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破戒佛还未啃完的几具残尸之上。 一时之间,他的脑海中便不由得浮现出了,三头妖魔想要生吞活剥他的场景。 “破戒佛......应该不要了吧?” 陈袆微微呢喃,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红芒,莲花印记随之蠕动。 若是就这样,将三头妖魔的残尸扔在这里,未免有些太过可惜。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三头妖魔吃了他那么多次,这回也该轮到他开开荤了! 陈袆想到这里,便不由得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 随即便强撑着身子,亦步亦趋的朝着妖魔残尸走去。 不多时,这片破庙废墟之中,便响起了一阵,极为瘆人的咀嚼声。 “嘎吱,嘎吱......” “它们不是人,是妖魔,是猿猴......” 光听这咀嚼声,若是胆子比较小的人,估计能连做三四天的噩梦! 陈袆的呢喃声,伴随着咀嚼声,同时交织在了一起。 妖魔的肉并不好吃,十分酸涩腥臭。 但这对于许久未曾进食的陈袆来说,不亚于山珍海味,绝世珍馐。 唯一比较可惜的是,三头妖魔身上的血肉,大多都被破戒佛吃了。 甚至就连最为肥美的不言堂,都仅仅只剩下个骨头架子。 留给陈袆的,只有骨瘦如柴的不见僧,以及小不点不闻徒。 很快这俩妖魔残骸上,那些仅存的血肉,便被陈袆吃干抹净。 也不知是妖魔血肉的缘故,还是他饿了太久! 吃饱喝足的陈袆,只觉神清气爽,耳聪目明,精力旺盛! 要知道,他可足足饿了五天! 仅仅几斤妖魔肉,便让他如获新生,着实匪夷所思。 “没想到,这些妖魔肉,难吃是难吃了点,不过......竟然还有如此妙用?” 陈袆伸出舌头,舔舐了一番嘴角上的血迹。 他眸中闪烁红芒,额头莲花异常妖艳,模样甚是吓人! 此情此景,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肯定得是一头妖魔! 然而陈袆对此,却毫无所觉。 就在此时他的耳边,再度响起了一声嗡鸣! 嗡...... 陈袆眉头一皱,随即他的耳朵,眼睛,竟在此刻渗出了暗红色的鲜血。 下一刻,他的耳朵动了动,随即便听到了一声,极其清晰的蚊蝇声。 陈袆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看向了蚊蝇声传来的方向。 霎时间,他的眼睛便穿过茫茫荒山,看到了数万里之外的景象! 只此一眼,便吓得陈袆惊恐颤栗,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那是何等人间炼狱之景? 骷髅若岭,骸骨如林。 头发成毡片,皮肉烂作泥尘。 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 尸山血海,白骨遍地,人头滚滚。 一眼便知腥臭难闻,蚊蝇成群。 东边小妖,大口吃肉! 西边泼魔,寝皮饮血! 人间炼狱之景,横亘足足......八百里! “这!!!” 陈袆双目瞪大,目眦欲裂, 此情此景,骇人至极,惊得他连连后退,摔倒在地! 霎时间,双目刺痛,汩汩血泪流淌而下。 陈袆眼前的景象,顿时恢复正常,视线随之回到破庙。 不过他却并没有因为,视线恢复正常,而从中回过神来。 此时此刻,他甚至都顾不得思考,自己为何能听,为何能看那么远的事物。 他的心神,尚且还在那八百里人间炼狱之中! 一时之间,他几近崩溃,心生绝望! “我,我这到底是,来到了个什么世界?!” “疯了,一定是我疯了......” 陈袆捂着脑袋,不敢置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破戒佛与三头妖魔虽然恐怖,让陈袆意识到这个世界妖魔横行,但却没有让他彻底绝望! 因为被困破庙的陈袆,对外界还尚且心存侥幸,存在希冀。 毕竟......万一只是他倒霉呢? 万一其他地方,压根就没什么妖魔呢? 万一他逃出破庙后,还能如前世一般,找个地方享受生活呢? 然而这一切的侥幸,都在刚刚那一眼八百里人间炼狱中,彻底烟消云散了...... 外面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美好,反而更加恐怖,更加让人绝望! “难道这方世界,真的没有神仙,没有佛陀吗?” “若是有的话,为何还能存在那八百里人间炼狱?” 陈袆双目通红,心中不停地反问着自己。 然而,他的问题,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 沉默,死一般的寂静。 “哈哈哈......” 陈袆似是认命般,嘶哑的笑了出来。 他如此拼命求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继续在这方狗屎世界,过着随时可能被当做猪猡吃掉的生活? 陈袆越笑,声音越是沙哑。 是啊,他只是想要活着啊...... 却在此刻,他怀中的人皮纸,竟再度变得异常滚烫!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手掌颤抖着将人皮纸拿出。 只见人皮纸上,血迹斑斑的字迹,缓缓晕染开来。 陈袆死死地盯着人皮纸上的内容,双目布满血丝,状若癫狂般的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既然世间皆妖魔,毫无活路......那我,偏偏要死中求活!” 第十三章:广宴宾客 【我叫陈袆,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八百里人间炼狱,彻底让我认清了现实。】 【但我并没有放弃,而是决定死中求活!】 【于是我思考起了,自己先前为何能够一眼万里,一耳闻蝇。】 【这一切的神异,似乎都源自我吃掉的那几斤妖魔肉。】 【不见使我眼见万里,不闻使我耳听八方。】 【这不禁使我猜想,若我能够吃下更多妖魔的血肉,是否能够获得更多的神通?】 【唯一可惜的是,不言堂被破戒佛吃了个干净。】 【若不然,也许我还能再获神通......】 陈袆看到这里,抓着人皮纸的手,不禁更紧了几分。 是啊!若他能有更多神通傍身,就算妖魔遍地,他也未必不能求出一条活路! 这方世界有无神佛,并不重要。 就算无神无佛,遍地妖魔,难道他就不活了吗? 不!就算这方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会努力的活下去。 无神无佛,那他自己......就是神佛!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最起码他已经活着走出了破庙。 更何况,陈袆也并非毫无依仗,他还有人皮纸,以及.......那宛如神仙佛陀之能的神通! 念及此处,陈袆的心神,这才从那八百里人间炼狱中,逐渐平复下来。 不过,接下来人皮纸浮现而出的字迹,却给他浇了盆冷水。 【就在我为此欣喜之际,却愕然发现,使用神通,并非没有代价......】 【每一次动用神通,都会使我口干舌燥,饥渴难耐,几近脱水。】 【我想这也许和那三个和尚,极度惧水的原因息息相关。】 【幸好妖魔血还未干,稍稍缓解了一番我的燃眉之急。】 【不过,这些补充,对于身体的强烈干渴而言,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让我意识到,我必须要尽快寻找到充足的水源。】 【就在此时,我想起了三个和尚的故事。】 【既然妖魔曾言,它们挑水生活,那么此地是否也存在着一口水井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走出破庙,寻找水源。】 【兜兜转转,来到山下,瞧见一口古井。】 【我还未曾靠近,便听里面传来一道声音......】 【“小和尚,过来,快过来。”】 【我心中警惕,站定原地环顾四周,发现四下无人。】 【于是我便开口问道:“可是叫我?为何称我小和尚?”】 【便听井中答曰:“我见你山上来,身有佛光,应是和尚。”】 【“今天算你这小妖运气好,我这井中广宴宾客,快来吃席!”】 【我闻之,顿时意识到,这井中妖魔,应是将他误以为妖了。】 【于是乎,我将计就计反问道:“井中狭小,何来宴席?”】 【“就算广宴宾客,你又能招待些什么?”】 【井中妖魔闻言,哈哈大笑!】 【“我这井中大得很,自成方圆,别有洞天。”】 【“山珍海味,样样俱全,香肉满桌,全是上等妖魔好肉!”】 陈袆看到这里,不禁挑了挑眉。 他倒是没有想到,出去找个水,居然也能遇到妖魔。 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头井中妖魔,竟然能够将他认成妖? 陈袆不由得苦笑一声:“自己如今这副样貌,倒也和这些妖魔相差无几了。” 浑身血淋淋,额头上还有朵血肉莲花,妖魔认错倒也情有可原。 不过,这妖魔动机不纯,其中定然有诈! 陈袆如此想着,念头一动,便将注意力再度放在了人皮纸上。 【面对妖魔盛情相邀,我心中的警惕更甚,想都没想便开口拒绝。】 【“主人家宴得好宾客,可惜在下今日有事在身,便不去叨扰了。”】 【此言一出,不曾想井中妖魔恼羞成怒:“我好心相邀,不曾想你这厮竟如此不识好歹。”】 【“既你不愿共赴宴席,那便成为我等桌上佳肴吧!”】 【我见状面色一变,显然没有想到,这妖魔变脸竟如此之快,好一个喜怒无常!】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井中便探出一根猩红长舌,将我卷了进去。】 【当我再度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摆上了餐桌。】 【四周坐满妖魔,定睛一瞧,多是些臭鱼烂虾。】 【搞了半天,原来是桌海鲜聚餐!】 【我勃然大怒,踢翻桌案,便与妖魔生死相搏。】 【让我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妖魔全都弱的可怜,相较于破庙三妖,完全不够看。】 【就当我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之际,一只癞蛤蟆跳了出来!】 【紧接着,我便被一根黏糊糊的猩红长舌,死死缠住四肢,动弹不得。】 【妖魔趁机一拥而上,将我开膛破肚,剐肉挖心,分而食之......】 “原来那井中妖魔,是只癞蛤蟆......” 陈袆见自己又死了一次,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但观这次的死亡预言,这些井中妖魔,似乎并不是那么厉害。 就连他一个凡人,甚至都能抗衡一二。 要不是最后那只癞蛤蟆,说不准他还未必会死。 而那癞蛤蟆,看起来也并未有多厉害,只是仗着一根舌头逞凶罢了。 陈袆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动。 自己如今正缺妖魔血肉,来验证对于神通,是否得自妖魔的猜想。 这些井中臭鱼烂虾如此弱小,岂不是正好可以作为他的目标? 眼下敌在明,我在暗,他还有人皮纸的死亡预言,未必不能有心算无心,将这些妖魔一网打尽。 若是能因此得几项神通,那他在这妖魔横行的乱世中,便又能多出几分活命的希望。 而且他现如今非常缺水,用于以后施展神通,正好井中有水! 念及此处,陈袆踉跄起身,打去身上尘埃。 “也罢,破庙我都闯过了,难不成还要怕一只井底之蛙?” “这次我不仅要取水,还要大口吃肉!” 他弯下身子,捧了几口妖魔血,痛痛快快畅饮了一番。 因为他先前只施展了一次神通,遂而饥渴之感并不严重。 饱饮一番妖魔血后,些许不适便一扫而空。 随即,陈袆踏出庙门,便大步朝着山下走去! 一路上,零散青砖垫路,杂草丛生。 地上满是枯枝烂叶,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陈袆终于在山下,见到一口古井。 古井由青砖垒砌,砖缝中遍布苔藓。 周遭妖风阵阵,隐有一股腥臭难闻的血腥味。 “看来就是这了......” 陈袆思至此处,毫不犹豫踏步靠近。 还未等井中有何动静,陈袆便先发制人,拱手一礼,朗声开口! “庙中僧人陈袆,今闻井中主人,广宴宾客,特来赴宴!” 第十四章:井底之蛙 “啊???” 井下蛤蟆,一脸懵逼。 这小子是哪冒出来的? 它怎么不记得,邀请了山上的和尚? 难不成,它广设宴席的消息,竟然已经妖尽皆知了吗? “好好好,想不到竟有山上高僧,来此赴宴。” “这真是令我这寒舍,蓬荜生辉啊!” “高僧,快快请进~” 古井之上,顿时探出一根腥臭黏稠的红舌,看上去十分恶心。 哪怕陈袆远隔数米,依旧能够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然而这对于,见过大场面的陈袆来说,还算不得什么。 只见他面不改色,走到古井旁,便一步踩在了红舌之上。 红舌黏糊糊的,踩在上面吧唧作响。 下一刻,红舌便托着他,沉入井中。 此等待遇与人皮纸中的死亡预言,完全天差地别。 还未等陈袆,细致打量周遭,便已然随着红舌来到了井底。 映入眼帘的一切,让陈袆颇为失望。 井底到处充斥着淤泥,腥臭难闻。 井水又或者说是泥水,长满绿苔。 莫说是人了,就连狗看了都得摇头,退避三舍。 “没想到竟是口枯井,这叫我如何取水?” 陈袆眉头蹙起,大失所望。 不过这处枯井,倒也并非一无是处。 最起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应有尽有。 不过却显得简陋了一些,而且那些东西全都极为破旧,看起来像是别人丢弃的破烂。 唯一比较奇特的,便是这口枯井的内部大小了,还真算得上是别有洞天。 在这口枯井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石桌。 桌上满是血淋淋的肉块,一大堆苍蝇在血肉上绕来绕去。 一群长得甚是畸形的妖魔,将头颅埋在烂肉中大快朵颐。 似是察觉到陈袆的目光,一群妖魔将头齐刷刷的抬了起来,直勾勾的望向他。 它们畸形丑陋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没有嚼碎的烂肉,看上去十分恶心。 此时此刻,甚至就连餐桌上的鱼,眼睛中都闪烁着诡异的光。 陈袆被它们注视着,心中不免有些发毛。 “哈哈哈,有失远迎。” “高僧,你且看我这井中洞天,景致如何?” 一只体型硕大,足有等人高的蛤蟆精,从烂泥中蹦了出来,头顶还顶着一大坨青苔。 “好,真好......” 陈袆尬笑两声,十分违心的附和着。 于此同时,他还不忘打量着眼前的蛤蟆精。 蛤蟆精模样颇为瘆人,比起破庙中那三头妖魔,丝毫不遑多让。 其中最让人惊骇的,便是其长满人脸的背部。 人脸有老有少,或鼓或瘪,神情哀怨。 两行青绿色的毒脓,从那眼眸二窍中缓缓流出,散发浓浓恶臭! 蛤蟆精丝毫没有听出,陈袆话语中的敷衍。 此刻的它显得格外欣喜,甚至还兴致勃勃的拉着陈袆,介绍它的井底洞天。 “高僧,好眼光!” “你看!这玉桌多漂亮!” “这可是我许多年前,特意拜托路过的匠人,帮忙雕琢的。” “瞧瞧这纹理,简直浑然天成,巧夺天工呐!” 蛤蟆精语气之中满是得意,说着它还将陈袆,往那所谓的‘玉桌’推了推。 陈袆不得已,只得被迫打量起堆满烂肉的‘玉桌’。 而所谓的玉桌,也只不过是颗破石头罢了。 至于蛤蟆精口中,那雕琢而出的纹理,他并没有看到,反倒是发现了一道道血痕! 这些血痕......不对! 眼尖的陈袆,很快便注意到了,石缝之中残留的痕迹。 那一片片磨碎的指甲,那一块块卡在石缝之间的指骨...... 很显然,所谓的雕琢,所谓的拜托,不过是让一群人,在此受尽折磨罢了。 此时此刻,蛤蟆精哈哈笑道:“我这洞府气派吧?” “其中种种宝物,无不是我耗费心血,费尽心思得来。” “往来之妖,更是气度不凡,甚至不乏高僧你这般的人物。” “便是仙家居所,怕是也比不得我此处舒适安逸。” 陈袆有些讶异,隐隐有所猜测。 于是乎,便故意顺着蛤蟆精的话茬,开口问道:“主人家的居所的确不凡。” “不过我倒是听说,仙家居所,广辄绵延千百里,小则可如微尘芥子。” “其中琼楼玉宇,数之不尽,难道你不曾艳羡吗?” 蛤蟆精闻言,眉头一皱,大脸上尽显厌烦之色。 “高僧莫要再言这些荒唐事,千百里的房子住进去,打扫要花多少功夫?” “小如微尘,住进去那还不把我挤死了!” “我这洞府,大小正好,冬暖夏凉,最是舒心,岂会羡慕那些东西!” 陈袆见其态度恶化,便识趣的不再接茬。 草草赞赏了几句蛤蟆精的品味,便任由其带着,入座宴席。 陈袆刚一坐下,便感觉桌案上那堆烂肉,所散发而出的腥臭味,竟愈发浓郁了起来。 不仅如此,陈袆甚至还在其上,感受到了些许吸引感,口中疯狂分泌唾液。 “怎么回事?” 陈袆眉头微皱,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对一堆满是苍蝇的烂肉感兴趣。 似是见到陈袆有些犹豫,蛤蟆精立马关切问道:“高僧为何不肯动口?” “难不成,是嫌弃这肉不够新鲜?” “还是说,这帮家伙贪食,扰了高僧雅兴?” “可需要我现杀几个,供高僧享用,美餐一顿?” 蛤蟆精十分热情,说着还笑呵呵的环顾了一圈四周妖魔。 霎时间,那些正在疯抢烂肉的妖魔,顿时噤若寒蝉。 陈袆念头转动间,微微一笑。 随即他也不客气,竟真的伸手点出了几头妖魔。 “主人家厚意,贫僧却之不恭,那今日便吃这几位罢......” 陈袆话音刚落,只见蛤蟆精张开血盆大口,猩红长舌舞动。 转瞬之间,几只状似虾蟹的妖魔,便陈尸桌案之上。 蛤蟆精收回红舌,再度看向陈袆,眼眸之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贫僧多谢主人家款待了......” 原本还有些凝重的氛围,随着陈袆伸手抓向桌上血肉,顿时又变得欢快起来。 蛤蟆精咧嘴一笑,而那些幸存下来的妖魔,则是看着石桌上的新鲜血肉,两眼放光! 一个个浑然忘记了,刚刚自己还处于生死边缘。 妖魔们埋头猛吃,大块吃肉,大口喝血之间,满是宾主尽欢的氛围。 觥筹交错之间,蛤蟆精似是见到气氛正好。 它吞吐着长舌,舔舐着嘴角血迹,随后颇为满足的开口问道: “对了,先前匆忙,还未问过高僧,在哪一位大师座下习法?” 陈袆好似未曾细想,嚼食着鲜甜的虾肉,随口便道:“贫僧不才,拜在破戒佛座下,修习佛法。” 此言一出,周遭瞬间鸦雀无声。 陈袆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随即一抬头,顿时吓了他一大跳! 原本还在大快朵颐的妖魔们,此刻竟全都放下了手中血肉。 一个个瞪着绿油油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他...... 第十五章:等候多时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刚刚说,你在破戒佛的座下......修习佛法?” 蛤蟆精死死地盯着陈袆,任谁都能听出,它语气之中的质疑。 陈袆见状微微皱起眉头,放下了手中的新鲜妖魔肉。 很显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露馅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谁能想到,随口一句破戒佛,能让这些妖魔反应这么大! “当然,这有何不妥,莫非你们不信?” 陈袆神情看不出一点慌张,甚至还装出一副恼怒模样,开口反问众妖。 “别开玩笑了,哪里来的小毛贼,竟然胆敢冒充高僧?!” “我就说你怎么和那些,头上光溜溜的和尚,长得不太一样。” “原来是个跑到这里,混饭吃的小毛贼!” “亏我还特意为你宰杀了几头新鲜血食,小子你这让我有点难办啊!” 蛤蟆精勃然大怒,一改先前那般热情好客的模样。 此言一出,众妖魔纷纷龇牙咧嘴,似是要将陈袆生吞活剥一般。 然而还未等它们动手,陈袆却率先暴起发难。 只见他一脚踹翻桌案,桌上血肉全部落入淤泥之中。 “难办?难办那就别办了!” 数只臭鱼烂虾猝不及防,被掀起的石桌压在下面,一时动弹不得。 石桌很沉,毕竟是一块大石头。 陈袆能够一脚踹翻桌案,足以看出他如今力气不小! 而这也是为何,陈袆敢来单刀赴会的原因之一。 自从吃了那几斤妖魔肉,他那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了。 说实在的,就连陈袆自己,都惊诧他如今的变化。 当然了,这也有可能并不是妖魔肉的作用,而是血肉莲花在旁作祟。 每当陈袆情绪有所波动,头便疼的厉害,宛如要走火入魔一般,就比如眼下! 陈袆并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 血肉莲花使得他,越来越像妖魔,越来越不像个人。 但于此同时,陈袆却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逐渐变得更加强大。 某种意义上来说,陈袆说自己在破戒佛座下修行,并不算撒谎。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血肉莲花真的是在......帮他。 “哇呀呀!!!” 蛤蟆精见此一幕,当即气得哇哇大叫。 它好心请妖吃席,这小子冒名顶替也就罢了,竟然还掀它桌子?! 越想越气的蛤蟆精,当即张开血盆大口,欲要将这小子当作血食吃掉。 然而这一切,却早已被陈袆所洞悉。 只见他双耳微微一动,竟提前预判了蛤蟆精的攻击轨迹! 下一刻,陈袆猛地侧头一偏。 一根猩红长舌,险而又险的从他脸颊擦过。 于此同时,他的嘴唇变得干瘪开裂,就像是许久没有喝水一般。 “过来吧你!” 陈袆强忍头晕目眩,趁机一手拽住红舌,狠狠地将蛤蟆精拖了过来。 蛤蟆精大惊失色,似是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难缠。 “快帮忙!” 蛤蟆精大叫出声,呼朋唤友。 周遭妖魔见状,连忙一拥而上,张牙舞爪。 陈袆深陷包围之中,双拳难敌四手。 纵使这些妖魔全都弱的可怜,却也让他身上挂了彩。 他的背部被一头妖魔偷袭,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你们该死!” 强烈的剧痛,使得陈袆双目布满血丝,额头血莲愈发妖异。 陈袆的周身,顿时升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妖气。 在这股妖气的影响下,陈袆下手愈发狠辣! 一头头妖魔,被陈袆硬生生捏爆脑袋,血肉横飞。 浑身浴血的陈袆,此时此刻反倒比它们,更像一头妖魔! 蛤蟆精想要趁机抽回舌头,却被陈袆死死拽住动弹不得。 它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陈袆无比残暴而血腥的,将一头头臭鱼烂虾生生虐杀。 此时的陈袆,似是把心中那份怨气,狠狠地撒在了这些妖魔的身上。 本就积蓄已久的压力,在此刻彻底释放。 曾经他在破庙有多憋屈,如今下手就有多狠。 虾头被他拧下,丢弃在脚边。 鱼眼被他抠出,放入口中咀嚼。 场面一度非常血腥,这些妖魔完全不是陈袆的对手。 眼下的陈袆,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就是妖,就是魔! 当周遭妖魔死伤惨重,那些臭鱼烂虾终于胆寒,不敢再靠近陈袆分毫。 陈袆身子踉跄,环顾四周,入目猩红一片。 最后,他那散发着血芒的眸子,死死地落在了蛤蟆精的身上。 他额头上的血莲,在此刻缓缓盛开,花开九品,妖艳欲滴。 隐隐约约间,一股肮脏,浑浊的气息,在这井中荡漾开来。 霎时间,注意到那朵血肉莲花的蛤蟆精,瞳孔猛地一缩! 头顶莲花,花开九品。 这哪里是所谓的高僧,这分明是‘佛子’啊! 一时之间,蛤蟆精心中后悔不已。 早知是佛子亲临,孝敬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如此得罪! “高僧!不,佛子,佛爷饶命!” 眼见陈袆便要打杀了它,蛤蟆精连忙扯着嗓子,开口求饶。 “饶命?晚了!” 陈袆此时头疼欲裂,心绪异常烦躁。 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陈袆哪里肯善罢甘休? 更何况,他能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眼下状态非常不对劲。 若不趁此时机,抓紧解决妖魔,恐怕自己稍后就麻烦了! 陈袆想到这里,手掌青筋暴起,便欲扯断蛤蟆精的舌头,先行废掉这家伙的能耐。 然而就在此时,蛤蟆精语出惊人,竟让陈袆硬生生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佛爷!误会啊!” “小的我,其实已经等候佛爷,不知多少年月了啊!” “我在这井中广设宴席,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等到佛爷您。” “现如今小的我,终于是盼星星,盼月亮,将佛爷您等来了!” “小的有眼无珠,不认得佛爷尊容,多有冲撞,万望恕罪!” 陈袆捂着脑袋,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双目通红,一字一顿开口道:“你,说,什,么?” 蛤蟆精闻言,连忙如倒豆子般,将一切娓娓道来...... 第十六章:老鼋之言 很久很久以前...... 有只蛤蟆住在一口枯井之中,它对自己生活的小天地满意极了。 这里有水有泥,整日还有苍蝇充饥,没有任何危险。 它常常因此沾沾自喜,认为天底下没有比它这口枯井,更加完美的地方了。 不过这一切,都在那一天,发生了变化。 那日,一只老鼋路过此处。 蛤蟆热情相邀,请其做客,吹嘘洞府。 却不料,那老鼋哈哈大笑,说它眼界太小,不知天地广阔。 这天底下,有青山绿水,有五湖四海。 更有一处仙地,生活在那里的人,不愁吃喝,不愁穿住,无忧无虑,风调雨顺。 那里的一切,繁花似锦,浮生若梦,美轮美奂。 蛤蟆闻言自愧不如,顿时心向往之。 它问老鼋,此等仙地所在何处,如何过去? 老鼋笑答:何时见得一位头顶莲花,花开九品的佛子,跟随着他,便可去得。 蛤蟆记下,从此便每日苦守井口,等候那位佛子。 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蛤蟆从始至终,都未等到传说中的佛子。 渐渐地,蛤蟆疯了。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老鼋口中的仙地,让它无法接受,自己这又臭又简陋的枯井。 既然仙地去不得,那它何不将自己这口枯井,打造成所谓的仙地? 于是乎,所有美好的事物,乃至路过的行人,都被蛤蟆塞入枯井,装点它的洞府。 蛤蟆热情好客,常常大摆宴席,只为得到对它洞府的称赞与认可。 可一口枯井,再这么装饰,也成为不了老鼋口中的仙地。 它本以为此生已然无望仙地,却不想今朝终遇......佛子。 ....... 陈袆听完蛤蟆精的故事,心中思绪早已乱成一团。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难不成,他真是蛤蟆精,苦苦等候的佛子? 可他又哪里是所谓的佛子,甚至就连这莲花,都是破戒佛所布下的手段。 而且蛤蟆精口中的这个故事,未免也太过奇怪了些,特别是那只老鼋! 随口说出的一处莫名仙地,便让蛤蟆精苦苦等候佛子,不知多少年月。 这样的故事,未免也太扯淡了一些。 而且在这妖魔横行的乱世之中,真的会有所谓的仙地吗? 陈袆对此深感疑问,甚至是不敢去相信。 “佛爷?佛爷!” 蛤蟆精的呼唤声,令陈袆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此时,蛤蟆精一脸期待,似是真的以为,陈袆能够带它找到所谓的仙地。 见它这副模样,陈袆面色变得复杂。 若是可以的话,他还真想弄死这头妖魔,以绝后患! 毕竟这头蛤蟆精,纵使说的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它吃人的事实。 这一点,从这井底各处细节中,便能看出几分端倪。 而蛤蟆精本身,对此也丝毫没有掩饰。 无论是故事中所说,将路过行人塞入枯井,装点洞府。 还是邀请陈袆,观看所谓被匠人凿就的石桌。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蛤蟆精,压根就不认为这种吃人行径,究竟有何不对。 它是妖魔,人本就是它的食物! 对此,陈袆可以理解,但却不能接受。 不过这并不代表,陈袆真的要因为这个,而杀了蛤蟆精。 若天底下,所有吃人的妖魔,陈袆都要杀个干净,那么他是不可能杀的过来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身处妖魔横行的乱世,陈袆才是那个异类! 他只想要活下去...... 杀了蛤蟆精,固然能解一时之恨,但却没有任何意义。 相反留着蛤蟆精,陈袆反而能从其口中,得到不少关于这方世界的消息。 这对于陈袆来说,帮助不可谓不大。 “你......当真愿诚心追随于我?” 良久,陈袆沉声开口。 此时此刻,陈袆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蛤蟆精。 但凡蛤蟆精,有任何违心的表现,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免得留下祸根。 “佛爷,小的是真的,想要追随您。” “只有跟着佛爷您,小的才能去往仙地。” “只要佛爷有吩咐,小的保证言听计从,嘿嘿......” 蛤蟆精对此毫无所觉,此刻的它已经沉浸在,终于能够去往仙地的喜悦中不可自拔了。 恰在此时,陈袆的耳朵再度动了动。 这一瞬间,他竟洞悉了蛤蟆精的心声! 毫无意外,蛤蟆精并未说谎,它是真的准备追随陈袆。 陈袆瞳孔微微放大,显然没有想到,他的神通竟然还有这般能力。 不仅能够耳听八方,甚至还能洞悉他人心声。 这不由得让他,联想到了传说中的天耳通...... 陈袆并未细想,心中杀意渐消,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原本一直萦绕在他周身的妖气,此刻顿时消弭于无形。 “你......” 陈袆刚刚吐出一个字,便因为状态实在太差,一屁股摔倒在了淤泥之中。 现如今的他,因为连续动用神通,身体严重缺水,甚至已经到了脱水的地步。 而先前搏杀妖魔,使得他受了不少伤。 眼下杀意一退,血肉莲花归于平静,先前所累积的伤势,便一同爆发了出来。 陈袆松开了蛤蟆精的舌头,眼前阵阵发黑。 “佛爷?佛爷......” 蛤蟆精的呼喊声,在陈袆耳边响起,不过却越来越弱。 很快,陈袆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去了多久。 一股浓郁的肉香,逐渐飘入陈袆鼻中。 “嘶,呃......” 陈袆猛地睁开眼睛,随即便因为后背所传来的剧痛,而疼得龇牙咧嘴。 “佛爷,喝点肉汤吧!” 蛤蟆精见陈袆醒来,便立马跳了出来,神情之中满是关切。 它的头上还顶着一口大碗,碗中盛满色泽金黄的肉汤。 那肉汤十分诱人,色香味俱全,任谁看了都会食指大动! 陈袆见此情况,心情竟一时有些复杂。 没有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关心他的存在,竟是一头吃人的妖魔! “你倒是有心了......” 陈袆没有客气,反正不喝白不喝。 随即他接过肉汤,便一饮而尽。 肉汤入口浓郁,汤汁醇厚,口感丝滑,非常鲜美。 这与陈袆吃过的妖魔肉,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妖魔肉一般都十分腥臭,但这肉汤却不一样! 这不由得让陈袆大感意外,什么时候妖魔肉这么香了? 等等!该不会...... 陈袆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不禁猛地放大。 他连忙看向蛤蟆精,声音略带颤抖的开口问道:“这,这是什么肉?” 第十七章:鹰愁涧龙门宴 “嘿嘿,佛爷,您有所不知。” “这可是我多年前,从龙门宴上得来的宝肉!” “我可一直都没舍得吃,就为了留着孝敬佛爷。” 蛤蟆精讲起这碗肉汤,顿时眉飞色舞,洋洋自得。 “宝肉?” 陈袆听到不是他想的那样,顿时松了口气。 于此同时,这一碗肉汤下肚,竟让陈袆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原本甚是强烈的剧痛,也在此刻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他额头上的血莲,似是因此而变得鲜艳。 不过,一碗肉汤还不足以,让陈袆那糟糕的状态恢复如初。 “好东西......” 陈袆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因为严重缺水而干裂的嘴唇。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颇为好奇的开口问道:“对了,你说的龙门宴又是什么?” 蛤蟆精一听到陈袆问起龙门宴,顿时便来了精神。 “佛爷,您不知道吗?” “鹰愁涧每隔九年,来到龙君生辰大寿,都会举行一次龙门宴。” “凡是有灵者,都可以去跃龙门沾沾喜气,给龙君祝寿得赏。” “据说龙门宴,最近马上就要开了。” “嘿嘿,我这井中宴与之相比,都有些拿不出手了......” 蛤蟆精讲起龙门宴,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涛涛不绝。 “鹰愁涧?龙君大寿?” 陈袆闻之,顿时一脸懵逼。 鹰愁涧这地方,怎么这么耳熟? 嘶!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不是小白龙的地盘吗? 陈袆瞳孔猛地一缩,那他先前所看到的八百里人间炼狱。 该不会是......狮驼岭吧? 陈袆思绪万千,心中疑惑接踵而至。 “若这方世界,真如我想的那般,或许鹰愁涧会是个好去处......” 陈袆眯起双眸,暗自盘算。 鹰愁涧是小白龙的地盘,若是能得其庇护,他也就不用再担心,会时刻被妖魔吃掉了。 最为重要的是,眼下陈袆若想动用神通,必须要有充足的水。 若不然还没用上几次神通,陈袆自己就先脱水而死了。 原本陈袆还寄希望于,古井这里能够取到水,结果却是一堆淤泥臭水,完全喝不了。 陈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此并未太过着急。 眼下他的状态不佳,就算要去鹰愁涧也不是现在。 “嘿嘿,佛爷,您看咱们何时出发去寻仙地啊?” 蛤蟆精谄笑开口,语气之中满是期待。 直至此刻,陈袆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蛤蟆精的身上。 “此事不急......” “倒是你,莫非真打算抛弃这井中洞府,去寻那所谓的仙地?” 蛤蟆精闻言,咬了咬牙:“佛爷,我已经想好了。” “井中洞府就算再好,也比不得仙地,还请佛爷收下我吧!” 陈袆见蛤蟆精心意已决,当即也不再客气。 “好,既是如此,从今往后你便跟着我吧。”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把那些妖魔全部宰了,我要吃肉!” 此言一出,井中那些残存下来的妖魔,一个个惶恐不已。 “这有何难?佛爷等着!” 蛤蟆精大喜,随即便看向了那些妖魔。 “嘿嘿,你们可别怪我无情。” “我平日里待你们不薄,好吃好喝从未断过。” “如今佛爷要吃肉,便辛苦一下你们了......” 蛤蟆精言罢,血盆大口一张,舌头便朝着妖魔们席卷而出。 这些妖魔本就是臭鱼烂虾之流,哪里是蛤蟆精的对手? 大约十息后,陈袆面前便堆砌起了一座尸山。 如今陈袆正缺妖魔肉,用来补充自身,此刻自然不会客气。 一块块腥臭难闻的妖魔肉,被他送入口中胡乱咽下。 这些妖魔肉,对他而言虽然难吃了一点,但却极为大补,不亚于人参灵芝之流。 不过让陈袆比较奇怪的是,无论他吃多少妖魔肉,都没能如在破庙时那般获得神通。 “难不成是因为这些妖魔太弱了?” 陈袆暗自思忖,不由得有些郁闷。 不过虽然没能获得神通,但如此之多的妖魔肉,也让他受益匪浅。 他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并且因为妖魔血的缘故,他严重缺水的身体,也随之渐渐好转了起来。 然而不知是不是陈袆的错觉,他总觉得额头上的血肉莲花,似是在跟他抢肉吃。 没错,就是抢肉吃! 陈袆不管吃多少妖魔肉,腹中始终都会感到饥饿。 仿佛那些被他吃进肚子的妖魔肉,全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而他头上的血肉莲花,反而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愈发妖艳。 当陈袆将井中妖魔,全都吃了个干净,不仅没有饱,反而变得更加饥饿了! “迟早想个办法,把这鬼东西去了!” 陈袆摸着肚子,对此颇为气愤。 不过一时之间,他也拿血肉莲花无可奈何,只能暂且捏着鼻子忍下。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血肉莲花除了贪吃一点,似乎也没对陈袆,造成什么特别坏的影响。 虽然血肉莲花,让陈袆逐渐妖魔化,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并不完全算是坏事。 最起码,若是陈袆至今还是个凡人,那么他连蛤蟆精这一难都过不去。 当然了,陈袆并不想成为一头,毫无理智并且异常恶心的妖魔。 眼下之所以会妥协,逐渐接受血肉莲花,也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也不知道破戒佛,无缘无故赐我血肉莲花,到底安得什么心。” “不过话说回来,先前将破戒佛吸引走的龙吟声,该不会就是小白龙吧?” 陈袆眉头微皱,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若真是如此的话,鹰愁涧他还去不得了。 眼下他还没有确定,那所谓的鹰愁涧龙君,究竟是不是小白龙。 若是贸然前去,碰上破戒佛,那可就哭都没地方去哭了。 “或许我可以用人皮纸的死亡预言,先去探探路..... 陈袆心里想着,便背着蛤蟆精,从怀中取出了人皮纸。 他先前昏迷了许久,此时人皮纸已经能够再度预言了。 陈袆用沾满血污的手,在人皮纸上一抹,血液晕染,蔓延如墨。 很快,一行行触目惊心的字迹,便赫然浮现于陈袆眼前...... 第十八章:妖魔同行 【我叫陈袆,当你看到这句话时,我已经死了......】 【我收服了蛤蟆精,并从它口中,得知了鹰愁涧龙门宴的消息。】 【蛤蟆精告诉我,龙门宴还有五天时间就要开始了。】 【我有心想要过去瞧瞧,弄清楚鹰愁涧的那位龙君,究竟是不是小白龙。】 【蛤蟆精自告奋勇,主动带路。】 【于是乎,我们出发了。】 【然而这一路上,并不顺利......】 【离开枯井的第一天,我们便迷路了。】 【坑爹的蛤蟆精,因为太久没有离开枯井,竟不记得去往鹰愁涧的路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到了先前在破庙时,龙吟声响起的方向。】 【我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于是便带着蛤蟆精,朝着那边而去。】 陈袆面色一黑,显然没有想到蛤蟆精,竟然这么不靠谱。 幸好他足够谨慎,提前用人皮纸模拟了一番,若不然还真让它给坑了! 陈袆瞥了一眼,此时正在咀嚼妖魔骨头的蛤蟆精。 “阿嚏!” 蛤蟆精打了个喷嚏,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奇怪,哪个不长眼的家伙,骂你家蛙大王?” 蛤蟆精骂骂咧咧,丝毫没有注意到,面色越来越黑的陈袆。 下一刻,陈袆一脚踹了过去。 蛤蟆精猝不及防之下,跟个倒栽葱似的,扎进了淤泥之中。 “呼!舒服多了。” 陈袆吸了口气,目光便再度放在了人皮纸上。 【离开枯井的第二天,我们竟遇到了一群妖魔!】 【蛤蟆精再次自告奋勇,主动请缨上前问路攀谈。】 【我无奈只得跟在其后,好在因为血肉莲花的缘故,那些妖魔并未认出我是人类。】 【通过一番攀谈,我得知这群妖魔,竟也要去鹰愁涧参加龙门宴。】 【这些妖魔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但细细看去都是些蛇精,蜈蚣精,蚯蚓之流。】 【在我一番询问下,它们答曰:龙门宴,乃化龙之宴,不问种属,越过龙门者,皆可化龙。】 【一旦化龙,便是自此蜕去了原身,其中好处数之不尽。】 【这些妖魔十分热情,邀请我与蛤蟆精跟它们同行,路上彼此也能有所照料。】 【我念及蛤蟆精那不靠谱的认路能力,于是便欣然应允。】 【有这些妖魔带路,一路上果然方便许多。】 【然而让我未曾想到的是,虽然我一路上多有提防警惕,但却依然在第三天的时候......出事了。】 【离开枯井的第三天,蛤蟆精,死了。】 “嗯?” 陈袆见此情况,心中一惊。 他顿时蹙起眉头,转而看了一眼,正把自己奋力从淤泥中拔起的蛤蟆精。 蛤蟆精累的气喘吁吁,却还是面带讨好,一脸讪笑的看向他。 “真不让人省心......” 陈袆颇为头疼的叹了口气。 蛤蟆精实力并不算弱,却在与那些妖魔同行后,死的不明不白。 看来那群妖魔,问题很大! 人皮纸这次的内容,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与妖魔同行,不亚于与虎谋皮啊...... 陈袆眸光微凝,他倒要看看这些妖魔,究竟在玩些什么名堂! 【蛤蟆精死了,起初我只是在半夜小憩了片刻。】 【我醒来后,便只发现一条蚯蚓精在旁。】 【我问起其他妖魔的去向时,它只是回答道:周围有异动,它们去一同查看了。】 【我久等许久,未见妖魔返回。】 【我心中预感不妙,便动用神通,寻找众妖魔的去向。】 【一番寻找之下,却让我看到了蛤蟆精的尸体。】 【它只剩下了一副干瘪的皮囊,挂在枯树枝上随风摇晃。】 【我依稀能从蛤蟆精的两颗大眼珠子中,看出它生前的恐惧与不敢置信。】 【我十分震惊,瞬间警惕起来。】 【莫不是那些同行的妖魔,吃了蛤蟆精?】 【我心中愤怒,于是便凝神寻找起了它们的去向。】 【很快,我找到了蜈蚣精,只不过......它也死了。】 【它的身体被撕成了数十段,了无生息。】 【这些妖魔,在自相残杀?为什么?】 【我心中十分疑惑,还未等我动用神通进一步探查,便听周围传来一声异动。】 【我连忙收回视线,便见一旁打盹的蚯蚓精,竟然被生生扯碎,化为了一地碎肉污血。】 【蚯蚓精的残躯,在地上挣扎扭动,显然还未死透。】 【也就在此时,一只妖魔显露身形,将之尽数吞入口中。】 【我定睛一瞧,那妖魔不是别人,正是......蛇精!】 【不过此刻的它,已然模样大变。】 【我竟在其身上,看到了那些死去的妖魔,所丢失的残肢。】 【蛇精将这些残肢断臂,胡乱的拼接在了一起,看起来十分怪异。】 【蛇精并未立即动手,而是和我对峙了起来。】 【它身上的浓郁妖气和腥臭味,让我想起了当初在破庙时,面对三只猿猴的感觉。】 【我心中不解,开口问道:为何要于此自相残杀,有何目的?】 【蛇精答曰:龙门宴,本就是有我无他的路子。】 【如今吃了你们这些小妖,正好可全它化龙之功!】 【蛇精言罢,不再废话,便朝我扑杀而来。】 【我自知不能善了,于是心中发狠,与其生死相搏。】 【好在,如今蛇精身患重伤,我并非没有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得拼着可能缺水而死的风险,强行催动天眼通,天耳通。】 【我洞悉了蛇精身上的弱点,那是一处存在于七寸之上的伤口。】 【一番缠斗使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过我却成功的从其七寸处,掏出了它的心脏......】 “龙门宴,有我无他?” 陈袆挑了挑眉头,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龙门宴不是龙君的生辰宴吗? 怎么到蛇精口中,却变成了如今这般你死我活的境地了? 而且眼下,既然蛇精已死,那他这次为何又死了? 念及此处,陈袆满怀疑问,继续看去。 【我杀死了蛇精,暗自松了一口气。】 【强行动用神通,使我头晕目眩,严重脱水,倒地不起。】 【就当我想要吃掉蛇精,来弥补一番身体亏空之时,意外发生了!】 【两颗熟悉的大眼珠子,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响,竟从黑暗中浮现而出!】 【待我看清那东西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怎么可能?!】 【蛤蟆精,竟然......活了。】 第十九章:龙门赴宴 “活了?” 陈袆看到这里,瞬间脊背发寒,头皮发麻。 【我心中惊骇万分,正当愣神之际,蛤蟆精却朝我扑了过来!】 【它身躯鼓胀,皮囊下似有某种东西正在蠕动。】 【我正欲躲闪,然而一股剧痛,却从我的后脖处传来。】 【蛇精的剧毒,灼烧着我的血液!】 【我哀嚎着倒下,一时之间极度痛苦。】 【原来,活过来的不止蛤蟆精,还有蛇精......】 【伴随着我的倒下,长有蜈蚣千足的蛤蟆精,行动怪异地俯下身子,凑近了我的脸。】 【它无神的眼珠中,无数细小的粉色肉虫,正不断的蠕动着。】 【我明白,很快......我也会变得和它们一样......】 人皮纸上的字迹,戛然而止! 陈袆额头渗出冷汗,一时愣在原地。 这次他所遭遇的危险,其诡异程度比起破庙,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论是三只猿猴也好,还是破戒佛也罢,至少都是明刀明枪上的危险。 而此次人皮纸的死亡预言,自己和蛤蟆精却死的不明不白,莫名其妙。 最后死而复活的蛤蟆精,明显已经不是它了。 还未到龙门宴,便让陈袆意识到这里面的水,似乎有点深。 所谓的化龙,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先前蛤蟆精没有跟他提及此事? 陈袆心中疑惑重重,百思不得其解。 “佛爷?” 恰在此时,蛤蟆精疑惑出声,一脸好奇的看向陈袆。 在它眼中,佛爷自刚刚开始,便显得怪怪的,对着一张人皮,又是皱眉又是流汗。 莫非佛爷在睹物思人......那人皮是他的老相好? 蛤蟆精心中腹诽不已,就在此时陈袆朝它招了招手。 “赖蛤蟆,过来,我有件事问你。” 蛤蟆精闻言一惊,随即连忙堆笑,笑呵呵的凑了上去。 “佛爷,有何事要小的作答?” “小的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袆看着不着调的蛤蟆精,不由得面色一黑,表情严肃。 “先前你曾言,自己去过龙门宴,还得了宝肉。” “那你可还记得,龙门宴中是何情形,有何规矩礼节?” “这,嘿嘿,小的对龙门宴,其实并了解不多......” 一问此次,蛤蟆精颇为尴尬的讪笑出声,语气吞吞吐吐。 陈袆见状眯起眼睛,这坑爹的蛤蟆精,先前果然说了大话! “佛爷您有所不知,这龙门宴其实分为两个部分。” “一是跃龙门,而后才是开龙门宴。” 蛤蟆精见陈袆神情不善,连忙开口娓娓道来。 “每次龙门宴,都会吸引来众多妖类赴宴,但敢于去跃龙门者,其实只有一小部分......” “跃龙门,九死一生,小的听闻其中磨难重重。” “据说只有修为高深,意志坚定,运气极佳的妖魔,才能从中脱颖而出,成就化龙之功。” “跃过龙门后,龙君为贺再添同族,便会发散宝肉,宴请诸妖,鼓励众妖勇于化龙,不畏磨难。” 蛤蟆精顿了顿,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而小的......实在没勇气跃龙门,去走那化龙路,遂而对此了解不多。” “其实大多数妖魔去那龙门宴,都只是指望自己运气好,能抢到一块龙君赏赐的宝肉罢了。” 蛤蟆精说到此处,语气颇为委屈。 “小的那块宝肉,便是因此得来。” “这些年来,小的一直在井中等候佛爷,收集来的好东西不多。” “所以这侥幸得来的宝肉,小的那是一口都没敢吃,就为了留给佛爷享用......” 言罢,蛤蟆精便一脸讨好的看向陈袆。 如此一来,佛爷应当已经知道,它坚定不移的心意了吧? 而此时的陈袆,注意力却并不住蛤蟆精的身上,而是思考起了这化龙路。 