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偷听我心声杀疯了我负责吃奶陆朝朝谢承玺小说全文阅读》 第1章 大佬穿书 陆朝朝死了。 为救天下,为救苍生,她作为修真界老祖,献祭了自己的神魂。 再次睁开眼,她好像泡在暖洋洋的水中。 前方还有一丝丝光亮。 耳边,还隐隐能听到几分:“吸气……呼气……” “夫人快使劲儿,马上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陆朝朝还来不及反应,便随着暖洋洋的水流出去,眼前一片白光,刺的她忍不住眯了眸子。 陆朝朝小嘴微动,便发觉自己被掐住了喉咙。 哗啦啦,地上跪倒一大片。 “夫人,是个女儿,但是……”接生婆说话结结巴巴,似有些迟疑。 似是一叹:“孩子没气息了。是个死婴!”接生婆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手中死死的捂住陆朝朝的口鼻。 “大抵是产程太久,孩子窒息了。”嬷嬷跪在接生婆身后,泪汪汪道。 床上的夫人面色苍白,此刻更是惊恐又哀怨的瞪大了眸子:“死婴?我不信!快抱过来给我瞧瞧!” 身侧的大丫鬟哭红了眼睛:“夫人,别看了。这一看,这辈子都忘不了,永远也走不出来。” “我对不起远泽,对不起侯府……老太太每日在小佛堂祈福,就为了孩子平安。”她生了三个儿子,只得这么一个女儿。 许氏眼泪直掉,心痛的泪流满面。 陆朝朝呼吸急促,被捂得小脸通红。 远泽?侯府? 陆远泽?! 这不是她闲暇时看的话本角色吗? 话本中,忠勇侯陆家,夫人生了三儿一女,幼女早夭。 侯夫人自以为婚姻幸福,婆媳和睦,殊不知,这从头至尾就是一场惊天骗局! 她被蒙蔽了一生! 侯爷自幼与表妹相爱,但表妹家世低下,于他仕途无益。 便不曾娶表妹为妻,反倒将她安置在外。 他高调的娶了高门嫡女许氏为妻,生下三子一女。 婚后,全家人pua她,一边借着许家的势力往上爬,一边让她与娘家断绝关系。 幺女出生便被溺毙,侯爷便将外室女抱到她膝下抚养。 呕心沥血将养女抚养长大,养女却栽赃谋反之罪,嫁祸给许氏。亲自举报许氏参与娘家谋反。导致许家全族一百多口人处斩! 而忠勇侯一家,因举报有功,毫发无伤。 最后,忠勇侯续娶表妹,私生子女上族谱,成了嫡子嫡女。 养女继承她所有家产,嫁给男主,过的恩爱和睦。 陆朝朝:哦,我就是那夭折的女婴。 出生就等于死! “夫人,死婴不入祖坟。奴婢便带下去处理了吧。免得夫人看了伤怀。”嬷嬷低垂着头,缓缓往门外退去。 陆朝朝试图挣扎,可浑身被那双手禁锢,隐隐变得青紫,丝毫动弹不得。 气息越来越微弱,脸颊隐隐泛出青紫。 【死婴?你才是死婴……你全家都是死婴!我还喘气儿呢……】 【娘亲……】 微弱的奶音让忠勇侯夫人睁开了眼睛。 她幻听了吗? 这屋子里哪有小孩子? 突的,她的眼神落在屋中唯一的婴儿身上。 【窝滴亲娘咧,我还有救呢,快捂死我了……】陆朝朝只差一步,就要被拎出产房。 “等等!”她那便宜娘亲猛地开口。 “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许氏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便神色严厉道。 嬷嬷和接生婆两人对视一眼,浑身一滞。 “夫人,死婴不祥,会冲撞夫人。”两人跪在地上。 “登枝,快把孩子抱过来!”许氏只觉心跳如雷,只觉满心不安,好像要失去什么了。 心急的她,直接从产床上下来。 浑身脱力的她脚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大丫鬟登枝急忙去抱孩子:“夫人您快躺着,奴婢去抱!您刚九死一生,可不能乱动。” 她将孩子抱进怀里,感受到孩子的体温,她身形一震。 一低头,便瞧见小小姐满脸青紫,脖子下面满是青紫,五个手指印格外刺眼。 “夫人!!” “小小姐还活着!” 登枝尖叫一声,急忙将小小姐抱回去。 许氏一低头,便见女儿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修真界老祖一边哭一边咳。 【命苦啊……呜呜呜,命苦哇。出生就被掐脖子……咳咳】小家伙咳嗽起来。 最可怕的不是掐脖子。 而是,全家灭门! 现在不死,迟早也是个死啊! 头上悬着一把削她九族的大刀。 呔!命比黄连苦! 大抵是重新投胎了一回,她好似心性都渐渐回归本源,真正像个奶娃娃了。 许氏双手颤抖,身形微僵,有些震惊,又有些后怕。 “该死的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对孩子下手!”许氏虚弱到了极致,此刻也忍不住抬脚踹在嬷嬷心口上。 “拖下去,审,给我好好的审!” “咱家小小姐一出生就遭受无妄之灾,一定要好好审那婆子,到底是谁派来的?夫人一生不与人结仇,竟敢这般心狠手辣!”登枝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小小姐就被活活掐死了。 光是想想都浑身发寒! 两人鬼哭狼嚎的被拖下去了。 许氏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儿,她生了三个孩子,没有哪一个如怀中这般白净精致。 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瞧见自己看过去,她还咧起没牙的嘴,露出牙龈肉,笑的眉眼弯弯。 她的孩子,差点就在眼皮子底下被害了。 【娘亲真是大美人儿,好好看……娘亲贴贴。】 她听到的声音,真的是幻听吗? 这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听不真切,还有些模糊。 时而能听到,时而听不清。 她仔细观察了丫鬟的神色,似乎只有她能听到。 【幸好娘救了我,不然你就要养对头的女儿啦。然后被她活活气死……】陆朝朝吐了个泡泡。 原书中,她产下死婴,便得了心病。侯爷便将女主抱回家,养在她膝下。 谋反的证据,也是女主栽赃给许家的。 也是她,捅了许氏最深的一刀。 许氏只隐约听得对头的女儿,活活气死,惊得差点把孩子丢出去。.. 又支起耳朵想继续听,可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许氏抬起头,问道:“老爷怎么还未回来?” 几个丫鬟陆陆续续端来参汤,也有人给陆朝朝洗澡。但许氏不放心,不允许将孩子抱离眼前,只在屋中的小澡盆里洗。 登枝笑着道:“刚发作时便着人请老爷了,老爷最疼夫人,只怕是被政事绊住了脚。” 这京城里,谁不艳羡忠勇侯府啊。 老侯爷早早战死,老夫人一手养大几个孩子。堂堂侯府成了个空壳,好在陆远泽争气,建功立业,继承了爵位。 唯一的意外,便是当年陆家远房表妹投靠。 据说对陆远泽心仪已久,还一头撞了柱子非他不嫁。 陆远泽当时与许家已订婚,便将那表妹远嫁他乡。 此事还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氏是名门之女,嫁与忠勇侯后,有岳家的帮衬,忠勇侯府迅速崛起。 陆远泽与许氏也是京中有名的恩爱夫妻,琴瑟和鸣,感情极好。 倒是许氏,因着陆远泽不喜,已经渐渐和娘家生分了。 此刻许氏含笑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老爷兴许被要事耽误了。”许氏没有丝毫怀疑。 “咱们小小姐,来陆家可是享福的命呢。侯爷与夫人恩爱万分,婆媳和睦,就连陆家小姑奶奶,那般高傲的人儿,对夫人亦是真心相待。”登枝想,她家夫人,大抵是满京最令人羡慕的了。 陆朝朝洗完了澡,两只小手便挥舞着。 咿咿呀呀瞧着气愤的很。 【骗子,骗子!爹爹是骗子!】 他,一直欺骗娘亲呢。 娘好可怜…… 【爹爹他是坏蛋!他在青雨巷最角落的院子里,等外室生孩子呢……】小奶音带着哭腔道。 许氏缓缓一滞。 青雨巷? 等外室生孩子??!! 她在府中九死一生,他在等外室生子? 她这多年的恩爱,被撕开了一个裂口! 【他的心上人儿,正在给他生孩子呢…… 第2章 全家炮灰命 许氏心里乱极了,甚至有些茫然。 她想要细听外室之事,可女儿年纪小,心声并不真切,且她思维跳脱,她只能尽力从中挑出有用的东西。 今日几乎推翻了她所有的认知。 女儿出生被掐,她能听到女儿的心声。 以及…… 她的相公,正在等外室生孩子! 许氏心头发慌,从嫁过来到现在十几年,她从未与陆家红过一次脸,闹过一次矛盾。 她自以为嫁给了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可现在,突然得知他有外室,她第一反应便是抗拒。.. 将她视作掌中宝的相公,竟然是骗她吗? “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冷,怎么全身都在抖。”登枝四处瞧了瞧,明明窗户大门紧闭,并未漏风。 许氏嘴皮发颤,只强忍着情绪道:“让乳母过来给孩子喂奶。” 乳母是事先备好的,统共三个乳母。 不过让人诧异的是,孩子只掀开眼皮子看了一眼,便猛地吐了出来。 又是吐奶又是咳。 吓得几个乳母跪在地上。 “夫人,小小姐不知为何,不肯吃奴婢的奶。”乳母急的额间都冒了冷汗。 她不止抗拒吃奶,甚至连喝无意进去的都吐了出来。 【呜呜呜……】 【咳咳……羊奶牛奶,我不要人的……】陆朝朝鬼哭狼嚎,眼睛里,倒是没有一滴泪。 许氏试探着道:“拿羊奶牛奶试试?”府中常备羊奶,去腥后味道不错。 登枝立马吩咐下人去准备。 没一会儿,孩子抱到隔间。 便听丫鬟来报:“小小姐喝了十几勺,一边吃一边打瞌睡。这会儿睡过去了。” 许氏微微松了口气。 孩子又重新抱回她的寝屋,不敢让孩子离开她的视线。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 她现在还是个婴孩,又遭逢大难,此刻早已困到了极致。 嘴里吐着泡泡嘟囔两声,便呼呼睡了过去。 “登枝,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许氏坐在床前,神色有些莫名。 她不愿怀疑相公。 可今日听到女儿的心声,又让她鼓起了一丝勇气。 “夫人您怎么了?”登枝有些不安,她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与夫人感情非凡。 “你找两个信得过之人,去青雨巷……”许氏语气艰难。 “去青雨巷,探一探。老爷,可在那里。”许氏几乎一字一顿道,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登枝心头一跳。 打开房门左右看了看,又道:“觉夏,映雪,你们守在房门三步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几人都是陪嫁过来,卖身契和娘老子都是捏在夫人手里。 “是。” 登枝随即关了大门,脚步匆匆走到夫人跟前:“夫人怎会怀疑老爷?难道……有什么异样?”登枝有些担忧。 夫人这些年,心系陆家,几乎所有心神都在老爷和陆家。 可以说,老爷就是她半条命。 许氏缓缓摇头:“不要声张,不要被人发现。”许氏紧紧捏着衣角,眼底弥漫着不安。 “夫人放心,奴婢乔装打扮一番,亲自带人去看看。”登枝心知此事非同小可,当即便让人进来伺候夫人,自己急匆匆出了门。 许氏一直枯坐到傍晚,都不曾等来陆远泽。 心头的凉意,越发深。 “娘……娘,我回来啦。娘,妹妹呢?”外头传来一阵欢呼声,一个小公子,像个炮弹似的冲进房门。 “三公子,小心别摔了。小小姐还在睡觉呢,别吵醒了她。”觉夏拉了他一把。 三公子陆元宵今年八岁,人如其名,元宵节所生,也长得胖乎乎的,像个元宵似的。 性子有些顽劣,不爱念书,喜爱吃吃喝喝。 平日里忠勇侯没少骂他。 陆元宵猛地捂住了嘴巴,用气声道:“那我小声点儿,小爷的妹妹呢?” 映雪笑着抿唇,指了指隔间的摇篮。 “娘,您辛苦了……您脸色怎么这么差?”陆元宵虽然只有八岁,但对娘亲却极其孝顺。 许氏强掩着欢笑:“今日累了些,好好休养便无碍。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许氏似乎响起什么,拧着眉问道:“你又逃课了?” 陆元宵嘿嘿笑了一声:“反正祖母护着我,爹不敢打……元宵本就不爱看书。”为读书,他没少挨打。 许氏额角青筋直跳。 她眉宇有些愁绪:“元宵,你该学着懂事些了。或许,你爹爹会更……疼爱你一些?”许氏心中还残留着一丝期望。 陆元宵哼了一声:“不看书,死都不看!”看书,是绝不可能的! 许氏轻轻叹了口气。 陆元宵一路往隔间走去,趴在床边,一张小胖脸凑在陆朝朝眼前。 陆朝朝被吓了一大跳。 【呀,是我那大怨种三哥啊……】 【长得虎头虎脑的,还怪可爱的。】 陆元宵一愣? 回头往身后看了看,许氏离得远,孩子又小,并未听见。 陆元宵摸了摸鼻子,眼前就只剩他的妹妹。 呀,哥可真是天选之子。 他好像能听到妹妹的心声咧!陆元宵喜滋滋的。 【可怜我三哥,真的好惨啊……】 【从小被人恶意引导,被人刻意惯坏,不爱读书……是个令渣爹不喜,令侯府蒙羞的蠢蛋。】 【明明是侯府之子,却大字不识,丢脸丢遍全京城。】 【哎,三哥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难怪,最后死的那般惨……】 陆元宵手指头都在哆嗦,我死的惨? 【被人活生生拔了舌头,割了耳朵,割了嘴巴鼻子,砍断了四肢,被人装进大坛子里做了人彘!好惨一男的……】陆朝朝那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死得惨。 陆朝朝幽幽的瞥了他一眼,从小就笨,还被人算计丢了小命。 陆元宵嗷的一下跳起来。 “怎么了?”许氏回神,看向隔间的儿子。 陆元宵张了张嘴,结结巴巴道:“我……我,我要回房。” 他在许氏不解的目光中,眼含热泪,小胖手握成拳头:“我,我要回去读书,我这就回去把书读烂!” 呜呜呜呜,太惨了,他真的太惨了!! 小胖子哇的一声,嗷嗷哭着跑了。 第3章 他有两个家 许氏愣着回不过神来。 觉夏笑着道:“夫人,咱家小少爷懂事了呢,老爷知晓一定开心。” 夫人和老爷情深似海,要说唯一的缺憾,便是三个孩子不成器。 许氏嘴角带出一丝苦涩。 映雪瞪了觉夏一眼,夫人枯坐一天,都没等来老爷,夫人心里正难受呢。 正要说什么呢,便听得门外回禀。 “夫人,登枝姑娘回来了。” 许氏坐直了身子。 登枝面色阴沉的难看:“你们出去守着门外。”两个二等丫鬟便退了出去。 大门一关,许氏面色也落了几分。 登枝哐当一声跪在地上。 眼眶通红,浑身都在颤抖,近乎咬牙切齿道:“夫人料事如神,那青雨巷中……”登枝红着眼睛,她瞧见那一幕,几乎当场疯魔。 “奴婢去时,老爷正好扶着一个裹得严实的女人上马车。怀中还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 登枝都快哭出来了。 【哎呀,看来我没被掐死,两个婆子被抓,他们怕出意外,转移阵地啦……】 这句话,她倒是听真切了。 许氏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忍着心头的震撼。 “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侯爷?”她几乎咬着牙,一张脸苍白如纸。 登枝擦了擦泪:“奴婢听她喊陆郎。” “奴婢装作租赁房屋的模样,听隔壁住户说,他们已经在此处住了多年。一直以夫妻相称。两人……”登枝抹了把泪。 “两人极其恩爱,陆侯爷担心她受委屈,还亲自买了礼物去各家登门,拜托大家多照顾她。”各家都对他们印象极好。 许氏的心口仿佛被生生剜开。 “夫人……”登枝忍不住看向夫人,她都如遭雷劈,更何况夫人呢? 【漂亮娘亲咱不哭,不为渣男掉眼泪啊,好心疼娘亲……】小家伙吧唧吧唧嘴,这么美的娘,渣男是瞎眼了啊。 “那个姑娘,姓什么?”良久,许氏才幽幽问道。 语气,都含着几分绝望。 “奴婢只听说姓裴,素日里侯爷唤她姣姣,兴许是她小名儿。” 许氏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轰然倒塌。 姣姣? 前些年中秋,家中团聚多喝了一句,夜里陆远泽梦中便喊了一声姣姣。 许氏只觉嘴里一阵腥甜,她多年的恩爱,多年的信任,轰然倒塌。 许氏靠在床头,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还来不及感怀,便听得那道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又道。 【娘亲,你快别哭了。你娘家那颗歪脖子树下,藏了当今圣上的八字……】 陆朝朝只恨自己不会说话,许家被搜家,歪脖子树下查出大逆不道之物,大舅舅一人顶罪,被斩首示众。 这也是许家落魄的开始。 许氏听得那句八字,心口一阵阵发麻。 当年陆远泽求娶许氏,家中父兄不同意,她强硬要嫁,才成了这门亲事。 这些年,因为陆远泽不喜,她便有意疏远娘家。 深怕惹了陆远泽不悦。 可她,并不愿娘家出事啊! 她瞬间坐直身子,想要多听两句,可半响小家伙也没吱声。 当今圣上,最厌恶巫蛊之术,若从许家搜查出来…… 许氏来不及细想。 招手让登枝上前,在登枝耳边细语。 “就说我月子里,想吃娘亲手做的参汤。你偷偷去挖出来,不要被任何人瞧见。”许氏说完,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不,你等等。”许氏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早春的天,她一身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从最高的柜子里取出一张佛经,佛经是她亲自所抄,原本,是给婆母贺寿所用。 此刻,她咬破手指,忍痛在上面不断的写着什么。 待字迹晾干:“将树下的东西取出来,将这血书放进去。不要被任何人发现端倪,那东西取出来立马回府!” 许氏面色凝重,登枝也不敢马虎,当即匆匆出了门。 这一夜,许氏彻夜难眠。 直到第二日清晨。 陆侯爷才满面疲惫,匆匆回府。 “芸娘,都怨我,昨夜朝中有要事,忙的彻夜未眠,未能及时赶回,委屈芸娘了。”陆远泽一进门便请罪,这样的事,何其熟悉。 曾经,他每次这般认错,许氏都会极其贴心的安慰他,政务要紧。 可现在…… 她仔细看着陆远泽,陆远泽今年三十有四,可依旧身形俊俏,比当年的模样还多了几分儒雅,更添气质。 他眼中的愧疚和神情,似乎快要将她淹没。 【我这便宜渣爹,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难怪哄得人家等他十几年。】陆朝朝不由吐槽。 “这便是咱们的小女儿吧?哎呀,快来爹爹抱抱,这可是咱家唯……”陆远泽顿了顿。齐聚文学 许氏眼中泛冷,唯一的女儿? “是啊,是咱陆家唯一的女儿。”许氏微敛着眉道。 “这眉眼像你,嘴巴像我。”陆远泽眼里闪过一道不悦。 但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确实好。 “前面三个你都没抱过,这个你倒是肯抱了。”许氏轻笑着道。 “儿子可不能惯着,女儿不一样嘛。”陆远泽入官场十几年,同僚已经是大腹便便的胖子,他依旧身形瘦削,带着几分儒雅,又有着上位者的气势。 在京城,喜欢他的女子,一向很多。 所有人都赞他洁身自好,在京中颇有名声。 【漂亮娘亲,他又骗你。他对哥哥们……】她嘀嘀咕咕,许氏一句都没听懂。 涉及到三个儿子,她心里瞬间提了起来。 他对儿子做了什么? 她不由头皮发麻。 许氏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她只以为,陆远泽是变了心,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吗? 素来心细的陆远泽也并未发现她的异样,这么多年的欺骗,他已经不需要另外再想理由。 只随口一句胡说,她就信极了。 “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许氏看着他。 陆远泽怔了怔。 愣神的功夫,便听得陆远泽身后的小厮道:“老爷可关心夫人这一胎呢,孩子还未出生,就在书房彻夜想名儿了。” “老爷可是把诗经翻了个遍。” “多嘴!”陆远泽面色一沉,猛地呵斥出声。 小厮一抬眸,便见老爷面色极其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小厮心里直犯嘀咕,明明老爷翻名字都翻了三天啊? 陆远泽见吓着许氏,摇了摇头道:“本想给你个惊喜,却让这蠢货捅出来了。” 第4章 改舅舅命运 “她可是咱陆家盼了许久而来的女儿,又是早上所生,不如叫陆朝朝吧。朝为晨,代表着希望。” 许氏微垂着头,眼眶通红。 听得这个名字,抓着床上的锦被,十指泛白。 心脏就像被死死的攥住了一般。 她曾去过陆远泽书房。 书房内压着厚厚的一沓白纸,上面写满了名字。 陆景瑶,高山景行,瑶花琪树,一听就容貌出尘,聪慧过人,万千宠爱。 陆知鸢,知书达礼,鸢飞鱼跃。 每一个名字都是精挑细选,他在上面赋予着所有的期待和祝福。 而她的女儿…… 只得了一个朝阳。 当年三个孩子的名字,就起的令她不满,如今她并不想再委屈女儿。 “不如再……”话音未落,耳边便响起了欢快的咿呀声。 【呀呀呀,我要叫朝朝,我喜欢叫朝朝,娘亲娘亲,我想要叫陆朝朝……】小家伙用尽全身力气,伸出小手咿呀咿呀的喊着。 许氏轻叹了口气,勾了勾她的名字。 “瞧瞧她这乐乎样儿,就叫朝朝吧。”她勾了勾女儿的小鼻子,小家伙伸出手,死死的抓住她的食指。 五根小手指,勉强能握住她的食指。 抱着食指放在软乎乎的脸颊上【娘亲不哭,娘亲不怕,朝朝保护你……】 【朝朝超超超超超级厉害,可厉害啦】小家伙一副炫耀的模样。 许氏眼眶还泛着几分泪意。 听得这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暖呼呼的。 “芸娘,这段时日辛苦你了。朝中事情多,我这个月大概会有些忙碌。”陆远泽神色难得有些愧疚,每每他露出这般神色,许氏都会劝他顾全大局,不要拘于儿女情长。 谁知道,他的时间都留给了外室呢。 她的贤惠,反倒捅了自己一刀。 “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会怪你呢?就是委屈咱们的朝朝了。”许氏摸了摸自己的女儿,神色有些落寞。 陆远泽看了眼襁褓中的陆朝朝。 他不由对比起来。 说起来,陆朝朝与陆景瑶同一天出生,都是昨日出生。 景瑶出生时全身红通通的,大抵是没长开,皮肤皱巴巴的,哭声像只小猫。 陆朝朝生的白白胖胖,肌肤似雪,就连眉毛和睫毛都长而浓密。 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也不怕生,当真是冰雪可人,就像观音座下的童女。 陆远泽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眸子。 他的景瑶,是不一样的。 陆远泽心头多了一丝火热。 “委屈咱家朝朝了,爹爹给朝朝赔个不是。那爹爹,就将温泉山庄送给朝朝,就当爹爹的赔罪了。”陆远泽笑眯眯的抱起她。 “还不快谢谢你爹,温泉山庄周围还有上百亩地呢。爹爹这可是大手笔啊,都归你这个小家伙了。”许氏话语一出,陆远泽眉头皱了皱。 他只打算给温泉山庄的。 可见许氏开口,他也没反驳。 只是,这温泉山庄原本是送给景瑶的,看来得换个礼物了。 【哇哇,这怨种爹爹好有钱哦。】 陆远泽只发了个呆的功夫,便感觉到身上一股湿热。 他脸色一僵,瞪大了眼睛看向怀里的奶娃娃,咧着没牙的嘴朝他直乐呵。 “哎哎哎,尿了尿了。小小姐尿了。”映雪急忙上前将孩子抱走。 陆远泽眉眼发黑,强压着一口气,却又没法和刚出生的婴儿计较。 许氏偷偷掩住了眉眼的笑意。 “侯爷快去换身衣裳吧。” 待陆远泽离开,许氏才轻轻拍了拍陆朝朝的屁股:“顽皮。” 【活该活该,这么美貌的娘亲都不爱,他活该,让他欺负娘亲!】 待陆远泽换了衣裳出来,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开了。 许氏眉眼耷拉下来。 “去看看侯爷去哪了?” 映雪老实,觉夏机灵,这会放下孩子便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便回来禀报:“去了德善堂。”德善堂,那是老夫人的居所。 “侯爷走时,还带着老夫人的佛珠。听说老夫人心情极好,赏给侯爷的。” 许氏心里沉甸甸的,觉夏见夫人面色不好,便劝道:“这佛珠,侯爷定是留给大少爷的。” 忠勇侯府有个禁忌。.. 夫人生了三子一女。 长子陆砚书,生来聪慧,那几年,陆远泽大抵也是动了几分真情的。 可九岁那年,长子落水,便成了痴儿。 如今被关在府中,连屎尿都无法自理,成了府中的禁忌和逆鳞。 许氏当年去老夫人手中求佛珠,老夫人只言,那是砚书的命。 她跪了三天三夜,也没求到。 老夫人那串佛珠是护国寺方丈赠送的。 这串佛珠,据说有一八零八颗。 每一颗都极其珍贵。 护国寺是皇家寺庙,素来得全京敬重,以忠勇侯府的身份,哪里能得到这般贵重的东西。 可有一年,老方丈只瞧了她一眼,便说忠勇侯府有泼天富贵,未来有大机缘,子孙后代有功德加身的贵人。 便赠下这串佛珠。 老夫人平日里可宝贝了。 今日,却送出去了。 许氏心里难受的紧。 夜里,登枝便回来了。 登枝神色苍白,比之前更带着几分恐惧,推门的手都在颤抖。 “夫人……”登枝一进门,便啪嗒一声跪在地上。 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哆哆嗦嗦便从怀里掏出白布包裹着的小木雕。 【哎呀哎呀,这不就是害死大舅舅的巫蛊之术吗?】小朝朝吐着泡泡不肯睡觉。 许氏手一颤,差点将木雕落在地上。 “门外有人守着,夫人放心。”登枝强忍住恐惧才道。 她发现这东西时,腿都软了。 这若是被发现,许家怕是完了。 许家手握重权,一旦发现任何端倪,都会被陛下猜忌。 许家老爷为当朝太傅,陛下忌惮,他便致仕回家养老。 好不容易消除了陛下戒心,若再次挑起,只怕要以血来证许家清白! 大哥如今已是正三品,因着父辈余荫,朝中不少人敬重许家。 这也是忠勇侯府求娶她的缘故! 许氏仔细看着木雕,木雕似乎被鲜血浸泡过,带着几分森然的气息。木雕上面用刀狠狠的划了几道,更添触目惊心。 木雕背后刻着陛下的生辰八字。 “这字迹……”许氏紧抿着唇,牙关紧咬,嘴角都溢出了丝丝血迹。 “这是大老爷的笔迹。”登枝在许家长大,自然认识许大人的笔迹。 许氏潸然泪下:“不,是我的!” 许氏身上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有后怕,有恐惧,更多的是…… 庆幸。 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她是大哥一手带大,她的字,是大哥教的。 嫁进忠勇侯府后,陆远泽赞叹她一手好字,经常让自己教他写字! 而自己呢? 因陆远泽不喜,成婚后,便不与娘家联系,与娘家断绝了关系! 第5章 同年同月同日生 登枝也想起了此事。 此刻呆愣着半响回不过神来。 大老爷教了许氏,许氏教了……陆远泽! “夫人,会模仿字迹之人众多,或许,是误会。”登枝语气干涩。 此事许氏没有证据,她仅仅是因着听了朝朝的心声,心底有所猜测。 许氏红肿着眼眶,沙哑着声音道:“去拿个火盆来,不要惊动任何人。”她心跳如雷。 真的是他吗? 是她背弃一切的枕边人陷害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当年是他陆远泽,亲自来求娶自己的! 许氏双眼赤红,俨然气狠了。 她从一进府,陆远泽就让她去书房教写字,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待过自己? 当时只觉得温馨,此刻,她却通体冰凉。 他一句在许家感到压抑,自己十八年不曾回家。 也不曾与娘家联系。 娘家送来的各种节礼,她都不曾打开过! 就连,她怀孕时孕吐,母亲送来的酸梅子,她都不敢要! 许氏只觉得自己被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困住,压得她心底喘不过气来。 仿佛置身于一片谎言之中,一步走错,便会粉身碎骨。 【漂亮娘亲,别害怕,朝朝会帮你的,朝朝爱你,ua哇……】 许氏一低头,便瞧见小女儿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撅起嘴想要吧唧她。 【我为我娘举大旗,看谁敢与她为敌】 【冲哇,娘亲!】 许氏心口的压抑散了几分,她何德何能,会得来这么个宝贝。 她没忍住,抱起陆朝朝便在脸上亲了一口。 许氏抹了把泪,将孩子放下。 将灯油倒在木雕上,再点了一把火,放进火盆里。 眼睁睁看着木雕燃尽,烧的只剩一层灰,许氏才缓缓松了口气。 “夫人先去洗漱吧,您还在坐月子呢,便经常哭,又出了一身冷汗。”登枝也心疼夫人,这两日几乎颠覆了所有的一切。 许氏只觉浑身都乏力,全身跟散了架似的。 也知晓自己身子吃不消。 “让人去看看砚书,别让人欺负了去。”许氏每天都要去看长子,这两日起不来床,才停下。 “奴婢每日都去敲打了下人,您放心。” 许氏叹了口气,眉心总萦绕着几丝愁绪。 【娘亲,你现在可不能垮下呀,你若垮了,咱们就死定了……呜呜呜】 许氏心里也明白,这段时日倒也强忍着心绪,好好坐月子。 陆远泽,一次也不曾归家。 她的心,越发冷。 “满月宴的日子,可定好了?”许氏养了段时日,总算恢复了些元气。 “定好了,已经去德善堂和侯爷都送了消息。只是,老夫人好似皱着眉头,想要改期。”映雪回道。 “满月后,小小姐就跟长开了似的,真好看。奴婢就没见过谁家孩子,有小小姐这般好看。”映雪不由感叹。 上天对小小姐真偏爱。 许氏怜爱的摸着女儿的脸。 老夫人和老爷,月子里再没来看过她。 老夫人,知道外室生了吗? 他们去看外面那个孽种了吗? 对孽种疼的如珠如宝,对她的朝朝不闻不问。只派了嬷嬷送了些贺礼,都是些看不上眼的东西。 好在,她会给女儿百分百的爱。 正说着,便听得门外来报,老夫人身边的林嬷嬷来了。 登枝亲自将林嬷嬷迎了进来,林嬷嬷面上带笑,看着是个和善人。 “夫人,老太太近段时日身子不适,侯爷朝中也忙碌。这满月宴,不如改个日子?” “不如等百日再办?”林嬷嬷面上满是笃定,夫人一直大度和善,定会同意的。这些年,早就拿捏惯了。 【哼,骗子骗子!爹爹想去参加陆景瑶的满月宴,娘亲不要被骗了!】 许氏呼吸微滞。 这一切,老夫人知道吗? “麻烦嬷嬷回禀母亲。” “我啊,只得朝朝这么一个女儿,断然不能委屈了她。早些日子,便让人请了长公主来给孩子添福,只怕到时候不好回绝。” 林嬷嬷愣了愣,这还是第一次被夫人拒绝。 有些不适应。 可听得长公主,顿时眼睛微亮。 长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妹妹,婚后多年无子,陛下一直心疼她。 忠勇侯府若能与长公主结交,对侯爷自然百利而无一害。 “奴婢便回去禀报老夫人,想来老夫人也能撑一撑的。”林嬷嬷用脚丫子想,都猜到老夫人会同意。 只是,老夫人和侯爷已经答应要去那边,只怕要食言了。 她瞥了一眼摇篮中的婴儿。 这一看便惊了。 胖乎乎的小奶娃,那手臂跟藕节似的,唇红齿白的模样,只怕谁见了都心喜。 比外面那个生的好。 林嬷嬷回去不过半个时辰,便差人来回,老夫人同意了。 夜里。 许久不曾归家的侯爷也回来了。 语气还有些幽怨。 “你怎么将日子定在了三月初六,那日……”那日是景瑶的满月宴啊。 “侯爷一月未归,回来就指责我,芸娘只是想替夫君谋划,特意请了长公主过府,怎么就成坏事了呢?”许氏捏着手绢抹泪。 “我们夫妻一体,只是想帮衬侯爷。这么多年来,我是什么人?侯爷还不清楚?” “便是撑着病体,都要孝顺婆母,照顾小姑子,进门十几年,芸娘可有胡闹过?” 陆远泽面上有些尴尬。 表妹再温柔,可惜家世不如许氏。 “芸娘,我哪有埋怨你的意思。你我少年夫妻,你最懂我,也最体贴我。”陆远泽不由哄着她。 “那三月初六,侯爷可一定要回来啊。大哥,可能也会赶回京。”许氏依偎在他怀里,闻得他身上浅浅的,不属于自己的香味,心如刀割。 她这些年与娘家断了联系,很少提及长兄。 陆远泽当即应下。 【完了完了,许家就是三月初六被搜出巫蛊之物的。哎呀呀,我要劈死这群坏东西……】陆朝朝龇着没牙的嘴直瞪眼。 “这次大哥回来,又该升迁了吧?”陆远泽沉声问道,眼底闪过一抹憎恶。 许氏笑了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大哥在边关做官,边关坚信又多战乱,都是拿命换回来的升迁。。” “咱们朝朝是个有福气的。听说,北边连年大旱,眼瞅着要逃荒呢,朝朝出生那日就下雨了。”许氏有些欢喜,那日还在侯府门口散了不少喜糖。 陆远泽眉头微微一佻,轻轻应了一声。 只是眼神看向门外,不知在想什么。 第6章 抢女主满月宴 三月初六很快到来。 陆朝朝出生一个月,能吃能睡,长得憨头憨脑,颇有些可爱。 谁见了都忍不住抱一抱。 一大早,忠勇侯府便忙上了。 “朝朝小姐,似乎也知道今儿是她的好日子呢,大早上就乐呵的很。”映雪很喜欢抱她,每次见了她便眼睛亮晶晶的。 【抢了女主的满月宴,开心开心】小朝朝挥舞着胖爪子,咿咿呀呀的喊。 许氏笑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大概是年岁小,心声时而听见,时而听不见。 许氏也不强求,来日方长,她能窥见半分未来,便已经是莫大的好处。 只是这脖子上悬着一把刀,让她有些不安。 “今儿人多,万万看好朝朝。”许氏吩咐了一声。 自从出生那日,有人对朝朝下手,她便将映雪和觉夏留在了她身边,寸步不离。 “是,夫人。” “夫人,前院来宾客了,老夫人请您过去呢。”登枝在门外禀报。 说起来,忠勇侯府虽然有爵位可继承,但全仰仗着老侯爷跟随开国皇帝的从龙之功。 陆家原本是泥腿子,即便入京封侯,也与京城世家格格不入。 陆家高娶了许氏,许氏八面玲珑,颇有才华,又有她教养陆家子女,这忠勇侯府才渐渐显露出来。 当年为了娶许氏,陆远泽在许家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得贤妻。 “老夫人也真是,朝朝小姐都满月了,也不来看一眼。”觉夏撇了撇嘴,心中不服的很。 “行了,这等话出了听风苑,便不可再提。”许氏严厉的扫了她一眼。 觉夏低着头应下。 许氏一路朝着前院而去,前院已经来了不少宾客,长公主果然也在其中。 陆远泽的嫡妹,陆晚意早已殷勤的守在跟前。 许氏目光顿了顿。 “嫂子,你终于出月子了。晚意好想你啊……你生产晚意都不曾赶回来,晚意心里难受。”陆晚意一月前便回了清溪老宅,近来才刚赶回京城。 陆晚意亲昵的上前来挽着她的手臂。 “你们姑嫂两人,可真是少有的亲近。”长公主与许氏算是闺中密友,两人相识多年。 陆晚意笑眯眯的:“长嫂进门时,晚意才两岁,说句长嫂如母,也不为过的。晚意自然亲近嫂子。”陆晚意神色间皆是孺慕之情。 许氏心头稍安。 至少,晚意对自己还是真的。 陆晚意是老夫人的老来女,她进门时,陆晚意才两岁,几乎算是她拉扯大的。 这些年她尽力教导她,费了不少心思。 许氏拍了拍陆晚意的手,便听得她问道:“大哥怎还未回来?今日可是小侄女的满月宴,误了时辰,我可不饶他。”陆晚意微翘着嘴,颇有些不悦。 许氏笑了笑没说话。 只带着一众宾客入了门,纷纷进大厅与老夫人寒暄见礼。 老夫人是乡下来的,即便在京中住了几十年,但举手投足的气质,哪里比得上打娘胎里熏陶的众位夫人。 “母亲。”许氏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垂着眉,在堂前屈膝拜了一拜。 老夫人着一身暗色长袄,此刻高坐堂前。 “快扶你嫂子起来。我这身子啊,不争气。你月子里,老身都不敢来探望,深怕过了病气给你。” 老夫人一伸手,就亲昵的拉着她。 “怎么瘦了这般多,可是下人没尽心伺候?”老夫人扫了登枝一眼,登枝立马跪下。 许氏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笑着道:“母亲,您可别吓着这些丫头。她们尽心着呢,芸娘啊,自个儿吃不下。”相公在外面守着外室生孩子,她怎么睡得好,吃得下呢? 众人纷纷赞叹,许氏嫁对了人家,忠勇侯府待她如亲生。 “快到吉时,可不能误了朝朝,怎么侯爷还未回来?”长公主微蹙着眉头问道。 “待我回宫,可得好好与皇兄说道说道,今儿这等大事,可别耽误小朝朝的吉时。”长公主眉眼有些不喜。 老夫人眉头跳了跳。 看了眼身侧的嬷嬷。 嬷嬷不留痕迹的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便瞧见侯爷匆忙回府,这般冷的天,额间还带着细细密密的冷汗。 许氏唇角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只怕是忙着应付外室那场满月宴。 “让众位久等了,小女满月,特意让人去寻了南洋夜明珠。这才耽误了些时辰。”陆远泽看向许氏,满眼的歉意。 “南洋夜明珠?” “这可是好东西。” “皇兄前年得了一颗,赏给太子当小夜灯了呢。”长公主不由赞叹道。 陆远泽朝着长公主行了一礼:“比不得陛下那颗。” 南洋距离京城数千公里,且因为地处偏僻,要在深海才能采摘,导致夜明珠极其珍贵。 “快将小小姐抱出来吧。”许氏摆了摆手。 看向陆远泽的怨气也少了几分。 没多时,映雪便抱着小朝朝出来了。 长公主有些惊讶,不由上手接过了映雪手中的奶娃娃。 映雪看了眼夫人,瞧见夫人颔首才将其递过去。 “哎呀,这丫头可比前面三个都生的好。”肌肤雪白,胎发如墨,长得白白嫩嫩的,一双眸子滴流滴流的转。 长公主看了便心生欢喜。 她多年无子,如今瞧见陆朝朝简直喜欢到了心坎里。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梦中闺女啊。 “呐,爹爹给你寻来的夜明珠,可喜欢?”陆远泽笑着将夜明珠送上去,小奶娃两只手合拢才勉强抓住。 陆朝朝直溜溜的看着夜明珠。 【夜明珠!】 【他给陆景瑶送了十二颗夜明珠做成的头面,送了一颗边角料给我?】 【哼,别人不要的,我也不要】 许氏听得这句心声,嘴角的笑容缓缓一滞。 心头那点升起的希冀,又熄灭下去! 她的女儿,只配得到别人不要的东西吗?! 许氏只觉心口痛得厉害,呼吸都带着针扎一般的痛。 许氏气得厉害。 小朝朝朝着长公主咧着嘴一笑,便双手一抛…… “咚……”的一声。 那颗夜明珠,便落在了地上。 陆远泽的脸,仿佛被扇了一巴掌似的,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众人皆是愣了一下,长公主笑道:“陆侯爷可要再上点心。咱家小朝朝啊,可看不上这东西。” “本宫喜欢朝朝,与朝朝投缘,若得空带朝朝来长公主住几日。”她不舍的将陆朝朝还了回去,眼睛还落在孩子身上舍不得离开呢。 她给足了许氏脸面。 “是,等天儿暖和起来,一定登门。”许氏笑着应下。 正说着,便听得门房来报。 “太子殿下来了。” 第7章 又来冤种 陆远泽愣了一下,慌忙带众人起身去迎。 小太子今年六岁,生的聪慧异常,在朝野颇为让人信服。自他出生起,陛下便亲自教导,从不假手于人。 陛下对他的期待,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 谢承玺。 “殿下怎么来了?”长公主时常入宫,自然与太子亲近。 太子素来不闻窗外事,两耳只闻治国策,怎会突然来陆家? 太子年纪虽小,但通身气度却压得在场众人不敢直视。 他摆了摆手,陆远泽便退到他身后。 “姑姑来参加满月宴,承玺正好出宫,顺路来看看。”太子淡淡道,眼神落在襁褓上。 陆远泽眼底有些火热,自先皇走后,忠勇侯府那点从龙之功的恩宠就用尽了。 陛下对陆家不冷不热。 若是能搭上太子…… 许氏上前对太子行了一礼,太子微微颔首:“许夫人快起来吧,本宫恰好经过陆家,瞧见办满月宴,来讨几分喜气。” “快将朝朝抱过来。”许氏朝着登枝点头。 小朝朝眨巴眨巴眸子,一抬眼,便瞧见个精致的小哥哥,正一脸认真的看向她。 小哥哥生的极其好看,但小小年纪一副严肃的模样,也让人不敢招惹。 太子看了两眼,便要移开眸子。 突的…… 耳边听见一道叽叽喳喳的婴儿声【呀,是太子啊!】 【出生天象异变,生来早慧的小太子呀……只可惜,命不好,啧啧……全都是为他人做嫁衣】小家伙嘀咕两声,便打了个哈欠。 太子??? 他瞪着圆溜溜的眸子,少有的多了几分迷茫。 他听见了什么?听见婴儿的心声了? 你倒是说完啊?啧啧什么?本宫怎么了?! 太子直溜溜的看向小婴儿,小家伙却打着哈欠双眼犯迷糊,直接睡了过去。. 他好想好想……上去抱着她肩膀摇啊摇。 你倒是醒醒啊,把话说完啊! “小小姐大概是困了。”登枝笑了笑。 太子眉头微皱,又想起今日的异样,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放进襁褓之中:“今日恰好经过,未曾带贺礼,便将此物送给小朝朝做满月贺礼吧。” 陆远泽大惊,他连太子的大腿都没抱上,陆朝朝竟然得到太子青睐了! 同时心中也有一抹不喜。 这天大的运气,该是景瑶的。 “代小女谢过殿下。”许氏行了一礼,心中也踏实几分。 有太子的看重,至少,她们不敢再对朝朝下手。 太子并未多待,陆远泽想要的巴结也没巴结上,只亲自将太子殿下送出了门。 陆朝朝的满月宴办的极为盛大,许氏还施粥三日,为她祈福。 夜里,宾客散尽,陆远泽压住眉宇间的焦急。 “朝朝才满月,你办的这般盛大,这般招摇,当心折了她的福气。”陆远泽眉间有淡淡的烦闷。 许氏脸色一垮。 “侯爷此话怎讲?” “朝朝乃忠勇侯府唯一的嫡女,是我许家唯一的外孙女。堂堂正正的嫡女,又不是那等肮脏的私生子。风风光光办场满月酒怎么了?”许氏眉眼微垂,一番话说得陆远泽身侧的拳头都握了起来。 肮脏的私生子。 字字都踩在他的心头。 许氏知道自己不该刺激他,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恶心恶心他。 陆远泽只得按捺住火气。 今日请的皆是京中清流,平日里对他不假辞色的老大臣,今日对他都多了几分好脸色。 陆远泽眉眼跳了跳。 “芸娘,我不是怨你。只是怕侯府太过招摇,引得陛下不悦。”陆远泽瞧见今日的满月宴,便不由想起同样满月的陆景瑶。 同样是他的女儿,同样是满月宴,陆朝朝风风光光,盛大又奢靡。 而陆景瑶,却躲在小宅子里,连满月宴都不敢办。 委屈他的女儿了。 “前面三个哥哥都是简办,只朝朝大办,不过是一场满月酒罢了。”许氏笑笑没再说话,只心里恨得厉害。 难怪三个儿子的满月酒,周岁酒都不曾大办,只怕是外头那个女人不乐意! 陆远泽又在院中略坐了坐,便说还有政务不曾解决,回了书房。 深夜。 “夫人,侯爷出门了。”登枝早已留意着前院,听得禀报,许氏微红了双眼。 她在窗前坐了许久,身上凉,心里也凉。 “今儿满月酒,他一日未归,定要回去哄哄心上人吧?”许氏轻轻晃着摇篮,心中一片荒凉。 她好想问一问,你当初,可曾真的心悦我? 成婚十几年,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没想到,全是假的。 “夫人,侯爷,或许有要事呢。”登枝艰难的劝道。 许氏轻笑一声。 登枝担忧的看着她。 许氏摆了摆手,正要歇息,便听得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吵吵闹闹?”登枝出门训斥。 “夫人,出事了!”内门的小丫头踉踉跄跄的冲进院门。 “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当心冲撞了小小姐!” 小丫头面色惊惧:“许家出事了。” “方才禁军统领带着人,将许家包围起来,说是许家包藏祸心,府中藏有谋逆之物。此刻将许家严加看管,所有人不得进出!”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许氏身形微晃,终于来了…… 女儿所言,成了真。 她既觉得悲凉,又觉得后怕。 第8章 退婚 夜里。 许氏彻夜未眠,站在大门口遥遥望着隔了几条街的许府。 那边火光冲天,能隐隐听得传来的哀嚎声。 “夫人,没事的。”登枝握着夫人的手,发现她双手冰冷,整个人都在发颤。 许氏嘴唇子发紫,身形轻轻抖动,半响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 “差一点……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许家就完了。 幸好,她听到了朝朝的心声。 她的朝朝,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 一直到天色渐明,许氏身形僵硬的动了动。 登枝急忙上前扶住。.. “侯爷回来了吗?”许氏面色苍白,有些脱力。 登枝摇了摇头:“侯爷彻夜未归。” 许氏扶着登枝的手,闭上眸子,压住眼底的惊惧和怀疑。 她不敢去想,此事有没有侯爷的手笔。 “夫人,打听出来了。” “昨夜禁军将许家翻了个底朝天,在夫人闺房外的那颗歪脖子树下,挖出了血书。这会许老爷子已经跪在御书房门外听审了。”映雪脚步匆匆,一宵禁,立马就赶过去打听消息。 映雪和觉夏两个丫鬟有些忧心。 但见夫人面上好似轻松了几分,再抬眸,夫人依旧皱着眉头,大概是看错了。 许氏紧抿着唇,没再说话。 她这一整天如坐针毡,自嫁给陆远泽后,她渐渐没了主心骨,依附于他。 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洗手作羹汤,早已没了当年京都才女的锋芒。 连最爱她的家人,都舍弃了。 许氏嘴角弥漫着一丝苦涩。 她差人去请陆远泽,陆远泽也不曾回府。 她竟然还想给陆远泽一次机会,一次坦白的机会。可陆远泽,甚至都不曾回来。 一直枯坐到傍晚。 门房匆匆来报。 “夫人,姜家来人了。”许氏猛地站起身。 姜家,那是与长子陆砚书定亲的人家。 姜家这个时候来人,只怕没好事。 姜家和陆家当年都是开国功臣,姜家从文,后代争气,这一代坐到了正三品大理寺卿的位置。 而陆家从武,陆远泽生来文弱,也只得走从文的路子,这些年不上不下。 好在娶了许氏,才得以寸进。 但比起姜家,始终差了一些。 “当年砚书公子颇有才名,还是他们自己个儿上门订下的娃娃亲。”登枝给许氏换了身衣裳,瞧见许氏精神了几分,才扶着她出门。 许氏顿了顿:“把朝朝抱着吧。” 小朝朝已经满了四十天,如今跟吹气似的长了起来,圆圆润润,小脸见了谁都咧嘴笑,看着就觉喜气。 许氏上前厅时,姜夫人已经绷着脸坐了好一会儿。 桌上还放着个托盘,托盘盖着红布。 许氏脚步微微顿了顿。 “许妹妹,许久未见,你满月酒姐姐都不曾来。当真是愧疚。”姜夫人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精明。 当年她真是看好陆砚书,谁知道成了个残废,不能自理,还会发狂。 拖了这么多年,如今许家也下了狱,她也没了顾忌。 “咱们两家亲如一家,都是一家人,我哪能怪姜家。”许氏笑着道。 姜夫人神色微顿。 微微敛眉,沉默一瞬才道:“许妹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砚书的亲事,只怕要作罢。” 许氏脸色垮了下来。 “砚书如今不人不鬼的活着,他配不得我的云锦。云锦贵为姜家嫡女,怎能嫁给一个残废!这门亲事,早就该退了。”姜夫人瞥了许氏一眼,如今的许氏,可比不得从前。 许家入狱,陆砚书又是个残废,退亲自然毫无顾忌。 “你!”许氏气得胸口生疼。 “砚书落水,难道不是为了云锦?”许氏咬着牙。 她聪慧过人的砚书,是为了姜云锦变成那样的! 姜云锦落水,砚书跳水救人,姜云锦得救了。 可她的砚书,在水中沉溺多时,救起来便不行了。 许氏每每想起此事,都心痛万分,无数个夜里恨到极致。 姜夫人面色有些难看:“我家云锦贵为嫡女,怎能嫁残废?再说,云锦也没让他救,他自己跳下去的!这亲早就该退了,害我儿担个臭名声!你家那残废,就别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丧不丧良心?” “他发起疯不顾后果,就该关一辈子,娶什么妻啊。” “和他订了亲,我儿都嫌丢人。那都是不光彩的过去!” “这亲事,你不退也得退。” “退亲,我不同意!”许氏赤红着双眼,咬着牙,砚书因她成了残疾,姜家却想撇下砚书! 她的砚书,这辈子都毁了。 小朝朝从襁褓中探出小胖手【退退退,漂亮娘亲快快退……】 【她可害惨我大哥哥啦……】 【她嫁给大哥哥后,偷偷打大哥哥,让大哥哥学狗叫,让大哥哥钻胯,还让大哥哥喝尿。还带人回家,让大哥哥看她和别人睡觉觉。大哥哥被活活气死啦……】 许氏端着茶的手一颤,呼吸变得粗重,茶水溅出几分。 拳头死死的握紧,指甲印都掐进了肉里。 丝丝鲜血从指尖溢出。 她的孩子,到底遭了多少罪! 第9章 奶娃发怒 许氏只觉喉咙都弥漫着血腥气。 “许妹妹,咱都是体面人,男人还同朝为官呢。结亲不成,总不能结仇的。”姜夫人嘴角有些嘲讽。 许氏有什么可高贵的。 娘家倒了。 大儿子残疾,二儿子是个纨绔子弟,三儿子不通文墨,是京城里的笑话。 唯一的小女儿,似乎还不得侯爷喜欢。 子孙后代不争气,众世家都看着她的笑话呢。 许氏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威胁。 是啊,姜夫人长女姜云锦容貌倾城,儿子姜云墨十三岁考取秀才,即将参加乡试考举人。 小朝朝气得直咬牙,哦,她没有牙,咬的牙龈都红了。 她若是有牙,一定要爬上去咬她一口肉,臭不要脸的! 她大哥哥八岁的秀才啊! 当年可是把姜家踩到了泥里。 许氏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觉夏气红了眼睛,端着托盘走上前来。 “退亲。” “但不是你姜家退我砚书的亲。” “是砚书,退姜家云锦的亲!” “我儿砚书,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任何人。为救姜云锦葬送了自己的一生,我儿无愧于心!” “姜家欺辱我儿,落井下石,不配嫁给砚书为妻。” “我陆家,要退姜云锦的亲!”许氏拿过交换的玉佩,当真所有人的面,直直的将玉佩摔的粉碎。 【好好好,娘亲干得漂亮!】 【姜家会有报应的!】 朝朝小短腿一蹬一蹬的,映雪没抱稳,差点从襁褓里栽出来。 吓得映雪满头冷汗。 摔碎的玉片从地上溅起,直直的擦着姜夫人的眉心而去。 碎玉擦过她的眉毛,露出一丝血迹。 姜夫人心头狂跳,只觉得一股不安自心头升起。 “你!”她没想到向来柔弱的许氏,竟是如此果断。 可此事姜家理亏,她也不愿女儿留下忘恩负义的污名。但比起这,更重要的是退婚。 退了婚,才有选择的余地。 “当年订下的婚书拿来吧。”姜夫人铁青着脸。 两人当面撕毁了婚书,姜夫人站起身,拿回姜家的信物,神色略显倨傲。 “许时芸,你啊,就守着你那残疾儿子过吧。我家云锦,陆砚书不配!”姜夫人说完,便冷笑一声,带着人高傲的离开了许家。 许氏被气得双眼发红,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她早已差人将此事告知陆远泽。 此刻小厮来报:“夫人,侯爷说……”小厮眼珠滴流滴流的转,就是不敢说出口。 “侯爷说,他既然救了姜姑娘,就不该挟恩已报。这是砚书的命,怪不得别人。” 小厮说完。 许氏生生吐出一口血,吓得丫鬟面无人色。 许氏抬手,止住丫鬟请大夫。 她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哼,渣爹拿我哥哥的前途,搏自己的美名!劈死他,怎么不劈死他……】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朝朝拧着眉头,光滑的小脸皱成一团,磨得牙龈都泛出了一丝丝血迹。 劈他劈他! 突的…… 外头,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 转瞬之间,狂风大作,风沙吹的人睁不开眼,狂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的冲上天空。 白日里。 一道惊雷自天边炸响。 一道凌冽的白光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空,直直的朝着京城某个小院而去。 轰隆隆…… 许氏心惊肉跳的收拢心绪,只觉得女儿那句劈死他话音刚落,惊雷就下来了。 “哎呀夫人,城北起火了。外面都喊,劈到人了。”外头的小丫鬟大声惊呼。 许氏眨巴眨巴眸子,连哭都忘了。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方才只觉压得心头沉甸甸的郁气,也被那道雷劈散了。 她顿了顿,看了眼举着小拳头一脸怒容的婴孩。 “你偷偷去打听打听,是谁家被劈了。”许氏总觉得,这雷有点奇怪。 就像…… 她女儿招来的。 不会真劈中了那个冤种吧? 觉夏立马应下,出门便吩咐下人去打听。 “姜家真是忘恩负义,明明当年大公子是为了救姜云锦落水,如今,她却要退亲!若不是大公子,她早死了!” “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还不是看许家出事,落井下石!” 映雪抱着朝朝,气得破口大骂。 许氏吐出一口血,心底的郁气散了几分,眉宇间弥漫着担忧:“世人逐利罢了。”她恨的,是陆远泽那一句,那是砚书的命! “小小姐才醒,怎么又昏昏欲睡了?”映雪有些惊讶。 陆朝朝劈了那道雷,就感觉疲惫的厉害,眼皮子都睁不开。 当即便呼呼大睡过去。 夜里,登枝才满身疲惫的回府。 “夫人,狱中已经打点妥当。老夫人受了些惊,奴婢送了药过去,没什么大碍。老爷让您别担心,他心里有数。在狱中待几日,对许家来说或许是好事。” “老夫人和众位嫂子,听到您派人去打点,都高兴地落泪呢。” 许氏高悬着的心,缓缓落回原处,心里对娘家又觉愧疚。 她竟然为了陆远泽,与娘家决裂,十几年不曾联系! 心里思索着,等此事过去,不管陆远泽开不开心,她都要回娘家看看。 许氏,少有的睡了个好觉。 而陆朝朝,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她直接从傍晚,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大夫来了好几趟,每次都很无奈的摊手:“小小姐毫无大碍,她只是睡得太沉。” “可她怎么不醒呢?寻常两个时辰醒一次,这次睡了一天一夜。”许氏急的嘴角都起了泡。 “大概是,精疲力竭,太累了?”大夫说完又自打了一巴掌。 四十天的婴儿,能有多累? 不能走不能爬,到底怎么给累晕了的? 许氏一愣,想起昨儿的白日惊雷,轻轻抿了下唇。 【好饿啊啊啊啊……好饿好饿好饿……】许氏耳边又听见那道迷迷糊糊的呢喃声。 “朝朝醒了,快拿牛奶过来。”许氏心里那颗大石头落回原地,心中隐隐猜测,只怕昨日的惊雷消耗了女儿的体力。 心里不由犯嘀咕,她这是生了个小仙女儿啊。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刚一张嘴,嘴里就喝上了香香甜甜的牛奶。 “谢天谢地,咱们小小姐总算醒了。这一觉啊,可真是睡到了天荒地老。”映雪不由打趣,这家伙,睡的跟断了气似的。 陆朝朝心里落泪,我是饿晕了啊! 鬼知道这灵气消耗牛奶,呜呜呜,当场饿晕了。. 许氏怜爱的抱起她,在她脸颊亲了一口,香香软软的女儿啊,几乎填补了她整颗心。 也挽救了…… 处在谎言中的她。 “夫人,这雷,还真劈到人了。”觉夏一脸八卦的冲进了门。 第12章 敲打老太太 奴仆在德善堂外集合时,老夫人正在用膳。 “外面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许氏怎么管家的,越发不像话。” “还说是什么京都名流之女,瞧着也就那么回事。” “当年我儿在她府上跪了三天三夜,还说什么下嫁。如今啊,许家全族都下了狱。”老夫人面色露出一丝不屑。 这几日雷劈一事闹得满城皆知,她这心里存着气呢。 唯独许家被抄,她心里痛快。 林嬷嬷正回来禀报:“老夫人,说是三公子跟前的书童犯了错。这会让全院下人观刑呢。” 林嬷嬷顿了顿:“奴婢记得,那两个小厮,似乎从德善堂出去的。” 老夫人面色微沉。 这不是打德善堂的脸吗? 林嬷嬷扶着她站起身,便直接出门。 门外小厮下人已经来齐,众人面色皆有些惊慌。纷纷看向绑在中央的两个书童。 “你这是胡闹什么?他们犯了什么错,就要杖责?世家大族,便是这般枉顾人命吗?”老夫人拄着拐杖,当众杖责她送的小厮,这是什么意思? 许氏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这两畜生竟然欺上瞒下,带着宵哥儿去赌。把宵哥儿引入歧途。” “他们是从德善堂出来的,又是母亲精心挑选,只怕故意欺瞒母亲。若不杖责以儆效尤,岂不是人人都能欺瞒您?这不知道的,还误会您故意教坏孙儿呢。”许氏一脸怒容。 老夫人听得赌博,眉头狠狠一压。 她朝两个书童看去,两个书童眼底皆是恐惧和祈求。 “老夫人救命,老夫人救命。是裴……”老夫人跟前的两个嬷嬷,猛地上前堵住了两个书童的嘴。 老夫人眼皮子狂跳。 这两个书童,是裴姣姣送的。 陆远泽的外室。 许氏瞥了她一眼,拳头缓缓握紧。 “今日,所有人睁大眼睛看着!看看背主是什么下场!”许氏一抬手,院里立马响起砰砰的声音。 棍子敲打皮肉的声音。 两个书童被捆在长凳上,被人死死堵住嘴巴,额间满是冷汗,眼神死死的看着老夫人。 被堵住的嘴里,不断的发出呜咽声。 一棍又一棍,一声比一声重。 不过半个时辰,便血花四溅,血迹顺着长凳流了一地。 两个书童面色青紫,嘴角已经溢出血迹,浑身软踏踏的倒在凳子上。血肉糊成一团,所有下人都禁了声。还有的丫鬟吓得哭了起来。 老夫人吓得后退一步。 “老夫人,咱们先回去吧?”林嬷嬷感觉到老夫人的身子颤抖,低声道。 老夫人一闭眼,就能想起那两个书童血糊糊的倒在地上,一片血色。 这次杖毙,不止是杖丫鬟,好似也打在了她身上。 整个人都像是吓住了,被林嬷嬷半扶半抱的带了回去。 “吃着我的饭,砸着我的碗。你若想死,我也不拦着!”许氏素来以贤惠出名,这还是第一次杖毙下人。 府里人人自危。 许氏打了一巴掌,又当着众人的面嘉奖了陆元宵的小厮。 狠狠的敲打了一番,才将人放回去。 【娘亲威武,娘亲好厉害……】 许氏心里沉甸甸的,一眼也不曾看陆元宵。 陆元宵一步步跟在母亲身后,眼泪汪汪的。 “娘,我知道错了。”他此刻才惊觉,自己到底有多危险。 这三日,他完全迷失了自己。 若不是母亲这一遭,只怕他再无可救的机会。 “娘,你别不理我。是儿子误入歧途,惹娘亲生气了。”陆元宵跟着许氏进了屋,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登枝偷偷抹泪,侯爷养外室,外室还生了儿女,满府都瞒着夫人。三个孩子又不成器,夫人处境艰难,谁又知道呢? 许氏眼眶发红,上前扶起儿子:“是娘对你关注太少,让人钻了空子。”明明儿子三岁前懂事听话,怎么就成这般模样了呢? 她心底的憋闷和委屈,无人可说,也无人可信。 许氏亲自挑选了他身边的所有侍从,这才发现,他院中竟然没几人可信。 心底满是后怕。 【哎,父亲养外室,外室的儿女聪慧伶俐,母亲的孩子,不是残就是纨绔,不思进取,还被退了婚,该怎么活啊?完全成了对照组。】小家伙幽幽的叹了口气。 【三哥不争气啊。】 陆元宵哭泣的身形瞬间一滞。 养…… 养什么? 父亲,养外室?!! 他猛地抬起头。 “不是母亲的错,是元宵意志不坚定,是元宵贪玩。是元宵仗着爹娘的宠爱失了分寸。”他说完顿了顿,不留痕迹的打量母亲。 母亲不知何时,憔悴了许多,脸上也许久不见笑容了。 “爹娘,不能永远做元宵的后盾。元宵……也要努力进取啊。将来,娘还要靠你们呢。”许氏轻声道,眼神有些恍惚。 “爹爹疼爱娘亲,和娘亲是京城有名的恩爱夫妻。这京城谁不羡慕母亲。娘也可以靠爹爹呀?”陆元宵故意说道。齐聚文学 许氏摸着他的脸,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爹爹……”许氏沉默着没说话。 陆元宵抿了抿唇,心头隐隐不安。 待认错后,陪着母亲用了膳,又偷偷在听风苑打听了一圈。 才惊觉。 母亲生下朝朝两个月,父亲竟然一次也不曾留宿院中。甚至连外祖父被抄家,他也不曾归家。 他心底隐隐发麻。 在他记忆里,父亲严厉但疼爱子女,爹娘和睦,感情极好。府中甚至都找不到一个姨娘。当年有丫鬟想要爬床,父亲震怒,直接将丫鬟发卖出去。 母亲感动的落泪。 这些年父亲体贴入微,母亲也甘愿替他操持家里。 满京谁不称赞父亲是一心一意的好男人。 可现在,乍然得知父亲养外室,甚至还生了子女,他只觉通体发凉。 曾经,书童哄着他逃学,哄着他辱骂夫子,哄着他赌博,如今,他只觉恐惧。 他是母亲的左臂右膀,他若被人斩断,不能成为母亲的倚仗,母亲该怎么活呢? 当夜。 陆元宵便将积了灰的四书五经翻出来,坐在窗前认真研读。 第13章 送上一场机缘 “夫人,奴婢瞧着三公子当真学好了。” “昨儿回去便认真温书,今儿一早就来院里请安,这会去学堂了呢。” “您啊,也该放心些了。”登枝替她揉着眉心。 许氏没说话,昨夜陆远泽回来了一趟。 老夫人观刑后受惊,夜里就发起高热。陆远泽兴冲冲来问罪,许氏没忍住,问他元宵误入歧途重要,还是照顾老夫人面子重要? 陆远泽一怒之下,夺了她的管家权。 并且斥责她不敬婆母,让她在院中面壁思过。 被禁足了。 今儿一早,陆晚意还哭着上门,说她不想要管家权,是大哥无理取闹。 许氏才将她哄回去。 这思过还没半天呢,宫里的太监便上了门。 “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让你进宫呢。”陆远泽便急匆匆来请。 登枝撇了撇嘴,哈哈哈,真是打脸,禁足半天,侯爷就亲自来请夫人。 陆远泽面色也不好看,可他到底脸皮厚。 “芸娘,到底何事要进宫啊?”方才他去打听,公公只斜斜的瞥了他一眼,竟什么也不愿说。 许氏只淡淡道:“妾身还在禁足,侯爷去吧。” 陆远泽面色一僵。 此刻公公在门外等着,他只得叹了口气,放低身段道:“芸娘,我不是怪罪你。母亲年纪大,亲眼见着送出去的书童被杖毙,母亲以为你敲打她。将她吓着了。” “父亲年轻时征战四方,母亲辛辛苦苦将我们拉扯大。父亲死后,她更是一人撑起这个家。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母亲?芸娘,你是善解人意的女子,怎能如此不孝?” “你我夫妻一体,拿芸娘当自己人,昨日才口不择言,还望芸娘莫怪。”陆远泽皮相确实好,他放低身段时,眼中深情的好似只有你。 以前,许氏格外吃这一套。 今日…… 【哈,你母亲吃苦,跟我娘有什么关系?她的苦,又不是我娘造成的,孝心外包,可真‘孝’啊】小朝朝咕噜咕噜吐着口水。 刚被pua,许氏瞬间被点醒。 好贴切的孝心外包。 可不是么?当年老夫人病重,她没日没夜的侍疾,最后得美名的却是陆远泽。 “爹娘辛苦将我养大,如今全家下狱,侯爷却要我撇清关系,这又是什么孝呢?”许氏没忍住呛了一句。.. 陆远泽眉头微凛。 眼神狐疑的看着她。 许氏好像不一样了。 可许氏十几年的顺从不是装出来的。 她将自己奉若神灵,说什么都听自己的。她最近脾气古怪,定然是气自己冷落她。 吸引自己的注意呢。 陆远泽眉眼带出一丝得意,他花了十几年调教许氏,她又怎么会生出二心呢? “知晓你心里有气,明儿我便托人去打点。” 许氏也没说话,只梳洗片刻便出去接旨。 陆远泽想要跟上,太监却看了他一眼:“侯爷便在宫外候着吧,无召不得进宫。”他看了眼登枝抱着的襁褓。 “将陆家小姑娘带着吧。长公主念叨许久,惦记着呢。” 陆远泽面色陡然一黑,连只有四十天的陆朝朝都受邀进宫了!! 【哟嚯,渣爹活该】小朝朝开心的直咧嘴。 许氏心里想着,只怕是自己放进歪脖子树下的血书起了效果。 许氏被迎进了宫内。 “劳烦公公照看朝朝。”许氏朝着登枝点了点头,登枝便在门外候着。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 许氏进来时,余光只瞥到父亲和大哥跪在中央,威严的明黄坐在堂前,她垂着头匍匐在地。 “臣妇拜见陛下。”一通流程下来,许氏已经出了一身汗。 宣平帝没说话,轻轻摆了摆手。 太监便程上笔墨纸砚,太监尖利的嗓音道:“请忠勇侯夫人提笔写几个字吧。” 许氏心头狂跳,但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女子,此刻面上倒显出几分沉静。 她抬手提笔,众人见不到她写的什么,站在跟前的太监却是眉头微微一颤。 片刻,许氏放下笔,重新跪了下去。 太监将笔墨程上去。 宣平帝瞧见纸上八个大字,沉默良久。 许老太爷头发胡子发白,他虽是文臣,但铁骨铮铮,脊背笔直的跪在地上。 原本打算以死明志。 可瞧见陛下请来女儿,许老太爷落下一滴浑浊的泪。 “陛下,老臣认……”这认罪还未说完呢。 宣平帝便开怀大笑,双手抚掌:“好!好!好一个海晏河清,万象升平!” “好好!”宣平帝竟是从桌后站了起来,直接下了白玉台阶。 上前将跪在地上的许老太爷亲自扶了起来。 “老太傅,朕冤枉你了。你许家,对北昭忠心耿耿,世代忠良,就连府中女儿,亦是为北昭奉献一切。”宣平帝很是感慨。 “这举报许家之人,当真其心可诛!”宣平帝眉宇间染上一丝戾气。 身后太监呈上血书:“这便是从许家挖出来的东西。” 许老太爷颤抖着爬起来,看着那字字泣血,愣了愣。 这上面是鲜血抄写的佛经,可见虔诚。以及那句,愿以三十年寿命祈求北昭国泰平安,愿陛下平安康泰,福寿绵长。 最角落,还签了许家所有子孙的名字。 每个人的字迹大不相同,每个人的名字上都按了血手印。 “许家全族子孙,都是好样的。”宣平帝点了点头。 许老叶子心尖尖一颤。 全家,只有许时芸会全家所有人的笔迹! 但从未宣扬过! 许时芸手心却满是冷汗。 幸好,她会全家笔迹一事,连陆远泽也不曾说。 若不是她提前换下木偶,只怕今日许家必定血溅三尺! “臣妇虽是女儿身,但自幼得爹娘教诲,许家儿女以报效朝廷为己任!许家全族皆以此为信念。” “臣妇居于后院,只能整日祈求上天为陛下添福添寿。” “让陛下见笑了。”许氏磕了个头。 皇帝爽朗的大笑。 “许爱卿,你们教出了个好女儿,好子孙啊。许家全族都是好样的!” 他又将许意霆扶起来。 许意霆便是许家长子,许时芸的亲大哥。 “委屈许爱卿了。”皇帝心情似乎极好,原本许家身居高位,他对许家还有些忌惮,可此刻也不知不觉消散。 他拍了拍许意霆的肩膀:“许家对北昭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来人啊,赐许爱卿尚书令一职,即日上任!” 许意霆眉目冷冽,整个人都极其沉静,此刻更是高声跪下:“臣,定不负陛下期望!” “好!”皇帝眉宇皆是喜意。 “许氏虽为闺阁妇人,但其心系北昭,封以三品诰命。拟旨吧。”皇帝对那句三十年寿元换平安康健,帝心甚慰。 门外支起耳朵的陆朝朝【啊哈哈哈,渣爹混了三十六年,靠着先世余荫才得个四品官儿。】 【我娘三品了,要气死渣爹!】 御书房内的许意霆双眼少有的迷茫。 他,产生幻听了 第14章 抱上金大腿 许家人退出了御书房。 许时芸死死的咬着唇,才克制自己没有哭出来。 “爹爹,大哥,你们受苦了。”她红着眼睛,几乎不敢去看父兄的眼睛。 十八年啊,她拒绝娘家十八年了! 许意霆被冤枉没哭,全家下狱没哭,此刻瞧见妹妹耷拉着脑袋喊自己,差点猛男落泪。 他抬了抬手,声音干涩:“别哭,刚出月子,哭了以后眼睛疼。” 他们寻了个僻静的地儿,也没提许家被冤枉之事。 “这便是朝朝吧?”许意霆偷偷爬墙看过她,长得真好看。这就是他想象中的女儿啊。 许氏急忙擦了眼泪:“对,爹爹,大哥,这是朝朝。” “出生四十天。还是个奶娃娃呢。” 【外祖父……】 【大舅舅……】略带奶音的声音在两人耳边炸开。 炸的老祖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果然老了,都幻听了!! 许老太爷曾为帝师,位极人臣,乃当朝太傅。 早已致仕养老,如今许家靠许意霆在朝堂上走动。许意霆今年四十,便坐到了正二品的位置,一跃成为京城的香饽饽。 原本以为要以命相搏,保全许家,却不想还一步登天,荣登二品! 此刻两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襁褓。 陆朝朝也极其给面子,咧着没牙的嘴,牙龈全都露了出来。 【命定的结局,外祖父要撞死在御书房,大舅舅一人挑起全家罪责,斩首示众。】 【真好,外祖父活着,大舅舅也活着……】 【大舅舅还升官啦。】 两个大男人眼皮子直跳。 老太爷,他打算以死明志,没告诉任何人。 许意霆,他打算一人扛起罪责,也没告诉任何人。 两人的眼光落在婴儿身上。 【只可惜,我外祖母要死啦。本就年迈,又在牢中磋磨一回,整日提心吊胆,怕是快撑不住了。】 许氏猛地一跳。 还未说话,便听得父兄道:“你母亲和族中长辈还在牢中,我先将她们接出来。妹妹……” “我明日便登门。今日长公主要见朝朝,妹妹便不与哥哥去接母亲了。”许氏抹了把泪,她只觉为了陆远泽与娘家断绝关系,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我来之前带了大夫,你带大夫同去吧。” 许意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妹妹今日有备而来。 可此刻来不及深究,他看了眼朝朝,便带着老父亲匆匆离去。 许氏寻了个小太监,给了些银子,找了个地方梳洗一番,便随着嬷嬷去了坤宁宫。 许氏尚在闺中时,便与长公主有些情分,在坤宁宫也混了个脸熟。 “许夫人,还望多劝解公主几分。”嬷嬷叹了口气。 “她与驸马成婚十几年,至今无子。让驸马挑个通房,或是妾室,生下孩子养在身边,也算有后啊。”即便贵为公主,膝下无子,也是备受煎熬的。齐聚文学 小朝朝想起满月时的温柔妇人,她子女宫黯淡,确实是无子无女的命。 许氏没应声,她知道长公主有多期待有个自己的孩子。 进了殿内,长公主的哭声才稍稍压抑着停下。 “快将孩子抱上来,她啊,回来三日便惦记了三日。快给哀家看看,到底多好看的女娃。”许氏刚刚拜下去,太后便开口赐座。 太后见长公主哭的厉害,有意转移话题。 哪知陆朝朝抱上来,她就愣住了。 “这孩子眉心一抹红,可是涂染上色?”她摸了摸陆朝朝眉心的那抹红点。 许氏行完礼,浅浅笑了一声回禀太后:“太后娘娘,这刚满月的孩子,哪能给她点红啊。这孩子,眉心生来一抹红,臣妾见了也颇为惊异。” “这孩子眉心一抹红,反倒瞧着有些悲天悯人的模样。这模样,生的可真好。”太后见了都忍不住取下长甲,朝着陆朝朝伸了伸手。 小胖墩能吃能喝,长得圆滚滚胖乎乎的,又被打扮的浑身喜气,看着便让人心痒痒。 陆朝朝挥舞着小肉手,便扑了上去。 “哎哟,小心娘娘。”许氏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胖墩可不轻。 太后刚被奶香糊了一脸,就被小家伙吧唧一口,啃在了她脸上。 许氏吓得面色剧变,噗通一声跪下。 【我亲到了世界上最高贵的女人ua……】 许氏差点晕过去。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上了年纪的老人,最喜欢孩子的亲近。 民间一直有传闻,孩子见了老人哭泣,那老人必定有灾。若孩子欢喜,老人便是有福。太后威严,平日里谁见了她不战战兢兢,如今出现一个陆朝朝。 可把她欢喜的眉开眼笑。 “不碍事不碍事,哀家无事。” 连长公主都忘了哭泣,红肿着一双眼睛抬头看过去。 “这便是儿臣的梦中闺女啊。”她对孩子的所有幻想,陆朝朝占齐了。 她怎么甘心把驸马送给通房,怎么甘心养妾室的孩子,这是在她心上剜肉啊。 长公主又要哭了。 “你啊,就放宽心。若生下孩子,便去母留子,养在跟前与亲生没有两样。” “哀家知晓你与驸马伉俪情深,可你膝下无子,驸马又能等你多少年?”这几年,驸马越发等不及了,与公主闹好几次。 小朝朝趴在太后怀里,眼珠子滴流滴流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心如死灰,哀哀的问道:“你也觉得姑姑生不了吗?”她看着小朝朝,呢喃的问道。 或许,母后是对的。 驸马已经给了她十几年机会。 “啊,啊啊……”细嫩的奶音响起,她看着长公主,嘴巴啊啊急切的叫个不停。 【生生生!生孩子多简单,回去我就给你赐个孩子,你想男孩女孩儿?】她撅着个嘴巴,仿佛说个不停。 许氏眼皮子狂跳。 她这闺女,生气的时候能用雷劈人,还能给人赐孩子?? 她想制止,可长公主偏偏问道:“你说我生不了?” 话音刚落,小家伙双手费力的叉腰,小脸憋得通红,朝她喷口水。 舌头咕噜咕噜个不停,口水都飞出来了。 长公主有些惊异,又试探着问道“你说姑姑能生?”她疯了,竟然问两个月的孩子! 让她更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小奶娃口水不吐了,咧着嘴笑到了后脑勺,胖手手疯狂的鼓掌,拍的啪嗒啪嗒作响。 长公主欢喜的直乐:“母后,朝朝都说我能生!” “再,再给儿臣三个月吧!” “三个月后,若儿臣依然没怀孕,便……便给他纳妾。一切都依母后做主!”长公主定了心思,跪在太后脚下。 她知道,这次是她婆婆进宫求了太后恩典。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第15章 朝朝赐子 太后呆呆的看着她。 这俩人对话的极其丝滑,丝毫没明白,她是怎么和两个月婴儿交流的。 可瞧见向来骄纵的女儿,卑微到了尘埃,只得点头应下。 “依你便是。三个月后,再不得推脱。” 长公主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爬起来。 “朝朝,你可真是本宫的心肝宝贝。芸娘,你生了个好女儿……”长公主看的恋恋不舍,这就是她的梦中情娃啊。 【生,十个八个都给你赐!】小家伙胖手一挥。 许氏眼皮子直跳,忙将女儿接过来。 “长公主殿下,朝朝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这……当不得真。”长公主成婚十几年,看过无数太医,都不曾有孕。 若三个月内没怀上,怪朝朝怎么办? 长公主抿着唇笑:“你放心,本宫明白。”许氏爱女心切,她懂的。 但她这次莫名的相信朝朝。 “摆膳吧。”太后有意留许氏在宫中用膳,多陪陪长女。 宫宴繁琐,规矩众多,但御膳房的佳肴亦是可口。 嬷嬷抱着陆朝朝,陆朝朝闻见香味儿,黑黝黝的眼珠子便亮了起来。 【肉!肉,好想吃肉,给我吃一块儿,给我尝尝!】小朝朝张着嘴,稚嫩的声音不停的啊啊喊。 【不行给我舔舔盘子也行啊。】许氏冷汗都快下来了。 “快抱到本宫身边来。”长公主让嬷嬷将孩子递给她。 “馋嘴啦?你还没长牙呢,等百日开荤给你沾点肉星儿啊。”长公主越看越喜欢,可真是长在她心巴上。 怎么就不能指定生这样儿的呢? 长公主少见的单手抱着她,单手执箸。 皇室礼仪都顾不上。 长公主抬起银箸,夹了一筷子正要放进嘴里。 哪知…… 从怀里伸出一只又短又圆润的小爪子,飞快的攥住了筷子。 抓住筷子上的那块软肉,死命的往嘴里塞! 许氏吓出一身冷汗,冲上前便抓住她的手:“快来人!!”许氏从听见她心声就一直注意着,差点就让她得逞。 这不到两个月,牙齿都没长,若噎住该怎么办? 太后都给看懵了。 “哎呀,这家伙手脚可真快!本宫都没反应过来。”长公主虽未养育孩子,但也有常识,给惊出一身冷汗。 两人深怕伤着她,只得一点点掰开她的小肉手,将里边的肉取出来。 陆朝朝急得冒眼泪【肉,我的肉!】 她在许氏脑子里嗷嗷哭。 许氏又气又笑。 “等你长牙,娘天天都给你做肉吃啊。快松开,这肉你吃不得。”许氏连哄带骗,才将她手上的荤菜取出来。 只是手上的油星儿,坚决不让洗,紧紧的握成个小拳头。 时不时塞进嘴里嗦两口。 精致白嫩的小脸上,很是满足。 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重来一世,除了实力能保留,她的心性想法却在慢慢成为一个孩子。 这便是天道的束缚。 吸溜…… 嗦了一口油星儿,好次。 “世上最快的便是婴儿的手。这话果然不假。”长公主一脸震惊。 这手快的她都没抓住。 为了防止她抓碗,只得将陆朝朝远远抱开,待许氏用了午膳,才带她出宫。 “这孩子讨喜,又是头一回进宫,哀家可得赏点东西。” 太后大手一挥,便赏了无数珠宝头面。小家伙最喜欢的便是那个象征着平安健康的金苹果,抱着就不撒手。 长公主有意敲打忠勇侯,便赐下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芸娘,听说……侯爷原本购置了十八颗夜明珠。”她语气顿了顿,她知道好友有多爱忠勇侯。几乎爱到失去自我,以他为命。 “可夜明珠,只有一颗送到了朝朝手里。”她也没多说,好友不爱听忠勇侯的坏话,她只能点到即止。 许氏沉默着低头。 长公主叹了口气。 出宫的路上。 【发财了发财了,这金子是真的吗?】小朝朝双手抱着金苹果,啃得满嘴哈喇子。 许氏吸了口气,她怎么生出个财迷? 她哪里知道,修真界最穷的就是剑修。 陆朝朝还是个剑修老祖!!这辈子,兜里就没拥有过钱财! “回娘家瞧瞧,看看母亲如何了。”许氏吩咐了一声,登枝立马差人去打听。 许氏回到忠勇侯府时,已经华灯初上。 她刚进门,陆远泽便收到消息急急追了出来。 他眉眼都是汗,少见的焦急。 “芸娘,岳父一家怎么出狱了?”说完,似是觉得语气不对,忙又一句。 “芸娘,下午我联合了几位大臣想要替岳父说情,这求情书还未呈上去。岳父便归家,这是怎么回事啊?”求情书捏在手里,似乎焦急不已。 许氏微敛着眉,神色有些疲倦。 “圣上误会许家,给大哥加官进爵了。”她眉宇含着笑意,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陆远泽眼中闪过一抹憎恶。 “不知谁举报,许家歪脖子大柳树下,有巫蛊之物。” “哪有什么巫蛊之术,只有许家的爱国之心。里面埋的呀……”许氏卖了个关子。 陆远泽心都提了起来。 “埋着什么?”他语气有些冷。 “埋着许家为朝廷愿意奉献一切的忠心呀。”许氏说完,身后的丫鬟还多了一句嘴。 “咱们还得感谢举报人呢,否则许家哪有这造化?大老爷升任正二品,这可比老太爷升迁还快。许家啊,又要重新起来了。”觉夏瞥了忠勇侯一眼。 忠勇侯面色霎时惨白,拳头死死的握着,强忍着突如其来的冲击。 “真,真是好造化。”他微微吸了口气。 “还不止这场造化呢,咱们夫人得陛下嘉奖,赐三品诰命。明日一早,圣旨就下来了。”映雪高昂着头,她家夫人年轻时便名动京城。 若不是常年被陆远泽打压,哪里会成这菟丝花模样。 这次,陆远泽眼睛都红了。 “侯爷在朝堂上走动,芸娘也不能拖后腿呀。” 【他嫉妒了他嫉妒了】 【岳父比他门第高,连媳妇儿都比他品级高,哈哈哈哈,他嫉妒的眼睛都红了】陆朝朝在心里狂笑。 软饭硬吃的渣男,活该! 第16章 恶毒小姑子 陆远泽自尊心极强。 当年他求娶许家嫡女,便被人暗地里嗤笑。 许家官至一品,几个兄弟皆是人中龙凤,对唯一的女儿许时芸疼入骨。那是真正的高门嫡女。 而忠勇侯府呢,老侯爷去世后,侯府便成了个空壳子。 且因着陆远泽身子骨不好,自幼从文,更是举步维艰。 求娶许家女,当真痴心妄想。 谁知许时芸被他那副好皮囊所骗,当真非他不嫁。 出嫁后,无意得知陆远泽面对她父兄时的窘迫和自卑,她为了陆远泽的自尊心,便断了与娘家的联系。 