看来,这所谓的跃龙门,其中别有门道。 妖魔自相残杀的原因,莫非也和这九死一生的磨难有关? “你先下去罢,待我歇息片刻,明日,我们便启程去那龙门宴瞧瞧。” 陈袆暂且压下心头思绪,转而摆手遣退了蛤蟆精。 蛤蟆精欲言又止,但还是讪讪退下。 如今佛爷来了,它的好日子马上就到了。 它可不能急于一时,以后吃香喝辣,机缘修为都会有的...... 陈袆将蛤蟆精打发掉后,便靠在一旁闭目歇息。 不过,在看了人皮纸上的死亡预言后,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一时之间,他脑海之中,满是混乱的思绪。 原本他还想着要去龙门宴上,寻求龙君庇护,好在此方乱世安然过活。 可如今看来,妖魔众多,龙君也未必会庇护他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 说到底,还是得靠自己。 拥有足够的力量,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蛤蟆精所言的跃龙门,倒是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想法。 历经重重磨难,跃过龙门者,不问种属,皆可化龙! 如此世态,只要能够活下去,就算变为妖魔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而如今,陈袆却似乎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依蛤蟆精所言,龙君对待同族,应当是非常重视的,若不然也不会设宴款待众妖。 若是他能化龙,不但能一举拥有远超妖魔的实力,说不准还能傍上龙君的大腿。 这样一来,总比他空手套白狼,便想寻求庇护要好的多。 陈袆思绪流转间,越想越觉得可行。 纵然跃龙门危险重重,甚至九死一生,但他可是有人皮纸的! 有着死亡预言在前,自己未必不可一试,搏出一条生路! 一旦化龙,便是天高任我飞,再也不必整日担惊受怕! 陈袆在思虑中,沉沉睡去。 这几乎是他来到此方世界后,睡得最好的一次。 没有妖魔虎视眈眈,心中唯有对生的希望。 陈袆宛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浮萍,终于能够喘息片刻。 次日,陈袆与蛤蟆精,早早的便离开了枯井,朝着鹰愁涧而去。 一路上所过之处,白骨累累,渺无人烟,看得人触目惊心。 随意丢弃在路边的尸骨,人头,到处可见的食腐鸟...... 如此荒凉,死寂的景象,是人皮纸所没有体现出来的。 曾见过八百里人间炼狱的陈袆,对此早已麻木,只顾得闷头赶路。 这一次,他吸取了死亡预言的教训,并没有让不靠谱的蛤蟆精带路。 而这也导致,他仅仅花了不到半天时间,便遇到了那三只熟悉的妖魔...... 第二十章:入涧跃门 “两位妖兄,可也是去那鹰愁涧赴宴的?” “这一路上不太平,不若一起同行,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相隔甚远,那三头妖魔便朝着陈袆与蛤蟆精,热情相邀。 这三头妖魔长得,比起破庙中的三只猿猴,还要怪异许多! 只见它们,一个人身蛇首,浑身遍布蛇鳞,脖子足有一米长! 一个形似蜈蚣,大颚狰狞,身下却长有近千只密密麻麻的人手。 而另一条蚯蚓精,则是团蠕动的肉须,让人直犯恶心。 这些妖魔,光看外表便足以让人退避三舍。 一时之间,就连陈袆都敬佩起人皮纸中的他,竟有胆量与这些妖魔同行。 面对妖魔盛情相邀,蛤蟆精大喜过望,当即便要过去凑凑热闹。 然而也就在此时,陈袆先人一步,将它拦了下来。 “蠢货,老实呆着。” 陈袆沉声开口,随即便冷冷的看向了那群妖魔。 既然他已经知道这些妖魔有问题,又怎么可能还过去凑这个热闹。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那群妖魔见他们不为所动,便没再靠近,而是识趣的离去了。 陈袆目送它们离去的背影,目光幽幽。 “呱,再见哈!” 就在此时,蛤蟆精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陈袆的思绪。 只见它此刻,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朝着那群妖魔十分热情的挥手告别。 陈袆见状满脸黑线,顿时忍不住给了它一个暴栗。 蛤蟆精的脑门上,登时便肿了起来。 “蠢货,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陈袆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让蛤蟆精大感委屈。 佛爷这也太不近妖情了,就打个招呼而已,用得着这么用力吗! 陈袆并没有浪费时间去解释,反而就地找了一处僻静地,掏出了人皮纸。 眼下虽然避开了妖魔,但前路尚且不明,正好可以用人皮纸模拟一番。 陈袆直到此刻,才拿出人皮纸,为的就是现在! 【我是陈袆,当你看到这句话时,我已经死了......】 【我避开了那三头妖魔后,便与蛤蟆精重新上路。】 【一路上,有不少妖魔对我们心怀不轨,但却都被我们一一避开。】 【随着我逐渐靠近鹰愁涧,妖魔越来越多,妖气越来越重。】 【四天后,我和蛤蟆精抵达了鹰愁涧。】 【我一眼望去,此地到处都是妖魔,妖气冲霄,遮天蔽日。】 【而在此地的天空中,则漂浮着一座缭绕云雾的巨大宫殿。】 【宫殿美轮美奂,金碧辉煌,下方的妖魔与之格格不入。】 【同样格格不入的还有我,置身妖魔之中,唯有我最像人!】 【我的到来,吸引了不少妖魔的目光,它们眼中的恶意如有实质。】 【恰在此时,天上宫殿,响起梵音。】 【我眉心的血肉莲花,竟宛如活过来了一般,开始蠕动。】 【周遭原本对我虎视眈眈的妖魔,瞬间噤若寒蝉,看我的眼神变得满是恐惧!】 【我的手脚不受控制,竟自己动了起来!】 【我不由自主的面露狂热,冲着天上宫殿诵念佛音。】 【紧接着,宫殿当中传出了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了梵音。】 【“佛子乃大贵之辈,当跃龙门,共来赴宴。”】 【当这道声音落下,梵音消散之际,我眉心的血肉莲花,便再度归于平静。】 【我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嘶!” 陈袆看到这里,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血肉莲花竟然还能夺了他的身体! “是那道梵音吗?” 陈袆面色难看,隐隐约约间已经猜到,那道梵音的主人究竟是谁了。 先前他就曾疑惑,血肉莲花的效用,应该不止妖化才对。 如今看来,当初他的担忧是对的。 破戒佛所种下的这朵血肉莲花,果然有大问题! 只要他眉心血肉莲花还在,恐怕便逃不了,强行以身饲佛的命运。 不过好在,从人皮纸目前所透露的内容来看,他似乎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那道打断梵音的声音,应该就是龙君。 “莫非是龙君,知晓我如今的处境,这才特意开口解围?” 陈袆思维发散,可除了这个,他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毕竟,他就连佛子的身份,都是血肉莲花也就是破戒佛给予的。 若是因为佛子,龙君没道理在此刻开口才对。 陈袆心中思绪流转,人皮纸上的血字没有停歇,还在不断浮现着...... 【我定了定神,心中泛起后怕。】 【周遭妖魔,向我投来恐惧与敬畏的目光,不敢靠近。】 【我面色难看,但眼下再做忧虑,已无关必要,唯有化龙才最为要紧!】 【我将目光投向鹰愁涧,其中水浪滚滚,泛起雪白泡沫。】 【成千上百头妖魔,不约而同站在岸旁。】 【蛤蟆精不敢参与跃龙门,我只得暂且将它搁置岸边。】 【很快,那道威严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龙门开,有意化龙,为我族类者,入涧。”】 【鹰愁涧内,水光炸裂,一道金色拱门在水雾缭绕中出现。】 【一时之间,众妖魔宛如下饺子般跃入水中。】 【我见此情况,咬了咬牙,当即捏着鼻子,也一同跳了下去。】 【水流汹涌,自山巅而下。】 【我跃入水中,被凶猛的水流席卷冲刷,随波逐流。】 【清冽甘甜的水涌入喉咙,我多日来施展神通产生的干渴,被一扫而空。】 【不少妖魔,本就是鳞虫之属,如今在水中行动起来,一个个如鱼得水,逆流而上。】 【我紧随其后扑打浪花,偶尔出水换气。】 【越往前,涧中光线便越发幽深,水流也越发湍急。】 【而此时,异变突生!】 【前方的水流,化作数道宛如刀刃的漩涡,将冲在最前的十余头妖魔,生生剥皮拆骨!】 【血腥味在水中散布开来,妖魔们凶性大发。】 【更有甚者,竟然在水中厮打起来,将其它对手挤入漩涡,吞吃其残躯碎骨!】 【我暗道不妙,便欲远远避开。】 【而也就在此时,我突然瞧见一头颇为眼熟的家伙,被其它妖魔挤入了漩涡,身躯粉碎成块......】 第二十一章:油锅火海 【那是......蜈蚣精?】 【我瞳孔猛地一缩,便见飘来的血肉残尸中,到处充斥着细小蠕动的肉虫。】 【肉虫散入水中,片刻间便再难见其踪影。】 【于此同时,更多妖魔悍不畏死,争先恐后的冲向了,前方宛如刀刃般的漩涡。】 【运气极佳之辈,被剐去一层皮肉,鲜血淋漓,成功渡过。】 【而运气差一些的,缺胳膊少腿都是常态,不过好歹保住了性命。】 【妖魔们突然悍不畏死的表现,让我感到些许异样。】 【我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回头看去,瞬间脊背发寒,头皮发麻。】 【只见后方,不知何时,竟多出了成千上万道漩涡暗流,并向此缓缓推进。】 【若是落入其中,下场恐怕只会是十死无生!】 【我心中一惊,咬紧牙关,便紧随那些妖魔身后。】 【待我刚刚冲入前方的漩涡,浑身上下便传来了,宛如凌迟般的痛苦!】 【幸好我运气不错,并没有缺胳膊少腿。】 【不过我浑身的皮肉,却被漩涡剐开,一时之间,血肉模糊。】 【强烈的疼痛,使我双目猩红,眉心上的莲花,竟在此刻再度生出异状!】 【我的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梵音。】 【这使得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竟开始缓缓朝着水下沉去。】 【而也就在这生死存亡之时......】 【鹰愁涧冰冷刺骨,略显肮脏浑浊的水,呛入我的体内。】 【霎时间,口鼻被水淹没,呛得我憋闷难受,生不如死。】 【但我的腹部,却因此微微蠕动,涌出一股热流!】 【这股热流涌遍我的全身上下,竟使得我眉心的莲花,在此刻萎靡了下去!】 【我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趁机冲出漩涡。】 【回首望去,周遭满是血淋淋的肉片,看上去让人触目惊心。】 【眼见漩涡还在靠近,我来不及多想,只得继续往前游动,寻求一线生机......】 陈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凝重。 差一点,就差一点! 他就要被血肉莲花给害死了...... 没想到那破戒佛,竟如此阴魂不散,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放过他! 幸好从眼下人皮纸的死亡预言来看,龙君所设的龙门宴,似乎对这血肉莲花压制不小。 这一点,从鹰愁涧的水,能够使得血肉莲花萎靡,便能看出一二。 “看来这所谓的跃龙门,我是非闯不可了。” “不然迟早有一日,我要死于血肉莲花上......” 陈袆心神微沉,喃喃自语。 他暂且压下思绪,转而将注意力,继续放在了人皮纸上。 【我紧跟那些妖魔,不多时便感觉到,一股股恐怖的热浪,自前方扑面而来。】 【我定睛一瞧,便见前方有不计其数的火焰,在水上熊熊燃烧!】 【原本冰冷刺骨的水流,变得滚烫难耐。】 【许多妖魔死于其中,皮肉被融化,使得水面上浮起了一层油脂。】 【乍一看去,此情此景和一口滚烫的油锅,竟然没有任何区别!】 【前有火海油锅,后有剐皮漩涡,难怪这龙门之路,九死一生。】 【于此同时,炽热难耐的热浪,仿佛有种莫名的魔力,让人变得暴躁,冲动。】 【一些莽撞的妖魔受到影响后,便按捺不住率先冲了上去。】 【不过这一关,很显然并不是单纯靠着运气,便能过得去的。】 【仅仅几个呼吸间,那几头妖魔便为它们的莽撞,付出惨痛的代价。】 【它们的血肉,泡在热油中滋滋作响。】 【我闻着前方传来的焦香味,竟一时令我......胃口大开!】 【在这股焦香味的刺激下,妖魔们似乎变得更加冲动,暴躁。】 【而也就在此刻,竟有妖魔红着眼睛,开始彼此啃咬,自相残杀了起来!】 【我强忍心中的冲动,远远避开了它们。】 【这些妖魔似是忌惮血肉莲花,遂而并未主动找我的麻烦。】 【不消片刻,原本跃龙门的上千妖魔,便只余下不到百余数。】 【毫无意外,这些活着的妖魔,它们的身上竟多出了许多,来自其他妖魔的血肉残肢。】 【这些血肉残肢,与它们的身体胡乱长作一团,看上去十分扭曲而怪异。】 【紧接着,这些形态怪异的妖魔冲入火海油锅,竟能免受烹煮之苦,有惊无险的通过了火海!】 “哦?” 陈袆见此十分诧异。 他着实没有想到,这一关竟然需要吞食妖魔,拼接血肉残肢才能渡过。 怪不得,先前那群妖魔中的蛇精,会自相残杀拼接血肉残肢。 如今看来,恐怕就是为了这一关而准备的。 不过龙君设下这一关,又是为了什么呢? 陈袆皱着眉头,对此有些不甚理解。 正在他对此疑惑万分之时,人皮纸的死亡预言还在继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见此情况恍然大悟,不再旁观,同样开始争抢血肉。】 【幸好此地妖魔众多,不少血肉残肢胡乱丢弃,浮在水面之上。】 【在我浑水摸鱼之下,同样捞到了不少妖魔血肉。】 【在那股冲动的欲望促使下,我大快朵颐,拼命吞咽血肉。】 【我每吃下一块血肉,身体便会壮大一分!】 【我的腹部不断涌出热流,体表开始生长出密密麻麻的肉芽。】 【我的身体,开始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妖魔特征。】 【乍一看去,我已经变得完全和人,搭不上半点关系了。】 【这一刻,我只觉自己从未这么好过,气力源源不断,十分充实。】 【血肉莲花萎靡到了极点,再也掀不起半点风浪。】 【正当我信心十足,欲要顺从冲动投身火海之际,却猛地感到后颈一痛!】 【我猛地回头,便见一颗断裂的蛇头,正死死地咬着我的脖颈。】 【蛇头断颈处,无数细长的肉虫蠕动扭曲,张牙舞爪的提供着推力。】 【我怒不可遏,有心想要捏碎蛇头,身体却越来越无力,眼前越来越模糊。】 【化龙在即......我不甘啊......】 【我望着蛇头处,舞动着的无数粉色肉虫,最终满怀怨恨的咽了气。】 【我,又死了......】 第二十二章:一无所获 怎么搞的! 陈袆抓着人皮纸的手,此时都被气得抖了起来。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死于后颈中招了! 搞不好这两次暗算他的,还是同一条蛇精! 莫非,他的后颈与这蛇精,命里犯冲不成?! “那肉虫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看起来这么诡异......” 陈袆皱着眉头,神情凝重。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死而复生的蛇精,恐怕就是这些肉虫在作祟。 “这肉虫恐怕就是随着蛇精与蜈蚣精,被带到龙门宴的。” “根据上一次我模拟的情况来看,这个时候的蛇精与蜈蚣精,应当早就自相残杀了才对。” “可如今却全都出现在了龙门宴......” 陈袆暗自思忖,严重怀疑它们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如今出现在龙门宴,恐怕只是肉虫的手段,使得它们成为了行尸走肉,亦如先前的蛤蟆精。 蜈蚣精,蛇精...... 陈袆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忽略了一个存在......蚯蚓精! 从始至终,这家伙好像一直都很低调,从来没进入过陈袆的视野。 先前人皮纸死亡预言中,这家伙被蛇精撕碎后,便没再露过头了。 而这一次的龙门宴,更是干脆连出现都没有出现。 陈袆的眸子微微眯起,隐隐约约间似是想到了什么。 “该不会......那所谓的肉虫,就是蚯蚓精的手段吧?” 陈袆这个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这所谓的肉虫,根据人皮纸的描述来看,与蚯蚓精实在是太像了。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这蚯蚓精着实隐藏颇深! 看似是那群妖魔中最弱的一个,结果笑到最后的家伙却是它! “看来到时候去了龙门宴上,得想办法躲着它们点......” 陈袆摇了摇头,他可不想掺和进这等麻烦中来。 无论那肉虫,是不是蚯蚓精的手段,这和他也没多大的关系。 眼下的他,只想跃过龙门,就此化龙摆脱血肉莲花。 不过,说起化龙...... “这跃龙门的第二关,未免有些太过凶险诡异了吧?” 陈袆面露难色,对此有些头疼。 从人皮纸上的内容来看,若想渡过火海油锅,便需吞食血肉,拼接残肢。 这对于其他妖魔来说,可能没什么事情。 但对于陈袆来说,这无疑会让他彻底化为妖魔,甚至性情大变。 这一点,从人皮纸描述他吃了血肉后的变化,便能看出一二。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不想成为,人皮纸上所描述的那副鬼样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去往鹰愁涧的这几天,他还能借助人皮纸多模拟几次。 说不准在这几天,便能另寻一条生路出来,虽然这个可能性很渺茫就是了...... “呼......” 恰在此时,蛤蟆精的呼噜声,打断了陈袆的思绪。 他转头一看,只见蛤蟆精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嘴里还流着涎水,看起来睡得正香。 “这蠢货睡得倒挺香......” 陈袆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此颇为无语。 从枯井离开后,这家伙就跟废物似的,一点用处也没有。 甚至在人皮纸的死亡预言中,他抵达鹰愁涧后,也没见它有何作用。 陈袆想到这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起来了蠢货,该上路了。” 陈袆一脚踹醒蛤蟆精,便朝着鹰愁涧而去。 “啥?佛爷你说吃啥?” 蛤蟆精迷迷糊糊醒来,显然还有些不在状态。 眼见陈袆越走越远,它这才一个激灵,从地上蹦了起来。 “佛爷!欸欸等等小的啊!” ...... 四天后,鹰愁涧。 腊月寒天,朔风凛凛。 暮日残阳,鲜红如血。 此处山路崎岖,满是悬崖峭壁,迭岭层峦的险山。 “佛爷,我们到鹰愁涧了!” “佛爷你听,有水响......” 崎岖的山路上,蛤蟆精又蹦又跳,显得颇为兴奋。 “是啊,我们到了......” 陈袆语气幽幽,神情复杂。 他站于一处嶙峋怪石上,寻着水声的方向眺望而去。 便见远处: 涓涓寒脉穿云过,湛湛清波映日红。 声摇夜雨闻幽谷,彩发朝霞眩太空。 千仞浪飞喷碎玉,一泓水响吼清风。 流归万顷烟波去,鸥鹭相忘没钓逢。 鹰愁涧奇险无比,涧中深陡宽阔。 水涧清澈,足可见底。 鸦鹊不敢飞过,因水清照见自己的形影,便认做同群之鸟,往往身掷其中,故名鹰愁涧...... 而今此处奇观,显得颇为热闹。 陈袆放眼望去,墨云压顶,妖气冲天。 山涧之中,蛇神牛鬼,鱼龙混杂,甚是喧闹。 只因离得太远,尚且看不出其中具体名堂。 不过倒能瞧见,那置于墨云残阳之上的宏伟宫殿! 宫殿金碧辉煌,如虚似幻,带给陈袆一种颇为不真实的感官。 “佛爷,咱何时下去啊?” 蛤蟆精看着下方水涧那么热闹,竟有些迫不及待。 “不急,眼下龙门宴还未开,待我稍作歇息。” 陈袆摆了摆手,随即席地而坐。 说是歇息,其实也只不过是想要,趁着龙门宴还未开,再用人皮纸预言一次罢了。 更何况,那么早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他虽然因为血肉莲花,导致妖气掩盖住了人味,但他的模样却骗不了妖。 虽然也有妖魔,能够修出完美无瑕的人形,但毕竟只是少数。 若是陈袆就这么过去,肯定会如人皮纸上的死亡预言一般,引起妖魔的重点关注。 陈袆取出人皮纸,面色复杂。 “唉,希望这次能有所收获吧。” 陈袆叹了口气,赶赴鹰愁涧的这四天以来,他可从来没忘了使用人皮纸。 毕竟人皮纸每天只能模拟一次,若是不用实在太过可惜。 然而很可惜的是,这四天陈袆一无所获! 没错,就是一无所获! 陈袆每次使用人皮纸,无不在跃龙门的过程中折戟沉沙。 每次走到第二关火海油锅之时,都会莫名死去。 不是因为自己化为妖魔丧失理智,便是因为那该死的肉虫! 眼下龙门宴马上就要开了,时间不等人。 若是陈袆这次还是没能看到生路,他就该另寻别的出路了。 陈袆想到这里,心中不甚平静。 此时人皮纸上,血迹斑斑的字迹,开始缓缓浮现...... 【我叫陈袆,当你看到这句话时,我已经死了......】 【或许,我本不该化龙,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我的头上长出了龙角,皮上探出了龙鳞。】 【我用新生的爪子,剖开了自己的胸口,吃下了自己的人心......】 第二十三章:化为己用 “嗯?!” 陈袆看着人皮纸上所浮现出的内容,面色忽明忽暗,甚是精彩。 人皮纸上出现了新的内容,代表着自己有了新的进展,这自然是好事。 但上面的内容,其背后所透露而出的含义,却让他心头为之一跳! 他一路奔波,便是为了化龙而来。 若是成功化龙,自己理应直上龙门宴,自此翱翔九霄。 可如今,人皮纸却告诉他,化龙同样难逃一死! 甚至于,还不是死于什么妖魔之口,而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这种死法,是陈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为什么?难不成这所谓的化龙,也是莫须有的陷阱? 陈袆一时之间,心中泛起绝望。 他眉头紧蹙,按耐住躁动的情绪,死死地看着人皮纸上,所浮现而出的死亡预言。 【这一次,我来到了鹰愁涧,轻车熟路的混入了妖魔之中。】 【因为我没有任何妖魔特征,遂而那群妖魔对我很是好奇。】 【其中不乏满怀恶意之徒,也不乏一些好奇之下,前来打探于我的妖魔。】 【在这些妖魔之中,我再度见到了,先前所遇到的蜈蚣精,蛇精以及......蚯蚓精。】 【它们模样没有丝毫变化,但行为举止却显得十分怪异。】 【我知道......或许它们已经死了。】 【其中自称蛇道人的蛇精,再度对我热情相邀,试图让我跟着它们一同去跃龙门。】 【我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它们。】 【恰在此时,梵音再度响起。】 【我眉心血肉莲花生出异端,惊得那些原本想要打探我的妖魔,一个个再也不敢靠近。】 【这一次,我并没有慌张,反而任由血肉莲花施为。】 【或许是因为我的顺从,这一次血肉莲花并没有强行控制我的身体。】 【随着龙君一声佛子当跃龙门,共同赴宴,我便在妖魔瞩目之中,来到了岸边。】 【很快,龙门大开,我随着众妖魔一同跃入水中。】 【对于跃龙门这几道难关,我曾重新思考过,它们应有的意义。】 【龙,身具万类之长,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龙可穿江过海,行云布雨,驱雷掣电,吐火吞焰,飞腾变化。】 【跃龙门之关,能蜕变自身种属,让万类生灵化龙。】 【这是否与这路途中的重重磨难,和妖魔互相掠夺血肉肢体的情况,息息相关?】 【于是乎,我带着这样的想法,跃入水中,奋力前游,冲进了剐皮漩涡。】 【这一次,置身剐皮漩涡中的我,并没有因为溺水而慌张。】 【我细细地感受着,自己被剐去皮肉时的前后变化。】 【极速旋转的漩涡,犹如无数细密的钢刀般冰冷刺骨。】 【我的皮囊被漩涡剐去,血肉模糊,疼痛难忍。】 【但经过漩涡之后,我竟然感觉到一股别样的轻松感,整个人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我的腹中热流升腾,在水中游动起来分外迅捷。】 【就算是全身血肉模糊,剧痛无比,也能在某种程度上于水下,穿梭如常,呼吸自如。】 【我隐隐有所明悟,若是先前莲花不曾捣乱,我不曾过于慌张,应当是可以发现这种异状的。】 【通过了剐皮漩涡,便是火海油锅!】 【大批妖魔在火海的影响下,互相厮杀,清澈的水涧被血所污染,变得猩红一片。】 【这一次,我留了个心眼,早早地便在妖魔之中,寻觅起了蛇道人以及蚯蚓精的踪影。】 【很快我便发现,先前一直没有露面的蚯蚓精,实际上早在剐皮漩涡这关,便被卷成了碎肉片。】 【而那蛇道人,则是在数只妖魔的撕扯下被扯断了身子,只剩下了一颗蛇头。】 【我留意着蛇道人头颅的位置,开始四下打量厮杀中的妖魔们。】 【若是贸然上去争斗,实在太过危险。】 【终于,一头体型硕大的鲶鱼怪,吸引了我的注意。】 【鲶鱼怪满身肥膘,看上去非常臃肿恶心。】 【它的血盆大口,不断吞食着周遭妖魔,模样甚是凶悍!】 【不过此时此刻,这头鲶鱼怪已然伤痕累累,并不是不能对付。】 【我见此情况,一个危险的想法,逐渐浮现心头。】 【火海油锅这一难关,讲究的便是纳众妖所长,成就己身。】 【若是不争,怎能化龙?】 【我的身体本就孱弱,就算再怎么吞食血肉,也依旧不及妖魔,难渡火海。】 【即使如此,何不给自己找个更加厉害的肉身,奋力去搏上一搏?】 【打定主意,我的心中凶性大发。】 【我不再犹豫,朝着正在妖魔堆中的鲶鱼怪便靠了过去。】 【途中许多妖魔,被我身上那股人味所吸引,想要将我吃掉。】 【我的腹部被妖魔破开,粉色的肠子随之流出。】 【我的脊背被划过道道爪痕,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但......我做到了!】 【我一头撞在了鲶鱼怪的身上,它惊愕之际张口一咬,将我半截身子吞吃入腹,拦腰截断......】 “啊?” 陈袆看到这里,不由得一愣。 此时此刻,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费尽心思靠近鲶鱼怪,结果一个照面便被吃掉了,这未免也太戏剧化了吧? 而也就在此时,陈袆眉头微挑,一个大胆的猜想,逐渐浮现脑海。 “该不会......” 陈袆倒吸了一口冷气。 若真如他所想的那样,人皮纸中的自己,未免也太癫了! 【哈哈哈!成了,我成了!】 【我被鲶鱼怪吞入腹中,在粘腻的胃袋不断挤压下,几近窒息!】 【妖魔的胃酸所带来的烧灼感,腐蚀着我的眼耳口鼻。】 【只剩下半截躯体的我,用着露出森森白骨的双手奋力抓刨。】 【满口狰狞的尖牙,不断撕咬着鲶鱼怪的胃袋。】 【鲶鱼怪发狂般的剧烈挣扎,使得我被颠的头晕目眩。】 【胃袋剧烈蠕动,将我折腾的死去活来。】 【胃酸淹没身体,腐蚀血肉,期间我无数次,差点失去意识就此死去。】 【哈哈哈!但是我没死!我活下来了!】 【不止是我在内部蚕食鲶鱼怪,外面的妖魔也不会放过它,但它们,不会有我快的......】 【我不断吞食着鲶鱼怪的血肉,半截残躯渐渐地与鲶鱼怪生长在了一起。】 【吃的越多,我便能越快地夺取鲶鱼怪的身体,化为己用。】 【此时此刻,我竟然生出了一丝明悟。】 【或许......这就是那条蚯蚓的做法?】 【它也在如我一般,一点点的从内部,吃掉其它妖魔......】 第二十四章:金风拂面 “疯了,这也太疯了......” 陈袆喃喃自语,愈发佩服起人皮纸中的自己。 若换作眼下的他,还真不一定会想出这么疯的点子。 毕竟这其中但凡有任何一点差池,都和主动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那条蚯蚓,也是类似的做法吗?” 陈袆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这倒是能够解释,为何那些妖魔体内,会有什么所谓的粉色肉虫了。 合着那玩意......就是蚯蚓精! 突然! 陈袆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不禁猛地一缩。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在人皮纸刚刚的预言中,蚯蚓精貌似被剐皮漩涡卷成了碎肉。 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整片水涧当中,如今已经到处都是蚯蚓精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有妖魔将蚯蚓精的血肉吞入体内...... 陈袆心底发寒,隐隐约约已经意识到,蚯蚓精究竟在作何谋划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人皮纸中的自己,能够早点意识到此事...... 【“吼......”】 【伴随着鲶鱼怪最后一声哀嚎,我成功取代了它。】 【我牢牢扎根在它的体内,肉体肆意滋长。】 【我长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肉芽,将只剩下个皮囊的鲶鱼怪撑了起来。】 【披着妖魔皮的我,十分自在,没有半分不适。】 【鲶鱼怪强大的肉体,使得我轻易便可撕碎那些,试图分一杯羹的妖魔。】 【话说起来,我为什么要感觉到不适?】 【获得了强大的肉体,能够活下去,这是大好事啊......】 【我甩开心中的杂念,顺应那股投身火海油锅的欲望,直接跃入其中。】 【我的脂肪滋滋作响,像极了一道被油炸的美味。】 【一时之间,我的血肉,我的一切都在融化,变得外焦里嫩。】 【难以想象的剧痛,令我痛不欲生!】 【不过很快,这股剧痛便被通体舒泰之感所取代。】 【血肉粘黏,丝丝融化,但却让我与妖魔皮囊变得更为紧密,浑然如一。】 【我游弋在火海油锅之中,轻松写意,丝毫没有先前那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随着滚烫的热油渐渐冷却,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成功渡过了......火海油锅!】 【此时此刻,原本上千头欲要化龙的妖魔,仅仅只剩下了不到百余头。】 【这些妖魔,浑身上下长着各种各样的怪异肢体,依稀还能看出其他妖魔的影子。】 【而我置身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突兀。】 【这一刻,我已经不再是人,而是它们的同类!】 【随着我望向前方,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心向往之。】 【半空之中,金色龙门已然近在眼前,不过数百丈之遥。】 【淡金色的风顺着山涧,向着我们吹拂而来,带来沁入心脾的暖意。】 【我们这些妖魔互相打量着,或许是忌惮彼此的实力,遂而并未再起争端。】 【而是一同朝着那龙门游去,乘风而起!】 【随风而上,腾云驾雾,这种感觉让我格外欣喜。】 【我在半空中放眼望去,遍地黑压压的妖魔,皆在我的脚下!】 【一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傲气,不禁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暖洋洋的金风吹拂,让我感到浑身舒适,酸软入骨。】 【丝丝暖风,渗入我的皮肉,宛如娇羞的美人一般,轻柔地抚摸我的脏器,筋骨。】 【一时之间,我痴痴地沉溺在了这片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好似融化在风中,随风而去......】 【一滴滴散发着香甜气味的雨丝,滴落在我的面上,使我回过神来。】 【我抬头望去,瞬间心中猛地一惊!】 【只见此时,一滴滴淡金色的细雨,自上而下的滴落,形成了一片雨幕。】 【而这所谓的细雨,竟是来自于我的那些同道们!】 【它们亦如我先前一般,如痴如醉的享受着暖风拂体。】 【但殊不知,在金风的吹拂下,它们的身躯正在逐渐萎靡!】 【大片大片的淡金色细雨,自它们身体中渗出,落向下方的妖魔们。】 【那些等着开宴的妖魔们,一个个面露贪婪,沐浴金雨,载歌载舞。】 【我看着这一幕,顿时头皮发麻,心中惊骇。】 【随着龙门越来越近,金风变得愈发猛烈!】 【路途尚未过半,便有大半妖魔浑身血肉化作金雨,生机全无!】 【我连忙打量自身,便发觉自己如今的情况,也没有比它们好到哪里去。】 【我浑身上下,近半筋骨血肉,全都融化成了金雨。】 【原本肥腻臃肿的皮囊,在此刻都变得颇为瘦小,严重缩水!】 【暖风引我沉醉,却叫我筋骨酥软,皮香肉烂......】 “好一个温柔风!” 陈袆心神一凛,面色难看。 好不容易渡过了火海油锅,后面竟还有这般凶险的难关! 不愧是号称九死一生的化龙路,若是他没有人皮纸,直接一头扎进去,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成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就是享受安乐,沉迷温柔乡。 而这所谓的金风,便是最狠的温柔刀,刀刀割人命! 化龙在即,成功在前,不能有任何懈怠。 若是因此得意忘形,安于享乐,那些妖魔的下场,便是最好的例子...... 【我见此情况,再也不敢享受金风的刮骨温柔。】 【不想同那些妖魔一般,落得如此下场的我,逆着金风朝着龙门奋力游动!】 【淡金色的细雨抛洒入涧,上方不时有妖魔坠落,无力乘风。】 【我奋力逆风而上,血肉融化之间,浑身筋骨皮肉开始重塑......】 【直至最后,筋骨血肉化无可化,只余下一身精华。】 【我的身躯渐渐拉长,在空中蜿蜒游动......】 陈袆看到此处,眉毛微微一挑。 筋骨血肉融化,身躯变得修长,这是......要化龙了? 【此时此刻,我身边的同道,如今只剩下寥寥几只。】 【它们之中,有的不露异状,有的眼眶之内,却有肉虫蠕动!】 【龙门近在咫尺,化龙就在眼前!】 【就在此时,雷,落下了......】 第二十五章:该入宴了 【痛!痛!痛!】 【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前所未有的痛楚,顷刻间如潮水般涌来。】 【每一寸骨骼,每一寸血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声。】 【震耳欲聋的雷音,响彻在我的脑海之中。】 【霎时间,我好似看到了,自己被妖魔啃食,烹煮,分尸!】 【破戒佛贪婪的目光,八百里人间炼狱,昔日种种我所恐惧的噩梦,一并涌入心头。】 【痛楚,恐惧,不断蔓延到我身体的每一丝,每一寸。】 【它们在呐喊,在嚎叫!】 【恐惧摧垮了我的内心,痛楚占据了我的全部。】 【在这声雷音之下,数只妖魔同道肉身崩溃,从中钻出了数不清的粉色肉虫!】 【这些肉虫扭曲蠕动,互相缠绕,化作成了一只恶心的修长怪物,向着龙门飞去。】 【此外还有更多的妖魔,因承受不住痛楚,化作一块块蠕动的肉块,向着下方坠落。】 【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痛楚和恐惧一刻也未停息。】 【我想冲向那座龙门,可每靠近一分,雷音所带来的恐惧与痛苦,便会愈演愈烈。】 【它们死死地抓住我,好似要将我拖入无底沼泽。】 【我不断地努力着,想要告诉自己,这只是化龙的磨难,只要跃过龙门便好了。】 【但每一次,越发可怖的痛楚和恐惧,便会摧垮这道临时树立起来的防线。】 【我眼中的恐惧,变得越来越清晰,脑海中自己的千百种死法,越来越恐怖。】 【直至我所有的理智,都被雷音所磨灭,只剩下了逃脱痛苦,逃脱恐惧的疯狂执念!】 【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 陈袆死死地看着这一幕,下意识抓着人皮纸的手,都不禁用力了几分。 当他看到人皮纸中的自己,被折磨到崩溃呐喊,心情十分复杂。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遂而他非常能够感同身受。 曾几何时,自己在破庙之时,也是这般崩溃。 而如今,没曾想来到这龙门宴后,竟还要再经历一遍这种崩溃的痛苦。 只可惜这只是人皮纸上的死亡预言...... 陈袆哪怕想要安慰一下其中的自己,他都做不到。 “好狠的化龙关!” 陈袆咬着牙,面色十分难看。 这一关的雷音与上一关的金风,其实某种程度上,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若说金风是安于享乐的温柔刀,那么雷音便是人心底,最尖锐的恐惧! 古往今来,雷声都是给人带来恐惧的。 若要化龙,必遭雷劫,若要成功,必将战胜恐惧。 无论是化龙路,还是成功路,恐惧都是绕不过去的一环。 人之所以会有弱点,便是因为心中的恐惧。 唯有消除恐惧,人才会变得无懈可击,完美无瑕。 只不过...... 陈袆眸子看向人皮纸,若是一个人连恐惧都没有了,那还能是.....人吗? 【我胡乱抓挠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将恐惧与痛苦驱赶出去。】 【我挖出肠胃,捏碎肝脏,嚼烂双目!】 【我的身体愈发轻盈,变得逐渐非人,恐惧这才逐渐离我远去。】 【哈哈!好轻松啊!】 【原来只要抛弃这些累赘,就能让我这么轻松!】 【我离那道龙门,越来越近了。】 【我的脑袋隆起双角,钻破皮肉。】 【光滑坚硬的鳞片,自我皮囊下探出,覆盖浑身每一寸角落。】 【龙门,近在眼前!】 【但仍然还有一件东西,无比沉重!】 【它死死地将我坠住,使得恐惧与痛苦仍旧存在,让我不能前进分毫......】 【随着时间流逝,我变得愈发焦躁。】 【我想也没想,便剖开了自己的胸膛,掏出了那无比沉重的事物......】 【一颗无比鲜红,还在扑通跳动的心脏!】 【恍惚间,我在此刻竟有些犹豫。】 【不知是何缘由,我竟觉得这颗心脏才是我,而眼下的我并不是我。】 【而也就在此时,一道无比威严的声音,自龙门上方的宫殿传来。】 【“佛子,该入宴了。”】 【我闻之,顿时不再犹豫!】 【嘎吱一声,汁水四溅,鲜甜流淌。】 【鱼跃龙门,腾龙升天......】 人皮纸上最后一丝血迹,缓缓凝结,再无下文。 陈袆心中五味杂陈,化龙虽成,可人皮纸中的龙,却不再是自己了。 抛弃了生而为人的一切,就算成功化龙,又有何用? 这所谓的跃龙门,着实太过邪性。 每一道难关,都和陈袆所想的化龙路,相差甚远。 而设下这些难关的龙君,又怎么可能会是善茬? 陈袆虽然不知这所谓的龙君,到底是不是小白龙。 但他能够肯定的是,这家伙绝对不会比破戒佛好到哪里去! 如此一来,自己满怀期待的抵达鹰愁涧,意欲就此化龙,摆脱饲佛的命运。 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化龙死路一条,可若不化龙,又有血肉莲花紧紧相逼! 他只是想要活着,为什么就这么难! 陈袆面色憔悴的叹了口气,随即站起身子,便打算默默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没错,他不准备化龙了,也不准备再掺和进这所谓的龙门宴了。 既然已经明知道此地有问题,龙君也不是他所想的龙君。 若他还头铁的掺和进去,那可就是真的傻了! 人皮纸数次模拟,一条活路也没有看到,这还不知难而退,难道过去送死吗? 就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总比继续呆在此处,丢了性命的好。 对付血肉莲花的办法,还可以继续去找。 人皮纸在手,只要他不主动踏入死地,总能想办法保全自身。 “佛爷,咱们要下去了吗?” 蛤蟆精见陈袆起身,顿时一脸迫不及待。 “不......” 陈袆摇了摇头,刚刚吐出一个字。 他便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眉心上的血肉莲花,此刻如同心脏一般缓缓跳动! 在陈袆惊恐的情绪中,他的身体一点点的转向了鹰愁涧。 紧接着,他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狂热之色,看向了空中那座雄伟的宫殿。 梵音袅袅入耳来,禅意深深心自开。 破戒佛音飘万里,几行妙语韵千台。 第二十六章:死局未定 陈袆双手合十,倾听梵音,如痴如醉。 然而任谁也想不到,他脑海之中此刻却满是恐惧!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明明未曾走入妖魔群,下到鹰愁涧,血肉莲花还是起了反应! 恐惧!疑惑!惊骇! 种种情绪在陈袆脑海之中,一一浮现! 于此同时,山下鹰愁涧内的那些妖魔,同样受到了梵音的影响。 它们不由自主的,便想朝着天上宫阙,掏心掏肺,以身饲佛。 然而就在此时,亦如先前人皮纸数次模拟的一样。 天上宫阙中,传出了一道威严肃穆的声音! 霎时间,梵音顿消。 成千上百头妖魔回过神来,纷纷面露惊骇。 此时此刻,陈袆的耳畔也只剩下了,那道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声响。 “佛子乃是大贵之人,可跃龙门,共来赴宴!” 震耳欲聋的声响落下,久久未曾平息。 下一刻,陈袆腹部似有什么东西,竟在此刻蠕动了起来! 一股股暖流,顺着腹部传遍他浑身上下,四肢百骸。 眉心上的血肉莲花,不禁渐渐黯淡。 陈袆的身躯与神智,得以恢复自如。 只不过,他的脸上却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是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逃不掉,不可能逃得掉! 很显然,眼下破戒佛与龙君先后显圣。 就是在告诉他......你已经逃不掉了! 哪怕陈袆甚至都没敢下到鹰愁涧,只是远远观望,也依旧被这两尊妖魔注意到了。 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眼下的一切,都在如人皮纸所预言的那样发展。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陈袆心里很清楚,他能在妖魔横行的乱世中活到现在,最大的倚仗就是手中的人皮纸。 但现如今,人皮纸也没有找出,龙门宴的生路所在。 而他却要如模拟中的那般,被妖魔逼迫着,去跃那十死无生的龙门...... 人越是害怕,就越是容易自己吓自己。 种种惨烈的死法,与龙门之中可怖的磨难,一一浮上心头。 于此同时,腹部不断传来的异状感,让他得以回过神来。 陈袆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一时之间,他只觉其中似有什么活物,正在缓缓蠕动。 直到此时,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原本他一直以为,人皮纸上经常提到的腹中暖流,是因为他吃了妖魔肉,饮了鹰愁涧的水。 如今一看,错了,全错了! 原来...... 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中了龙君的手段! 陈袆面色难看,这一瞬间,他想起了枯井中那碗金黄色的肉汤。 先前他从未接触过龙君,也未曾接触过与龙门宴有关的东西。 唯一可能让他中招的,貌似也就只剩下了...... 蛤蟆精的那块,得自龙门宴的宝肉! 陈袆想到这里,顿时惨笑一声。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注定躲不过去了。 “呱,佛,佛爷?” 蛤蟆精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愈发绝望的思绪。 只见蛤蟆精搓着手,颇有些支支吾吾的开口。 “佛爷,您受了龙君邀约赴宴,这可是大好事。” “但......这,小的修为实在低微,您看这......” 陈袆深深地看了蛤蟆精一眼。 若不是先前,他曾动用神通,窥视过蛤蟆精的内心。 光凭那块让他中招的宝肉,他便高低得怀疑一下,这家伙是不是诚心害他了。 不过很显然,蛤蟆精只是单纯比较坑而已。 它估计也没有预料到,所谓的宝肉,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面对蛤蟆精此时的退缩之意,陈袆倒是并不意外。 蛤蟆精实力确实不算强,就算进了化龙宴,对他的帮助也不大。 甚至还很有可能,会因为其不靠谱的性子,徒生出许多变数。 念及此处,陈袆当即便打算开口,让它哪凉快哪待着去。 可谁料,蛤蟆精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顿感惊讶。 “不过,小的观佛爷您似乎有所顾虑,可是有什么担心之事?” “若是如此,小的也愿同佛子,一同去跃龙门。” “虽然实力低微,但想来应当能帮上佛子些小忙......” 陈袆面色微动,不禁开口问道:“既然你知道龙门磨难重重,为何还要随我去?” “你就不怕死在里面?” “那所谓的人间仙地,在你看来就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蛤蟆精有些尴尬的开口答道:“这......” “佛爷您贵为佛子,自然不至于在龙门出事。” “但是小的活着,也就仙地这么一个念想了。” “万一有些不知礼数的家伙,不长眼冲撞了佛爷您......” “小的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陈袆闻言,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蛤蟆精虽然贪生怕死,百无一用,但对自身的执念,却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 而他一路走来,沉溺于恐惧,癫狂于求活。 倚仗人皮纸的模拟而苟且,为了傍上靠山而求化龙。 其中种种,无不是出于无奈和恐惧之下,迫不得已的选择。 他......好像从始至终,都在被人推着走,直至如今步入绝路。 他也想要如蛤蟆精一般,随心所欲,凭自己的想法而活。 可这该死的世界,却从未给过他这个机会! 破戒佛,龙君这两尊妖魔,时时刻刻悬在头上,让他喘不过来气。 纵然他身怀人皮纸,一路下来,仍是十死无生! 陈袆的面色渐渐阴沉,眼中缓缓浮现狠戾之色。 既然眼前的路,一眼望去皆是死路。 那他还有什么必要,畏首畏尾,躲东躲西?! 这群妖魔,想吃他的肉,想要他的命! 甚至还想要他,自己主动跳到砧板上去?! 做它们的春秋大梦! 想要他死,那就掀翻它们的餐桌,砸烂它们的锅碗! 此时此刻,陈袆浑身气势有所变化,莫名有种危险的感觉。 “蠢货,老实呆着。” 陈袆跃下怪石,头也不回的朝着山下鹰愁涧而去。 “你不必掺和入涧,届时且自寻地方,观我如何,跃门赴宴!” 蛤蟆精微微一愣,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恍惚间它只觉得,眼前佛爷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第二十七章:佛子逞凶! 鹰愁涧,龙门宴。 太阳跌下山,暮日逝去。 阴郁而纯粹的妖云,在漆黑的天空中飘荡。 鹰愁涧内,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青绿眼睛。 仿若鬼火又仿若群狼,似在鬼门关前静静的守。 “桀桀桀,没想到,这次龙门宴竟有佛子亲临!” “是啊,刚刚好大的排场,竟能让龙君亲自相邀。” “就是不知道,佛子味道如何,嗬嗬......” “嘘!那位佛子,好像来了......” 妖魔们摩肩擦踵,窃窃私语。 诡异的目光,俱都翘望着崎岖山路上,缓缓踱来的身影...... 待那身影渐行渐近,妖魔们打眼一瞧,好一个俊秀佛子! 只不过,是不是有些......太像个人了? 妖魔在打量着佛子,而佛子同样在打量着它们。 便见陈袆眉头微皱,厌恶之色毫不掩饰,好一群丑陋妖魔! 放眼望去,尽是些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 甚至还未靠近,陈袆便嗅到了它们身上那股,难闻至极的腥臭味。 血肉莲花赋予的佛子身份,终究让他有些太过惹眼了。 诸多妖魔对他虎视眈眈,暗中窃窃私语,鬼祟心思昭然若揭。 陈袆目光幽然,他哪怕不动用神通,都能感受到这些家伙,对他的浓浓恶意。 他强行忍下烦躁的情绪,随意找了一处怪石,盘膝坐下。 期间那些妖魔贪婪的目光,时不时便会扫向他。 暗中吞咽口水的声音,在他耳边显得颇为清晰。 妖魔之中,不乏一些熟面孔。 在陈袆特意寻觅下,很快便发现了蛇道人一行。 正如他所猜测的那般,此时的蛇道人与蜈蚣精显得极为木讷,宛如行尸走肉。 很显然,它们此刻已经遭了蚯蚓精的毒手了。 或许是陈袆的视线太过明显。 蛇道人察觉到了陈袆的目光,当即木讷的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陈袆清晰的看到,其眼眶之中密密麻麻,正在蠕动的肉虫。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人皮纸中所描述的肉虫。 若是细看的话,便能发现这些肉虫,实际上不过是些小蚯蚓罢了。 “佛子,这是打哪来啊?” “佛子,可否让俺们,仰望一下真容?” “佛子......” 恰在此时,周遭妖魔终于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鬼祟心思。 它们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想要打探陈袆的底细。 陈袆收回视线,耳根子被吵得烦躁,心中甚是不爽。 本来就因破戒佛和龙君,而颇为糟糕的心情,此刻变得愈发烦躁。 原本已经沉寂下去的血肉莲花,隐隐约约又有了活跃的迹象。 他眼中凶戾更甚,面上却不露异色,反而一副淡然含笑的模样。 “阿弥陀佛......” 只见陈袆口宣佛号,嘴角带笑,声音温润,礼貌开口。 “诸位施主,着实让贫僧有些受宠若惊。” “贫僧观诸位颇有佛缘,可否让贫僧化缘一二,来日定以厚礼报答。” 众妖魔面面相觑,猝不及防之下被问的有些呆愣。 但厚礼二字入耳,倒是让它们回过神来,踊跃响应。 “化缘?好好好,这有何不可,佛子请讲!” “佛子要化缘些什么?俺颇有家资,定可让佛子满意!” “桀桀桀,厚礼小的就不要了,佛子入宴后赏点肉吃就好......” 陈袆闻言,顿时面露苦恼,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贫僧为了赴宴,这一路上甚是辛苦。” “一路崎岖,使得贫僧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妖魔听到此处面色一变,还未有所反应。 便听陈袆话锋一转,开口言道:“便劳烦诸位,赏些血食吧。” 此言一出,本就压抑已久的凶戾,顿时如潮水般涌出。 下一刻,陈袆毫不吝啬神通。 目生寒芒,耳听八方。 眉心血肉莲花,腹中宝肉,皆有异动。 天眼通瞬间得以洞悉,一头妖魔的破绽。 便见其五指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头妖魔探去。 那头妖魔拼命躲闪,却骇然发现,无论它怎么躲,都躲不开陈袆的手掌。 宛如它的一切行动,都被陈袆事先预判到了一般。 “噗呲!” 鲜血喷洒,四处飞溅。 仅仅不到两息的时间,陈袆便硬生生摘下了这头妖魔的脑袋。 陈袆张口承接血雨,大口吞咽,宛如痛饮甘霖。 周遭妖魔大骇,纷纷退避三舍。 它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佛子竟这般凶恶,一言不合就动手! “砰!” 陈袆反手扔掉妖魔头,随即擦了擦嘴上的血渍。 面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实际上此刻的他,却在极力压制着神通所带来的反噬。 若是有妖魔,能够透视。 便能发现陈袆衣袍下的身子,已经因为动用神通,而变得干瘪如柴。 不过对此,陈袆倒是并未在意。 眼下他已经来到了鹰愁涧,马上便要跃龙门了,不愁没有水补充。 “还有哪位施主,想让贫僧化缘一二?” 陈袆环顾四周,含笑开口。 破烂不堪的衣袍,满是妖魔血渍。 此情此景,相较于这群小妖,反倒是他更像一头妖魔! 周遭原本好事的妖魔,此刻噤若寒蝉。 它们眼神中满是忌惮,不敢再靠近分毫。 当然了,这些妖魔并不是惧怕陈袆的实力,而是单纯不想就这般与佛子结下梁子。 先前它们的试探,就是想要看看这位佛子,是否浪得虚名,可以欺负一二。 而今既然这位佛子如此凶恶,自然犯不着与其争斗,徒增麻烦。 “无趣......” 陈袆见此情况,摇了摇头。 随即便见他缓缓起身,竟主动朝着妖魔群走了过去。 时刻留意陈袆的妖魔们,顿时大惊! 难不成,这位佛子还没尽兴? 正如妖魔所想,陈袆心中因那两尊大妖,而生出的烦躁,确实还未宣泄尽兴。 不过他也知道,过犹而不及的道理。 若是将这些小妖逼得太死,暴露了他外强中干的事实,那可就危险了。 此时妖魔群中的蚯蚓精,正悄咪咪的打量着陈袆。 “好一个佛子,若是能够......” 蚯蚓精眼中满是贪婪,鬼祟心思攒动。 然而就在此时,随着陈袆越走越近...... 蚯蚓精顿时惊愕的发现,佛子好像是冲它来的! “这位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第二十八章:地龙子 “前几日路上偶遇,未曾畅聊一番。” “如今再遇亦是缘分,不知如何称呼?” 陈袆走至蚯蚓精前,面上含笑,声音温润,看上去颇有礼数。 至于一旁的蛇道人与蜈蚣精,则是被他完全无视了。 蚯蚓精见此一幕,顿时警惕了起来。 不找蛇道人,不找蜈蚣精,转而找毫无存在感的它,莫非...... 蚯蚓精心中一凛,愣了半晌,这才开口回应这个煞星。 “能入佛子法眼,实乃我之幸事。” “在下因为希冀化龙,又时常于地下打洞,故而自号......地龙子。” 陈袆闻言,微微颔首,示意地龙子跟他寻个僻静处详谈。 地龙子有些不明所以,但念及自身手段,倒也不怕陈袆突然发难。 于是乎,它便朝着蛇道人以及蜈蚣精,假意只会了一声。 不多时。 两者寻了一处位于鹰愁涧,不远的河岸边。 许是陈袆,凶威正盛,倒是没有什么妖魔,想来偷听这个墙角。 “佛子,您唤在下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莫非是想龙门同行?” “这倒好说,正好化龙路上有个照应。” 地龙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假模假样的装作很是热情。 然而,这却只招来陈袆一声轻笑。 “这倒是不急......” “倒是施主,你也不想让自己意图寄生众妖的密谋,被其它妖魔知道吧?” 此言一出,地龙子浑身肉须,登时紧绷起来! 完全不复平日四散蠕动的模样,仿佛随时都要暴起发难! 惊愕,讶然,恐惧,种种情绪难以遏制的涌向地龙子。 它可从未在任何妖魔面前,暴露自己这份血肉化生,寄生妖魔的神通。 这可是它赖以谋生,甚至事关它能否跃过龙门的大秘密! 这佛子又是如何知道,它这项神通的? 莫非......这位佛子,拥有什么能够窥探内心的神通不成? 地龙子并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还真触及了几分,事情的真相。 最核心的秘密被人知晓,使得地龙子几欲发狂。 周遭气氛,瞬间变得极度压抑。 地龙子恨不得趁此时机,直接格杀眼前的陈袆。 但它又忌惮,对方眼下那高深莫测的能力,以及其佛子身份,遂而显得甚是纠结。 就当地龙子沉浸在恐惧与猜想中,几欲癫狂不可自拔之时...... 陈袆一句话,便将它的理智再度拉了回来。 “施主莫要误会......” “此番贫僧前来,只是为了与施主,共商化龙大计。” “好助施主一臂之力,跃门化龙!” 此言一出,地龙子虽疑虑仍存,但总算不是先前那般剧烈的惊惧之态。 地龙子沉吟半晌,继而慎重发问:“佛子此言,又是何意?” “佛子身份尊贵,如今突然提起我这,微不足道的小神通。” “又平白表示,要助在下一介野妖化龙......” 地龙子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即继续开口。 “在下愚钝,实在是有些不明所以。” “还望佛子细讲其中关节,让在下听个明白,再做定夺。” 陈袆闻听地龙子此番所言,眼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欣赏之色。 若它只是一介,压抑不住自身欲望的蠢货,又或是如蛤蟆精一般的坑货。 与之合作,必然会有许多麻烦。 但地龙子如今所展现出来的谈吐与态度,却是颇为谨慎,条理分明。 不愧是意图密谋众妖,在人皮纸死亡预言中,成功化龙的家伙。 跟这种聪明的妖魔合作,只要不被背叛,想来会轻松不少。 “好教施主明白,贫僧在我佛座下修行许久,听闻佛法无数。” “因此知晓些许秘辛,其中......就包括化龙关的内部奥妙。” “而贫僧只是一介僧人,一心修持佛法,无意化龙。” 陈袆言到此处,还看了看天上宫阙。 “若非家师在上,贫僧还真不愿来这化龙关受苦。” “故而寻施主合作,乃是要劳烦施主在化龙关中,帮衬贫僧少受些苦头。” “而回报便是,贫僧可将化龙之秘全盘托出。” “且在化龙路上的关键处,帮上施主一把。” “如此一来,施主达成化龙夙愿,贫僧不必受化龙之苦,安然赴宴。” “岂不是件两全其美,一本万利的双赢之事?” 陈袆侃侃而谈,说得地龙子一愣一愣的。 地龙子听完陈袆所言,似乎并没有发现其中,有何不妥之处。 不过,心性谨慎多疑的它,还是有些疑虑。 不明白,陈袆为何偏偏选上它。 虽然其心下已经有所意动,但出于谨慎的习惯,地龙子还是多问了一句。 “佛子所言大善!” “不过此番化龙,有如此之多的妖魔参与,为何偏偏挑中在下?” 陈袆不慌不忙,张口就来。 “全赖我佛所赐之法,在下生得一双识妖慧眼,能看出施主的些许神通。” “论起种种情形,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性,施主都是天生的化龙种子。” “况且,贫僧还能为施主细细挑选一番,看看哪些妖魔最适合让施主施展神通。” “我们二者配合,最为合适。” 地龙子听到这里,心中大半疑虑顿消。 念及化龙机缘在即,怠慢不得。 它心中衡量一番后,便抖了抖浑身肉须,恭敬开口。 “既是如此,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化龙路上仰仗佛子指点了。” “还请佛子放心,在下必竭尽全力,护佛子周全,平稳赴宴!” 当然,最要紧的是让自个儿平安化龙...... 陈袆看着地龙子,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 他心中不由得默默腹诽,给对方加上了一句心里话。 随后,便见陈袆与地龙子低声密语了几句,似是确定了些什么。 紧接着,陈袆便从其身上,薅下了一团粘腻无比,扭曲蠕动的肉须。 他面不改色,丝毫不嫌恶心的塞入了,自己的袖袍之中。 地龙子满脸笑意,不过眼眸深处,却闪烁着微不可察的阴晴不定。 正当他们做足商量,唤来蜈蚣精和蛇道人,一同前往岸边之际。 天上宫阙如约响起了,那道威严肃穆的声音...... “龙门开,有意化龙,为我族类者,入涧!” 第二十九章:巧过二关 “来了......” 陈袆心神一凛,眯着眼看向了鹰愁涧。 便见鹰愁涧上,一道金色拱门从天而降! 一股莫名的吸引力,顿时从那龙门之上传来。 霎时间,那些早已在岸边等候许久的妖魔,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 它们一个个宛如下饺子般,跃入冰冷刺骨的水涧之中,溅起浪花翻腾。 陈袆朝着地龙子微微颔首,随后穿过群妖,来到岸边。 他毫不犹豫的捏住鼻子,与众多妖魔一同跃入水中。 陈袆所过之处,每个被他靠近的妖魔,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这些妖魔丝毫没有发现,它们的皮毛鳞甲上,隐隐有许多细小肉虫,悄然没入其中。 “扑通!” 陈袆扎入水中,顿感冰冷刺骨。 平静的鹰愁涧,突兀的掀起浪潮,搅动着他的身形。 兴许是有了心理准备,陈袆只是略微晃了晃,便在水中稳住了身形。 第一时间,陈袆便马不停蹄的朝着龙门游去。 而那些动作较慢,磨磨蹭蹭的妖魔。 很快便被后方,悄无声息出现的剐皮漩涡,卷成了碎肉片。 于此同时,陈袆趁此时机,不断地大口吞咽着如今尚且还算清澈的河水。 弥补着多日来,强行动用神通,而造成的身体严重亏空。 口干舌燥之感,顿时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一时之间,陈袆如鱼得水,神清气爽。 他目光朝着四周一扫,便瞧见了一个让人分外熟悉的身影。 一条体型硕大,似人非人的鲶鱼怪! 陈袆在袖袍下捏了捏,其中那粘腻的肉须已然不多。 他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当即加快了游动。 很快,剐皮漩涡映入眼帘。 陈袆并没有吝啬神通,双眸一凝,天眼通便随之发动。 刹那间,原本搅动不休的剐皮漩涡,于他眼前便宛如静止了一般。 其中暗流翻涌,细小缝隙,转动方向,全部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放慢了自身的游动速度,眼睁睁看着几头莽撞的妖魔,靠近漩涡被搅得血肉模糊。 不多时,一直跟随在陈袆身后的蜈蚣精,便木讷的扑了上来。 他被蜈蚣精那厚实的甲胄所包裹,成千上百只人手同时划动,助他穿行剐皮漩涡。 漩涡搅动,蜈蚣精浑身甲胄寸寸崩裂,血肉成片。 在蜈蚣精彻底被剐成碎肉片的前一刻,陈袆瞅准时机,一举挣脱出了漩涡! 第一关,剐皮漩涡,过了! 以一只蜈蚣精为代价,换来了陈袆毫发无伤。 有压力,才会有进步。 相较于先前人皮纸上的结果,毫无退路的他,反而发挥的更加出色。 不过陈袆并未因此而洋洋自得,这些仅仅只是开胃前菜,重头戏还在后面。 成功渡过剐皮漩涡的他,并未着急前往第二关,而是默默等了片刻。 不多时,浑身血肉模糊的鲶鱼怪,便冲出了剐皮漩涡。 陈袆将手伸入袖袍,轻轻一扬。 霎时间,便有大量细小肉虫,顺着水流钻进鲶鱼怪的体内。 而对于这一切,鲶鱼怪丝毫没有察觉,甚至还在为自己渡过第一关而沾沾自喜。 陈袆直到此刻,这才收回视线,直奔第二关火海油锅。 火海涛涛,河水被煮得沸腾。 或许是因为来的太早,此时水面上还没浮起那层肉油。 火海似是有种莫名的魔力,能够引出妖魔心中的暴躁情绪。 饶是事先有所准备的陈袆,此刻都心神难守,双目爬上血丝。 腹中宝肉不断地催促着陈袆,似是要他赶紧吞吃妖魔,拼接血肉,以此化龙。 “呵......” 陈袆冷笑一声,牙关紧咬。 强行克制这份,仿佛来自本能上的冲动。 若他真如了宝肉的愿,人皮纸给出的死亡预言,便是他最好的下场! 化龙? 究竟是他化龙,还是腹中宝肉化龙,犹未可知。 相较于时刻保持清醒的陈袆,那些妖魔则显得毫无顾忌。 亦如人皮纸所模拟的一般,妖魔在火海的催化下,很快便争斗厮杀了起来。 甚至这些妖魔,为了区区一片鱼鳞,都能打出狗脑子。 好在,陈袆先前所树立的佛子凶威尚在,倒是并没有什么妖魔找他的麻烦。 不过一柱香功夫,水面上血雾飘散,残肢遍布。 一头头妖魔,消化完了血肉,拼接上了肢体。 它们纷纷游动起来,顺应着心中的冲动,投身火海。 陈袆冷眼旁观,丝毫不为所动,对此并不着急。 眼下若是贸然冲进火海,只是一个凡人的他,必死无疑! 要想渡过火海,尚需妖魔帮衬。 说曹操,曹操到! 似人非人的鲶鱼怪,悄然游到了陈袆身边。 只见此刻的它,浑身生出肉瘤。 厚实无比的皮囊上,钻出了不少正在蠕动的肉须。 “施主,你有点慢了......” 陈袆轻声开口,并未得到什么回应。 倒是鲶鱼怪,在此刻张开了血盆大口,似是要将他整个吞吃下去。 陈袆微微皱眉,随即竟主动跃入血盆大口之中! “咕咚!” 陈袆被鲶鱼怪吞入腹中,径直落入其胃。 鲶鱼怪的胃中潮湿粘滑,闷热无比,不过此次陈袆却没受那胃酸腐蚀之苦。 一条条蠕动的肉须,交织成了一把座椅,将他稳稳接住。 无数肉须交织,形成一张血口开合,发出声音。 “哈哈哈!这化龙路的奥妙,果真如佛子所言!” “仅仅火海油锅这一关,便让在下受益匪浅,化龙有望啊!” 此时此刻,鹰愁涧岸上的部分妖魔似有所感! 它们一个个,只觉浑身奇痒难耐,头脑发昏。 不过这股异状,并未持续多久,随着地龙子情绪平复,很快便转瞬即逝。 陈袆微微颔首,含笑开口。 “施主莫要自得,如今你我尚在化龙路内,仍然磨难重重。” “施主还是尽快过了油锅一关,尽快消化此番所增的底蕴为好。” 地龙子嘿嘿一笑,肉须随之涌动。 鲶鱼怪当即便如行尸走肉般,朝着火海游去。 霎时间,皮肉被滚烫的热油,炸的滋滋作响。 身处其中的陈袆,只觉分外闷热,大汗淋漓。 不过倒是能够忍受,不至于伤到身子,顶多算是蒸了个桑拿。 眼见火海油锅这一关,便要安然渡过。 正在此时,地龙子却徐徐开口了。 “佛子,如今化龙之路已然过半,这后两关的奥秘......” “是不是,该告诉在下了?” 第三十章:一朝化龙 陈袆闻言,面色不改。 只见他仍是不紧不慢的开口,似是对眼前的情形早已有所预料。 “施主何需心急?” “后两关的奥妙,贫僧到时候自会细细道来。” “如今施主第二关都尚且未过,便已按耐不住,是否有些太过心急了?” “化龙路,一关难过一关,绝非多夺了几具皮囊,就能安然渡过。” “若是如此,这天底下的真龙,岂不遍地都是?” 陈袆侃侃而谈,语重心长。 “地龙子施主,贫僧劝你莫要自误啊......” 此言落下,地龙子似是不甚满意。 一时之间,他身下的肉须,竟开始不安分的蠕动了起来。 周遭气氛,登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陈袆见状,笑意渐消,眼眸深处戾气滋生。 本就深陷绝望的他,想要调动自身的情绪,简直不要太简单。 在他主动调动下,眉心血肉莲花微微跳动! 周遭隐隐约约,似乎有梵音诵念声响起...... 原本有些不安分的肉须,见状猛地一松。 “哈哈,佛子哪里话。” “在下化龙心切,如今夙愿将成,自是分外激动。” “一时之间,却是失了礼数,让佛子不快。” “还望佛子大量,莫要计较......” 地龙子三言两语之间,不动声色的服了个软,欲要将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哪里,施主大愿将成,心绪不稳,贫僧理解。” 陈袆见地龙子主动退缩,眼中戾气顿消,脸上再度露出笑意。 他并未步步紧逼,而是轻飘飘的便将话题揭过。 火海油锅一关,很快便在一人一妖的对峙中,安稳渡过。 金风关近在眼前,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十余头妖魔突然暴起,朝着即将乘风化龙的其它妖魔咬去! 一时之间,激得众妖凶性大发,厮杀一团。 “嗯?” 陈袆听闻周遭动静有异,皱了皱眉。 只见他耳朵微微一动,便将鲶鱼怪体外之事,听了个清清楚楚。 此时的他,哪里还猜不到,这是地龙子这个家伙在搞鬼! 先前人皮纸死亡预言中的地龙子,不知化龙奥妙。 没有陈袆相助,前几关所寄生的妖魔并不多。 待到第三关时,它又需提防其余妖魔。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敢在分体稀少时妄起争端,以免出现意外,化龙功亏一篑。 但现如今却不同! 眼下地龙子在陈袆的帮助下,分体数量几乎占了化龙妖魔的一半。 加之还有陈袆指点破关,这使得地龙子的野心进一步暴涨! 如今的地龙子,恐怕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化龙了。 既然形势大好,何不争上一把? 干脆将此处妖魔,尽数化为己用,增添化龙底蕴! 陈袆面色阴沉,瞬间揣测出了,地龙子的所思所想。 地龙子此番举动,虽然不是向他发难,但却胜似发难。 如今化龙在即,这家伙却非要节外生枝! 以至于让他被置身到了,本来不该存在的危险之中。 “虫子就是虫子,飞上天也成不了龙......” 陈袆念头闪过,随即摇了摇头。 同地龙子合作,本就是在与虎谋皮,可以共患难,不能共富贵。 对于这一点,陈袆早已心知肚明。 不过好在,他眼下已经震慑住了地龙子,使其不至于向他发难。 至于那些妖魔......那就只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妖魔厮杀,分外惨烈! 血肉横飞间,场面一度十分血腥。 能够走到这里的妖魔,都不是善茬。 但若比起地龙子这等天赋异禀的妖魔来,却显得逊色了不少。 更别说,此时的地龙子,已在陈袆的帮助下发育起来了。 数十头行尸走肉,配合无孔不入的肉虫,这些妖魔压根无从招架。 不过盏茶功夫,地龙子便将场上存活的妖魔,尽数清扫干净。 这些妖魔血肉,全都进了它的肚子,甚至都没和陈袆客气一下。 待解决了所有妖魔后,地龙子便将此处所有分体,全都聚集了起来。 直到化作成了一条,由诸多粉色肉须纠缠而成的大长虫。 因为先前的对峙,此时自信心爆棚的地龙子,并没有再去招惹陈袆。 甚至任由陈袆,骑在它的头上,显得毕恭毕敬。 “起风了......” 陈袆看向空中飘来的金风,轻声开口。 随后在他的指点下,地龙子当即乘风而起! 巨大的粉色长虫身长近百丈,破开水面便朝着龙门飞去。 金风拂面,暖意丝丝入体。 浑身酥软,仿佛被人轻柔抚摸。 如此舒服的感觉,让地龙子几欲飘飘欲仙。 可片刻之后,陈袆冷不丁一句话,却让它愕然清醒,惊恐万状! “地龙子施主,若是再这么快意下去。” “你这一身来之不易的筋骨血肉,可就要尽数化去了......” 地龙子闻言,连忙扫视自身。 便见自身竟在此时,渗出诸多淡金色水液。 而原本近百丈的身躯,此刻也随之缩小了一圈有余。 见此情况,地龙子哪里还不晓得此风厉害! 于是乎,连忙按照陈袆的指点,稳住念头抵御酥软诱惑。 直至心神平稳,地龙子这才松了口气。 一时之间,后怕,欣喜诸多情绪涌入它的脑海,差点就功亏一篑了! 而经此一遭,也让地龙子心中,多出了一丝警醒。 “佛子方才,未曾第一时间提醒我此风奥妙。” “应当是在借此敲打我,以报先前的冒犯。” “幸亏未曾将其得罪死了,不然此关......真要功亏一篑了。” 地龙子心神浮动,于此同时另一个念头,不由得一闪而过。 “此关如此厉害,哪怕有所防备,想要挡住也绝非易事。” “这佛子又是如何,半点不受这金风影响的呢?” “莫非......还有什么奥妙,我不知道?” 地龙子又哪里知晓,陈袆之所以不受金风影响,仅仅只是因为他心怀绝望罢了。 当一个人身陷险地,明知前方很可能十死无生。 在这种绝望境地下,又哪里会因为一道金风,而深陷所谓的温柔乡。 随着愈发靠近龙门,地龙子的身躯,逐渐变得修长紧实。 陈袆神情渐渐严肃起来,心中微凛。 雷......马上要来了。 上一次成功化龙的自己,在这一关曾被折磨的痛苦不堪。 甚至在崩溃中,彻底抛弃了身为人的一切,以此寻求解脱。 那......如今呢? 就算有地龙子相助,他真能成功的度过雷音这一关吗? 陈袆不敢托大,只得稳住心神,静静等待。 很快,雷,如约落下了...... “轰隆隆!!!” 恐怖的雷音响彻,无孔不入! 闻听雷音的地龙子与陈袆,顿时被勾起了无穷恐惧!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心中每一丝潜藏的恐惧,都在被挖出放大。 雷音震耳欲聋,轰鸣不断。 盖住了地龙子,凄厉的哀嚎与惨叫。 同时也盖住了陈袆,痛哭与癫狂的大叫。 妖魔与人,在这种极致的折磨下,似乎并无什么分别。 陈袆脑海之中的念头,越来越模糊。 他的神志和情绪,都在逐渐被痛苦和恐惧所吞没。 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声声诘问,在脑海中回荡不休! 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 哈哈哈!掏心掏肺是死!舍身化龙是死! 那又怎样!活在这种乱世之中!就连自己的死法都不能决定了么! 陈袆双目赤红,连带着眉心血肉莲花,一同炽盛无比! 陈袆大喝出声,双手深深挖入地龙子龙躯之内! “地龙子!化龙!” “化龙需要有舍有得!抛却你的恐惧!成化龙之功!” 伴随着陈袆的提醒,地龙子痛苦的扭动着身躯。 它浑身血肉翻涌,一条条褴褛被抓出抛下。 霎时间,它双角隆起,血红鳞片探出,双目竖直,利爪生出。 地龙子肉身蜕变,种种多余的妖魔血肉和特征尽数褪去。 一条赤色长龙,盘旋于空中。 紧接着,便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嘹亮龙吟,扑向龙门! 金光璀璨的拱门,光芒闪烁。 赤色长龙跃过门扉,翱翔九霄,直直向那天上宫阙而去! 鹰愁涧内。 数头妖魔身躯一震,眼眶中肉虫蠕动。 它们的目光,逐渐变得呆滞,而后瞳孔缓缓变化,竖直。 此时此刻,地龙子再无痛楚与恐惧,只觉心情舒畅无比。 身躯之中,力量强横而澎湃,随取随用! 神通术法,亦是随心施展,自在非常! 它一路飞往云中,毫无停顿,当即大喝一声! “赤龙子,谢龙君恩泽,前来赴宴!” 陈袆死死抓着赤龙子的龙角,周身罡风猛烈,令其睁不开双眼。 赤龙子一朝得志,改名换姓的吆喝声,传遍四方! 陈袆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却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噗呲!!!” 血淋淋的液体,泼洒在陈袆的身上。 四周金碧辉煌的宫阙景色,顿时映入眼帘。 两只长满狰狞鳞甲的利爪,撕扯开赤龙子的肚腹,利索的抽出了一条大筋! 赤龙子满面春风仍存面上,根根狰狞的骨签,将之死死地钉在了血淋淋的餐桌上。 抽筋扒皮,开膛破肚,死不瞑目! 第三十一章:砧板鱼肉 飘渺云雾凝作餐桌,宝肉龙血染上猩红。 血雾湿闷,蠕动触肤,难分虚实,唯有一股股反上心头的恶心。 陈袆跌坐在偌大的餐桌上,渺小如蝼蚁。 他与地龙子没有任何差别,都只不过是妖魔餐桌上的一盘菜罢了。 餐桌周遭,矗立着数头无比高大的‘仙神’。 有鹤发童颜,却背生龟甲,提溜一串婴孩小童的慈祥老人。 有憨态可掬,却形如肉山,大腹便便令人作呕的猪首老妪。 有玉树临风,却口吐蛇信,面目贪婪十分可憎的白衣秀士。 除此之外,还有各类‘小仙小神’。 如萝卜头土地老,石下生腿的山神...... 偌大的天上宫阙,当真是热闹非常。 在这其中,两道最为高大的身影,立于餐桌两侧。 一者为颈挂三十六骷髅佛串,头生三相,盘坐血肉莲花的破戒佛。 一者为各类蛇身、鹰爪、鱼尾无序堆砌,似龙非龙,不时呼出缕缕血雾的龙君。 祂们对着地龙子身上,各个部位的血肉细细挑选。 不时分割下来,送入口中咀嚼品尝。 龙君偶尔丢下一块零碎,在云雾中隐没,落入鹰愁涧。 每当这个时候,下方妖魔们便会兴高采烈,哄抢不止,只为争上一口宝肉。 龙君金黄竖眸转动,看向了餐桌上的陈袆。 便见祂伸出利爪,剖开了一块散发金黄色泽的宝肉。 随后祂竟将此肉,悬在了陈袆面前。 霎时间,破戒佛移目望来,梵音袅袅。 龙君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庄严肃穆的模样。 “佛子,既来赴宴,何不食肉?” 周遭‘仙佛’不禁在此刻,俱都瞩目望来。 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令气氛凝固,让人难以呼吸。 陈袆面如死灰,张口欲言...... 而也就在此时,桌上的地龙子残躯,突然抽动了一下! 下一刻,鹰愁涧内那些正在哄抢宝肉的部分妖魔,突然哀嚎倒地。 它们倒在地上,伴随着极度痛苦的抽搐。 若是有人细看,便能看出这些抽搐的妖魔,无一例外眼眸都已化作竖瞳。 “噗呲!” 一连串怪异声响,在此刻接连响起。 紧接着,无数血红色的长虫,竟从这些妖魔身上破体而出! 或是钻破头颅化作长角,或是钻破皮肉化作鳞片。 这些妖魔纷纷歇斯底里的,发出一声声极为瘆人的惨嚎。 “龙君,你骗我!” “我后悔了!不要吃我啊啊啊!” “我不要化龙!再也不化了!” “痛!好痛啊!好痛啊!” “四关皆过,为什么我还是被吃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地龙子曾在陈袆的帮助下,有计划的四处散播肉须,为的就是此刻! 地龙子临死前的悔恨恐惧,以及被生生分食而死的痛苦。 此时此刻,都在这些曾被它所寄生的妖魔身上,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其余正在抢夺宝肉的妖魔,见状皆是一愣。 这些妖魔身上的气息,以及那突生的异状,无不让它们细思极恐。 其中不乏心思诡谲,善于钻营之辈。 它们拼凑着这些妖魔话中含义,渐渐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霎时间,群妖哗然! 它们此刻再看宝肉与那天上宫阙,眼神中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恐惧! 天上宫阙。 原本注意力尽在陈袆身上的破戒佛,以及龙君。 此刻或许是感受到了,鹰愁涧内妖魔们的变化。 祂们纷纷停下逼迫,向下投去视线。 “哼!” 龙君神色生异,冷哼出声。 刹那间,下方的哀嚎惨叫,戛然而止。 地龙子所残存下来的肉须,一个个全都溃散成了血水。 不过,这并没有挽回什么影响。 甚至于这种捂嘴的行为,反倒让那些妖魔变得更加惊恐。 不少妖魔见势不对,甚至连宝肉都不要了,只顾仓惶逃命。 偌大的龙门宴,顿时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龙君阴沉着脸,一片片不知由多少妖魔,拼凑而出的鳞片嘎吱作响。 原本伸到陈袆面前的宝肉,此刻都在微微晃动。 陈袆见此情况,瞬间便意识到,自己的布置爆发了! 想到此处,陈袆原本面如死灰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夸张的笑意。 地龙子的死,他其实早就有所预料。 之所以让其分散血肉,尽可能的寄生岸上妖魔。 就是为了借地龙子的手,掀了龙君的桌子,让所有妖魔都知道龙门宴的真面目! 他可以死,但他一定要让这些妖魔难受,砸烂它们的锅碗! 陈袆咧着嘴,顶着恐怖的压迫感,笑出了声。 眼下这种情况,他不可能活得下来,既是如此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便见他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 “龙君大人,看来这生辰宴,日后是办不得了。” “这宝肉吃一块少一块,龙君大人还是留着自行享用吧。” “我如今已拜在佛陀座下修行,吃肉与否须得佛陀应允,不敢妄做决断。” 龙君闻言,原本难以分辨神色的龙首上,鳞片竖立,勾勒出一抹暴怒之色。 倒是一旁的破戒佛,对此颇为满意微微点头,似是在赞许些什么。 陈袆眉心上的血肉莲花,甚至都因此明亮了不少。 “好一个拜在佛陀座下修行。” 龙君声音飘忽,将爪中提着的宝肉收回,送入口中。 不知为何,陈袆突然心生寒意。 下一刻,他腹中宝肉猛然蠕动! 紧接着,他浑身上下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肉芽。 奇痒难耐的痛苦,让陈袆生出了疯狂吞食血肉,拼接肢体的强烈冲动! “阿弥陀佛......” “此子乃吾之口食,臭长虫,尔过界了......” 破戒佛突宣佛号,肉浪翻涌间梵音阵阵。 陈袆眉心莲花生异,那股强烈的冲动,转瞬间便被压下。 不过与此同时,却是让他生出了,剖心挖腹,礼颂佛陀的极端想法! “此子理应为我族类,何谈过界之有?” “贼和尚,此番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莫非还想抢食?” 龙君语气愈发不善,原本热闹的气氛变得甚是压抑。 陈袆眉心血肉莲花与腹中宝肉,在此刻不断发作。 互相争抢间,使得他的心神备受折磨,濒临崩溃! 如今的陈袆,已然和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任何差别,只能任人宰割! 第三十二章:一线生机 “无论是佛子还是龙子,本就是先到先得。” “吾此前便已将莲花种下,尔却又以一块烂肉作怪,将吾座下佛子引入化龙路。” “究竟是谁抢食,吾想尔应清楚......” 破戒佛相较于破庙刚刚苏醒时,明显神智灵动了不少。 此刻缓缓开口,颇有佛陀善辩之能。 “啊啊......” 陈袆捂着脑袋,在血肉莲花与宝肉的折磨中,声嘶力竭的哀嚎。 这种折磨,更胜雷音。 仿佛有两只无形的手掌,正在撕扯他的意识。 在这拉扯之中,龙君与破戒佛的神情上,皆生出了些许不耐。 一个身上生灵残肢蠕动,雷音轰鸣,尸山摇动。 一个身下血肉莲台开合,梵音诵念,血海沉浮。 周遭那些赴宴的‘仙神’,发觉气氛变化,一个个不再保持体面的姿态。 它们或是偷偷溜走,或是朝着龙君告饶离去。 一时之间,原本盛大的龙门宴,便因陈袆而被搅的支离破碎。 “臭和尚,今日我的餐宴被你坏了。” “留下几块肉来,方可弥补我这餐食万类的大计!” 龙君威严肃穆的声音,愈发震耳欲聋。 整座天上宫阙,在此刻摇摇欲坠,剧烈晃动。 陈袆身处两者交锋中心,饶是心志甚坚,此刻也被折磨的出气多,进气少。 “咳咳......哈哈哈!” 陈袆捂着脑袋痛不欲生,此刻反倒略显癫狂的大笑了起来。 这两头该死的妖魔! 打!狠狠地打起来才好! 血肉莲花与宝肉,此时此刻显得愈发凶猛,丝毫不顾及陈袆的死活。 只见此刻的他,半边身子肉芽蠕动,半边身子血肉糜烂。 乍一看去,已经和人没有太大的干系了。 陈袆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撕扯下,变得千疮百孔。 当他眼中光芒渐消,心中压抑已久的绝望,便如潮水般重新涌出。 一道道自来到这方世界后,所经历的种种光景,在他眼前不断翻阅闪动。 龙君的餐桌翻了...... 他的命似乎也要到头了...... 事到如今,为何他还会感到,不甘? 明明他在踏入龙门宴时,就已经对此绝望了啊! 就在陈袆即将意识消弭,就此沉沦虚无之际...... 原本他一片模糊的视线中,一位背生龟甲的老人,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老人慈眉善目,却在手中盘弄着一串,尚有皮肉的婴孩头颅。 祂似乎也是那龙君,邀请赴宴的‘仙神’? 便见那慈祥老人,含笑缓缓开口:“老师父,如今你六根已然寻回其二。” “另有其三,便在这将要逼死你的两只孽畜身上了。” “灵山未至,众生沉沦,老师父你真的甘心如此死了么?”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执念未消,欲念沉沦。” “老师父,你手中人皮别有妙用,好生运使,自有一线生机。” “去灵山吧,老师父,你所记挂的一切答案,都在那里......” 慈祥老人三言两语之间,所透露而出的大恐怖,使得陈袆惊骇莫名。 在这种情况下,他原本即将消弭的意识,竟重新凝实清醒了起来。 当他回过神,想要问清这老者究竟是何意时,却见这龟壳老者的形象骤然消散。 “轰隆隆!!!” 陈袆耳畔,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整座天上宫阙,此刻在破戒佛与龙君的针锋相对下,四处崩塌破碎! 陈袆有心想要挣扎起身,趁机逃离此处。 然而他的身体,早在两尊妖魔的争抢下,变得破烂不堪。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跑了,能够动弹都算得上是奇迹。 “咳咳咳,人皮纸......” 陈袆想起那老者所言,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曾在破庙发生的一幕。 他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从怀中掏出了,那张血迹斑斑的人皮纸。 血肉莲花与宝肉,在此刻还在争抢他的身体。 陈袆咬碎牙关,强撑着意识,将身上的血污涂抹在人皮纸上,飞速书写! 直至半晌后,宫殿崩塌,他也随之坠落,葬身鹰愁涧。 人皮纸自高空,悠悠飘荡,随风卷起。 其上血迹斑斑,书写着一行行触目惊心的字迹。 【我叫陈袆,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 尸山血海,光影浮动。 强烈的焦躁与恐惧,伴随着道道梵音,割裂意识,搅动脑海。 陈袆猛然惊醒,冷汗渗出! 蓦然回神,便发觉自己如今,正坐在一张由肉须编织的座椅上。 潮湿的闷热感袭来,地龙子的声音徐徐响起。 “佛子,如今化龙之路已然过半……” 然而地龙子的话尚未说完,便猛地顿住,戛然而止! 此刻的它惊骇的发觉,眼前的佛子,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只见佛子双手深深扣入肉须座椅,颅上莲花明灭不定。 原本其温润俊朗的面目,此刻狰狞得几近疯魔! 劫后余生,死而复活。 陈袆心中除却侥幸与后怕之外,便是极为纯粹的愤怒与恨意! 若非他濒死之际,那老者出言提醒。 如今自己恐怕早就已经死在,龙君与破戒佛的互相争斗之中了! 这种死法,毫无价值,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可笑! 陈袆双目遍布血丝,眼中满是癫狂之色。 此刻的他,恨不得将那两只妖魔,剥皮拆骨,生吞活剥! 可......他要怎么做? 他如今就连活着都是奢望,如何妄想报仇? 陈袆从未如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弱小。 突然! 陈袆眸子猛地睁大,似是想到了什么。 随即他的手掌,死死地抓住了人皮纸,攥得血肉模糊,鲜血渗入纸中! 他顾不得地龙子还在,状若癫狂的沙哑开口! “我知道你能听懂,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做!!!” 人皮纸的纸面,在这一刻猛然滚烫起来! 血渍晕染,然而却迟迟不见字迹浮现...... 陈袆心中那股烦躁的情绪,越发强烈! 就在此时,人皮纸上竟真的浮现出了一行血字...... 【吃了我......】 陈袆双目圆瞪,顿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获得神通之时的所作所为。 他不再犹豫,在地龙子惊恐茫然的眼神之中,一把揉扁了人皮纸,吞吃入腹! 第三十七章:点石成金 “黑风山......观音菩萨的地界吗?” 陈袆喃喃自语,默默将人皮纸收回。 果然,他并没有走错。 沿着鹰愁涧一路向西,便可途径这黑风山观音禅院。 他想去往灵山,寻找所谓的真相,知晓神佛去向。 那么观音禅院,便是他绕不开的去处。 “蠢货,跟上,别看了。” 陈袆压下心头思绪,已然有些迫不及待。 他转头招呼了一声,仍在眺望的蛤蟆精,便一马当先顺着山路,直奔那处山兕。 “欸!佛爷等等我啊!” 蛤蟆精大叫出声,连忙跟上。 兴许是整整两月路程,终于见到烟火气。 陈袆和蛤蟆精,一路上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然而未走多久,甚至还未到那山中楼阁,便惊动了一头拦路精怪。 “什么鬼东西!” 陈袆忽地顿住脚步,没有人皮纸傍身的他,显得甚是谨慎。 一路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到了路边一块怪石。 那怪石足有丈许高,形似一座假山。 似是知晓自己被发现,便见其抖动摇晃。 一股白烟,平地升起! 那怪石竟生出双足,从那土中站了起来。 怪石有足无手,其上遍布累累白骨。 陈袆眉头微蹙,天眼通一闪即逝,照见众生形色。 心中顿时浮现出其名讳:石磷磷。 奇人赐道行,石头作伴当。 磐磐性烈刚,招之把命丧。 “小和尚,莫要再往前走了!” 石磷磷晃动身子,拦住了道路。 “忒!哪来的妖怪,敢拦我家佛爷?” 蛤蟆精见这妖怪,似乎实力并不强,当即眼前一亮。 便见它吐出龙骨宝杖,作势要打。 “慢!” 陈袆呵住蛤蟆精,转而看向石磷磷。 刚刚在其开口之际,他便已然动用了他心通。 知晓这头妖怪,对他似乎并没有恶意。 “为何不能往前走,你又是什么来头?” 那石磷磷闻言沉默半晌,随后发出了瓮声瓮气的声音。 “俺是这黑风山的山神......” “再往前走,就是凌虚道观。” “那里都是吃人的妖怪,小和尚不想死,就掉头回去吧。” 山神?凌虚道观? 陈袆顿感莫名其妙,怎么观音禅院,变成道观了? “你说......你是山神?” 陈袆面色古怪,显然并未轻易就信了,这头妖怪的说辞。 此妖虽然对他并无恶意,但这浑身妖气的模样,着实不像个山神。 更何况,陈袆的他心通告诉他,此妖并未说实话。 “佛爷,跟它啰嗦这些作甚。” “这家伙,一看就没安好心,说不准是想把咱们,骗到别处吃了。” 蛤蟆精不知为何,看这家伙极不顺眼。 “你这蛤蟆,不识好歹!” 石磷磷脾气并不好,此刻似是被蛤蟆精气到,竟一言不合朝着它撞了过来! “轰隆隆!!!” 石磷磷所过之处,飞沙走石。 若是被其挨着一下,非死即伤。 若搁以前的蛤蟆精,说不准还真斗不过这块石头。 但眼下的它,早已今非昔比。 整整吞食了两个月的地龙子血肉,使得它道行突飞猛进。 如今的蛤蟆精,已经足以和陈袆最初所遇到的破庙三妖,相提并论了。 更何况,蛤蟆精还有龙骨宝杖。 在小妖小怪中,已经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咚!” 蛤蟆精一改先前的怯懦,扬起龙骨宝杖,便抵住了石磷磷。 龙骨宝杖毕竟是龙君脊骨所成,这一击险些没将石磷磷打得崩裂。 陈袆眉头一皱,正欲开口说话。 怎料那石磷磷,反倒连连摇晃,开口道:“佛子,快叫这蛤蟆住手,俺经不住打。” 陈袆闻言,一把薅住蛤蟆精,将之拽了回来。 “你这蠢货,平日里胆小怕事,今个看到软柿子,倒显得勤快。” 陈袆有些嫌弃的,瞥了一眼蛤蟆精。 蛤蟆精顿时讪笑一声,心中暗自嘀咕。 佛爷真能演...... 路上的时候,不是你说的,如果遇到妖魔滋事,鬼话连篇,就让我来扮白脸吗? 陈袆似是听到了蛤蟆精的心声,转而瞪了它一眼。 直到此刻,陈袆这才看向这头所谓的‘山神’。 “佛子?怎么,刚刚不还是小和尚吗?” 陈袆面色不善,冷笑出声。 石磷磷一屁股坐下,闷闷不乐的开口:“果然瞒不住佛子,俺确实不是此地山神。” 这一次,石磷磷倒是没有再说谎。 陈袆微微颔首,显然并未出乎他的预料。 石磷磷见陈袆这副模样,自知也瞒不下去了,当即如倒豆子般,将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这石磷磷,之所以在此拦下陈袆,是因为受人点拨。 曾经的他,其实并不是一头妖魔,而是一个善信。 他家里十分贫困,却供奉着佛像。 节省下来的钱财,全部用来买香买烛,日日夜夜颂佛念经。 偶有一日,一位禅师路过此地,得知此事大为感动。 那位禅师点石成金,将一块石头点成黄金赠与了他,许他吃穿不愁。 然而那时的他,却拒绝了禅师好意。 禅师认为他颇为老实,要传他佛法经卷,继承衣钵。 怎料他语出惊人,竟贪婪的表示,想要禅师点石成金的手指头。 禅师大怒,斥其贪心太重,将他点成了石头。 并罚他在此,拦下一位眉心有莲花的佛子...... 陈袆听着石磷磷的故事,顿感莫名其妙。 这故事怎么和蛤蟆精如此相像? 莫非那所谓的禅师,就是蛤蟆精口中的老鼋? “那位禅师,未曾说过因何而拦吗?” 陈袆百思不得其解,总觉事有蹊跷。 但偏偏他心通告诉他,这家伙并未说谎。 “没有,禅师只言让俺,届时现身拦下佛子。” “并未说些其他什么......” 石磷磷瓮声瓮气的开口,显得颇为老实。 陈袆面色古怪,就仅仅只是拦下他这么简单? 这所谓的禅师,究竟是何用意,如此不想他去这观音禅院? 陈袆想到观音禅院,突然眉头一挑,似是想到了什么。 于是乎,他看向石磷磷,眯着眼睛开口道:“对了,你刚刚说再往前走,就是凌虚道观?” “我怎么记得,此地应是观音禅院?” 第三十八章:凌虚道观 “观音禅院?” 石磷磷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佛子说的是,曾经这里被烧毁的那处寺庙吧?” “嘿呦,那场大火烧得可够干净的!” “风随火势,焰飞有千丈余高。” “火趁风威,灰迸上九霄云外。” “烧得那当场佛像莫能逃。” “东院珈蓝无处躲。” 石磷磷唏嘘不已,似是曾见过那场大火。 “自那场大火之后,我都记不清此地有多少年月,没有人烟了。” “后来有一道人来此,重建起了凌虚道观。” “听说里面,净干些吃人的勾当,佛子赶紧掉头回去吧。” 陈袆听着,心中未免有些失望。 原本他就是冲着观音禅院来的,没想到此地竟换主人了。 “掉头回去?” “我又能回哪里去?” 陈袆自嘲开口,随即摇了摇头。 这天下之大,何处是他安身之所? 当他自鹰愁涧离去,就已经想好了这一路上,可能要遭遇的磨难。 无论是寻回六根也好,还是去灵山寻找答案也罢。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既然已经决定要一路向西,那便一路向西。 若一直畏畏缩缩,何处去寻解决脑中隐患的法子? 更何况,他也想要看看这所谓的凌虚道观,究竟是怎么个吃人法。 “放弃吧,何苦蹉跎,不如成佛,享自在!” “人孱弱,若是化龙,何愁天下,无去处?” “闭嘴!!!” 陈袆面目突然变得狰狞,暴喝出声! 一股大妖魔特有的妖气,伴随着恐怖的压迫感,骤然荡漾开来! 蛤蟆精与石磷磷,猝不及防之下,被吓得猛地一个哆嗦。 “大,大妖魔?” 石磷磷显然没有料到,陈袆竟是一头大妖。 亏它刚刚还说,让陈袆不要去那凌虚道观。 有这等实力,去到那里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咚!咚!咚!” 突然,远方山兕间的楼阁,传来阵阵撞钟声。 石磷磷闻之,浑身瑟瑟发抖。 “佛,佛子,你有此番能耐早说啊!” “此地妖怪被惊动了,俺就不奉陪了,佛子自便!” 石磷磷言罢,双足往石头里一缩。 只见它就地一滚,便化作了路边一块青石。 “哈哈哈!” “呵呵呵!” 陈袆脑海之中,龙君与破戒佛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一时之间,使得他头疼欲裂。 “蠢货!还等什么呢?” 陈袆瞪着猩红的眸子,厉声开口。 蛤蟆精犹犹豫豫,似是有些不忍。 不过最后,它咬了咬牙,还是举起了龙骨宝杖。 下一刻,龙骨宝杖便狠狠地砸在了,陈袆的脑袋上! “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陈袆身子踉跄着连连后退。 他捂着脑袋,汩汩鲜血流淌而下。 这一下,不可谓不狠,甚至险些将他砸得脑浆崩裂。 不过陈袆却没有露出任何痛苦之色,反倒是一脸轻松。 “笑啊!怎么不笑了?” 陈袆晃着脑袋,表情狰狞。 那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个疯子。 “佛爷,您,您没事吧?” 蛤蟆精一脸担忧,连忙凑了过来。 这已经是佛爷,这两个月以来,十多次犯病了。 从最开始的以头撞墙,到现如今需要龙骨宝杖砸头。 佛爷的‘病’,好像越来越重了...... “我没事,那家伙呢?” 陈袆喘着粗气,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状态中缓过来。 “那家伙说佛爷你惊动了妖怪,直接怕的又变回了石头。” 蛤蟆精听到佛爷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佛爷,咱们这......还去吗?” 蛤蟆精有些担忧,毕竟那石头都说了,前方有妖魔吃人。 虽然它不是人,但也怕被顺手当成下酒菜炖了。 “去,为什么不去?” “而且人家主人,都来迎接咱们了......” 陈袆脸上的狰狞,逐渐平息。 他简单的擦了擦头上血渍,抬头望向前方。 一道爽朗的笑声,顿时传了过来。 “哈哈哈,贫道就说今早观中,喜鹊怎么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原来是有佛子,远道而来。”