此刻,她正三品的诰命夫人,比陆远泽还高一阶。 虽然官职与诰命并无对比性,但她心里,就是有种隐秘的痛快。 “芸娘心性纯良,贤良大度,诰命之身是芸娘该得的。倒是我无用,不能给芸娘挣一个诰命回来。”陆远泽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当年父亲也曾为母亲请封诰命,却被陛下,拒了。 如今,他就像被扇了响亮的一巴掌。 许氏笑笑没说话,若是往常,只怕她又该自我贬低到尘埃,只为取悦他了吧? “爹娘出狱,大哥升任,明日我想回府一趟。”许氏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现在就恨不得立马回家。 陆远泽轻轻嗯了一声。 “合该上门道贺。” 【渣爹要气死啦,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给许家送场大机缘,活该活该,略略略……】小家伙吐槽个不停,这让许氏心底的郁气散了几分。 许氏回府没多久。 陆晚意便亲自将管家权送了上来。 “嫂子,你终于回府啦。这……这管家权,不是我争的,是大哥强行塞来的。”她手足无措的解释,嘟囔着红了眼眶。 许氏是真心疼爱她的,她进门时,陆晚意才两岁。 当时老爷子身子不好,老太太彻夜候着。 陆晚意便睡在她房中,是她一日日哄大的。 “我怎会怪你,咱俩亲如母女,我还不知你为人?”她见陆晚意手凉,还特意端来一杯茶给她暖身子。 是陆晚意最喜欢的雨前龙井。 陆晚意气哼哼一声:“大哥不分青红皂白怪罪嫂子,回头我找他算账!” “他若敢欺负你,我便不认他这个大哥!”她那气恼的样子,倒让许氏心里暖洋洋的。 这陆家,大概只有陆晚意对她真心了吧? “你大哥,心里真的有我吗?”许氏神情恍惚了一瞬,不自觉呢喃一句。 陆晚意怔了怔,随即亲昵的拉着许氏。 “大嫂,我大哥虽然混账了一些,但对你可是真心的。当年他在许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才娶回来的宝贝疙瘩呢。” “你瞧瞧这么多年,他身边一个莺莺燕燕都没有。这全京城,都知晓他的痴情。” “他要是胡来,我头一个不答应。” “我可是嫂子的贴心小棉袄,我给你通风报信。外面的小杂碎,一个别想进来!”陆晚意嗤笑一声,亲昵的靠在许氏肩头。 许氏心头熨帖极了。 陆朝朝正好睡醒,砸吧砸吧嘴。 【小棉袄,不行!我才是娘亲永不漏风的小棉袄!】 【她漏风,她漏风!娘亲生产前一个月,她压根没回老宅。她去给外室伺候月子啦。】 【谁也不能抢我小棉袄的位置!哼哼……欺负我不会说话,等我会说话了,骂你个狗血淋头!】 许氏抱着陆晚意的手,缓缓僵硬。 许氏指尖轻轻颤了颤。 “怎么了嫂子?”陆晚意笑眯眯的,一副孺慕的模样。 老太太生她时,已经年迈,她算是老来得女。 也因为老太太年迈,一直是许氏教养她。许氏对她倾注的心血,比亲生孩子更多。 “嫂子,上次新科状元的事……”陆晚意面颊桃红,隐隐泛着羞涩。 陆晚意轻咬着下唇,她今年已经十九,不能再拖了。 “嫂子上次说帮晚意打听打听。”新科状元打马游街,她便是在围观时看上的,瞧这模样俨然动了心。 若是没听见陆朝朝的心声,只怕现在许氏早已满口应下。 可现在…… 许氏摸了摸她的发梢:“当年我穿着嫁衣进门,你刚学会走路,跌跌撞撞便冲上来抱住我的腿,叫我娘。” “这一幕,我至今忘不了。疼你,总比几个哥儿还多几分。” 陆晚意眉眼一怔,似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微微移开了眸子。 “那时年幼,闹了笑话,幸好嫂子待我如亲女儿。”她的礼仪,皆是许氏所教。 许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新科状元我会替你多相看相看,但我到底是你嫂子,亲事啊,还得母亲拿主意。” 陆晚意抿了抿唇,勉强应下。 若是以前,许氏早已大包大揽,把全京城的好男儿画像,连同家世品性都查的干干净净,送她面前,让她挑。 许家在京中的能量,可见一斑。 若由许氏说亲,陆晚意的亲事可以更上一层楼。 可如今,她推给了母亲。 母亲乡下来的,又没什么手帕交,能找什么好人家? 待陆晚意离开,许氏脸色陡然一沉。 “夫人,您之前不是说,老太傅关门弟子颇有才情,要将他说给晚意姑娘吗?”登枝刚从库房备好明日的礼。 “你去查一查,她二月,是否回了清溪老宅。”清溪距离京城三日路程,总能查到痕迹。 登枝顿了顿,随即应下。 晚膳时,陆元宵正好从书院回来。 满身疲惫,好似褪去了一身的反骨。 “母亲,我来陪您用膳。”陆元宵强撑起笑脸,他试图补回过去的学业,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今日学的很吃力。 “元宵哥儿懂事了。”登枝心里捉摸着,有三公子陪着,夫人心里也好受几分。 “也不知你二哥什么时候回来。”许氏叹了口气。 “二哥出门研学,年前定能归家。”元宵低声道。 母子俩吃完饭,陆元宵便道:“我要去看妹妹了。”说着便钻进了隔间。 “兄妹俩感情倒是极好。”登枝捂着嘴直乐。 小朝朝一抬眸,就瞧见了冤种三哥。 第17章 重回娘家 三哥苦着脸趴在她床前。 “呜呜呜,妹妹,我好心累啊……读书好累好累。” “我心里苦哇……” 【虽然我没读过书,但读书能有多难?】陆朝朝吐着泡泡。 陆元宵心里不服气:“妹妹,你还小,没有受过毒打。读书可难可难啊,是天下最难的事。” “我给你念几句听听啊,保管你听得打瞌睡。”陆元宵贼兮兮的。 掏出一本三字经,学了三年,他连三字经都没念完。 盘腿坐在摇篮前低声念叨:“天下第一苦,就是读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小胖墩背了几句就磕磕绊绊,然后照着书念。 “父子亲,夫妇顺……呃……十二支,子至亥……”小胖墩挠了挠头。 刚放下书,便听得脑海中的小娃娃絮絮叨叨念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父子亲,夫妇顺……】小家伙说话带着一股稚嫩,连三哥结巴的地方都背了出来。 啪嗒。 陆元宵的三字经落在地上。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摇篮里的娃娃。 【这不是有脑子就能学会的?我这三哥真的好笨哦。】. 【算了,等我长大,养着他吧。当个吉祥物也挺好的。】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 有个脑子就能学会的? 陆元宵哇的一声,抱着书,哭着夺门而出。 太受刺激,太受伤了,他连出生两个月的妹妹都比不过!! 许氏皱着眉头不知所措:“快去看看,元宵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哭的这般崩溃。 好似整个世界都塌了。 被许氏抓住赌博时都没这么崩溃。 陆朝朝一脸无语,只觉得三哥蠢笨如猪,还情绪不定。 【男人心,海底针。我将来就不捞针!】 【我要整个海!】 陆朝朝迷迷糊糊的,没一会儿便熟睡过去。 夜里。 陆朝朝四仰八叉的躺在小床上,露出白净的圆鼓鼓的小肚子。 泛黄的油灯下,许氏给她拉了拉锦被。 陆朝朝,却是似醒非醒的被拉到了一场梦中。 梦中白茫茫一片,陆朝朝受到某种感召而来。 是有人对她祈祷。 “信女愿终生食素,一生供奉朝朝,只求朝朝赐下一男半女。” “若是……能长得有几分像朝朝,那就更好了。” 长公主梦中祈祷。 一睁眼,便瞧见陆朝朝出现在她眼前。 “朝朝?”长公主怔了一下。 她求子十几年,看过无数太医,拜过漫天神佛,这还是头一回梦见朝朝。 没成想,她梦里的朝朝说。 “你要孩子不要?” “男孩儿?女孩儿?或是男女都可?”小家伙的声音,比她想象的更软糯。甜丝丝的,甜到了心里。 “都行都行,我不挑。”她哪里还敢挑,但凡给她个孩子,她都能高兴地跳起来。 陆朝朝朝着她摊开手,从长公主身上溢出一丝丝功德金光。 “唔,你一生行善,得此麟儿,是你应该的。赐你一对双生子吧。”陆朝朝抽取完功德金光,一抹光芒弹入长公主腹中。 身形便直接消散在梦中。 此刻的公主府。 “朝朝!”长公主猛地从床上惊醒。 长公主满头大汗,心中惊疑不定。 驸马被她惊醒,丫鬟点了灯,屋中温暖一片。 “玉儿,可是梦靥了?”驸马与她成婚十四年,两人恩爱有加,若不是因为子嗣,便是一对完美璧人。 “你白日里说喜欢朝朝,怎么梦里都喊着她的名字?”驸马知道她喜欢朝朝,没想到,她竟这般喜爱。 长公主抬手摸着腹部。 此刻,她竟觉得腹中暖洋洋的,好似有一团火。 她勾着驸马的脖子,翻身而起,呼吸交缠,她低吟道:“相公,今日,我一定能怀上孩子!”油灯下,长公主面色潮红,眼中有种莫名的信念。 驸马心头微热,对她疼惜又心动。 丫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成婚十四年的夫妇,彻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 待陆朝朝醒来,已经穿戴一新上了马车。 “夫人,您别担心。老爷夫人不会怪您的。她啊,最疼您。”登枝见她忐忑,浅声安慰。 许氏抿了抿唇没说话,嫁出去十几年未归,她到底多糊涂啊。 “侯爷呢?”下马车时,瞧见许家门楣,许氏恍惚了一瞬。 “侯爷昨晚便不曾回府,早上差人来信,说是午膳前赶回来。”登枝低声道。 许氏面上毫无波澜,心头的剧痛只她一人明白。 她刚出现,许家门房便大喊一声。 “姑奶奶回来了!” “姑奶奶回家了!!”门房冲进门大声呼喊。 许氏一路走进大门,嫁出来十几年,府中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府中丫鬟见了她,皆是行了个大礼。 “芸姑娘安。” 这是她尚在闺中时的称呼,所有人都亲切的唤她芸姑娘。 砰砰砰!! 她刚过垂花门,便瞧见门外在放烟花。 “姑奶奶嫁出去十几年未归,这烟花啊,日日备着,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放!”嬷嬷匆忙赶来,瞧见她便落泪。 “老夫人,和几个嫂子都在等您呢。”嬷嬷亲自抱过陆朝朝。心底惊了一下,这孩子模样真好。 六月的天,微有些炎热。 陆朝朝露出藕节似的胳膊,咯吱咯吱笑着,让人见了便心生喜欢。 “谢谢王嬷嬷。”许时芸眼眶含泪,站在大门口心中有些胆怯。 吱呀一声。 厚重的大门推开。 在牢中呆了几日的老夫人,强撑着疲惫,殷切的抬头朝外张望。 许氏与母亲对视的刹那。 泪如雨下。 她颤抖着进门,跪在堂前,哭泣着唤了一句:“母亲,女儿回来看您了。”便哽咽着说不出话。 “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你要气死娘啊。”老太君素来稳重,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此刻哭的肝肠寸断。 一边轻轻的捶打许氏,一边哭:“你怎么就不回来看看啊?娘只不过,在你成婚时,拦了你,你便记恨我十几年。” “娘又怎会害你啊。娘等你等得头发都白了。”老夫人落在她身上的巴掌,都是极轻极轻的。 “娘,快别哭了。小姑子回来是好事儿,可不兴落泪。”许意霆的发妻,大嫂周氏红着眼睛上前扶起老太太。 老太太头发斑白,几度哭的晕厥,许氏心如刀割。 第18章 舅舅听心声 “女儿不孝,女儿知错了。”许氏跪在堂前,心中满腹悔恨。 许家三个嫂子,纷纷劝道:“芸娘,快起来吧。娘最疼你,她啊,日日惦记着你呢。” “你喜欢的红豆糕和参鸡汤,从你出嫁后,十七年来,家中日日不曾断过。就为了你回家,随时能吃上。”二嫂李氏端来参汤,这碗汤,可都备下十七年了。 三嫂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你,以后可不许耍小性子了。我们来陆家看你,想给你长脸,结果……你还把我们赶出去!”三嫂与许氏同岁,今年三十三,但性子清冷。 看起来像朵孤傲的雪莲。 许氏出嫁第二年,几个嫂子上门看望她。 结果,许家好好一个嫡出姑娘,明媚阳光的大小姐。 进了陆家一年,畏畏缩缩的没了主见。 婆婆一瞪眼,便缩着脑袋不敢反驳。堂堂许家嫡出小姐,竟然端着洗脚水给老太太洗脚!! 三个嫂子气得与陆家理论,许氏竟然偏帮着陆家,把她们赶了出去。 至此再无联系。 明明身在京城,许氏却单方面与她们断绝了关系。 “是芸娘的错,芸娘枉费嫂子们一片苦心。芸娘知错了。”芸娘郑重的给几个嫂子磕了头,倒是把嫂子们吓了一跳。 这小姑子出嫁前,可是许家的命根子。 待许家男人们回府,又是一番热闹。 老太太醒来,便拉着许氏不肯松手,精气神都好了许多,重新焕发出光彩。 许家没有分席的规矩,一家人坐在大圆桌上,热热闹闹的。 倒是族中几个孩子,今日皆在学堂,错过了。 “当年他在门前跪三日,你在家中绝食三日,就为了嫁他。幸好他待你不错,这么多年从未有通房。”老太太坐在桌前,拍了拍小女儿的手。 许氏身形一僵。 她轻咬着下唇,登枝看了她一眼,知晓夫人不愿让家人操心。 屋中欢声笑语。 陆朝朝却是嘀嘀咕咕的念个不停。 【骗子!骗子!我爹是个骗子!呜呜呜,我娘被他骗了】 【我爹养外室,外室儿子十七岁,和大哥同岁。女儿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还会害的许家满门惨死!呜呜呜呜……】 啪。 有人筷子掉了。 【外祖父撞死在御书房。】 【大舅舅在巫蛊之术中,一力承担罪责,斩首示众。】 【临洛暴雨,二舅舅出去赈灾,被人陷害导致临洛决堤,生灵涂炭。被灾民生生撕碎了。】 【三舅舅被人栽赃通敌卖国之罪,死在了番邦。】 【三舅母一步一跪,受尽折辱,才找回三舅舅尸首。然后,抱着三舅舅尸身葬身火海殉情了。三舅母肚子里,还有宝宝呢。哎……】 许三爷猛的咳嗽起来,握着筷子不断的颤抖。 他身侧,坐着的眉目清冷孤傲妇人,便是陆朝朝的三舅妈。 他的妻子。 她年轻时骄纵任性,喜欢上许三爷便执意要嫁。成婚多年,许三爷对她不冷不热,她一直以为,自己要如此过一辈子。 殊不知,一切皆从今日改变。.. 许三爷双手有些哆嗦,听得那句受尽折辱寻回遗体,抱着尸身,葬身火海。 满脑子都是殉情,腹中有子。 “怎么了?”岑氏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她贴了许三爷十几年冷屁股,许三爷对她只剩满满的厌恶。 许三爷深深的吸了口气,压抑住心底的震撼。 声音抖了抖,却不自觉放低了声线,略显温柔:“无事,不小心呛着了。”岑氏顿了顿,默默给他倒了杯水,便不再说什么。 许家三个舅舅,眼神齐齐落在陆朝朝身上。 许家惨遭灭门? 陆远泽养外室? 三个舅舅对视一眼,纷纷瞧见对方眼底的震惊。 许意霆没说什么,只轻轻摇了摇头,全程捏紧拳头。 晚膳后,没有一丝停留,兄弟几人便去了老太傅书房。 “你可有听见朝朝的心声?” “你听见朝朝的心声了吗?”许二爷许三爷异口同声。 老太傅额间有一丝冷汗,许意霆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恐怕只有我们几人听见。” “也不知是真是假。”许三爷低声呢喃。 眼前闪过妻子的容貌,心头恍然间有着细细密密的疼。 许意霆眼眸深深,没人比他更清楚,此事为真!他想一力顶罪,不曾告诉任何人。 “这恐怕是上天给许家的机缘。绝对不可外泄。” “朝朝,怕是异于常人呐。”老太傅捻了捻胡子。 老太傅猜测,恐怕只有直系血亲能听见。 沾了血缘关系才行。 而老太太不曾听见,大抵,是因为老太太身子骨不好,常年缠绵病榻的缘故。 “先派人去查一查陆远泽。当年指天发誓,求娶芸娘。若有愧芸娘,我定让他生不如死!”许意霆眼底怒意汹涌,几兄弟彻夜长谈。 直到傍晚时,陆远泽才姗姗来迟。 按照他对许氏多年的了解,许氏早已替他找好理由。 她总会想办法替自己开脱。 可谁知上了门。 “女婿贵人事忙,许家可不值得你跑一趟。”老太傅少见的动了怒。 娶妻十八年,他的芸娘都不敢回家! 陆远泽神态很是恭敬:“父亲,芸娘自成婚后,便不许远泽登门,是女婿不孝。”他跪在门前,重重的叩头谢罪。 陆远泽吃了一鼻子灰,眼底不悦。 许氏却并未替他开脱。 陆朝朝在许家极其受宠,许家两个舅舅,生了五个哥哥。只有许三爷尚无子嗣。 陆朝朝,算是唯一的女儿。 几个嫂子抱着亲了又亲,陆朝朝很喜欢许家温馨的氛围。 【要是爹娘和离就好啦,踹了渣爹,该多好啊。】小丫头在心底幽幽叹气。 可她心里也明白,许氏被pua近二十年,一切还需要时机。 还需要,压断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氏听得女儿的话,神色黯淡,和离?谈何容易。 她那三个儿子,又该如何呢? 宵禁前,陆远泽压着火气,将许氏接回府。 刚上马车,他脸色陡然垮了下来。 “芸娘,不是说好,暂时不回许家吗?”成婚那夜,他掀开裤腿,给许时芸看自己跪了三天三夜红肿的膝盖。 他说,知晓许家看不起他,他见到父兄时总抬不起头来,心中压抑的厉害。 哄的许氏一点点和娘家断裂。 【娘亲,他又要给你洗脑了!!】陆朝朝气得大叫。 而此刻。 第19章 嫁火坑 “我为你一句自卑,便不曾归家十七年。爹爹年迈,母亲白发苍苍。陆郎,我为你做的够多了。”许氏抱着陆朝朝,捏了捏女儿的脸颊。 “再者,陆郎,你升迁不易,不若去求求大哥和父亲,他们定会帮你的。” 许氏此话,激的陆远泽面色铁青。 陆远泽看重她娘家的关系,但又不愿拉下脸,许氏素来还要哄着他接受许家的帮助。 真正是软饭硬吃。 “男儿铁骨铮铮,怎能求人!况且,我这不是为了给你挣脸面吗?”陆远泽压住火气,拉住芸娘的手满脸深情。 许氏只觉浑身不自在,不自觉抽回手。.. “我父亲乃天子帝师,大哥正二品,我自己也有三品诰命,陆郎,这点脸面我不缺。” “我实在不愿你太过辛苦。” 许氏这话,当真把陆远泽的自尊踩在了脚下。 陆远泽浑身都在抖。 他觉得许氏变了。 偏偏许氏那句不愿你辛苦,又好似什么都别变。她依然心疼他,爱他入骨。 陆远泽压了压火气:“芸娘,我近日朝中有事,大抵需要拿些银子打点。若是有奇珍异宝,便更好了。”许氏嫁妆丰厚,这些年拿出不少私房贴补陆家。 陆家那点家底,寒酸至极。 就连陆家的大宅院,都是她进门后翻修的。 许氏点了点头,登枝将库房钥匙给他。 “这是陆家库房钥匙。”说完捂着嘴轻笑一声:“我啊,就不拿私库钥匙给你了。私库是娘家给的嫁妆,用我娘家之物,陆郎心里又要难受。” 陆远泽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想要许氏的私库,可他想要许氏求着他收下,而不是自己讨要。 陆远泽寻了个理由离去。 他似乎,越来越沉不住气。 许氏回府的路上,便瞧见有人抬着贺礼,一路朝着姜家而去。 “姜家嫡姑娘定亲,撒喜糖咯。”姜家门前,大肆撒糖。 众人蜂拥而上。 “哎呀,是那个与陆家残废定亲的姜姑娘吗?”有人大声问道。 丫鬟端了个大篓子出来,笑眯眯道:“今日姑娘订下良缘,寻得佳婿,结秦晋之好。恭祝我家小姐,便有红包领。”说完,抓出一大把铜钱,众人顿时恭贺起来。 “陆家残废,怎配得上姜姑娘?退了好,退了好。”众人纷纷鼓掌。 许氏气得双眼泛红,胸口不断起伏。 “姜云锦,定的哪家公子?”许氏咬了咬牙。 就连陆朝朝都睁开了眸子。 登枝打听回来,神色为难,满脸愤恨。 “是……是上个月刚中秀才的陆……陆景淮!” “还……还是侯爷,亲自做媒!” “说是,他远方表亲。” 许氏浑身脱力。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夺去我儿助力!”许氏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 “他要剜我的肉啊,他要挖砚书的心啊。他将砚书的嫡妻,说给外室子!!”这一次,许氏近乎恨毒了他。 他甚至,亲自做媒。 难怪最近缺钱,需要打点。 订亲,可不需要大量的金银么?以及各种奇珍异宝! 他可真是好样的,拿嫡妻的嫁妆养外室子! 许氏抹了把泪:“陆晚意呢?她回清溪之事,可查到了。”许氏气到了极致,她神色都泛着几分冷意。 登枝迟疑了一瞬。 “说!” “奴婢,并未打听到她回清溪。她……一直在京中,从未离京。” “且采购了许多婴孩所需之物。还去金铺打了一套婴孩的金手镯金项圈,平安锁。”登枝担忧的看着她。 夫人,几乎众叛亲离。 整个陆家,全都在骗她。 许氏已经哭都哭不出来,心里痛苦到麻木。 当年那个抱着她腿的孩子,终究…… 负了她。 【娘亲不哭……娘亲,朝朝爱你哟,朝朝带你躺赢。】 【朝朝可厉害啦,朝朝超厉害的好吗?!】陆朝朝噘着粉嫩的嘴,朝着许氏啊啊的喊。一本正经,格外认真。 许氏贴着陆朝朝的小脸,幸好,还有朝朝。 【娘亲,新科状元爱打媳妇儿。乡下有个发妻,被他生生打死。你上辈子劝阻陆晚意,陆晚意以为你嫉妒她,她为此极其恨你。】 【后来,后来她划烂了娘亲的脸。呜呜呜……】小朝朝心疼极了。 许氏还想听,却又没了。 只紧紧记住了这几句。 刚回府,陆晚意便期期艾艾的寻了过来。 “嫂子,你……你可打听清楚了?”陆晚意面色羞红,那一日,她便看上了状元郎。 许氏屏退了下人,才道:“晚意,你可是动心了?” 陆晚意羞涩的看了嫂子一眼:“嫂子!”她跺了跺脚。 许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漠然的看着她。 上辈子帮你出火坑,你却生生划烂我的脸? 那,这辈子就嫁进去吧! “我打听到,那新科状元幼年定了一门粗鄙不堪,大字不识的童养媳。” 陆晚意轻轻皱起了眉头。 “但那童养媳没福气,去年病逝。只是乡下有些传言,说状元脾气不好,总是骂童养媳。晚意怕是要吃苦头。要不,算了吧?嫂子舍不得你受气。”许氏似乎不太满意。 “京中公子极多,总能找到配晚意的。” 陆晚意眼眸亮晶晶的,拉着许氏的手晃了又晃:“嫂子,好嫂子。男人的脾气,那叫男子气概。” “再说,童养媳没才貌没家世,甚至不识字。她笼络不住男人,是她没本事,是她活该。男人打女人,定是她犯了错!” “晚意,有这个本事,有这个信心!”陆晚意微昂着头,她容貌不俗,怎是童养媳可比的。 “这女人管不住男人,从来就不是男人的问题。”陆晚意瞥了她一笑,嘴角笑的微深。 许氏死死的咬着牙。 “还是再相看相看吧,男人才情官位不能放在第一位,要看品性。”许氏故意与她对着干。 “不管,我就嫁她。我去寻母亲。嫂子不同意,母亲定会同意!”陆晚意对此满意极了。 当即便匆匆出了门,朝着德善堂而去。 【哦豁,跳火坑跳火坑。】陆朝朝欢喜得直咕噜咕噜口水。 第20章 长公主怀孕 沐归凡帮粟宝找到了三轻道长的地址。 六舅舅经历过恐怖女朋友之后,就说他的房子正装修到要紧的地方,需要自己去安装面板……溜了。 正在给六舅舅装修的五舅舅,立刻丢下六舅舅的房子跑了过来。 “五舅舅?”粟宝吃惊:“你怎么变得越来越黑了。” 苏赢尔:“……” 做工程的哪个不黑…… 苏赢尔不在意的说道:“你外婆叫我回来看你们。” 苏何问咦了一声:“又换成五叔了啊!” 姑丈最近可忙了,似乎是溜不动了,被司夜叔叔抓住,亲自带队去了。 他爸爸很忙自不必说,二舅舅在赶一个设计图顺带盯着涵涵做作业。 三舅舅依旧满天飞、四舅舅太火了,通告活动没停过。 六舅舅刚溜了,说是装修房子,苏何问觉得他肯定是昨晚被吓到了。 七舅舅身份特殊,依旧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八舅舅是医生也很忙。 苏赢尔开了车,说道:“走吧!” 苏老夫人拿了水杯出来,挂在粟宝脖子上,叮嘱道:“天热多喝水……今晚要早点回来!” 粟宝:“嗯嗯,外婆放心~” 苏老夫人欲言又止。 算了,她哪天出去按时回家了,真是个‘小渣女’。 苏老夫人目送着车子离开,这才转身捶了捶腰,进去了。 车上,季常飘在一边。 粟宝说道:“师父父,昨天我见到一个恶鬼了,是有钱鬼。” 季常点头:“你抓了?” 现在他已经非常平静了。 犹记得粟宝第一次抓恶鬼的时候还受伤了,现在……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粟宝摇头:“被鬼附身那个大叔不让人靠近,我还没抓。” “昨天我想用通判笔看看那个大叔住在哪里,然后查查三轻道长是谁,也没找到。” 季常突然不淡定了,问道:“你又拿通判笔乱画了?” 嘤嘤,不是答应了他不会拿通判笔乱画吗? 粟宝振振有词:“我没有乱画呀,我很有目的性的画。” 季常:“……” 粟宝小声嘀咕:“不过什么都没找到……” 带着目的性找,反而找不到,真奇怪。 粟宝又说道:“师父父……我又看到那个世界了。” 季常问道:“哪个世界?上次你看到的那个?” 粟宝思来想去,后来还是跟师父说了那个世界,经过师徒俩的分析,他们猜测那属于三界六道之外。 就好像现在的酆都大帝已经不在酆都鬼城,他已经超脱三界之外了。 “这千千世界,你以为你看到的是别人,说不定是你在别人的注视当中。同样的,那些人以为自己在看别人的世界,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本身也在别人的眼中。” 粟宝:“……” 好气,师父父每次都说她听不懂的话。 粟宝说道:“师父父,要不你还是别说了叭。” 季常好笑的说道:“粟宝现在都开始嫌弃师父了,嗯?” 粟宝看着他,正色道:“师父父,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季常:“?” 粟宝说道:“有一点点像昨天晚上那个女朋友。” 季常:“……” 苏赢尔开车,到了沐归凡查到的那个地址。 就在本市,还挺近,开车只要半个小时。 “这里?”苏何问疑惑问道:“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粟宝也震惊了:“啊哦,爸爸竟然也有失手的时候。” 只见眼前,是一处公共厕所…… 众人:“……” 沐归凡接到视频电话,咦了一声:“不可能!” 他还没有失手的时候,怎么可能是一处公共厕所。 再不济也应该是个没人住了的老房子…… 粟宝调转摄像头给他看,的确是一处公共厕所。 镜头里正带着几串项链手链和十个戒指的沐贵妇:“emm……” 他重新查找了一下,的确是这个地址,不过从实景地图看,这个地方原本应该是一栋矮楼。 沐归凡特意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地方早在半年前就拆了,建了一个临时公厕,只是实景地图还没有更新。 “爸爸再查一下。”沐归凡皱眉,但查到的只有女鬼说的那个商家。 苏赢尔再次开车找到了这个商家,这个商家的注册地址依旧在京市,只是到了地方后才发现是一个菜市场,店铺在菜市场里面的一家店铺里……杂货铺。 【样样两元,样样两元!买不买没关系,到屋里瞧一瞧,到屋里看一看……】 “我们不知道什么三轻道长啊?”店铺老板说道:“我们就只是一个买杂货的。” 店铺老板拿出一堆项链,跟于适脖子上带的那个很像。 “前段时间流行这个,我们就进货了……因为不太好卖,才在网上注册了一家店铺。” “大家都这么干……成本五毛钱的东西,你给它说是琉璃、最高纯净级玻璃什么的,再在详情页上写上一些话。” 什么独一无二的项链,送给独一无二的他。 什么爱他的话用自己的血做一条项链送给男朋友,保佑他顺利平安…… “怎么会有人买这个……”粟宝不理解。 老板说道:“当然有了,那些谈恋爱的小女生最好骗……不是,最虔诚了。” 粟宝他们和老板聊了一会儿,确定他的确不是三轻道长,才离开了。 季常道:“这人藏得还挺好,粟宝,算他!” 粟宝:“嗯嗯!” 她拉开宠物包拉链,先把小五端出来,放在一边,再把乌龟爷爷拿出来。 小五道:“嘿!老伙计,来活了!别睡了!” 乌龟爷爷:“……” 粟宝把乌龟倒过来,在地上一转。 乌龟爷爷甚至还眯着眼,自顾睡觉。 反正跟它没关系,要不是它沾了一个‘龟’字,粟宝都用不着转它。 指不定随便转个石头就罢咯…… 就在这时候,乌龟卡了一下,莫名其妙翻了过来。 乌龟爷爷:“?” 季常脸色凝重,“这人有点厉害,懂得躲避。” 就在这时候,菜市场方向走过来一个人,他穿着太极服,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 慢悠悠的走,经过粟宝他们面前时,不经意的瞥了一眼。 这人眼底微闪,果然有人来找他了? 竟然是几个小孩 第21章 大哥割腕 陆朝朝趴在三哥背上。 陆元宵很了解府中下人巡守的位置,带着陆朝朝一路穿梭。 快要踏出内门时。齐聚文学 陆朝朝猛地直起了身子。 “朝朝别动,当心摔下去。”陆元宵吓了一跳,妹妹直起来差点跌下去。 陆朝朝却是吸了吸鼻子。 “啊……”她指了指右边的园子。 这里位置偏僻,巡逻的人都极少。算是忠勇侯府最偏僻的内院。 陆元宵表情怔了怔,不自觉压低了声音:“这里……是明德苑。” “是大哥的院子。” “大哥出事后,他便独居院中养身。将院中丫鬟都赶了出去,也不许人打理,院中荒凉了许多。”他出生时,大哥已经出事了。 那一年,他时常听到有人提起惊才艳艳的大哥。 “这是府中禁地,大哥会生气。爹娘,也不敢来打扰他。”祖母更是提都不许提他。 “大哥残疾后,脾气极其暴躁。”外面也开始流传着,大哥又残又疯的传言。 陆元宵有些怕他。 陆朝朝面上却显出几分焦急,直直的指着明德苑大门。 【有血腥气,有血腥气,快去看看大哥!】陆朝朝指着大门,心里满是焦急。 原书中,陆家兄弟的惨,都是一笔带过。 可真正置身其中,才会发觉其中的绝望。 陆元宵吓得一个激灵,他知道妹妹有些神奇之处的。 心中惦记大哥,也顾不得害怕,当即便要去推明德苑大门。 明德苑大门紧闭,他砰砰敲门,院内也毫无反应。 “不行,大哥不许人伺候,院中小厮都被他赶出去了。”听说,身边只留了个贴身伺候的小厮。 院中扫撒,皆是下人夜里偷偷进来。 天亮便离开。 陆朝朝心想,大哥心死,将自己封闭了。 此刻闻见空气中越发浓郁的血腥气,陆朝朝急了。 她抬起小手指了指墙脚,陆元宵眼珠子一瞪:“钻钻钻狗洞?” “不行,士可杀不可辱!读书人怎么能钻狗洞?!” ………… 片刻后。 陆元宵趴在狗洞内,一边嘀咕一边钻:“读书人的狗洞,怎么能叫狗洞呢?赶明儿贴个状元洞。” 陆元宵满头杂草,将妹妹从狗洞里拖出来。 “你爬的太慢了。”将妹妹抱在怀里。 便直直的朝着内院冲。 院内荒芜一片,四处都透着死寂。 曾经在府内,有着高于一切的待遇,如今……却成了禁忌。 陆朝朝指左,陆元宵便毫不犹豫的往左边狂奔。 小胖子跑的满头大汗。 靠近那扇门,连他也闻见了浓郁的血腥气。 陆元宵心头一抖,隔着几道院门,朝朝怎么闻见血腥气的??? 这也太离谱了!! 哐当!! 陆元宵猛的撞开大门,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呕……”猛一闻见血气,陆元宵反胃的干呕了一声。随即,便被眼前的一片刺的双目通红,浑身发凉。 入目之下,皆是一片血红。 刺眼的,大片大片的红。 “大哥!!” 一道道浓稠的血色,从床头躺着的男人身上,一路蔓延,直直的蔓延到了脚下。 陆元宵的脚,直接落在血上,留下两行脚印。 小少年吓得心头哆嗦,背着陆朝朝的手都在颤抖。 床头的青衣男子闭着眸子躺在床上,手腕耷拉在床沿,正在滴答滴答往下涌动着鲜血。 “大哥,自尽了!”陆元宵近乎说不出话,浑身发软,几乎踉跄着朝大哥身边走去。 “大哥大哥……呜呜呜,娘!!爹娘!快来人啊!!”陆元宵哪里见过这一幕,跌跌撞撞冲过去。 伸手摸了摸大哥,大哥浑身冰凉,他抖得不成样子。 饶是陆朝朝也被这一幕刺激坏了。 床上的青年眉眼如画,犹如谪仙。偏生满脸死志,毫无生气。他虽然还活着,可心,早已死去。 从天上跌落尘埃,任谁也接受不了如此落差。 【笨蛋,快拿手绢儿,捂住手腕!】陆朝朝急的嗷嗷直叫。 陆元宵将她放在床上,一边抖一边哭,一边忙着往手腕缠手绢。 “大哥,大哥,你别死啊。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大哥我好害怕……娘亲快回来啊,呜呜呜……”死死的将手腕缠住。 “该死的东西,小厮呢?”陆元宵双目赤红。 母亲深怕大哥寻短见,留了个贴身小厮在身边。 此刻大哥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碎瓷片,瓷片上厚厚的血迹。 “三哥,三哥你不要死……你死了,谁来帮娘亲,帮我们啊!”陆元宵哭的嗷嗷直叫。 陆朝朝偷偷瞥了他一眼,便将手指含在嘴里,重重一咬! 她身负功德,又有灵气傍身,她的血说是神药也不为过。 可咬下去…… 她呆呆的看着手指上的口水,一脸懵逼。 哦,忘了没长牙。 她只得将手指在瓷片上悄悄一划,痛得龇牙咧嘴。 一滴鲜血涌出,甚至带着细碎的金光。 直接塞大哥嘴里。 一点也没浪费。 她的血可精贵了。 此刻,天地间风云涌动,天边一大道金光泄露而出。金光洒落大地,大地植物疯长,转瞬之间,满城花开。 百姓纷纷走出家门,瞧见这神奇的一幕,不由下跪参拜。 大哥苍白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开始红润。 陆朝朝将手指拿出来,偷偷把口水蹭在大哥身上。 若无其事的收回胖乎乎的手指头。 “呜呜,大哥你死了,谁给娘做主啊?爹养外室,娘要被气死。”陆元宵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陆砚书缓缓睁开眼眸,便听见这一句。 【吸了我的血,阎王也不敢收你,嘿嘿……阎王得亲自送你回来。】小朝朝偷偷犯嘀咕。 原书中,陆砚书这一次自尽,被太医抢救回来了。 但也留下了更重的创伤。 陆元宵哭的认真,压根没注意这一句。 陆砚书只觉喉咙里一股血腥气,偏偏这股腥气极淡,反倒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仿佛…… 带着无穷的生机与力量。 明明,他感觉到自己浑身血液流失,明明他感觉到自己呼吸渐无,可现在…… 手腕动了动。 一股子热意自上而下,就连久久没有知觉的双腿,都隐隐有几分痒。 连手腕都不痛了??! 第22章 大哥还有救 陆砚书轻轻睁开了眸子。 他眼中平静无波,只静静的躺在床上,毫无动静。 就如过去瘫痪的八年。 “大哥?大哥你没死?!太好了大哥,呜呜呜,你吓死我了。” “小厮呢?太医呢?”陆元宵急忙抢了他的瓷片,丢的远远。 可他暂时又不敢离开,深怕大哥再次有过激行为。 “大哥,你看看呀,我是元宵。是你三弟,你小时候还抱过我呢。大哥,我都快忘记你的样子了。”陆元宵趴在大哥身边,想要引起大哥的注意。 大哥当年溺水太久,救起来已经没了呼吸。 神医用金针将他救活后,他却再也无法动弹。整日瘫痪在床,小厮偶尔推着轮椅出去,他都极其抗拒。 他的脾气变得喜怒无常,变得极其狂暴。 又疯又残,谁都不敢接近。 他康复了八年,也仅仅双手能握紧。 第一次握紧,他就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陆元宵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大哥,我我去请太医,去找娘。你可以……帮我看着朝朝吗?” “朝朝就是我们的妹妹,四妹。她好小好小,香香软软的。你一定会喜欢她的。”陆元宵将陆朝朝抱过来,陆砚书也不曾看她。 “不!”沙哑刺耳的声音响起。 仿佛许久不曾说话。 “不……不要太医。” “不,不要告诉娘。”陆砚书许久不曾说话,如今说话都磕磕盼盼,沙哑的厉害。 陆元宵怔了怔:“可是你的伤……” 可瞧见大哥抗拒,又要动怒,便不敢激他。又觉得大哥面色红润了不少,他便自己打了一盆水,拿了块抹布。 跪在地上,清理地上的血迹。 【难怪我这大哥是美强惨大反派……】 【九岁的天才,为救人溺水。偏生对方不肯呼救,害的他瘫痪在床。最惨的是,将来还要看着全家人,死在眼前。侥幸逃过一劫,与男女主斗智斗勇,最后还是输了。】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陆砚书死寂的眼珠子一颤。 他费尽一切力气,将头扭过去,发现三弟正吭哧吭哧撅着屁股擦地。 屋中只剩个能坐能爬,尚不会说话的奶娃娃。 感应到他的目光,奶娃娃咧起没牙的嘴,露出了一排牙龈肉。 【哇,我大哥真好看。】 陆砚书:他瘫了,连耳朵都出现问题了? 全家惨死? 以及之前,听到三弟所说,父亲养外室? 陆砚书封闭自己八年,对外界不闻不问,即便母亲哭死在眼前都不愿多说一句。可此刻…… 陆砚书自嘲的笑笑。 那又如何呢? 他是个残废,是个瘫痪!连吃喝拉撒都需要帮助,连自理都做不到! 突的…… 他浑身颤了颤,整个人都充斥着绝望和恐惧。 “出去!”他瞪大了双眼,死死的咬着牙,浑身青筋鼓起。 陆元宵正在擦地,便听得大哥突如其来的咆哮。 他弱弱道:“大哥,我我不打扰你。” 陆砚书却仿佛陷入了狂暴的状态。 “滚!滚!滚出去!” “给我滚出去!”陆砚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燥意,他眼神癫狂的看着陆元宵。 “当我是哥哥,你便滚出去,再不许进来!我不想看见你们,你们令我厌恶!”陆砚书声音沙哑,拳头紧握,青筋鼓起一道又一道。.. 陆元宵吓着了。 他委屈的抱起陆朝朝,眼眶通红,还未出门。 便闻见一股异味。 陆砚书紧绷的弦,瞬间断了。 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哈哈哈哈,他连自理都做不到。 多么可笑。 曾经惊才艳艳的天才少年,如今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需要别人帮忙。他的骄傲,被踩在脚下,反复摩擦。 陆元宵似乎懂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只将妹妹放在凳子上,轻声说道:“朝朝不要乱动。” 他便打了一盆干净水,拿了干净的衣裤,在陆砚书狂躁的怒骂中,给大哥擦洗。 陆砚书怒骂他,到后面甚至祈求他。 求他离开。 待重新换洗干净时,陆砚书整个人都陷入了崩溃中。 曾经他是风光霁月的少年,曾经他备受追捧,如今,他成了废人。 他害怕看到别人的目光,他拒绝所有人的帮助和亲近。 便是不愿众人,看到他如此狼狈,毫无尊严的一幕。 屎尿都无法控制,多么可笑啊。 “大哥,我们是亲兄弟。”陆元宵也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可半点不曾嫌弃大哥。 陆砚书瞥过头,闭着眼睛不看他。 【这么好的三哥,真可惜,最后被人挖了眼睛,割了耳朵,剁去双手双脚装进坛子里成了人彘,供人观赏。】 兄弟俩齐刷刷一颤。 陆砚书猛地睁开了眼眸。 陆元宵不想再听自己的悲惨未来,他已经听腻了。 “大哥,屋内已经打扫干净。我去给你推轮椅,我们去屋外晒晒太阳好吗?”陆元宵小心翼翼的问大哥。 屋内常年不开窗不开门,一股子阴冷气息。 陆砚书没说话,他便笑眯眯的将大哥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蒋妹妹抱在他身边。 【哎,大哥以后还要被人喂尿,被别人压着钻胯。这一家子炮灰命啊!】 陆砚书神情漠然。 【幸好,大哥这腿我能治!】陆朝朝美滋滋的。 陆砚书!!!! “咳咳咳……”陆砚书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转头猛地看向陆朝朝。 她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砚书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幻听也就罢了,竟然听到自己还有救。 可他清醒前,确实有几分知觉。 陆朝朝微偏着脑袋,朝他伸出了白白胖胖的小胳膊。 陆砚书唇角嘲弄的笑笑,他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康复了八年,紧紧能握拳。 “抱……” “抱……抱抱……”小婴儿含糊呢喃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 他指尖轻轻颤了颤,努力的像要抬起手臂。 累的满头大汗,可也仅仅让他手臂挪动了一寸。 可陆砚书,差点激动的哭出来。 八年!! 他八年也不曾挪动过手臂。 今日,他手臂竟然能动了! 第23章 宠她 陆砚书莫名想起朝朝那一句。 吸了我的血,阎王也不敢收。 陆朝朝却是不愿再等,像个球儿似的,慢吞吞的笨拙的爬进了大哥怀抱。 幸福的窝在大哥怀中。 似又不满意,又拉起大哥的手,把自己围起来。 可大哥双手无力,马上又耷拉着落下去。 她又不满意了。 小嘴翘的高高,都能挂油壶了。 她指尖在大哥眉心轻轻一点,一道暖洋洋的气息从眉心涌入。 大哥身体太弱,只能一点点润泽。齐聚文学 陆砚书微愣。 只觉浑身热乎,好似干枯的身体得到了滋润。 陆朝朝又抓起他的手臂,把自己圈起来。 这次,双手十指紧扣,手臂没有耷拉下去。 似乎,有了些许力气。 但也仅仅是一丝力气。 即便如此,陆砚书眼含热泪,抱着朝朝好似抱住了全世界。 “妹妹,你会把大哥压坏的!!”陆元宵推着轮椅过来,让她吓了一大跳。 最主要,还是怕大哥发怒。 大哥脾气暴躁,连爹娘来了都冷着脸,谁都讨不了好。陆元宵此刻小心道:“大哥,妹妹不是故意的。她才五个月,还不懂事。” 谁知,陆砚书声音轻柔,甚至害怕吓到怀中的奶娃娃。 “不妨事。” 陆元宵瞪大了眼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转个身的功夫,大哥就护上妹妹了?? 大哥坐上轮椅后,他推着大哥在花园中走了走。 大哥瘦骨嶙峋,衣袍都透着风,陆朝朝就趴在他怀中。 【大哥太瘦啦,抱着不舒服,大哥要多吃点肉肉……身上硌的慌。】心里想着,嘴上还吸溜着口水。 园中萧条不少,早已不复往日的繁荣。 陆朝朝趴在大哥怀里【哇,好大的池子,养鱼养王八就好啦……】 【怎么不开花呢?】 小姑娘碎碎念,陆砚书感受到她蓬勃的生命力,第一次抬头望向天空。 他已经,许久不曾走出门了。 【大哥笑了笑了,哇,大哥笑了真好看!】陆朝朝猛地瞪大了眼睛。 陆元宵偷偷朝大哥撇去,大哥果然很喜欢妹妹。 他就说嘛,这么可爱的妹妹,没人能抵挡住。 哎…… 好想把妹妹偷去学堂哦。 读书好无趣,带着妹妹就很有意思啦。 兄妹三人转悠了一圈,便听得小厮急匆匆喊道:“公子公子……” 是陆砚书的贴身小厮元宝。 元宝跑的满头大汗,瞧见陆砚书坐在轮椅上,一颗心才落回原地。 今儿是公子取药的日子,他遇到姜家下人,打了一架。 元宝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可疑的红印。 可瞧见公子竟然出了门,激动的眼眶发红。 “公子,小的将午膳取了回来。要不,就在亭子里用?”公子自从无法自理后,每天都用清粥小菜,极少吃肉。 他想要减少如厕的次数。 他在维护自己仅有的体面。 【肉!今儿过节,想闻烤肉的味道!】 【不然,我就要撒泼了!】陆朝朝小脸蛋拧巴着,瞪着清隽的大哥哥。 肉肉的小拳头捏紧,一副要撒泼的模样。 陆砚书莞尔。 元宝看呆了。 八年啊,第一次见到大公子露出了笑容。 他整日伺候大公子,没人知道大公子多想死。他无数次尝试着葬送自己的生命,每一次都是自己祈求着他再多等等。 “去亭子里,支个烤肉摊子吧。” “给我备些肉粥。”他身上太瘦了,朝朝说不舒服。 “是是是!”元宝喜极而泣,一瘸一拐的往小厨房跑去。 没多时,凉亭中便多了个小炉子。 今儿正好有些凉风,倒也不算燥热。 亭子里放着个小炉子,炉子上架着干净的铁盘。石桌上放着不少切成薄片的肉,还有些酱料。 肉粥也温在铁网上,咕咚咕咚冒着泡。 陆元宵折腾大半天,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瞧见满桌肉菜,眼珠子都在发绿。 元宝装了一碗肉粥。 他要给大公子喂饭。 陆元宵便自己夹着薄如蝉翼的肉片,放在铁盘上。转瞬之间,铁网上便迸发出滋滋的油香,撒上调料,空气中全都是孜然味儿。 “哇,这肉又嫩又香。嘶嘶嘶……”陆元宵吃了一口,烫的他张牙舞爪,却又不肯吐出来。 陆朝朝狠狠的吸了口空气。 馋的口水哗啦啦直掉。 “朝朝,喝牛奶。”陆元宵出门时,给她带了牛奶。 陆朝朝愤怒的瞪大眼睛,指了指桌上的肉,再指了指自己的牛奶。一脸的控诉。 将两个哥哥看得直乐。 虽然不会说话,可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控诉和委屈! “你没长牙,才五个多月,吃不了肉啊。但你可以闻!哥哥对你好吧?我吃肉,给你闻味儿。”陆元宵贼不要脸。 小家伙眼睛都气红了。 陆砚书瞧见他俩闹腾,心头郁气都散了几分。 “元宝,去拿个甘蕉来。” 许氏每日都让人送新鲜好克化的水果来,元宝很快便取了一个。 “你用勺子刮成泥,给妹妹吃一些吧。五个多月,可以吃果泥。”他当年还未瘫痪时,给弟弟们喂过。 陆元宵试探着刮了一勺,陆朝朝吃的眉开眼笑。 【呜呜呜呜,终于活过来了】 【好甜好甜,好好次,大哥我爱你,我最爱大哥了。】 【唔,三哥笨了点,但也好爱好爱呀。】 陆元宵喂着她吃了七八勺才停下:“明儿又吃,吃太多不消化,怕你拉肚子。咱们慢慢添加啊。” 说完,从石桌上烤了个鸡腿,把肉扒拉下来。 把骨头给了陆朝朝。 陆朝朝这下,直接爬起来亲了他一口。 坐在大哥怀里,吧唧吧唧的啃骨头。 心里满足的吁叹一声【哎,这辈子值了……】 两个哥哥面上差点绷不住笑。 陆砚书寻常只吃几口清粥,吊着这条命。 今儿却将这碗肉粥,吃的干干净净,眼中的光芒,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一直待到下午,陆砚书精力不济,陆元宵才准备离开。 “大哥,需要给你请个大夫吗?” “我不告诉别人。偷偷的,好吗?”陆元宵始终惦记着,他手腕那道恐惧的伤口。 陆砚书摩挲着手指,他手指比以往更灵活了。 这一切,都源于朝朝。 第24章 遇外室 “大哥无事,不用请大夫,也不要告诉母亲。”他看了眼三弟。 “从明日开始,你每日下学,便来我院中吧。我给你补课。”自从瘫痪后,他让人将屋中所有书都搬出去烧了。 元宝将两人送走后。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手指掀开手腕上的纱布。 手腕,不知何时,已经光洁一新。 鲜血淋漓的伤口,已经愈合。 他花了八年,才勉强能动的手指,如今已极其灵活。 手臂,可以抬起一寸。 八年了! 他的手,重新感觉到了力量! 溺水陆砚书没哭,未婚妻躲在假山后,导致他瘫痪也没哭,被退婚没哭,被家人放弃他也没哭。 可这一次,他哭了。 元宝回来时,他低声道:“你拿金针来刺我的双腿。” 元宝嘴唇动了动,刚瘫痪时,公子每日都让他敲打双腿,甚至拿针刺双腿。公子依然毫无知觉。 他已经好几年不曾寻找知觉了。 元宝从匣子里抽出金针,轻轻推进公子的腿中。 随着金针一点点的刺入,陆砚书额间涌现出一阵阵冷汗。 “公子?”曾经,整根金针没入,他都毫无知觉。 可现在…… 他双腿紧绷,感觉到一股隐隐的疼痛直达全身。 “公子,好像不太一样了。以前推进去时,双腿软绵绵的,可现在……”元宝瞧见公子满头大汗,惊了一跳。 元宝哇的一声哭出来:“公子,是有知觉了吗?是感觉到痛了吗?” “我去请大夫,我去告诉侯爷夫人!”元宝这八年苦啊。 主子从天之骄子打落尘埃,他这个贴身小厮,也尝尽了人情冷暖。 “不!”陆砚书眼眸深深。 “不要告诉任何人!甚至不要透露丝毫消息!” “不要请大夫!”能救他的,不是大夫。 元宝不解,但他依旧点了头。 此刻的陆朝朝。 陆元宵偷偷从窗户爬进去,将妹妹放了回去。 “过两日,我再来偷你。”这会许氏已经归家,陆元宵还陪着用了晚膳。 第二日一早。 许氏便张罗着要带陆朝朝出去置办首饰。 长命锁啊金手指金项圈,以及小姑娘将来要用的头面,她打算可劲儿的置办。 她算是想清楚了! 她不花。 陆远泽便给外面的姘头花! “夫人,您想的开就好。奴婢还担心,您还要拿私库贴补他们呢。”登枝偷偷松了口气,每次侯府缺钱,只要侯爷皱皱眉头,夫人便巴巴的送上。 还要求着侯爷收,当真卑微到了极致。 许氏面色难看:“砚书的亲事,他要给孽种。还想拿我的钱,养外室一家,想得美!” 马车停在金品楼外。 正巧,另一辆马车也停在此处。 许氏刚下马车,便瞧见对面马车,下来个容貌娇美的年轻夫人。 年轻夫人带着帷帽,穿着一身轻纱长裙,好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身后嬷嬷抱着个婴孩,大概五六个月的模样。 那婴孩身上的襁褓,竟然是梵文,是寺庙中的东西。 年轻夫人一抬头,眼神落在许氏身上,许氏眉头轻皱,她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恶意。 可她,明明没见过对方。 “两位夫人楼上请。今儿正好到了一批孩童用的新款。”掌柜瞧见两人,便扬起笑脸,可见双方都是店里的大顾客。 “姐姐年长,姐姐先进吧。”她语气娇柔,但年长两个字,咬的格外重几分。 许氏还对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陆朝朝却是趴在丫鬟肩头,脑海里爆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啊啊啊啊!是孽障,是孽障!】 【是女主和她那外室娘!是我爹的姘头!】 许氏脚步僵硬,身形一顿。 她只觉冒起一股冲天的火气,气得她整个人差点失去理智。 她死死的咬着下唇,才克制住怒意。 难怪那句姐姐年长,她咬的格外重。 “说起来两位可真有缘,女儿都差不多大呢。”掌柜笑着道。 许氏眼神落在梵文襁褓的婴孩身上。 这就是朝朝所说,前世成了我孩子的女主吗?那女婴生的有些瘦弱,但一双眼睛…… 她莫名不喜。 这双眼睛,可以出现在大人身上,但不该出现在孩子身上。 有种深深的违和感。 那女婴手中,还攥着一串佛珠。 佛珠108颗,许氏一眼就认出,那是老太太的东西。 老太太极其珍重,甚至不许自己触碰的宝贝。 许氏呼吸缓缓急促。 对方甚至挑衅的笑了笑。 金品楼掌柜是识货的,瞧见这一串佛珠便不由狐疑道:“传闻护国寺有一串舍灵珠,108颗珠子上面布满梵文,由历代方丈佛法加持。” “中央还有一颗舍利子,更是珍贵无比。当年先皇临终前去求,都不曾求到。” “这一串,倒有些相似。”掌柜越看越觉得像。 年轻夫人轻轻抿唇,声音倒是极其动听悦耳,比少女也不遑多让。 “掌柜谬赞了。” “这便是舍灵珠。”年轻夫人只露出双如水的眸子,和光洁的额头。 裴姣姣享受着众人艳羡震惊的目光。 她看向许氏,侯府那个烂摊子,老太太身子又不好。她在府中操持庶务,在老夫人跟前侍疾,看着苍老了许多。 她浅浅勾起唇,摸了摸鬓间青丝。. 登枝却是轻轻皱起了眉头,眼神落在她鬓间发簪上。 “方丈曾说我这一胎,身负大气运,有大福气。这佛珠啊,便赠给小女玩耍。”裴姣姣轻笑着道。 毫不在意,引起众人的惊讶声。 这可是,当年先皇都不曾讨到的宝贝。 裴姣姣怀孕时,曾与老夫人出门上香,路上遇到一个老道。 老道直直的跪在老太太跟前,想求老太太赏碗水喝。说老太太将会得一孙女,孙女乃上天至宝,得上天庇护,将来贵不可言。讨碗水,讨一丝福气。 老太太当时还半信半疑。 谁知到了护国寺,连皇室都求见不得的方丈,亲自迎接老夫人。 直言,她府中将会迎来一位娇客。 小家伙乃上天厚爱之人,若是善待她,府中将会得到天大的造化,贵不可言。 还将佛珠赠与老夫人,结个善缘。 老夫人激动的直哆嗦。 离开护国寺后,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郑重的承诺:“姣姣,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贵不可言,自然是她的景瑶。 至于许氏所生的女儿,谁也不曾在意过。 第25章 天才的母亲 “这位夫人有大富贵呢。”众人不由恭维着。 这佛珠,可是极其珍贵之物。 裴姣姣憋屈了多年,此刻眉宇不由扬起几分骄傲。 “我那儿子,更会读书呢。年仅十岁,便考取了秀才,今年十七,又与姜姑娘订了亲。明年,就要参加乡试了。”裴姣姣瞥了眼面色发白的许氏,心中满是痛快。 “哎呀,定的可是大理寺卿的嫡女?前些日子,听说定了个天才少年呢。” “是天才少年陆景淮公子的母亲吗?” “原来,竟是夫人之子?” 裴姣姣微点了头。 “姜姑娘果然好运道,听说小时候订了门亲事,可那未婚夫没福气,成了个残疾人,瘫痪在床,屎尿都要人打理。” “如今又定了个天才少年。” 裴姣姣轻笑一声:“好姑娘,当然要嫁给好男儿。那等残废,岂能相配?”语气不屑。 众人越发热络了几分,那陆景淮十岁中秀才,可是最有希望问鼎状元。 新科状元,今年三十三。 而陆景淮,才十七。 将会是北昭最小的状元。 掌柜也不由露了几分善意:“这婴孩身上的锦被,是平安锦吧?” 平安锦,是护国寺专门用来庇佑婴儿之物。 需要至亲跪千层梯,一步一叩才能求得。 裴姣姣微笑着点了头。 “这丫头啊,生来体弱,相公疼她,跪求来的平安锦。”裴姣姣摸了摸女儿的脸颊。 当初,她怀上长子陆景淮,拼了命的教导他。 让他追逐许氏长子,陆砚书的脚步。 可陆砚书就像天边的一道云,不可捉摸,无法触碰,让凡人只可仰望,不可比肩。 那是她,和儿子的噩梦。 没人比她更清楚。 因为陆砚书,陆远泽对许氏渐渐动摇了。 陆砚书,太过优秀,优秀到让一个父亲,再也无法舍弃他。 甚至那段时日,他不自觉将忠勇侯府的荣辱,都挂在了那个孩子头上。她的景淮,从小被自己逼着,去追逐陆砚书。 他没忍住,偷偷去看过那个惊才艳艳的少年,被打击的心神不安。 整个人都垮了。 大病一场。 幸好…… 裴姣姣嘴角轻勾,幸好,小贱种命不好。就如天边一抹彩虹,惊艳,却又转瞬即逝。 这些年,她每日不敢松懈,逼着儿子景淮,一点点取代他的位置。 而当年的陆砚书,早已成了残疾,成了侯府丢脸的存在。 待女儿出生,她的待遇更是直达顶峰。 老太太将她看得如珠如宝,侯爷更是疼到了极致。 此刻她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她啊,从小就受父亲宠爱。我怀她时馋嘴,她父亲托人从关外送了一筐荔枝。跑死三匹马。” 许氏眼眸微暗,她也曾得到几个荔枝。 陆远泽眼巴巴的捧来,她如获至宝。 荔枝表皮干涩,果肉已经有些泛酸,哈,原来是别人吃剩的! “夫人好福气。” “能得护国寺方丈预言,这孩子啊,是有大富贵的。”众人都不由凑近了看。 本想夸几句孩子好看,却又瞧见身后还有个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两边对比之下,这平安锦中的孩子,衬托的像个猴儿。 对方,就像是观音座下小仙童。 实在夸不出口。 陆朝朝趴在丫鬟肩膀,感觉到母亲浑身气得颤抖,小脸蛋皱成了一团。 【哼,那瞎了眼的老方丈,这双眼睛干脆别要了!】 【瞎成什么样了】 陆朝朝瞪得眼珠溜圆,又看了眼前头的佛珠。 “这108颗佛珠,都是得圣僧开光过,任何宵小都不敢造次呢。这马上七月半,岂不是邪祟都不敢靠近?”众人越发艳羡。 裴姣姣接受着众人的追捧。 她丝毫不怀疑许氏,毕竟,她和侯爷在一起十七年,许氏并未发现丝毫异样。 许时芸啊,信极了陆远泽。 陆朝朝眼瞅着那串佛珠,旁人看不见,可她看的清清楚楚。 108颗佛珠,每一颗都有淡淡的金光缠绕,是真正能护佑人的好东西。 她只觉怒火中烧。 她们怎么配! 那方丈老糊涂了! 【老东西老东西,瞎了眼的老东西,欺我娘亲!】 【娘亲,她头上的簪子,是你的嫁妆!嗷嗷嗷,气死我了。】 许氏听得心惊肉跳,上次她骂亲爹,可把亲爹头发都劈了。 陆朝朝调动一丝灵气,直直的朝着那串佛珠劈去。 裴姣姣正享受着众人吹捧,突的…… 听见一道清脆的断裂声。 众人一愣。 众目睽睽之下,那串佛法加持过的佛珠,竟是生生断裂,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泛着金光的佛珠,碎裂一地。 金光四散,落地的瞬间,就变得灰扑扑的,毫无神采。 “哎,怎么突然裂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这珠子上的光华也没了。”众人大惊。 有人捡起一颗珠子,方才摸起来温润光华,还铺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可现在…… 竟成了一颗颗朽木。 轻轻一捏,直接碎成了木屑。 所有人都觉头皮发麻。 裴姣姣仿佛被卡住了脖子,一副震惊恐慌的模样。老太太把这玩意儿看得多重,她是知道的。 许氏紧紧的闭着唇,深怕自己笑出来。 “传言,这加持过的舍灵珠,坚不可摧。可现在,它无故断裂,灵气散尽。” “这位夫人,莫不是触怒了什么?” 说完,许氏急忙往旁边躲开了。 话音刚落,裴姣姣身边霎时空了一大片。 众人一脸忌讳。 “你!”裴姣姣呼吸微滞,她呆呆的看着众人,瞬间红了眼睛。可许氏此话,有理有据,她又无法反驳。 甚至掌柜还隐晦的看了她一眼。 “这位夫人,不好意思,可否请您下次再来。不好意思……今日店中,不大方便。”掌柜只觉背后发寒。 这马上七月半,鬼门大开,整座城都要闭门三日。 他可不敢触碰什么邪魅的东西。 能把舍灵珠干翻,鬼知道她做了什么。 裴姣姣气得双眼发红,贝齿紧咬,她死死的瞪着许氏。 “夫人,先回去吧。”身后的丫鬟拉了拉裴姣姣衣袖,侯爷虽然给她足够的宠爱,但绝对不许她闹事。 他将脸面,看的极重。 否则,也不会养着她十七年,也不敢接回府。 裴姣姣转身欲走,可许氏却轻轻抬了抬手。 第26章 抓贼 “这位夫人留步。”许氏满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你还欲作何?”裴姣姣语气带了几分不悦,眼神怨毒的看着许氏。 许氏摇了摇头:“此话有些冒犯,但事关夫人脸面与尊严,不得不拦下夫人。” “夫人鬓边发簪,哪里来的?”她指了指裴姣姣头上的镂空发簪。 那一丝丝镂空的金线,勾勒的发簪灵动逼人。 裴姣姣眉宇间闪过一抹心虚,但很快又直起了脊背。 “是我夫婿所赠。乃他族中祖传之物。怎么?忠勇侯夫人,连这点东西都买不起?”这根簪子,是上次景淮考上秀才,侯爷送给她的。 许氏眉眼凌厉。 “可真是奇怪了,我陪嫁之物,怎会戴在你的头上?!” “登枝,报官!”许氏双目泛着寒光。 这,可是她私库中的东西! 陆远泽,好大的狗胆! 吃她的穿她的,还拿她的嫁妆养姘头! 今儿,非要扒他一层皮! “不许报官!”裴姣姣猛地娇呵一声。 那嗲嗲的娇柔之声差点没夹住。 “这簪子,是我相公族中所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的?你怎能凭空污蔑?”裴姣姣欲语泪先流,倒是惹的不少人心疼。 她身段窈窕,即便只露出一双如水的眸子,都勾的人动人心魄。 许氏的美,是端庄大方的美。 登枝不敢离开,便让人偷偷跑出去报了官。 “证据?这簪子,是我十五那年,亲自画图纸,亲自命人打造。这世间,绝无第二根相似的簪子!” “图纸还在我府中,你可要看证据?” “或者,你大概从未仔细瞧过吧。”许氏心底涌起一抹怨恨,十五岁的她,初次动心,便飞蛾扑火,葬送一颗真心。 “这是我与侯爷的定情信物。金簪内部,刻着我与侯爷的名字,恩爱不移呢。”真是讽刺啊。 这是她当年为了纪念与陆远泽的爱情,亲自设计的图纸,千丝万缕的金线重重叠叠,发簪里面包裹的,是她与陆远泽的名字。 许氏心口钝疼。 突的,一双小手握住了她的食指。 【娘亲,不气不气。气坏身子,对头称心如意。】 许氏朝着朝朝笑了笑。 没多时,官差便来了。 裴姣姣面色微白,身后的丫鬟猛地瞪了她一眼,这是陆远泽留下的丫鬟。 既是为了伺候她,也是为了看管她。 “是谁报的官?”来人面色威严,瞧见许氏,对着许氏行了一礼。 许氏如今有三品诰命,这些在京城里混的侍卫,将惹不得的,记了个清清楚楚。 老太傅嫡女,当朝尚书许意霆的亲妹妹。 许尚书三十七岁,便坐到了尚书之位,这京城谁不忌惮。 这许家可真是好命,原本陛下忌惮,许意霆在三品之位坐了八年,谁知一朝诬陷。 反倒升官。 “是奴婢报的官。这位夫人头上所戴发簪,乃我夫人嫁妆。不知为何,竟到了这位夫人头上!” “这位夫人,可是京中天才少年陆景淮的母亲,总不能是个贼吧?”登枝捂着嘴轻笑。 大名鼎鼎的少年天才,天纵之资,可惜,却是踩着大少爷陆砚书上位! 裴姣姣面色通红。 方才被称作天才少年的娘亲,被捧得有多高,此刻就被摔的有多惨。 “我没有偷!”裴姣姣猛地瞪向许氏。 她就是嫉妒自己有个天才儿子! 登枝却是飞快的从她头上扯下发簪,哪知发簪勾着发丝。 登枝可不会心疼,直直的一扯。 那簪子霎时被夺下。 登枝心头痛快,直接将簪子在地上踩得弯曲。 然后露出其中的陆与许。 “这,这果真是许夫人的发簪!里面还有许夫人的名字呢。”围观众人惊愕不已,对着裴姣姣指指点点。 “难道,天才少年的娘,竟然是个贼!?”甚至有人呢喃出声,这可把裴姣姣刺激的浑身发抖。 “不!不是我!”她近乎怒吼!裴姣姣气得浑身发抖,丫鬟抱着陆景瑶慌忙朝着小厮使了个眼色。 “天才少年,陆景淮的母亲竟然是个贼。偷的还是别人的嫁妆!”围观众人讥笑出声。 “我没有,我没偷!”裴姣姣心头慌乱,儿子如今名声极好,势头一片大好,还结交到了贵人。 登枝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没偷,这东西怎么在你头上?” “你说没偷,那把你相公叫出来对峙。” 裴姣姣一下子噤声,死死的咬着唇,不敢说出陆远泽的名字。 更是因着这一句,吓得头皮发麻。 众人一见,嘿,这还真有猫腻啊。 “嘴里喊着没偷,你怎么不敢叫你相公来?” “这位夫人穿的人模狗样,竟然偷人家嫁妆!” “哎呀,那位天才少年,不会就是用偷来的东西,供出来的吧?”这会正好在金品楼大门口,来来往往百姓不少,纷纷指指点点。 登枝不着痕迹的吐了一句:“听说前几日他和姜家定亲,抬了不少礼呢。这礼,也是偷来的?” 裴姣姣眼皮子直跳。 官差惹不起侯府,但又忌惮裴姣姣的儿子。 陆景淮在天鸿书院念书,据说被院长收为关门弟子。甚至被院长直言,陆景淮的才能,足以连中三元! 官差便道:“辛苦这位夫人随我走一道。” 裴姣姣不想走,若走了,她今日有嘴也说不清。 丫鬟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她的袖子,若不走,留在此处只会越描越黑。将来对陆公子毫无益处! 辛辛苦苦建立的名声,将会毁于一旦! 裴姣姣不甘不愿的走了。 “奴婢便随官爷走一道吧。”登枝便代表许氏,一同去了衙门。 还让映雪回府,取了当年的图纸,以及嫁妆清单。 许氏给朝朝挑了礼物,便施施然回府。 她刚回府,老太太便让人请她到德善堂。 林嬷嬷来势汹汹,眼神泛着凶光。 许氏站在德善堂外。 “老夫人正在午睡,辛苦夫人等等了。”林嬷嬷面色不善,竟然丝毫不打算让夫人进门。 许氏眼皮子微挑。 当年刚成婚,老太太也是如此给她立规矩的。 当时陆远泽劝着,说老太太孤身一人抚养他们兄妹长大,吃了很多苦头,若有些情绪,还让许氏担待些。 许氏在门外晒到眼前泛晕。 而现在…… 第27章 砸锅卖铁还嫁妆 “搬个凳子来。”她看了眼觉夏,觉夏立马笑吟吟的应下。 一会儿工夫,老太太门前便架起一个小桌子,小椅子,许氏躺在上头,登枝打着扇。 许氏悠闲的模样刺痛了林嬷嬷,也刺痛了屋内人。 不过半个时辰,老太太便悠悠转醒。 许氏进门时,老太太看不出半分疲态,眉宇间反倒盛着几分怒意。 “今儿在外头,你跟人起了冲突?”老太太眉宇间满是不喜。 “你是我侯府儿媳,代表的是侯府脸面……” “听说,你还把那陆景淮的娘,送进了大牢?”老太太呼吸都有几分重。 如今,陆景淮可是她的好大孙儿,可是她的心肝宝贝。 许氏生的几个不中用,她越发看重陆景淮。 许氏站直了身子,眉宇含着几分浅笑。 “母亲消息知道的真快。”她捂着嘴轻笑。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谁把消息送来打扰母亲清修?” 林嬷嬷面色不愉。 屋内有些闷热,老太太喜静,又怕冷,这个天都不愿用冰盆。 “那陆景淮,人称最有可能连中三元的天才少年。你将他母亲下大狱,岂不是坏了一个孩子的名声?你也是做母亲的,怎能这般心毒?”老太太光是想想,都觉恨的厉害。 许氏轻皱着眉头。 “母亲好没道理,他母亲头上戴着我嫁妆,她是个贼!贼偷东西,下大狱有什么错?” “况且,他吃的用的,谁知道是不是偷来的呢?” 此话一出,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儿媳已经让登枝找出嫁妆清单,送去了县衙。听说丢了不少东西。” 老太太面色大变。 当初她的嫁妆,价值连城。 进门为表诚意,许氏就把嫁妆钥匙分了三把。侯爷陆远泽一把,老太太一把,许氏一把。 许氏大度,老太太私下取了不少东西送给裴姣姣。 “胡闹,这等事私下解决便是,何苦不饶人?那孩子乃人中龙凤,何苦得罪人?”老太太死咬着牙,哪里肯让乖孙子背上这等骂名。齐聚文学 前途尽毁啊。 她眼神怨毒的看着许氏,这个毒妇! “母亲,您是不知东西的贵重。” “儿媳府上三个哥哥,当时三个哥哥掏空了私产,贴补芸娘。价值极大,此事不可私了。” “公了还无话可说,若私了,我那三个哥哥性子不好,将来对陆公子更无益处呢。” 老太太语气一滞。 许大老爷,刚上任尚书,执掌全朝。 侯府,惹不起。 “这嫁妆流传出去,只怕府上也出了家贼。正好揪出那个贼!”许氏此话说的老太太心惊肉跳。 直到傍晚。 老太太传话来,说是抓着那个贼了。 许氏带人过去时,眉眼闪过了然。 她就猜到,对方会把林嬷嬷推出来顶罪。 老太太面色极其难看,微闭着眸子:“跟随我五十年,她太让我失望。你的嫁妆,皆是她一一偷出去贩卖。” “那陆景淮的娘,想来是无辜买家。” 她威胁似的看了眼林嬷嬷。 林嬷嬷的儿女,皆在府中管事,是老太太的心腹。 为了救陆景淮的名声,老太太宁愿自断臂膀。 许氏心头苦涩,只淡淡道:“送去府衙吧。林嬷嬷儿女乃贼人之子,断断不可留在府中。将来指不定为母寻仇,反倒是祸患。” 林嬷嬷猛地瞪大了眼睛。 却被老太太命人堵住了嘴。 “丢了的嫁妆,必然是要一件不少寻回来的。”许氏扫了老太太一眼,心头痛快无比。 老太太近乎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应下。 “理应如此。” 待许氏离开,登枝早已从府衙回来。 登枝眉眼带着喜意,关上门,小声道:“夫人,只怕对方要砸锅卖铁了。” “十七年啊,偷了十七年的嫁妆,如今尽数送回,恐怕要少半条命。” “奴婢打听过,那陆景淮在外极其神秘,从未有人知晓他爹娘是谁。只知他豪掷千金,又主张英雄不问出处,广交天下好友。许多寒门学子,都与他是极好的朋友。” 许氏露出一丝嘲讽:“拿着我的钱,豪掷千金,可真清高。” “不问出处?他有什么资格问出处,他是外室子啊,最让人不屑的身份。” 【前世,他结交寒门士子,连中三元,名声极好。】 【后来他亲妹妹,就是母亲的养女陆景瑶,亲自举报许家和母亲谋反,许家全族被杀。】 【完美的除掉了我舅舅,还有娘亲。正正经经嫁进了侯府,一点污水没沾……】 【前世,我们家就是祭天的。】 许氏听着女儿的心声,心都在滴血。 好,好的很。 “寒门士子?谁不知寒门最是看重名声品性。若爆出他是外室子,乃私生子,他还能这般如鱼得水吗?”许氏低声呢喃。 夜里,许氏睡的安稳。 而整个侯府,彻夜未眠。 老夫人的私库大开,一件一件往外搬奇珍异宝。 老太太跪在小佛堂,佛珠都快扯烂了。 “卖了,全都卖了,赶紧填亏空。” “娇娇还在狱里,景瑶哭的眼睛都肿了。景淮心里也不好受,若这次名声无法挽回,对景淮的影响太大了。”陆远泽面色难看。 他的私库已经卖的一干二净,甚至将庄子都挂了出去。 这一刻,他不由恨上了许时芸,害的他如此窘迫狼狈。 害得景淮污名缠身,简直毒妇! 第28章 偷妹妹出门 天不见亮,陆元宵便来给许氏请安。 他眼睛上挂着两个黑眼圈。 “娘,昨儿夜里好吵啊,家里跟闹贼似的,窸窸窣窣响个不停。”他揉了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许氏神清气爽,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兴许是家里闹耗子吧。放心,娘放了耗子药,晚上就清静了。”许氏暗含深意。 “小点声儿,你妹妹昨夜没睡好,估摸早上要补觉呢。”许氏陪着儿子用了早膳。 陆元宵匆匆吃了几口,便背着个书袋喊道:“我去看看妹妹,看完就走。” 登枝不由笑道:“怀孕时,他就念着不要妹妹,妹妹娇气爱哭,现在每日上学放学,看完才走。”简直真香。 而陆元宵,此刻偷偷窜进了屋内。 “妹妹,我来啦。我给你带了一壶奶,带了尿布,带了换洗的衣裳。” 【开心开心,哥哥来偷我啦!】 【哥哥还带了我最喜欢的花布袋来装我!】 陆朝朝手一张,就被哥哥装进了袋子里。 【快走快走,不然映雪姐姐要来看我啦……】陆朝朝趴在袋子里,露出个小脑袋。 陆元宵做贼似的推开窗,背着妹妹跳了下去。 今儿府上忙碌的厉害,竟真让她把妹妹偷了出去。 陆元宵将布袋子挂在胸前,妹妹从袋子里掏出脑袋,露出粉雕玉琢的小脸。 京城乃北昭最繁华的地带,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陆朝朝眼珠子都不够用了。 糖人好看! 买! 陆元宵买了个糖人儿,自己吃一口,妹妹吃一口。 陆朝朝看着小玩偶眼睛都移不开。 买买买! 空气中都散发着自由的金钱的味道。 以及,纸钱燃尽的味道。 道路两侧有不少人跪着烧纸,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崭新的神画,来往之人面上还有淡淡的恐惧。 “妹妹别怕。” “每年七月十三到七月十五,这三天,所有人都闭门不出。” “这是鬼门大开闹邪祟的日子,生人避让。这些纸元宝,纸钱,都是烧给他们的。门上的神画,有镇压邪祟的作用。” “放心吧,每年陛下都会请护国寺方丈出山。在京城镇守,绝不会出问题。” 他摸了摸妹妹小脑袋,突的…… 后头传来一阵声音。 “胖汤圆,你布袋里装的是什么?为什么会动?” 陆元宵嗖的一下把妹妹按进袋子里。 “关你屁事?”他将袋子护在身前,神色满是防备。 “胖汤圆,你好娘哦。竟然背个花布袋,哈哈哈哈……读书不行,打算做女孩了吗?”对方语气极为挑衅。 这是护国公家的小孙子李思齐。 身后还站着两个小公子,姜家嫡子,姜云墨。 他便是姜云锦的弟弟。 还有一个是小和尚。 这是皇帝的四皇子,今年才六岁。听说出生时命格不好,生来就体弱多病。 出生就日夜啼哭不止,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送到了护国寺做小沙弥。 但看起来依旧瘦弱。 “你才娘!你全家都娘!”陆元宵已经到了书院前,吐了吐舌头,绝不给他。. “那你为啥背个花布袋?反正,我死都不会背这么花里胡哨的袋子。”李思齐翻了个白眼。 姜云墨在旁边附和:“就是。” 陆元宵压根不愿理他,姜家都是背信弃义落井下石之人,呸! “快把袋子打开给我看看!”李思齐想抢。 正好。夫子手拿戒尺走进了门,他才怏怏的坐下。 还狠狠的瞪了一眼陆元宵。 心里越发好奇,他袋子里到底带了什么宝贝。 这是国子监的启蒙班,学生年龄在七八岁。 班上统共十二人。 陆元宵家世中等,学业差,又因为姜云墨在其中掺和,导致他在班上略有些受歧视。 甚至被同窗排斥。 他唯一的好朋友,最近病了,便不曾来书院。 夫子在堂上摇头晃脑的讲课,陆元宵时不时低头看看妹妹。 李思齐越发好奇,对着远处使了个眼神。 便有人吸引陆元宵注意。 陆元宵一个不察,便被李思齐将花布袋抢了过去! 砰! 花布袋将桌上的书本打落在地。 夫子面色严厉:“元宵,你站起来,夫子方才讲了什么?” 陆元宵面色愕然。 【为政篇: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陆元宵顿时背诵出来。 夫子看了他一眼,摆手让他坐下。 李思齐朝着他挑衅一笑,然后低头朝花布袋看去。 ????? 这一低头,便瞧见个粉雕玉琢白瓷般精致的娃娃,正撅着屁股坐在袋子里,抱着小脚啃着。 瞪着黑黝黝的眸子,看向他。 她只露出个脑袋。 肥嘟嘟的小脸蛋,正傻呵呵的乐着,咬着脚指头,一脸呆萌。 李思齐瞪大嘴巴,夭寿了! 陆元宵把他妹妹偷出来了!! 陆朝朝瞥见他,小脸皱了皱,犹豫一瞬,大度的将脚丫子递过去:“啊。” 李思齐满脸呆滞。 压低声音道:“谢谢款待,但我……不爱啃脚指头。”面色有些纠结。 婴儿爱啃手脚也就罢了,咋还请别人啃呢? 或许,在她们眼里,这就是好东西齐分享的快乐? “给我看看!”姜云墨戳了戳他,李思齐眼睛一瞪,抓紧花布袋,挡住了他的目光。 陆元宵坐立难安,一直煎熬到下课。 猛地冲到李思齐面前! “还给我!”他眉宇都冒了冷汗。 姜云墨在中间使坏,他一直被李思齐针对,万一李思齐欺负妹妹怎么办? 他就不该把妹妹带过来,陆元宵眼眶发红。 “怎么跟齐哥说话呢?大呼小叫的,信不信……”姜云墨话还未说完,李思齐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嘘……”李思齐抬手在嘴边。 然后宝贝似的捂着花布袋:“陆元宵,你跟我来!” 姜云墨抬脚跟上,他立马斥道:“姜云墨,你不准过来。” 姜云墨气得跺脚,花布袋里到底什么东西?竟然惹得李思齐,斥责他! 国子监极大,园子里更是花团锦簇。 李思齐让书童站在假山外放风,四皇子和陆元宵躲在花丛中,陆元宵鼻尖都冒了冷汗。 “你快把妹妹还给我!” 李思齐瞪了他一眼:“我又没欺负你妹妹!” “你胆子可真大,居然敢把妹妹带来书院。你是偷来的吧?”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他要是带出来,他娘肯定打死他。 第29章 书院一日游 “你会不会带人,你妹妹热到了,身上都长了痱子!”他偷偷解开布袋,小娃娃才舒服点儿。 陆元宵见妹妹趴在他怀里,安然睡着,才微松了口气。 “你妹妹真好看。”李思齐满脸羡慕,陆元宵竟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 “那当然了。我妹妹超可爱,她还会亲亲我。”陆元宵一脸骄傲。 李思齐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娘只生了三个嫡子,妾室倒是生了女儿,可长得跟个猴儿似的。 他看了又看,满脸不舍的将孩子还给陆元宵。 陆元宵又挂在了胸前的布袋子里。 “她叫什么名字?”李思齐眼巴巴的看着。 陆元宵原本不喜他,可见他喜欢妹妹,又忍不住炫耀:“她叫朝朝,陆朝朝。” “真好听。” “你妹妹吃什么?等会午膳,你与我一桌吧。”李思齐担心他照顾不好朝朝,不由开口道。 四皇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早上带出来的牛奶馊了。我不和你坐,我讨厌姜云墨!”陆元宵一脸尴尬,天气太热,把妹妹口粮捂坏了。 “等会我让人去厨房讨要。” 李思齐顿了顿:“那姜云墨,中午不许和我坐。我替你保护妹妹,绝对不告诉别人!”友谊的小船,就这么翻了。 “那……你妹妹可不可以给我多抱抱?”李思齐眼巴巴的看着。 她好好好可爱啊。 陆元宵沉吟片刻,点头应下。 陆朝朝醒来时,便瞧见几个小哥哥把她围在中间,被唬了一大跳。 【好大一张脸,吓死我啦……】 “嘘,朝朝妹妹不要哭。我给你喂牛奶。”李思齐是护国公的小孙子,护国公与许家政见不合,两边是多年的死对头。 护国公府,与许家针尖对麦芒,早已不合多年。 李思齐,自然对陆元宵也没好感。 而此刻…… “你妹妹要不要换尿布?” “你妹妹喝不喝水?” “明天还能带你妹妹来书院吗?你妹妹能对我笑吗?”李思齐问个不停。 陆朝朝听得声音,咧着嘴便冲着李思齐笑开了花。 李思齐喜得眉开眼笑。 “你妹妹对我笑了!!你妹妹冲我笑了哎……”他忍不住轻轻贴了贴脸颊,好软好香,浑身都透着一股奶香。 陆元宵直摇头:“明儿就七月十三,我们要出去游街。” 读书人身上有文气,大声背诵时更是会涌现浩然正气。 每个书院,这三日都要轮流在街上游街,边走边背,驱散出鬼门的邪祟。 而普通百姓,这三日就会闭门不出。 李思齐猛地看向四皇子,果然,四皇子面色苍白,还透着深深的恐惧。 “你别怕,等会放学就立马回寺庙。” 四皇子摇了摇头:“母妃身子不好,我要留在宫中陪她。况且,方丈进宫,他也能护我周全。”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啊,这是天阴之体啊。】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生来体弱,若不是生在皇家,有龙气护佑,只怕出生就夭折的命。】 【不过活着也受罪,阴人生来能见鬼,七月半岂不是要吓个半死?】陆朝朝在心里吐槽。 陆元宵瞪大了眼睛。 难怪四皇子常年住在护国寺,今年若不是他母亲贤贵妃病重,只怕都不能回宫。 “等会放学,你早些回宫。别冲撞了脏东西。这三日,可千万别出门!” 他身子弱,又是阴人,很容易被恶祟夺舍。 果然,刚用完午膳,宫里便来人将四皇子接走。 “他三年那年想家,七月半那日偷跑回宫。等他清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那三日他性情大变,据说贤妃娘娘都被他吓得大病一场。”李思齐叹了口气,他知道的还要更多一点。 那次,四皇子双眼血红,活生生咬死贤妃的狗,吸干了血。 整个人宛如恶灵。 醒来后记忆全无。 那三日,便是被邪祟占据了身体。 “最惨的是,三岁前他都不敢睁眼,每日拿纱布捂着眼睛。”小时候经常见鬼,这也是他小时候极其难带的缘故。 “就没有办法挡住邪祟上身吗?护国寺高僧也做不到吗?” “生来就体弱多病,在清冷的寺庙住着,与父母常年分离。还要时刻注意被夺去身体。” 陆元宵以前总觉得四皇子性情清冷,如今看着,倒觉得对方可怜。 李思齐摇了摇头:“方丈只能保他一时平安,贤妃娘娘遍寻天下,也找不到一劳永逸的法子。” 两人有了共同养崽崽的经历,反倒觉得对方人不错。 【这多简单?】 【把我的胎毛剪一戳,阎王见了都害怕。】陆朝朝翘着肉呼呼的小脚,嘴里卟噜卟噜的不停。 她发现了,每日多卟噜卟噜,对她发声有很大帮助。 哎,啃手啃脚的天性,简直无法克制。 而且最近她总觉得牙根痒痒,估摸着要长牙了。 陆朝朝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哎哎哎,别抓别抓,就这么两根,别抓秃了。”陆元宵听她提起胎毛,稍稍留意了一眼。 她的胎发并未剪,尚还留着。 可他对妹妹有些怀疑,这两根软绵绵的胎发,能挡邪祟上身?真的假的? 一个下午,两人就有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直到放学前,两人还腻腻歪歪的看着花布袋,笑的一脸温柔。 陆元宵满脸笑意,他又交到一个新朋友啦!.. 刚走出书院大门。 他便瞧见立在门口,沉着脸提着棍子的许氏。 “嗷嗷嗷嗷!!!” 陆元宵前脚刚出大门,后脚便被打的嗷嗷叫。全城都能听见他的惨叫声。 众人眼睁睁看着许氏,从他书袋里抱出个白嫩嫩的奶娃娃。 奶娃娃生的冰雪可人,一副讨喜的模样。 “陆元宵,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把妹妹偷来书院!!”许氏暴跳如雷,天知道她今儿多么恐慌。 几乎将半个京城都掀过来! “我看你是皮痒了!!我让你胆大,让你偷妹妹出门!” “下次还敢不敢?下次还敢不敢?!!”许氏抄起棍子追着打,陆元宵嗷嗷叫,心里琢磨着。 下次还敢! 第30章 中元惊魂 “去跪在祠堂,没我的准许,不可出来。”许氏绷着脸,紧紧的抱着女儿。 陆元宵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 然后默默去跪祠堂。 