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便见一位白发老道,佝偻着身子,打着浮尘而来。 “哦?你也识得我?” 陈袆稳住踉跄的身子,若无其事的开口。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这位老道。 老道衣着讲究,仙风道骨,礼数十足。 乍一看去,简直和人没有任何两样,完全看不出是头妖怪。 不过任凭其如何伪装,也逃不过陈袆的眼睛。 在天眼通下,一切形色无处遁形。 原本仙风道骨的老道,在他眼中顿时化作了一头面露贪婪,弓着腰的老狼。 “贫道凌虚子,曾在友人那里,听过佛子的事迹。” “佛子大闹龙门宴,着实让贫道佩服。” “佛子大驾光临,可否赏脸去贫道的寒舍,坐上一坐?” 凌虚子笑呵呵的,语气十分恭敬, “原来如此......” “既是这般,那便劳烦道长了。” 陈袆听闻龙门宴,顿时心中一沉。 显然没有想到,他的事迹竟然被传到这边了。 不过,他面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并未在老道面前露怯。 “好好好,这边请!” 凌虚子闻言,连连道好。 它脸上遍布的皱纹绽放开来,宛如一朵盛开的菊花。 陈袆微微颔首,随后便一屁股坐在了蛤蟆身上。 “去,跟上。” 蛤蟆精闻言也不吭声,驮着陈袆便跟上了凌虚子。 如果可以的话,陈袆也不想骑蛤蟆。 但多次动用神通,所造成的亏空反噬,已经让他颇为虚弱了。 更何况,他刚刚还被敲了一下脑袋。 此刻仍能装作没事人一样,已经算得上是演技精湛了。 不多时,蛤蟆精便驮着陈袆,随着凌虚子来到一处道观前。 但见那道观,层层殿阁,迭迭廊房。 三山门外,巍巍万道彩云遮。 五福堂前,艳艳千条红雾绕。 当真是处,深山好居所! “佛子,请进里坐,请进里坐......” 凌虚子甩着浮尘,做足了礼数。 陈袆见此,走下蛤蟆精,便准备步入道观。 恰在此时,怀中人皮纸,竟变得滚烫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仙丹好酒 陈袆感受到怀中异状,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自从他来到这黑风山,人皮纸便愈发活跃。 虽不知是何缘由,但总归是件好事。 陈袆不动声色的压下心头思绪,转而随凌虚子入观。 踏入观中,迎面便走来一众小道。 这些小道,头戴圆顶冠,身穿青袍衣。 凉鞋浄袜,腰系金丝。 足下行来稳,拂尘手内提。 “好一群生得白白净净的道士。” 陈袆眯着眼,心下甚惊。 深山老林中,竟有如此一群衣着光鲜,面态红润的道士! 放眼这妖魔横行的乱世,着实奇怪...... 陈袆忍不住好奇,下意识用天眼通扫了一眼。 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他一大跳! “这些道士,竟然全都是......人?” 陈袆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妖魔巢中竟然有人! 而且还如此之多,个个精神饱满,白白胖胖,不愁吃喝的模样。 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一些较为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这些人的身上,全都有妖气! 这一点,倒是和陈袆颇为相似。 此外这些人身上,总萦绕着一股怪味。 这股味道说不清,道不明,但却让他十分恶心。 “好香啊,好香......” “吃,吃了他们!” 在这股味道的刺激下,陈袆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陈袆面色微变,头又疼了起来。 而一旁的凌虚子,见陈袆这副模样,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只见它嘿嘿一笑,略带讨好的语气开口道:“佛子,怎么样?” “贫道这些徒儿,还不错吧?” 凌虚子说着,还看向了那些道士。 “徒儿们,还不过来拜见佛子?” 那些道士闻言,恭恭敬敬,齐齐朝着陈袆弯腰一拜。 “我等拜见佛子!” 陈袆强忍头痛欲裂之感,摆了摆手。 “好好好,凌虚道长倒是养了一群好徒儿。” 凌虚子闻言,似是颇为受用,哈哈一笑。 它也没再多啰嗦些什么,带着陈袆与蛤蟆精,便入了内殿。 此处虽说是道观,可却一点也不像清修之所,反倒处处奢华。 桌椅皆是上好木料,瓷器字画,目不暇接。 陈袆强撑着身子,暗暗诧异就连妖魔,竟然也喜欢这些玩意。 “佛子,初来此地,想来早已腹饥难忍。” “且让贫道我,亲自去为佛子,好好准备一番茶膳。” 凌虚子礼数十足,甚是热情。 “道长何必麻烦,左右不过一些吃食而已。” 陈袆听到这里,当即开口婉拒。 他哪里敢吃妖魔的东西,血肉莲花和宝肉,已经让他吃过大亏了! “欸,佛子亲临,怎能不好好招待一番?” “佛子稍安勿躁,我且去去就回......” 凌虚子言罢,便亲自去为陈袆准备膳食去了。 一时之间,只留下了几位道徒服侍陈袆。 “这老道心倒是挺大,也不怕我这所谓的‘大妖魔’,一时忍不住吃了它的徒儿吗?” “又或者说,这老道心思诡谲,本就是故意而为之?” 陈袆面色古怪,脑中声响越来越吵。 能让龙君与破戒佛有如此反应,由此便可看出‘人’对妖魔的吸引力,究竟有多大了。 “你们下去吧,且让我歇息一番。” “待你们师傅回来,再通知于我......” 陈袆摆了摆手,再让这些道徒在眼前晃悠,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 那些道徒闻言,面面相觑,最后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直到此时,陈袆脑海中的声响,这才逐渐微弱。 “佛爷,这老道人还怪好的勒!” 蛤蟆精见人都出去了,当即跳上桌子,抓起上面的瓜果就往嘴里塞。 陈袆捂着脑袋,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这蠢货,三言两语就能把你收买了......” 陈袆趁着眼下没人,从怀中取出了,刚刚有所异动的人皮纸。 便见人皮纸,通体泛黄充满岁月痕迹,已然不复先前萎靡的模样。 陈袆抚摸着人皮纸,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心中大喜。 这两个月以来,没有人皮纸相伴,真可谓是如履薄冰。 若不是他寻回五根,有神通傍身,他还真不一定能走到黑风山。 “一路上人皮纸连个动静都没有,一到这里就如此活跃。” “莫非此地,有何神异?” 陈袆心中暗自思忖,当然也不排除,是人皮纸恰在此时正巧恢复。 “罢了罢了,正好我也想瞧瞧,那老道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念及此处,展开人皮纸,便将自身血液涂抹了上去。 血液如墨般晕染,人皮纸登时变得血迹斑斑。 熟悉的字迹,逐渐浮现其上! 【我叫陈袆,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陈袆脸上浮现笑意,没错,就是这个味! 然而接下来,再度浮现而出的字迹,却让他的笑容逐渐凝固。 【我死于贪婪,死于人心。】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可怕的不是妖魔,而是‘人’!】 “这是什么意思?” 陈袆眉头皱起,死于贪婪,死于人心? 整个道观,也就那老道一头妖魔。 他有神通傍身,并且还有大妖魔这层虎皮,竟也能死于此处? 陈袆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压下心中思绪,继续看去...... 【初来道观,我便受到了凌虚子的热情款待。】 【或许是因为我身上大妖魔的味道,凌虚子对我很是客气。】 【他拿出了珍藏的好酒,仙丹,与我分享。】 【酒是天上酒,据说是由无根水,辅以观中刚出生的女娃,酿造七七四十九天而成。】 【嗅上一嗅,神清气爽,喝上一杯,益寿延年,容颜不老。】 【因观中女娃稀少,遂而此酒珍贵,就连凌虚子都不敢轻易享用。】 【唯有得遇贵客,或是拜访友人,才会拿出来品上一品。】 【最后的仙丹,更是极品中的极品!】 【乃是凌虚子,采摘人心九百九十九颗,炼制九九八十一天,才得来那么两枚。】 【两枚仙丹,一大一小,一黑一红。】 【大的食之,加九百九十九年道行,小的食之,加九十九年道行。】 【我闻之,迫不及待便要享用。】 【怎料那凌虚子嘿嘿一笑,又端上来一盘下酒好菜......骨肉团圆!】 第四十章:后院观宝 “这老道,倒是大方的很......” 陈袆冷笑一声,脸上满是厌恶。 看来那石磷磷说的没错,这凌虚道观果然吃人! 这哪里是什么所谓的道观,分明是那凌虚子,豢养人畜的肉圈! 不过,这凌虚子又是给那些道士,灌了什么迷魂汤。 能让这些人,如此心甘情愿的待在此处? 陈袆百思不得其解,皱眉思索间,他还注意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那就是,面对凌虚子这番‘盛情款待’,人皮纸中的他竟然迫不及待,想要......享用? 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 陈袆虽然被妖魔们,逼得疯疯癫癫,但他依旧自诩为正常人。 女娃酿的酒,人心炼的丹。 这种东西,他又怎么可能会去吃? “是因为龙君和破戒佛吗?” 陈袆喃喃自语,面色愈发难看。 不过,为何人皮纸没有点明,他是受到了龙君,破戒佛的影响呢? 陈袆本能的不愿多想,只得继续往下看去...... 【我惊讶的看着那盘骨肉团圆,食指大动!】 【凌虚子洋洋自得,向我介绍这道美味佳肴。】 【原本是想届时与友人共享,如今见我来此做客,这才拿出招待。】 【我闻之,大夸凌虚子,便与其坐下享用。】 【我与蛤蟆精,喝下美酒,果然容颜有增!】 【我变得如观中道士般,面态红润,白白净净。】 【蛤蟆精一身疙瘩脓包,消失不见,愈发像人。】 【凌虚子见此,连连称赞好酒量。】 【我与蛤蟆精,分食骨肉团圆,吃得满嘴流油,软糯可口。】 【我的身上,渐渐多出一股‘香味’,直叫人如痴如醉。】 【蛤蟆精长出人手人脚,又蹦又跳,忘乎所以。】 【凌虚子见此,连连称赞好胃口。】 【轮到最后的仙丹,我与蛤蟆精各食一颗,我吃大,它吃小。】 【我得了道行,体内长出了一颗‘人心’。】 【蛤蟆精得了道行,变得与人无异,乍一看去还以为是观中小道。】 【凌虚子见此,连连称赞好修为。】 【酒足饭饱,凌虚子大诉苦水。】 【讲这黑风山上,除了它这凌虚道观,还有一处黑风寨。】 【黑风寨中,有一白衣秀士,手段不得了。】 【其手下山匪颇为凶恶,常常来它这凌虚道观中打牙祭。】 【因顾忌白衣秀士的手段,它常常敢怒不敢言。】 【如今佛子到来,让它看到了解决心病的希望。】 【凌虚子说到这里,便要请我这头‘大妖魔’出手降妖。】 【我对此自是不愿,不过吃了点东西,还不足以让我为此涉险。】 【于是乎,我拒绝了凌虚子,不过倒也没有把话说全。】 【我隐晦的朝着凌虚子表示,若是有好处,未必不能帮衬一二。】 “嗯?” 陈袆看到这里,顿时眯起了眼睛。 对于凌虚子有求于他,他倒是并不意外。 毕竟这又是酒,又是肉,还有仙丹相赠,怎么看都知道这里面有事。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人皮纸中‘自己’的变化。 陈袆敏锐的察觉到,人皮纸中的‘自己’,似乎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他十分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凌虚子这头妖魔,都解决不了的家伙,他怎么可能解决的了。 但人皮纸中的‘自己’,偏偏对此并不自觉。 甚至还以此要挟凌虚子,想要从中索取好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陈袆心中一凛,看来人皮纸中的他,已经着了道了。 是因为那所谓的仙丹吗? 陈袆注意到,‘自己’吃下仙丹时,曾长出了一颗所谓的人心。 而人皮纸所给出的死亡预言,偏偏就是死于人心! “看来出门在外,是真不能胡乱吃东西......” 陈袆愈发坚定了这个念头,三番五次折在这里,再不长记性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过,他有神通傍身,怎么人皮纸中的‘自己’,还能中招呢? 莫非这凌虚子隐藏颇深,能够逃过他的他心通? 陈袆皱着眉头,一边思忖,一边关注着后续发展。 【面对我的暗示,凌虚子恍然大悟,笑呵呵的表示,早就给我准备好了。】 【不过,这却需要我一人,随他去往后院观宝。】 【我心中有些期待,究竟是什么宝贝。】 【于是乎,便留下了蛤蟆精,独自一人随着凌虚子,来到了观中后院。】 【相较于奢华的道观前院,这里显得破旧不堪,而且还有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观音禅院?!” 陈袆心中一惊,瞳孔微缩。 他在看到这行血字的瞬间,便联想到了观音禅院。 为了确认猜想,陈袆连忙往下看去。 【我与凌虚子穿过后院废墟,见到了一座破旧的佛堂。】 【一路上,凌虚子为我讲起了此地的来历。】 【正如那石磷磷所言,此地原本名为观音禅院,供奉观音菩萨。】 【可一场大火烧毁了这里,同样也烧没了人心。】 【自那之后,这里便变得破败不堪,成了一座废墟。】 【后来凌虚子到访此处,不愿见此地破败下去,于是修起了凌虚道观。】 【至于这后院,本该也要被推倒重修。】 【但不知为何,此地总有怪异发生,凌虚子为了不惹麻烦,便将之保留了下来。】 【我闻言,不由得好奇起,所谓的怪异又是什么。】 【凌虚子笑而不语,并未解释,而是一把推开了佛堂。】 【佛堂之中,供奉佛像数十,可却全都被火烧的漆黑,看不出原本模样。】 【唯有最上方的观音菩萨像,还算清晰能够辨认。】 【便见那观音菩萨像......】 【眉如小月,眼似双星。】 【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 【净瓶甘露年年盛,斜插垂杨岁岁青。】 【不过或许是因为大火熏黑的缘故,使得菩萨像漆黑无比,唯有两颗眼珠子白的吓人!】 【乍一看去,颇为瘆人古怪。】 【其中最为引人瞩目的,便属那观音菩萨像上,所捧着的一席袈裟。】 【那袈裟闪闪发光,与这被熏黑的佛堂格格不入。】 【正如诗曰......】 【千般巧妙明珠坠,万样稀奇佛宝攒。】 【上下龙须铺彩绮,兜罗四面锦沿边。】 【我被那袈裟牢牢吸引目光,脸上满是贪婪。】 【一旁的凌虚子,同样没比我好到哪里去,甚至表情比我还不堪。】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心生异感,余光瞟到了观音菩萨像上。】 【霎时间,我回过神来,如遭雷击!】 【便见那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像,此刻竟流出了两行汩汩血泪!】 第四十一章:夜盗袈裟 “嘶!” 陈袆瞳孔巨震,心中一惊! 哪怕没有亲眼看到,仅仅只是人皮纸上的内容,便让他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像,竟然在......泣血? 而且看那袈裟的描述,该不会是那件御赐佛宝......锦镧袈裟吧? 但若是锦镧袈裟的话,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被这凌虚子得到? 观音禅院,佛像泣血,锦镧袈裟...... 陈袆心中莫名有些恐惧,总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大恐怖之中。 自打他从鹰愁涧离去,来到这黑风山,怪事便接连不断。 什么牛鬼蛇神,层出不穷。 神秘的禅师,拦路的石磷磷,人皮纸的异动,吃人的凌虚道观...... 如今又见到了锦镧袈裟,泣血观音像。 一时之间,陈袆只觉脑子乱糟糟的,理不清这黑风山到底还有多少未知...... 【“佛子,你怎地了?”】 【凌虚子略带疑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回过神来,再度朝着那观音菩萨像看去,竟再也不见刚刚,那泣血流泪的一幕。】 【凌虚子显然对此并不知情。】 【它时不时望向那件袈裟,眼中满是贪婪。】 【不过或许是因为忌惮什么,它始终都不敢踏进佛堂半步。】 【我并未将刚刚的事情,告诉给凌虚子,而是压在了心中。】 【凌虚子嘿嘿一笑,连道:我这宝贝如何?】 【我心有意动,可却不愿就此应下,只道:一件破袈裟有何能耐,如何担得起我?】 【凌虚子闻之,便与我讲起了这袈裟的玄妙。】 【这袈裟,龙披一缕,免大鹏蚕噬之灾,鹤挂一丝,得超凡入圣之妙。】 【但坐处,万神朝礼,凡举动,七佛随身。】 【冰蚕抽丝,巧匠做线,仙娥织就,神女机成。】 【镶嵌七颗佛宝,穿上满身红雾绕,脱来一段彩云飞。】 【凌虚子将这袈裟吹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我闻之,面上贪婪更甚!】 【如此宝贝,合该为我所有!】 【我当即也不管那凌虚子,话中是真是假,便欲进那佛堂中将袈裟摘下。】 【怎料凌虚子连忙将我拦住,让我除掉妖邪,再取袈裟。】 【我心中不爽,但也只得敷衍应下,告知凌虚子明日一早,便去会会那妖邪。】 【不过,我又怎会为了一头妖魔,去对付所谓的什么白衣秀士呢?】 【答应这凌虚子,也只不过是我的权宜之计。】 【我依依不舍的回到前院,入住客房后,便与蛤蟆精讲起了此事。】 【蛤蟆精闻之,为我出谋划策。】 【“嘿嘿,那老道忒不是东西,佛子想要袈裟,焉有不给之理?”】 【“依小的看,佛子也别去那什么黑风寨了。”】 【“何不趁夜,那老道熟睡时,佛子悄悄潜入佛堂,将那袈裟窃出来?”】 【蛤蟆精颇为机灵,给出的提议深得我心。】 【取了袈裟,连夜奔逃,什么都不用付出,岂不美哉?】 陈袆面色古怪,这桥段未免也太熟悉了些。 “那凌虚子有此宝贝,非但不藏着掖着,还拿出来显摆。” “这很显然是在故意勾引于我,那佛堂定有大问题!” “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竟能贪成这样?” 陈袆摇了摇头,看到这里他已经明白,自己恐怕离死不远了。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这不由得让陈袆,皱起了眉头。 一时没有思绪的他,只得沉下心思,静观其变。 【是夜,我与蛤蟆精偷偷潜入了观中后院,见到了那座佛堂。】 【有神足通傍身,使我飞檐走壁,身轻如燕。】 【观中大多都是凡人,想要避开他们,简直不要太轻松。】 【我们没有惊动任何人,一切出奇的顺利。】 【蛤蟆精在外看风,而我则是迫不及待的推开了庙门,去摘取袈裟。】 【夜晚的观音菩萨像,显得更加恐怖,两颗苍白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我。】 【我心底有些发毛,不过在看到袈裟后,贪婪战胜了理智。】 【我每朝袈裟走上一步,心中贪婪便会更胜一分。】 【渐渐地,我的眼中只剩下了袈裟!】 【我狠狠地将那件袈裟,从观音菩萨像上拽了下来。】 【袈裟入手,使我喜不自胜。】 【我正欲往回走,却猛地见到不知何时起,四周那些烧毁的佛像,竟将我团团围住!】 【这些佛像被大火烧掉面目全非,原本的慈眉善目,变得分外狰狞恐怖。】 【我置身其中,心中发寒。】 【霎时间,一道道声响,一幅幅画面,一一浮现。】 【我听到了大火焚烧,僧众哭嚎之声!】 【我看到了血肉之躯,熊熊燃烧之景!】 【一时之间,我头疼欲裂,恶向胆边生。】 【“给吾滚开!”】 【我呵斥出声,声响与画面顿时烟消云散。】 【我回手一巴掌,扇碎了观音菩萨像,以血肉莲花砸碎了满堂佛像。】 【无所顾忌,百无禁忌!】 【吾可是佛!谁敢拦我,谁又能拦我!】 【我大笑着披起袈裟,踩着一地狼藉,走出了佛堂。】 【蛤蟆精见我出来,甚是欢喜。】 【它摸着我的袈裟,似是也想要披上过一过瘾。】 【我毫不在意的将袈裟,交予了蛤蟆精。】 【然而这袈裟似有灵性,无论蛤蟆精怎么披,都披不上去。】 【我见此,更是连连夸赞好宝贝。】 【而也就在此时,突然!】 【我心口猛地一痛......】 【我愕然的抬起头,便见化作人形的蛤蟆精,竟在手中藏了把匕首。】 【匕首正正好好插入我的心口,冒着黑烟,神佛难救!】 【蛤蟆精脸上挂起贪婪的笑容,抚摸着袈裟。】 【四周逐渐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一个个如蛤蟆精般,面带贪婪笑意的‘人’,缓步走了出来。】 【这些‘人’将我团团包围,眼中满是戏谑与垂涎。】 【我倒在血泊中,心中满是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蛤蟆精会背叛我!!!】 第四十二章:贪心作祟 【“嘿嘿,佛子倒是好生会演,就连我们师傅都差点被你给骗了。”】 【“谁能想赫赫有名的佛子,竟然是个人,正儿八经的人!”】 【“不过倒也多亏佛子,取出这宝贝袈裟。”】 【“为了感谢佛子,不如便到我等五脏庙中,继续当佛吧?”】 【蛤蟆精阴恻恻开口,与先前判若两人。】 【我闻之勃然大怒,想要打杀了这个可恶的家伙。】 【怎料心口阵阵发痛,浑身肌软无力。】 【这群披着道袍的‘人’,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的将我分食。】 【这些‘人’,并不是妖怪,但却是魔!】 【同类相食,贪心作祟,当为人魔!】 【为人魔者,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似妖非妖,但入轮回,必入畜牲道!】 【我恍然大悟,却已然为时已晚。】 【我的舌头被它们拽了出来。】 【我的手脚被它们砍了下去。】 【最后,它们挖出了我的心,那是一颗脏兮兮的贪心!】 【汩汩黑血自贪心上渗出,其中还有虫子在蠕动。】 【很显然,不知何时起,我的心就已经被换掉了......】 人皮纸模拟至此,字迹戛然而止,结果不言而喻。 陈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了许多。 这凌虚道观,比他预想中还要危险...... 人魔,凌虚子,诡异的佛堂...... 无论哪一个,带给他的凶险程度,都丝毫不比当初的破庙差。 只不过与当初的破庙不同,陈袆现如今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我就说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原来是蛤蟆精出了问题......” 陈袆瞥了一眼,正在胡吃海塞的蛤蟆精。 很显然,蛤蟆精并没有那个胆子,会因为一件袈裟背叛他。 从那只‘蛤蟆精’,称凌虚子为师傅这一点来看,恐怕其早就被掉包了。 人皮纸中的他,也就去往后院观宝时,曾短暂的与蛤蟆精分别。 估计便是那个时候,蛤蟆精就已经遭遇了不测。 “这老道好生阴险......” “估计热情款待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我不是什么大妖魔了。” “若不然,它如何敢来害我?” 陈袆眯着眼,心中暗自思忖。 换心换心,人心换成了贪心。 若非人皮纸中的他,贪心作祟,想来还不至于这么惨。 而这颗所谓的贪心,若是陈袆没有记错的话,应是那枚仙丹捣的鬼! 知晓了这一点,只要他小心谨慎些,压制住龙君与破戒佛。 这凌虚子又能如何害他? 正当他念头攒动间,门外便传来一串脚步声。 很显然,这是那凌虚子回来了。 陈袆将人皮纸揣好,面不改色,似是一切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佛子,久等了,久等了!” 凌虚子走入内来,身后跟着一众弟子。 这些弟子,装的人畜无害,各个道貌岸然。 若是陈袆没有人皮纸,还真看不出这竟是群人魔。 此时,这些弟子手上,有的捧着美酒,有的端着肉。 哪怕还未摆到陈袆面前,光是那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便勾得他食指大动! 但陈袆已然知晓了这些东西,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遂而哪怕香味再浓郁诱人,他也只会觉得恶心反胃。 倒是蛤蟆精,在一旁馋的直流口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道长有心了......” 陈袆语气不冷不淡,一副琢磨不透的模样。 “哈哈哈,佛子远道而来,怎能不厚礼相待。” 凌虚子笑呵呵的转身,从弟子手上接过美酒。 “佛子,这是贫道珍藏的美酒,可得赏脸多喝几杯......” 凌虚子边说着,边打开了那坛酒。 此酒一经打开,浓郁的酒香,便扑鼻而来。 陈袆虽早有预料,此刻也不禁口舌生津,难忍肚中馋虫。 “好酒!好酒啊!喝,大口喝了它!” 破戒佛大叫出声,喋喋不休,十分吵闹。 陈袆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竟有些压不住破戒佛了。 怪不得人皮纸中的他,没能忍住诱惑...... 陈袆眼泛凶光,强忍着冲动,沉声开口。 “不过一坛以女娃子,酿成的酒水,也能称作美酒?” “拿去拿去,莫污了我的眼。” 凌虚子闻言,顿时面露愕然。 正欲介绍这坛美酒的它,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这,不愧是佛子,贫道倒是班门弄斧了。” “那请佛子瞧瞧,我这道......” 凌虚子刚把手,探向那道骨肉团圆。 便听陈袆,愈发不耐烦似的开口:“这点血肉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道长莫不是在糊弄于我,怎净拿些不入流的东西出来?” “在那龙门宴上,我吃的是龙肉,怎在这要去吃两个死婴?” 凌虚子身后一众弟子,听到陈袆这般不领情,一个个面色阴沉。 凌虚子的面色,同样不好看。 然而当它抬头,看到陈袆眼中那股,仿佛要择人而噬的凶光时,顿时便把不爽憋了回去。 “佛子息怒,嘿嘿,我这寒舍,自然比不得龙门宴。” “为了赔罪,我这有两颗仙丹,想来应当能入佛子的眼......” 凌虚子讪笑开口,很显然是被陈袆给唬住了。 这一次,他格外自信,直接将那两枚仙丹端了出来。 霎时间,丹香四溢,惹得那些弟子都不禁面露贪婪之色。 蛤蟆精更是不堪,若不是陈袆在旁,它早就直接扑上去了。 “好一颗仙丹!龙子还等什么,吃了这丹,化龙可期!” 龙君开口催促,竟有些迫不及待。 陈袆眼中凶戾更甚,鬼使神差的伸手,接过了那两枚仙丹。 凌虚子见此情况,脸上顿时浮现笑意。 不过很快,它的笑意便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陈袆抓起仙丹,竟转眼将之生生捏得粉碎! 一条条细小的虫子,从丹渣中爬出,显得颇为恶心。 “你!” 凌虚子勃然大怒,面目变得狰狞无比。 原本仙风道骨的模样,瞬间荡然无存。 很显然,陈袆这三番五次的挑衅,让它彻底忍不住了。 若是不吃也就罢了,凭什么还要毁掉它的仙丹! “凌虚子,你好大的胆子!” “怪不得观音大士,会让我来此走上一遭......” 第四十三章:菩萨死了? 陈袆眼中凶光大盛,极力遏制着脑海中的龙君与破戒佛。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颇具压迫感。 同时说法通的伟力,加持于身。 使得陈袆言语之间,极具蛊惑,让人不自觉便信服。 “什么?!” 凌虚子闻言,心中一惊! 本就心中有鬼的它,不禁面色大变。 “不,不可能,佛子莫要说笑了。” “那等存在,不是早就......死了吗?” 死了...... 这回反而轮到陈袆,被凌虚子的话弄得一愣。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死了? 他有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但却从未想过,这等神佛般的存在竟然会死! 不,不可能! 一定是这妖怪在诈他! 区区一头躲在这深山老林的妖怪,怎么可能知道神佛的去向 “好胆!” “霸占禅院,私藏佛宝。” “菩萨眼下却行人心炼丹之举,还想以此贿赂佛子,如今更是妄言观音大士!” “凌虚子,你莫不是想去西天走上一遭了?” 陈袆拍案而起,惊得此地道众,纷纷骇然。 眉心莲花,腹中宝肉,在此刻齐齐有所异动。 莫名的大恐怖,仿佛笼罩了此地。 不过这仅仅只是样子货罢了,毕竟陈袆并不是什么大妖魔。 能够引动破戒佛与龙君的气息,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若是更进一步,那可就离失控不远了...... 蛤蟆精见状,连忙拎起了龙骨宝杖,其颈间还挂着破戒佛的骷髅头。 两者如此卖相,任谁看了都得心中发怵。 “佛子息怒,佛子息怒啊!” “贫道对此是真的不甚知情,一时妄言,还望恕罪!” 凌虚子见陈袆这个佛子,如此言之凿凿的模样。 在说法通的影响下,一时之间它竟也摸不准主意,连忙改口。 归根结底,还是陈袆带给它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大了。 仙丹美酒,龙凤佳肴,被其一言道破。 观音禅院,袈裟佛宝,这可都是它秘而不宣的大秘! 如今佛子一来,却仿佛什么都知道。 这等玄妙莫测的手段,着实让它心中惊惧,惶恐不安! “哈哈哈,对,就是这样,吃了它们!” “夺了它们的造化,供己化龙!” 龙君和破戒佛,此刻不断地撺掇着陈袆。 “闭嘴!” 陈袆厉声呵斥,吓得凌虚子差点现出原形。 他当然不可能听龙君和破戒佛的,如果真的打起来,他绝对会死! 哪怕再怎么发疯,他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凌虚子,既已知错,还不回头是岸?” 陈袆眯着眼,沉声开口。 凌虚子闻言,面色忽明忽暗,满是纠结之色。 直到此刻,它这才意识到,这佛子究竟是冲什么来的。 “佛子,贫道愿日日夜夜,供奉菩萨以求宽恕。” “您看,这样可以吗?” 陈袆没有回话,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案。 良久,凌虚子败下阵来。 它面露不舍,满是肉痛的咬牙开口:“佛子,贫道愿将佛宝献出。” “只不过那件佛宝,如今尚在菩萨手中。” “贫道每逢靠近,便有怪事发生,实在不敢妄动。” “若佛子想要,贫道可带着佛子,去瞧上一瞧......” 陈袆见这老家伙,终于舍得讲起佛宝,眼中凶光稍缓。 偌大个凌虚道观,能让他感兴趣的还真不多。 在不吃人的情况下,也就唯有锦镧袈裟,泣血菩萨像,能够入眼。 尤其是那件佛宝,若真是锦镧袈裟。 那可是如来亲赐,观音转赠,三藏身着之宝。 陈袆又怎会放任这等好东西,沦落妖魔手中。 “即是如此,凌虚子道长,带路吧......” 此言一出,原本剑拔弩张,压抑至极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凌虚子松了口气,但一想到佛宝即将易主,顿时又有些悲伤。 这一次,陈袆并没有带上蛤蟆精。 倒不是担心这家伙突然背叛,而是另有别的安排。 只见他的嘴唇,微不可察的蠕动了一番。 在说法通的加持下,蛤蟆精不禁瞪大了眼睛。 凌虚子对此毫无所知,带着陈袆便来到了后院。 入眼一片狼藉,四处都是早已碳化的残垣断壁。 “佛子,这就是放着佛宝的地方。” 凌虚子苦着脸,来到了一处佛堂前。 它推开佛堂的门,里面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但却能借着光,依稀看到其中几尊烧毁的佛像。 那些吃人啖肉的人魔们,甚至都不敢靠近佛堂,似是对里面的东西很是恐惧。 陈袆眯着眼睛,顺势看向里面。 天眼通发动之下,里面一切形色,都难逃他的法眼。 一尊尊烧得面目全非的佛像,顿时映入眼帘。 这些佛像,看起来极为瘆人恐怖。 有的手脚融在了一起,有的头塌陷了下去。 乍一看去,若是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佛堂最上首,则供着一尊同样,烧得半毁的观音菩萨像。 原本洁白的观音菩萨像,被熏得漆黑如墨。 唯有两颗眼珠白得吓人,直勾勾的看着门口。 观音菩萨像的手中,捧着一件闪闪发光的袈裟。 只此一眼,便让陈袆心神大动,人皮纸分外滚烫。 与人皮纸所预言的不同,陈袆这次并未吃下仙丹,人心还是人心,而非贪心。 在这种情况下,陈袆心中虽然有所悸动,但却并未沉迷其中。 这一次,他的眼睛始终都在留意着观音菩萨像。 很快他便亲眼见到了,观音菩萨像上,留下了两行滚滚血泪! “果然不是幻觉!” 陈袆瞳孔微缩,如此骇人的一幕,让他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过这等异象来的快,去的也快。 当他回过神来,一切异状都已烟消云散。 “这到底是......” 陈袆皱着眉头,心头疑惑更重。 他转而看了一眼凌虚子。 只见凌虚子此时流着口水,满脸贪婪的看着那件袈裟。 很显然,它并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凌虚子道长,莫非还要在此,看着我取佛宝不成?” 陈袆沉声开口,语气不善。 凌虚子回过神来,连忙收敛贪婪,讪笑着开口:“不敢,不敢......” 凌虚子说着,便带着那些人魔缓缓后退。 不过它们却并未离去,而是远远的看着,似乎还有别样的心思。 “狗果然改不了吃屎啊......” 陈袆微微呢喃,好在他对此早有预料。 他眼见天都要黑了,当即不再犹豫,一步踏出,便入了佛堂。 霎时间,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烧!烧死那两个和尚!” 第四十四章:纵火放风 “啊啊啊!走水了,快,快救火!” 一道道凄厉的声响,在此刻传入陈袆的耳畔。 陈袆神情恍惚,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 他连忙环顾四周,却不见一人。 “谁在搞鬼?” 陈袆厉声开口,天眼通,天耳通施展而出。 他的面色瞬间发白,毫无血色。 然而,任凭他如何施展手段,也没找出有何端倪。 陈袆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继续朝着袈裟走去。 一步,两步...... “师公!不好了,师公撞杀了......” “老爷,您大慈大悲,救救我们吧,我们好疼啊......” 陈袆捂着耳朵,心中颇为烦躁。 这些声响到底什么来头,莫非是曾经死在此处的僧众冤魂? “啊啊啊,疼,好疼啊......” “够了!” 陈袆忍不住暴喝出声,环顾四周。 “一群死于贪心的家伙,还有脸喊疼?” “你们放火的时候,怎没有想过别人会疼?” 此言一出,那凄厉的声响果然消失不见。 陈袆不愿在此地久留,快步便走到了观音菩萨像下。 明亮的锦镧袈裟,被他一把拽了下来。 这一次,他倒是出奇的顺利。 甚至就连人皮纸,所预言的佛像拦路,都不曾遇到。 很显然,此地怪异貌似只针对,具有贪心的妖邪。 而也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骚动声! “走水了,救火,快救火!” 凌虚子慌张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道观。 陈袆闻之,松了口气。 他刻意在佛堂中等了一会,待到外面声音渐远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身子。 便见外面,黑烟漠漠,长空不见一天星,红焰腾腾,大地有光千里赤。 正是那无情火发,怎禁这有意行凶。 陈袆不敢过多耽搁,生怕那凌虚子反应过来。 只见他运起神足通,飞檐走壁之下,便从后院来到了前院。 前院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人魔们到处救火,忙得不可开交。 “佛爷,我在这!” 蛤蟆精角落中蹦了出来,朝着陈袆招手。 “关键时刻,你这蠢货还挺靠谱。” 陈袆从房檐上翻了下来,落到了蛤蟆精身边。 蛤蟆精嘿嘿一笑,讨好似的开口道:“嘿嘿,都是佛爷教的好。” 而也就在此时,一声狼嚎突然从远方响起! “佛子!贫道被你骗了!” 陈袆面色微变,天眼通便朝着那个方向扫了过去。 只见一片大火之中,凌虚子现出了原形,化作成了一头数丈大的白色巨狼。 大火焚身,使得它痛苦不堪。 但它却不愿离开,只因在那大火之中,尚有它的金财未曾救出。 “赶紧走,省得这家伙没被烧死,腾出手来追上咱们......” 陈袆心神一凛,连忙拎起蛤蟆精,撒腿就跑。 可还没跑多久,不知是不是巧合,一股邪风刮了过来。 致使凌虚道观内的大火,变得更加凶猛! 胜如赤壁夜鏖兵,赛过阿房宫内火! 火随风势,焰飞有千丈余高! 火趁风威,灰迸上九霄云外! 此情此景,恰如曾经的观音禅院。 大火熊熊之下,竟拦住了陈袆与蛤蟆精的去路。 陈袆顿住脚步,热得满头大汗。 蛤蟆精更是被烟熏得,直翻白眼。 “你这蠢货,到底怎么放的火,怎么这么大!” 陈袆见此情况,面色大变。 他连忙调头,想要从后院离去,怎料后路竟也被大火给封住了。 “咳咳,佛,佛爷,咱不会要成烤肉了吧?” 蛤蟆精被呛得咳嗽不停。 陈袆面色一黑,没有时间回它的话,脑中疯狂思考对策。 而也就仅仅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一股邪风又吹了过来。 火势登时又随之暴涨数分,直冲云霄! “不对劲!这是有人故意放风!” 陈袆感受到那股邪风之中,似有妖气相随,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凌虚道观,除了凌虚子,竟还有图谋佛宝者! 陈袆此刻也顾不得消耗了,连忙催动天眼通,寻觅着生路。 不过生路没寻到,倒是让他发现了放风的罪魁祸首。 只一处大殿屋檐之上,一位白衣秀士正扇动着手中折扇。 这白衣秀士玉树临风,却口吐蛇信,面目十分贪婪可憎。 如此显眼的模样,让陈袆颇为熟悉。 他只是略微思索,便想起这家伙好像曾在龙门宴上出现过。 此刻,那白衣秀士似也发现了他。 便见其手中折扇,扇得更加猛烈。 一股股邪风接踵而至,使得大火铺天盖地的朝着陈袆涌来。 “该死!” 陈袆暗骂一声,眼见大火临近。 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抖手中袈裟,随即便披在了身上。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锦镧袈裟是具备水火不侵之能的。 眼下这种情况,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锦镧袈裟一披,顿时红雾缭绕,仙光相称! 便见陈袆: 凛凛威颜多雅秀,佛衣可体如裁就。 朗朗明珠上下排,层层金线穿前后。 浑如极乐活阿罗,赛过西方真觉秀。 诚为佛子不虚传,胜似菩提无诈谬。 火海扑涌,竟一时之间,无法伤得陈袆半分。 “佛爷,小的,小的好疼......” 然而,锦镧袈裟只能护住一人,却无法护住蛤蟆精。 熊熊烈火之中,蛤蟆精紧紧抱着陈袆的大腿。 它浑身皮肉,被烈火焚烧,痛不欲生。 然而饶是如此,它也没有松开抓着陈袆的手。 “蠢货!” 陈袆目眦欲裂,连忙俯身护住蛤蟆精,不过这并没有任何作用! 随着阵阵邪风吹来,火海吞没了蛤蟆精,将之烧成了惨不忍睹的焦尸。 陈袆浑身颤抖,顿时怒不可遏。 破戒佛与龙君,在他脑海中肆意大笑,似是在嘲讽着他。 他眼中闪烁起疯狂之色,死死地看了那白衣秀士一眼。 “等着......” 陈袆咬着牙,拿出了那卷人皮纸。 人皮纸火烧不掉,水浇不烂,纵使此时身在火海,也丝毫无损。 陈袆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将血涂抹其上。 一行行血迹斑斑的字迹,顿时浮现其上。 下一刻,他竟脱去了锦镧袈裟,主动投身火海之中。 一股邪风吹来,将锦镧袈裟与人皮纸一同卷起。 很快,一只遍布鳞片的手掌,抓住了人皮纸。 “这是?” 白衣秀士低头看去,便见人皮纸上血字缓缓浮现...... 第四十五章:石菩萨 【我叫陈袆,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陈袆骤然惊醒,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极为瘆人的观音菩萨像! 他下意识后退几步,撞上了身后的佛像。 直至此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回到了佛堂取宝的那一刻! 陈袆回过神来,面色难看。 想不到都要离开凌虚道观了,竟还能出现变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下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他自怨自艾。 要不了多久,蛤蟆精便会放火烧观,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陈袆想都没想,便准备从观音菩萨像的手中,再度接过那件锦襕袈裟。 然而就在此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贪嗔乐祸,不斋不戒,毁经谤佛,难见我袈裟之面......” 一道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紧接着,陈袆便发现四周佛像,竟不知何时将他围困了起来。 “嗯?” 陈袆环顾四周,随即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为何这次取袈裟,生出了如此变化? 之前他取袈裟的时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他一没贪心,二不是妖邪,凭什么拦他? “贪嗔乐祸?” 陈袆呢喃自语,随即望向了那尊观音菩萨像。 难不成,就因为他这一次犯了嗔怒? 许那些妖魔作恶,在他面前活活烧死蛤蟆精,却不许他报仇? “你是什么鬼东西?” “装神弄鬼,先前的声音也是你弄出来的?” 陈袆语气不善,神情不耐。 他可没有时间,耽搁在这些邪祟身上。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观音菩萨像竟缓缓垂下了首。 两颗纯白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陈袆,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陈袆闻之,不知为何心中泛起厌恶。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陈袆似是被气笑了,回想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再听此言是何等讽刺? “若真大慈大悲,为何看着那凌虚子,以人炼丹,却不管教?” “若真救苦救难,为何看着女娃下酒,龙凤炖肉,却不相救?” 陈袆说到这里,语气渐渐激动。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妖魔罢了,还在这装那观音菩萨?” 陈袆嗤笑一声,天眼通不知何时,早已悄然运起。 天眼通下,三界一切形色无所遁形。 霎时间,石菩萨的名讳,便浮现于脑海之中。 贪心作祟性愚蒙,枉做人间一老翁。 金池受过守袈裟,损人利己一场空。 很显然,亦如当初因贪心,而受过的石磷磷。 眼下的石菩萨,同样由人所化! “不斋不戒?我就是破了你的戒又如何?” “毁经谤佛?我就是佛,尔又能奈我何!” 陈袆此言一出,眉心血肉莲花,开始缓缓滋生…… 他的这番话,似是惹恼了这位‘石菩萨’。 周遭佛像震动! 他的耳畔,隐隐间响起了,极为刺耳的凄厉哀嚎。 陈袆听闻此声,顿感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恍惚间,他仿佛再度置身火海。 他见到了一个个浑身浴火的人! 这些人争先恐后的朝着他伸出了手,仿佛要将他拽入火海。 “妖魔欺我,小鬼邪祟,也来欺我?” “好好好......” 陈袆踉跄着身子,表情逐渐狰狞。 什么贪嗔乐祸,不斋不戒,毁经谤佛? 他今个儿,非破这个戒不可! 袈裟要拿,妖魔要杀! “破戒佛,你还在等什么?” 陈袆自言自语,模样甚是吓人。 霎时间,血肉莲花滋生! 一股与破戒佛如出一辙的大恐怖气息,骤然降临! 陈袆眼前的幻象,猛地崩塌破碎。 咔嚓,咔嚓! 伴随着一声声脆响,那些面目全非的佛像,顿时爬满裂痕。 血肉滋生,花开九品。 一朵血肉莲花升腾而起,将这些佛像砸了个粉碎。 观音菩萨像,滋生异状,再度流出血泪。 一股十分怪异的气息,缓缓蔓延...... 不过就在此时,陈袆却反手一巴掌拍了过来。 “砰!” 只听一声爆响! 观音菩萨像的脑袋爆开,化作了一地碎屑。 原本还在蔓延的气息,顿时戛然而止。 一地石像碎屑中,依稀还能看到菩萨像中,曾被浇筑的骸骨。 很显然,这所谓的石菩萨,是由人来浇筑砌成的。 他踩着一地碎屑,从中抓起了那件锦镧袈裟。 还未等他打量一二,便听外面传来声响。 “走水了,救火,快救火!” “好好好,别急,来了,吾来了......” 陈袆嘴里念叨着,声音竟和破戒佛有着几分相似。 他一抖袈裟,便将之披在了身上。 红雾缭绕,佛意盎然。 这一次,他并未刻意等候,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佛子?” 急得直跳脚的凌虚子,瞥到陈袆出来,瞬间眼睛都直了。 什么救火不救火,金财不金财,全都被它抛在了脑后。 锦襕袈裟闪闪发光,勾动着人心贪婪。 “贪心!上好的血食!” 破戒佛与陈袆异口同声。 下一刻,他眉心上的血肉莲花,钻了出来。 亦如刚刚砸毁佛像一般,血肉莲花旋转着便砸向了凌虚子! “嗷!” 凌虚子大惊,连忙现出原形,仓惶躲避。 然而血肉莲花,实在是太快了。 凌虚子所化的巨狼,仅仅躲了两息时间,便被血肉莲花砸中脑袋。 一时之间,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就连站都站不稳。 “佛子,你,你卸磨杀驴!” 凌虚子被这一砸,眼神都清澈了不少,贪婪一扫而空。 “不,吾只是借尔血肉一用。” 陈袆言罢,运起神足通,一步踏出! 下一刻,他便来到了凌虚子身旁。 “佛子,我还有宝贝,别......” 凌虚子惊恐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它那颗肮脏的贪心,竟被陈袆一把拽了出来。 “咳!” 陈袆猛地吐出一口污血,面色煞白。 很显然强行宰掉凌虚子,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毫无代价。 他眼下已经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好像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呵……” 陈袆咧嘴笑了笑,那又如何呢? 先前的他,一直都在抗拒着龙君与破戒佛。 但如今,他已经想明白了...... 本是同根生,何须分你我? “噗呲!”。 他原本苍白的脸色,逐渐有了些许缓和。 “该下一个了......” 陈袆抓挠着自己的脖子,似是在跟人说话。 紧接着,神足通运转,飞檐走壁。 他轻车熟路的便找到了蛤蟆精。 “跟吾走!” “佛......爷?” 蛤蟆精听到佛爷的声音,顿时惊喜开口。 然而当它抬起头,却在下一刻,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嗯?” “蠢货,再不走,尔要成烤肉了。” 陈袆低头看向蛤蟆精。 蛤蟆精浑身一哆嗦,脸上满是恐惧。 它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额......你是佛爷?” 第四十六章:白衣秀士 “吾不是佛爷,能是谁?” 陈袆闻言一愣,顿感莫名其妙。 他正欲追问,耳朵却陡然动了动! 他……听到了风声! “来得正好……” “蠢货,找个地方躲好。” 陈袆丢下一句后,便一步踏出。 神足通! 转瞬间,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佛爷真是越来越……恐怖了。” 蛤蟆精望着佛爷,一步一丈的身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在它的眼中,此刻的佛爷……竟有三颗脑袋! 一者像人,一者似佛,一者如龙。 于此同时,大火焚烧的凌虚道观。 一阵妖风悄然而至,落在了一处大殿屋檐上。 白衣秀士现出身形,它一边摇着折扇,一边东瞧瞧,西望望。 那副模样,很显然是在寻找着什么。 “怪哉……” “那老东西被火烧死了?” “不知道那件宝贝袈裟,被烧毁没有?” 白衣秀士吐着蛇信,喃喃自语。 然而也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兀的在它背后响起。 “吾候汝多时了……” 白衣秀士闻之,大惊失色! 霎时间,它头皮发麻,寒意直冲天灵盖。 “咚!” 白衣秀士后背如遭重击,踉跄着摔下屋梁。 一朵血肉莲花滴溜溜转动,散发着恶心的腥臭味。 “谁?竟敢偷袭我?!” 白衣秀士挨了血肉莲花一下,竟然没有什么大碍。 这一点,便与凌虚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毕竟是龙门宴上的妖魔,哪怕不是大妖,实力也不容小觑。 它狼狈起身,抬头望向屋梁。 便见身披锦襕袈裟的陈袆,出现在屋梁之上。 锦襕袈裟大放豪光,将陈袆衬托的宛如得道高僧。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忽视陈袆如今的模样。 “龙……龙君?” 白衣秀士并没有见到袈裟的惊喜,反倒蛇瞳微缩,大惊失色! 它惊慌出声,脸上满是忌惮! 很显然,陈袆如今的状态,让它误会了什么。 一改先前煽风点火的模样,此刻的白衣秀士,恨不得掉头就跑,多生两条腿出来。 “蛇肉大补,化龙妙材!” “吃了它!” 陈袆自言自语着,看向白衣秀士的眼神,变得愈发危险。 白衣秀士二话不说,便欲化作妖风而逃。 然而陈袆却以他心通,提前洞悉了它的意图。 “见吾为何不拜?” 陈袆并未开口,却有声音自他身上传出。 说法通悄然发动。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白衣秀士身形猛地一顿! “破戒佛!” 白衣秀士惊恐出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回身,朝着陈袆弯腰一拜。 “咳……” 不过也就在此处,陈袆却猛地吐出一口污血,气息忽强忽弱。 强行催动神通,使得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吃不消了。 “不,不对,你不是祂们!” 白衣秀士见此情况,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它连忙抬起手中折扇,朝着陈袆扇了扇。 一股股邪风,呼啸而出。 陈袆被邪风吹得身形不稳,险些从屋檐上掉下来。 “哈哈哈,原来是个样子货,差点被你糊弄过去……” 白衣秀士眼前一亮,蛇信子吐来吐气,当即便更加用力的扇风。 阵阵邪风呼啸间,惹得火海暴涨,甚是随着风势,一并朝着陈袆涌去。 不过很快,陈袆便稳住了踉跄的身子。 锦襕袈裟散发豪光,定住了风,抵住了火。 这一幕,看得白衣秀士面露贪婪,比之凌虚子还要更甚几分! 陈袆见白衣秀士这般模样,心生厌恶。 这黑风山的妖怪,怎么一个比一个贪? 他眼中泛起凶光,似这等妖魔,唯有杀之而后快! 眼见仅凭血肉莲花,还不足以对付白衣秀士。 陈袆咬了咬牙,竟主动刺激起了腹中宝肉! 一时之间,腹中传来剧痛。 这种感觉,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啃咬他的肉! 紧接着,他的体表竟滋生出了,密密麻麻的肉芽。 若是细看之下,便能发现这些所谓的肉芽,其实都是一条条细小如虫的‘龙’。 “嗯?” 白衣秀士见状不明所以,还在扇动着邪风,试图卷起火焰,活生生烤死陈袆。 “嗖!” 一道细微的声响,突兀地传入它的耳中。 白衣秀士微微一怔,低头一看。 不知何时,它的胸口竟黏上了这些‘肉龙’。 这些‘肉龙’宛如有意识般,破开它的鳞片缝隙,钻入它的血肉。 一股饥饿,渴望化龙的冲动,出现在它心底。 白衣秀士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打去这些‘龙肉’。 然而此时,却已然为时已晚。 “妖身苦弱,何不化龙?” 陈袆耳畔传来龙君的声响,不再如先前一般,响彻在脑海。 “扑通!” 白衣秀士跪倒在地,它的腹部高高隆起,仿佛十月怀胎一般。 “不!不!我不要袈裟了……” 白衣秀士面色大变,连连开口。 然而下一刻,只听得“砰”的一声! 白衣秀士的腹部,便猛然爆开! 一条条血淋淋的‘肉龙’,从中滑出,场面异常恶心。 这些‘肉龙’似是吃足了,白衣秀士的血肉。 此时一个个长得比之先前,大了不止一筹。 “好好好……” “回来吧,回来吧……” 陈袆与龙君异口同声,言语间还张开了嘴巴。 那些本就从他身上,分离出去的‘肉龙’,如燕子归巢般,一个个重新钻进了他的嘴巴。 陈袆满脸陶醉,身上隐隐多出了些许龙君的特征。 白衣秀士奄奄一息,不过却仍旧没有死! 当然了,陈袆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如此轻易的,便解决掉这家伙。 他缓步走了过去,伸出似人非人的爪子,将之提了起来。 白衣秀士奄奄一息,满脸惶恐,再也看不出半分贪婪。 “吃了它,拿它下酒!” “扒了皮,作成龙筋!” 破戒佛与龙君相继开口,一个比一个凶恶。 很显然与这等大妖魔相比,凌虚子与白衣秀士,温顺的便宛如小绵羊一般。 陈袆望着这个烧死蛤蟆精,害他死了一次的家伙,眼中满是血丝。 “吾问,你答。” “这黑风山,可还有一黑风寨?” “寨中可有,曾被菩萨收为守山大神的黑熊精?” 第四十七章:黑熊精 陈袆的声音与龙君,破戒佛重叠,仿佛三者在同时开口说话。 那副场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白衣秀士再无先前,煽风点火时的从容。 此刻的它,脸上爬满恐惧,慌不择言。 “此,此地的确有一黑风寨,正是小生的居处。” “至于黑熊精……” “佛,佛子说得应该是,曾经的黑风大王,熊罴怪?” 陈袆闻言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知道! “说来听听……” 白衣秀士见陈袆对那黑熊精,竟如此感兴趣,顿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这……小生说了的话,不知佛子可否,放了小生一条生路?” 然而话音刚落,白衣秀士的脖颈,便被陈袆掐得变了形! 一时之间,喘不上气的白衣秀士,面色被憋得青紫。 数息后,眼见白衣秀士将要归西,陈袆这才稍稍松开手掌。 “吾问什么,尔就答什么!” “那黑熊精如今在哪?” 陈袆面色不善,语气愈发危险。 劫后余生的白衣秀士,被折腾掉了大半条命。 它大口喘着气,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见此情况,它再也不敢耍小聪明,而是连忙开口道:“小生说,小生这就说!” “佛子口中的熊罴怪,以前曾,曾是我们黑风山的大王,不过……” “它自几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啊……” “死了?” 陈袆闻言一愣,任他如何去想,也没想到竟然会是……死了。 白衣秀士不敢隐瞒,磕磕巴巴的便将它所知道的故事,事无巨细的讲给了陈袆。 这事还要从,曾经的黑风山说起…… 曾经的黑风山,松涛成荫,清泉叮当,玉石铿锵,灵蕴聚集。 更有人气留存,形成村落。 各户山民以耕种打猎为生,民风淳朴,邻里和睦。 后来此地,成精了一头熊罴怪。 熊罴怪知世人目光浅显,容易糊弄,便使出障眼法,生出仙人之相,在村落现身。 一时之间,山民跪拜,皆以为山神显灵。 一传十,十传百,再添油加醋夸大其辞,煽风点火。 熊罴怪在欺世盗名之下,便成了此地山神。 山民为其建庙,立神像,虔心礼佛,倒比这观音禅院,香火还旺! 熊罴怪也是位实诚的妖精,受了山民的香火,也乐得护佑平安。 黑风山的猛兽飞禽,都受其驱役,从不伤山民分毫。 可后来有一日,熊罴怪有眼无珠,得罪了天命人,放火烧了观音禅院,还妄图居圣成佛! 菩萨一怒之下,降下责罚,使得熊罴怪箍头受禁,困居黑风山,不得离开半步,成了真正的山神。 不过此山神,甚是还比不得假山神,不受香火,不受供奉。 原本的山神庙,被天降霹雳火而毁。 至此黑风山天灾人祸不断,农田颗粒无收,妖魔祸害乡里,再无庇护。 山民渐渐改信观音禅院,熊罴怪则是渐渐被人遗忘,唯有妖魔还记得它。 后来一直被困在此地的熊罴怪……死了。 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死的…… 它的尸骸,至今还被囚禁在黑风山上…… 陈袆听完白衣秀士所讲的故事,不由得有些将信将疑。 这……与他所知道的故事,有点不太一样啊? 可偏偏陈袆的他心通,却告诉他这家伙,并未撒谎! 一时之间,陈袆脑中思绪,宛如浆糊般乱成一团。 知道的越多,疑惑反倒越多。 原本陈袆还打算,见一见这位身为观音菩萨,守山大神的黑熊精。 说不准便能从其口中,得知观音菩萨,乃至满天神佛的去向。 然而如今这白衣秀士,却告诉他…… 黑熊精确实是‘守山大神’,只不过守得不是落伽山,而是黑风山。 这哪里是守山,这分明是囚禁! 不过若是白衣秀士所言为真,黑熊精有此难,倒是咎由自取。 “得罪了天命人……” 陈袆微微呢喃,天命人他倒是第一回听说。 不过若是细细想来,应当说的是取经人吧? 对此陈袆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唯一感到奇怪的是,白衣秀士竟说黑熊精,放火烧了观音禅院。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观音禅院不是和尚们咎由自取,自己烧的吗? 这一点,从在佛堂取袈裟时,听到的那些声音,便能佐证一二。 而且若是按照,陈袆所熟知的那个故事,黑熊精盗取袈裟前,貌似是真心想要过去救火的…… 原文有著: 不期起火之时,惊动一山兽怪。 那妖精大惊道:“呀!这必是观音院里失了火!” “这些和尚好不小心!我看时,与他救一救来。” 陈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故事疑点重重,看来这白衣秀士也所知不全。 他随即眯着眼,看向了白衣秀士。 “尔刚刚所言,那黑熊精的尸骸,如今尚在黑风山。” “是在何处?” 白衣秀士闻言,不敢怠慢,忙不迭开口:“距此正东南,不过二十里,有一黑风洞,尸骸便在其中。” “不过那地方妖气太重,寻常妖魔都无法靠近。” “小生的黑风寨,便坐落附近,寨中小妖数十,只认得小生。” “若有路过妖魔不知情,定会被其所拦!” “嘿嘿,佛,佛子若是想去,小生可亲自领之。” “届时定会好好招待,保准比凌虚子那厮还要周到……” 白衣秀士不提招待还好,一提招待便让陈袆,想起了凌虚子那些腌臜之物。 陈袆咧嘴笑了笑,模样颇为瘆人。 他当然知晓,这家伙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要活命罢了。 只不过很可惜……他压根就没想着,要放它一马! “好好好……” “既是如此,便先去吾的五脏庙,歇息歇息吧……” 陈袆眼见大火烧得越来越凶,当即不再与这白衣秀士,过多墨迹,浪费口舌。 下一刻,白衣秀士面色大变,刚想说些什么,却已然为时已晚。 陈袆张开血盆大口,囫囵吞枣般咬住白衣秀士的脑袋,随后整个咬断,硬生生吞了下去! 白衣秀士甚至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当场毙命! 原本风度翩翩的白衣秀士,化作成了一条无头蛇尸,瘫软在地…… “嘎吱,嘎吱……” 一道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悄然响起。 不消片刻功夫,陈袆便将白衣秀士吃干抹净。 腹中宝肉涌出汩汩暖流,渗透四肢百骸。 蛇肉转瞬间被消化,一部分被宝肉与莲花截获,一部分则反哺给了陈袆,弥补着他连续神通,所造成的亏空。 很显然,就连龙君与破戒佛都知道,要好好维护好这个肉体…… “咱们该走了……” “下一个,吃谁?” “吾看那蛤蟆就不错。” 陈袆喃喃自语,晃悠着身子,走入了涛涛火海。 火光将他的背影,照得格外清晰。 那三颗脑袋来回晃悠着,模样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第四十八章:山匪拦路 噼啪! 熊熊大火将偌大的凌虚道观,烧得面目全非,噼啪作响。 曾经跟随着凌虚子,为非作歹,助纣为虐,吞食同类的人魔,尽皆葬身其中。 它们的身子被烧成了焦炭,有的甚至还保留着,生前痛苦挣扎的模样。 眼前的一切,像极了人间炼狱! 陈袆作为罪魁祸首,一路上面无表情。 一群罪有应得的畜牲罢了,仅仅只是烧死,都算便宜它们了。 锦襕袈裟使得他,不惧火海,如履平地。 不多时,他便走出了凌虚道观。 “佛爷!” 早早便被大火撵出来的蛤蟆精,见到陈袆安然无恙,顿时喜不自胜。 它一路蹦蹦跳跳,便凑了过来。 不过似乎是因为陈袆如今的模样,让它有些害怕,遂而并未靠得太近。 “佛爷!你可叫小的好等。” “小的差点就以为,要见不到佛爷了……” “尔也不盼吾点好……” 陈袆颇为无语的摇了摇头,随即看向了,东南方的某处山头。 “走吧,咱们去瞧瞧那黑熊精。” “二十里,倒也不远……” 陈袆呢喃着,哪怕身体此刻已经非常疲倦了,但他却并不打算歇息。 他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不说其他,光是破戒佛与龙君,便足以将他压垮。 “黑熊精?” 蛤蟆精闻言,不由得一愣。 它还未等回过神来,便见陈袆已然上路。 “佛爷!等等小的啊……” 蛤蟆精大叫着,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陈袆神神叨叨,喃喃自语。 吓得蛤蟆精只顾闷头赶路,不敢吱声。 “佛爷变了……” “连说话方式都变了,以前他可从不自称为吾的……” 蛤蟆精心中腹诽着,犹豫着要不要给佛爷一棍子,让他清醒清醒。 毕竟佛爷以前犯病的时候,就是让它这么做的。 不过蛤蟆精犹豫再三,还是没敢下手。 它是真怕这一棍子下去,佛爷没有清醒过来,反倒转头把它给吃了! 这一路上,蛤蟆精都不止一次听到,佛爷在那念叨蛤蟆肉要怎么吃了。 而就在蛤蟆精,为此惴惴不安,心惊胆战之时…… 他们来到了,曾经遭遇石磷磷的地方。 “不见了吗?” 陈袆皱着眉,天眼通扫视四周,却不见石磷磷半点踪迹。 原本他还打算,逮住石磷磷后,再好好盘问一番。 如今看来,这石磷磷倒是运气不错,逃过一劫…… 对于这家伙身上的秘密,陈袆说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 那所谓的禅师,点化一块石头在此等候他,费尽千辛万苦,却只为了拦住他,说一声前方危险。 这让陈袆怎么猜测,都猜不出其究竟有何目的。 “罢了罢了,若是此人有何目的,之后自会再见……” 陈袆摇了摇头,随即便将思绪压下。 二十里说长不长,说远不远。 大约一柱香后…… 但见前方,妖风呼啸,妖气森森。 浓厚的妖气,遮天蔽日。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压抑,荒凉,是陈袆见到此处景象后,心中所升起的第一感觉。 此地所萦绕的妖气凝而不散,比之破戒佛与龙君这等大妖魔,甚至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生恐怖的妖气……” 陈袆喃喃自语,不过他却在这股妖气中,感受到了死亡和腐朽。 很显然,白衣秀士所言非虚,黑熊精是真的死了…… “这黑熊精死后,妖气都如此恐怖,甚至比龙君,破戒佛还要强。” “这等存在,死得竟然如此不明不白?” 陈袆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却并未停下脚步。 来都来了,不去看上一眼,未免太过可惜。 一旁的蛤蟆精,此刻被吓得瑟瑟发抖。 眼见佛爷越走越快,它咬了咬牙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然而还未等他们走多久,异变突生! “忒!站住!”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敢说一个不,上前揪脑袋!” “死在荒郊外,管杀不管埋!” “哇呀呀呀……” 伴随着一道道喊杀声,山路两侧竟冲出十余个山匪! 这些山匪,青面獠牙,半敞胸襟,面目狰狞,竟是群似人非人的妖魔! 为首的山匪头子,颇为高大,足有丈许高。 一柄寒光锃锃的九环钢刀,扛在肩上,看上去并不好惹。 陈袆与蛤蟆精顿住脚步,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番。 “看来这些家伙,就是白衣秀士所言的寨中小妖了……” “吃了它们,饱餐一顿!” “一群小妖,安敢拦佛,当诛!” 陈袆咧着嘴,自说自话。 这副旁若无人的模样,也惹恼了这些山匪小妖。 “哇呀呀呀,兄弟们砍死他,扒了皮回去下酒!” 为首的山匪头子一挥大刀,便率先朝着陈袆冲了过来。 “蠢货,其他小妖交给你了,一个不留!” 陈袆视若无睹,反而还转头吩咐着蛤蟆精。 “好嘞佛爷,您就瞧好吧!” 蛤蟆精嘿嘿一笑,这些小妖由它对付正合适! 以它的实力,对上白衣秀士,凌虚子还有些不够看,但若是对付这些小妖小怪嘛…… 蛤蟆精二话不说,提着龙骨宝杖便冲杀了出去。 直到此时,陈袆这才将注意放在山匪头子身上。 那山匪头子速度不慢,在他转头回来的瞬间,便迎面一刀砍了过来。 山匪头子青面獠牙的脸上,此刻满是狞笑。 它似是已经想好,这个三头怪被一刀劈成两半后,哪一半用来清蒸,哪一半用来红烧了。 然而想法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噗嗤!” 鲜血四溅,血肉横飞。 紧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山匪头子的脑袋,被硬生生摘了下来,场面颇为血腥。 陈袆一手抓着刀,一手擒着脑袋。 若是细看之下便能发现,他的两只手如今早已不复人样,而是布满鳞片,似龙非龙颇为狰狞! 而这些鳞片,全都得自白衣秀士…… “这就是化龙的滋味吗?” 陈袆神神叨叨的念叨着,摆弄着那颗脑袋。 另一边,蛤蟆精的龙骨宝杖,耍的虎虎生风! 一时之间,擦着就伤,碰着就死! 这些来自黑风寨的小妖,实力顶多也就和那些人魔相似,完全不是蛤蟆精的对手。 大约十余息后,地上便躺倒一大片山匪小妖。 而也就在此时,蛤蟆精打扫战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连忙大叫出声。 “佛爷佛爷,你快看看,这是什么?” 第四十九章:招亲请柬 “嗯?” 陈袆扔掉那颗脑袋,循声望去。 便见蛤蟆精,从死去的山匪小妖身上,搜出一个染血的红布包裹。 “佛爷,这是不是这些山匪小妖,从哪劫来的宝贝啊?” 蛤蟆精捧着那红布包裹,又蹦又跳颇为兴奋。 不过它倒也没忘了佛爷,连忙凑了过来,将那红布包裹献上。 “宝贝?” “一群小妖,能有甚宝贝……” 陈袆不置可否,手上鳞片慢慢褪去,转而接过红布包裹。 打开一瞧,果不其然…… 里面仅仅只有一些书信,以及一张红柬。 陈袆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山匪头子的无头尸体上,随手拆开了这些书信。 他一边歇息,一边审读着这些染血的书信。 渐渐地,他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一个山匪的故事…… 浮生多窘困,劫尘皆寒穷。 夙仇报不平,殊途道相同。 昔年,此地有一青年,其父喝酒闹事进了大牢,只余他与母亲相依为命。 眼看家道日益艰难,青年为了养家糊口,什么杂活都肯做。 人人称赞他,侍奉寡母,是个孝子。 可惜好景不长,恰逢荒年,母子二人去投奔亲戚。 不想路上杀出一伙山匪,这些人颇为凶恶,不言其他,只管要钱。 他们哪里有钱,只好跪地磕头求饶。 山匪哪里肯放,只管打杀。 青年以为活不成了,索性眼一闭,心一横,竟斩了母亲向贼寇投诚。 至此他落草为寇,当起了山匪。 事情传出去,人们又骂他苟且偷生,是个孽子。 但殊不知,他是为了卧薪尝胆,只待有朝一日,能够为母报仇。 只可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没能等到机会,却将自己等成了妖魔…… “造化弄人……” 陈袆放下书信,心中有些感触。 他转头瞧了瞧,那位被蛤蟆精打杀,面露不甘的山匪小妖,不由得叹了口气。 随处遇上的一头小妖,背后都有如此故事,当真令人唏嘘不已。 只可惜这青年,亲手斩了母亲,却没能换来报仇的机会。 反而自己成了妖魔,死在了他们的手上…… 不过,他们这也算是替它报了仇? 陈袆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他们没错,青年也没错,错的不过是这个该死的世道罢了。 “咦?这是?” 陈袆正欲扔掉红布包裹,却冷不丁瞥到了,那张红底鎏金的柬帖。 只见上书小篆数十,落尾处三个大字……高翠兰。 “高翠兰?” 陈袆颈上三颗脑袋,同时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拿起那张柬帖仔细打量,发现这竟是一张招亲帖! 大意便是,高老庄的高老爷,欲招养老女婿,诚邀各路妖魔,迎娶小女高翠兰。 陈袆愣了愣,高老爷招女婿?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高翠兰不是猪八戒的‘媳妇’吗? 高老庄,福凌山…… 这是要到猪八戒的地盘了啊! 鹰愁涧不见小白龙,黑风山的黑熊精死了。 那这猪八戒,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况? “好好好……” “蠢货,看来吾等有去处了。” 陈袆三颗脑袋齐齐开口,语气莫名。 若是能找到猪八戒,说不准便能从其口中,了解到关于灵山,乃至满天神佛的消息。 这方世界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又为何而来,又要如何回去? 这一切,说不准都能因此迎刃而解! 蛤蟆精闻言,先是吓了一跳,随后便瞧见了佛爷手中的柬帖。 一时之间,它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佛爷……这是寂寞太久,想找个配偶了? 好在,此时的陈袆,并未运使他心通,不然非得好好修理一番蛤蟆精。 “佛爷,那咱们还去找什么所谓的黑熊精吗?” 蛤蟆精看着前方,那妖气冲天的异象,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来都来了,为何不去?” “莫非,吾还要怕个死物不成?” 陈袆收起柬帖,撑起身子便继续深入黑风山。 蛤蟆精见状,只得紧随其后。 这一回,再无黑风寨的山匪拦路,他们走得格外顺利。 此地妖气浓郁,寻常妖魔压根不敢靠近。 好在陈袆有袈裟护身,并不受其影响。 反倒是蛤蟆精,一路上被这妖气,搞得难受不已,喘不上气。 不过蛤蟆精有破戒佛的头骨,以及龙君的脊骨。 这些大妖魔身上的东西,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妖气所带来的影响。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一处,漆黑深邃的洞口前。 洞口有碑,明书六个大字……黑风山黑风洞! 其中死气浓郁,并无半点生机。 “好洞府,可惜荒废太久,没活气儿了。” “比不得吾的天上龙宫……” 陈袆自说自话间,便带着蛤蟆精,走进了洞府。 黑风洞颇为崎岖,里面凉意刺骨,偶有寒风呼啸。 走了不多时,便见地上出现了许多牛羊骸骨,看起来像是被人故意丢弃于此。 陈袆挑着眉,想到了白衣秀士所讲的故事。 莫非这些牛羊骸骨,皆是曾经黑熊精被囚困于此,那些山民所献? 若是如此,这黑熊精以前倒是挺受爱戴。 只可惜得罪了菩萨…… 陈袆摇了摇头,踩着骸骨继续往前。 大约半柱香后,他们眼前的视野,陡然开阔。 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扑面而来。 一尊百余丈的庞然大物,顿时映入眼帘! 陈袆与蛤蟆精与之相比,渺小的便宛如蝼蚁。 饶是陈袆见多识广,早有心理准备,此刻都不禁瞳孔微缩。 这一幕带给他的冲击力,可丝毫不比龙君与破戒佛差。 好一尊大妖魔! 便见那庞然大物,横亘于岩洞之中,浑身腐烂生蛆,蝇虫环绕。 累累白骨裸露在外,只留些许皮毛粘连其上,尽显凄惨与悲凉。 其中有一物,最为引人瞩目! 黑熊精死了…… 但它腐烂生蛆的尸骸上,却依旧戴着那件佛箍。 佛箍见肉生根,嵌进头骨,勒出道道裂痕,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陈袆看着此情此景,甚至都不禁在心中怀疑…… 强如黑熊精这等大妖魔,之所以会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该不会…… 是被这箍儿勒死的吧? 陈袆眯着眼来回打量,意识却在此刻,突然恍惚不定。 紧接着,他的耳畔便传来了一道声响。 其中所蕴含的怨恨,直叫人头皮发麻! “天命人……” “你害杀了我!” 第五十章:天命人 霎时间,那具庞大的尸骸上,顿时散发出了一股,难以想象的怨气! 黑风洞外,风云变色! 黑云滚滚,怨气冲霄! 方圆数里之遥,所有成了精的妖魔,尽皆胆寒。 蛤蟆精被吓得目眦欲裂,大叫出声! “佛,佛爷!” “快,快跑,这东西好像活了!” 而直面这股怨气的陈袆,此时已经听不进蛤蟆精的声音了。 他的耳畔,始终回荡着那句…… 天命人,你害杀了我! 龙君与破戒佛,似是受到了挑衅,变得尤为活跃。 陈袆颈上三颗脑袋,龙首狰狞可怖,佛首怒目圆睁。 唯有那颗人首,神情恍惚…… “天命人,你一把火烧了那观音禅院,就不怕菩萨怪罪?” “嘿嘿,俺倒羡慕你,身在局中,却不惧神佛。” “那群和尚,一个个贪嗔色相,大揽钱财,害人性命,仗着送子观音,不知祸害多少良家。” “可惜俺只是一精怪,不是神佛,不敢管啊……” “天命人,你这袈裟俺借来过过瘾,不日就还你,怎还急了?” “什么,这两颗仙丹真有那般妙用,吃了就能立地成佛?” “啊啊啊,天命人,你害我……” 嗡—— 陈袆脑中嗡鸣不断,人皮纸滚烫发热。 紧接着,一段经文莫名浮现心头。 他下意识呢喃出声…… 霎时间,异象突生! 只见那尊恐怖的巨大骸骨,其头上束缚着的佛箍,猛地颤动了起来! 随即只听得“轰”的一声爆响! 偌大的白骨脑袋,竟硬生生被那佛箍勒得粉碎,炸成了漫天碎屑! 滔天怨气,一扫而空。 黑风山外,黑云散开,就连那凝而不散的妖气,都在慢慢淡化。 “叮!当啷……” 金灿灿的佛箍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而这道清脆的声响,也将陈袆从恍惚中惊醒。 一时之间,他眼中满是迷茫。 对于刚刚的一切,陈袆并非毫无所觉。 为什么? 为什么黑熊精,偏偏对他这么大的怨气? 天命人? 难道所谓的天命人,是在说他? 不对,不对…… 陈袆晃了晃头,他怎么可能是天命人,他才刚刚来到这方世界。 可若他不是天命人,为何这些怪异事情,总发生在他的身上? 陈袆想到了老鼋,想到了禅师,想到了刚刚人皮纸出现异动后,心中莫名浮现出的经文。 一时之间,他脑海之中,思绪乱成一团。 知晓的越多,迷雾也就越多…… “去灵山吧,老师父,你所记挂的一切答案,都在那里……” 陈袆再度想起了,那老者的这番话。 灵山! 他必须要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佛爷,佛爷……” 蛤蟆精的声音,渐渐清晰。 陈袆脑海中的嗡鸣,滚烫的人皮纸,尽皆平息。 他如溺水之人,猛地喘了几口气,彻底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了出来。 蛤蟆精一脸担忧的看着陈袆,急得直跳脚,还以为佛爷被吓傻了。 “佛爷,我就说不该来吧。” “幸好那箍儿显灵,要不然咱们又要遇险了!” 陈袆捂着脑袋,没空搭理蛤蟆精。 反倒他身上的龙首,转过去瞥了一眼蛤蟆精。 “聒噪,再叫唤,扒皮吃肉。” 蛤蟆精顿时语塞,讪笑着不吭声了。 “箍儿显灵……” 陈袆抬起头,看向远处落在地上的佛箍。 刚刚人皮纸生异,使得他心中莫名浮现出的经文,莫非就是紧箍咒? 不对…… 应当叫作禁箍咒才对! 佛祖赐给观音菩萨,金,紧,禁三箍。 紧箍落到了猴子的头上,金箍落到了红孩儿的身上。 而这禁箍…… 自然便落到了,黑熊精的头上。 “我这人皮纸到底什么来头,为何连这咒都知晓?” 陈袆隔着袈裟,摸着怀中人皮纸,面色难看。 他强撑着身子,亦步亦趋的走到了禁箍旁。 原本套在黑熊精头上,显得偌大的禁箍,此刻竟缩小到了正常大小。 陈袆将之捡起,入手沉甸甸,颇有分量。 这玩意可是好东西,强如黑熊精都挣脱不得,他自然不会随意丢弃在此。 陈袆捡起了禁箍后,便一脸同情的看向了,脑袋被勒爆的巨大尸骸。 若他刚刚脑海中的声音,全都是真的,那这黑熊精未免也忒惨了些! 天命人烧了观音禅院,而它却要为此背上黑锅。 最后还被那天命人,害得吃下了什么仙丹,中了手段,戴上了箍儿…… 陈袆摇了摇头,这所谓的天命人,究竟是谁? 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这不是欺负老实妖吗? “唉……” 陈袆叹了口气,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与其可怜黑熊精,不如先可怜可怜自己。 一路稀里糊涂的走过来,至今还不晓得,究竟何去何从。 唯一称得上目标的,还是妖魔所让他去的灵山…… “蠢货,从这尸骸上挑些好皮毛,回头吾给你做身衣服。” “弄完就该上路了……” 本着贼不走空,不浪费的原则。 陈袆吩咐着蛤蟆精,从那黑熊精身上,扒些皮毛下来。 这等大妖魔,哪怕死去不知多少年月,身上也全是宝贝。 只可惜骨头又大又沉,带着不方便,不然陈袆真想全给收走。 “好,好嘞,佛爷!” 蛤蟆精应了一声,紧接着它便反应了过来。 什么?让它去扒这玩意的皮? 蛤蟆精看着那庞大的尸骸,浑身一哆嗦。 这东西刚刚那么凶,一会儿该不会活过来,把它给吃了吧? 刚刚那怨气冲霄的一幕,蛤蟆精至今记忆犹新。 “嗯?” 陈袆眼见蛤蟆精,磨磨蹭蹭,磨磨唧唧,不由得瞪了过去。 蛤蟆精见状咬了咬牙,只得硬着头皮靠了过去。 好在,尸骸如今已经彻底死透了。 在有惊无险之中,蛤蟆精取下了些许勉强能用的皮毛。 至于剩下的,如今已然完全腐烂,无法再用。 “蠢货走了……” 陈袆招呼了一声,便朝着洞外走去。 这破地方臭气熏天,他一秒也不想多待。 “诶诶,等等我啊佛爷!” “佛爷,这回咱们去哪?” 蛤蟆精连忙从尸骸上跳了下来,紧紧跟上陈袆。 “那还用说,当然是高老庄了!” “这不,请帖都在咱手上了……” 第五十一章:趁火打劫 夜悄悄,风萧萧。 料峭的夜风,穿插在两边的林间。 一时间,只闻树枝摇曳声,枝断鸟鸣声。 忽的云破月现,两边的树林在月光映衬下,登时显得魔影重重,鬼影绰绰。 这般时刻,便连山间的鸟兽,也该歇息,困觉了。 不过,却有一个人还没睡。 他非但不曾睡觉,三双眸子还透着精光。 陈袆领着蛤蟆精,趁着夜色欣然起行。 倘若真有‘高人’在此,陈袆恐怕必然会被挨上一脚。 甚至被怒斥,晚上也敢赶路,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并无所谓的‘高人’。 就算是有,见到陈袆这副模样,恐怕也早就大喊除魔卫道了。 说来可笑,身为人的陈袆,事到如今反倒比妖魔更像妖魔! “待到天明便能模拟了,也不知道那高老庄,会是何等群魔乱舞之象……” 陈袆抚摸着怀中人皮纸,心中稍安。 这一路走来,他已经见过太多群魔乱舞。 想来这高老庄,也好不到哪去。 招亲请柬到处分发,各路妖魔聚集,怎么看都像是另一个龙门宴…… “佛爷!前方有条河!” 恰在此时,蛤蟆精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袆微微侧耳,天耳通倾听之下,果然听到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与此同时,他还听到了嘈杂的争吵声。 “什么破规矩,怎地过河还得客满才渡?” “这河就小老儿一条船,爱渡不渡!” 陈袆闻之,皱了皱眉。 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摆弄熊皮袄的蛤蟆精。 “别摆弄了,走,咱们去瞧瞧。” 蛤蟆精闻言,连忙跟上。 不多时,一条臭气熏天的污水河,便映入眼帘。 放眼望去,河中满是排泄物,臭不可闻。 岸边靠着一艘破旧的木船,船上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老叟。 老叟抽着长杆烟,老神在在,丝毫不在意岸边妖魔的叫骂。 岸边上的三头妖魔,此刻被老叟这副模样,气得面红耳赤。 若不是还指望着老叟的船,渡过这条污水河,估计早就打起来了。 而也就在此时,随着陈袆与蛤蟆精的到了,这些妖魔纷纷停止了叫骂,一个个眼前一亮。 “好一个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妖僧!” 别的不说,陈袆如今的卖相,还是颇为唬人的。 人靠衣装,马靠鞍。 身披锦襕袈裟,颈上还长了三颗脑袋! 这副模样,放在妖魔眼中,那就是妥妥的俊俏郎。 甚至于就连一直老神在在,不为所动的老叟,都不禁看了过来。 “喂!那个三头怪和丑蛤蟆!” “这老叟非要客满才行船,过来搭个伴!” 岸边三头妖魔中,为首的壮汉子毫不客气,朝着陈袆这边大喊。 那壮汉子生得凶恶,浑身粗肉横生。 长有一字赤黄眉,双眼赤丝乱系。 怒发浑如铁刷,狰狞好似狻猊。 腰挎两柄板斧,其余两头妖魔,也都揣着家伙什。 这模样,当真是天上降魔主,人间太岁神! 陈袆一眼扫去,便洞悉了此妖真身,正是一头……斑斓吊睛大虫! “嘿呦,怎么说话的!” “佛爷,要不让小的过去,一杖敲死它算了!” 蛤蟆精听到那虎妖,竟叫它丑蛤蟆,顿时气得直跳脚。 它掂量着手中的龙骨宝杖,扯紧身上的熊皮袄,便欲上去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虫。 “急甚,敲死它,吾靠你过河?” 陈袆听到自己被称作三头怪,面皮一抽,但并没有因此而恼怒。 他瞪了一眼蛤蟆精后,便同其来到岸边。 “几位,这河是怎个渡法?” 为首的凶恶汉正欲开口,却见其身旁两妖,连忙将它拦住。 “寅将军,莫要吓跑了这两位妖兄。” “咱可等了大半宿了,若是再不渡河,路上慢了些,可就去不了高老庄,见不得高小姐了。” 寅将军? 高老庄,高小姐? 陈袆挑了挑眉,没想到它们竟也要去那高老庄。 正当几头妖魔言语间,那船上老叟敲了敲烟杆子。 “咳咳……” “都上来吧,客齐了,正好五个不多不少。” “事先说好,坐小老儿的船,可是要收好处哩。” “你们身上,可有甚好物,拿出来吧!” 老叟话到此处,还伸出手指搓了搓,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 那三头妖魔对视一眼,面色难看。 囊中羞涩的它们,左翻翻又翻翻,也没凑齐老叟口中的好处。 无可奈何的它们,只得将身上的家伙什,交给了老叟。 两柄板斧,一把大锤,一件钢刀。 在当今这个混乱的世道,这些可都是护身保命的东西,弥足珍贵。 然而那老叟扫了一眼,却面露嫌弃的摇了摇头。 “不够不够,一堆破铜烂铁,带着都嫌沉。” 寅将军闻听此言,顿时气得破口大骂:“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河能不能渡了?” “你这老东西,莫不是在趁火打劫,漫天要价?” 老叟闻言冷笑了一声,开口道:“小老儿就是趁火打劫,就是漫天要价,又怎样?” “没有小老儿开船,你有本事就长翅膀飞过去吧!” 寅将军面色一黑,气得便想宰了这老叟,直接自己来划这船。 怎料下一刻,那老叟突然嘲弄一笑:“对了,小老儿生前,就是死在这船上的……” “如今成了小鬼儿,早就和此船性命相依,没有我这船便动不了。” “所以各位大王,便省省心罢……” 此言一处,原本蠢蠢欲动的寅将军,顿时蔫了下去。 见钱眼开,小鬼儿难缠啊…… 陈袆眯着眼,思忖片刻后,开口道:“施主,吾这倒有几两龙肉,不知可够好处?” 他言罢便瞥了一眼蛤蟆精,意思不言而喻。 蛤蟆精腹中有乾坤,张嘴便吐出一大块金灿灿的龙肉。 这龙肉乃是地龙子所化,这段时间陈袆与蛤蟆精,一直靠吃这东西度日。 “嘶!龙肉?” 那三头妖魔见到这块宝肉,顿时面露惊骇,口舌生津。 这可是好东西,寻常妖魔究其一生,恐怕都见不到几回真龙。 而今它们竟然在此,有幸得见龙肉! 这和尚究竟什么来头,连这等好东西都有? 龙肉一出,就连那老叟都不禁面露动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老叟竟然摇了摇头。 “不妥不妥,你这龙肉太少,渡不得河……” 陈袆闻言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这老叟,竟然能拒绝龙肉的诱惑。 而也就在此时,老叟面露贪婪,话锋一转。 “咳咳,不过小老儿看你这袈裟,倒是不错的很。” “若是能将这袈裟赠予小老儿,这河渡也就渡得了……” 第五十二章:不知死活 呵…… 倒是个识货的主! 陈袆直到此时,这才明白为何这老叟,竟能拒绝大妖魔餐桌上的龙肉了。 合着是看上了他的袈裟,好生贪心! “施主倒是贪心,不过有句话,不知听过没有。” “有些东西有命拿,也得有命花……” 陈袆并未言语,反倒是颈上的破戒佛,开口出声。 说法通! 老叟突闻梵音,面色大变! 霎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心头。 老叟浑身猛地一颤,自知惹到了不该惹的存在。 它连忙开口,再无先前那般,老神在在的模样。 “高,高僧说得是,小老儿有些贪心了。” “龙,龙肉就够,绰绰有余!” “几位请上船,小老儿这就带你们渡河!” 老叟态度大变,脸上强行堆出笑意,语气中满是讨好。 寅将军等三头妖魔,见此一幕纷纷惊诧不已。 似是想不明白,为何这老叟先前那般嚣张,如今被这和尚一说,竟然就这么认怂了! 很显然,它们并未看出什么名堂。 “我滴个乖乖,三头兄弟,厉害啊!” “你这兄弟俺交了,真霸气!” “一句话吓得这老头儿,都不敢趁火打劫了,哈哈哈!” 寅将军大大咧咧的开口,一副要跟陈袆称兄道弟的模样。 陈袆没有搭理它,回首招呼了蛤蟆精一声,便踏上了船。 那寅将军也不恼,乐呵呵的带着那俩妖魔,也一并跟了上来。 老叟见众妖上船,眼中神色莫名。 破旧的小木船,挤上这么多妖魔,顿时变得岌岌可危。 可那老叟却对此视若无睹,只扯嗓子喊了声:“船动喽——” 下一刻,老叟便摇起船桨,带着众妖向对岸驶去。 小木船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翻下去,看得众妖心惊不已。 这若是船翻了,落入这满是排泄物的污水中,怕是这一身皮肉都要不得了。 不过好在,这船仅仅只是看着不靠谱,行了许久也没有翻掉的迹象。 众妖见此情况,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三头兄弟,这位是熊山君,这位是特处士。” “以后道上有啥事,吱会一声,俺们能帮就帮!” “今个儿可多亏了你,不然俺们可就赶不上,高老庄的招亲大会了。” 寅将军虽然模样凶恶,说话大大咧咧,但却有种出乎意料的豪爽。 陈袆一边听着寅将军的介绍,一边打量着那两头妖魔。 便见那两头妖魔中,有一黑汉子,名号熊山君,其有诗曰: 雄豪多胆量,轻健夯身躯。 涉水惟凶力,跑林逞怒威。 向来符吉梦,今独露英姿。 绿树能攀折,知寒善谕时。 准灵惟显处,故此号山君。 而另一头妖魔,则号特处士,是头野牛精。 其生得体胖腰圆,同样有诗曰: 嵯峨双角冠,端肃耸肩背。 性服青衣稳,蹄步多迟滞。 宗名父作牯,原号母称牸。 能为田者功,因名特处士。 “倒是比一般小妖小怪,强上些……” 陈袆念头流转,随即饶有兴趣的开口道:“高老庄,招亲大会?” “倒是巧了,贫僧收了请柬,也是要去那高老庄的。” “不知几位,能否贫僧好好讲讲,这高老庄招亲之事?” 此言一出,三头妖魔对视一眼,纷纷大笑出声。 “哈哈哈,没想到三头兄,你个和尚竟然也来凑热闹。” “嘿!不过倒也正常,谁让那高小姐,生得实在是太润了呢……” “哦?” “那高小姐……很漂亮?” 陈袆闻言,挑了挑眉。 颈上佛首,顿时露出一脸色相。 破戒佛,可不仅仅只是喜欢吃肉喝酒,女色同样包含在内。 “那何止是漂亮啊!” “想死在高小姐身上的小妖,都能把这条河给填满!” 特处士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猥琐。 熊山君也在此刻,大笑开口:“和尚,你有所不知啊!” “那高小姐可是出了名的美艳,平时我们这些小妖,想要见上一面,都极为困难。” “如今若不是那高老爷,想要招个乘龙快婿,怎能轮得到咱们这些小妖。” 寅将军此时,颇有些自得的开口道:“三头兄,别怪俺说话直。” “俺劝你还是放弃吧,过去看看热闹得了。” “高小姐早在数年前,就是已经倾心于俺了。” “还告诉俺,她不喜欢小白脸,就喜欢俺这种身强体壮,有把子力气的妖怪。” 陈袆闻言,面色古怪。 这所谓的高小姐,还真有几分本事,竟把这些小妖小怪,迷得五迷三道,互相争风吃醋。 “佛爷,船好像停了……” 便在此时,一直留意四周的蛤蟆精,似是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知会陈袆。 “嗯?” 陈袆闻言,眸子一扫。 只见破旧不堪的小木船,竟不知何时起,停在污水河中心……不动弹了! “老头儿,怎么回事!” 寅将军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便朝着那老叟大喊了一声。 老叟坐在船头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寅将军面露不善,一巴掌拍了过去,想要将老叟拍醒。 怎料这一巴掌下去,老叟竟倒在船上……死了! “寅兄,你这下手也忒狠了!” “怎还给拍死了,没有这老头儿做船夫,我们如何渡得了这污水河……” 熊山君与特处士,面色顿时大变。 寅将军手足无措,连连开口:“俺,俺没用力啊。” “俺怎知道这老头儿,这么不禁拍……” 陈袆叹了口气,缓缓站起了身子。 他颈上的龙首,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他只想渡个河而已,竟然也能惹上麻烦! 这些妖魔,莫不是非要和他过不去?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全宰了,省得后面还扯出这档子事…… “别吵了,这老头早就死了……” 陈袆瞥了一眼老叟,天眼通之下,形色无处遁形。 于他眼中,这老叟如今已然成了一具空壳。 其中本该寄居着的鬼魂,已经遁走不见。 “早就死了?” 众妖闻言一愣,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便见河水在此刻,竟然剧烈翻涌了起来! 本就岌岌可危的小木船,隐隐有了翻覆的迹象! 下一刻,老叟的声音,竟在水下传了上来…… “桀桀桀……” “河中鬼,波浪翻,十船摇过九胆寒,一只船只勉强过,只淹船上穷酸汉!” 第五十三章:龙前献丑 老叟怪笑声,不断地响起,飘忽不定。 原本平静的河面上,缓缓升起雾气。 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众妖闻之,面色纷纷大变! “装,装神弄鬼!” 寅将军龇牙咧嘴,众妖慌乱不已。 “桀桀桀……” “坐了小老儿的船,要想活命,就得留下买命钱。” “不然,嘿嘿……” 老叟话音落下,船下便响起了,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 紧接着,雾蒙蒙的水面上,便浮现出了一双双惨绿色的眸子。 陈袆面色阴沉,一眼扫了过去。 但见不知何时起,周遭水下竟多出了,一头头模样奇丑无比,颇为瘆人的‘猴子’。 水猴子? 陈袆看着这些‘猴子’,瞬间联想起了,关于水猴子的传说。 水猴子又名水鬼,是由投水自杀,意外溺亡,不能转世投胎之人所化。 这些害人恶鬼,会将活人拉下水淹死,充当自己的‘替死鬼’,以求投胎转世。 没想到,此地一条小小污水河,竟有这么多溺死的水鬼! 看来这老叟,害了不少性命啊…… 陈袆眼中戾气滋生,破戒佛与龙君咧起嘴,似是有些迫不及待。 “买,买命钱?” “你这老头儿,也忒贪了吧!” “俺们浑身家当都给你了,竟然还狮子大开口?” 熊山君瓮声瓮气的开口,语气颇为不忿。 “呵呵……” “一群穷酸汉,不过没关系,小老儿也不为难你们……” 水下老叟语气阴森,说到此处,话锋一转。 “正好小老儿有些馋了,你们便舍些熊掌,虎鞭,牛眼,蛤蟆腿吧。” “说不准,小老儿吃完后心情一好,就放过你们了。” “你!” 三头妖魔勃然大怒,恨不得将那水下老叟,揪出来生吞活剥。 “佛,佛爷!” “它,它想吃我的腿……” 蛤蟆精同样被吓了一大跳,欲哭无泪的望向陈袆。 “呵……至于你嘛……” 水下老叟同样将注意力,放在了陈袆的身上。 它的语气,突然变得恶毒且贪婪。 “刚刚你不是很能说吗?” “小老儿这回,不止要你的袈裟,还要你那根舌头!” “要吾的舌头?” 陈袆闻言,三颗脑袋齐齐咧开了大嘴,似是在无声的嘲笑着什么。 一头小小水鬼,竟敢大言不惭的,说要他的舌头? 看来,先前给这家伙的下马威,还不够狠啊…… 而陈袆这副亦如先前那般,毫不在乎的模样,顿时惹恼了水下老叟。 “死到临头,还敢笑?” “嘿嘿,小老儿知道你本事不俗,不是好惹的。”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坐了小老儿的船!” “在这水上,可是小老儿的主场,任你千般本事,也难逃沉尸于此!” 水下老叟恨声开口,语气满是凶狠。 随着它话音落下,四周那些水猴子,便发出了桀桀怪叫声。 紧接着,水猴子便宛如潮水般,涌向了这艘破旧不堪的小木船。 “该死!” “咱们的家伙什,都让那老鬼扔下河了。” 寅将军见此情况,顿时破口大骂。 然而此时此刻,计较这些已然无用处。 随着一只只水猴子爬上小木船,大量的污水便朝着船上涌来。 众妖目眦欲裂,连忙驱赶这些水猴子。 若是让这些水猴子再这么爬上来,用不了几息,船就得彻底沉入水中。 寅将军实力不俗,哪怕身上家伙什丢了,也依旧显得凶猛无比。 一头头水猴子,被它开膛破肚,场面十分血腥。 不过这些水猴子,也不是吃素的。 “桀桀桀……” 伴随着一声声怪笑,越来越多的水猴子,从污水中跳出。 特处士猝不及防,被数头水猴子从船上拽了下去。 落入污水河的它,惊慌失措,倒腾着蹄子,便想爬回船上。 然而那些水猴子,又怎会放过,这送上门来的‘替死鬼’。 密密麻麻的水猴子,乌泱泱的淹没了特处士。 前不久,还在船上谈笑风生的特处士,转眼便沦为了水下沉尸! “老二!” 熊山君双目赤红,大吼出声。 然而此刻的它,面对数量众多的水猴子,也不禁自身难保。 小木船就那么大点地方,完全不足以让这些妖魔,发挥出自身的实力。 大量妖魔,爬上了熊山君的身子,试图将它硬生生拖下水。 “吼!” 关键时刻,寅将军怒吼一声,竟十分仗义的扑杀了过去。 斗得血洒满船,惨叫连连。 “三头兄,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帮忙!” 寅将军替熊山君解围,却使得自身也陷入了险境。 它不禁看向陈袆,连忙大喊出声。 蛤蟆精此时守在陈袆身旁,龙骨宝杖舞得密不透风。 