登枝今儿腿脚都吓软,这会才稍稍回过神来。 【娘亲不要怪哥哥,朝朝好想出门呀……】 吧唧,在许氏脸上亲了一口。 许氏看了眼笑的没心没肺的女儿:“今天就你最高兴。可把娘亲吓死了。”光是想想,她都后怕不已。 “小公子也是喜欢妹妹,夫人……”登枝想给陆元宵求情。 平日里陆元宵嘴甜,从不摆少爷架子,几个丫鬟都极其心疼他。 许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行了,跪到饭后吧。” 登枝立马喜滋滋的吩咐下去,今儿提前半个时辰开饭。 “夫人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登枝不由偷笑,要不是夫人今儿心情好,只怕小公子要屁股开花。 许氏抿着唇轻笑。 今儿一大早,她私库丢失的东西,尽数找回,还收了一大笔赔偿金。 这些年她做冤种的付出,至少金钱上有了弥补。 侯府,怕是只剩个空壳子。 “唔,老太太一大早,眼圈都是黑的。便说要去上香。” “恐怕是看那边去了。”登枝不服气。 “夫人,要不……” “咱们和离吧?”登枝想了无数次,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陆朝朝霎时在怀里蹦起来【和离和离和离!】 【换新爹,换新爹!】 “您看,小小姐都偷着乐呢。”登枝实在不愿,夫人再受磋磨。 光是想想过去十七年,生活在一场骗局之中,她便替夫人委屈。 许氏神色微怔。 “登枝,我有三子一女,自古以来,女子和离回家,没有带走子嗣的。”除非,对方自愿放弃。 如今,陆远泽的筹码还不够。 还不足以让他舍弃几个孩子。 登枝见她没说话,便吩咐人摆了晚膳。 傍晚时,老太太和陆远泽回了侯府,两人神色疲惫,眼底都有着隐隐的怒意。 许氏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你那个媳妇,实在太过恶毒,她竟然想毁了景淮!” “景淮可是我侯府的种,是侯府的希望!你瞧见景淮今日强忍落寞的模样了吗?看的我心疼啊。”老太太捏着帕子落泪。 林嬷嬷是她的心腹,也被推出去顶罪,这次俨然伤筋动骨了。 “她也是做母亲的,怎么这般心狠手辣?” “就因为她生的孽种不争气,也要毁了别人的孩子吗?”老太太拐杖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陆远泽皱着眉头。 “娘,慎言!他们不是孽种,那也是我的孩子!”陆远泽神色有些犹豫。 老太太砰的一拐杖,砸在他脑袋上。 痛的他捂住脑袋,手心溢出一丝丝血迹。 “糊涂!” “若是当年的砚书,也就罢了。现在,他是个残废!是个吃喝拉撒,都需要人料理的残废!” “活着只会给我侯府蒙羞!” “景淮多聪明?名动京城!景瑶更不必说,得方丈预言,贵不可言!而姣姣呢?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委屈十七年了!” “许时芸那个毒妇!”老太太神色怨毒。 这次,差点害得景淮名声尽毁,全盘皆输。 “她娘家势大,我原本计划着,若她这一胎孩子早夭,便将景瑶养在她名下。记在她名下,有了感情,便不会防备。”对许家,对许时芸做什么,都有机会。 将来景瑶大义灭亲,还能得个好名声! 可惜…… “若景瑶在身边,咱们也能解解相思之苦了。好好的孙女,却要养在外头,见不得光。” 陆远泽眸子微动,却什么都没说。 天色渐暗,府中下人纷纷关紧门窗,检查门窗是否贴上门神。 子时…… 天边涌现出一阵一阵的白雾,将一切都遮掩其中。 白雾之中,隐隐出现形态各异,张牙舞爪,骇人的生物。 有无头人漫无目的,四处找头。有断臂残肢,有血盆大口,各种奇形怪状,令人恐惧的存在。 尽数漂浮于天空之中。 耳边隐隐出现一道道尖利的声音。 许氏披着衣裳,登枝连油灯也不敢点,就着月色道:“夫人,您放心吧,四处都贴了门神。墙脚还撒了黑狗血,完全着呢。” 许氏看了眼睡的安然,热的踢开了锦被,露出雪白小肚子的陆朝朝。 许氏拉了拉朝朝的衣裳,遮住肚子。 “今儿,怕是只有朝朝睡的好。” “元宵可出去了?他,有没有用膳?”许氏面色有些不好意思。 觉夏噗嗤笑道,压低声音:“您放心,元宵哥儿早就回去休息啦。出门前,奴婢差人送了点心。” “这会应该游街去了。” 门外呼呼的风声,隐隐还夹杂着鬼哭狼嚎,听的人头皮发麻。 “每年七月半,都人心惶惶,哎。”登枝叹了口气。 “今夜,好像比往年更骇人。这雾,都伸手不见五指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往年只要关上大门,还能在院里活动。 可今年,白雾竟然入了府内。 白雾入府,好似府内也出现许多莫名的东西。 “下人都进屋避让了?”许氏问道。 明明是盛夏,如今却觉得蚀骨的寒,摸了摸胳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午便吩咐下去,让他们避让回屋。这会院里没人。” “只怕要等天明才会好转。” “我这眼皮子跳的厉害,也不知道元宵怎么样了?”这是陆元宵第一次参加游街。 北昭有规定,读书人年满八岁以后,便可以参加游街驱邪。 一切自愿。 “怎么迟迟听不到读书声?”往年这街上,震耳欲聋的读书声不绝于耳。总是能驱散可怕的黑暗,带来一丝丝光明。 登枝眉宇也有些焦灼。 今日和往年不一样。 “没事的,还有得道高僧坐镇,一定会平安的。”她低声说道,映雪和觉夏两个丫鬟也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突的…… 耳边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尖利声。 刺的人耳膜生疼。 几人猛地朝房门看去。 只见房门咯吱咯吱的响着,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拼命的往屋里挤 第31章 婴语骂人真脏 房门哐当哐当响着。 登枝心惊肉跳的看着房门竟是出现了一丝裂缝。 “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怕朱砂画的门神吗?”那贴画,竟然挡不住邪祟?? 许氏目光微沉:“哪里买的朱砂画?” 登枝面上血色霎时褪尽。 “是是……是侯爷拿来的。”此话一出,她浑身都快脱力,只觉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登枝都快哭出声来。 “您生产前,侯爷就备下了朱砂画。那时……”那时还不知侯爷有了二心,养了外室! 许氏心底一片冰凉。 吱呀吱呀,大门越发往外挤。 映雪和觉夏已经退到了内侧,两人浑身哆嗦着挡在夫人身前。 “嘻嘻嘻嘻……” “锵锵锵锵锵锵……” “找到你们啦……”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几乎要将她们淹没。 大门摇摇欲坠,许氏死死的咬着唇,舌尖都出现了一股腥味。 额间冷汗淋漓。 “怎么读书声还未出现?”映雪带着哭腔,众人心头不由一沉再沉。 陆朝朝双手高举过头,放在脑袋两侧,两只脚张开,像个小青蛙似的。 小手小脚厚厚的肉呼呼的,此刻烦躁的动了动。 耳边一阵阵的嘻嘻哈哈,让睡梦中的她不厌其烦。 她睁开眸子,大半夜被吵醒的她,一脸起床气,满身怨气比恶鬼还重。 “哒!”她气鼓鼓的绷起肉呼呼的脸颊,举着小拳头,一脸愤怒。 登枝吓得一哆嗦,上前便捂住了她的嘴。 “嘘……”她一边哆嗦,一边哄陆朝朝。 可…… 转瞬间。 铺天盖地的声音,戛然而止。 疯狂挤门的邪祟,停了。 嘻嘻哈哈吓唬人的声音,停了。 似乎连经过的风,都安静下来了。 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陆朝朝气鼓鼓的撇开登枝,圆润的食指一抬,指着大门,张着嘴恶狠狠的怒骂。 “¥#@&*@#¥%&%5¥¥¥4¥&……”奶娃娃双手叉腰,谁也不知道她在骂什么。 只知道她极其愤怒,叽里呱啦骂了一长串。 看表情,骂的极其脏。 只有许氏,默默捂紧了耳朵,一脸的迷茫无助。 “小小姐说的啥?”映雪偷偷与觉夏咬耳朵。 觉夏挠了挠头,只觉得小小姐这会格外凶,奶凶奶凶的,还挺可爱。 “我的小祖宗哎,可别骂了。外面可是邪祟,惹恼了要吃人的!”登枝又哄又劝。 门外,安静如鸡。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满意的看了眼门外。 黑压压一大片,匍匐在地,传说中最为恐怖,令天下恐惧的邪祟,此刻瑟瑟发抖。 若是有人瞧见,恐怕要跪倒在地大呼神迹。 陆朝朝揉了揉眼睛,眼睛一闭,又倒头睡过去。 呼呼的声音,睡的安稳。 房门外的白雾犹如潮水般,毫无声息的退开。 登枝大着胆子趴在门上:“夫人,它们怎么走了?难道真让小小姐吓退了?” 许氏眼皮微跳:“胡说什么,朝朝说梦话呢。一个半岁的奶娃娃懂什么。” 登枝傻乐:“那倒也是。” 逃过一劫,劫后余生,大家都很庆幸。 “我去大门口瞅瞅,看看外面的情况。”许氏不放心,披上外衫,便打算出门。 “我陪您。”登枝知道他放心不下三公子。 两人不敢提灯,谁知道会不会引来邪祟。 府内静悄悄的,唯有许氏寝屋的朱砂画,被邪祟撕的粉碎。 “夫人!”登枝眼睛通红,俨然恨到了极点。 许氏神色漠然:“以后,他送来的任何东西都单独存放。”陆远泽,你八抬大轿娶我入门,让我这一生都在为侯府付出,你却带着外室坐享其成! 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虎毒不食子,而此刻的许氏,尚不知陆远泽真正的恶毒。 院子里一片寂静,府外却是鬼哭狼嚎声彻夜不停。 许氏和登枝趴在大门口,偷偷窥探着门外。 “奇怪,咱们这条街好像格外安静。”登枝有些不解,明明之前还能听见邪祟的声音呢。 此刻,格外的风平浪静。 “大概有方丈坐镇的缘故?”许氏脑子里一闪而过朝朝的声音。 登枝点了头,大概便是如此了。 “夫人,奴婢听见了读书声。”登枝面露喜意。 果然,空气中隐隐传来的震耳欲聋的读书声,开始一点点驱散白雾中的恶灵。 两人担心陆元宵,便不曾离开,只坐在门口的台阶等待。 今夜格外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煎熬。 直到天边出现第一丝朝阳,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白雾开始迅速消退。 一点点退回阴暗之中,蛰伏着,等待下次降临。 “呜呜呜……” 街上传来压抑的哭泣声,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陆元宵头重脚轻的回府,便被许氏接回了听风苑。 “昨夜可还顺利?有没有吓到?”许氏让人摆了早膳,陆元宵不想吃,但为了让许氏安心,到底吃了几口。 陆元宵此刻还有些后怕:“娘,儿子无事。昨儿府上没事吧?” “昨儿我们游街,发现邪祟进了院门,似乎比往年更厉害。甚至出现了伤人事件,幸好最后方丈及时赶来,不然要出大事。” “我昨日分在了陆景淮那一组。”陆元宵撇了撇嘴,他从妹妹的心声里得知,那天才少年陆景淮,就是他爹的孽种。 许氏眼眸轻颤。 此刻,陆元宵神色有些奇怪。 “娘,陆景淮名声极大,且许多人暗中下注他会连中三元,乃天定文曲星。” “甚至还有人猜测,他将来能凭一己之力,驱逐中元节三天黑暗。” “可您猜怎么着?” “昨儿,那些邪祟并不惧怕他!可真是奇怪!” “按理来说,那些邪祟很怕读书人的郎朗书生气。陆景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怎会这般呢?” 陆景淮今年十五,是第一次参加游街。 陆朝朝坐在床上,抱着个苹果,她的上牙冒出了米粒大小的莹白色尖尖。 乳牙还未完全冒出,她经常用这颗可怜的小乳牙,刮苹果泥吃。 【当然是因为他抄袭哥哥的文章啦……】 母子二人齐刷刷一怔。 【大哥八岁前,名动京城,谁也压不过大哥的名字。可大哥瘫痪没两年,他便冒出了小神童的名声。就连十岁中秀才,都是偷了大哥压的题。】齐聚文学 陆朝朝砸吧砸吧嘴,因为他的天才称号,名不副实! 许氏面色陡然一垮! 第32章 方丈被她骂瞎了 陆元宵紧握着拳头。 至今,还有人拿当年的大哥与陆景淮比。 世人将他们称作双陆之才。 每每提起大哥,众人总会惋惜的叹道,可惜那般惊才艳艳之人,却成了残废。 又会借着夸赞陆景淮。 让陆景淮踩着大哥上位。 “娘,儿子如今课业艰难,想要借大哥往日的书籍和文章,您知道在哪里吗?”陆元宵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问道。.. 许氏抿了抿唇:“当年你大哥出事后,极其抵触过去的一切。你父亲,差人搬走了。” 【早就搬给陆景淮啦,哼!】陆朝朝双手都抱不住大苹果,比她脸颊还大。 “说起来,倒是许久不曾见过你大哥了。”许氏神色有些黯然。 想起长子,心头依旧止不住的痛。 她对长子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当初长子出事,她几乎丢掉半条命。 后来,长子不出院门,她也进不去。 偶尔,也只能趁他熟睡之后,偷偷进去看看他。看着他一复一日的消瘦,看着他一点点陷入绝望之中。 看着他一点点流失对生的渴望。 “八年了,他何时才愿意走出门呢?”许氏轻叹一口气。 “或许,大哥很快就会想清楚呢。”陆元宵不由想起上次与大哥相见。 他好像很喜欢朝朝,甚至为了朝朝,打破原有的规则。 许氏笑了笑没说话,她不敢期待太多,长子能活着,已经是她最后的期望。 白日里,陆元宵狠狠睡了一觉。 之后两天,依旧昼伏夜出,三日过去…… 小胖子愣是瘦了一大圈儿。 “太遭罪了,年年都来这么一遭,哪里吃得消。这该死的邪祟,怎么就除不尽呢?”许氏暗骂了一声。 陆元宵打了个哈欠。 “娘,儿子能全身而退已经极好。听说今年方丈眼睛都瞎了。”陆元宵有些后怕。 “真的?”许氏吃了一惊。 “走时方丈的眼睛还蒙着一片黑布呢。”陆元宵回去倒头就睡。 许氏不由想起朝朝上次心里骂方丈。 骂她把佛珠给陆景瑶,一双眼睛不如瞎了。 许氏打了个寒颤。 她家女儿,好像…… 有那么一丢丢了不起。 中元节刚过,许家二舅舅便上门拜访。 这次许氏并未婉拒,反倒大开府门热烈欢迎! 陆远泽开不开心,她不知道。 反正她很开心。 彼时陆朝朝刚满六个月,正好能吃辅食的阶段,每天都抓着一根硬饼干磨牙。 口水吸溜吸溜的。 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短裙,盘腿坐在榻上。 头上稀稀拉拉几根头发,许氏还别出心裁的扎了两个小揪揪。 “朝朝啊,想不想二舅舅?”二舅舅监管水利,为人和善,与看起来严厉的大哥许意霆不同。 他格外的和蔼。 陆朝朝双手摊开,便被抱到怀里。 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是他的嫡子,许予衡和许予清。 这两人是对双生胎。 今年十六岁,生的一模一样,容貌极其俊秀。 可惜的是,双生胎生的艰难,又产程过久,生下来孩子智力有些障碍。 也叫失魂症。 “这是朝朝妹妹,叫妹妹。”二舅舅摸着两个儿子的头,心头有些涩然。若两个孩子能平安健康,那该多好啊。 两人眨巴眨巴眸子,甚至看着陆朝朝的眼神,都一览无余的清澈与迷茫。 “朝朝莫怪,你两位哥哥听不懂话。”二舅舅叹息一声,十六了,连爹娘都不会喊。 陆朝朝却是偏着脑袋【予衡哥哥?】 【予清哥哥?】咦,他们竟然魂魄不稳?难怪看起来呆呆的,缺了点什么。 两个对外界毫无反映的哥哥,突的,抬头看向陆朝朝。 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他们的世界里,十六年听不到听不懂任何东西。但陆朝朝的心声,直达灵魂。 【哇,我有好多哥哥呀,一个比一个好看……哥哥抱……】陆朝朝见了谁都想扑过去。 此刻手一张,便朝着予衡哥哥张开手。 二舅舅一慌:“朝朝,哥哥听不懂。”十六年了,什么都教不会,什么都听不懂。 可陆朝朝固执的继续张开手。 【哥哥,抱……】声音娇娇软软,固执又可爱。 许予衡皱了皱眉头,好似眼中只能看到那小小的人儿。 然后…… 在父亲震惊的目光下,小心翼翼的摊开手,将那胖乎乎的奶娃娃抱在了怀中。 “吧唧……”陆朝朝大方的亲了一口。 许予衡慌乱的手忙脚乱的抱住她。 【我是朝朝妹妹,要叫我妹妹哟……】小娃娃大方的把磨得满是口水的磨牙棒伸过去。 许予衡难得的呆了一瞬。 呆呆的看着她。 “没……啊,妹!”他张开嘴,结结巴巴许久,才沙哑的语调不清的喊出一句妹! 可把许二舅舅惊得目瞪口呆。 甚至泪洒当场。 “予衡予衡,会说话了!我儿会说话了!!”十六年了,他的儿子竟然会说话了,且有了回应! 陆朝朝又摊开手对着予清哥哥喊抱,依旧收获了一个拥抱。 许二爷两夫妇已经喜极而泣。 虽然两个儿子对他们的呼唤,依旧毫无反应。 可他们对朝朝有反应啊!! 这让绝望的他们,再次看到了希望! “时芸,时芸,你生了个好女儿啊!”二嫂竟然直接抹起了眼泪,她生双胞胎时伤了身子,这辈子就这么两个孩子。 早就不报希望,如今竟…… 迎来了好转。 许氏亦是惊奇:“二哥二嫂莫哭,以后予衡予清时常来府上玩耍,让朝朝与他们多呆呆。或是……我带朝朝回来也行。”只要能帮到二哥,她自然乐意。 二哥二嫂抹了泪,便与许氏闲聊。 陆朝朝便趁机抓着两个哥哥的食指,给他们凝固神魂。 笑话,这玩意儿可是小姑奶奶的老本行了。 耳朵却支起来听他们聊天。 “这次陛下派我去临洛治水,只怕年后才能回。你在京中一切小心,陆远泽……”许二舅舅眉宇微压。 “二哥说话不好听,但一定你要多加防备。” 许氏捏了捏手绢,深深吸了口气:“二哥,妹妹一切明白,你定要多加小心。” 许二爷却是偷偷瞥向啃磨牙棒的陆朝朝。 支起耳朵仔细偷听心声。 第33章 嫁渣男 【临洛水患?那不是二舅舅被灾民撕碎的关键吗?】 【二舅舅,一定要防备董佳明这个人呀。他会害你的!】小家伙在心底干着急。 而二舅舅眉头一松,嘿,来对了! 董佳明?! 行,他记住这个人了! 许氏心里也捉摸着得想个办法提醒二哥。 许二爷晚饭都没吃,略坐了会便急匆匆走了。 还约好要多带朝朝接触两个儿子。 来了一趟,他总觉得两个孩子都变得伶俐几分。 夜里,陆朝朝正睡的迷糊,便听得外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许氏披着衣裳起来,登枝进门禀报:“外边来人急匆匆往德善堂去了,说是谁病得厉害……”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翻身继续睡。 会翻身了,就是爽。 气运这个东西,此消彼长。 原书中,许家落魄,许氏三个儿子接连出事,女主一家自然顺风顺水。 如今许家加官进爵,自己没死,三哥没误入歧途。娘还借机搬空了陆家和女主的库房,自然百事不顺。 外头闹了一夜,陆朝朝却睡的香甜。 许氏一大早就被请到了德善堂。 老太太神色疲惫,看着神清气爽的许氏,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她! 都是她害的局面成了这样! “你倒是睡的安心,晚意的亲事马上要办,你也不操持操持。还要我一个老太太忙乎。娶你,有什么用?”老太太不轻不重的杵了一句。 许氏若是往常,早就跪下请罪。 此刻:“母亲,我这么多年疼她,京城谁人不知?说破大天,儿媳也没错的。” “您怎么会老呢?您生晚意时,旁人这个年纪都做了祖母。您还能生个闺女儿,才不老。”许氏语气娇俏,带着笑意。 老太太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总觉得许氏,在嘲讽她。 可她,找不到证据! 这么一来,更憋屈! “晚意到底是您亲闺女,我平日里疼疼晚意还行,操持婚事,还是得亲生母亲。免得外人指摘您呢。”许氏笑意吟吟。 全京城都知道她不同意陆晚意的亲事,她自然一丝不沾。 将来,陆晚意后悔,也跟她没关系。 老太太眉宇带着郁气。 裴姣姣上次当众出丑,还在府衙被关了一夜,回来与陆远泽闹了一夜。 京中又隐隐出现闲言碎语,说陆景淮的母亲是个贼,甚至还有人传言,上次被雷劈的就是他家。 着实影响了景淮的名声。 三番两次下来,众人伺候陆景瑶也不尽心。 昨夜竟是高热不止,吓得她一夜未睡。 这么一来,越发不放心陆景瑶养在外面。 若是能养在许氏膝下,能得许氏的家产,又能得许氏信任。自己也能时常看着小心肝。 “你是晚意的嫂子,多帮她把把关。” 许氏笑笑没说话。 “今日叫你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清溪老宅送信来,有户远房亲戚遭了难,留下个孤苦伶仃的女儿。” “那女儿跟朝朝差不多大,被养的瘦骨嶙峋,族中又无人帮衬。” “想问问咱们能不能施个援手。” “我便想着,府中没有与朝朝大小的孩子,不如给朝朝找个伴儿。朝朝那几个哥哥不成器,有个姐妹,也有帮衬。” “你觉着如何?”老太太虽如此说,但语气却很笃定。 许氏嫁进来十七年,从未有过任何拒绝。 当年老太太感染风寒,大病一场,病的下不了榻。 大户人家侍疾,都是走个形势,真正动手却是丫鬟奴仆,这便是极其孝顺了。 而许氏,当年的天之娇女,她见不得儿子被磋磨。 有意磨一磨许氏的威风,她一句话,许氏便亲自伺候屎尿,从未有一句怨言。 她甚至没想过,许氏会拒绝。 “到时候与朝朝同上族谱,就当做双生子养着。”老太太眉宇含着笑,当双生子,生辰也不必变,还能名正言顺的回府认亲。 许氏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 她们怎么敢!! 怎么敢想的!! 竟然想把外室生的孽种,抱回正妻膝下,让正妻教养着?? 猛地想起,这本就是她们一开始的打算。 是她听见了朝朝的心声,才躲过一劫。 若是想想,朝朝当时死亡,而她把那孽种如珠如宝的养大。最后背刺自己,背刺许家,对她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 许氏头皮发麻。 此刻她死死的捏着手心,面上不显露分毫。 “娘,我有朝朝,何苦再多一个女儿?” “再说,那孩子爹娘都没了?”许氏担心的问道。 老太太微微嗯了一声。 “娘,这不是儿媳不容人。那孩子只怕克父克母的命。” “您瞧瞧,生她之前,一片大好,家庭和睦爹娘恩爱。她出生后,家破人亡,事事不顺。怕是命硬,克亲属呢。儿媳年轻,不怕。可娘……” 许氏叹了口气,似有所指。 老太太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抹不喜。 陆景瑶和陆景淮,可是她的心肝肉,容不得外人说闲话。 景瑶可是得道高僧认证过的命格贵重。 “罢了,你既不愿,我也不逼你。”老太太并未多想。只觉得当初没溺死陆朝朝,可惜了。.. 许氏出了门,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 做梦! 陆朝朝对此一无所知,即便知晓,她也不会让陆景瑶与她做姐妹。 只要她不愿意,天道都别想勉强她! 陆朝朝刚满七个月,长出了第一颗乳牙。她能吃的辅食越发多了,偶尔还能吃半个蒸蛋。 而陆晚意该出嫁了。 【嘿嘿,前世我娘阻你嫁火坑,结果你烫烂我娘的脸!这次,看你后不后悔……】陆朝朝穿得喜庆,眉心那抹红,衬的她越发呆萌可爱。 【嘿嘿,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 忠勇侯府热闹纷纷,张灯结彩四处挂满了红灯笼,贴满了红双喜。 老太太喜不自胜,母女俩哭哭啼啼好一会儿才送出门。 许氏,在接亲的人中,竟然瞧见了陆景淮。 陆景淮似乎与新科状元顾翎关系不错。 那他,知道顾翎会家暴,会打妻子吗? 许氏冷眼看着,看着陆晚意一脸娇俏的走向她向往的婚姻。 第34章 朝朝戏渣爹 陆晚意出嫁后,府上瞬间冷清不少。 回门那日,陆晚意面色娇羞,与新科状元站在一起,似乎格外登对。 犹如一对璧人。 陆晚意瞥见许氏,嘴角不自觉嘲讽的扯了扯。 “大嫂,幸好当初没听你的。阿翎多好的男人,大嫂你竟然说他不堪为配,还拦着晚意不让嫁。”她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许氏。 顾翎尖锐的目光看过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冷意。 “顾某不知何时,得罪过侯夫人?”顾翎眉头轻皱。 许氏淡淡道:“晚意虽不是我所生,但她成长的每一件事,都是我亲自教导。胜似亲生。” “她被我娇宠长大,性子养的娇气,担心她后悔,这才拦了几分。” “至于不堪为配,那完全是谣言。”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疼她入骨?仅仅凭着打马游街那一眼,就要嫁过去,我怎能不拦呢?”许氏叹了口气,似乎被伤透了心。 陆晚意撇了撇嘴,面上涨红。 她啊,哪里是打马游街时看上的顾翎。 她去裴姣姣家时,便遇上顾翎来寻陆景淮,那时,她就上了心思。 裴姣姣甚至挖空了心思,请了顾翎上门,两人…… 私下早有接触。 只是想要借许氏出手,抬高陆晚意的身份,谁知她不愿插手婚事。 陆远泽也早早回了府,用了午膳,吃了一顿回门宴。 陆朝朝顺利捞到几口肉泥。 兴奋的在登枝怀里扭来扭去。 【姑姑再嫁一次就好了,又能吃肉。】 许氏莞尔。 “嫂子,不是我说,大哥都多久没回府了?你也要反思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陆晚意语气多了一丝幸灾乐祸,她扒拉着许氏,不就是为了许氏帮忙,给她说个好亲事么。 谁知道,这么点忙都不肯帮。 甚至,为了把裴姣姣从狱中捞出来,她的嫁妆都被变卖了不少。 “男人是要干大事的,女人受点委屈怎么了。”陆晚意亲昵的靠在顾翎怀里,眉眼一片幸福。. 许氏捏着手绢,擦了擦陆朝朝嘴角的油。 【是的是的,下次你被家暴,也要记得反思哟……想想自己为什么挨打!】陆朝朝开心得很,等着她挨揍。 “晚意说的对。”许氏甚至笑看了顾翎一眼。 你可千万别哭着回来告状。 待回门宴结束,已经是晚上。 “奴婢得赶着给小小姐做几身冬衣,一场秋雨一场寒,马上就要变天呢。”登枝坐在床前,就着油灯给陆朝朝绣虎头帽。 “叫娘?”许氏正哄着陆朝朝。 陆朝朝嘴巴一咧,露出唯一的小乳牙:“凉……亲……”吐字不清,但能开口了,好事! 许氏心里美滋滋的。 “朝朝还不会说话,那丫头早就会说话了!”陆远泽刚进门,便条件反射说了一句。 【当然会说话啦,她是现代人,来自两千年后呢。】 【要不是她用现代知识帮着渣爹,我们许家怎会那么惨?】 许氏听得那句两千年后,轻轻吸了口气。 眼眸微垂:“哪个丫头啊?” 陆远泽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同僚的姑娘呢。七个月便会开口了。一副聪慧的样子。”他摆了摆手,登枝怔了一下。 看了眼夫人,许氏点头,她才退下去。 “朝朝,叫爹,啊,叫爹……”陆远泽眼底有些惊讶。 朝朝比景瑶,长得好太多了。 “叫爹……叫爹……”陆远泽对着朝朝哄道。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叫爹……叫爹……”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听的人心都化了。 陆远泽摇了摇头:“是叫爹,爹,爹……爹爹……”他指了指自己。 而陆朝朝脆生生的开口:“哎!” 许氏噗嗤一声,随即死死的捂着嘴,笑的浑身都在颤抖。 陆远泽额角青筋直跳,良久才忍下怒意,只眼底多了丝不喜。 长得好有什么用? 景瑶多粘他。 陆朝朝,见了他就要用屁股对着他。 “朝朝,我才是爹。”眼底有几分不悦。 朝朝无辜又天真的指着爹:“狗沟……狗沟……”她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气得陆远泽牙齿都快咬碎了。 “朝朝还小,你与孩子置气做什么?” 陆远泽将陆朝朝抱到一侧。 放低了声音,儒雅的面孔多了丝亲昵:“时芸,生完朝朝后,咱俩都多久没住一块儿了。”他轻轻抚着许时芸的肩膀,许时芸却只觉恶心。 强忍着拍下他的巴掌,瞅了眼目光灼灼的陆朝朝:“朝朝看着呢。” “女孩子娇气,粘我,侯爷一个人睡,莫不是孤单了?”许氏轻笑着道。 陆远泽瞥见陆朝朝的目光,想要温存温存,又没了兴致。 讪讪的收回手:“芸娘别瞎想。我怎会嫌孤单。况且,除了你,我谁也看不上。” “只是……”陆远泽语气顿了顿。 “侯爷可有什么为难之处?”许氏贴心的问道。 陆远泽,不知如何开口。 若是往常,许氏早就把私库钥匙给他,任他选择,绝不会让他没尊严的讨要。 他该怎么说,府里捉襟见肘呢? 陆景淮与姜姑娘的亲事已定,彩礼也已拟出,可全都拿来还了许氏。 就连陆晚意,嫁妆都上不了台面,许氏也不曾添妆。 陆远泽心头不满。 “侯爷可是缺钱了?”许氏眼睛一亮,大度的开了口。 “侯爷若是缺钱,定要告诉我。我们夫妻一体,又是多年夫妻,何必分你我。”许氏说的陆远泽神色动容。 他想要,又想要许氏求着他要。 “府里没钱,吃我的嫁妆,也是应当的。侯爷吃芸娘的软饭,芸娘还高兴呢。”许氏知道陆远泽自尊心强,最好面子,踩着他的雷点状似无意说道。 陆远泽果然脸色漆黑,拳头紧握。 “不缺钱。芸娘的私库,留着自己花。我还不到吃女人嫁妆的地步。”陆远泽语气有些重。 “对了,你让砚书出来做个证,就说砚书不愿拖累姜姑娘,自愿退亲的。” “外头传言陆景淮抢了砚书的未婚妻,多难听。别毁了对方的未来。人家可是要连中三元的天才!”陆远泽眉眼间隐忍的喜意。 砰! 许氏面色一沉,摔了桌上的茶盏。 第35章 窃取哥哥文章 “侯爷便是来说这个的吗?你让砚书出来做见证?” “他被人退婚,被人嫌弃,你还要他出来做见证?你是往砚书伤口撒盐!” 陆远泽好声好气的哄着:“芸娘,砚书已经残废,便是受些委屈又何妨?” “他不出门,也受不了伤害。”他语气轻松,气得许氏怒火中烧。 “那陆景淮,我见过的。十七岁的少年,若连中三元,必非池中物,必定冲天而起,不如结个善缘。” “甚至有人直言,他就是第二个砚书!他的文采,他的文章,不弱于砚书!” 陆远泽眼睛放光,好似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许氏漠然的看着他。 他还记得,当初砚书比陆景淮更聪慧吗? “谁都不能踩着我儿上位!”许氏浑身都在颤抖,唇色发白。 这何止是做见证,这更是让陆砚书出来做踏脚石!为陆景淮扬名! “即便砚书瘫痪,我也不许他沦为踏脚石!那陆景淮,在姜云锦还未退婚时,就曾有交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无媒苟合,有了首尾呢?” “天才少年?三元及第?不过是个偷奸的奸夫!还要我儿作证?做梦!”许氏死死的咬着牙。 啪! 陆远泽一巴掌甩在许氏脸上,面上隐有薄怒:“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陆远泽神色间隐隐有些慌乱。 许氏抬手轻轻捻去唇角的血,眼中的恨汹涌汇聚。 “我看你是疯魔了!” “芸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如此小心眼,容不得人?毫无曾经的大度,毫无曾经的贤良!”他说完,便拂袖而去。 登枝猛地推门进来,瞧见夫人面颊青肿,嘴角带血,眼泪顿时滚滚落下。 “侯爷,侯爷怎么敢动手?” 登枝急忙命人打了水,给她热敷消肿。 许氏面无表情,任由丫鬟们忙碌。 丝毫未见,陆朝朝笔直的坐在榻上,神色严肃,连最爱的苹果都滚到了脚下。 【天才?不过是偷了大哥文章得来的名声!】 【现在偷大哥,以后女主大了,还会有中华上下五千年的诗词歌赋帮他!】 屋外灯火通明,屋内气氛低迷,许氏眼中毫不掩饰的恨! 许氏嘴角一动,脸上便牵扯着疼。 “去查一查,陆景淮这些年扬名的文章。再将从前的文章,一同带回来。”许氏想起朝朝的心声,神色微动。 许意霆送了几个靠谱的护卫,平日里许氏便让他们跑腿。 都是信得过之人。 陆远泽这一出府门,便半个月未归。 似乎有意给许氏压迫感,想要逼许氏低头。 陆晚意还特意捎了口信:“这男人从不会无缘无故打女人,必定是女人犯了错。大嫂要好好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该认错就认错,女人嘛,像男人低个头,不算什么的。” “快过分了!枉费夫人教导她十几年!” “夫人疼她跟亲生似的,真是狼心狗肺!”登枝气得破口大骂。 许氏反倒笑的一脸莫名:“这口信,老太太可知道?” 登枝没好气道:“怎不知道呢?先去给老太太传了话,才来的听风苑。只怕老太太也存着让您反思的想法呢。” 陆朝朝坐在床上,眼珠子滴流滴流转【距离姑姑挨打不远咯……】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心里一边念叨,一边小手拍的啪啪啪作响。 许氏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这小家伙真会看戏。 好吧…… 她也迫不期待想看了。 【今晚好想吃肉泥哦……】 【如果能吃到肉泥,那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开心的孩子……】 【肉泥肉泥肉泥……】陆朝朝坐在床上,咧着一颗牙,朝着许氏笑眯眯的,别提多可爱。 “今儿八月十五,给朝朝蒸些肉泥,做点她能消化的小点心吧。”许氏瞧见女儿,心都化了。 若不是朝朝的到来,她现在…… 已经面临绝境了吧? 许氏微敛着眉,她要和离,也要光明正大的夺走四个孩子! 艰难,但有朝朝,一切都有希望。 【耶,娘亲真好,棒棒棒……全天下最美最好的娘亲啦。】陆朝朝吧唧抱着她亲了一口。 【如果今晚能让我出去赏月,就更好啦……】陆朝朝心里嘀咕着。 许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小厨房无意中发现一种蛋黄豆,说是入口即化,指甲盖大小,正好适合小小姐吃。” “晚点奴婢便取些来。” “今儿一早厨房便烤了月饼,今晚大家都期待着赏月呢。” “听说外边还办了赏月会,各位才子佳人们各显神通呢。往年,长公主也是要大办一场的……”登枝给许氏捏着肩。 许氏眉宇带了几分笑意:“她啊,这一胎来的珍贵,哪里敢办灯会。” “今晚咱们也去池子里放花灯,让厨房多备些吃食。再给大家双倍月银吧。”许氏的话,让登时欢喜的行礼道谢。 许氏低头看了眼朝朝:“能得来朝朝,是我的福气。” “从库房中取一万两银子,用朝朝的名义去赈灾吧。听说临洛水患,来了许多灾民,在城外安家,就当积德了。” “娘娘大善。”登枝郑重的行了一礼。 转头便亲自去办了。 直到傍晚,登枝才回府。 今日城里不宵禁,满城都挂上了红灯笼。 “夫人,灾民真可怜。他们如今在城外五十里的小镇上安家落户,为了感念小小姐恩德,还把刚定的村名,定成了朝阳村。” 许氏点了点头,陆朝朝却是吃着蛋黄溶豆眼睛放光。 难怪今儿感觉到细细碎碎的金光,不断涌入她的身体。 不过对灾民来说,这也会成为一种庇护。 如今尚且不知,等遇到灾难时,朝阳村会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冠上她的名,便是天道的庇佑。 “夫人,侯爷……还是不曾回府。老太太,方才借口出去礼佛,也参加庙会去了。”登枝迟疑了一瞬,低声说道。 几个丫鬟都不由压低了声音,深怕引起许氏触怒。 侯爷已经十日不曾回府。 许氏眉眼淡淡,若是以前,只怕她早已诚惶诚恐的反思,早已卑微的去认错。 如今陆远泽还想压迫她,怕是想屁吃。 她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行了,不回便不回吧,咱们正好过个清静节日。”许氏明白,今儿中秋,是团圆的日子。 那裴姣姣自然会想法子,将陆远泽留在那边。 陆远泽为了给她难堪,为了让她认错,自然顺势留下。齐聚文学 她会难堪? 登枝委屈的双眼冒泪,夫人是正室,是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嫡妻。如今,侯爷竟然陪外室过中秋!这是欺辱夫人! “登枝,你要明白,我所求,早已不是他的真心。”而是,带着儿女全身而退。 他越嚣张妄为,越肆意,才能将他推下地狱。 第36章 火烧朝朝 中秋夜,府内没有侯爷,没有老夫人。 可众人却只觉轻松。 许氏甚至让人在凉亭支了个桌子,桌上摆满了肥美的螃蟹,炉子上温着热酒,精美的各色糕点。 她喜爱吃蟹。 但老太太不喜蟹味儿,她已经十七年不曾吃过了。 陆元宵每日放学,都会去大哥院里温书。此刻他抱着朝朝又去寻了大哥。 大哥坐在轮椅上,短短两个月,大哥便丰腴了一圈,甚至隐隐能看出当初的风华。 他的手,已经能慢慢抬起来。 但他不曾告诉任何人。 “朝朝来了?快来大哥抱。”陆砚书不爱笑,有些淡漠,可每每见到朝朝,总会融化寒冰。 【呜呜呜,朝朝好想放灯。放孔明灯,放花灯,朝朝也好想玩儿……】陆朝朝趴在哥哥怀里,一脸控诉。 陆元宵挠了挠头:“自从上次我把妹妹偷出去后,娘看得越发严。” 陆砚书瞪了他一眼。 若妹妹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大哥备下了花灯,大哥带你去湖里放花灯可好?”大哥笑眯眯的,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 眉眼如画,俊美清隽,若不是坐在轮椅上,只怕能引得全城姑娘尖叫。 陆朝朝小脑袋瓜使劲儿点着【全天下最最好的大哥,如果能给朝朝画个观音菩萨的天灯就好啦……】 【天上有各种孔明灯,朝朝要放个与众不同的,放个菩萨灯,一定很有趣。】 陆朝朝心里嘀咕着。 大哥带她放完花灯,便让人拿出了笔墨纸砚。 残疾后,他再未握过笔,这是第一次。 “大哥最擅长画佛像,今日,为朝朝画一幅菩萨画像吧。”他直接提笔,在灯上作画。 小厮欢喜的眼里冒泪花,大公子真正活过来了!! 陆砚书的手不能长时间提笔,一幅菩萨画像,一直到天色全黑才画完。 等上完色,已是夜里。 陆朝朝手舞足蹈,胖乎乎的手腕上,铃铛不断的响动。 “点……点……灯等……”发音不清晰,只能隐约吐出几个字。 她看向大哥的眼神满是惊叹。 真的好厉害! 大哥画的菩萨,眉目慈祥,仿佛在静观世人,就像一座真正的菩萨。 陆砚书听得妹妹心底的震惊,不由露出一丝浅笑。 陆元宵拿着一根蜡烛,点上菩萨灯的灯芯。 灯芯点燃的那一刻,菩萨好似被注入了灵魂,整个人都充斥着佛光,悲天悯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元宵后退一步,甚至不敢直视。 他几乎有种跪下参拜的念头。 传言大哥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果然…… 只要有他的存在,便能盖下所有光辉。 陆朝朝仰头坐在大哥怀里,小嘴哇哇的惊叹。 菩萨灯一点点飞上空中,汇入万千孔明灯中。 孔明灯泛着幽幽的白光,漂浮于天地之间。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小手轻轻掐诀,一道灵气打入灯中。 一瞬间…… 所有的孔明灯竟是飘飘浮浮将菩萨灯,汇聚到了中央。 就像,漫天星辰簇拥着它们的神灵。 “你们看,天上是什么?”有人惊讶的望着天,大声喊道。 此刻众人正围在高台前,欣赏陆景淮大展身手,原本正傲然听着众人的恭维。 此刻,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天际。 满城的热闹,满城的喧嚣,好似一瞬间被按了静止键。 “是菩萨!!” “是菩萨显灵了!!” “快看啊,菩萨显灵了。”