一头头水猴子,被它打落水下。 不过却有几滴污水,迸溅到了陈袆的锦襕袈裟上。 锦襕袈裟虽然不沾污秽,但却让陈袆心中颇为膈应。 他并未言语,反倒颈上龙首,露出一抹狞笑。 霎时间,莫名恐怖的气息,如约而至。 场中妖魔大惊,纷纷瞩目而来。 好生恐怖的气息! 寅将军虎眸圆睁,似是没想到这位三头兄,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河水似是受到影响,陡然翻涌。 剐皮漩涡! 亦如当初,龙门宴上的化龙关。 密密麻麻的水猴子,被湍急的水浪卷起,送入剐皮漩涡当中。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那些精通水性的水猴子,在剐皮漩涡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一时之间,水面上飘起大量碎肉,残肢。 陈袆张开双臂,嗅着血腥味,一脸陶醉。 与此同时,他的身上逐渐瘙痒难耐。 在他不时抓挠之下,一片片龙鳞探了出来,看起来尤为恶心。 不过对此,陈袆并不在意,反而沉浸在这股强大中不可自拔。 突然! 破旧木船剧烈摇晃,抓挠声极为刺耳。 原来是那水下老叟,见势不对,想要将船弄沉! 很快,本就破旧不堪的木船上,便多出了一道大窟窿。 源源不断的污水,顺着窟窿涌了上来! 熊山君因体型太过沉重,第一时间便沉进了污水中。 寅将军目眦欲裂,想要抓住熊山君,可却已然为时已晚。 污水翻涌间,熊山君被彻底淹没,甚至连声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 不过它的死,并非没有价值! “吾等的就是你……” 第五十四章:化龙成佛 陈袆三颗脑袋,异口同声! 神足通! 陈袆不惧污水,一步踏在水上,如履平地。 下一刻,他便在寅将军,充满震惊的目光中,朝着船下探出了爪子。 “哗啦!” 遍布龙鳞的爪子破开污水,一把抓住了水下,还未来得及逃遁的老叟。 “啊啊啊!” 老叟惨叫出声,随即便被陈袆揪着脑袋,从水下硬生生提了出来。 “听说……” “你想要吾的舌头?” 陈袆语气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三双眸子,齐刷刷的盯着老叟,压迫感十足! 一时之间,场中气氛无比压抑。 寅将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表情异常精彩。 这和尚……竟然这么厉害? “饶,饶命啊大王。” “小老儿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小,小老儿愿奉上,所有摆渡得来的宝贝,只求换个生路……” 老叟面露惊惧,浑身哆嗦个不停。 它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和尚竟然这般生猛,自己躲在水下,都能被其抓出来!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见好就收,直接拉着那三个蠢货渡河,说不准如今它都吃上大餐了! 老叟悔得场子都青了,幸好它还有这些年靠害人性命,坑来得许多破铜烂铁。 到时随意拿出一些破烂,允给这和尚,想来保住这条小命,应该不成问题…… 然而见钱眼开,贪婪成性的老叟,并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能够拒绝,送上门来的好处! “换个生路?” “哈哈哈……” “你们这些妖魔,怎么没想着,给吾一条生路?” 陈袆听着老叟这番话,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似笑非笑的癫狂之色。 先前他已经放过这老叟一马了,结果其却仍旧不知死活,还要招惹他! 陈袆只是想过河而已啊…… 如今他算是明白了,面对这些妖魔,就不能给什么好脸色! 该杀,就得杀! 龙君,破戒佛大笑出声。 腹中宝肉,眉心莲花,甚至因此而有所异动。 “别!饶……” 老叟见陈袆这副模样,顿时被吓得亡魂皆冒,连忙开口! 话音还未落下,陈袆手掌猛地用力,竟硬生生捏爆了老叟的鬼身! “啊——” 伴随着老叟一声凄厉的惨叫,其便彻底魂飞魄散,烟消云散。 周遭原本升腾而起的雾气,因老叟的死去,而逐渐消弭。 佛首面露贪婪,大口呼吸着老叟所带来的鬼气。 一时之间,陈袆只觉神清气爽,如同生嚼冰块般刺激。 杀生破戒,化龙成佛…… 陈袆享受其中,浑身妖气渐浓。 然而就在此时,锦襕袈裟却微微一亮,七宝闪烁。 破戒佛与龙君的笑声,戛然而止。 霎时间,陈袆如遭雷击,妖气淡化,龙鳞脱落,表情变得分外狰狞。 他想将身上的袈裟扯下,不过却并没有成功。 “佛,佛爷,船要沉了!” 蛤蟆精跳到船头,眼见污水漫了上来,不禁连忙朝着陈袆开口。 陈袆心情烦躁,恶狠狠地看了过去。 蛤蟆精被陈袆的眼神,吓得浑身哆嗦,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佛爷。 锦襕袈裟豪光渐盛,陈袆心中的戾气逐渐被压了回去。 “蛤蟆精……” 他呢喃开口,如梦初醒。 眼见污水便要淹没他们,陈袆顾不得思考刚刚的异状,运起神足通便抓起了蛤蟆精。 “三头……大哥,救俺!” 寅将军此刻半截身子,已然沉入水中。 眼见陈袆欲走,它急得连忙口呼大哥。 陈袆脚步微顿,面色古怪。 被一头妖魔叫大哥,这还是第一次…… 他念及寅将军,先前对他并无恶意,于是便顺手抄起了它。 这也多亏陈袆这一路下来,吞食妖魔血肉,早已今非昔比。 若不然,光凭蛤蟆精和寅将军,这俩妖魔的体型,陈袆做梦也别想提动,更何况如今还一手一个。 好在,先前他们乘着木船,已经驶到了河中央,距离岸边并不算遥不可及。 陈袆在神足通的帮助下,很快便将两妖,带到了岸上。 不过使用神通,是有代价的。 先前他能那么肆意的使用神通,是因为有妖魔肉,可以及时弥补他的消耗。 可如今,无论水猴子也好,还是那老叟也罢,都不是能吃的东西。 就连污水河的水,都没办法饮上一口。 在这种情况下,陈袆顿感身软体酥,面色发白,险些没有倒头摔回河里。 幸好蛤蟆精眼疾手快,及时在背后撑起了陈袆,这才没有让他,倒进满是污秽的河中。 “大哥!真是神了!” “嘿嘿,先前还以为大哥,只是个蜡头银枪。” “没想到大哥竟这么厉害,着实让俺佩服。” “唉,只可惜俺那俩兄弟了,竟死在鸟地方……” 劫后余生的寅将军,话都不禁变多了起来。 然而此时的陈袆,却没空搭理它。 “我差点着了你们俩的道……” “本是同根生,何须分你我。” “佛子,你着相了。” 陈袆强撑着身子,自言自语,疯疯癫癫。 人首面露挣扎,似是意识到了,自己不该这样下去。 刚刚那种情况,若是没有锦襕袈裟,恐怕人首便要彻底沦为,另外两颗脑袋的口粮。 然而就当陈袆,眼中好不容易多出几分清明,却很快又被血丝所爬满。 他眯着眼睛,不再继续纠结这些,反而扯了扯袈裟。 见袈裟一时脱不下来,他这才瞥向寅将军。 “吾欲去那高老庄,尔同行带路……” 陈袆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寅将军闻言,却并没有恼怒,反而一脸兴奋,似是正中其下怀。 “大哥,俺刚刚就想,要不咱们一起同行得了,正好路上有个伴,不至于再遇祸事。” “没想到,大哥先开口了!” “大哥若是不弃,俺定效犬马之劳,赶在招亲大会开始前,将大哥带到高老庄。” 陈袆见此妖如此懂事,便不由得点了点头。 蛤蟆精撇了撇嘴,颇为鄙夷的看了寅将军一眼。 这虎妖长得五大三粗,大哥倒喊得勤快。 陈袆因为身体太过疲惫,足足缓了好几个时辰。 待到天亮后,这才上路出发。 寅将军为了报答陈袆的救命之恩,特意现出原形,驮着他赶路。 初阳升起,雾气蔼蔼。 陈袆乘着虎,迎着光,取出了怀中的人皮纸。 “高老庄将至,该是模拟一番了……” 第五十五章:我结婚了 【我叫陈袆,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死在了洞房花烛夜,死在了新娘的床上。】 【没错,我结婚了......】 【但新娘却不是人,而是一头恶心的猪!】 “哈哈哈......” “没想到,佛子竟有如此爱好?” 龙君与破戒佛,似是也能看到人皮纸。 它们放声大笑,嘲弄着陈袆。 “闭嘴!” 陈袆面色难看,抓着人皮纸便低吼出声。 那副自言自语的模样,吓得身下的寅将军脚下一软,差点没把陈袆甩出去。 好在关键时刻,寅将军稳住了身形。 一旁的蛤蟆精见此一幕,顿时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我滴个乖乖,大哥这是发什么疯?” “自己都能和自己吵起来?” 寅将军暗自嘀咕,总感觉自己这新认的大哥,似乎有些不太靠谱。 大哥实力强是强,就是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又死了......” 陈袆稳住身子,面色阴沉。 若不是人皮纸,曾数次救他性命,他都要怀疑这东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不模拟还好,一模拟必死无疑! 甚至死法还千奇百怪,而这回更是离谱,竟是死在了床上! 陈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本打算去高老庄碰碰运气,凑个热闹的他,还能结婚当新郎。 若仅仅只是如此,那也就罢了。 毕竟陈袆又不是真的和尚,但关键是这新娘是妖啊,而且还是头猪妖! 同一头猪结婚入洞房,还死在了床上...... 陈袆想到这里,表情颇为精彩,脑海中满是奇怪的画面。 他压下心中思绪,强忍着恶心继续看去。 他倒要看看,人皮纸中的自己,为何这么想不开...... 【自观音禅院离开后,我便继续踏上了,前往西天灵山的路。】 【路上我从黑熊精那得来了禁箍儿,并结识了寅将军。】 【我们一路同行,来到了高老庄。】 【整个高老庄,红罗绸缎,张灯结彩,颇为热闹。】 【不过,纵使布置的再怎么富丽堂皇,也掩盖不了这里的乌烟瘴气。】 【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遍地的烂叶子与污秽,看起来从未清理过。】 【高老庄中的乡里,皆是群肥头大耳,臃肿肮脏,浑身污垢的肥猪。】 【它们宛如一座座肉山,躺在污秽中,模样颇为懒惰。】 【然而饶是如此,也没有打消那些妖魔们,想要入赘这里的热情。】 【收到请柬,慕名而来的各路妖魔,甚至只比龙门宴逊色一筹!】 【妖魔齐聚高府,互相吹嘘。】 【每个妖魔都信心十足,认为高小姐绝对会选择自己,作为新郎官。】 【便在此时,高老爷......现身了。】 【相较于高老庄中的那些肥猪,高老爷反倒显得瘦骨嶙峋。】 【高老爷头戴乌绫巾,穿着蜀锦衣,踏着糙米犊子靴,系着黑绿绦子。】 【人模人样,颇为和善。】 【高老爷面对各路妖魔,不分丑恶贵贱,皆是笑脸相迎。】 【各路妖魔,颇为受用,就连我都不禁,对着高老爷另眼相看几分。】 【而也就在此时,有妖魔惊呼出声:快看,是高小姐!】 【霎时间,所有妖魔皆是抬头遥望。】 【只见高府宅楼上,有一女子掀开了窗,看向了它们。】 【一时之间,看清了那女子容貌的妖魔们,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也在此刻,望了过去,同样不禁看呆了几息。】 【但见那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妖!】 【不过好看是好看,却仍有几分妖魔特征。】 【两耳露白,猪鼻小巧,竟是头貌美的白猪女!】 【妖魔们,看得如痴如醉。】 【许是我的样貌,放眼妖魔之中太过出众。】 【那高小姐美眸一转,竟朝我看了过来。】 【周遭妖魔,误以为高小姐倾心于它们,一个个激动不已,鬼哭狼嚎。】 【我与那高小姐互相对视了一眼,她对我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我见之,色心大发,对其有了些许好感......】 陈袆看着人皮纸上的内容,面色古怪。 这高小姐到底是生得多美,哪怕长了对猪耳,猪鼻,竟也能迷得他心生好感? 色心大发? 不对,不对...... 陈袆摇了摇头,他自诩洁身自好,绝无可能仅凭一面,便大发所谓的色心! 此情此景,倒像是受到了影响。 是因那高小姐有古怪,还是因那破戒佛在其中作祟? 陈袆皱着眉,破戒佛好吃好杀,同样好色! 佛门戒律,皆破了一遍。 若是因为破戒佛,倒也能解释的通...... “该不会,我的新娘就是她吧?” 他暗自嘀咕着,继续往下看去。 【“翠兰着甚急,你的夫君还没选出来哩!”】 【高老爷见到妖魔们这般模样,连忙喊了一声。】 【那高小姐倒也听话,羞着脸便拉起了窗帘。】 【各路妖魔没有看得尽兴,一个个大失所望。】 【高老爷便在此时,说起了招婿一事。】 【“要想当高家女婿,必须要善吃能干。”】 【“老朽已为各位,备好酒宴,能吃者方可参与招亲。”】 【各路妖魔闻言,皆是大喜。】 【此番就算没能讨到高小姐,能混上吃食,也算是不虚此行。】 【高老爷言罢,便带着众妖魔,来到了宅中酒宴。】 【满院红桌,白面馒头垒成山,白菜叶子砌成墙。】 【虽无半点肉腥和油水,但这些东西放眼如今这世道,已经算得上是珍馐美味。】 【怪不得那些妖魔,如此想做这高家女婿。】 【吃喝不愁,无忧无虑,饶是连我都有些动心。】 【各路妖魔迫不及待,纷纷坐好,忍不住便要大快朵颐。】 【怎料那高老爷却道:“贵客上门,怎有亲自动口之理?”】 【言罢,便有一座座宛如肉山般的猪妖,吭哧吭哧上前投喂。】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我想起了龙门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心有顾虑,于是运起天眼通,近前一观......】 第五十六章:我暴露了 【出乎意料的是......】 【宴上吃食,竟没有任何问题!】 “哦?” 陈袆挑了挑眉,对此颇为意外。 那高老爷莫非真那么好心,如此热情的款待众妖? 难不成还真让他,碰上了一家好妖? 不对,若是如此他又是怎么死的? 总不能真是什么,死在母猪肚皮上了吧...... 陈袆面皮一抽,人皮纸上的字迹仍在缓缓浮现。 【我见此情况,当即放下心来。】 【既然没有什么问题,那可得好好吃上一顿。】 【自打踏上西行路,除了妖魔肉,还真没吃过什么正经的吃食。】 【随着高老爷,一声开宴!】 【一个个白面馒头,一片片白菜叶子,便送到了我们的嘴中。】 【我有三颗脑袋,吃起来自然飞快。】 【猪妖投喂的速度,甚至都赶不上我吞咽的速度。】 【眉心莲花,腹中宝肉,异常活跃,助我消化。】 【多日来动用神通的亏空,得到了充分的补充。】 【大约一炷香后,便有妖魔实在吃不下去,撑着肚皮被抬了下去。】 【大约半个时辰,宴上所剩妖魔,便不足百余数。】 【出乎意料的是,蛤蟆精与寅将军,竟然撑到了最后。】 【寅将军本身便要强于一般妖魔,并且极为能吃,能够坚持下来并不奇怪。】 【而蛤蟆精,则单纯是因为有神通相助。】 【它的腹中有乾坤,基本所有吃食,都被它储存了起来,留作日后路上的盘缠。】 【大约一个时辰后,酒宴结束。】 【数头猪妖累得半死,叫苦不迭。】 【这次酒宴最为出众的妖魔,竟然不是我,同样也不是蛤蟆精与寅将军。】 【而是一头,穿着囚服,缠着锁链,面目狰狞可怖的凶汉!】 【据寅将军所言,此凶汉名号寇囚徒。】 【其生前乃是周遭有名的山匪大寇,恶名昭著,喜爱吃人。】 【后来入狱遭囚,竟不吃不喝,将自己活活饿死,成了一头饿死鬼!】 【我闻之,恍然大悟,原来是饿死鬼,怪不得这么能吃。】 【便见那寇囚徒,吃完满座馒头菜叶,竟将桌子也给吞了下去。】 【众妖魔目瞪口呆,高老爷更是连夸好汉子。】 【“如此郎才,若是翠兰得知,定会高兴不已!”】 【各路妖魔闻言,一个个既羡慕又嫉妒。】 【它们摩拳擦掌,准备在下一个考验,好好表现一番。】 【“想当我高家女婿,光是能吃还不行,还得勤劳能干哩。”】 【高老爷言罢,便带着众妖魔,寻到了一处耕田。】 【耕田荒废已久,杂草丛生。】 【那副模样,竟是想要让妖魔们套上耙犁,为其耕田。】 “妖魔招亲,屁事不少......” 陈袆见此冷笑一声,这是真把他们当畜牲了。 【自诩为人的我,见此情况顿时皱起了眉头。】 【套上耙犁,耕田作物,这与畜牲又有何异?】 【那些妖魔,对此倒是无所谓,无非出一番苦大力罢了。】 【它们一个个套上耙犁,便迫不及待的耕起了田,干劲十足!】 【对此我不为所动,招呼着蛤蟆精与寅将军,便欲就此离去。】 【虽然我对那高小姐颇感兴趣,但还不足以让我舍了面皮。】 【我是佛也是龙,如何能做这拉犁之事?】 【蛤蟆精对我的决定,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反倒那寅将军,犹豫再三后,选择留了下来。】 【我对此很是理解,毕竟其就是冲着高小姐来的,又怎会轻易放弃。】 【然而就当我正欲离去之时,高老爷竟亲自将我拦了下来!】 【“佛子,慢!”】 【一时之间,我颇为惊讶,没想到这高老爷,竟也识得我。】 【高老爷态度恭敬,笑呵呵的作揖拱手。】 【“佛子郎才俊貌,乃是大富大贵之辈,自然不必做这劳累的活计。”】 【“我家翠兰,对佛子仰慕已久。】 【“请佛子再待上一待吧,可莫要辜负佳人啊......”】 【高老爷此言高调,所有闻听此言的妖魔,无不震惊!】 【此地距离鹰愁涧颇近,遂而有不少妖魔,听闻过我的事迹。】 【一时之间,妖魔哗然。】 【任谁也没有想到,大闹龙宫的佛子,竟也要争抢高小姐!】 【套上耙犁的寅将军,闻言更是后悔不已。】 陈袆眯着眼睛,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 佛子这层皮,可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了,能够震慑妖魔,使之不敢冒犯于他。 可若是没有用好,便会沦为众矢之的...... 这位高老爷,选择在这个时候道破他的身份,而非刚刚的酒宴。 很显然,就是为了将他架在这里。 “这位高老爷,这么想要我留下来。” “看来其心思不轨啊......” 陈袆自言自语,随即冷笑一声。 他倒要看看,这高老爷还有那高小姐,究竟在耍些什么名堂。 【我感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高老爷如此给面子,我似乎也无拒绝的道理。】 【于是乎,我便与高老爷一同,看着众妖拉犁耕田。】 【寅将军现出原形,拉着耙犁颇为卖力。】 【它实力不俗,更有把子力气。】 【当初渡河时,三妖仅仅只有它活了下来,已经能够说明寅将军的能耐了。】 【然而饶是如此,它依旧被另一头妖魔给比了下去。】 【那是一头肌肉壮硕,生有独眼独角的巨人。】 【其力大无穷,踏步间飞沙走石,拽着耙犁没几下,便将荒田犁了个遍!】 【我见此有些动容,高老爷笑呵呵的看着,满脸都是欣赏之色。】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好奇,高老爷颇为贴心的介绍起了这位巨人。】 【原来这独眼独角的巨人,名号力巨士。】 【乃是一头成了精的犀牛,力大无穷,可扛山石。】 【我微微颔首,心中却有些凛然。】 【先是寇囚徒,后是力巨士......】 【高老庄招亲,倒是吸引了不少强大的妖魔.......】 【大约一个时辰后,耕田结束。】 【众妖累得气喘吁吁,仅有十余数妖魔,完成了耕田。】 【而也就在此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这耙犁......竟脱不下来!】 第五十七章:佛子点翠兰 【“高老爷,这是何故?”】 【那些被套上耙犁,却没有完成耕田的妖魔,纷纷开口质问高老爷。】 【至于那些完成耕田,通过考验的妖魔,则是轻而易举的便把耙犁脱了下来。】 【高老爷面对质问,依旧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不过说出的话却极为难听。】 【“老朽的东西,可不是白吃的。”】 【“若是郎才,吃了也就吃了,毕竟是老朽未来女婿。”】 【“而你们这些好吃懒惰的家伙......”】 【高老爷说到这里,笑容更甚。】 【“吃了老朽的东西,便要为老朽干活。”】 【“什么时候把你们吃下的东西,用劳作奉还回来,什么时候再离开吧......”】 【高老爷此言一出,顿时惹得那些妖魔怒不可遏。】 【它们拖着耙犁,便要冲上来生吞了高老爷!】 【高老爷见此,笑容不改。】 【霎时间,始终萦绕在高老庄的腐烂恶臭,顿时变得更加浓郁!】 【所有闻到这股恶臭的妖魔,无不口吐白沫。】 【饶是连我,都不禁面色发白。】 【紧接着,那些妄图吃掉高老爷的妖魔,很快便惊骇的发现......】 【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头头,长满鬃毛,浑身肥肉,散发恶臭的肥猪!】 【这些肥猪的模样,亦如高老庄那些躺在污秽中的猪妖一般。】 【臃肿肥腻,这般模样别说拉犁了,恐怕走道都费劲!】 【高老爷看着那些变成肥猪的妖魔,随即双手合十。】 【便见它面带笑意,轻声念叨了一句:“佛母保佑。”】 “佛母......保佑?” 陈袆眉头蹙起,呢喃开口。 这又是什么情况,怎地还冒出个佛母? 这高老爷,难不成还是个信佛的妖魔? 如此轻而易举,便将妖魔们变为了任人宰割的肥猪。 这份能耐,恐怕比之龙君也不遑多让...... 【我见此情况,心下不由得一惊。】 【高老爷这个下马威,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不过我却能感受到,这貌似并不是高老爷的手段,而是那所谓的‘佛母’显灵。】 【众妖魔心思各异,却并没有因此而被吓退。】 【每头妖魔都极为自信,认为自己是那高小姐的夫君,自然不会受这劳苦。】 【不过所剩妖魔十余头,高小姐却只有一个。】 【僧多肉少,自然便要分出高下,才能配得上高小姐。】 【眼看着天色渐晚,高老爷对着众妖魔,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它十分热情的邀请各路妖魔,步入高府内院。】 【“晚宴已经备好,请各位郎才入座。”】 【随着高老爷的邀请,我与众妖魔一同入内。】 【只见高府内院,轻纱罗幔,红烛满堂,四处张贴囍字,看起来极为喜庆。】 【烛火摇曳跳动间,十余个身姿婀娜,雪白裸露的貌美猪女,映入眼帘。】 【她们簇拥着高小姐,置于红纱帐下,莺莺燕燕,欢声笑语。】 【众妖魔见此,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呼吸不禁急促了起来。】 【“诸位郎才,虽然老朽膝下只有一女,但高老庄中尚有不少,还未婚配的黄花闺女。”】 【“就算各位做不了老朽的女婿,也绝不会让诸位郎才败兴而归。”】 【高老爷乐呵呵的开口,俨然一副大善人的模样。】 【“我高府上下,虔心供奉佛母,这才有了今日这兴盛之景。”】 【“因此这招婿的最后一关......”】 【“不仅要考验各位郎才手段是否高强,同样要考验佛缘佛性是否深厚。”】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不少妖魔,全都望向了我,眼中满是止不住的异色。】 【很显然,我这个佛子,已经成了它们的心腹大患。】 【若论佛缘佛性,谁又能比得了我这位佛子?】 【高老爷此言,近乎明示,我才是高小姐最佳良配。】 【高老爷拍了拍手,那些身姿婀娜的貌美猪女,各自手持金铃,钻出红纱罗帐。】 【她们走入妖魔群中,摇晃金铃,展露舞姿。】 【一时之间,花枝招展,铃音四起,动人心弦。】 【妖魔们看着载歌载舞的貌美猪女,呼吸粗重,恨不得立马征服这些小妖精。】 【蛤蟆精与寅将军,亦是被迷得五迷三道。】 【在这其中,高小姐的身姿,尤为显眼。】 【她一边摇晃着铃铛,一边舞动着曼妙的身姿。】 【高小姐穿行于每个妖魔之间,满面羞红。】 【待来到我身前时,高小姐含情脉脉,我见犹怜。】 【待到舞毕,这些猪女再度钻入轻纱罗幔。】 【高老爷这才娓娓道来......】 【“不知诸位郎才,是否只顾得欣赏美艳风情,而忽略了铃音妙处?”】 【“这金铃乃是佛母所赐的宝贝,铃声所过,心弦摇动。”】 【“乍听之下,别无两样,可若细细听来,却各有不同。”】 【“稍待片刻,我家翠兰与其他姑娘一同,身着嫁衣披上盖头。”】 【“只留金铃一颗,以作标记,三两成群藏于府内各处。”】 【“各位郎才,挑中哪个便是哪个,若是挑中翠兰,那便是我高家女婿。”】 陈袆看到这里,不禁眉头一挑。 坏了,这是冲着我来的! 无论是金铃也好,还是嫁衣与红盖头。 对于拥有天眼通,天耳通的他来说,基本毫无差别。 只希望人皮纸中的自己,不会色迷心窍,就这么钻入如此明显的陷阱里。 【众妖魔与我闻言,皆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炷香后,府中各处,便响起了靡靡铃音。】 【这次的铃音,较之刚刚多出了些许玄妙。】 【隐隐约约间,仿佛共同交织成了,一道袅袅佛音。】 【我闻之,不禁心神荡漾,迫不及待地便要去寻那高小姐。】 【不过就在此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一只浑身黑毛,裂嘴歪牙,臃肿肥胖,奇丑无比的猪女,跌跌撞撞的跑来。】 【丑陋猪女被石阶拌倒在地,磕得满脸血污,牙齿崩碎。】 【然而饶是如此,她仍旧不忘朝着众妖,大喊开口!】 【“快跑,假的,都是假的!”】 【“我,我才是高......”】 第五十八章:佛子生娃了 【丑陋猪女的声音戛然而止,似是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双眼圆瞪!】 【我顺着她极度惊恐的目光,缓缓抬头看去。】 【然而却只看到了,漫天随风飘舞的红罗绸缎。】 【高府上下,靡靡铃音,愈发响亮。】 【不消片刻,这头丑陋猪女便被府上猪妖,捂住嘴巴拖了出去。】 【众妖魔见此,面露厌恶与嫌弃,纷纷直言哪里来的丑婆娘,脏了它们的眼。】 【我明显察觉到,高老爷的面色有些不自然。】 【“呵呵,不过是一下人,莫要让其扫了诸位郎才的雅兴。”】 【“翠兰还在府上等着诸位呢,可莫要让她等着急了......”】 【众妖魔色迷心窍,很快便将刚刚的事情,抛之脑后。】 【它们迫不及待地散开,觅着铃音,找寻佳人。】 【我因刚刚的事情,心中一时有些顾虑。】 【“佛子,还等什么?”】 【“再晚些,翠兰可就成了他人的新娘了。”】 【高老爷语重心长的开口,将我惊醒。】 【是啊,再犹犹豫豫,高小姐可就成了那些妖魔的榻上妻了!】 “好一个高老爷!” 陈袆眯着眼,戾气滋生。 眼下这种情况,用屁股想都知道有问题!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人皮纸中的他,色迷心窍,竟然未能发觉其中端倪。 【我不愿高小姐,落入妖魔之手。】 【这等漂亮的女子,唯有我才能享有。】 【我运起天眼通,天耳通,开始在府中四处寻觅高小姐的踪迹。】 【天眼通下,一切形色,无有障碍。】 【我在府中,看到了一位位头披盖头的新娘。】 【此时已有妖魔,找到了这些新娘。】 【它们分不清铃音,于是只得碰运气,掀开这些新娘的盖头。】 【靡靡铃音,使得妖魔们欲望强烈,躁动不已。】 【场面一度十分淫乱。】 【我一眼望去,不知瞧见了多少,淫乱与苟且。】 【见此情况,我忧心更甚,生怕翠兰也在其中。】 【天耳通下,一切声音,无处遁形。】 【我聆听铃音,细细分辨其中差别。】 【铃音入耳,直挠我的心肝,使得我躁动不已。】 【隐隐约约间,我的耳畔似是传来了,声声呢喃.......】 【摩利支......摩利支佛母......】 【我不明所以,双耳微动,便听到了一道极为特别的铃声。】 【铃声悦耳,直勾得我忘乎所以。】 【我想都没想,便寻着铃声而去。】 【然而在路上,却遇到了几头不长眼的妖魔。】 【这些妖魔,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凡聪慧一点的妖魔,都能意识到这一关的考验,几乎便是为我而打造。】 【羡慕,嫉妒,使得它们对我格外憎恨。】 【而最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些妖魔之中竟然有寇囚徒,力巨士,乃至寅将军!】 【我见此情况,顿时冷笑一声。】 【一群杂碎,也敢拦本佛的路?】 【血肉莲花滋生,龙吟响彻四方。】 【我捏爆了寇囚徒的锁链,踩碎了力巨士的独角,吃掉了寅将军的脑袋。】 【众妖魔见我,无不胆寒。】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大笑着找到了高小姐。】 【她赤着脚,在餐桌上翩翩起舞,美艳动人。】 【我掀开了她的盖头,露出了她那娇羞的脸庞。】 【便见高小姐,轻声细语道了句:“夫君......”】 【霎时间,红罗绸缎,随风摇曳,盏盏红灯,一一亮起。】 【高老爷喜笑颜开,大感欣慰。】 【一时之间,爆竹齐鸣,唢呐声起,恭贺声不绝于耳。】 【我在众妖簇拥下,穿上了新郎喜服,胸前挂起大红花。】 【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坎坷,如今却也成家了......】 【我与高小姐,步入新堂。】 【一拜天地,日月为鉴。】 【二拜高堂,高父为证。】 【三拜夫妻,互相为誓。】 【高府上下,尽皆齐声开口:“请佛子,入洞房!”】 【我笑着,哭来着。】 【我成家了,我有去处了......】 陈袆看着人皮纸上的内容,面色复杂。 “如果......” “如果这是真的,她不是妖魔,也不曾想要害我,那就好了......” 【洞房花烛夜,喜酒斟满杯。】 【我与高小姐,同赴良宵,共喝交杯。】 【醉意浮上心头,眼前一片朦胧。】 【我倒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好似听到了什么......】 【“老爷,我已经将夫人赐下的‘酒’,喂给了他。”】 【“好好好,翠花你比翠兰那丫头懂事多了......”】 【“可惜,你不是我夫人的崽,享不了香火,成不了佛啊......”】 【“老爷,翠花成不了佛,但能为您生子啊~”】 【“欸,小声点,夫人可马上就要来‘享用’佛子了......”】 【“夫人贵为佛母,应当不介意老爷,娶个小妾才对~”】 【高老爷与‘高小姐’,旁若无人的谈笑声,尽收我的耳底。】 【然而此时的我,却仿佛懒虫上身,连动弹都不愿动弹一下。】 【迷迷糊糊,浑浑噩噩。】 【腐烂到极致的恶臭,将我熏醒。】 【我睁开朦胧的醉眼,周遭景象,一一浮现。】 【便见新房变旧房,红烛变白烛。】 【偌大的高府上下,破败不堪,沾满污秽。】 【红幔轻纱无风而动,漫天飞舞。】 【那些妖魔郎才,浑然不觉自己此刻,正躺在满是排泄物的污秽中。】 【它们忘乎所以,压着一头头浑身腐烂生蛆的猪妖,尽显疯狂,欲望高涨!】 【场面淫乱不堪,难以入目。】 【“叮铃,叮铃~”】 【我的头顶传来了铃声,使得浑浑噩噩的我,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一头形如肉山,大腹便便,猪首人身的老妪,映入眼帘。】 【祂的脖颈上,挂着金铃,双眼空洞洞,脸皮松垮垮。】 【祂浑身肥肉,肮脏可怖,长满恶心的痤疮。】 【我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一个名讳......摩利支佛母!】 【似是发现我醒着,祂看向我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利齿。】 【“佛子,该生娃了......”】 第五十九章:开饭不叫我 人皮纸上的血字,至此戛然而止! 一时之间,陈袆头皮发麻,脊背窜起阵阵寒意。 他实在难以想象,人皮纸中的自己,在最后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一刻,他联想到了…… 妖魔们在污秽之中,与那些腐烂生蛆的肥猪,当众苟且淫乱。 霎时间,陈袆面色难看,止不住的恶心反胃。 龙君与破戒佛大笑出声,不断地嘲笑着他。 “该死!” 陈袆暗骂一声,脸上满是戾气。 许是感受到他心情不好,蛤蟆精与寅将军对视一眼,纷纷默不作声。 “摩利支佛母……” “好好好,又是一头大妖魔……” 陈袆咬着牙,从人皮纸上的描述不难看出,这家伙也曾在龙门宴上出现过。 这倒也能解释,为何高老庄的那些妖魔,能够识得他,并且还为此特意做局。 而这所谓的摩利支佛母,从高老爷与‘高小姐’的交谈中,貌似指得就是那位高夫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所谓的高老庄招婿,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另一个龙门宴罢了! 陈袆想到这里,眼中满是厌恶。 他走过鹰愁涧,走过黑风山…… 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如高老庄这般,让他如此憎恶生厌,恨不得一把火烧个净光的地方。 当然了,他之所以这么厌恶高老庄,其实并不是因为,那个恶心的摩利支佛母。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高小姐’。 她打破了陈袆,想要成家的美梦,同样打破了他,想要有一安身之所的奢望。 人皮纸上,‘高小姐’与高老爷的对话,仍旧历历在目。 ‘高小姐’骗了他,骗了人皮纸中的他! 陈袆一想到人皮纸中的自己,满脸幸福的穿上新郎喜服,与那‘高小姐’三拜成亲。 他就宛如吃了苍蝇似的,别提有多恶心了。 “佛子,尔动了嗔戒,哈哈哈。” “婆婆妈妈,与其在此跟个怨妇似的发火,不如杀过去,吃顿猪肉……” 破戒佛与龙君在陈袆左右,不断地拱火。 佛首与龙首脸上,写满了戏谑。 “闭嘴……” “那高夫人,可是摩利支佛母,大妖魔!” 陈袆咬着牙,沙哑的声音从嘴里挤出。 “吾等为佛,何故怕妖?” “什么佛母,不过一头欺世盗名的肉猪罢了,别告诉吾,你怕了那臭婆子?” “怕?” 陈袆闻言,不由得怔了怔。 对啊,吾为何要怕? 吾是佛也是龙,何故怕头猪? 神佛无踪,唯吾是真佛…… 那所谓的摩利支佛母,定是假冒欺名之辈! 陈袆眯着眼,浑然不觉莲花宝肉跳动,周身妖气滋生。 “寅将军……” “还有多久到那高老庄?” 陈袆自言自语一番后,突然问起寅将军。 他身下的寅将军愣了愣神,这才注意到是在和它说话。 “快了快了,明日午时便至!” 寅将军连忙开口,脚下步子迈得越来越大。 饶是它再怎么没心没肺,这一路上也不禁被陈袆吓得够呛。 疯和尚,疯言疯语! 竟说什么,要杀到高老庄,去吃猪肉! 并未还妄自揣测,说它的丈母娘是什么佛母? 寅将军想到这里,便不禁打了个寒颤,生怕被其连累。 若不是先前这家伙救了它一命,它早就丢下这疯疯癫癫的和尚跑路了。 陈袆似是对此毫无所觉,自顾自的点着头,随即便闭上了眼睛。 一日后,高老庄。 陈袆乘虎眺望,便见前方,竹篱密密,茅屋重重。 参天野树迎门,曲水溪桥映户。 远观之下,倒是处风水宝地。 然而随着陈袆一行,愈发靠近高老庄,一股难闻的恶臭便扑鼻而来。 呛得蛤蟆精直翻白眼,寅将军干呕连连。 走近一瞧,高老庄内遍地污秽难以下脚,倒与那污水河极为相似。 不过此时的高老庄,虽然到处弥漫恶臭,地上也满是污秽,但却布置的极为喜庆。 大红灯笼满街挂,红绫绸缎家家系。 此情此景,别提有多热闹了。 来来往往之间,此地已经有不少妖魔闻讯赶来。 寅将军许是担心,自己驮着陈袆这副模样,会让他在妖魔面前,乃至高小姐面前丢了面子。 于是,便趁着还未进到高老庄,便放下了陈袆,化成了先前的模样。 陈袆踉跄着身子,先前的亏空,此时还未完全休养回来。 “佛爷,让小的来驮着你吧?” 蛤蟆精见此满脸担忧,连忙凑了上来。 “不必了,都到这里了,进去瞧瞧吧。” 陈袆摇了摇头,便踩着污秽,走进了高老庄。 亦如人皮纸所模拟的那般,高老庄四处都充斥着猪妖。 这些猪妖懒散的躺在污秽中,形如肉山,浑身是疮,看起来颇为恶心。 而坐落在此地的高府,则与这些不堪入目乡里,形成了鲜明对比。 高府装点奢华,看不到半点污秽。 各路妖魔齐聚一堂,互相吹嘘,好不热闹! “呵......” 陈袆见此,不禁摇头冷笑一声。 妖魔争亲! 争到最后,娶得新娘却不过是一群,浑身腐烂生蛆的肥猪...... 若是这些妖魔知晓真相,还会如此趋之若鹜吗? 于此同时,陈袆一行的到来,引起了不少妖魔的注意。 此地各路妖魔,纷纷打量着他们,模样颇为不善。 毕竟来到此地的,基本都是奔着争亲来的。 妖魔彼此之间,皆是情敌。 在这种情况下,它们自然不会对陈袆一行,有什么好脸色。 陈袆不甚在意,自顾自与蛤蟆精找了处角落。 而寅将军或许是臭味相投,竟在妖魔群中混得风生水起。 时不时,便传来一声声哈哈大笑。 “嘿!你们听说了吗?” “几个月前,鹰愁涧的龙宫,被一位佛子给砸了!” “嗯?” 陈袆挑了挑眉,循声望去。 便见妖魔堆中,一位山羊老道摇头晃脑,唾沫横飞。 “鹰愁涧,那不是龙君的地盘吗?” “嘶!这佛子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龙君那等大妖魔,将它给吃了吗!” 一众妖魔闻言,纷纷好奇开口。 山羊老道嘿嘿一笑,随即开口道:“你们这些小妖见识短,不知那佛子的厉害!” “老道我亲眼所见,那佛子身长千余丈,头顶着天,脚踩着地!” “只手遮天,一掌就将龙宫拍了个稀巴烂。” “老道我当时躲了起来,亲耳听到那龙君,质问佛子为何捣毁它的龙宫。” “你们猜,那佛子怎么说的?” 山羊老道卖着关子,捋着胡须。 “俺们怎么知道怎么说的,别墨迹赶紧说!” 寅将军此时也掺和了进去,骂骂咧咧开口。 山羊老道嘿嘿一笑,随即摇头晃脑,有模有样的开口道:“我听那佛子张口就来!” “忒!你这臭长虫,竟然开饭不叫我!” 第六十章:真假高翠兰 “噗呲!” 蛤蟆精听着那边的动静,一时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陈袆面色一黑,这老道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错。 还什么佛子身长千余丈,一巴掌拍碎龙宫。 若他真这么厉害的话,这高老庄早就被他一脚踏平了! “妄论真龙,该去油锅,炸上一炸。” 陈袆颈上的龙首,面带戾气,语气不善。 幸好他身边只有蛤蟆精,不然让其他妖魔听了去,保不准要闹出什么事端。 “好一个佛子!” “可惜那等存在,咱们这些小妖见不着。” “不然,俺高低与其八拜为交,吃香的喝辣的!” 寅将军大大咧咧的开口,语气中满是惋惜。 “呵,你这虎妖,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佛子那是何等人物,岂能与你这等小妖八拜为交?” 浑身缠着锁链,形如恶鬼的寇囚徒,满脸不屑的瞥了一眼寅将军。 “你!” 寅将军勃然大怒,可待看清是寇囚徒后,竟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妖魔们见此哈哈大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无趣......” 陈袆摇了摇头,不再关注这些妖魔。 眼见高老爷迟迟未曾现身,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于是转头朝着蛤蟆精低声开口。 “你且在此待着不要走动,吾去别处瞧瞧。” “若那高老爷来了,届是叫上那么一声,吾听到自会回来。” “呱?” 蛤蟆精闻言一愣,不明白佛爷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去逛什么。 陈袆也未解释,趁着妖魔们还在互相吹嘘,他便四处闲逛了起来。 高府很大,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前院,便让陈袆险些迷路。 陈袆边走边打量,可却没有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红绫绸缎,灯笼高悬。 陈袆不管怎么去看,都和正常人家没什么两样。 然而这便是最不正常的事情,毕竟这里可是妖魔居所! 更有诸如摩利支佛母,这般恐怖的存在栖身,怎么可能如此正常? 陈袆犹还记得,人皮纸中的自己,曾在最后将死之际,看到了高府破败,污秽满地的一幕。 但如今,他竟然一点端倪都看不出。 “我倒要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陈袆眯着眼,随即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声。 紧接着,他竟不顾严重亏空的身体,强行动用了神通。 天眼通! 出乎意料的是,他一眼扫去,竟没看出什么名堂出来。 高府还是那个高府,除了看出浓浓妖气外,便再无其他。 “怪哉......” 陈袆蹙起眉头,既然高府本身没有什么问题。 那先前自己醉倒后,所见到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仍不死心,开始借用天眼通,四处扫视高府上下。 突然! 陈袆冷不丁,扫到了一间颇为怪异的屋子。 那处屋子四处上锁,密不透风。 他挑了挑眉,凝神望去。 天眼通下,一切形色无有障碍。 他很轻易的便透过‘阻碍’,看到了屋内景象。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一切,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屋内宛如猪圈,满地排泄物与烂菜叶子。 任谁看了,也不会想到,高府中竟还有这么个屋子。 更让人吃惊的是,其中竟住着一头,模样丑陋的猪妖! 猪妖浑身黑毛,臃肿肥胖,鼻歪眼斜,长满痤疮,要多丑便有多丑! 它躺在污秽中,一动不动,亦如高老庄中那些乡里乡亲。 一条拳头粗细的锁链,捆着它的脖颈,像极了一头被人豢养的牲畜。 “是......她?” 陈袆呢喃开口,眼中满是意外之色。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恐怕这位便是人皮纸中,那位曾出言提醒众妖魔的丑猪女。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妖魔们,早就色迷心窍,哪里肯听这丑猪女所言。 “若是这丑猪女,当初说的是真的。” “恐怕她,才是那位高小姐啊……” 陈袆看着丑陋猪女,自言自语。 人皮纸中与他拜天地的‘高小姐’,并不是高翠兰,而是什么所谓的翠花。 那么真正的高小姐,便只能是这头丑陋的猪妖了。 特别是当初,这家伙曾在最后,说了一句我才是高…… 这除了高小姐还能有谁,总不能是说她才是高老爷吧? 陈袆想到这里,心中疑惑油然而生。 “若她真是高小姐的话……” “又为何要囚禁着她,并且还落得这么个模样?” 陈袆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而也就在此时,阵阵剧痛自双目传来。 他捂着眼睛,汩汩血泪顺着指缝,流淌而下。 没有妖魔血肉,也没有充足的水作为补充,他每动用一次神通,便相当于在消耗一次寿命。 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要死在自己手上。 他不敢再看,当即便要收回视线。 不过就在此时,他竟然看到了‘高小姐’! “是她!” 同样的话,却不同意味。 陈袆强行继续催动天眼通,天耳通! 只见‘高小姐’扭动着身子,缓步走进了猪妖所在的房中。 “高小姐,该吃饭了” 她看了一眼丑陋猪女,脸上满是厌恶。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那丑猪女,倒去一堆烂白菜叶。 烂白菜叶掉落在地,沾满污秽,看起来脏兮兮的。 然而那丑猪女却丝毫不在意,见到这些粘上污秽的烂叶子,竟和饿死鬼投胎似的,疯狂进食。 “小姐,你说这是何苦呢?” “若你听老爷与夫人的话,安心招婿。” “说不准,今日这新郎,便是小姐来吃了……” ‘高小姐’捂着嘴,笑吟吟开口。 她的语气之中,满是炫耀之意。 “如今老爷选了我,替小姐你款待新郎。” “这一时之间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享用新郎好了……” 丑猪女默不作声,只顾埋头猛吃。 ‘高小姐’自讨没趣,扭着身子便走开了。 “呵……” “长得挺漂亮,心肠却毒得很……” 陈袆将‘高小姐’的话,尽收耳底。 他冷笑一声,心中杀意高涨。 而也就在此时,让陈袆颇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高小姐’走后,那丑猪女竟停下了进食。 随即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了他! 霎时间,陈袆心中一惊,瞳孔微缩。 只见那丑猪女,眼泛泪光,尽是苦苦哀求之色! 第六十一章:大善大爱 “这......” 陈袆如遭雷击,头皮发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丑猪女竟能发现天眼通的窥视! 他正欲再看,怎料强行动用神通的反噬,在此刻一并爆发。 霎时间,眼前一片模糊,耳畔响起耳鸣。 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得断开天眼通与天耳通。 “扑通!” 陈袆身子踉跄,一屁股摔倒在地。 缓了好半晌,视线与听力,这才有所恢复。 他晃了晃头,脑海中的思绪一片混乱。 “这,这怎么可能,那猪妖竟然发现我了?” 若仅仅只是如此,那也就罢了。 关键是那头丑猪女,最后看向他的眼神...... “那猪妖,想让我......救她?” 陈袆皱着眉头,他想不通一头能够看穿天眼通的妖魔,竟需要向他求救。 眼下招亲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节骨眼上跑去救她,未免有些冒失。 万一被那高老爷发现...... 他深吸一口气,不知如何是好。 很明显这头丑猪女,哦不,是高小姐。 她的身上,绝对藏着高老庄的秘密! 无论从人皮纸所模拟的内容,还是他如今亲眼所见。 这高小姐与高老爷那帮妖魔,应该并不是一伙的。 若是能够救出她,从其身上知晓些隐秘,说不准对他破开此局会有所帮助...... “呱!” 便在此时,陈袆耳朵微动,听到了蛤蟆精的叫声。 很显然,那边高老爷已经到场,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他咬了咬牙,踉跄着地上站起。 陈袆思考再三,最终掏出了人皮纸。 既然他不知如何选择,那便让人皮纸中的自己,替他做出这个决定! 今日一直没有动用人皮纸,为的就是现在! 滴滴血珠,随之落下。 斑驳的血字,缓缓跃然纸上...... 【我叫陈袆,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哦,不对,我没死!】 【我只是成佛了,成了佛的孩子,成了佛的骨肉,成了佛的一部分......】 “这次没有入洞房......” 陈袆抓着人皮纸,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 耳畔蛤蟆精的呼唤,越来越清晰。 他死死地盯着人皮纸,只希望这次的模拟,能够干净利落些。 【我来到了高老庄,进到了高府。】 【机缘巧合下,我发现了真正的高小姐!】 【面对高小姐的求救,我果断地选择前去一探究竟。】 【若是能够救出真正的高小姐,说不准便会对我起到莫大的帮助。】 【高小姐所在的房间,位于高府后院最深处。】 【我趁着前院选婿,悄咪咪的混了进来。】 【相较于热闹的前院,高府后院便显得冷清了不少。】 【空气之中,始终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味。】 【我捏着鼻子,不断地寻找先前所见到的房间。】 【一路上出奇的顺利,甚至连高府的仆役,都没见到。】 【很快,我便找到了高小姐所在的房间。】 【门口把守着两头猪妖,为了能够见到高小姐,我迫不得已动用了说法通,将它们定在了原地。】 【我正欲吃掉它们,补充自身消耗。】 【却在此时,屋内的高小姐阻止了我。】 【“且慢,求高僧莫要打杀它们。”】 【“这些仆役,生来稀里糊涂,痴傻呆愚,无意犯恶,罪不至死……”】 【我闻言面色古怪,想不到妖怪之中,竟然还有圣母。】 【我犹豫了一番,并没有吃这两头猪妖,转而破门而入,见到了真正的高小姐。】 【她的模样,亦如我先前所看到的一般,十分丑陋。】 【一根铁链将她牢牢栓住,使之只能在污秽中,吃喝拉撒睡。】 【我见到她这般模样,颈上佛首不知为何,竟有些激动。】 【高小姐见到我,咧着嘴笑得很是开心,就是模样有些丑,让人反胃。】 【“圣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高小姐语气肯定,说出的话却很莫名其妙。】 【我皱着眉,压下佛首异动。】 【我不着痕迹的动用了他心通,竟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 【相反,我甚至还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善意。】 【这股善意将我牢牢抱住,十分温暖,犹如初升的暖阳。】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一头妖魔身上,感受到如此温暖的善意。】 【“你……为何如此肯定,我一定会来?”】 【我对此很是不解,毕竟自己先前从未见过高小姐,她又为何对我如此信任?】 【高小姐傻傻的乐着,眼中泛起泪光,声音磕磕巴巴。】 【“圣,圣僧有所不知,我生来不凡,能嗅到善与恶,苦与乐,爱与恨。”】 【“刚刚我突然嗅到了,圣僧身上的味道。”】 【“这才肯定圣僧一定会来……”】 【我闻之,不由得一愣。】 【“味道?我身上什么味道?”】 【高小姐听到我的疑惑,猪鼻轻轻耸动。】 【“是大善,大爱的味道……”】 【“香,很香,这股味道很特别。”】 【“这还是我,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 【高小姐说到这里,眼中泛起泪光,脸上满是心疼。】 【“不过,圣僧倒和我那孩子一样,也是个可怜儿呢……”】 【“绝望,孤独,迷茫,这些味道太重了,重到发臭。”】 【“想来圣僧如今,一定很痛苦吧?”】 陈袆朝着前院走的脚步,在此刻陡然一顿。 他看着人皮纸上,所浮现出的内容,不由得一脸茫然。 大善大爱?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么个人? 至于绝望,孤独,迷茫,那高小姐这倒是没有说错…… 但若是说他痛苦吗? 陈袆面露苦恼,他如今好像并不痛苦。 又或者说,他已经麻木了! 麻木到他竟然感受不到,绝望,孤独,迷茫所带来的痛苦…… 陈袆摇了摇头,本能的不愿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是否有什么大善大爱,又是否痛苦,这并不重要。 如今再耽搁下去,高老爷那边恐怕都要开宴了,必须尽快看完死亡预言! 他目光重新聚焦在人皮纸上,随即便注意到了,一个让人极为震惊的事情! 【“孩子?”】 【“高小姐,你说你还有个孩子?”】 第六十二章:高小姐有娃了 【我颇为震惊的开口,本能的忽视掉了,高小姐那句问询。】 【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高小姐竟然已经有孩子了!】 【高小姐这般丑陋的模样,究竟是哪位妖魔如此饥渴?】 【最为主要的是,这都已经孕有一子了,那高老爷竟如此不要脸,还以高小姐的名声招婿……】 【“是啊,我那孩子与圣僧很像,同样痛苦,同样孤独……”】 【高小姐说到这里,声音有些低沉。】 【他心通下,我在此刻感受到了,高小姐的痛苦与犹豫。】 【突然!】 【高小姐咬着牙,朝着我连连叩首,眼神中满是哀求。】 【“圣僧,我想见见我的孩子。”】 【“现如今,唯有那孩子,能让高老庄的罪孽解脱……”】 【我见状有些惊诧,同时心中也有些不解。】 【见见自己的孩子,倒还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还能与解脱罪孽有关?】 【高小姐支支吾吾,语无伦次,解释不清。】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顿时皱了皱眉,正欲说些什么。】 【便见高小姐,突然面露惊骇,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我被她这副模样,吓得心中咯噔一声。】 【我连忙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然而却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东西。】 【外面刮着风,使得红绫漫天飞舞,灯笼左右摇晃。】 【可这一切,简直再正常不过了,为何能让高小姐,如此惧怕呢?】 陈袆看到这里,同样有些不解。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先前那一次的模拟中,这位高小姐也好似是看到了什么。 可这除了红绫与灯笼,也没什么东西啊…… 他下意识看向四周的红绫,确实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陈袆带着心中的疑问,继续往下看去。 【“嘘,圣僧快到我身边躲好。”】 【“是祂,祂来了……”】 【高小姐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神神叨叨。】 【她眼中满是恐惧,浑身都在哆嗦。】 【然而饶是如此,她也没忘了,想要让我藏起来。】 【我见到她这副,完全不似装出来的模样,顿时面色微沉。】 【莫非,真有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来了?】 【我有心,想要动用天眼通瞧上一瞧。】 【然而还未等我付诸行动,高小姐便一把抓住了我,将我拉进了她的怀中。】 【肮脏的肥肉,将我层层包围,使得我竟然整个陷了进去。】 【我知晓高小姐并无恶意,遂而哪怕心中再怎么恶心反胃,也没有对她出手。】 【我置身于高小姐的肥肉中,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心与温暖。】 【不过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多久。】 【我便闻到了一股,难闻至极的恶臭!】 【这种像是臭袜子加汗液,发酵到极致的味道,不禁让我头晕目眩。】 【紧接着,我便听到外面,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好似精准的踩在了,我的心跳上。】 【一时之间,使得我浑身难受,呼吸困难。】 【外面果然有什么东西!】 【我心中一惊,能明显的感受到,高小姐此刻浑身都在颤抖。】 【我见此情况,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要不要用天眼通,看上一眼?】 【不过最终,我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好奇,没有选择去作死。】 【若外面真有什么大恐怖,察觉到了我的窥视,那可就连哭都没地方去哭了。】 【沉重的脚步声,始终徘徊在周遭。】 【紧接着,外面竟响起了一道声音。】 【“翠兰……”】 【“娘刚刚,好像闻到了人的味道,你有看到什么吗……”】 【我听着这道声音,顿感头皮发麻。】 【能说出这番话的,除了那位摩利支佛母,也就是高夫人,还能有谁?】 【一时之间,我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生怕高小姐将我抖搂出去。】 【好在,高小姐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没,没有……”】 【“我刚刚在吃东西,什么也没听见。”】 【高小姐故作镇定,替我打着掩护。】 【“原来不在这里……”】 【老妪的声音落下,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渐行渐远,似乎是朝着别处去了。】 【听到这里,我与高小姐同时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有惊无险……】 【为了保险起见,高小姐并未直接将我放出去。】 【大约一柱香后,那股恶臭逐渐散去,高小姐这才将我拽出来。】 【我狼狈的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高小姐这一身肥肉,差点没把我憋死!】 【幸好有锦襕袈裟在身,使我不沾污秽。】 【不然此刻,我恐怕浑身都得粘上,高小姐身上的脏污。】 【“刚刚那是?”】 【我虽心知肚明,却仍旧明知故问,想要从高小姐口中,知晓些有关摩利支佛母的消息。】 【高小姐仍有些心有余悸,吓得磕磕巴巴。】 【“祂,祂是我娘……”】 【高小姐说到这里,神色暗淡。】 【“不对,祂如今已经不是我娘了。”】 【“祂是佛母,是整个高老庄的罪孽。”】 【高小姐有些语无伦次,说出的话让我有些云里雾里。】 【“圣,圣僧,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佛母已经闻到你的味道了,如果祂迟迟没有找到你,肯定还会回来的!”】 【高小姐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 【我闻言,并无异议。】 【如今已经找到了高小姐,没必要在此磨蹭。】 【念及此处,我拽断高小姐身上的锁链,便准备带着她离开高府后院。】 【然而这才刚刚走出房间,我便猛地顿住了脚步。】 【我看到了房门口……那两头一动不动的猪妖!】 【一瞬间,我脊背发寒,顿感毛骨悚然。】 【对啊!门口猪妖还在……】 【在这种情况下,摩利支佛母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他?!】 【我这个念头刚刚落下,原本已经消散的恶臭,再度扑鼻而来!】 【周遭刮起腥风,红绫绸缎,大红灯笼,随风而动。】 【我和高小姐的头顶,传来了摩利支佛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佛子竟和我这丑女儿私会,让我这做母亲的颇不是滋味啊……”】 第六十三章:圣僧不要 陈袆紧握人皮纸,看着那道斑驳的血字,竟身临其境般的有些不寒而栗。 难以想象人皮纸中的他,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心中会有多么惊惧? 【摩利支佛母,似是对我同祂女儿私会,颇为幽怨。】 【“不过既然缘分如此,老婆子也愿成人之美。”】 【“不若便让佛子,与我家亲上加亲,血浓于水,名正言顺的与我这女儿,喜结连理吧?”】 【此言一出,高小姐面色大变。】 【周遭腐烂气味,愈发浓郁。】 【我见之,心中惊惧间,竟莫名有些愤怒。】 【眉心莲花与颈上佛首,变得尤为活跃。】 【高小姐猪鼻耸动,似是闻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些许震惊,但很快又被迷茫所取代。】 【“叮铃——”】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铃铛声,我心有所感,缓缓抬起头。】 【我终于看到了……祂。】 【祂庞大臃肿的身子,几乎与阁楼持平。】 【腐烂的肥肉上,全是血肉模糊的痤疮。】 【那痤疮还在扭动,那是……蛆!】 【乳白色的蛆虫,在满是脓液的腐肉中蠕动,遨游……】 【我面露憎恶,血肉莲花迅速滋生。】 【周遭顿时响起袅袅梵音。】 【“咦?”】 【摩利支佛母发出一声惊咦,似是认出了我的手段。】 【然而瞬息之后,祂便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 【金铃的响声,愈发急促。】 【“唵摩哩唧娑贺......”】 【“乖孩子,来吧,到母亲怀里来......”】 【摩利支佛母不断呢喃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诵经声。】 【阵阵不停的铃音,勾动着我心中的欲念。】 【我双目逐渐变得赤红,梵音被扰乱了节奏。】 【欲火熊熊燃烧下,摩利支佛母竟在我眼前,变得宛如世间绝色。】 【腐肉层层叠叠,蠕动着裂开。】 【缓缓流淌而下的淡黄色脂肪,犹如这张贪婪大嘴口中的涎水。】 【腐烂的肥肉,翻滚涌动。】 【一时之间,我不由自主的竟想要投身于,‘母亲’的怀抱。】 【“夫......圣僧,不要去!”】 【高小姐死死地拽着我,不想看我就此沉沦。】 【她眼中满是祈求,泪水滚滚而落。】 【然而我却一把甩开了她,主动淹没在了糜烂的血肉中。】 【腐蚀,消化,溶解!】 【强烈的剧痛,在此刻一并涌上!】 【我骤然惊醒,却已为时已晚。】 【我只得在愤怒与不甘之中,彻底与那摩利支佛母彼此交融。】 【我的思维渐渐蒙昧,身子不自觉的蜷缩了起来。】 【这一刻,我仿佛回到了母亲的宫房,得以重新降生......】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自层层血肉中滑出。】 【我睁开眼睛低头瞧去,却只看到了,自己那双臃肿肥腻的......猪蹄!】 人皮纸上的血字,至此逐渐黯淡。 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陈袆面色难看,脊背发凉。 人皮纸中的他,所展露出的血肉莲花与梵音,很显然是破戒佛的手段。 然而饶是破戒佛出手,竟也没在摩利支佛母手上,讨得半点便宜。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他如今,还不算是破戒佛的缘故...... “不行,绝不能现在碰上摩利支佛母!” 陈袆咬着牙,将人皮纸收入怀中。 现在去救高小姐,很有可能会被摩利支佛母堵个正着。 高小姐的确知晓许多,高老庄的隐秘。 但还不足以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头,与他无甚关系的妖魔。 陈袆念及此处,面上顿时露出犹豫之色。 如今看来,这高老庄牵连甚广。 甚至说不准,与他的目的地灵山,也有着莫大的联系。 若不然,高夫人又怎会莫名其妙,成了什么摩利支佛母? 而且高小姐孕有一子,那她的夫君会不会就是猪八戒? 太多太多的谜团,尚未解开。 而眼下两次模拟已过,结局却皆是折戟沉沙。 再这么下去,恐怕生路渺茫啊...... 陈讳咬了咬牙,便欲去寻蛤蟆精。 实在不行......避开高老庄,继续西行! 等他有了更充分的把握,再回来收拾这所谓的摩利支佛母。 然而就当他心生退意之际,忽地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愤怒! 破戒佛面目狰狞,怒喝出声! “懦夫!连这点小事都要畏畏缩缩,还配称佛吗!” “撕了那臭猪婆的皮,吃了它的肉!” 龙君的讥笑声,也在此刻随之而来。 “哈哈哈!龙子好个聪明人!” “休管这乱遭事,速速随本龙君一同西行去!” 龙君与破戒佛所带来的情绪,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身心。 许是受到破戒佛的影响,他竟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 他神情恍惚,然而就在此时,锦镧袈裟泛起毫光! 紧接着,陈袆蓦然惊醒。 意识到什么的他,顿时面露狰狞。 陈袆万万没有想到...... 破戒佛与龙君对他的影响,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这么大! 本是同根生,何须分你我? 我呸! 他咬着牙,将自己三颗头颅,狠狠地往地上砸了上去! 颅骨血肉与青石碰撞的闷响,不绝于耳! 咚!咚!咚! 一时之间,血肉飞溅! 没用!没用!没用! 高府的青石路,被砸的坑坑洼洼,裂痕密布。 陈袆的头骨,发出嘎吱嘎吱的碎裂声。 然而饶是如此,破戒佛的嘶吼与龙君的讥笑,也未曾有丝毫停歇! 自观音禅院开始,他便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它们的影响。 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早已到了骨断筋连的地步。 如今再想着割舍,已然难如登天,无异于白日做梦! 陈袆目眦欲裂,破戒佛与龙君此番闹出的动静,迟早会引来高府中的妖魔。 而这也就罢了,但若是将那摩利支佛母引来...... 他眼前一片血红,心中种种情绪交织,绝望油然而生。 陈袆伸出手,便想要在人皮纸上书写! 然而就连这个举动,都因这两头妖魔所带来的影响,而变得难以为继! 便在此时,一阵幽幽的佛经诵念之声缓缓响起,语调庄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第六十四章:天命难违 诵经声,缓缓平息。 方才还癫狂无比的破戒佛与龙君,此时竟变得异常安静。 陈袆见此,心惊不已。 他寻着声音抬起头,却只看到了一片远去的褐色衣角。 “圣僧,避来避去,我等终究躲不过这天命......” “高老庄是你逃不开的劫数,去吧,看看这一切罪孽与妄念,何时能够尘埃落定......” “嘻嘻嘻,若是圣僧到时还是沉沦于此,便让我也享享口福吧......” 余音袅袅,院落已空。 一时之间,只余心中惊愕,面目模糊的陈讳呆愣原地。 此时的他,面部塌陷,骨骼碎裂,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下。 天命?!又是天命? 陈袆回过神来,心中满是阴霾。 没有想到,高老庄中竟还藏着如此大神通者! 仅凭一段经文,便让龙君与破戒佛安静了下来...... 莫名其妙救了他一命,却又不抛头露面,而且其话语之中的态度,也充满了诡异。 他皱着眉头,想不通其究竟有何目的。 这家伙倒是与那老鼋一样,说话云里雾里,不知真假...... “避不开,逃不了么?” 陈讳有些迷茫的喃喃自语,思路渐渐明晰,似有所悟。 而那破戒佛安静了没多久,竟又迫不及待地催促了起来。 “四下无人,还呆愣着做甚?” “动起来,找机会撕了那臭猪婆!” 陈袆闻之,终于不再犹豫。 他转而冷笑着,朝着反问了一句破戒佛。 “若我还是要走,那又如何?”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让你如此心急?” 一向能言善辩,好讲邪说歪理的破戒佛,竟一时语塞,被陈袆呛了回去。 陈讳甩着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血渍,随即向着外院大步走去。 步伐之中,没有丝毫迟疑。 这高老庄,果然与破戒佛干系不小! 一路上对他各种影响,如今还露出了这般失态的一面。 观音禅院时,他都未曾见其如此激动。 如今这么一看,这高老庄他还真躲不过去。 来自破戒佛的隐患也好,还是什么所谓的天命也罢。 他都不可能,如此稀里糊涂的离开高老庄! 陈袆脚步加快,不多时便来到了热闹的前院。 只见此时,妖魔们正围着高老爷,满嘴恭贺献媚。 “还好,不算太晚......” 陈袆见众妖,还未进行所谓的招婿考验,顿时松了口气。 “呱!佛爷你怎么才来!” 挤在妖魔群中的蛤蟆精,见到陈袆顿时眼前一亮。 它好似找到主心骨一般,连忙凑了过来。 可刚刚凑近,蛤蟆精便注意到了,陈袆血肉模糊的脑袋。 “佛爷你这是......” 陈袆晃了晃脑袋,不甚在意的随口道:“不要紧,只是老毛病犯了。” “你去把寅将军叫来,就说我有法子,让它当上这高府的好女婿。” “呱?佛爷还有这能耐!” 蛤蟆精大为震惊,顿时舔着脸讪笑出声。 “嘿嘿,那个佛爷,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臭老虎,心中压根就没有佛爷!” “当女婿这等好差事,要不还是让小的来吧......” “好差事?” 陈袆不置可否的冷笑出声。 “叫你去,你就去,磨磨唧唧!” 蛤蟆精闻言,苦着张脸,大感委屈。 它不敢怠慢,连忙跑去叫寅将军。 此时的寅将军,正与众妖魔变着法子,讨那高老爷开心。 这些妖魔,一个个全都想在未来老丈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臭老虎,快过来,你大哥叫你!” 蛤蟆精远远吆喝了一声,惹得妖魔们纷纷看向寅将军。 寅将军尴尬不已,自觉有些丢面。 “什么大哥不大哥,你这癞蛤蟆,说甚呢!” 蛤蟆精一脸鄙夷,先前一口一个大哥叫得挺欢,现在竟然不认了! 它凑过去一把将寅将军拉开,小声耳语了几句。 “臭老虎,你可赚大哩!” “我家佛爷,念你当了一路坐骑的情分,要施展神通,助你当上高家女婿!” “机会难得,你可莫要错过,好生珍惜!” 蛤蟆精语气之中,满是艳羡与嫉妒。 寅将军闻言,瞳孔微缩。 它不禁有些半信半疑,那疯和尚真有这能耐? 可紧接着,它便想到了这位疯和尚,先前那高深莫测的恐怖手段...... 一时之间,寅将军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欣喜之色。 高老爷广纳郎才,择优选婿。 它正愁可能争不过,寇囚徒这等妖魔。 如今这疯和尚,哦不,是大哥,欲要助它选婿,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好事啊! “当真如此?!” 寅将军态度大变,满脸喜色。 它连忙随着蛤蟆精,来到陈袆面前。 “大哥,癞蛤蟆说的是真的?” 寅将军迫不及待的开口,语气中满是期许。 陈讳面色不变,眼中满是笑意。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且附耳过来......” 寅将军闻言,连忙低下头,附耳倾听。 陈袆耳语几句,便说得那寅将军目放异彩,连连点头。 便在此时,众妖魔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快看,是高小姐!” 亦如先前人皮纸所预言的一般,身姿婀娜,美艳动人的‘高小姐’如约而至。 她似是‘不小心’掀开了窗,待看到众妖魔后,顿时羞红了脸。 那副模样,别提有多诱人了。 妖魔们口中呼吸逐渐急促,纷纷面露痴相。 陈袆看向那所谓的‘高小姐’,心中满是厌恶。 人皮纸中的自己,可是被这蛇蝎心肠的家伙骗惨了! 想到这里,他眼中似有戾气滋生。 丝毫没有被其‘美貌’所诱惑,甚至恨不得将这贱货生吞活剥。 许是陈袆的目光,太过炙热。 ‘高小姐’心有所感,美目微动,便朝着他这边盼了过来...... 她待看清陈袆后,美目微微眯起,露出巧笑,点了点头。 “啊啊啊,高小姐看过来了!” “嘶!高小姐刚刚竟然对我笑了!” “哈哈哈,你们说甚胡话,高小姐明明是在对俺笑!” 寅将军就站在陈袆身旁,遂而十分肯定...... 高小姐一定是看上了它! 唯有蛤蟆精一脸古怪,时不时瞥向陈袆。 若是它没有看错的话,那高小姐看得好像是佛爷啊...... 高老爷见到妖魔这般反应,颇为满意。 它随即便笑呵呵的朝着‘高小姐’,吆喝了一声。 “翠兰着甚急,你的夫君还没选出来哩!” 高小姐顿时羞着脸,拉上了帘子。 众妖魔嘘声一片,大失所望。 高老爷面不改色,仍是副笑呵呵的模样。 “诸位郎才莫要急,待娶了翠兰后,天天都能见着。” “不过若想当我高府女婿,可没那么容易哩,还得有所考验!” “能吃肯干,方可成我高家女婿。” “老朽已为诸位,备好酒宴,有上好的白面馒头......”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蓦然响起,打断了高老爷还未说完的话。 “高老爷说的不错,招婿确实得有考验,不过却得改改!” 第六十五章:击鼓传花 此言一出,热闹的高府,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全场妖魔皆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它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有妖魔这般大胆,敢在高府的地盘闹事! 就连一向和和气气的高老爷,表情都不禁有些僵硬。 很快反应过来的众妖魔,顿时炸开了锅! 霎时间,它们群情激愤,暴跳如雷,骂骂咧咧! 其中一头,自号狗头军师的妖魔,充分发挥了什么叫做狗腿子。 “哪个放肆的畜牲,在这里胡言乱语?” “快快滚出来,给高老爷赔罪!” “再不出来!撕了你的脸,扒了你的皮,让你这乱说话的畜牲,没脸没皮!” “我佛慈悲......” 便见一道三头身影,口宣佛号。 他缓步自妖魔群中走出,惹得众多妖魔纷纷瞩目而来。 其身形看起来并不高大,甚至显得尤为瘦弱。 身披一件华丽的袈裟,顶着三颗不同的脑袋,倒是颇有一番神异。 不过这般形象,能唬得住人,却唬不住妖魔。 在场这些前来选婿的各路妖魔,哪个长得不比这和尚更吓人? 妖魔之中,看起来最为凶恶的寇囚徒,见此顿时面露不屑。 “哪冒出来的小妖,你算老几啊?” “老子还没开口说话,你反倒跳出来哗众取宠。” “趁老子还没生气,给高老丈磕个头,认个错。” “不然老子把你三颗脑袋,全揪下来当夜壶!” 寇囚徒一开口,便惹得那狗头军师,见风使舵,煽风点火! “就是就是,招婿乃是高府重中之重的大事,岂容你这秃驴放肆?” “多长了几个脑袋,就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一时之间,妖魔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陈袆身上,骂声不止! 对于它们而言,这可是讨好高老爷,这个未来老丈的最好机会,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此时,更有甚者已经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凶戾。 它们口中流着涎水,爪牙摩擦。 那副模样,似是恨不得当场拿下这细皮嫩肉的和尚,打打牙祭! 陈袆面对这种情况,似是早有预料。 他咧着嘴,面不改色,笑容和善。 只是其目光之中的寒意,却越发森然。 “高老爷,你觉得呢?” 陈袆并未搭理妖魔们,而是看向了表情有些僵硬的高老爷。 高老爷眯着眼,心下一惊。 它脸上表情顿时软了下来,转而露出了一脸讪笑。 “哈哈哈,佛......大师哪里话!” “老朽其实也早就觉得,这高府的规矩用得太久了,是得变一变了!” “大师如今一言,真叫老朽醍醐灌顶啊......” 高老爷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转而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不知大师,有何高见?” 此言一出,全场妖魔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这高老爷,难不成是吃错药了? 什么叫早就觉得,高府规矩得改了? 俺们替你说话,你怎还向着一头小妖? 莫非这高老爷欺软怕硬,就喜欢这种调调? 各路妖魔心思各异,亏它们还各种奉承这老东西。 早知如此,它们先前就该嚣张硬气一点! 寅将军更是大为震惊,显然同样也没有想到,它认得这个便宜大哥,竟然这么猛! 不过也有一些妖魔,心思灵敏,灵智聪慧,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高老爷此时突然变卦,明眼妖都能看出,其中定有大问题! 很显然,必然不可能是因为什么,早觉得高府规矩该改一改了,这种扯淡的理由。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问题莫非是出在这和尚身上? 难不成这小妖,前来参加招婿,背后是有什么高府惹不起的背景? 妖魔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揣测。 然而任谁也想不到,如今表面看上去颇为冷静的高老爷,心中却早已炸开了锅! “好一个佛子!” “不愧是就连我那夫人,都极为忌惮的家伙。” “竟然一上来,就给我弄出这么大个麻烦......” 高老爷眼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寒芒。 不过这小子毕竟曾是大闹龙宫的主,更何况还有佛母的吩咐在前。 高老爷思虑再三,还是明智的选择了,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一切都是为了夫人,成佛大计啊…… 陈袆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缓缓开口。 “若是单纯吃喝,未免太过无趣。” “就算是饿死鬼投胎,又何尝比得过贫僧的食量......” 他说到这里时,还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寇囚徒。 寇囚徒面色不善,锁链噼啪作响。 “倒不如......” “咱们文雅一些,吃吃喝喝,讲究一个开心顺意。” “依贫僧之见,不若在这高府喜宴,来上一个击鼓传花!” “哦?击鼓传花?” 高老爷闻言愣了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大师所言甚是有趣,不知大师准备如何击鼓传花?” 陈袆咧嘴一笑,开口道:“自然是客随主便。” “高老爷,喜爱能吃肯干的女婿。” “那击鼓传花,便以此为点,让诸位郎才坐于桌旁,选一妖蒙眼击鼓。” “这花落到谁手里,谁就要速速吃完,如山高般的馒头菜叶。” “吃完的,自然就是下一个击鼓者。” “吃不完的,就任由高老爷处置罢......” 高老爷听到这里,顿时松了口气。 听起来,这所谓的击鼓传花,貌似也就那样,并无什么问题。 看来这佛子,弄出这般名堂,只是想要考验对他更有利罢了。 高老爷心中暗笑,随即便吆喝了几声。 很快,一群肥硕家丁,便按照陈袆的要求,摆好了满桌吃食。 各路妖魔见此,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 陈袆当仁不让,率先做起了击鼓者。 他背对着众妖,乐得清闲的敲着碗筷。 “叮,叮,叮......” 很快,一堆堆馒头菜叶,便消失在一众妖魔的肚子里。 一只只妖魔,被撑得肚皮溜圆,不堪重负的被家丁拖了出去。 至于这些妖魔,被拖到了哪里,并没有妖魔在意。 渐渐地,妖魔们逐渐熟悉起来,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传花的速度,逐渐变得或紧或慢。 一时之间,或如残漏之滴,或如迸豆之疾,或如惊马乱驰,或如电明忽暗。 其鼓声慢,传花亦慢,鼓声急,传花亦疾。 此情此景,任谁能想到,一群妖魔竟能坐下来,其乐融融的玩什么击鼓传花? 随着食物渐渐减少,终于桌上只剩下了杯盘残羹,一片狼藉。 陈袆因为惹了众怒,被刻意针对下,同样吃了个七饱八饱。 他倒也乐得如此,一身亏空得到补充,颇为满足。 高老爷见这位爷,貌似是玩高兴了,便搓着手来到了陈袆面前。 它笑呵呵的,正欲开口叫停。 却不料,陈袆竟又一次拿起了筷子。 他不紧不慢的敲着碗沿,叮当作响。 “大,大师,宴席已毕,你这是何意啊?” 陈袆手上动作不停,语调仍是不紧不慢。 “唉,贫僧思来想去,觉得高府菜肴虽好,但其中却少了荤腥,有些没味啊......” “况且游戏只有一种规矩,着实有些无趣……” 他话音落下,颈上佛首便露出了一副诡异的笑容。 高老爷顿感不妙,张了张嘴。 然而它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接下来的一幕,吓得噎了回去。 只见陈袆,抓住自己左边佛首,奋力向下一拽! 霎时间,血浆迸溅! 破戒佛的头颅,沾满血腥,看起来颇为瘆人。 祂的嘴巴一张一合,阵阵梵音缓缓飘荡...... 陈袆因剧痛,而神情扭曲,面露狰狞。 但他仍旧带着笑,将佛头随意的抛了出去。 佛头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落在了,一头早已目瞪口呆的妖魔怀中。 “诸位,接下来这击鼓传花,可就要用贫僧的脑袋了。” “若是慢了半刻,诸位郎才可就要小心自己的脑袋了……” 第六十六章:当真会玩 “叮!叮!叮!” 陈袆敲着碗筷,节奏变得愈发急迫。 先前轻松愉快的氛围,顿时一扫而空。 破戒佛口中诵念梵音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那头有些呆滞和惊恐的小妖,手中捧着破戒佛的脑袋。 它正欲随手丢开,脑海中却猛地传来了,宛若针扎般的剧烈痛楚! 霎时间,它竟莫名生出了,想要将自己开膛破肚,断首奉上,以求解脱的强烈冲动! “啊——!” 那头小妖,顿时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凄厉惨叫声。 它抖如筛糠,连忙将佛头扔给了下一个妖魔! 周遭妖魔见状,哪里还肯继续陪这疯和尚玩下去! 它们纷纷起身,便欲就此离开。 然而在梵音的影响下,它们竟鬼使神差的又坐了回去,被迫加入了这场‘击鼓传花’。 陈袆笑容愈发肆意,直至大笑出声! 他手中的筷子,越敲越快,敲得碗盘破碎,瓷渣迸溅! 碗口大的脖颈断口处,血浆汩汩涌出,使得他面色惨白,眼中满是癫狂之色。 正所谓: 笑望妖魔食糟粕,天命难违不可躲。 只手断头鼓传花,非鬼非神似疯魔。 终于! 陈袆面前最后一片瓷碗化作粉末,敲击声戛然而止! 满桌妖魔的目光,尽皆汇聚在了,面色有些发青的狗头军师身上。 梵音停息,狗头军师双手颤抖,捧着佛头。 它想要将这鬼东西扔掉,手却不听使唤,牢牢抓着佛头,无法松开半分。 先前叫得最欢的狗头军师,此刻脸上写满了恐惧。 “施主,何不以身饲佛?” 佛头口吐人言,出声反问。 话音落下,狗头军师恐惧顿消,面露狂热。 它主动开膛破肚,掏心掏肺,分外虔诚地喂给佛头。 破戒佛面色贪婪,一口一口细嚼慢咽,模样颇为享受。 直至五脏皆空,一颗上好的狗头,滴溜溜滚落餐桌。 它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众妖,好似在说下一个便是你们! 众妖魔见此,惊恐万分,气氛压抑,几近窒息。 寇囚徒面露忌惮,原本噼啪作响的锁链,都在此刻安分了下来。 “这小妖看起来如此瘦弱,怎么会有这般邪门的能力?”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与此同时,寅将军亦是脊背发凉,难掩心中恐惧。 “这疯和尚......做得完全和我说好的,不是一回事!” “明明承诺,要助我招婿,大显神威。” “如今却弄出了这等事情,要命,要命!” “果然就不该信这疯子!” 寅将军心生悔意,生怕被这疯和尚牵连。 不过如今,已然为时已晚。 先前不少妖魔,都注意它与这疯和尚厮混,说些个悄悄话。 眼下这种情况,被迫上了贼船的它,只得祈祷这疯和尚足够强大,能够压得住这些妖魔。 陈袆脸上的笑意,愈发癫狂扭曲。 “嘿嘿,龙子当真会玩!” 龙君赞不绝口,乐不可支,声音唯有陈袆能够听得到。 “这么多年来,吾还是第一次见那老贼秃,肯听他人之言。” “看啊!这些畏畏缩缩的东西,都在怕你!” “吾等既为龙,就该如此,哈哈哈!” “闭嘴!” 陈袆语气不善,不想听这龙君鬼话。 它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怀好意,想要潜移默化的影响他。 嘎吱,嘎吱...... 血肉蠕动的声音,缓缓响起。 陈袆面色惨白,断首处奇痒难耐。 他与破戒佛的联系,并没有因断首而消失。 “果然......” 他眯着眼,对此不甚在意。 很显然,仅凭断首,还不足以除掉破戒佛这一隐患。 或许也正因如此,破戒佛这才配合他,演上这么一出戏。 不过这次试探,倒也并非毫无收获。 最起码让他知道,只要不离开高老庄,破戒佛会远比他想象的安分不少。 如今看来,这高老庄与破戒佛,果然干系匪浅...... “大师,如今这荤腥也吃了,游戏也玩够了,招婿可还得继续呢。” “如此玩了一场,不知大师......尽兴没有啊?” 高老爷强颜欢笑,语气中却隐有怒意。 周遭若有若无间,飘起恶臭...... 陈袆从思考中回神,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四周飘飞的红绫。 目的已经达成,试探底线的行为,差不多也做足了。 即使如此,倒也没必要,现在就把这老猪妖逼得太紧。 念及此处,陈袆借坡下驴,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 他缓缓起身,拿回佛头,重新按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血肉蠕动间,佛首完好无损的长了回去。 破戒佛有些意犹未尽,吧唧了几下嘴。 “这才对吗,酒宴怎能无荤腥啊!” “贫僧玩得尽兴,倒是一时忽略了高老爷。” “高老爷还是速速吩咐下人,准备之后的考验吧。” “不过可莫要像这回似的,弄得太过无聊......” 陈袆言语之间,毫不客气。 甚至于,话里话外还催促起了高老爷,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好说,好说......” 高老爷干咳几声,脸上再度堆起和蔼的笑意。 “诸位郎才,还请随老夫来......” 此时此刻,被陈袆所震慑的一众妖魔,这才缓过神。 一时之间,纷纷炸开了锅! “不去了!不去了!谁还要和这疯子一块!” “这疯和尚,方才肆无忌惮的杀妖,接下来还不知要闹什么幺蛾子!” “疯和尚如此行径,高府却不管不顾,我们又怎敢接着参加招婿!” “就是就是,事先也没说,招婿还可能丢掉小命啊,走了,走了!” 一众奇形怪状的妖魔,嚷嚷着就要转头离去。 高小姐虽好,那也得有命消受才是! “哼!” 高老爷冷哼一声,双眼眯起,语气不复和善。 “诸位莫不是想吃白食?” “吃了我高府的饭菜,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此言一出,那些本就极为不满的妖魔,顿时勃然大怒。 “高老爷此话,是要强留我们了!” 几头妖魔面色不善,先前的奉承讨好,此刻化为乌有, 陈袆冷眼旁观,只觉有些好笑。 这些妖魔先前还一副狗腿子模样,如今死破脸后,倒比谁都凶狠。 一群欺软怕硬,见风使舵之辈...... 高老爷不疾不徐,双手合十,虔诚开口。 “摩支利佛母保佑。” 呼! 一阵恶臭难闻的腥风,忽地刮过。 周遭红绫飞舞,灯笼摇晃。 紧接着,那几头妖魔突然面露惊恐! 下一刻,它们身子一软,就地一滚,变成了几头臃肿肥硕,浑身肮脏的肉猪。 见此一幕,方才还群情激愤的妖魔们,顿时瞳孔猛地一缩,噤若寒蝉。 “我高府的食物,是留给郎才准备的,而不是浪费在没用的废物身上。” “诸位郎才,请随老夫来吧。” 高老爷仍旧十分客气,但任谁都能听出,那浓浓的威胁之意。 一众妖魔见此,哪里还敢做声? 它们只得极不情愿的挪动脚步,跟在高老爷身后。 妖魔群中的寅将军,面色黑如锅底,心中满是懊悔。 “早知如此,俺就不该见色起意,来高老庄参合什么招婿!” “一路上折俩兄弟也就罢了,如今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还有那癞蛤蟆,就不该信它的鬼话!” 寅将军念及此处,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泛起一丝疑惑。 它扫视众妖魔,却怎么也没有找到......蛤蟆精。 “怪事!那癞蛤蟆跑哪去了,怎么一直没见着它?” ps:建了个书友群,想聊天的看官老爷,可以进群耍耍。 第六十七章:蛤蟆寻猪 于此同时,另一边...... “高小姐,高小姐?” 蛤蟆精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来到了高府后院。 许是因为陈袆,吸引了妖魔们的视线。 一时之间,高府后院静悄悄的。 “佛爷也真是奇怪,怎的又看这高府不顺眼了。” “非要说这高府之内,有两个高小姐……” 蛤蟆精心中暗自腹诽,随即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谁让他是佛爷呢? 佛爷神通广大,这么做必有深意,它只管听话照做就是了。 “希望能如佛爷所说的一般,此行顺利吧。” 不到盏茶的时间,它便寻着陈袆事先告知的线索,来到了一处阁楼前。 刚一靠近,一股极为浓郁的屙屎恶臭,便扑鼻而来。 “高小姐,真的会在这?” 蛤蟆精被熏的直翻白眼,干呕连连。 霎时间,它还以为是自己找错了地方。 一不小心,寻到了高府的茅厕! 可茅厕这种地方,也不该是栋阁楼吧? 正当蛤蟆精心中疑惑之际,它不经意间瞥到了,阁楼上一处挂着锁链的房间。 偌大的高府宅院,唯有这间阁楼挂着铁链,不管怎么看都十分奇怪。 更为重要的是,这处阁楼还有两头猪妖把守。 此情此景,任谁看了都会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既视感。 “看来蛤蟆我,没有找错!” 蛤蟆精眼前一亮,提前将龙骨宝杖从腹中吐了出来。 因为担心迟则生变,它没有犹豫,抄着家伙便想悄咪咪的靠过去。 然而,蛤蟆精这才刚刚走上阁楼。 紧接着,便被那两头猪妖瞧了个正着。 “哪,哪来的蛤……” 两头猪妖大惊,张口欲喊。 蛤蟆精瞳孔微缩,心中咯噔一声。 若是让它们喊出声来,佛爷那边可就白吸引妖魔视线了! 千钧一发之际,蛤蟆精猛地暴起! 它双腿一蹬,便宛若离弦之箭般,朝着两头猪妖窜了出去。 两头猪妖躲闪不及,被蛤蟆精撞了个人仰马翻。 蛤蟆精这一路走来,已经算不得小妖了,最起码也是个小钻风。 对付这等猪妖,自然手到擒来! 蛤蟆精下手狠辣,高举手中的龙骨宝杖,便欲了结这两头猪妖,免得让它们惹出什么事端。 不过就在此时,一道声音慌忙的从屋内传来。 “且慢,求您莫要打杀它们。” “这些仆役,生来稀里糊涂,痴傻呆愚,无意犯恶,罪不至死……” “咚!” 龙骨宝杖落下,两头猪妖当场脑浆迸裂,死得干净利落! 蛤蟆精甩了甩龙骨宝杖上的浆糊,看向传出声响的房间。 它歪了歪脑袋,一脸莫名其妙。 “呱?你刚刚说啥?”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似是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里面这才传出声响。 “没,没事了……” 蛤蟆精挠了挠头,随即捣腾着龙骨宝杖,便将门上的铁链砸了个稀巴烂。 它迫不及待的钻入房中,还未来得及看清里面的事物,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便在此刻扑鼻而来。 蛤蟆精好悬没被这股恶臭,整个从阁楼上轰出去。 “呕!” “呱,这味道比污水河还臭啊……” 蛤蟆精强忍恶臭,眼冒金星,打量着房中环境。 便见此处,遍地污秽,苍蝇乱飞。 一时之间,蛤蟆精甚至都无处下脚。 而在那污秽之中,还锁着一头大黑猪! 黑猪足有丈许高,肥肉堆积,面目丑陋,令人作呕。 这还是蛤蟆精,第一次见到如此丑陋的妖怪。 “你,你该不是……我要找的高小姐吧?” 蛤蟆精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开口。 若真是这样的话,佛爷口中的两个高小姐,模样差距也太大了吧! 一个美的宛如仙女,一个丑的惨不忍睹。 高小姐见蛤蟆精这副模样,神情不禁有些暗淡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轻轻耸动着鼻子,随即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执迷,痴愚,妄心……” “唔,这,这股味道……” “您,您是刚刚那位圣僧,派来救我的吗?” 高小姐语气之中,满是期许。 蛤蟆精听着高小姐神神叨叨,不禁一脸懵逼。 它听到圣僧两字后,扛着龙骨宝杖,颇为狐疑的开口道:“佛爷确实叫我过来救高小姐。” “不过,你这模样……” “你怎么证明,你是高小姐?” 高小姐听到是来救她的,顿时欣喜不已。 可紧接着,她便听到了蛤蟆精,竟让她证明,自己为何是高小姐。 一时之间,她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她这副模样,说自己就是高小姐,谁会信呢? 高小姐急得欲哭无泪,磕磕巴巴开口道:“我,我真的是高小姐。” 蛤蟆精见她这副模样,其实早就知道,这位就是它要找的高小姐了。 毕竟连圣僧都喊出来了,怎么可能不是她。 不过它此番,那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救高小姐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从她嘴里,弄清楚佛爷所说的摩利支佛母! 蛤蟆精想到这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嘿,这样吧,既然你说你是高小姐,那你肯定对那什么摩利支佛母,很了解吧?” “若你能说出个所以然,那你就是高小姐。” 高小姐并不傻,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蛤蟆精的意图。 不过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恼怒,反而松了口气,露出一脸温柔的笑意。 很显然,她晓得蛤蟆精并无恶意,只是想要知晓些什么罢了。 “摩利支佛母吗……” 高小姐轻声开口,提起这个名讳,语气之中不自觉便带上了几分恐惧。 “摩利支佛母,还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那时的高老庄,还不是如今这副模样,而她也同样不是如今这副鬼样子。 那时的她,貌美如花,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高老庄,家家户户,勤勤恳恳,年年丰收,平安喜乐。 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年,庄中出乎意料的没有丰收。 原来是高老庄,不知怎的竟闹起了猪妖! 不少孩童,都说曾亲眼见到,有猪妖啃吃庄稼。 可不管乡亲们怎么找,都找不到所谓的猪妖,仿佛那猪妖压根就不存在。 后来渐渐有流言蜚语传出,说高府之所以这么富有,便是因为豢养猪妖。 一时之间,整个高老庄人人自危,吵着闹着要让高府给个说法。 好巧不巧! 那一日,高老庄来了位,能降妖除魔的……禅师! 第六十八章:佛爷有难 乡亲们将禅师请入高府,惊动了高夫人。 高夫人破口大骂,怒斥乡亲们不知好歹,愚昧不堪,竟听信流言蜚语。 那禅师见高夫人这副模样,扔出了一颗金铃。 金铃栓在高夫人的脖子上,轻轻摇晃间,便让高夫人现出了‘原形’。 一头肥肥胖胖的大肉猪,出现在乡亲们的眼前。 乡亲们怒不可遏,便要宰杀肥猪,家家户户分肉食之,以弥补那些被糟蹋的庄稼。 然而那禅师,却拦住了乡亲们。 禅师称高夫人,乃是天上佛母降凡尘,吃不得,吓不得。 命中注定,子嗣后代中,当出一位三头六臂的‘佛’! 当高夫人诞下‘佛’,功德圆满之日,整个高老庄都将因此受益,傍佛飞升! “三头六臂的佛?” 蛤蟆精听到这里,顿时面色极为古怪,忍不住出声打断。 佛爷明明没有来过高老庄,却能知晓高小姐有两个! 而且佛爷貌似,还对这高老庄很是在意…… 三头六臂的佛,佛爷正好有三颗脑袋! 蛤蟆精恍然大悟,似懂非懂的砸了一下手心。 “我知道了,佛爷是高夫人的私生子!” “噗呲!” 高小姐听到这里,顿时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你说的佛爷,应该就是我口中的圣僧吧?” “他怎么可能是佛母的私生子,更何况三头六臂的‘佛’,还没出来哩!” “呱?” 蛤蟆精挠了挠头,原来是它猜错了吗? 不过说来也是,若是佛爷是那什么‘佛’的话,高老庄那不是早就位列仙班,全都飞升了! 高小姐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讲述摩利支佛母的故事…… 乡亲们自从得知,高夫人乃是佛母降世后,便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十分担心,得罪了佛母,日后无法飞升成神仙。 