众人大声呼喊,疯了一般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天啊,神灵出现了,神灵是来护佑我们的吗?”众人欢呼雀跃,而陆景淮尴尬的站在高台前,抿了抿唇,压下眼底汇聚的怒气。 满城都在拜菩萨。 而陆朝朝丝毫不知,自己放的菩萨灯,引起了多大的震撼。 她更不知道,忠勇侯府老太太在灯下跪了一整夜。 就为了求陆景淮,三元及第。 朝朝打了个哈欠,神色有些疲惫,今儿府里热闹,她不曾午睡。 “大哥,我带妹妹回去睡觉。大哥你也早些歇息。”陆元宵心疼的抱起妹妹,自从知晓父亲养外室,他便成长了许多。 当然,偷妹妹不算! 【睡大哥院子,不回家不回家。】陆朝朝迷迷糊糊的呢喃。 “不……肥。” 陆砚书正看着桂花酒发呆:“让朝朝去我房中歇息吧。” 陆元宵便将妹妹抱了进去。 留了两个丫鬟守门,才悄悄离开。 夜里…… 万籁俱寂,月光下一片圆满。 突的…… 府内冒起一股浓浓的黑烟,熏的登枝不由皱了皱鼻子。 “哪里走水了?”夜里贪杯,多喝了两口,此刻夫人还未醒酒呢。 她抬头朝着浓烟处看去。 眼神落定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夫人!!”登枝声音霎时尖利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明德苑走水了!!”登枝浑身颤抖,尖利的嗓音刺破夜空。 许氏吓得浑身一抖,瞬间清醒。 “砚书,我的砚书!朝朝!!”许氏霎时毫无血色,跌跌撞撞的一路朝着明德苑跑去。 许氏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她恐惧到了极致,喉咙里竟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啊!!啊!”她疯了一般冲过去。 此刻明德苑大门处,已经浓烟滚滚。 “朝朝呢?大公子呢?”登枝大声问道。 丫鬟奴仆从四面八方赶来,不断的提水不断的倒,可熊熊大火,竟是并未熄灭分毫。 守门的丫鬟浑身哆嗦。 “小小姐,也在大公子屋内,都在屋内啊!!”丫鬟跪在地上大哭。 “奴婢亲眼见着三少爷抱进去的!” 许氏身形一晃,就要倒在地上。 “夫人!”登枝吓坏了。 许氏喉咙干涩,一边爬一边哭:“我的砚书,我的朝朝,我要去找他们。不行,他们还在里面,我的孩子还在里面啊!!啊!!” “夫人,火势太大,您不能进去啊。”登枝死死的抱着许氏。 许氏哭的肝肠寸断:“砚书该怎么办?砚书还没出来!” “朝朝也才七个月,她会害怕的,你放开我!我的朝朝!我的朝朝还在里面……” 许氏疯了一般朝里面冲,熊熊大火仿佛要毁灭一切,入目皆是一片火红。 她的孩子啊!!. 许氏宛若癫狂。 第37章 你被穿了 许氏倒在明德苑前。 她神色惶恐,呆呆的看着大火似乎要烧毁一切。 大火噼里啪啦的燃着,仿佛要吞噬一切。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可一道身影飞快的冲进了烈火中。 “殿下!!”侍卫吓得面色大变。 正巧,大门处的横梁落下,竟是直接将众人挡在门外。 灼热的火焰一点点侵蚀谢承玺的肌肤,少年眉头轻蹙:“陆朝朝?”他大声喊道。 太子殿下冲入火中,这让侍卫变了脸。 从四面八方涌入侍卫纷纷救火。 谢承玺不知寝屋在何处,但他隐约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心声。 【该死……该死,全都该死……】他听着声音,似乎有些失控。 他一路朝着心声的方向冲去。 他只觉浑身烫的刺骨,冒着火一路推开寝屋大门。 火光中,他好似看花了眼。 看到了陆家残废陆砚书,看到了朝朝。 他好像…… 看到陆砚书踉跄着站起了身,又好像看到他们身上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浅色的光芒,让烈火无法靠近分毫。 他年纪轻轻就产生幻觉了! 陆砚书已是强弩之末,可他依旧死死的抱着朝朝不肯松手。 谢承玺清楚的看到,那小丫头怒气冲冲的眸子。 小丫头总是一副讨喜和善的模样,此刻竟让人有些许胆寒。 “朝朝,别怕,我来了!”谢承玺冒着上前扶住陆砚书,让他往角落里面躲,才发现他浑身冷汗,面色惨白如纸。 但此刻他急忙接过朝朝:“别怕朝朝,承玺哥哥来了。别怕啊。”他轻轻抚着陆朝朝的头发,安抚着陆朝朝。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靠近朝朝后,周身的灼热渐渐削弱。 甚至多了一丝凉意。 他们躲在寝屋最角落,面前是熊熊烈火。 轰隆隆…… 天空中出现一丝炸响。 轰鸣的雷声自天边倾泻而下。 随之而来的,还有瓢泼大雨。 又急又猛的雨点落在烈火上,飞快的将火焰熄灭。 外头的百姓脚步匆匆的往回赶,一边跑一边喊:“奇怪,钦天监明明说近来半月无雨啊。” 雨水熄灭烈火的那一刻,陆砚书好似放下心来,整个人都强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许氏跌跌撞撞的冲进门,在废墟中瞧见孩子,心都要碎了。. “砚书!” “朝朝!”许氏哭着冲上前。 “殿下,多谢殿下,多谢殿下……”许氏哭的不能自已。 太医早已冲上前来寻太子,太子摆了摆手:“先看陆家大公子。” 太医蹲在地上,神色有些狐疑。 奇怪,陆大公子原本是残废之身,一片干枯的血脉。 如今? 他还想再仔细探探,便听得许氏问“砚书如何?” 太医这才收回手:“夫人,大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吸了些浓烟,又心神紧绷,晕过去了。待好好养养,便能恢复正常。” 他还想再把脉,便听得太子道:“给小丫头看看。” 小丫头怏怏的趴在谢承玺怀里,白生生的小脸上,糊满了黑色烟灰。 “孩子无恙,只是被吓着了,似乎……情绪波动大,被气着了。”太医心里琢磨着,这小丫头气性可真大。 许氏一听,两个孩子无恙,紧绷的那根弦猛地断开,当即倒下。 “侯爷呢?”太子眉头紧皱,这府中竟一个主事之人都没有。 “侯爷未归。”登枝抹了把泪,让人将主子们背回隔壁院落。 谢承玺便只得抱着陆朝朝出了门。 “别怕,我们安全了。”谢承玺不由想起,方才小家伙的眼神。那种试图毁灭一切,整个人都不甚清醒了。 小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大概是吓着了吧。 【这小男主,还是个好人咧……】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么好个人,怎么就被穿了呢,成了女主的裙下之臣……】 【真惨啊,小太子多么勤勉一个人,偏生冒牌货占了他的身子,用天下来谈恋爱!!害的北昭生灵涂炭……】 谢承玺脚步一顿。 穿? 穿什么? 占他的身子?用北昭基业谈恋爱!! 谢承玺浑身凉意直冲天灵盖,竟然有人假冒他的身份,他呼吸一滞。 他还想继续偷听,可此刻小姑娘困的厉害,打着哈欠便趴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陆远泽匆匆赶回府时,明德苑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侯爷,侯爷……”奴仆纷纷跪倒在地。 陆远泽面色悲戚,那滔天的火焰,隔着几条街都让人触目惊心。 “砚书!朝朝,我的朝朝……”陆远泽站在一片废墟的明德苑,身形一晃,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陆远泽神色崩溃,满脸哀痛。 小厮面色一僵:“侯爷,小小姐被太子殿下救了。大公子也毫发无伤,只烧毁了明德苑。” 陆远泽怔了怔,随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真是菩萨保佑,真是菩萨保佑。谢殿下救了砚书和朝朝……”他使劲的朝着太子殿下磕头。 谢承玺却是抱着朝朝,淡淡道:“陆大公子和朝朝好的很!” “中秋休沐三天,侯爷竟是忙的连侯府也不回,若是本宫晚来一刻,只怕侯爷妻女皆要葬身火场!”谢承玺面色带出些许严厉。 陆侯爷红着眼眶,轻声叹息。 “臣谢殿下救命之恩,谢殿下救命之恩。”陆远泽今日陪着姣姣吃了顿团圆饭,他哪里解释的清。 “陆大人好自为之。”谢承玺虽然年仅八岁,可自幼便作为储君培养的他,哪里看不出陆远泽的心虚。 太子将小朝朝还给了登枝。 登枝红着眼睛:“待夫人醒来,夫人必定亲自道谢。” 太子摆了摆手,原本他只是来看看,谁那么奇葩放了个菩萨灯,引得全城磕头参拜。 谁知遇上陆家大火,更是听得朝朝心声。 这一趟,值了。 许氏睁眼时,便听见了小朝朝的碎碎念。 【只要烧死我,就能把小女主养在母亲膝下,太恶毒了!!】 【哼,想要我腾位置,想得美!】 许氏红了眼眶,爬起身便将朝朝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娘差点失去你了,娘差点就失去朝朝了。” 第38章 动了逆鳞 陆朝朝被许氏紧紧抱在怀里。 小家伙笨拙的抬手,摸了摸母亲的头发:“不……bu怕……凉凉,不……怕。” 许氏更是哭的厉害。 “夫人,侯爷在门外。”登枝低声说道。 许氏恶狠狠道:“让他滚!滚出去!” 许氏眼中出现一抹杀意,曾经爱的多么深,此刻就恨的多么猛烈。 他竟然,竟然敢对朝朝下手! 门外陆远泽也挺到了许氏的声音,心头颇有些不悦。 许氏这段时日当真不知所谓,是他太宠着她了!让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姣姣多温柔体贴,景瑶多么聪慧贴心。 陆远泽强压着火气:“芸娘,失火亦不是我所愿,这段时日我会搬回侯府,好好照顾你们母女。” 奇怪,明明说好的烧听风苑,怎么明德苑着火了? 说完,便离开了小院。 昨夜便抓到了纵火之人。 是内院厨房的小厮,说是许氏罚了他,他怀恨在心。 【哼,那小厮的娘子的二舅舅的儿子,是陆景淮的书童。】 【呜呜呜,烧死大哥,他抄袭的事就死无对证了。】 许氏眼眸微亮。 “朝朝,昨夜是大哥护着你吗?” 陆朝朝笑眯眯的点着脑袋。 “好……大锅……走……走!”她指着大哥的方向。 明德苑被烧,昨夜他便搬进了听风苑。 陆朝朝满脸心疼,大哥昨晚扶着墙,站起来走了几步,双手都被烫出了血泡。 “砚书,他竟然愿意护着你。”许氏又是欢喜,又难受儿子受罪。 长子自从出事后,变得极其淡漠暴躁,不许任何人靠近。 她抱着朝朝便去了隔壁。 隔壁堆着许多从明德苑拿出来的东西。 随处可见的小木马,以及儿童常用之物。 “这都是明德苑拿出来的?”许氏满脸惊讶。 丫鬟点了点头:“大多都是小小姐的东西。” 许氏颇为惊讶:“朝朝,你时常来见大哥吗?” 朝朝点着小脑袋。 待见到陆砚书,许氏越发震惊。 原本瘦骨嶙峋的长子,如今竟是长了肉,若不是依然坐在轮椅上,半点也不像病人。 “包……大锅……锅,包抱……”许氏还未站稳,陆朝朝便飞扑着过去。 “哎!”许氏吓了一跳。 儿子全身瘫痪,无法行动,砚书哪里能抱她! 许氏大惊。 可更让她震撼的,却是…… 当年被无数太医亲自诊断瘫痪的儿子,竟是抬起了双手,接住了小女儿。 小女儿熟悉的窝在大哥怀里,许氏…… 早已惊得回不过神来。 “怎……怎么……怎么会这样?砚书,砚书,你好转了?!”许氏眼泪哗的落下,她哆哆嗦嗦的靠近儿子。 她许多年不曾靠近儿子了。 自从瘫痪后,陆砚书拒绝任何人的探视,也不愿见到至亲眼中的绝望和痛惜。齐聚文学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到如此平和的长子了。 “母亲,辛苦了。”陆砚书嗓音温和,看着母亲,眼眶亦有些湿润。 原以为,爹娘和睦,却不想…… 母亲活在欺骗之中,他怎么忍心母亲独自面对! 他抬了抬手,昨晚烫伤,手上还包裹着纱布。 轻轻提了提腿,已经渐渐有了力气。 只是要恢复到往日的程度,大概还需半年。 陆元宵昨夜偷喝了米酒,睡到天亮,此刻耷拉着脑袋上前抱走妹妹,让母亲和哥哥叙旧。 “以后再也不喝了。”呜呜呜,妹妹差点烧死了。 陆砚书和许氏关了房门,屋内时不时传来许氏压抑的哭声。 “唔唔……”陆朝朝指了指门。 【偷听偷听偷听!】 陆元宵直摇头:“男子汉大丈夫,才不做偷听之事!” 没一会儿,便抱着妹妹,贴着耳朵趴在门上。 屋内,隐隐约约传来大哥的声音。 “母亲,他越在意什么,咱们便越要摧毁什么!” “不止如此,我们还要全身而退。” “还望母亲能瞒住砚书好转的消息,残疾之人,在他眼中没有利用价值,咱们才能抽身!”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朝朝!他们,是想烧死朝朝,母亲心神俱碎,他们好抱养朝朝!”陆砚书面色阴沉。 “至于听到的事,咱们一定要守口如瓶,保护好她。”陆砚书神色极其严肃。他发现,他和母亲竟然能听到朝朝的心声! 【哇,大哥和娘亲怎么知道渣爹养外室的?】 【大哥和娘真聪明……】 【大哥威武,大哥霸气,我为大哥……哎哟……】许氏猛地打开门,两个小家伙脸蛋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糟糕,偷听被发现啦……】小朝朝无辜的抬起头,指了指三哥。 都是三哥抱我干的…… 陆元宵龇牙咧嘴,过河拆桥的朝朝妹妹! 【不过,他们说的听到,到底听到什么呀?保护什么呀?吃瓜让我吃全啊!】陆朝朝一脸抑郁。 许氏和陆砚书对视一眼,又看了眼陆元宵,心中猜测只怕他也能听到。 果然,晚饭后,陆砚书将元宵叫到了房中。 又被陆砚书严令禁止不许透露朝朝的心声,一家子才算安心。 第二日。 许氏并未支会侯府,独自去府衙报了官。 许氏有三品诰命之身,府尹极其重视,甚至亲自接见。 中午时,当着惊鸿书院学子的面,陆景淮的书童被当众抓走。 清风霁月的少年郎,此刻眉头轻蹙:“请问官爷,这是作何?我家书童所犯何事?”他如今已是秀才,见官不拜。 他又是京中有名的天才少年,官差也极给他脸面。 此刻正是午膳之时,大门口人来人往。 “忠勇侯府报案,陆秀才你家书童,命人纵火,火烧侯府大公子。咱们这是要带他去问话呢。”说完顿了顿。 “到时,或许会召陆秀才问话。还望陆秀才配合。” 陆景淮拳头微微一握:“竟有此事?” “那陆某必定配合。”陆景淮神色看不出什么,但身边的同窗却开了口。 “忠勇侯府大公子?就是八年前惊才艳艳的陆家天才?” “说起来,你们都姓陆,你们文风又极其相似,当年你还得了个小陆公子称号,搞不好有什么亲戚关系呢?”身侧的周公子戏谑道。 哪知陆景淮却是沉了脸,扭头便走。 第39章 好戏来了 “哎哎哎,景淮兄,我就是开个玩笑。” 周麟和王阅川急忙追上去。 “景淮,你那书童怎么和陆残废有纠葛,此事莫不是误会?”王阅川问道。 他知道,这位陆小天才,极其讨厌别人拿他和陆砚书对比。 甚至当年他考秀才时,还有人拿着他的文章,把他当成了陆砚书。 “不会连累景淮兄吧?景淮兄再有半年,就要秋闱。院长可指着你拿解元呢。”周麟是寒门子弟,为人颇有些清高。 陆景淮交朋友不看重家世,在寒门子弟中颇有名声,寒门弟子隐隐以他为首。 几人入了茶楼,坐在二楼俯瞰众生。 身边还有人谈论:“妈的,昨夜不知道谁放了个菩萨灯,害的老子跪了半夜……让老子抓着他,非打的他屁股开花!” “我家连脑袋都磕肿了,还以为菩萨显灵呢!” “不知道哪个兔崽子干的。” “说起来,昨儿忠勇侯府那场火可真大啊,也不知有没有烧死人。”众人议论纷纷。 陆景淮坐在人群中,俊脸上布满阴霾。 周麟眼中满是笑意:“昨夜可笑死我了,满城都在拜,大家都想抓住那放灯的兔崽子呢。” 陆景淮:他娘压着他跪了一夜,求三元及第。 丢人。 陆景淮没心思用膳,寻了个理由便与众人分开。 待他离开,王阅川轻轻哧了一声:“装什么啊,抢了陆砚书的未婚妻,还能没有恩怨?” 周麟眼珠一睁:“怎么回事?” “陆砚书有个未婚妻,当年为了救落水的未婚妻,才成了残废。” “陆景淮,定的就是落水的姑娘。” 周麟啊了一声。 “人家救她成了残废,大好的前程都不要了,她竟然抛下陆砚书,又定了景淮兄?”周麟不可思议。 “满京城还吹嘘,男才女貌,极其登对呢。” 王阅川不屑道:“陆砚书成了残废,谁帮他说话?谁又愿得罪,惊鸿书院的关门弟子,极有可能三元及第的天才少年?当然捧着他了。” 周麟紧皱眉头,只觉陆景淮的滤镜有些破碎。 “景淮兄糊涂啊。” “他清高又不世俗,从不看低寒门,不在乎家世。怎么这般糊涂!” “甚至拿了不少自己注解的书本出来,人人都能传阅。” 这也让人极其敬佩。 “哎,什么时候我才能开窍啊。景淮兄十岁前,还泯然于众人。十岁后,却跟开了窍一样,做的文章极有灵气,让人称赞。”周麟叹了口气,一脸艳羡。 “陆姓真是出天才,一连出两个。”周麟念叨了一句,丝毫没发现王阅川深思的眼眸。 而此刻的侯府,却是气氛紧张。 “你怎么又去报官了堂堂侯府主母,总是牵扯这种事!闹起来,你觉得侯府名声好听吗?” “砚书和朝朝又没受伤!” “还不快去撤了!”老太太几乎咬牙切齿。 昨夜,那么大的火,竟是一个都不曾烧死! 许氏眉眼微冷:“母亲这话说的好笑,有人火烧侯府,置我儿于死地,为什么不报官?” “难道,这火是母亲放的?”她随口一句,吓得老太太面色雪白。 陆远泽匆匆赶来,听得这句话眼皮子直跳。 “芸娘,你胡说什么?砚书和朝朝,是侯府血脉,你怎能怀疑母亲?岂不是伤了母亲的心?” “还不快给母亲认错!” 陆远泽理所应当的说道。 许氏浅浅道:“就事论事,对人说人话罢了。”对鬼,自然说鬼话。 这话更是气得陆远泽面红耳赤。 老太太一口气更是提着上不来! 许氏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孝不悌! “砚书和朝朝,被人恶意纵火,我还不能报官?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他们就不是侯府的子孙吗?” “侯爷,你说,我能不能报官?”许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陆远泽心头咯噔一声。 “怎么不能报官?当然要报官,只是,你怎么把陆景淮的小厮抓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夫人,我知孩子是你心肝肉,可也不能冤枉好人。”齐聚文学 陆远泽叹息一声。 以前的许氏多乖顺懂事,现在怎么这般不通情达理呢? 许氏嘴角轻勾,仔细的看着他的表情。 “自然是查出,小厮的娘子的二舅舅的儿子,是陆景淮的书童呀。”这绕了千百回的关系,若不是有朝朝,只怕谁也查不出。 陆远泽都怔了一下,这百转千回的关系,只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怎……怎么会?”陆远泽甚至想不到,竟然真的查到了! “他,他为什么要烧砚书?”陆远泽有些茫然。 他丝毫不知,陆景淮的天才,是抄袭了大哥的文章! 他引以为傲的宝贝,是个假货。 他一直以为,只烧陆朝朝! 为景瑶腾位置。 “上次老爷还说他品行高洁,要砚书为他作证。这就是品行高洁?”许氏神色冷漠。 “听说他身份不明,一直是母亲带着独居。搞不好是京城中谁家私生子呢。”许氏嗤笑一声,丝毫不在意陆远泽眼皮狂跳。 “也不知哪家高官,被糊了心,瞎了眼,生出这么个劣根性的东西。” “够了!”陆远泽难掩怒火。 陆远泽额间生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芸娘,书童所做,还没有证据证明是他。” “咱们别误会了一个好孩子。”陆远泽拳头微握。 此刻他见许氏暴怒,也不敢劝许氏撤诉,只能急匆匆的出了府。 许氏眉眼冷漠,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虎毒不食子,他竟是连畜生都不如,我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人!”许氏贝齿咬的出血。 【哼,渣爹又要找人捞陆景淮啦……】 【他和礼部侍郎陈大人,私交甚好呢。若不是有人帮衬,他能瞒这么多年吗?】 礼部侍郎? 正二品的礼部侍郎,这不是借着她娘家的势引荐认识的吗? 许氏气得发抖。 幸好,幸好有朝朝。 许氏陪着朝朝玩了半个下午,便听得登枝气愤的来报。 “夫人,书童一力承担罪责被拘,但陆景淮……”登枝气红了眼睛。 “听说……有人作保。”且对方颇有势力。 “咱们,要不回去请大舅爷吧?”登枝可咽不下这口气。 许氏摆了摆手:“你过来……”她俯身在登枝耳边轻声说道,登枝眼睛越来越亮。 “哎,夫人您真厉害!”说完,便身形雀跃的出了门。 第40章 强势报复 夜里。 京城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忠勇侯府正在用膳。 “怎么回事?大半夜叫的这般渗人……映雪去看看怎么回事?”许氏被吓了一大跳。 老太太不悦的看向她:“堂堂侯府主母,什么阿猫阿狗的事都关注。许家便是如此教你的?” 话音刚落。 映雪便满脸兴奋的回来禀报。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夫人,外面打起来了!”映雪眼神灼灼, “夫人,城北在抓奸呢。” “说是有官爷养外室,正室在抓外面的姘头呢。打的可激烈了。” “奴婢还听说啊,那外室生了一儿一女,儿子还是大名鼎鼎的天才少年陆景淮呢。” “这会陆景淮脸都被扇烂了。” “有个七八月的孩子吧,那孩子啧啧……” 哐当。 老太太和忠勇侯面色剧变,手中的陶瓷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你说谁被打了?”陆远泽心头哆嗦。 面上强忍着怒意,还要强装心平气和,此刻声音都在抖。 “城北巷子里的一个妇人,不对,狐狸精。” “说是礼部侍郎养的外室,生了一儿一女。女儿才八个月,骂人利索的很。指着嫡母秦夫人,骂贱人。” “哎哟,气得秦夫人扇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老太太身形一晃。 “去看看,去看看……”老太太声音轻颤,她的宝贝孙女儿,宝贝孙子。 “母亲,这等腌臜事别脏了您的眼睛。您可是侯府老太太,怎么能去看这等肮脏事?”许氏急忙好意劝道,方才老太太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那外室不要脸不要皮,在外面给男人生儿育女,这等贱皮子,您还去看什么?” 老太太眼前一阵阵泛晕,推开许氏:“放开!我去看看!” 眼睛都充了血。 许氏幽幽的退了下去,掩下眼中的笑意。 【带我带我,带我去看看!】 【我也要看,我要看!不带我就撒泼了!我要翻脸了!】 陆朝朝急的从摇篮里,扒着床沿站了起来,胖乎乎的腿肚子直打哆嗦。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这种热闹也是你能凑的吗?”登枝瞧见她那急切样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呜呜呜,你们不让我去,我就爬出去……】手脚并用往门口爬,爬的飞快。 院子里的狗,都被她吓了一大跳。 “快抱朝朝起来,地上凉。带她远远看看吧,这家伙……”许氏无奈至极,只得将她带上。 忠勇侯府飞快的出了门。 一路朝着城北奔去。 许氏看着陆远泽轻车熟路的模样,心头冷笑。 待到巷子外时,已经站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众人满脸意味深长。 此刻,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扒了她的衣裳,扒了她的衣裳!人尽可夫不要脸的贱人,扒了她的衣裳……”甚至还有男人吹着口哨,不断起哄。 “哎呀,难怪上次被雷劈。合着上天都看不下去她做外室了。”众人讥讽连连。 里头不断响起裴姣姣矫揉造作的哭声。 秦夫人越发气愤:“贱人,瞧你这贱皮子样儿,没男人的滋润你是活不下去吗?” “竟然出来偷老子的男人!” “竟然还养出这么大的儿子,老不死的东西!竟敢养外室,竟然还生了一儿一女!”秦夫人恨毒了裴姣姣。 “老娘在府中操持家业,侍奉公婆,他竟然养外室!享齐人之福!” “陆景淮,你个外室子,不要脸的贱种,竟然也自称天才?肮脏下贱的玩意儿!”秦夫人今年四十二,膝下只得一女,府中无子,这是她心中的痛啊! 此刻气得眼睛都红了。 许氏听得这些话,简直笑眯了眼,简直骂出了她的心头话啊。 陆远泽和老太太却是眼前一阵阵晕眩,疯了一般将围观之人挤开。 裴姣姣外衣让人给扒了,只穿着件里衣,里衣已经被褪到了肩膀,隐隐露出半个香肩。 裴姣姣面颊红肿,红着眼睛死死的捂着衣裳,神色悲戚。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做陈大人的外室!”她低声啼哭。 秦夫人神色倨傲:“以色侍人的玩意儿,脱衣裳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双腿一张,就有数不尽的宠爱,数不尽的金银珠宝送来。” 裴姣姣咬着下唇,神色间满是屈辱。 “你说,你不是外室,那你相公是谁?” “你倒是说啊!”裴姣姣浑身一抖,她不能说。 秦夫人神色间越发严厉。 “死……你们……全……都要……死!”八个月的陆景瑶气疯了,她凄厉的哭声,让秦夫人越发不悦。 这孩子八个月便懂人言,虽然磕磕绊绊,但神色间的愤恨,却让人心头发寒。 一巴掌朝着陆景瑶删去,直接将陆景瑶撞倒在大门前。 刚长出的牙,噗的吐出一颗。 “妖孽,这孩子是个妖孽!”秦氏看着陆景瑶,这孩子的眼神,出现在婴儿身上,格外违和。.. “景瑶!景瑶!你们敢伤我孩子!!”裴姣姣被死死的按住,此刻双目通红。 “景瑶才不是妖孽!”裴姣姣心头狂跳。 没人知道,她的姣姣有多厉害。 “有什么不敢的?外室生的私生子,竟然也敢招摇过市,真是可笑。”秦夫人不屑的看向陆景淮。 少年脊骨笔直,瘦削的身形仿佛扛住了一切打击。 眸子古井无波,静静的看着她。 裴姣姣这两个孩子…… 秦夫人有些不舒服。 “给我打断孽种的骨头,看看骨头到底有多硬。” “脱了贱人的衣裳游街,给大家伙儿开个荤。”秦氏语气淡淡。 “不!不!!”裴姣姣声音惊恐,凄厉的惨叫。 陆远泽瞧见眼前这一幕,几乎晕死过去。 他算无遗策,算计着许氏的一切。 却从未想过,裴姣姣会提前暴露在众人眼前。 “住手!”陆远泽大喝一声。 立即让侍从给裴姣姣拿来衣物遮挡,瞧见儿子脸颊青肿,满身傲骨仿佛瞬间粉碎,陆远泽心头颤抖。 老太太双手发颤:“作孽啊,作孽啊,孩子是无辜的。” 秦氏嗤笑一声:“老太太,这可不是你们那穷乡僻壤的乡下。”刺激的老太太面色铁青。 老太太最忌讳别人提及她的出生。 “陆侯爷倒是怜香惜玉,怎么,你也和这贱人有一腿?” “胡闹!秦夫人慎言!”陆远泽轻皱着眉头,他为人端方儒雅,看起来格外正派。 陆远泽轻叹一声:“秦夫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秦夫人瞥了他一眼。 轻飘飘的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施舍似的扔给裴姣姣。 第41章 气晕 “误会?她住的宅子,在我相公名下。” “她那孽种陆景淮,入学惊鸿书院,乃我相公举荐。” “就连前些日子,他的书童花钱火烧忠勇侯府,试图害死陆家长子。都是我相公救他出来。” “陆侯爷可真大方,任凭外人谋害自己的儿子,还保护杀人凶手呢。”秦氏轻轻嗤笑。 “说没一腿,你们大家信不信?” “人尽可夫的东西。双腿一张,不知道给儿子换了多少好处!”此话激的陆景淮额间青筋鼓起,仿佛被困住的幼兽。 “夫人夫人夫人……”人群外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陈大人官帽都没带稳,急匆匆的冲过来。 “大家散了吧散了吧,此事乃误会误会。”陈大人今年已四十三,胡子都白了大半。 急忙让奴仆清场,将所有人赶走。 但众人远远观望着,反倒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戏谑。 “陈大人老当益壮啊。”甚至有人大声调侃。 气得陆远泽呼吸逐渐粗重。 陈大人急忙上前哄着盛怒下的夫人:“夫人,全都是误会。我与裴夫人,毫无瓜葛啊。”他看了眼陆远泽,眼底闪过深深的埋怨。 “毫无瓜葛?这宅子可在你名下,这给他作保,也是你吧?陈有粮,我可真是看错你了!!” “你竟敢背着我乱搞!还搞出了孽种!” “孽种也就罢了,你竟然任凭他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你这是打我的脸!”秦夫人气得上前便挠他的脸。 陈大人捂着脸不断的求饶。 众所周知,陈大人妻管严。 “不是我,真不是我!我……”陈大人伏低做小的哄着妻子,心头气愤难当。 可碍于陆远泽在场,此事又不好解释。 许氏站在拐角处,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看着陆远泽极尽的克制,看着奴仆将裴姣姣扶起来。 看着那一家人,面子里子掉了个精光。 “夫人,有事咱们回去再说吧?夫人,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陈大人小心翼翼的哄着。 秦氏深深的看了眼裴姣姣。 “回去好好跪着反省。”秦氏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当年陈大人一朝升官,就跟人喝花酒。 愣是被秦氏抄着擀面杖,一路从花楼里打出来。 陈大人连裤衩子都没来得及穿。 撅着腚满街跑,因此还被皇帝冷落了三年。 陈大人至此后,再不敢招惹她。 陈大人此刻也不敢招惹她,面色有些愠怒,却不敢反驳。 “裴姣姣,瞧瞧你平日里穿的端庄大方,你儿子一副望门嫡子的模样。真不知哪里来的脸?” “就你也配?” “一副狐狸精的骚样儿,见个男人就张腿,见你一次扒你一次!” “走!”秦氏此刻倒看出了些猫腻。 陆远泽神色愠怒,老太太心疼的落泪,而他相公呢? 几十年夫妻,她哪里看不出? 只怕是替人顶锅呢。 真是个蠢货。 只怕连她今儿抓奸,都是着了人家道。 不过…… 那又如何呢。 秦氏摸了摸鬓间,她就是看不惯见不得人的肮脏玩意儿。 是不是她家外室,那又如何? 那就替不认识的姐妹打两巴掌了。 她从兜里掏出二两银子,直接甩到裴姣姣面前。 “就当替老爷们赏你的,赏你这身子解乏。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不过是个玩耍的东西,要是喜欢,一顶小轿子抬回府上做姨娘,不就得了。” “何苦出来偷呢。”秦氏语气讥讽。 她看了眼陆远泽,将外室养的跟正妻似的,在外儿女双全,且儿子名声极好。 便是她想想,都要气炸的程度。 再一深想,前不久,那陆景淮的书童买凶杀人。 细思极恐。 这…….. 只怕是随时准备替代正妻的位置啊。 秦氏厌恶的扫了一眼,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陈大人回头看了眼陆远泽,便小步追着秦氏跑了。 秦氏坐着轿子,他甩着老胳膊老腿儿,跑的满头大汗。 待众人离开,裴姣姣才捂着脸低低的哭出了声。 “景淮……景淮……”她看着陆景淮,格外担忧。 陆景淮性情清高,在外从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如今被人当众打下云端…… 陆景淮漠然的看着她和陆远泽,大庭广众下,甚至不敢叫一声爹。 “我的景瑶,我的孩子啊……”裴姣姣头发都被人扯散,抱着孩子满腹委屈。 陆远泽却不敢再靠近了。 今日太多人盯着此处。 “裴夫人怕是要请大夫来看看。”他低声说道,说完冲裴姣姣使了个眼色,便带着不愿走的老太太匆匆离开。 “冤孽啊冤孽啊,都是毒妇,怎么忍心害我孙儿孙女。”老太太小声的哭泣。 陆朝朝脖子高昂,试图看远一点。 【打起来打起来,撕烂她的脸,哈哈哈,好……】 【哼,叫你们害我娘,叫你们害我娘!!活该!】 【那个秦夫人,人好好哦……】陆朝朝小胖手鼓掌鼓的手都红了。 许氏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 眼神落在裴姣姣门前,却极其冷漠。 你既然敢对我的孩子下手,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许氏敢爱敢恨,但也有底线。 孩子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那两个孩子,也无辜。 即便她恨的咬牙切齿,却从来没对裴姣姣两个孩子出手。 如今,她却不必顾忌。 【太好了,女主被当街扇巴掌咯……】 【哼,女主能不妖孽吗,小小的身体里住着成年人的魂魄。】 【嘿嘿,全京城都知道她家是见不得光的外室咯,看她们还怎么嚣张!略略略……】朝朝欢喜的在登枝怀里直蹦跶。 许氏摸了摸朝朝的脑袋,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纵火一事,那书童已经一力承担。但,给了他们更重的无法承受的报复! 稍稍解了许氏心中的气。 她仔细想来,陆远泽,只怕不知陆景淮的天才之名,乃偷的。 许氏微微敛眉,她暂时,还不想将陆景淮从天才神坛打落。 唯有这般,她才有机会带走几个孩子。 她的孩子,被视为侯府的耻辱,和离之日,便是他们大放光彩之时! 许氏回到侯府,府上已经请了大夫。 老太太气急攻心,气得晕了过去。 ps;麻烦大家评论和评分一下,看完点点催更什么滴,爱你们哟 第42章 家暴回娘家 许氏慢吞吞的过去侍疾,还未进门便听得老太太怒骂。 “毒妇毒妇!一群毒妇!他们怎么忍心啊,两个孩子聪慧至极,她们怎么敢!”老太太气得心肝子生疼。.. 待许氏进门,她又住了嘴,只脸色极其难看。 “这是谁惹了母亲生气?”许氏眉头微蹙,一副发怒的模样。 “母亲也去看城北抓奸夫了?母亲定然是被外室气伤了身子吧。放心,老侯爷当初可没养外室。”许氏亲昵的笑笑,顺手给老太太斟了一壶茶。 老太太淡淡道:“不过是可惜两个聪慧的孩子。毕竟,他们没办法选择出生。” 许氏眼眸微暗,哼,没办法选择出生? 可一个选择窃取砚书文章,还想要烧死砚书。 一个试图取代朝朝,试图害死许家满门! “老夫人,您这可就错了。” “这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外室生的孩子,品性如何还不知呢。” “况且啊,那女人生的狐媚子似的,一副妖娆的模样。谁知道孩子是不是正主的呢?”许氏捂着唇轻笑。 老太太面色微变。 她不善的看了眼许氏。 “你啊,别提外人了。你可要好好伺候远泽,远泽半个月没回府了吧?妇道人家,多体谅体谅爷们,女人受些委屈,又如何?” “这女人嫁出门,就不是娘家的人。你爹娘年迈,也别总是麻烦他们。” “这男人啊,就算犯了错,咱们做女人的也要大度,也要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当年远泽顶着多大的压力娶你回家,你说是不是?”老太太拍着她的手,一脸的语重心长。 许氏抿着唇没说话。 两人正说着,便听得门外匆匆来禀。 “老夫人,晚意姑娘回来了……”传话的丫鬟神色不太好。 “今儿又不逢年过节,她回来做什么??”老太太心里寻思,难得是听得裴姣姣受辱,特意回来的? 许氏却是端起茶杯,掩住了微勾的唇角。 陆朝朝趴在登枝怀里,眼珠子瞪得溜圆。 【开场了开场了!大戏要开场啦!】陆朝朝已经八个月,长了两颗小乳牙,娘胎里养得好,又因着时常吸收天地灵气,实际她已经能扶着墙走几步了。 天气越发冷,小家伙被裹的跟球儿似的,登枝几乎抱不住。 陆朝朝激动的从怀里掏出两根磨牙饼干,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那兜里,如今藏着许多宝贝,不许丫鬟们看。 许氏听得莞尔。 她的朝朝真是个活宝。 陆晚意刚进门,瞧见老太太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娘!”陆晚意泣不成声,跪倒在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大惊:“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对老来女格外疼宠,此刻见她进门就哭,心都碎了。 陆晚意哭的眼睛红肿,抬起头来,才瞧见她脸色硕大的巴掌印。 “这是谁打的?”老太太大怒。 陆晚意眼泪哗哗的掉,哪里还有出嫁前的骄纵任性。 不过三个月的功夫,竟然瘦了一大圈儿。 陆晚意轻咬着下唇,抽噎着道:“关上门。”丫鬟对视一眼,纷纷关上门退了出去。 陆晚意一件件褪下衣衫,老太太惊得差点跳起来。 侯府窘迫,但许氏陪嫁极多,这些年大把大把砸在陆晚意身上,养得她一身肌肤犹如羊脂白玉。 可现在…… 全身上下遍布的鞭痕,新伤添旧伤,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有的已经结痂,可有的还鲜血淋漓,衣裳沾着血迹,撕下来一大块皮,痛的陆晚意满头大汗,哭声不止。 老太太浑身抖得厉害。 她震惊的哀嚎:“是谁?!是谁?!胆敢将你伤成这般模样?”老太太心尖尖都在颤抖。 昨儿还未平息的怒气,此刻又被挑了起来。 她也并未发觉,几次暴怒,自己的手脚隐隐麻木,轻轻的抖了抖。 以往,许氏顾忌着她,担心她中风,总是照顾她的情绪。 此刻她看到了,却露出浅浅一笑。 陆晚意神色悲戚:“是顾翎,是顾翎!” “他骗我,他装出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却……却是个疯子!”陆晚意近乎绝望,成婚以后,顾翎暴怒时,总会扇她巴掌。 可清醒后又跪在她身边认错,极尽温柔。 她一点点被蚕食,活生生拖了三个月,谁知道顾翎却越发厉害…… 这一次将她绑起来,打的她浑身是伤。 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嫂子,嫂子我知错了,都是晚意不知好歹,晚意辜负您的良苦用心,晚意知错了。”陆晚意跪在她脚下,哪还有前段时日,给许氏捎口信的嚣张。 “那顾翎就是疯子,人前君子,人后疯子。在外受了气,受了委屈,回家便打女人。他的童养媳,便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娘,他会打死我的!”陆晚意便是想起他狠戾的模样,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次她是逃出来的,她不能再回顾家了! 老太太这才想起许氏:“芸娘啊,让他们和离,让他们和离!这是要把晚意磋磨死啊!”老太太心疼的不行。 “打女人的男人要不得,必须和离!” 【双标狗,渣爹打我娘,要我娘反思……现在自家女儿被打,就要讨公道,还要和离……】 【活该活该活该,打死拉倒!】 许氏叹了口气,神色忧心:“娘,此话不是这么说的。” “这夫妻间打架,哪里当得真啊,这床头打架床尾和,一时气话当不得真。” “况且姑爷是个男人家,男人在官场受了气,女人受着点,也能分担。再说了……”许氏一边抬头,一边看向石化的陆晚意。 “晚意性子骄纵,这嫁给谁,都要磨一磨性子的。姑爷打她,想来是她做的不对,是她犯了错。晚意改了,反思了,不就好了吗?”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可不做棒打鸳鸯的恶人!”许氏摇着头,一脸拒绝。 甚至还劝着陆晚意:“晚意,你也是,母亲年纪大了,你别拿这些事刺激她。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日子啊,咱们不能掺和一辈子呀?”