于是乎,乡亲们为了将功赎罪,开始家家户户,日日夜夜,供奉佛母。 一开始,高夫人还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头猪。 可后来,高夫人逐渐发现,这貌似也没什么不好。 她张口就有吃喝,拉撒有人收拾。 甚至就连出行,都有乡亲们主动为她拉车。 渐渐地,高夫人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不过贪婪是个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 高夫人开始变得肆无忌惮,乡亲们也和着了魔似的任取任求。 佛母胃口大得惊人,吃光了庄上的粮食。 就连原本用于劳作的牲畜,都被吃了个干干净净。 耕田荒废,颗粒无收。 佛母便让人来拉犁,当牛做马,为她劳作! 好吃懒做下,佛母的肚子越来越大,人们越来越有盼头。 可吃出来的肚子,又怎能生出孩子? 佛母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为了能够诞下‘佛’,早日飞升,位列仙班。 于是祂夜夜笙歌,寻欢求爱。 可惜高老爷一人,纵使有心也无力。 不过高老爷不行,还有乡亲们! 哪怕佛母是头猪,也少不了敢于一试,妄想成为佛父的家伙。 可惜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无用功。 佛母逐渐变得偏执,变得疯疯癫癫。 祂想成为真正的‘佛’,而不是一头妖! 不知从何时起,佛母开始吃起了人。 那一日,佛母真的怀孕了! 只不过,生出的却是一头死猪。 而这,似乎是一切罪孽的开始。 高老庄的乡亲们,见佛母食人,能够孕子,非但不害怕,反而欣喜若狂。 甚至有谣言称,佛母若是能食得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便能功德圆满,诞下‘佛’。 于是他们开始想尽办法,将一些路过高老庄的外人,当作肉猪献给佛母享用。 只不过,这终究治标不治本…… “后来他们想到了我,开始利用我大肆招婿,吸引郎才,供奉佛母。” “我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但对此却毫无办法。”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步步沉沦,一步步越陷越深。” “罪孽逐渐深重,高老庄一夜之间,尽皆化作妖魔。” “而我作为佛母的子嗣,自然难逃其咎,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高小姐说到此处,情绪变得十分低落。 蛤蟆精听得目瞪口呆,它完全没有想到,高老庄竟是这么个地方。 所谓的招婿,竟然只是为了给佛母供奉吃食! 等等,招婿,吃食…… “嘶!” 蛤蟆精倒吸一口凉气,联想到了佛爷先前,欲要助寅将军成为高家女婿。 那时候的它还很不理解,为什么这种好事,佛爷不想着它,反而要帮那寅将军。 如今看来,佛爷怕是早就料到了这件事! 这哪里是不想着它,这分明是满肚子坏水,想要坑那寅将军…… 原来这一切,都在佛爷的计划当中吗! 蛤蟆精大为震惊,不由得对佛爷的高瞻远瞩,愈发佩服。 而也就在此时,高小姐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的神色,突然变得焦急了起来。 “对了,招婿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圣僧应该没有,同那些妖魔一样,也去参与什么招婿吧?” 蛤蟆精见高小姐这副模样,不禁心中咯噔一声。 “呱,佛爷为了让我,能顺利的救你出去。” “他如今正在前院,搅和招婿,吸引那什么佛母的视线呢……” “这,这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高小姐闻之,顿时面色煞白。 “完了,完了,全完了……” “千万不能让圣僧,落入佛母口中。” “若是我先前没有嗅错的话,圣僧身上可是有人味的!” “而佛母如今,距离食人九千九百九十九,就差那么一个了!” “食人圆满,孕子成佛,一定不能让佛母再吃人了!” “所谓的飞升成佛,从始至终就是个谎言,是那禅师撒下的弥天大谎。” “佛母食人圆满,滔天罪孽所诞下的,可不是佛,而是魔啊……” 高小姐语气惶恐,情绪激动,变得神神叨叨。 “呱?” 蛤蟆精闻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由得愣了愣。 高小姐这番神神叨叨的话,所蕴含的信息,着实让它这个小脑袋瓜,有些不够用。 不过好在,它从高小姐话里话外的意思中,听到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霎时间,蛤蟆精瞳孔猛地一缩。 它下意识脱口而出:“呱,佛爷有难!” 第六十九章:去搬救兵 此地不宜久留,风紧扯呼! 蛤蟆精想都没想,便准备告知佛爷,赶紧跑路! 若是晚上一步,佛爷被佛母吃了,那它可就连哭都没地方哭了。 然而高小姐见状,却连忙出声叫住了它。 “圣僧如今,恐怕已经被佛母盯上了。” “你若此时跑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白白浪费圣僧的良苦用心?” 蛤蟆精闻言,神情慌张。 是啊,它只是一个小妖,如何能在摩利支佛母眼皮底下,救出佛爷? 此时莽撞的跑过去,说不准反而还会害了佛爷...... “圣僧,最后一人......” “莫非这就是老伯,所说的时机?” 高小姐喃喃自语,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连忙看向蛤蟆精,语气急切。 “光凭我们想要阻止佛母,那是不可能的。” “趁现在招婿才刚开始,你赶紧去福陵山走上一遭,说不准一切还有转机。” “若是晚上一步,让佛母得逞,圣僧乃至是整个高老庄,可就危在旦夕了。” “福陵山是哪?去那里搬救兵吗?” 蛤蟆精听得高小姐,似乎有法子能救佛爷,不禁连忙开口追问。 “没错,就是搬救兵!” “高老庄行几里路,有一福陵山,其中有一云栈洞。” “你若脚程快些,还能来得及。” “事到如今,唯有那孩子,能解脱这一切的罪孽......” “那孩子?” 蛤蟆精愣了愣,没想到竟然还有高手! 紧接着,它似是听出了什么,不由得开口问道:“那,那你呢?” 高小姐闻言,沉默片刻,露出了一副丑陋的笑容。 “我这副模样,去哪都是累赘。” “不过,我想试试......能不能搅乱这场招婿!” ...... “什么?!让俺们去拉犁?” 妖魔们望着杂草丛生,荒废已久的耕田,哗然出声。 “那是自然,想当我高家女婿,光能吃还不行,还得勤劳能干哩!” 高老爷和和气气,乐乐呵呵。 妖魔们面面相觑,这不是畜牲干得活计吗? 不过细细想来,若是拉个犁,便能娶到高小姐,貌似也没什么不妥。 而且拉犁耕田,考验的可是体力活! 想来那疯和尚就算想搞事,也搞不出什么名堂。 念及此处,一众妖魔顿时看向陈袆,满脸幸灾乐祸。 “瞧这细胳膊细腿的模样,别说拉犁了,上炕都费劲吧?” “怕是高老爷,也看这家伙不顺眼,这才弄出这么个考验。” 妖魔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或许是因为,陈袆先前那般疯癫的表现,让它们颇为忌惮。 遂而这一次,它们并没有如先前那般,当众出言嘲讽。 当然了,就算没有当面嘲讽,这些碎嘴之言,也逃不过陈袆的耳朵。 不过此时的他,并没有心思搭理这些小妖。 “也不知道蛤蟆精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希望它这次能靠谱些……” 陈袆眯着眼,心中暗暗思忖。 “疯和尚,敢来与俺,比比力气吗?” 便在此时,力巨士突然瓮声瓮气的开口。 它面色不善,语气充满挑衅。 陈袆先前出风头的模样,让它颇为不爽。 眼下正好到了它的强项,怎能不出一口恶气! 陈袆思绪被打断,心中有些不爽。 他颈上本就极为活跃的佛首,此刻更是露出了狞笑。 “比力气?” “好,尔先过来……” 陈袆并未言语,反倒破戒佛朝着力巨士,开口出声。 说法通! 力巨士闻言愣了愣,竟真的鬼使神差凑了过去。 “砰!” 陈袆干净利落,一巴掌便扇在了力巨士的脸上。 这一下,不可谓不狠! 巨大的力道,使得力巨士原地转了整整三圈! 力巨士倒在地上,缓了好半晌,都没缓过来。 众妖魔见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疯和尚未免也太肆无忌惮了,想动手就动手,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高老爷啊! “吼,找死!” 力巨士晃了晃脑袋,便想从地上爬起来,好好教训一番陈袆。 “好了,老朽眼下还在招婿,你们这是做甚!” 高老爷面色难看,不复先前和善模样。 力巨士闻言,气得独眼爬满血丝。 它越想越气,但却不敢动手。 生怕如先前那些妖魔一样,被高老爷的手段,变成待宰的肉猪。 然而它不敢动手,陈袆却不惯着那些。 陈袆佛首咧开大嘴,吐出一朵血肉莲花。 血肉莲花滴溜溜一转,便砸向了力巨士。 力巨士似是没有想到,陈袆竟然这般大胆! 猝不及防之下,脑袋便如熟透了的西瓜,被砸了个稀巴烂。 “砰!” 一时之间,脑浆迸裂,死得干净利落。 “好胆!” 寇囚徒等妖魔,瞳孔微缩,皆是一惊。 好凶的疯和尚,堂堂力巨士,竟然就这么死了! 高老爷见自己相中的种猪,就这样被打杀了,面色不由得一黑。 他压抑着怒气,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大师,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一头小妖出言不逊,挑衅贫僧,出手教训一二,怎就过分了?” 陈袆摇了摇头,含笑反问。 “若说过分,高老爷才是过分,竟让我等拉犁耕田。” “莫不是把贫僧,当作可随意使唤的畜牲了?” 高老爷闻言,面色难看。 “看来大师,是不打算给老朽面子了……” “莫非,这考验还得如大师的意思,再变上一变不成?” 陈袆听出高老爷言语中的怒气,脸上笑意渐消。 “高老爷,吾倒是奇怪了,你何时来的面子?” “吾若是给面子,也是给佛母面子,你算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妖魔哗然。 寅将军更是吓得面色煞白,想不通这疯和尚,到底怎么敢说出这番话的。 不过很快,它们便知道,为何陈袆敢如此嚣张。 “哈哈哈,佛子怎还认真了?” “以老朽的身份,哪敢让佛子给面子。” “老朽只不过是见佛子,陪这群小妖玩得开心,想着配合一番罢了……” 突然,高老爷哈哈一笑。 原本压抑着怒气的模样,顿时一扫而空,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霎时间,场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妖魔们便炸开了锅! “佛子?什么,这家伙竟然是佛子!” “这怎么可能,佛子不是身长千余丈吗?” 第七十章:直面佛母 “他,他是佛子?” 寇囚徒面色大变,惊骇的看向陈袆。 妖魔们顿感头皮发麻,一个个惶恐不已。 先前它们有一个算一个,可是没少说这疯和尚的坏话。 任谁能够想得到,这长着三颗脑袋,细皮嫩肉的家伙,竟然那位曾大闹龙宫的佛子! “哈哈哈,俺大哥是佛子!” 相较于惶恐不安的妖魔们,寅将军与它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本还担心,会不会被疯和尚牵连的寅将军,此刻欣喜若狂。 寅将军可没有忘记,陈袆曾答应它,高府女婿非它莫属。 佛子开口,这件事岂不是板上钉钉,没跑了! 陈袆挑了挑眉,这高老爷还真有点东西,这都能忍得住…… 至于高老爷在这个时候,点破他佛子的身份,倒是并未让他意外。 此番他既然开口,本来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眼下算算时间,若是情况顺利,蛤蟆精应该已经救出高小姐了。 在这种情况下,披上佛子这层皮,扮作大妖魔,反倒对他有利。 “哈哈哈,吾倒是玩的开心。” “就是怕误了招婿,让佛母不开心……” 陈袆言语间,意有所指。 周遭那股恶臭,变得格外浓郁。 高老爷面色变幻,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 怪哉…… 佛母不是说,这位佛子只是银枪蜡头,很可能并不是什么大妖魔吗? 如今怎么感觉这佛子,底气这么足,甚至好像还知道些什么? 高老爷心中念头闪烁,不由得开口试探:“佛子能参加招婿,那可是翠兰那丫头的荣幸。” “若是能与佛子,结成亲家,佛母高兴都来不及,怎会不开心呢?” 众妖魔听到这里,一个个面面相觑,却不敢吭声。 寅将军数次张口欲言,却硬生生憋了回去。 陈袆面色不变,然而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 就在刚刚,他悄无声息的利用他心通,洞悉了高老爷一瞬间的所思所想。 表面上他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好一个摩利支佛母,眼睛倒是挺毒!”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才刚来高老庄没多久,竟然就让那摩利支佛母,瞧出了几分端倪。 不过细细想来倒也正常…… 毕竟他终究不是大妖魔,仅仅只是因为龙君与破戒佛,这才披了层大妖魔的皮。 摩利支佛母本身就是大妖魔,能够看出些什么,并不算太过让人意外。 只不过,眼下这位摩利支佛母,既然没有如模拟当中那般,直接对他出手。 想来对他还是有所忌惮的…… 仅仅不到一息的时间,陈袆便想通了这些。 意识到眼下处境的他,脸上重新浮现出了几分笑意。 “高老爷说笑了,吾只不过是听闻佛母招婿,特来凑凑热闹。” “至于高府女婿,实在担当不起。” “不过吾倒是可以,举荐一位郎才……” 陈袆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寅将军。 寅将军十分激动,笑得跟个地主家傻儿子似的。 然而高老爷,却看都没看它一眼。 佛子果然知道些什么! 高老爷心中微惊,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让这家伙察觉到了不对劲。 它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而在此时…… 周遭顿起,难以言喻的恶臭! “佛母,佛子,本就是一家子……” “若是佛子都担当不起,还有谁能当得起?” “咯咯咯,莫非佛子……瞧不上翠兰那丫头?” 霎时间,众妖魔只觉……天黑了! 它们下意识抬起头,紧接着便瞧见了,足以终生难忘的一幕…… 便见一座肥腻腻的肉山,遮住了逐渐西下的大日。 肉山环绕红绫,其中蛆虫遨游。 猪首高高在上,俯视众妖,压迫感十足! 这还是陈袆,第一次真真正正,直面摩利支佛母! 大妖魔独有的压迫感,使得方圆数里,隐有异象滋生。 黑压压的妖云,缓缓汇聚,遮天蔽日。 众妖魔目眦欲裂,呼吸困难。 哪怕是寇囚徒这等妖魔,此刻都不禁跪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摩利支佛母发出咯咯的笑声,丝毫没有收敛气息的打算。 很显然,祂……这是在给陈袆下马威! 陈袆面色微变,这可和人皮纸所预言的不一样! 摩利支佛母,竟在此刻提前现身了! “破戒佛,龙君,还等什么?” 陈袆心中低吼,颈上龙首与佛首,顿时有所异动。 一股似是而非的大妖魔气息,骤然荡开! 尸山血海,若隐若现。 一时之间,在这等压迫感下,众妖魔肝胆俱裂。 难以想象,它们之前竟敢出言挑衅,这等恐怖的存在! 寅将军看着陈袆的背影,恨不得大吼出声。 告诉所有妖魔,这是它认得大哥! “昔日龙门宴,佛母走得匆忙。” “如今吾,倒是终于有幸,能够见着佛母了。” 陈袆沉声开口,双目渐渐爬上血丝,尽可能的不露狼狈,彰显底气。 锦襕袈裟微微散发毫光,抵挡住了摩利支佛母,所带来的压迫感。 若非如此,恐怕此时的他,就连说话都极为困难。 摩利支佛母死死地看着陈袆,试图从其身上看出什么。 一息,两息…… 突然! “咯咯咯……” 摩利支佛母怪笑连连,笑得浑身肥肉乱颤。 陈袆见此情况,不禁心中微沉。 他不动声色,时刻准备取出人皮纸。 “佛子倒是好手段……” “这身妖味和龙君与那破戒佛,倒是如出一辙……” 摩利支佛母缓声开口,随后话锋一转。 “只可惜佛子身上的人味,实在是太过诱人。” “藏都藏不住啊……” 此言一出,陈袆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人味…… 这老东西鼻子倒挺灵…… 先前人皮纸死亡预言,曾提到过佛母嗅到了人味。 那个时候,他就主动调动莲花与宝肉,尽可能的遮住了,自己身上的人味。 没有想到,竟然还是被嗅出了端倪。 “佛母此言,让贫僧有些惶恐啊……” 陈袆面色阴沉,见装不下去,索性也不装了。 人皮纸悄然出现手中! 眼下这种情况,写遗言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效仿当初的龙门宴…… 虽然这会导致他,在数月内失去人皮纸,但起码也比死了强! “佛子何故惶恐?” “咯咯咯,老身只不过是想借佛子,助我生个娃子罢了……” 摩利支佛母咯咯咯直笑,身下腐烂生蛆的肥肉,缓缓蠕动裂开。 其颈上那颗金铃,似是有摇晃的迹象。 此情此景,亦如当初人皮纸所模拟的一般。 “呵?生娃子?” 陈袆嗤笑出声,担心迟则生变的他,直接揉扁了人皮纸,一口吞了下去。 “咕咚!” 陈袆咽下人皮纸,双臂大张,面露癫狂。 “吾倒要看看,你生得到底是哪门子的娃子!” 然而一息,两息……毫无动静! 第七十一章:诱人的佛母 唰的一下,冷汗直流! 陈袆瞳孔微缩,脸上的癫狂,瞬间凝固。 怎,怎么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人皮纸,没有如龙门宴那样,使他伟力加身? 这一次,陈袆之所以有底气,敢只身吸引妖魔视线,正是因为人皮纸。 而如今,人皮纸竟然......莫名其妙失灵了? 陈袆腹中一阵反胃,被迫再度吐出了人皮纸。 湿润的人皮纸上,殷红的血迹极为刺眼。 【我叫陈袆,当你......】 “不,不对,我要的不是这个!” 陈袆死死地攥着人皮纸,希望上面能有新的字迹浮现。 不过很显然,这仅仅只是奢望...... “咯咯咯......” “佛子,今朝良辰吉日,是该生娃了......” 摩利支佛母俯视着陈袆,口中发出瘆人的笑声。 众妖魔见此情况,顿感情况有些不对劲。 佛子与佛母,貌似不太对付。 它们惶恐不安,生怕被这两头大妖魔卷入其中。 于是乎,这些妖魔一个个手脚并用,狼狈的爬起,便欲逃离此地。 “大,大哥?” 寅将军笑容凝固,转而被惶恐所取代。 它连忙看向陈袆,想要寻求佛子庇护。 然而此时的陈袆,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顾得了它? “叮,叮......” 金铃摇晃,靡靡铃音,响遍全场。 霎时间,异象突生! 凡听闻铃音的妖魔,眼前景象模糊。 于它们眼中,原本丑陋不堪,肥腻可怖的摩利支佛母,竟变得宛若世间绝色。 每头妖魔眼中,摩利支佛母都有不同的模样。 或是美貌少妇,或是柔弱少女,又或是各类稀奇古怪的母妖模样。 陈袆同样深陷其中,于他眼中,摩利支佛母变得极为诱人。 柔弱无骨的腰肢,含情脉脉的神色,无不让人心动。 “到娘这来......” 摩利支佛母看着陈袆,轻声呼唤。 铃声变得愈发响亮,充满了花前月下,靡靡欢愉之妙。 佛母更具诱惑,丰乳肥臀,手按丰胸,飞抛媚眼。 陈袆不由自主的动了一步...... “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不如食之,添作化龙资材。” 龙君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蓦然间,陈袆惊醒,猛地回过神。 他连忙顿住脚步,锦镧袈裟七宝闪烁,护住些许清明。 “佛子?” 摩利支佛母再度出声,眼神随之变幻。 腰肢停止舞动,面现悲色化作幽怨,伤心至极。 那副模样,好似陈袆成了让人心碎的负心郎,让人不自觉心生怜爱。 然而此情此景,非但没有让陈袆有所触动,反而让他极为恶心。 便见他,双目泛起琉璃光,天眼通随之运起。 一切虚妄,尽皆消弭。 只余腐烂肉山,肥肉乱颤,恶心作呕。 寅将军,寇囚徒等妖魔,投入佛母怀抱,忘乎所以。 此情此景,淫乱不堪,不禁让他遍体生寒! “该死,差点就着了道......” 陈袆面色难看,颈上佛首面露狰狞。 摩利支佛母,似是察觉到了陈袆的清醒。 祂咯咯一笑,主动伸出手,似是想要拥抱他...... “娘,收手吧,你被骗了!” 便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摩利支佛母混浊的眼球,在此刻微微一动。 祂抬眼瞧去,便见高小姐喘着粗气,眼中泛着泪光,赶赴而来。 膀大腰圆的她,手中还提着一物。 细看之下,竟是那位假的高小姐......翠花! “她怎么跑来了,蛤蟆精哪去了?” 陈袆瞧见这一幕,却来不及细想。 他趁着高小姐吸引了佛母的注意,连忙运起神足通,躲过了佛母的拥抱。 “佛母,老爷,救命啊!” “高小姐她疯了,她竟然把高府给烧了!” 翠花此时狼狈不已,满脸脏污,朝着佛母与高老爷尖声开口。 什么!? 高老爷和陈袆闻言,同时一惊,连忙看向高府。 便见高府,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陈袆没有想到,高小姐倒是果断狠辣,竟然把自己的家都给烧了去。 “该死,我的肉猪!” 高老爷目眦欲裂,心都在滴血。 高府之中,尽是这些年来,坑害妖魔乃至行人,积攒下来的肉猪,种猪。 没了这些肉猪供奉佛母,如何能填饱佛母的肚子? 这些年来,佛母的胃口与日俱增。 一旦没有填饱祂的肚子,就连它都有被吃的风险。 它宁可瘦骨嶙峋,不吃不喝,也要喂饱佛母。 正是担心佛母吃不饱,会忍不住将它吃掉。 如今,毁了,全毁了! 高老爷丝毫没有在意翠花,反而看着起火的高府,急得直跳脚。 不,不对! 若是佛母吃了佛子,凑齐九千九百九十九人,它便可傍佛飞升,用不上这些肉猪了! 高老爷想通这些后,双目赤红,连忙看向陈袆。 生怕一个不留神,让这家伙跑了去! 而此时的陈袆,已然趁机来到了高小姐身旁。 “圣僧,我来报恩了……” 高小姐见到陈袆,如今暂且相安无事,顿时松了口气。 陈袆闻之,张口欲言,却不料被那假高小姐所打断。 “佛,佛子,救我,我是高小姐啊……” 翠花病急乱投医下,竟向陈袆开口求救。 殊不知,此时的陈袆因人皮纸与佛母,心情极差。 他见这蛇蝎心肠的妖魔,还没搞清楚状况。 如今竟仍试图哄骗他,不禁气得笑出了声。 “哈哈,救你?好!” 陈袆话音落下,便拧下了假高小姐的脑袋,赏给了破戒佛。 破戒佛大快朵颐,吃得咔嘣爆汁。 高小姐烧掉了自己的家后,似是发生了某种变化。 曾经的她,能为了两个不相干的猪妖心生怜悯。 如今见到假高小姐惨死,却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于此同时...... 先前陷入沉沦的众妖魔,在听到高小姐三个字后,顿时如梦初醒。 “高小姐?” 寅将军等妖魔,口中喃喃自语,茫然的睁开眼睛。 紧接着,它们......崩溃了! 原本在它们身下,寻欢求爱的绝色佳丽,化作成了佛母的腐烂肥肉。 此情此景,它们哪里还意识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摩利支佛母咯咯笑着,丝毫没有在意被打杀的翠花。 她一边温柔地抚摸着众妖魔,一边极为幽怨的看向陈袆。 “原来佛子之所以对我,不感兴趣,原来是因为看上了,我这个亲女儿……” 第七十二章:唯有靠自己! 陈袆听着摩利支佛母,如此作呕的言语,眼中戾气滋生,恶心反胃。 还未等他有所言语,高小姐却率先开口了。 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一改人皮纸中,见到佛母便惧怕的模样。 如今反倒主动为陈袆,吸引着佛母的注意力。 “娘,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佛母降世,根本就是假的。” “就算是真的,你这副模样,又怎么可能成佛?” “哪有什么佛,是吃人的啊......” 高小姐越说越激动,直至如今,仍在极力的想要唤醒她的娘亲。 不过此时的摩利支佛母,很显然已经算不上她的娘亲了。 摩利支佛母闻之,浑身肥肉乱抖,如同一座大山剧烈颤动。 蛆虫脓水滴流,松垮的肉褶被强行勾起了大笑。 “哈哈哈,我身为佛母,届时孕育真佛,自然功德无量。” “吃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我这岂是吃他们,我这分明是渡他们走出苦海,来世位列仙班!” 摩利支佛母此言一出,高小姐满脸失望。 陈袆面色古怪,破戒佛更是尤为不屑! “这厮倒是魔怔了,一头猪也想上天,妄称佛母?” 一旁的高小姐,听到陈袆颈上佛首传来的声响,不禁怔了怔。 她张了张嘴,欲要说些什么。 怎料那摩利支佛母,却在此刻看向高小姐,含笑出声。 “丫头你来的正好,今日娘吃了这佛子,就要功德圆满了。” “快快回到娘肚子里,届时一同飞升!” 陈袆闻听此言,心中无名火起,愈发厌恶这头令人作呕的猪婆。 好一个摩利支佛母,竟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不打算放过! 摩利支佛母,似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浓郁的腐烂恶臭,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来。 天空因此,被染上了混浊的黄褐色。 这股恶臭所过之处,花草树木尽皆枯萎腐烂。 那些原本还在祂身上耸动的妖魔,乃至是寅将军这些清醒过来的妖魔,在此刻瞬间哀嚎出声。 它们的声音,极为凄厉。 血肉溃烂,整个融化在了佛母的身上。 仅剩半颗脑袋,露在外面的寅将军,死死地盯着陈袆,哀求出声。 “大哥,救俺……” 它话音未落,便彻底成为了摩利支佛母的一部分。 腐烂恶臭,蔓延速度极快! 近乎不到两息的时间,便朝着陈袆与高小姐,扩散了过来。 “该死……” 陈袆面露狰狞,想都没想便抓起高小姐,运起神足通! 然而就在此时,双目赤红的高老爷,不知何时窜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不,佛子你不能走!” “你走了,佛母就该吃我了!” “求佛子行行好,留下来成全我们吧。” 高小姐看着自己的老爹,竟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不由得面色复杂。 “滚开!” 陈袆一脚踹出去,便将高老爷踢进了腐烂恶臭之中。 “啊——” 高老爷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血肉亦如那些妖魔一般,腐烂融化。 “夫,夫人,是我,快收了神通!” 高老爷慌忙大喊,手脚并用的想要爬出去。 然而摩利支佛母,非但没有收了神通,反而咯咯直笑。 “夫君,你怕什么?” “成为佛母的一部分,你该高兴才是……” 高老爷目眦欲裂,张嘴欲言。 但话未说出口,便成了一滩烂肉,被那摩利支佛母舔舐入口。 没有高老爷捣乱,陈袆一步数丈! “破戒佛,还不助我!” 陈袆眼见如此,仍没有摩利支佛母快,忍不住开口出声。 霎时间,颈上佛首,口吐血肉莲花。 致使陈袆,步步生莲,健步如飞! 摩利支佛母紧随其后,他们横穿高老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一头头‘乡亲’,从污秽中费力的爬起,阻挠着陈袆的脚步。 “佛子,留下来吧。” “佛子,成全我们!” “翠兰丫头,我们以前待你那么好,快劝劝佛子啊!” “是啊,翠兰丫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它们瓮声瓮气的开口,语气满是祈求。 “乡亲们……” “你们真的被骗了啊……” 高小姐喃喃自语,不忍再看。 “愚昧无知,活该这般下场。” 陈袆眼见走投无路,心中发狠。 “破戒佛,你不是想撕了那臭猪婆吗?” “我不知道你到底与这高老庄,有甚干系,但现在你如愿了!” “龙君,化龙也好,还是什么也罢。” “你也不想看到吾等,落入那臭猪婆的口吧?” 陈袆疯了似的自言自语,随即猛地放开心神,不再严防死守。 眼下人皮纸不愿给他伟力,而他也无时间写下遗言。 事到如今,唯有靠‘自己’! 原本因那位莫名的存在,诵念经文所守住的心神,再度被陈袆撕开。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力量’! 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陈袆面露狰狞,佛首与龙首,愈发活跃。 一股有别于龙君与破戒佛的恐怖妖气,油然而生。 亦如当初污水河时,锦襕袈裟豪光微明。 不过这一次,妖气压过了锦襕袈裟,致使毫光暗淡! 陈袆颈上龙首与佛首,变得愈发活跃。 “哈哈哈,龙子你终于清醒了!” “一群餐桌上的猪,竟敢拦吾等去路!” 龙首狞笑开口,语气中有了几分威严肃穆。 便见其用力一吹,金风送爽! 此情此景,亦如当初龙门宴! 道道金风拂面,那些拦路的‘乡亲’,顿时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它们血肉迅速萎靡干枯,渗出大量玉露。 陈袆张口一吸,玉露入腹,神通所带来的亏空,荡然无存。 “轰隆!” 摩利支佛母见到自己的食物,竟让陈袆抢了去,顿时面露不善,速度更快几分! 高小姐见此一幕,面露急切。 “圣僧,若是我没有猜错,你一定是那位口中的天命人,今日就是罪孽清算时!” “佛母若是吃了你,一切就都完了……” “我,我去拦住佛母,圣僧你赶紧走。” “若,若是等那孩子来,说不定还有转机!” 高小姐急匆匆的说完这些,便欲跃下血肉莲花,去拦佛母。 怎料下一刻,陈袆却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他颈上佛首,扫了一眼高小姐,转而咧嘴开口。 “吾为破戒佛,破戒也杀佛!” 第74章 吉时已到(求首订!) 第74章吉时已到(求首订!) “夫圣僧?” 高小姐瞳孔微缩,猪鼻轻嗅,一脸茫然。 圣僧身上的人味.好像淡了。 这股味道,好熟悉,是他吗? 破戒佛咧嘴大笑,并没有搭理高小姐。 原本昏黄的天空,瞬间爬满血色。 九品血肉莲花滋生,化作十二品血肉莲台。 陈袆双膝盘卧,一手提着高小姐,一手拄着面颊。 锦镧袈裟,黯淡到了极点,妖气森森! “高小姐,你刚刚说的罪孽清算是什么意思?” 陈袆颈上人首,眉宇间多出了几分邪气,眼中爬满血丝。 高小姐见陈袆这番模样,竟有些摸不准,他此时到底还是不是那位圣僧。 眼下陈袆身上的味道,着实斑驳不堪。 她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说起。 恰在此时,摩利支佛母追了上来! 祂伸出肥硕的手掌,便欲要擒住盘坐于莲台上的陈袆。 “小心!” 高小姐见状,连忙出声提醒。 陈袆抬起头,眉心莲花愈发妖艳。 周遭异象显化,三千血海沉浮。 一朵又一朵的血肉莲花,从中不断冒出! 这些血肉莲花从异象中诞生,却如有实质,不偏不倚的挡住了,摩利支佛母探出的手掌。 “咦?” 摩利支佛母尤为诧异,一时之间竟有些惊疑不定。 这佛子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猪婆子,别来无恙……” 陈袆颈上三首,异口同声,模样尤为瘆人。 “龙君?破戒佛?你们没死?” 摩利支佛母眯着眼睛,下意识开口出声。 不过很快,祂便反应了过来。 “不对,不对……” “咯咯咯,佛子,你还想糊弄佛母?” 摩利支佛母脸上肥肉乱颤,咯咯一笑。 很显然,祂并没有被陈袆这副模样吓到。 “猪婆子,尔已入魔,称不得佛……” 陈袆颈上佛首,缓缓开口。 破戒佛言罢,血肉莲花源源不断的滋生而出,涌向摩利支佛母。 这些血肉莲花,非比寻常,遇肉扎根,防不胜防。 摩利支佛母大意之下,满是腐烂肥肉的手臂上,便被种满了血肉莲花。 这些血肉莲花扎根在血肉上,不断地榨取着养分,茁壮成长。 “砰!” 伴随着一连串的声响,血肉莲花轰然爆开。 大片大片的腐烂肥肉,被炸的支离破碎。 第一次,摩利支佛母感受到了疼痛! 隐隐约约间,陈袆如今还真有了几分大妖魔的味道。 不过也仅仅只有几分罢了…… 若是破戒佛与龙君,仍有当初的能耐,也用不着让摩利支佛母,在此如此嚣张。 “佛子,你弄疼我了……” 摩利支佛母声音幽怨,浑身肥肉乱颤,混浊的眼球中带上了些许怒意。 一时之间,浓郁的腐烂恶臭,铺天盖地地朝着陈袆涌去。 在这股腐烂恶臭的影响下,十二品血肉莲台,竟开始逐渐溃烂。 高小姐首当其冲,皮肉腐烂,隐有融化的迹象。 不过毕竟是佛母子嗣,高小姐并未如高老爷那般不堪。 陈袆眼中癫狂之色,不断交织。腐烂恶臭,致使他浑身上下奇痒难耐,血肉溃烂。 按理来说,有锦襕袈裟护身的陈袆,并不该有此苦恼。 奈何此时的他,浑身妖气压住了锦襕袈裟,这才让腐烂恶臭钻了空子。 “吾言,此地不生腐烂。” 千钧一发之际,陈袆颈上佛首,口吐佛音。 说法通! 原本不断蔓延的腐烂恶臭,竟隐隐有了消散的迹象。 不过摩利支佛母,可不是 那么轻易便能应付的。 更不用说,眼下的陈袆,还并不完全算是大妖魔。 摩利支佛母咧开满嘴黄牙利齿,朝着陈袆掷出了金铃。 金铃迎风便涨,滴溜溜一转,便罩在了陈袆的头顶。 “叮,叮,叮!” 铃音急促,使得陈袆头疼欲裂。 许是误打误撞,这金铃竟尤为克制,此时的他! 一时之间,本就破烂不堪的心神,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聒噪!” 陈袆颈上龙首,面露厌恶。 霎时间,雷音滚滚,声势浩大。 雷音与铃音交织,竟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过相较于摩利支佛母,陈袆要显得更加狼狈。 龙君与破戒佛虽强,但他陈袆……太弱了。 十二品血肉莲台,从空中坠落。 高小姐滚落在地,捂着耳朵,满地打滚,神情痛苦。 “轰隆——” 便在此时,远处突兀的传来了一道,惊天动地的声响! 这道声响,甚至盖过了铃音与雷音! 紧接着,便是一股极为暴戾的凶气,滚滚而来…… “是救兵,救兵到了!” 高小姐狼狈不已的抬起头,喜极而泣,连忙开口出声。 “圣,圣僧,咱们撑过来了!” “高老庄的罪孽,终于要解脱了!” 陈袆此刻头疼欲裂,心神出现裂痕。 龙君与破戒佛的思绪,与他胡乱的掺杂在一起,使得他的意识极为混乱。 “救兵,什么救兵?” 他难得瞬息清明,颈上人首开口出声。 他正欲细问,却猛地瞧见,周遭多出许多红绫绸缎。 霎时间,龙首与佛首面色齐齐一变! 高小姐似是感觉不太对劲,连忙看向陈袆。 她刚想出声提醒,紧接着便瞳孔猛地一缩,面露惊恐。 只见不知何时起,四周早已被红绫绸缎团团包围。 此刻一经显现,红绫绸缎便将意识混乱的陈袆,捆了个结结实实。 摩利支佛母这一手,饶是龙君与破戒佛,都未曾看出端倪。 “佛子,吉时已到,该生娃了……” 摩利支佛母幽幽开口,红绫绸缎便将陈袆卷起。 祂伸出肥腻的手掌,一把攥着陈袆。 陈袆目眦欲裂,七窍流血,五脏六腑都在这一刻,被捏得传来剧痛。 “呱,佛爷,小的来救您了!” 隐隐约约,远处传来蛤蟆精的叫声。 然而此时,却终究慢了一步…… 方圆数里之遥,变得极度压抑,似是要发生什么大恐怖! 某处诸花千祥色,杂草万般奇的高山。 一位身着褐色僧袍的老者,盘膝坐在树梢。 祂原本微微闭合的双眸,在此刻缓缓睁开,露出一抹笑意。 “吉时已到……” 下午八点前,还有四章!!! 求首订,拜托拜托! 如果首订成绩不错,连续一个月,天天爆更! (本章完) 75.第75章 事无绝对(求首订!) 第75章事无绝对(求首订!) “哈哈哈,成了,我要成佛母了!” “功德圆满,无上果位,飞升成佛.” 摩利支佛母咧嘴大笑,口中不断地念叨着! 祂神情虔诚,捧着陈袆,似是准备迎接那位真佛的降临! “娘,不要啊!” “你,你不能吃他” “你若真吃了圣僧,罪孽圆满,可就回不了头了!” 高小姐手脚并用,狼狈的跑向摩利支佛母。 然而,此时的摩利支佛母,又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祂张开满口黄牙利齿,露出腥臭难闻的血盆大口! 摩利支佛母没有丝毫犹豫,便将陈袆当作肉粽丢入口中。 陈袆在红绫绸缎的束缚下,毫无反抗之力。 “咕咚!” 摩利支佛母一口吞下陈袆,吞咽声在此刻显得尤为刺耳。 然而这道声音,在祂听来却极为悦耳,仿佛某种仙乐。 陈袆……被吃了! “完了,全完了.” 高小姐无力的瘫倒在地,呆呆的看向摩利支佛母。 罪孽圆满,神佛难救! 真魔降生,天地大劫! 一时之间,整个高老庄,唯有摩利支佛母的笑声,经久不息 “佛爷?佛爷!” 便在此时,蛤蟆精终于赶赴而来! 它环顾四周,却只见到了疯疯癫癫的佛母,以及呆愣在地的高小姐。 一时之间,蛤蟆精瞳孔微缩,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它顾不得摩利支佛母所带来的压迫感,急匆匆的便跑了过来。 “高,高小姐,我家佛爷呢?” 高小姐哑口无言,只顾得在那喃喃自语。 “完了,都怪我,怪我竟然没拦住佛母.” 蛤蟆精见她这副,话都说不清楚的模样,恨不得当场给她一杖! 不过高小姐虽未明说,但仅凭这番态度,其实已经说明什么了 蛤蟆精越想越慌,心中急切。 佛爷,佛爷该不会真让摩利支佛母给吃了吧? 不对,不可能 佛爷是什么人物? 那可是大闹龙宫,生啖两头大妖魔的存在! 怎么可能,会被所谓的摩利支佛母,就这么轻易的吃掉! 更何况,佛爷还没带它找到传说中的仙地,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蛤蟆精双目赤红,龙骨宝杖握得嘎吱作响。 它死死地看向了,如今正在抚摸着肚皮,像是在待孕的摩利支佛母。 “就,就是你这家伙,吃了我的佛爷是吧!” “快把我的佛爷,给我吐出来!” 摩利支佛母摸着肚皮,看都没看蛤蟆精一眼。 很显然,像是蛤蟆精这种的小妖,甚至连让其扫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佛爷,你别玩了,咱们该上路了啊” “莫不是佛爷你被困在,这臭肥猪的肚子里了?” “好好好,小的这就剖开这家伙的肚子,救您出来!” 蛤蟆精喃喃自语,红着眼睛便准备跟佛母拼了! 佛爷若是死了,谁带它去找仙地? 若无仙地,它活着还有甚意义! 难道还要回去,继续过着坐井观天的日子吗? 然而就当蛤蟆精,准备不自量力,以卵击石之际 一只古铜色的手臂,摁住了它! “看来,小僧来晚一步。” 一道声音陡然响起,语气平缓,让人不自觉便静下心来。 原本神情有些呆滞的高小姐,听到这道声响,眼中顿起神采。 她连忙抬起头,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便见一位身长九尺,赤裸上身,白绫遮目的僧人,赫然出现场中! 僧人双手合十,却另有一臂,摁住了蛤蟆精 若是细细看去,便能发现其身上,竟长有六臂,着实非人哉! 不过这六臂却有缺陷,足有四臂较为畸形,或短或长,或粗或细。 “你,你真的来了……” 高小姐声音颤抖,语气莫名。 “母之命,大于天,小僧怎能不来?”“更何况,这就是我的命……” 僧人双手合十,笑着开口,满面慈悲。 “可,可你不恨我吗?” “毕竟是我,将你囚在福陵山,不许你出来。” “而且你明明知道,此番你定然会死的……” 高小姐忍不住开口,眼睛一直看着僧人,想从其脸上看出,哪怕只有一丝的恨意。 然而她失望了…… 僧人摇了摇头,仍面带微笑。 “说起来,小僧还要感谢母亲。” “若无母亲收养,约束,小僧绝无可能活到今日。” “更无可能,让小僧完成眼下的使命。” 高小姐闻言,面露复杂,张嘴欲言。 却不料,一旁被死死摁着的蛤蟆精,不乐意了…… “喂!我说你俩若是叙旧,能不能挑个好时候!” “我的佛爷,还在那什么佛母的肚子里呢!” “再耽搁一会儿,佛爷不是被生出来,就是被拉出来了!” “你们都不着急是吧,那就别拦着我啊!” “让我去跟这什么佛母,好生说道说道……” 蛤蟆精红着眼睛,骂骂咧咧。 高小姐闻言,顿时如梦初醒,连忙看向僧人。 “对,要来不及了,再晚些真魔怕是就要降世了……” “事到如今,唯有你……能够阻止真魔降世,救下圣僧了!” 僧人闻言,摇了摇头。 “晚了,已经晚了。” “那圣僧既然进了佛母的肚子,一切就已经无法改变了……” 此言一出,蛤蟆精与高小姐,顿时心生绝望。 僧人叹了口气,松开蛤蟆精,转而只身朝着摩利支佛母走去。 “小僧虽无办法,阻止真魔的诞生,但却可以试试……” “让这真魔胎死腹中,让这佛母就此解脱。” 僧人的声音缓缓传来,让蛤蟆精大惊失色。 它似是听出了僧人话中含义,连忙出声开口“你,你该不会是想杀了佛爷吧!” 僧人并未否认,显然确实有此打算。 “蛤蟆,小僧劝你还是另找个伴吧。” “你的佛爷,既已入了佛母的肚子,那便必死无疑。” “就算有奇迹发生,侥幸让他活了下来……” “届时,他也不再是他,而是一头真魔,一头将再度带来天地大劫的真魔!” 蛤蟆精闻言,顿时怒不可遏。 “放屁,什么叫他不是他?” “哼,也不怕告诉你,我家佛爷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天天犯病,早就习惯了。” “什么真魔不真魔,怎么可能影响的了我家佛爷?” 小僧闻言笑了笑,头也没回,似是在嘲笑蛤蟆精,不知天高地厚! 人怎么可能不受影响,莫非真以为真魔降世,是句所谓的玩笑话? 不过紧接着,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不对,世事无绝对。” “貌似还真有一种可能……” 求订阅,不要养书,首订情况好的话,连续一个月,爆更日万。 (本章完) 第76章 阿修罗(求首订!) 第76章阿修罗(求首订!) “若你那佛爷正巧是个大好人,并且尚有良心。” “说不准,就算成了真魔,也未必变不了真佛。” “不过,在这浊世之中,哪里还有所谓的大好人……” 僧人摇头失笑,否决了心中的想法。 一旁的高小姐闻言,顿时欲言又止。 圣僧身上那股,大善大爱的味道,貌似还真是个大好人…… 只不过…… 高小姐想到了圣僧,先前对抗佛母之时,那副疯癫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圣僧,身上的味道变了,变得很杂很杂。 甚至于……其中还有恶的味道! 大善与恶,又怎能并存呢? 遂而就连她都不能确定,变化后的圣僧,还算不算得上是个好人…… 高小姐心中念头闪过,便打算将这个事情,告诉给阿修罗。 然而此时的阿修罗,已然走到了摩利支佛母近前。 周遭隐隐约约,顿时便得无比压抑。 “佛爷,你怎么那么命苦啊……” 蛤蟆精见这家伙,貌似主意已定,不禁有些无能为力。 它很想上去阻止这家伙,可是它打不过啊! 它在福陵山时,就已经见识过这家伙的能耐了。 与其阻止这家伙对付佛母,倒不如见机行事。 如此一来,它说不准还能趁这家伙与那佛母,互相狗咬狗时,见机将佛爷救出来! 于此同时,摩利支佛母正抚摸着肚子,感受着其中所孕育的生命。 此刻的祂满脸慈爱,完全看不出先前,究竟有多么让人恶心作呕。 便在此时,摩利支佛母混浊的眼珠,猛地转动了起来。 祂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死死地看向了,正在缓步而来的僧人。 隐隐约约间,祂感受到这个僧人,貌似并不一般,绝非寻常小妖。 念及此处,摩利支佛母神情渐渐凝重,周遭顿起腐烂恶臭。 眼下可是祂,能否功德圆满,诞下真佛的关键时刻,绝不容许有任何差池! “你是谁?” 摩利支佛母出声问之,大妖魔独有的压迫感,再度蔓延而出。 僧人面不改色,反而开口答道“福陵山,阿修罗。” “阿修罗?” 摩利支佛母闻言一愣,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不过祂对此倒是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是对其口中的福陵山尤为在意。 若是祂没有记错的话,福陵山那地方,不就在高老庄附近吗? 祂怎么没有听说过,那里还住着什么大妖魔? 难不成,又是一个如佛子那般,装模作样的小妖? “你所来为何?” 摩利支佛母眯着眼,死死地盯着阿修罗。 但凡这家伙露出半点端倪,祂并不在意,今个儿再加个餐! “小僧此来,只为两件事……” 阿修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解遮住双目的白绫。 不远处,正与高小姐观望这边情况的蛤蟆精,见此一幕,顿时瞳孔猛地一缩! 它尤还记得,当初自己寻到这家伙时,曾问这家伙,明明不是个瞎子,为何还要自遮双目。 结果这家伙,竟然说…… 遮住双目,是为了让他自己,见不到这浊世乱象。 若不然,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嗔念,从而……大开杀戒! 此时此刻,阿修罗一把解下白绫,缓缓睁开了眸子! 难以想象,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 只见其眸子,宛若火眼,赤红一片。眼神狰狞,血丝遍布,仿佛能择人而噬! 白绫随风飘去…… 阿修罗一改先前慈悲模样,反而满是暴戾,凶残,嗔怒! “一是打死你,二是被你打死!” 阿修罗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 此言一出,摩利支佛母顿时面露不善。 “咯咯咯……” “看来我这是捅了和尚窝,竟又来一个送死的!” 摩利支佛母笑得肥肉乱颤,震得地动山摇。 阿修罗咧嘴一笑,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骤然冲霄而起! 暴戾,桀骜,凶恶! 这股恐怖的气息,与先前那声惊天动地的声响,所带来的气息如出一辙! 霎时间,整个高老庄,再度笼罩在了,难以言喻的大恐怖之中! 蛤蟆精感受着这股气息,不禁瑟瑟发抖。 先前去福陵山搬救兵,所经历的种种不堪回首的记忆,不禁在此刻浮上心头…… 一个时辰前…… 福陵山。 “我滴个乖乖,总算是到了……” 蛤蟆精累的气喘吁吁,舌头都快抡冒烟了。 为了能够尽快赶到福陵山,它这一路上,全凭舌头荡秋千,可是没少遭罪!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能有什么救兵吗?” 蛤蟆精望着四周,怪石嶙峋,甚至连些杂草都没有,便不禁摇了摇头。 它未在此处寻上多久,便在山腰瞧见一处山洞。 山洞门外有一座石碣,上书“云栈洞”三字。 蛤蟆精先是在外,叫唤了一番,见没有应答,便闯了进去。 只见它龙骨宝杖一挥,那禁闭的洞门,便被砸了个稀巴烂。 云栈洞漆黑一片,蛤蟆精寻了许久,才找到里面的路。 在它一番叫唤下,这才发现了高小姐,所言的救兵。 只见云栈洞最深处,有一赤裸上半身的和尚,盘膝而坐。 颇为奇特的是,他的头顶压着一座石山。 石山看起来便颇为沉重,使得那和尚动不得半分,否则石山落下,定然非死即伤。 蛤蟆精见此情况,一时之间,还以为是这家伙,得罪了那位凶妖,被其困于此地。 结果一番询问下,这才得知…… 这所谓的石山压顶,竟是这和尚,自己搞出来的! 为的便是束缚自己,修行静心。 蛤蟆精听闻此事,愈发觉得高小姐,口中这个救兵,貌似有些不太靠谱。 行为举止,都快跟它佛爷一样,疯疯癫癫了! 蛤蟆精考虑到,高小姐貌似没有必要哄骗它。 于是便耐着性子,开始了解这位怪和尚。 而这和尚,似乎困于此地太久,颇为孤独,痛苦。 如今正好缺少一个,能够聊天解闷的伴! 他在得知蛤蟆精,不是意外闯进来的小妖,而是高小姐叫过来的,便打开了话匣子。 而这不了解还好,一了解吓了蛤蟆精一大跳! 求订阅,不要养书。 首订破千,连续一个月,爆更日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