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可是晚意和娘教我的啊。”许氏将当初的话,尽数还了回去。 【娘亲威武霸气,娘亲干的漂亮!】小家伙又想鼓掌。 登枝飞快的按住了她的手。 第43章 朝朝后台多 “你?!你!!”老太太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挺过来。 “你好狠的心,怎么能说出这等话?” “你看看晚意这一身的伤,你怎么如此恶毒?!你是不是想磋磨死她?有你这么做嫂子的吗?”老太太气得双目赤红,只觉许氏其心可诛。 可许氏,却是淡淡道:“娘,这不是晚意亲口说的吗?” “男人打女人,怎会无缘无故的打呢?必定是女人做错了事,活该被打。娘,这可是晚意告诉我的。还是说,我被打就活该,晚意就不行了?”许氏神色露出一丝苦涩。 “果然,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我进门时,娘说要拿我当亲女儿养着,原来是骗我。”许氏抹了抹眼睛,一副受伤的模样,捂着脸便冲了出去。 大门砰的打开,门口的丫鬟不自觉往屋内一撇。 便瞧见衣衫不整,满身伤痕的陆晚意。 陆晚意尖叫一声,便扯着衣裳遮挡。 “废物,背过身去!”陆晚意惊声尖叫。 登枝将难过的事想了一万遍,才死死压住嘴角的笑。 哦,还伸手捏住了陆朝朝的嘴巴。 陆朝朝笑的太开心了,嘴巴都裂到了后脑勺。 登枝追着夫人跑了出去。 刚回院里,陆朝朝便听得母亲道。 “这年轻小夫妻就是不行,吵了架怎么能往婆家跑呢?新婚燕尔,可莫要让姑爷担心才是。” “让人去请姑爷,就说晚意回娘家了。让他把人带回去。” “老太太今年病了几回,可别招的老太太又生气。”许氏这一手,玩的陆朝朝都瞪大了眼睛。 娘亲可真厉害哇。 陆晚意拼死拼活才逃回家,娘家又亲自送回去。 “朝朝会不会觉得娘心狠手辣呀?”许氏见朝朝在场,不由叹了口气。 朝朝眨巴眨巴眸子【我娘天下第一心善,多善良啊!】 【他们就是吃定了娘亲善良,哼……是他们太过分。】陆朝朝认真的捧娘亲臭脚。 许氏心头暖热“娘要去看长公主,你可要去看看?” 陆朝朝手一张,便扑进了许氏怀里。 她记得长公主,她肚子里的宝宝,还是自己赐的呢。 “也不知政越何时回来?”许氏想起久久不曾归家的二儿子,心头有些惦记。 “马上年关,二公子只怕也在往家赶呢。想来不久就能归家。”登枝不由劝道。 陆朝朝二月出生,如今已是满打满算的八个多月。 【二哥?我那蠢货恋爱脑二哥啊……】 陆朝朝吐槽了一句,许氏便提起了心。 见朝朝不再想,便只得作罢。 天气寒冷,登枝早已给朝朝备下许多可爱的小物件,此刻将朝朝打扮的极其可爱。 “奴婢就没见过,比朝朝小姐更好看的孩子。”所有人都想来伺候小小姐,小小姐性格好,也不哭闹,乖巧又懂事。 此刻抱着朝朝上了马车,不多时,便到了公主府。 “夫人快里边请,长公主等您许久了。今年这天气,当真格外的冷。”嬷嬷早已侯在大门前,迎着许氏进了大门。 【今年有大暴雪啊,天灾啊,哎。】小家伙心声有些失落。 许氏郑重的记下此事。 屋内点着银丝炭,一下子便暖和起来。 “芸娘别多礼。”还未行礼,便被嬷嬷拦了下来。 地面上铺了羊毛毯子,便将陆朝朝放到了地上。 怀孕后的长公主,整个人都变得柔和。此刻含笑看着陆朝朝。 怀孕五个月的她,肚子格外大。 “朝朝还记得姨姨吗?”长公主朝着陆朝朝伸出手,朝朝已经八个多月,扶着能走几步,但她爬的飞快。 此刻她飞快的爬到公主身边,指着公主的肚子,点着头小声道:“俩。”摇头晃脑的比出三个手指头。 想想又觉得不对,又出了两根手指头。 “朝朝……朝朝,给的!”小家伙奶声奶气的说道,小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长公主急忙点头:“姨姨知道。” “这是你我的秘密,对不对?”自从做了朝朝赐子梦之后,长公主便查出有孕。 三个月后,查出双胎,更是信到了极致。 朝朝说两个,就是两个! “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悄悄话呢?”许氏狐疑的看着她。 朝朝笑眯眯的,就是不说。 长公主却是叹息一声:“本宫啊,成婚十几年不曾无子,自打怀了这个孩子,便有朋友几次三番打听。” “那位夫人,曾生下个病弱的小姑娘,自此再无身孕。如今已是四十二岁……她曾哀求本宫,想要求个怀孕的方子。不拘男女,给女儿留个依靠也好。”府中家大业大,她那女儿又病弱的厉害,若爹娘走了,只怕要被族亲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瞧见许氏紧张的表情,长公主急忙道。 “你未曾同意,我可不会告诉她。” 许氏知道朝朝有些异于常人的法子,但她不愿让朝朝搏前程,深怕害了朝朝。 长公主见她抗拒,也不再说。 “那秦夫人,其实倒是个好的,就是命不好。成婚后,有一年陈大人被人误伤,是她替陈大人挡了一灾,伤了根。后来陈大人官至侍郎,即便再糊涂,也依然敬着她。” 许氏微微坐直了身子:“是礼部侍郎的夫人?”齐聚文学 长公主惊奇的看着她:“你竟也知道?” 许氏颔首。 陆朝朝却是抓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心里嘀咕着【是那个好心夫人,帮她帮她!朝朝愿意帮她!】 许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陆朝朝却是一脸乖巧的看着她。 她顿了顿:“那……不管事情成不成,此事都不能往外说。”对朝朝影响不好。 “本宫还不明白这点吗?”长公主见她神色松动,心里猜测怕是有些缘故。 但她也不曾深问,只让人拿了帖子请秦夫人上门。 秦夫人来的很快,行完礼,便瞧见公主脚下坐着个,扎了俩小揪揪的女婴。 女婴还不足一岁,生的一副好面貌,让人见了便心生欢喜。 “喏,你要的生子秘方。”长公主朝着地上的奶娃娃努了努嘴。 秦夫人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奇。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第44章 搬起石头砸小姑子的脚 “本宫还能唬你不成?” “这位是忠勇侯府的许夫人,这是她的女儿陆朝朝。本宫这一胎,就是问朝朝要的。” 说完,伸出俩手指头。 “要了俩。” 拜菩萨都没朝朝管用,她现在已经改拜朝朝了。 秦夫人听得忠勇侯府,便眼皮子跳了跳。 瞧见许氏端庄贤惠的模样,心中更是厌恶忠勇侯。 家中嫡妻你不爱,外面的骚狐狸倒是藏得好。 眼中甚至带出一丝同情。 许氏站起身,朝着秦夫人深深的行了一道大礼:“上次,多谢秦夫人相助了。” 秦氏大喇喇的摆了摆手:“不碍事,顺手而为。”说完又顿了顿。 “许夫人,当断则断啊。”瞧着陆侯爷将那一家人,放在心肝肝的模样,秦氏就心寒。 许氏点了下头。 长公主有些狐疑:“你们竟是认识的?” “因缘际会相识,颇有意思呢。”秦氏不愿透露,长公主便也不曾问了。 “哎哎哎,我说你们俩,可别消遣我啊。” 秦氏与长公主关系不错。 “护国寺磕了一千个头,我都没求来个孩子。”她神色落寞的摸了摸肚子,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平。 她只能尽力给女儿留个依靠。 她上前抱起陆朝朝:“朝朝,可愿给姨姨一个孩子?姨姨愿一生食素,为你点长明灯,供奉你。”秦氏神色极为认真。 她知道长公主从不说笑。 离奇也好,她都想试一试。 朝朝伸手在她眉心一点,一道灵气没入她的识海之中,到达四至八脉。 “妖妖……迪迪,还是妹?”小家伙吐字不清,认真的问道。 秦氏将她抱在怀里:“一个健康的儿子吧。”她的女儿体弱,生养艰难,她不愿女儿受罪,不愿将女儿嫁出去。 这些年也受了些非议。 若没有儿子,将来府中只怕要被族人瓜分干净。 连女儿,也保不住。 朝朝点了点头,朝着姨姨咧嘴傻笑:“好好……好一一……”她在报答秦氏呢。 “这就成了?”秦氏有些惊讶的摸了摸肚子。 长公主白了她一眼:“回去找你相公吧。” 秦氏噗嗤笑出了声,但当着陆朝朝的面儿,也不敢开黄腔。 “朝朝啊,若姨姨能怀上,我秦陈两家大门,便永远为你而开。”秦氏是将军之女。 长公主不甘示弱“长公主府,也永远为你而开。” 甚至解下了腰间玉佩,如她亲临。 “这……这太贵重了,这不能收。”许氏站起身便推诿。 长公主摆了摆手:“这又不是给你的。给咱家朝朝的,朝朝快拿着。” 小家伙摇摇晃晃的接下玉佩,挂在了腰间。 “好……好看。”奶呼呼的娃娃一脸开心。 “待姨姨怀孕,姨姨也送你秦陈两家信物。若是那狗东西欺负你……”秦氏眼眸微佻,轻笑一声。 陆朝朝拍着圆乎乎的肚子,拍的咚咚直响:“生生……生!” 许氏一直待到晚上才回府。 刚进门,便听见陆晚意凄厉的哭声。 “我不回去,我绝不回去。我不回家,娘,娘救救我……”陆晚意惊得脸色煞白,却被粗壮的婆子押住。 这个点,是老太太吃了药,昏睡的时间。 顾翎穿着一身青衫,一副君子模样。 “嫂子,我来接晚意回家了。晚意娇纵任性,给你们添麻烦了。”他看向陆晚意的眼神温柔体贴,却吓得陆晚意浑身直哆嗦。 “嫂子,嫂子我知错了,嫂子,求你救救我。”她小心翼翼的求着许氏。 “若嫂子救我,我便告诉嫂子一个秘密。好不好嫂子?”她试图讨价还价。 许氏心寒,她从头到尾都知道真相,却从未想过告诉自己。 如今,触及她的利益,才愿意开口。 可她…… 不需要了。 “晚意,嫂子对秘密没兴趣。这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嫂子都懂。” “姑爷,晚意被我们宠坏了,这规矩,劳烦顾家好好教一教。” “陆家啊,没有意见。”齐聚文学 “不信您问问侯爷,这陆家姑娘没教好,损的是陆家脸面。”她大度的开口,陆晚意如坠深渊。 顾翎笑看着陆晚意:“谢嫂子理解。” 待两人离开,许氏淡淡道:“以后顾家来信,一律送我院内。” “老太太今年病了好几回,再受刺激,只怕要中风。” “若谁打扰老太太养病,仔细你们的皮!”神色严厉的扫过。 众人战战兢兢跪下:“是。” 许氏用了晚膳,老太太才幽幽转醒。 听得陆晚意被姑爷接回去,惊得发慌。 又仔细传人问话,听闻两人恩恩爱爱牵着手回去,这才松了口气。 她似是不放心,还遣人去顾家问了陆晚意的陪嫁丫鬟。 如今,陆晚意的两个陪嫁丫鬟都成了顾翎通房,自然顺着顾翎的意思回话。 此事,就这么瞒过去了。 晚上,陆远泽来德善堂,又听儿子说:“让妹妹好好过日子,状元郎是男子,是朝臣,犯了错怎能让他下跪?让她收敛些脾气。还当在娘家般任性吗?” 老太太不安的问道:“那顾翎,当真值得托付?” 陆远泽眉头一压:“娘,顾翎乃新科状元,陛下正器重他,他怎么不值得托付了?” 老太太眉眼有些不悦。 “都是你那媳妇儿,容不得晚意。非要把晚意送回顾家。” 原以为陆远泽会一同斥责,哪知陆远泽却来了脾气。 “娘,当初芸娘拦着,你和晚意执意要嫁的!况且,晚意和顾翎新婚,她气冲冲回娘家,让外人怎么想?”陆远泽有些烦闷,这几日裴姣姣也不省心,当即扭头出了德善堂。 听风苑内言笑晏晏,陆远泽站在垂花门外,听得屋内欢声笑语,心头说不清什么滋味儿。 从决定娶许氏,这便是一场骗局。 此刻,瞧见坐着轮椅的陆砚书,憨憨傻傻的陆元宵,八个月大只会卖萌骗肉吃的陆朝朝,他轻轻叹了口气。 转身离开。 要怪,只怪许氏的孩子不成器。 待陆远泽离开,陆砚书抬头看向门外。 屋内点着银丝炭,陆朝朝昏昏欲睡,露出了雪白的小肚子,许氏急忙给她盖住。 “又……吃又又……吸溜吸溜。”梦里一边念着肉肉,一边吸溜口水。 陆砚书森冷的眼神,触及朝朝,变得温柔又祥和。 第45章 火化真香 “呀……娃娃……”陆朝朝抱着手中的玩偶,亲了又亲。 许氏满脸无奈。 “昨儿夜里,砚书给你做的。”说完,脸上表情有些嫌弃。 “怎么做个这么丑的娃娃,一只眼睛,张着血盆大口,真丑……” 陆朝朝鼓起脸颊:“哼!” 大眼睛瞪的溜圆,脸颊高高鼓起。 登枝偷笑:“这是小小姐偷画的,大公子特意做出来的。”许氏了然的一笑,想要哄哄她,那小家伙却是气性大的很。 嘴巴叼着丑娃娃,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让她爬吧,九个月的孩子,多爬爬对身子好。等年后换下厚棉袄,就能走路了。” “映雪觉夏,你们跟着小小姐。” 陆朝朝手上带了手套,爬起来毫不费劲。 小团子爬起来像个毛绒球似的,连府里路过的狗,都能嗷嗷吵一架。 爬累了,又扶着墙起来走几步。 吭哧吭哧…… 不知不觉爬进了德善堂。 屋内传出阵阵佛香,这是长期点香烛的味道。 她吭哧吭哧推开小佛堂的门,佛堂内常年关着门窗,显得有些阴暗。 门口放着一个蒲团,中央点着香,仙雾缭绕,隐约能看见菩萨的佛像。 屋内有些阴暗,看不太清楚。 “小小姐,咱们回去吧。老夫人发现要生气的。”映雪小声道。 陆朝朝看了她一眼,飞快的爬上凳子,又爬上供桌。 想了想,将菩萨推到身边,将小丑娃娃放了上去。 高矮大小正好和佛像差不多。 咧着嘴笑的露出两颗乳牙,又转头拉了拉映雪的衣袖。 “啊?您让我把佛像带走?”映雪瞪大了眼睛,老太太发现怕是会气死当场。 她微噘着嘴,皱起两条眉毛,小脸上满是祈求,双手合十,拜托拜托啦。 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似的,谁能抵抗住啊? 觉夏胆子大,揣起佛像便藏在怀里。 陆朝朝张开手,主仆三人便偷偷跑了出去。 三人躲过巡逻的侍卫,贼兮兮的回了听风苑。 回去时,瞧见湖里有一只落单的小鸭子,大概巴掌大,陆朝朝见了心喜,便攥在手里带了回去。 “这天寒地冻的,哪里来的小鸭子?”许氏问道。 白色的绒毛摸起来极为舒服,陆朝朝当个宝贝似的。 【湖里捡哒,真可爱。】陆朝朝还在脸上挨了又挨,两个小家伙,简直可爱到犯规。 “次,次……神马?”她指着小鸭子,还将自己兜里藏的小点心给它。 小鸭子看了一眼,就撅着屁股走了。 “小鸭子要吃粮食呢,登枝给它端些来。姑娘要玩,给它清洗干净点。” 小鸭子被洗洗刷刷,浑身都透着香气。 陆朝朝喜欢的紧。 就连晚上睡觉,都让小鸭子睡她旁边。 “姑娘,鸭子不能睡床上。这得多……多臭啊。”映雪一脸纠结。 小家伙甚至准备了两个枕头,她睡一边,鸭子睡一边。 陆朝朝指了指鸭子“好……盆友。一一起……”说完,就把小鸭子按在她身边。 圈在怀里。 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映雪几次想拿,可小主子都迷迷糊糊醒来,只得作罢。 第二天一早。 陆朝朝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眸,哇的一下,咧嘴便哭。 “凉!!”陆朝朝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 一边哭一边指着浑身僵硬的鸭子:“呜呜呜呜……压,压……死了。” “死了……”呜呜呜呜…… 奶声奶气的哭声,惹得人哭笑不得。 其实昨儿拿回来,许氏就发现这鸭子病怏怏的,只怕养不活。 “别哭了啊,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们把小鸭子埋了好不好?”许氏哄着她,陆朝朝哭的鼻子冒泡。 双眼红通通的,小手还指着地上:“冷……” “那我们把它火化好不好?” “火化了下辈子投胎当人啊。”许氏见她哭的伤心,不由抱起来哄道。 映雪拎起小鸭子便往外走,陆朝朝从许氏怀里挣扎着跳下来。 【呜呜呜,我要去送一送……】陆朝朝心头有些无奈,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 困在婴儿身内,她渐渐越发回归本性。 “看着她,天寒地冻的别受了风寒。”许氏正在看信,陆政越来了书信,三日后归家。 许氏眉眼带着喜意。 长子陆砚书十七岁,次子十六岁,这还是第一次离家这般久。 没一会儿,映雪抱着陆朝朝回来了。 陆朝朝满脸黑漆漆的,刚哭过的眼眸犹如雨后晴空,极其澄澈。 “怎么脸这般黑?”许氏问道。 “小鸭子可火化了?”许氏连问两个问题,丫鬟都没吭声。 “烧……烧倒是烧了……”觉夏脸色苦哈哈的。 “原本小小姐还跪在地上,给小鸭子认错,越哭越厉害。” “可烧着烧着,那股香味儿越烧越浓。她眼泪没流了,但口水直流……”.. “最后鸭子烧干了毛,皮肉焦黄,还滋滋的冒着油花儿。最后……”映雪干巴巴的说着。 许氏猛然瞪大了眼睛。 “她吃了?!!!”声音提高八度。 映雪直摇头:“没有没有,没吃上。她一把抓过去,只抓了把灰。” 许氏按着眉心,脑门青筋一跳一跳的。 “快带去洗漱,政越三日后归家,他还未见过朝朝呢。”许氏摸了摸朝朝的脑袋。 【哦豁,二哥要带着他的真爱回家咯……】 【我那恋爱脑的蠢二哥……】 许氏眼皮子直跳,陆政越是订了亲的,对方是个好姑娘。 “三个月前二少爷坠崖,当真把奴婢吓坏了。”登枝捂着心口。 许氏何尝不是。 当时陆政越坠崖,失踪了三天,后来传回消息,他已经被人所救。 打算养好身子再归家。 朝朝听得天边传来的声音,眨巴眨巴眸子。 “似……似什没?”指着天边一群飞舞的小黑点儿。 登枝冷哼一声。 “还不是外面的野种,搞的鬼。” 许氏横了她一眼,登枝这才心虚的低下头,在小小姐面前冒粗话,大意了。 裴姣姣被人捅破外室身份,被外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猜,她是谁的外室,一下子处在漩涡中央,被人耻笑怒骂。 “陆景瑶这是替她娘争脸面呢。” “不过九个月,说话便顺溜的很,据说啊……”登枝撇撇嘴。 “说是天下鸟类极其青睐她,这会坐在广场上,引得京城飞来无数鸟雀,围在她上空,成了一道奇景呢。” “似乎宫里都上了心呢。” 陆朝朝眼珠子唰的亮起来。 许氏瞧见这来了兴致的眼神,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家朝朝,是个小祸害。 有人怕是要遭殃了 第46章 见鬼的神迹 “朝朝呢?”许氏瞧见床上无人,惊讶的问道。 “她不是说着,下午要去看神迹吗?” 是的,大抵是有人背后造势,将陆景瑶的行为称作神迹。 甚至引得宫里看重,引得不少朝臣都出动了。 “小孩子心性,方才闹着要看神迹,这会端着一大盘子剩饭,喂鸟去了。奴婢让映雪陪着,咱们去吧。” “广场人多,挤着朝朝也不好。” 登时给许氏披上了厚厚的大氅,又拿上一把伞。 许氏不由笑道:“今儿难得出了太阳,你带伞做什么?”天寒地冻的,难得出个太阳呢。 登枝促狭的一笑:“还不是小小姐,她跌跌撞撞抱过来的。您若不带啊,她怕是要苦脸。” 许氏笑着摇头,朝朝才不会哭脸。 她只会撒泼。 嘴里包满口水,气呼呼的咕噜咕噜吐水。 奶呼呼的娃娃,气狠了,便抱着个小竹筒,一边喝一边咕噜水。 一边喝,还要一边骂骂咧咧。 虽然听不懂。 看表情,骂的格外脏。 别提多可爱。 许氏不愿惹朝朝生气,当即便将油纸伞带出了门。 出门时,正巧遇到陆朝朝盘腿坐在湖边,将饭撒的一地都是,一边撒一边嘀嘀咕咕:“次……次……” “下……下雨……”肉嘟嘟的娃说话奶声奶气的,走都走不利索。 一大群鸽子,各种鸟类环绕,她手一招,小鸟便争相恐后的停留在她身上。 许氏看的愣了愣。 只不过,小朝朝很快的把鸽子赶走了。 “揍……揍……”小家伙还一脸嫌弃,甚至让映雪给她打了把伞,不许鸽子靠近她。 小鸟来来去去,吃了又走,走了又来新的。 如今天空鸟类无数,倒也没发现此处异样。 只是…… 陆朝朝盘子里的米饭,加了又加。.. “朝朝姑娘就是有爱心。”登枝还不忘夸赞一句。 许氏回头多看了她一眼。 阳光下穿着一身绿色小袄子,头上扎着小揪揪,揪揪上还挂了一串红色小铃铛的女娃,笑的格外的…… 灿烂。 【下雨吧下雨吧下雨吧……】 【让娘亲开心开心】 许氏坐在马车上,连连看天,难道今儿真的要下雨? 马车还未靠近广场,附近就开始拥堵。 周遭还挤了许多百姓,挤得马车寸步难行。北昭百姓对神迹格外热衷,此刻不少人来凑热闹。 “夫人,附近有两家铺子是咱们的。咱们去铺子楼上看。”登枝带着许氏,在人群中穿梭,拐了好几道弯儿,才挤到铺子外。 是一家粮店。 “夫人,楼上请。”此处是最好的观赏位置。 小厮早早备好茶点,许氏坐在窗前,正好能看见百米外的大台子。 周边还隐隐听得议论:“天空中好多鸟啊,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鸟。各种鸟类都有……” 前段时日还人人喊打的裴姣姣,此刻抱着女儿,神色与有荣焉。 “还是夫人你会生啊,长子才学横溢,女儿又有如此能耐。要我说啊,这就是咱们北昭的吉祥物,说不定能为北昭带来吉祥呢。”身边有人恭维她。 裴姣姣哪还有当日被掌掴的狼狈,眉宇露出浅浅笑意道:“若能为北昭带来吉祥,那是景瑶的荣幸。” 陆景瑶趴在她耳边,声音虽然稚嫩,可言语却透出一股恨意。 “瑶儿,帮您!”九个月的孩子,声带发育不完全,还有些结巴。 裴姣姣野心勃勃,瞧见陆景瑶顿时心头安定。 有聪慧的儿子,上天赐予的女儿,她还怕什么呢? 陆景瑶抬头看了眼天际,哼,上天让她穿越,那她就是命定的女主角。 此刻她盘腿坐在中央。 深深的吸了口气。 围观的众人越来越多。 她知道,这里有普通百姓,有朝臣,也有皇室中人。 她娘和父亲是真爱,不被爱的才是小三,许氏那个恶毒正妻,占着茅坑不拉屎。 越来越多的鸽子在头顶盘旋,各种奇珍异兽在天空中盘旋。 人群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无数人顺着人潮走上街,仰头注视着一切。 许氏心头沉了又沉,凭什么?裴姣姣若与陆远泽真心相爱,抬进门便是! 为什么要瞒着她,在外娶妻生子。 甚至…… 想要杀了自己和孩子,为她的孩子让路。 她和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许氏气得发抖。 如今看着漫天飞鸟,连上天也要帮她吗?许氏不由产生一股挫败的情绪。 “下去看看吧。”许氏想出门看看。 登枝却拉了拉她,神色犹豫:“小小姐再三叮嘱,不许下楼。大抵,是怕人多冲撞了夫人。夫人……”登枝担忧的看着她。 越来越多的人涌上街头,看着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禽类。 一群穿着蓝色衣衫的少年,簇拥着为首的陆景淮:“景淮兄,你家妹妹怕是要入那位的眼了。景淮兄,要乘风而起了。” 少年冲着皇城的方向努了努嘴。 陆景淮神色严肃,轻轻摇头:“景淮只愿做妹妹的依靠,而不是借妹妹东风。” 众人顿时奉承:“景淮兄有大才,自然不在乎这些虚名。” “明年乡试,景淮兄定能夺得解元。” 陆景淮谦虚的摇头,众人却并不在意。 天空乌压压的一大片,好似风雨欲来。 此刻陆朝朝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坐在凉亭中,悄悄捂上了鼻子。 城中央。 无数百姓蜂拥而至,甚至有人开始带节奏,大喊此乃神迹。 裴姣姣眉宇露出笑容,景瑶真聪明,小小年纪便能玩弄人心,这带节奏,便是景瑶教的。 所有人张开嘴大喊,神迹神迹…… 神迹神迹…… 全城都在喊神迹。 张着嘴,看着天,神色猖狂…… 啪嗒…… 啪嗒啪嗒…… 越来越多的小雨点从天而降。 众人砸吧砸吧嘴,摸了摸脸颊,狐疑的看着天:“下雨了?” 此起彼伏的疑问声响起,连声音都小了几分。 摸了摸脸上的小雨点,伸手搓了搓:“怎么雨点是白色的?”有人咦了一声。 “奇怪,这雨点儿有股怪怪的味道。”甚至狠狠的砸吧砸吧嘴,只觉一股奇怪的腥臭味儿在嘴里蔓延。 “不对啊,不像雨。”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天。 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小雨点顺势而下。 众人…… 眼睁睁看着那白色雨点,从鸟屁股落下…… 第47章 这家没我得散 方才还一脸癫狂的众人。 此刻瞳孔收缩:“啊!!!”满脸抗拒和震惊! “是鸟屎,是鸟屎!” “快跑啊快跑啊!天上下的是鸟屎!” “下个屁的雨,是鸟屎雨,快跑啊,救命啊!!”众人甚至不敢抬头,低着头惊慌乱窜。 深怕仰头,鸟屎落进了嘴里。 方才的癫狂,一瞬间,烟消云散。 只见数不清的鸟屎从天上落下,因着人员众多,让人避无可避,藏无可藏。 甚至其中还有朝廷官员,顶着满头鸟屎气得脸颊通红。 “什么神迹,都是狗屁!” “全都是狗屁!去你吗的神迹!”甚至有人当场怒骂。 所有人惊慌失措的逃窜,心头失落的许氏一脸震惊的看着混乱的场面。 直呼神迹的一群人,此刻骂骂咧咧。 登枝瞪大了眸子,迟迟回不过神来。 “鸟屎雨……这怕是要成全北昭的笑柄。”眼睁睁看着,这群狂热的人变得狼狈清醒,登枝差点笑出声来。 “真是菩萨保佑啊,给夫人报仇了。” “哈哈哈哈……”登枝笑的合不拢嘴。 许氏却是想起朝朝的怪异,她抬手抚了抚额。没跑了,朝朝干的! 为了给自己报仇,让自己开心开心呢。 真是贴心小棉袄啊。 这场鸟屎雨下了足足半个时辰,地上都没处下脚,众人一边走一边干呕。 只怕对陆景淮一家恨得咬牙切齿。 宫里的马车从门边疾驰而过,隐约还能听见怒骂声。 高台前的裴姣姣一脸惊慌,甚至还被人踢了一脚,以示报复。 “丧心病狂的外室,竟然骗我们出来受难!能做外室的,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外室生的孽种,更不是好东西!” 许氏噗嗤笑出声。 陆远泽也没讨到好处。 “陆侯爷,你怕是与本官有仇?故意哄本官来看劳什子神迹,结果淋了一头鸟屎!老夫与你没完!” “陆大人,你且等着吧!” “陆大人好自为之!”几个大人捂着脸,狼狈的爬上马车,跑了。 许氏打着伞,小心翼翼的上了马车。 回到忠勇侯府门口。 “打些热水,先沐浴。”明明没沾鸟屎,却总觉得整个京城都充斥着一股怪味儿。 许氏洗了两三遍,让人在屋内各处点上熏香,才觉得好受几分。 “朝朝呢?” 刚问完,小家伙便趴在门槛处,死命的往屋内爬。 肉呼呼的小手还紧紧攥着一根小细棍子。 正院门槛高,陆朝朝趴在门槛上,要哭不哭的样子。 “凉亲,抱抱……” “救救……朝朝。”卡在门槛,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登枝上前将她拎下来,便见她抓着凳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还不足腰高的奶娃娃,将棍子递给许氏。.. 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道:“是……是,是朝,朝朝……错。”一字一顿,细声细气,发音还不标准。 她晃悠悠的伸出小手心。 婴儿的手脚肉呼呼的,一双手更是胖出了肉窝窝,此刻摊开小手,别提多可爱。 “哪里错了?”许氏哪里肯罚她,瞧见小闺女这般模样,心都融化了。 小家伙面上可怜兮兮,甚至狭长浓密的睫毛还挂着亮晶晶的眼泪。 但许氏明白,她心里正双手叉腰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我往鸟食里放了泻药。】 【让她发疯让她作妖,拉她一脸!】 “不……不该,放……药药。”结结巴巴磕磕盼盼才说完一句完整话。 “打……打打吧。”然后皱巴着小脸,紧紧的眯着眼睛,还把脑袋扭到了一边。伸出小手,一副英勇受死的模样。 看的许氏心头发软。 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娘的乖朝朝,娘怎么忍心舍得打你?娘知道,你是想保护我对不对?”许氏亲了亲她的脸颊,带着一股甜甜的奶香。 朝朝睁开眸子,黑如濯石的眸子亮晶晶的。 重重的点了下头。 陆远泽直到天黑都不曾回府。 傍晚时,许氏收到一封百里加急的书信。 “临洛大水?”许氏面色苍白,抓着信纸的手猛然收紧。想起女儿所说,临洛大水,二哥被人蒙蔽,大河决堤,被流民生生撕碎。 “他怎么亲自上大堤了?大堤上多危险!”如今暴雨泛滥,随时都会决堤。 登枝急忙劝解:“您别急啊,二爷说了,若不是上大堤,只怕都不曾发现大堤出了问题。他发现问题,才避免了大难。” “他现在日日守在堤上,简直拿命搏。”许氏担心的落泪。 登枝也知此事危险,偏生却无可奈何:“百姓都极其爱戴他,每日都给他送吃食呢。您且放宽心,二爷心里有数的。” 许氏擦了眼泪:“书信可给娘家送去了?” 登枝点头:“书信先去的许家。” 许氏当即带着朝朝回了一趟娘家,老太太身子骨不好,家中似乎瞒着她。 陆朝朝憨态可掬的哄着老太太玩耍,许氏便去寻了父亲。 见父兄皆有成算,这才放下心。 而她的憨憨女儿…… 正盘着腿坐在床上,哄得老太太笑出了眼泪。 她将小肉手握成拳头,然后死死的往嘴里塞。 心里正嘀咕【祖母祖母,你看我给你表演个吞拳头……】 “嗷呜……嗷呜……”口水顺着拳头滴答滴答往下流,她张大嘴巴,死死的将拳头往里塞。 【祖母,你看我给你塞个拳头昂。】 “哎哟,你这个活宝,快把拳头拿出来。祖母的心肝肉哟,你可真是……”老太太笑的直擦泪。 瞧见许氏进屋,她笑指着许氏。 “你说说,你小时候就是个端庄娴静的丫头,怎么生个女儿,如此活宝?” 老太太脸都笑痛了。 更让她欣喜的是,二房那两个双胞胎,许予衡许予清,竟是给出了回应。 这俩孙子最让她心疼。 本是双生子又遇上难产,出来时便有些痴傻。请遍天下名医,这俩孩子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 而现在,他俩被陆朝朝逗的眉眼弯弯。 许予清手中捏着一块糕点:“吃……妹,妹妹,吃……” 许予衡偏着脑袋看向陆朝朝,他为什么能听到妹妹的声音呢? 吞拳头的妹妹又憨又可爱。 捏着手绢,给妹妹擦口水。 陆朝朝为了吞拳头,小脸都绷红了,哎哟…… 哄大人真累! 这家,没我得散! 第48章 想屁吃 “下次还吞拳头不?”许氏给她擦着脸颊的口水。 九个月的奶娃娃小脸通红,满脸心虚。 【嗷嗷嗷,我的脸面,丢尽了……】陆朝朝心里嗷嗷直叫。 她把拳头塞嘴里,取不出来了。 折腾小半个时辰,才将小肉手取出。 “下次还顽皮吗?”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下她的脑门。 “呜呜呜……不……不,不敢……”小家伙可怜的抽泣。 【下次还敢!】 【我就不信了,能放进去,怎么就取不出来呢?怎么可能呢?】 许氏一脸无辜。 偏生小朝朝表情无辜,极其诚恳的认错:“朝朝……”然后拍着自己的胸口,拍的啪啪作响。 “乖……朝朝,乖乖……”指着自己,我最乖,我才不干那种事儿。 “咱们小小姐真乖,还是姑娘贴心。”登枝只觉小小姐万分可爱。 许氏幽幽的叹了口气。 要不是我听见她的心声,差点就信了!! 晚上回府时,府上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臭味儿。 许氏瞧见听风苑亮着灯,心头咯噔一声。 果然…… “夫人,侯爷回府了。”觉夏对着夫人摇了摇头,这会侯爷心情不愉。 许氏点了点头。 “将朝朝带下去洗漱睡觉吧。熬了一天,该歇息了。”这会朝朝已经熟睡过去。 许氏进门时,瞧见陆远泽穿着一身中衣,披散着头发坐在灯火下,神色露出一丝冷漠。 陆远泽皮相极好,不然,也不会把她迷得失了心一般。 即便过去十七年,陆远泽依旧是儒雅端方的君子模样。 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反倒多增添了一丝成熟的气息。 难怪,裴姣姣甘愿等他十七年! 许氏掩下眼底的冷漠,露出一丝动静,陆远泽转身看来…… 他有一双深情的眼睛,此刻看着她,好似冰山消融,好似整个世界只有你一人。 看吧,他依旧偏着许氏。 “芸娘,二哥可还好?今日在朝上,听说临洛大水,即将决堤,只怕要有大难。”他上前扶过许氏,许氏眉眼微垂不露出丝毫表情。 “临洛百姓排外,二哥是京城人士,只怕要被百姓针对。我在临洛有一至交好友,在临洛就任,名唤董佳明。若二哥有需要,尽可寻他。” 许氏手脚冰凉,面上却看不出什么。 董佳明? 这不就是朝朝所说,害了二哥的人吗? 许氏心尖一抖。 “嗯,我明日会传信给二哥。”许氏轻轻吸了口气,不敢露出异样。 “侯爷在写字?”许氏看向桌上的笔墨纸砚。 陆远泽笑了笑:“是啊,芸娘亦是书香门第之家,一手好字可比为夫更优秀。”陆远泽放下笔,成婚后,两人也是有过一段红袖添香的幸福日子的。 许氏敛着眉:“我那手字,你不是学去了吗?” 甚至,还用这手字,陷害许家! “多年未写,生疏不少。芸娘,我好怀念当年与我红袖添香的日子。”陆远泽轻轻抱住她的腰。 “是啊,成婚那时我们还在月下跪着发誓。” “若背弃对方,便不得好死。陆郎,你可会骗我?”许氏幽幽的温度。 陆远泽抱着她,心猿意马,压根没注意她说什么。 “不会,我若骗你,我便不得好死。” 许氏露出一丝浅笑,陆郎,你可要好好受着啊。 陆远泽已经九个月不曾亲近许氏了。 以前总嫌弃许氏不如裴姣姣娇俏可人,如今…… 却有些怀念许氏的乖顺。 想起今儿他在外受的气,陆远泽便满腹郁气。接连几次因裴姣姣丢脸,他啊……便怀念府中懂事发妻了。 自他双手环抱许氏,许氏浑身微僵。 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冒起,她只觉恶心至极。 借许家的势,往上爬,还借自己的手,害许家。 许氏死死的压着舌尖,咬出一股子血腥气。 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呕……”陆远泽面颊越发靠拢时,许氏捂着嘴,不由干呕了一声。 陆远泽一怔。 许氏急忙推开他,面上有些歉意:“侯爷……方才妾身闻见一股子恶臭……”捂着鼻子,竟有些干呕一声。 陆远泽只觉一巴掌,死死的打在他脸上。 他猛地后退一步。 他鬼使神差的抬手轻轻嗅了嗅。 “侯爷,您身上……怎么一股……”许氏满脸的晦暗。 陆远泽恼羞成怒,却只能死死压住心底的怒气。 胸口不断的起伏,仿佛气狠了。 “一股屎臭味。”她甚至捏着鼻子,一脸难以忍受的模样。 陆远泽气得面红耳赤,甚至陷入了自我怀疑。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也不敢再靠近许氏,只低声道:“兴许,是今儿在外淋到了鸟屎。”谈起此事,他便心头一股郁气。 许氏捂着嘴笑道:“侯爷也是被那外室骗了吗?” “上次秦夫人抓奸的外室,老爷看到了吗?”许氏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看着陆远泽故作镇定的模样,甚至觉得可笑。 “世人可真傻,她都能偷奸,能出来偷男人。怎能信她会有神迹啊?这下淋了满头鸟屎,哎。大抵是神明都看不过眼了。”许氏淡淡道。齐聚文学 仿佛没瞧见陆远泽越发僵硬的神情。 “芸娘说话,怎么如此刻薄?”陆远泽眉眼露出一丝不喜。 许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侯爷怎么说出这种话?妾身是正室,天下会有哪个正妻喜欢外室?” “况且,那裴氏衣裳都让人扒了,又给人做外室,她都不要脸,还怕人家说吗?” “要我说啊,她那姘头才有能耐。竟然能瞒正妻多年,想来,也是什么烂心肝的玩意儿。”许氏啐了一口。 “只可惜,陆景淮竟然是私生子。啧啧……”那两声啧啧,饱含深意。 陆远泽一张脸被打的啪啪响,却又无可奈何。 “那陆景淮,是有真才能的。若谁家得此男儿,恐怕光宗耀祖。”陆远泽抿了抿唇,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若这般孩儿,记在夫人名下,夫人可愿意?”陆远泽突的问道。 许氏满是惊异的看着他。 第49章 朝朝气哭了 “侯爷,何至于辱妾身?” “妾身有儿有女,即便砚书被废,也不是那等脏人可比的。” “他乃外室子,见不得光的肮脏下贱玩意儿,怎能记在我名下?侯爷,你可以不喜妾身,但不能侮辱妾身。”许氏说的陆远泽额间青筋都鼓了起来。 “英雄不问出处,景淮是个好孩子。”陆远泽深深的吸了口气,只怕强压着心底的愤怒。 “荡妇的儿子,可算不得英雄。”许氏淡淡道。 “够了!”陆远泽许是觉得语气有些重,又放缓了几分。 “罢了,不过是开个玩笑。我有芸娘,有砚书就够了。” 许氏不置可否。 “芸娘,你之前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呢?”.. “那上边花纹繁复,可否让我带走研究研究?瞧着,似有些来历的样子。” 他指的是许氏传家的玉佩。 许家有一枚玉佩,据说传女不传男。 这一代,便给许氏带走了。 许家这枚玉佩,谁也不知传承了多少年,只知一代传一代,老太太宝贝的厉害。 当年出嫁前,老太太才将玉佩拿给她。 还叮嘱她不许送给任何人。 新婚夜许氏还将此玉佩掏出来把玩,陆远泽也看了几眼。 “你说龙纹祥云佩?” “对。” 许氏摇了摇头:“此玉佩不可外借,只传许家女。” 陆远泽还想再说,可瞧见许氏时不时抬手扇鼻子,就觉屈辱,当即便道。 “那我有空再来陪芸娘,芸娘可要保重身子。”一番客套话说完,才离开听风苑。 待陆远泽离开,许氏才心中狐疑。 他要龙纹祥云佩做什么? 许氏迷迷糊糊睡过去,直到天亮还在琢磨。 “龙纹祥云佩?夫人可不能给他,那是许家传承的传家宝。若是娘家知晓,怕是要打上门来的。”登枝给许氏梳头时笑着打趣。 盘腿坐在榻上,等待映雪喂烤红薯的陆朝朝却是抬起了眸子。 【龙纹祥云佩怎么听着有些耳熟!】陆朝朝抓着两根揪揪,头发都快被扯下来。 【咦,这不是娘亲给冒牌货女儿的玉佩吗?】 许氏气得打哆嗦,她原本竟把这块玉佩给了陆景瑶! 许氏气得将玉佩取了出来。 打开一层又一层的柜子,取出一个厚重的檀木匣子,又开了好几道锁,才将龙纹祥云佩取出。 龙纹祥云佩一出,陆朝朝陡然坐直。 好浓郁的灵气。 “别的不说,这玉佩当真有些灵性的。每每取出,奴婢都觉得心旷神怡。”登枝甚至不敢碰。 通体透明的白玉中,甚至有着祥云漂浮,似真似梦,不似人间凡物。 这玉佩入手温热,让人心头舒坦的厉害。 “怕不是要拿去哄外面的贱人。”登枝恨恨的啐骂一句。 许氏冷笑一声:“他想的美!这是留给我家朝朝的。”许氏此刻想起,只怕陆远泽就是为了玉佩而来。 这玉佩,难道有什么神奇之处? 可这东西她时常把玩,也没有一丝异样。 陆朝朝坐在榻上,嘴里吃着流蜜汁的烤红薯,又用了些汤水。 眼睛却是落在许氏身上。 她又挠了挠头,龙文祥云佩,总觉得有些耳熟。 不是从书中见到,是她骨子里的熟悉。 【给我康康,给我康康呀……】 【娘亲快康康你的乖女儿呀……】陆朝朝一脸渴望。 许氏轻笑,这小丫头好奇心重的很。 “给朝朝好看……”许氏也不逗她,这东西迟早要传给朝朝的。 玉佩塞到手里,陆朝朝缓缓低头。 小家伙顿时一惊,呔!! 【啊!!】陆朝朝脑海里尖叫一声,许氏惊得一捂耳朵,只觉耳朵刺痛的厉害,啥也没听到。 这不是她的东西吗?!! 靠,这是她在修真界的储物玉佩啊啊啊啊啊!! 她当年献祭时,可惜这些宝贝,便将玉佩取了下来。怎么在这儿?? 此刻她嘴里不自觉念着法诀,便感觉一股庞大的力量从玉佩进入她体内。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 只眼睁睁看着玉佩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她轻轻一闭眼,唔…… 她的储物空间,回来了!! 且从龙纹祥云佩,直接进了她的意识空间。 陆朝朝气得直咧嘴,难怪书中女主拿出那么多宝贝令她熟悉,卧槽,那都是她的!! 她当初看到话本,还以为是世人根据她的法宝写的呢! 结果…… 踏马的,这本就是她的东西! “朝朝怎么浑身直哆嗦呢?是冷吗?”许氏摸了摸女儿,只觉得她浑身发抖,两颗米粒大的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再点一盆银丝炭。”更让她惊异的是,脑子里听到的心声也不对劲儿。 全是磨牙的声音。 好像要咬人似的。 小朝朝听得母亲的声音,一抬头,许氏便瞧见她气红了的眼睛。 “哇……”许氏将她抱起来,她便哇的哭出声来。 “呜呜呜呜呜呜……”陆朝朝眼睛鼻子通红,眼泪大颗大颗掉,我是真惨啊。 我的储物空间,竟然流落到了冒牌货手里。 她小手颤巍巍的指着苍天:“则……唠甜……”呜呜呜,贼老天,你不是个好东西。 老子要宰了你。 “什么甜什么甜?想吃糖了?”登枝心疼的不行,急忙来哄。 远处轰隆隆的雷鸣声炸响,却不敢靠近京城分毫。 陆朝朝啥也不说,抱着她娘的脖子,哭的哇哇的。 可怜的娘咧,合着是我那储物空间帮了她。 害的许家惨死。 真冤啊。 “朝朝喜欢这玉佩?给你给你。娘不给别人啊……”许氏哪里不心疼,瞧见朝朝紧紧攥着玉佩,只以为她喜欢。 陆朝朝这一遭,直接哭到熟睡。 可见是气狠了。 但这一次,她拿回了玉佩,只怕女主要走的极其艰难咯。 陆朝朝醒来时,已经傍晚。 醒来时还有些懵,手中玉佩温热的触感,倒是让她清醒几分。 小家伙不好意思的将玉佩还给登枝:“藏……藏……” “不哭鼻子啦?”登枝勾了勾她的小鼻子。 亲自将玉佩藏了起来。 “快起来吧,外边刚下初雪,多穿点衣裳。” “二少爷回府了,这会儿正在前院呢。”登枝利索的给陆朝朝换衣裳。 陆朝朝眼睛瞪的溜圆。 【快快快,我要看史上最强恋爱脑!! 第50章 二哥归家 临近年关,初雪降落。 京城仿佛披上一层白霜,连花草上都带着浅浅的冰霜。 陆朝朝十个月啦。 十个月的陆朝朝已经长开,竟然全挑着许氏和陆远泽的优点长。 婴儿肥的小脸肉嘟嘟的,一双清澈的眸子圆溜溜,灿若繁星,带着一丝丝懵懂。脸颊鼓的像个小包子似的,让人见了忍不住捏一捏。 此刻穿着一身红色小袄,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还挂了一串毛球儿。 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甚至不需要丫鬟扶,自己便能走几步。 “咱家姑娘就跟年画娃娃似的,真好看。” 登枝没忍住赞叹。 她帮着夫人带大了三个公子,但没有哪一个,是像朝朝这般好看的。 “朝朝小姐说话走路都比三个哥哥早一些。”映雪不由点头。 “奴婢抱您可好?”登枝见屋外下了小雪,即便丫鬟早早扫了雪,地上也有几分浅白。 容易打滑。 陆朝朝却是兴奋的很。 “走……走……” “寄几……走。”小朝朝说话奶声奶气的,兜里还揣着两块板栗糕。 她现在即将周岁,已经能吃些绵软的辅食,烤红薯,烤版板栗,米粉米糊,还有各种肉泥。 她尤爱烤红薯,烤熟后的甜香极其好闻。 登枝见她有主意,便和映雪一边牵着一只手,带着她满满往主院走去。 踩在薄薄的初雪上,陆朝朝咯咯直笑。 一踩一个小脚印。 迷你小脚印看起来格外可爱。 她一路走一路笑,经过花圃时小姑娘蹙着好看的眉头,甩开丫鬟,蹲在一株焉哒哒的花儿前,小脸都快贴花儿上。 “怎么了小小姐?”映雪刚开口,小朝朝就伸出食指嘘了一声。 “哭哭……发发,哭哭……”小手手指着一株兰花。 登枝不由露出笑容,孩子果然天真,都觉得花草树木会说话呢。 “好,听小小姐的。等会让下人,将兰花移暖房里去。”又哄着陆朝朝往前走。 陆朝朝人小,走不动,没一会儿,登枝便将她抱起来。 快步走向前院时。 陆朝朝便听得一道浅浅的啜泣声。 听起来柔弱又无辜。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绕过转角,便见穿着身月白长衫的少年直挺挺的跪在门外。 屋檐下还站了个穿着白衣的玲珑少女。 少女正捂着脸轻声啜泣。 屋内传来许氏暴怒的声音:“你的书读狗肚子里去了!!你订了婚,又带回个姑娘做什么?” “你这般,是在打未婚妻的脸!”许氏气得满面通红。 原本她还怀疑朝朝的心声,毕竟老二已经有了未婚妻,向来也不是那般顽劣之人。 可此刻…… 瞧见他跪在门外,非要带女子进门,她当真气得脑袋一阵阵发晕。 陆政越担忧的看了眼母亲,可眼神落在门口的苏芷清时,却又坚定了信念。 苏姑娘面色煞白,站在门外冻得瑟瑟发抖,仿佛一朵菟丝花要依附着他。 “娘,儿子与温宁并无感情,订婚亦不是儿子所愿。” “儿子只想娶一个两情相悦之人,想要过爹娘一般的恩爱日子。而不是相敬如宾的陌生人。” 许氏气得眼前一阵阵发晕。 砚书与姜云锦的婚事,是当年老侯爷亲自指的,这也就罢了。 可温家,当年住在陆家隔壁。 温家那小丫头整日哥哥哥哥的跟在陆政越身边,两人是青梅竹马的感情。 后来温家外放,这才离京三年,陆政越便作妖了。 “我只当温宁做妹妹的。您打死儿子吧,儿子无法和温宁成婚。” 陆政越幽幽的叹了口气,当年他与温宁订婚时,大概六岁。 当年温宁确实可爱,但那时他不懂男女之情,如今想来,他是把温宁当妹妹的。 “娘,清清,清清不能嫁给别人了。” 陆政越神色有些尴尬:“儿子研学时,遇到危险,从山崖跌落,是清清将儿子背回去,救了儿子。” “清清自小父母双亡,幼年早逝,她养着儿子,已经坏了名声。”. “娘,儿子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人。”陆政越这几个月的相处,对苏芷清自然产生了好感。 苏姑娘温柔体贴,常年居住山中,极其单纯。 许氏眼中都快喷火。 陆政越虽然出门研学,但带的两个小厮都会拳脚功夫。 每走到一处地方,也会给家中来信。 偏生坠崖后,小厮怎么也寻不到踪迹。 一连寻了三天,周围每个村落都寻遍了。而苏芷清所在的村落,明明已经搜寻过了。 除非,有人刻意将他藏起来。 “娘,儿子昏迷了三天。醒来后,便一直在清清家养伤。或许,来搜寻时,清清上山采药了。清清家中清贫,极其辛苦,是儿子加重了她的负担。”陆政越叹了口气。 他那时高热不退,时冷时热。 他整日烧的迷迷糊糊,一睁开眼,便瞧见面前少女,羞红了脸,满眼泪花的抱着他。 肌肤相贴,他整个人都悚然一惊。 可少女却落了泪。 陆政越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坏了清清名声,必定要娶她进门的。 “清清是心善,才救了儿子。” “她若是不救,小厮可就找到你了。”许氏冷笑一声。 陆政越心口一堵。 “你一身清贵,便是挂在腰间的玉佩都价值千两,一身衣裳更是不俗,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看上你的钱?刻意将你藏起来。”许氏不由冷笑。 而门口的少女却是羞愤交加,当即便哭着道:“夫人何必辱我?” “清清虽然出生贫寒,但亦是有骨气之人。若不是政越央求我,清清本不欲上京。” “清清这辈子没打算嫁人,大不了……绞了头发做姑子,一辈子青灯古佛。”苏芷清双眼含泪,神色决绝。 “能遇到越哥,已经是清清这辈子最大的运气。清清不敢奢求嫁给越哥哥。惟愿,越哥此生幸福。”苏芷清含泪说完,便哭着往外走。 陆政越霎时红了眼睛。 许氏一见此景,当真头疼欲裂。 “不能走!” “娘,清清若走,儿子与她一同走。”陆政越红着眼眶,死死的攥住苏芷清的手腕。 感受到清清的颤抖,他更是心疼的不已。 咬了咬牙,微微起身,打算撞柱已示决心。 耳边便听得一道稚嫩的声音【撞墙撞墙撞墙撞墙……】 【撞啊快撞啊,撞恋爱脑咯,快看恋爱脑撞墙咯……】 声音中,满是幸灾乐祸。 正想撞墙的陆政越,默默弯下了膝盖,耷拉着脑袋继续跪下。 第51章 二哥真绿 【哎哎哎,为什么不撞了?】陆朝朝气得挠墙。 原书中:陆政越为了留下苏芷清,可是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听得耳边气得咬牙的声音,陆政越四处看了看,深深的吸了口气。 到底哪里来的声音?? 这年头,妖魔古怪都喜欢看笑话了吗? “踢……”陆朝朝指了指面前的桂花树。 登枝愣了愣:“踢树?” 陆朝朝点了点头。 “一……一起。”奶娃娃咧着两颗小牙,一副你不踢,我就在雪地里撒泼打滚的样子。 登枝眼皮子直跳。 两个丫鬟当即抬起腿。 陆朝朝眼珠子一转,手上用了一抹灵气,在两个丫鬟装模作样踢树时,将灵气狠狠的打了上去。 桂花树修剪的圆溜溜的,上面落满了积雪,灵气撞击的瞬间。 一夜积雪纷纷从树上扑簌扑簌落下。 “嗷嗷嗷!!” 树上积雪直直的落在陆政越和苏芷清身上,将两人盖的满头是雪。 苏芷清为了表现出柔弱,穿的格外少,此刻更是冻的浑身打哆嗦。 【恋爱脑,多吃点雪洗洗脑……】陆朝朝翻了个白眼。 登枝听见声儿,心头才咯噔一声。 瞧见小小姐噘着嘴的模样,才发现小家伙给夫人出气呢。 她叹息一声,便抱起小小姐进了院门。 “夫人恕罪,方才奴婢不小心撞到桂花树。让二公子受了凉。”登枝朝着二公子道了歉,这才抱着朝朝进门。 陆政越正心疼的给苏芷清清理积雪。 眼神落在陆朝朝身上,眼神就移不开了。 真好看的小孩儿。 “凉亲……”她一开口,陆政越眼神就跟见了鬼似的。 这不…… 不就是他脑子里那道声音。 方才,方才那是她的心声? 许氏没好气的看陆政越一眼:“这是你妹妹朝朝。” 陆政越是听过朝朝的,许氏时常与他分享妹妹的趣事。比如,她最喜欢嗦手指头,遇到合心意的好朋友,还把满是口水的手指头递给人家。 妹妹比他想象中更可爱。 “朝朝,我是二哥……”他还跪在雪地里,眼巴巴的喊了一声。 陆朝朝脑袋一扬:“笨……笨蛋。” 【笨蛋才不能做我的哥哥……】 【哎呀,恋爱脑会不会传染啊?】 陆政越不懂恋爱脑什么意思,但猜一猜,他还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瞧见十个月的娃娃脸上露出嫌弃,陆政越不由心酸。 “越儿,你跌下山崖,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小厮赶到现场就寻不到人,我很难不怀疑。”许氏眼神怀疑的看着苏芷清。 而苏芷清脊背笔直,倔强又清高,认真道:“我当时正巧在山脚下采药。” 【哈哈哈,笑死人了。】 【她明明在山脚下蹲了三天!脸上都被蚊子咬了好多大包!!才等到我二哥坠崖……】陆朝朝心里不住地吐槽。 陆政越??? 蹲三天? 什么意思? 还有,他醒来时,确实瞧见清清脸上有许多小红点! 陆政越有些迷糊。 “罢了,你既救了越儿一命,便在侯府住下吧。但订婚一事,绝不可能!”许氏神色淡淡,她哪里瞧不出苏芷清这小白花的路数。 可儿子看不透啊。 “登枝,你带苏姑娘去明馨园吧。” 苏芷清一步三回头,瞧见陆政越点了头,才随着登枝而去。 待苏芷清离开,许氏也并未磋磨儿子,只抬手让他起来。 “娘,儿子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陆政越笑眯眯的,膝盖在雪地里冻麻了,轻轻嘶了一声,才扶着膝盖站起来。 映雪急忙给他端上热茶:“暖暖身子,别留下病根。” 陆家几个孩子容貌都属上乘,陆政越自然不差。 他一瘸一拐的进了门。 “娘,我与清清是真心相爱的。”陆政越语气诚恳。 许氏没好气道:“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我看她就是个骗子。” 陆政越笑着道:“娘,天下有钱人那么多,她为何独独骗我一个呢?” 说完又是一笑:“她不骗别人,只骗我一人,是不是说明也对我有好感呢?” 许氏差点气厥过去。 她不懂恋爱脑什么意思,可此刻,她突然懂了!! 【那可不,为了蹲你,她在山脚下等了三天呢。】 陆政越嘴角的笑一僵。 “你怎么会想到去爬山?”许氏皱着眉头问道。 陆政越犹豫了一瞬:“是景淮兄,说此处朝霞极为好看。”他临时改道去的。 听得陆景淮的名字,许氏咬了咬牙。 越儿与陆景淮私交极好,她以前便知。 【难怪啦,陆景淮巴不得摔死他……】 陆政越满脸狐疑,妹妹到底在说什么??景淮与我多年兄弟,是他的至交好友! 许氏叹了口气,让人将陆朝朝抱了出去。 母子俩在屋内谈了许久,出来时,陆政越整个人都被打击的模样。 “怎么会?怎么会?父亲和母亲琴瑟和鸣,恩爱不移,是京中有名的恩爱夫妻。为什么啊?爹爹是为什么啊?”他呢喃道,一副受了巨大打击的模样。 他见过许多同窗的爹娘相斗,见过他们为姨娘通房发愁。 他时常感慨,自己生活幸福,爹娘恩爱。 可如今,这一切,被戳破了。 他爹养了十七年外室,外室子与哥哥同岁! 而…… 自己的至交好友,竟是…… 爹爹的私生子! 可仔细想想,他第一次认识陆景淮,便是因为父亲所说,陆景淮极有才华,让自己多帮衬帮衬他。 陆景淮时不时也爱打听爹娘之事。 陆政越如遭雷击。 就连妹妹,出生时都差点被掐死,只为给陆景淮的妹妹让路。 他看着面前眼眶通红的母亲,陆政越只觉心如刀割。 他失魂落魄的出了门。 心中翻涌,推翻了过往的一切。 此刻站在明馨园前。 他想要见清清,想要与她倾诉。 他站在苏芷清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清清是此生最懂他的人,对清清,是格外不一样的。 清清,那般单纯善良的女子,必定不会是陆景淮的安排。 【我二哥头上真绿啊。】 【不止和陆景淮是至交好友,连老婆,都是陆景淮睡过的。】 陆朝朝趴在后头,心头吐槽不停。. 第52章 朝朝的提醒 吱呀。 苏芷清打开了门,面上流露出几分无助。 “政越哥哥。”她神色哀怨。 陆政越站在门前,原本无比期待见到她。可听得朝朝心声…… 他满脑子都是那一句,连老婆,都是陆景淮睡过的。 如遭雷劈。 “政越哥哥?你怎么了?是夫人为难你了吗?”苏芷清将他拉到屋内,陆政越身形顿了顿。 “我妹妹在外边。”他叹了口气,将蹲在角落里看戏的妹妹抱了出来。 十个月的娃,还挺沉。 苏芷清眉宇闪过一丝不喜。 转瞬即逝,谁也不曾发现。 “朝朝妹妹冰雪可人,真是好看……”苏芷清想要摸了摸她的脑袋,陆朝朝却是小脸一皱,一脸嫌弃的往后躲开了。 “脏……”小嘴里吐出的话,更是让苏芷清面色猛地一白。 “朝朝,不可如此无礼。”陆政越神情慌乱,急忙解释。 “朝朝年幼,尚不会说话,清清你别放在心上。她只有十个月,胡说八道的。”陆政越瞧见苏芷清落泪,急忙将朝朝放在椅子上,上前哄道。 苏芷清眼眶通红,却咬着下唇,倔强的不肯落泪。 惹得陆政越越发心疼。 “是清清不该妄想摘天上明月。” “清清与政越哥哥,云泥之别。清清还是回去吧,能得政越哥哥相伴,已经是清清的福分。清清不该扰了政越哥哥的家人,惹的你们生分。” 陆政越急的心头上火。 “可你为了救我,已经失了清白。我定要对你负责,我要娶你!” “清清!”陆政越满脸急切,甚至举起了三根手指发誓。 “你是清白单纯的姑娘,是我误了你。”陆政越想问她与陆景淮之事,可瞧见她泪眼朦胧,怎么也无法开口。 清清好意救自己,自己怀疑她,岂不是侮辱她? 苏芷清叹了口气,佯装坚强:“政越哥哥,我不愿成为你与家人的矛盾。” “我只愿你此生安好,而不是为我吵架。” “清清不奢求做你妻子,也不愿破坏你与温姑娘的感情。清清能留在你身边做一个贴身婢女,为温姑娘端庄倒水,只要日日能看见你,也是幸福的。”苏芷清哀哀的看着他。 陆政越有些情动。 【亲上去亲上去亲上去……】一道摇旗呐喊,让陆政越霎时红了脸。 急忙退开。 一回头,果然,陆朝朝正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他脑瓜子抽抽的。 陆政越霎时清醒,与清清保持着距离。 坠崖后,苏芷清脱了衣裳羞涩的抱着自己退烧。 这般单纯羞涩的姑娘,这大概是她此生最大胆的一次了吧? 相处三个月,他从不曾越距。 他虽然恋慕清清,可他依旧恪守规矩,不敢跃过雷池半分。 苏芷清眼里闪过一抹烦躁。 “清清,你怎能做她的婢女?清清是好人家的姑娘,自尊自爱,我又岂能作践你?” 陆政越定定道。 “嘻嘻……”陆朝朝咧着嘴直乐。 苏芷清莫名的不喜陆朝朝,偏生陆政越问道:“朝朝笑什么?” 陆朝朝嘴巴一翘,奶声奶气道:“笑她……想倒,二锅锅怀里。” 苏芷清面色通红又恼怒。 【哈哈哈哈哈……】 【二哥是不是想当接盘侠!!】 陆政越眉头一挑,什么是接盘侠。 【天可怜见的,我这二哥真惨啊。】 陆朝朝眼神满是怜悯。 二哥,你可真是绿得发慌。 【二哥若是不信,约上好友,带上心上人,就明白咯……嘻嘻嘻……】陆朝朝笑的贼奸诈。 陆政越深深吸了口气,抱起陆朝朝:“清清,今日好不容易回京,便好好歇息吧。” 说完顿了顿:“明日,我带你见我的至交好友。” “他文采斐然,你一定很喜欢。” 苏芷清轻哼一声:“清清最喜欢政越哥哥。” 待陆政越抱着朝朝出来时,苏芷清倚靠在门前,痴痴地看着他。 直到他走远。 陆政越一边走一边问:“朝朝不喜欢她?” 娘也不喜欢她,朝朝也不喜欢她。 “嗯。”小家伙重重的点着脑袋。 “坏!” 陆政越将朝朝送回了听风苑,又去明德苑见大哥。 从大哥那知晓这段时日的风风雨雨,已经是半夜了。 深夜。 他站在听风苑的角落,看着屋内光明,一言不语。 许氏正在给朝朝喂鸡蛋羹,便听得登枝问:“二少爷在门外,要请他进来吗?” 【请进来干什么呀,冻一冻脑子,说不定就清醒了。】 【原本,他为了这个女人,可是将娘气病。】 许氏摇了摇头,也不管他。 不知何时,陆政越才离开。 第二日一早,他便带着苏芷清去赴约。 他此生的至交好友。 陆政越瞧见穿着一身湛蓝长裙的苏芷清,眉眼轻颤。 陆景淮,最喜蓝色。 “政越,我不想让人看轻你,特意打扮过,你觉得好看吗?”她咬着下唇,一双眸子极其动人,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陆政越指甲都快掐进手心里。 “好看。比以往都好看。” 陆政越的话,让苏芷清心头咯噔一声。 “还不是为了你。”娇嗔的一句,这才随着他进酒楼。 陆政越早已订下酒楼,此刻店小二引着他们进了雅厅。 推开门,一身蓝色长衫的少年,正在欣赏墙上字画。 陆政越死死压抑住眼中的愤恨。 他昨夜已经知晓父亲的所作所为。 “景淮兄……”他唤了一声。 陆景淮转过身,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 “政越。” 他温润如玉,如同翩翩君子。 苏芷清微低着头,一眼也不曾看他。只跟着陆政越身后,似乎拘谨的厉害。 “政越伤势可还好?”几人纷纷落座,苏芷清坐在陆政越旁边,与陆景淮正对着。 “幸好有清清相救,侥幸捡回一条命。”陆政越笑着道。 陆景淮目光清澈,对着苏芷清行了一礼。 “我与政越多年好友,救他,便如救我。这杯酒,敬姑娘。多谢姑娘善心。”他似乎很敬佩的样子。 “公子谬赞,一条人命,清清怎能见死不救。” 两人举止有度,也极其避讳。 第53章 亲眼见证 酒过三巡,陆政越也喝的上了头。 他拍着陆景淮的肩膀,打着酒嗝:“嗝……还是景淮兄,最知我……嗝,懂我啊。”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陆景淮轻轻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政越兄不在京城,这几月景淮与侯府闹了些误会。” “家母喜爱首饰,便时常买一些稀奇玩意儿。哪知侯府下人偷许夫人嫁妆变卖,正巧被家母所买。” “还闹到了府衙。” “我那书童前些日子被家母训斥,他便怀恨在心,祸水东引,竟然给侯府放了把火。如今景淮有理也说不清。”陆景淮幽幽叹了口气。 陆政越喝的迷迷糊糊,勾着陆景淮的肩膀。 “这算什么误会?” “咱哥俩,可是兄弟,嗝……兄弟。” “那首饰,你喜欢,我给你讨来。” “咱俩谁跟谁啊,咱们可是多年的好兄弟。别说首饰,便是侯府世子之位,你也是当得的。”他说的尽兴,陆景淮也多喝了几杯。 “政越说喝多了,说胡话呢。这世子之位,可是砚书公子的。砚书公子惊才艳艳,满京城谁没听过他大名。” 陆政越嗤笑一声:“他如今可比不得你。” “比……比不得。” “爹……爹爹,天天骂我们不……不争气。嗝,若你真是我兄弟就好了。嘿嘿,这世子,世子,之位,非你莫属。” 陆政越眼前打着晃儿,苏芷清急忙上前扶住他。 “政……陆公子,陆公子,你喝醉了。清清扶您去躺着。”苏芷清踉跄着扶着他,他连脚步都不稳了,眼神恍惚。 脚下一软,陆政越便倒在床上。 轻轻打着呼噜,喝的不省人事。 苏芷清声音有些羞涩:“陆,陆公子,劳烦您帮忙唤下小厮。他喝多了……”她不太确定陆政越有没有喝醉,不敢轻举妄动。 语气疏离,但神色却哀怨的看着陆景淮。 陆景淮唇角一勾,长衫少年一伸手,便将她带进怀里。 “还叫我陆公子?怎这般见外?你若如此,我可要惩罚你了。”他在羞红了脸的苏芷清唇上,狠狠一啄。 苏芷清轻咬着下唇,双目含春。 偷偷看向床上打着呼噜的陆政越。 “我怕他装醉,免得坏你大事。”苏芷清轻声道。 陆景淮露出一丝轻佻的不屑:“我与他相识多年,他是什么样,我能不知?” “他信你我,信到了极点。” “且不说他,便是他那娘亲,亦是个笨的。”陆景淮轻笑一声。 “十七八年,从未有过怀疑。当年父亲与她成婚,上半夜入许氏洞房。下半夜,可是进了隔壁,我母亲的房间。”所以,他和陆砚书的生日相差无几。 “裴姑姑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若不是许氏家世高贵,裴夫人何必委屈多年。” “幸好景淮你争气,能替他谋来这一切。”苏芷清环抱着陆景淮,哪里还有在陆政越面前的矜持清高。 陆景淮伸出食指,挑着苏芷清下巴。 “他有没有动你?嗯?” “可亲了这儿?亲了这儿?亦或是……这儿?”他在苏芷清身上点了点。 苏芷清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我这身子,是你的。怎能让他动?他怎配?”陆政越甚至连拉手都会脸红,觉得冒犯。 将她护在心尖尖上,舍不得有一丝冒犯。 苏芷清心头有些不舒服,莫名的不想在此处与陆景淮相处。 “我们去隔壁吧?”苏芷清拉着他。 陆景淮却是轻轻扯开了她的衣裙:“不,就在此处。在他面前行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他坠崖昏迷,你可比现在放浪的多。” “清清,快让我看看你的本事。”陆景淮眼中泛红。 光是想想上次,陆景淮便忍不住一颤。 他故意折辱陆政越,便特意在陆政越昏迷时折腾苏芷清。 偏生他醒了。 那一日,苏芷清慌乱之际跳到了床上。 而陆景淮,便站在门后。 看着陆政越一点点陷入其中。 “你就不想我?”陆景淮狠狠咬了下她的唇,惊的苏芷清叫出声来。 惊慌之时,便死死的捂住嘴。 她带着哭腔道:“我怎么不想你?我连身子都给了你。” “可你……已经与姜姑娘定亲。” 陆景淮神色淡淡:“姜云锦?她就是一根木头,哪里比得上你?” 苏芷清面色潮红。 “真的?你碰她了吗?”苏芷清抿着下唇。 陆景淮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怎会动她?”笑话,姜云锦是世家嫡女,岂会做出这等事。 他的计划,便是让陆政越为苏芷清与侯府反目。 陆政越最是知恩图报,绝不会委屈苏芷清。 “我娘也惦记着你,她啊,只认你这个儿媳妇。”陆景淮将她哄得心法怒放。 醉醺醺的陆政越,背对着两人。 此刻,幽幽的睁开了眼眸。 眼神带着一股寒意。 他们确实很了解自己。 若不是妹妹的心声,他这辈子,怕都被蒙在鼓里。 身后规律的律动传来,死死压抑的啜泣,陆政越心中毫无波澜。 他的救赎,全都是假的。 从头至尾就是阴谋。 陆政越轻咳一声,身后两人动作猛地一静。 身形僵硬在原地,仿佛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他迷迷糊糊呢喃一声,背对着的身子躺平。 他轻轻掀开一丝眸子,两人的身影紧紧贴合。 “唔……”齐聚文学 “清清……”他口中念着清清的名字,对面两人惊的不敢露出丝毫动静。 陆景淮猛地清醒,他差点误了大事。 他不着痕迹的推开苏芷清,飞快穿好衣裳。 苏芷清亦是浑身哆嗦着穿上长裙,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衣衫不整,面色潮红,而墨发更是微散。 对面坐着一群老头…… “真是有辱斯文,大白天便不知羞。” “这是酒楼,不是客栈。晦气。”另一个白胡子老头一脸嫌恶。 这几人,便是北昭的监察御史,也称言官。 负责纠举百官,肃清吏治。甚至陛下言行不当,他们也会上谏。 更有甚者,一头碰死在金銮殿。 是一群让皇帝都头疼的老顽固。 “方才那人?是京中有名的天才少年陆景淮吧?”几人面露不悦,白日宣淫,还是在酒楼。 当真惹人厌恶。 谁也不曾瞧见屋内的陆政越。 “嗯,惊鸿书院对他极其看重。他若能连中三元……” 其中一个老头挑了挑眉头:“只怕陛下,有意让他为太子传授课业。” 几人眉头微皱,便暗暗将此事记下。 第54章 多智近妖 陆政越躺了半个时辰,才揉着脑袋坐起身。 苏芷清静静的坐在窗前,一副极其美好的画面。 “政越哥哥,你终于醒了。快来喝点醒酒汤。”苏芷清上前扶起他,见他宿醉后头疼,心疼不已。 “等久了吧?清清你真好。”陆政越见苏芷清蹲下身子,给他穿鞋,掩下眼底的晦暗。 喝完醒酒汤,两人才出门。 “陆公子有事,先行离开了。特意嘱咐我,要给你熬醒酒汤。”她还不忘给陆景淮刷好感。 陆政越笑着点头:“我与景淮兄,是至交。” 两人回到府上,苏芷清身上黏糊糊的,便借故回院歇息了。 自她走后,陆政越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垮。 寒到了骨子里。 拳头紧握,指骨都隐隐泛白。 【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啦啦啦】 还未进听风苑,就听到陆朝朝心里欢快的哼着歌。 抬脚入门,便被一个小炮弹冲上来抱住了双腿。 “二锅……”稚嫩的声音响起,小家伙咧着嘴直乐。 小肉手轻轻招了招,陆政越便蹲下身子:“想二哥啦?”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指尖捏着一本书。 “她啊,念叨着要给你送温暖。” 话音刚落,陆朝朝便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戴在了陆政越头上。 “好……好康!” 【格外的应景,极其配我二哥!】 陆政越心头一堵,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陆砚书唇角微勾,眼底弥漫着喜意,只轻声道:“见到他了?” 陆政越抱起妹妹,闷闷的点了头。 一场骗局。 全都是骗局。 一场针对母亲,针对他们家的骗局。 陆砚书眼神淡淡:“既然她想要你感恩,那便重重谢她一回吧。” 他可是费了不少心力,才将几个言官请到酒楼。 “还谢她?大哥,我气不过!他们恨不能将我们逐个击破!”陆政越气得咬牙切齿。 他们甚至在自己眼前,苟合! “我可没说要你亲自谢。” 陆砚书慢条斯理的翻开书,神色淡然。 他猜,陆景淮和裴姣姣对侯府子嗣下手,定然是瞒着父亲的。 男人重子嗣,他虽看重陆景淮,但也不会允许裴姣姣害死自己兄弟三人。 所以,苏芷清,陆远泽不认识,也不知。 “你莫要多言,明日府中便安排一出答谢宴。她不是想要一个家吗?” “那就给她一个家。” 陆砚书眉眼泛着冷意。 陆朝朝听得一脸懵逼【妈呀,大哥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大哥,果然是反派第一人!】 【大哥威武霸气,大哥真厉害。全家的脑子都长我大哥身上了呀……幸好救了大哥,也救了他的心。不然……】 【不然娘亲就要受辱,大哥就要钻跨喝尿,二哥就要含冤而死,三哥要挖眼剁手脚做人彘,外祖父一家满门抄斩了……】 陆政越胸口不断起伏,却死死的按捺住了。 陆砚书目光温柔,不是哥哥聪明。 朝朝,你才是我们的救赎呀。 “走,大哥带你吃肉肉……想吃什么?肉泥?”陆砚书抱起朝朝,滚着轮椅便往外走。 “咯咯……”学了声鸡叫,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哦,陆砚书明白了,鸡腿。 自从上次火化鸭子,她就打开了新大陆。 非要烤鸡腿吃。 小厨房给她炖鸡汤吃腻了,她便爬进厨房,缠着厨师,抱着人家腿喊伯伯,伯伯…… 好伯伯…… 糯糯的声音喊着伯伯,小脸上满是期待,双手合十不住的祈求。 奶娃娃这模样,这谁顶得住? 小厨房甚至挖空心思,给鸡腿腌料腌蜂蜜,烤的嫩嫩的,滋滋冒油。 陆朝朝便经常进小厨房偷吃,吃完回来就不喝奶。 登枝蹲了好几天,才发现异样。 把小厨房的主厨调到了大厨房,又换了个冷面老嬷嬷来掌勺。 嘿,撑了三天。 又给小家伙开小灶了!! 再次调岗位。 这次撑了半个月,她再次吃上小灶。 许氏只得投降,每日给她吃点健康零嘴哄哄她,免得她整天卖萌讨吃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就连她房里几个丫鬟都偷偷省下点心给她。 小厨房做了不少肉干,每日放她兜里磨牙,这才止住她满院哄吃的。 就这样,她兜里还藏着几个拇指大的红薯呢,以及花生板栗啥的。 哪里生火,就给扔进去。 “闹饥荒也不会饿着你。”陆砚书摸了摸她的兜。 左边装着小花生小红薯。 右边装着小板栗。 还挂了个荷包装点心。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又从怀里掏出几个银角:“买!”小手一挥,豪气。 “好好好,买买买啊。”陆砚书喜得眉眼弯弯,以前他的爱好是看书。 现在,他喜爱养娃。 仅限于朝朝。 第二日一早,许氏便张罗着宴席。 苏芷清红着小脸:“这……这会不会太过破费?” 许氏笑眯眯的:“苏姑娘,你是我家政越的救命恩人。怎么都不为过的,我已经命人请侯爷回家,一切答谢苏姑娘大恩。” 苏芷清红着眼眶:“从未有人对我这般好。” 老太太也格外喜欢她,这丫头伶俐聪明,比许氏得她欢喜。 苏芷清一来,便给老太太捏肩捶腿,说话做事极其对老太太胃口。 “你啊,来了侯府,就当是自己家。” “若有人欺负你,老婆子我给你做主!”老太太横了许氏一眼,许氏也不生气。 苏芷清抿着唇羞涩的笑了笑。 她当然对老太太胃口。 裴姣姣将侯府所有人的喜好都告诉了自己,就是为了让她顺利攻下侯府。 “侯爷回府了。”丫鬟在门外禀报。 老太太眉宇带着几分喜意。 “快请侯爷进来,这天寒地冻的,别中了寒气。”老太太笑的格外和善。 陆政越拉了拉苏芷清的袖子。 “你放心,只要我爹同意,谁都阻止不了我们的婚事。” “在侯府,我爹说了算。”陆政越着重说了这一句。 苏芷清心头也有些期待。 裴夫人做外室十几年,甘愿守着这个男人,甘愿做他背后的影子,这男人到底有多优秀呢? 她着实好奇。 哒哒哒…… 门外传来脚步声。 第55章 疫病 “府里来了客人?” 陆远泽声音温润,比陆政越这种小毛头,多了一丝成熟。 而这成熟,是致命的。 随着话音,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入了门。 男人宽肩窄腰,肩上落了一丝雪花。抬起头来,剑眉星目,双眸仿佛含着碎碎星光。 儒雅稳重,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苏芷清眼神一颤,不自觉移开了眸子,仿佛被烫伤一般。 她明确感觉到,那个男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明明只是随意一眼,她却浑身似火烧一般。 忠勇侯上前对老太太见了礼,便喊了一声:“用膳吧。” “你就坐我身边,你救了政越,这个位置做得。”这个位置,原本是许氏的。 苏芷清看了眼许氏。 许氏端庄的笑了一声:“苏姑娘且安心坐着,侯府子嗣金贵,这都是应该的。”苏芷清今日这身衣裳,是许氏安排的。 这一身穿着打扮,是陆远泽心头好。齐聚文学 像年轻的裴姣姣,但胜过裴姣姣。 不得不说,苏芷清皮相极好,裴姣姣是下了苦功夫才寻来这般优秀一个人。 陆远泽瞥了苏芷清一眼,并未说什么。 苏芷清红着脸坐在老太太身边,十分体贴。 陆朝朝抱着她的小碗碗,一脸不服气。 “小……”她满脸控诉,小,这碗真小。 许氏不由哄着道:“小人用小碗,大人用大碗。” 陆朝朝气不过,唰的站起来,站在凳子上。 “大!” 比了比自己站在凳子上,和许氏坐着一样高。 “一样,大!”小小的孩童,一本正经的控诉。还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要大碗! 陆政越默默接过小碗,将饭菜倒进大碗里,递了过去。 陆朝朝眉头皱成一条蚯蚓,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敲了敲脑袋,咋回事儿呢。 她这穿越后,好像脑子不够用了。 经常两种思想碰撞,明明脑子有自己的想法,但是…… 管不住手啊,管不住嘴啊,管不住天性啊!! 陆朝朝不想了,捧着比她脑袋大的碗,龇着两颗小牙:“嚎嚎嚎……”端起碗便吸溜吸溜起来,连脑袋都看不见。 陆远泽不喜的看了一眼,但忍了又忍,到底没说什么。 午膳后,陆远泽离府。 陆政越陪着苏芷清在府内散步:“清清你放心,这般聪慧伶俐,爹娘都会喜欢你的。” “我成婚后,每个月有六十两零花,到时候我便养着你。” “只可惜我才学不如景淮,不然还能考个状元,给你挣脸面。连这侯府,也是大哥的。” “不过,大哥虽是世子,但大哥残疾,府中做主的还是父亲。” “但你放心,我这颗心,值万金!” “咱俩是真爱,有没有钱不重要。我相信清清不是爱慕虚荣之人。我们一定能做一对恩爱夫妻。” 这些话,是大哥教给他的,说什么每一句都踩女人雷区。 苏芷清脸上的笑容有些许僵硬。 原本想哄着陆政越娶她一事,此刻,憋在嘴边,愣是一句话没说。 她寻了个由头,便回院子歇息。 陆政越撇了撇嘴,便揣着大哥给他的文章,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是皇室和官员之子才能进入。 但只收取秀才以上的学生。 许多学生启蒙,便在惊鸿书院。 陆朝朝此刻却是抓着两块玉佩晃荡。 “这块是秦夫人给你的,这块是礼部侍郎陈大人给的。” “娘给你收进小匣子?”许氏问她。 陆朝朝不在意的将玉佩一推。 许氏无奈:“你啊,还不知道这些玉佩的分量呢。” 长公主一块,武将世家秦夫人一块,礼部侍郎一块,这些,都是陆远泽求都求不来的。 这些,都是各家的承诺。 对朝朝的承诺。 陆朝朝捏着一根烤红薯:“不……不如,红红。” 许氏噗嗤笑出了声。 重如千金的承诺,不如烤红薯。 年关将近,各家都有宴会,而这一次…… 许氏瞧着手上的帖子,轻笑出声。 往年帖子都是发给她的。 现在可好,帖子上,写着陆朝朝的大名。 她算是捎带的。 “奴婢听说,陈大人当街给了侯爷一巴掌,决裂了。”登枝喜滋滋的,陈大人还吐他口水。 许氏摸着朝朝的脸,这都是陈大人看在朝朝的面子上。 “活该。”映雪翻了个白眼。 而陆朝朝,还抱着个红薯吃的开心,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 “将盒子搜起来,万万不可被侯爷看到。”幸好,他们各自都瞒着,怕给朝朝带来灾难。 正说着呢。 突的,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夫人,出事了。” 觉夏脚步匆匆,面色泛白。 “夫人赶紧进宫,太后病危,各府亲眷都入宫了。太后娘娘,这次怕有些不好。”宫里已经来人了。 许氏猛地站起身。 “怎么会这样?前几日还好端端的……” “奴婢不知。” 许氏急忙换衣进宫。 “夫人,长公主问……能不能带着小小姐?”丫鬟有些迟疑。 许氏迟疑,朝朝才十个月,这个时候入宫怕冲撞贵人。 【是疫病!有传染性!】陆朝朝此话,惊得许氏差点浑身瘫软。 疫病?? 宫中怎会出现疫病?许氏心头一抖。 【带我带我带我!我百毒不侵,嘿嘿,我才不怕疫病。】陆朝朝乐得跳起来。 天啊,她真想去瞧瞧那怨种男主!! 【不带我,太子死定了!】原书中,小太子就是今日被穿! 许氏头发发麻,眼珠子都瞪圆了。 手掌轻轻颤抖,太子死定了?宫中有疫病?许氏心头发慌。 “一起……”陆朝朝攥着母亲的手指不肯松。 许氏听得宫中有疫病,哪里还敢带她入宫。 【带我或许还有救,不带我,要死好多好多人……】 【娘也要大病一场。】 “求求凉亲……”她哀求许氏,她一定要跟娘亲进宫! 许氏心头慌乱无比,偏生朝朝心声又不肯再说,只得抱起她。 “罢了,入宫吧。”疫病,宫里知道了吗? 她让人扯了几条面纱,偷偷藏进怀里。 她顿了顿:“将大哥送来的两个小丫鬟带上。”许意霆送了两个十岁小丫鬟过来,小丫鬟虽年幼,但三岁习武,不弱于成年人。 “你们寸步不离跟着小小姐。不可离开半步!”许氏神色严厉。 “是。还请夫人赐名……”两个丫鬟是双胞胎,生的一模一样。 “你是姐姐,便叫玉琴。你是妹妹,便叫玉画吧。” 很快,许氏便带着众人入宫。 第56章 透露 宫门外,停满了马车。 临近年底,大雪纷飞,一出马车便感觉到彻骨的寒。 登枝急忙给许氏披上大氅,又给小小姐裹了一层。 各府女眷面上都有些忧心,也无心与周遭夫人打探消息。 当今陛下乃太后亲生,最是孝顺,天下皆知。 “真冷啊。”有几位老诰命吸了吸鼻子,本就年迈,站在这冰天雪地里,更是难熬。 “夫人,带个汤婆子吧。”映雪递过来一个暖水袋,可以藏在袖子底下。 此刻宫门大开。 众位命妇依照身份在外排序。 别看许家门第高,但许氏已经嫁做陆家妇,陆家在朝中也不过中流,算不得什么。 宫门一开,一个老嬷嬷便笑意吟吟的走了出来。 这是长公主身边的奶嬷嬷,颇为得脸。 她一步步跃过众位命妇,走到许氏身边:“许夫人,朝朝年幼,又恰逢大雪,长公主特意请夫人乘轿撵入宫。”果然,身后跟着长公主的仪仗。 众人一脸惊愕,长公主最是重规矩。 此刻,竟然坏了规矩邀请许氏乘坐自己轿撵? 许氏低头看了眼嘬手指的陆朝朝,得,沾姑娘的光了。 她和长公主做了二十年好友,长公主都不曾坏过规矩。 “那便谢过嬷嬷,劳烦长公主费心。”许氏行了谢礼,这才抱着朝朝上了轿撵。 宫内不断有宫人扫雪,但依旧铺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越往里走,许氏心头凉意越重。 许多宫人都轻轻咳嗽,面色不好。 她心头咯噔一声。 穿过宫墙,来到坤宁宫,还未进大殿,便闻见浓浓的药味儿。 “太后如何了?”许氏抱着朝朝下了轿撵。 嬷嬷红着眼睛:“太后原本体质不错,今年极少风寒。可这到了年底,兴许是大雪降温,大病一场。至今高热不退,咳嗽不止,今儿早上,更是喘不上气。” “陛下甚至停了早朝,守在太后娘娘身边。” “太医署全都到了坤宁宫,可依旧高热不退。” 若不是陛下尚存理智,只怕太医署脑袋都保不住。 【是肺病,是肺病!有传染性,症状像风寒,但后期逐渐加重,咳嗽不止,高热不退,然后器官衰竭而死。】 陆朝朝趴在登枝怀里,眼睛亮晶晶的。 许氏心头却是发寒。 “陛下尚在坤宁宫?” 嬷嬷点头:“是,陛下一直不曾离开。”. 许氏面沉如水。 “长公主呢?”许氏想起长公主,不由担忧。 “长公主原本要来,太后娘娘尚未昏迷时,就下了懿旨。长公主这一胎极为艰难,不许她入宫。”她这一胎等了十几年,哪里敢让她入宫。 许氏松一口气。 “去……去……”陆朝朝知道她娘在想些什么,登时闹了起来。 许氏无奈,知道她有些奇异之处,却又担忧不安。 偏生,若陛下和太子都出了事,只怕家国大乱。 她心头定了定,亲自抱着朝朝入了坤宁宫。 大门紧闭,打开门,屋内浓浓的药味。 更是挥散不尽。 皇帝眉头紧锁,眼眶发红的跪在床前,怒目众人。 “整个太医署,连风寒都治不了吗?朕养你们何用?!”皇帝气得手指颤抖。 太后出身不高,生下他后,两人在宫中日子极为艰难。 两人相依为命,皇帝很看重母亲。 太医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屋内已经站了一片命妇,许氏行礼后便站到了她们身侧。 这都是来侍疾之人。 “咳咳……”太后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高热不止,脸色发红,可依旧咳嗽的厉害。 皇帝见了揪心不已。 紧紧抓着太后的手,不肯松。 屋内充斥着一股病怏怏的味道。 时不时还能听到一声压抑的浅浅的咳嗽。 许氏心惊肉跳。 【哎呀,果然是肺病。】 【隔壁南国战乱已久,死伤无数,尸体堆积,细菌滋生,便有人将尸体焚烧。焚烧后一场大雨污染了水源,导致南国许多人患上肺病】 【但因为南国朝廷封锁,如今对外还没有消息呢。】 陆朝朝抱着母亲的脖子,心里琢磨着怎么提醒母亲。 “退下吧。”皇帝摆了摆手。 许氏深深吸了口气,站出来跪在中央:“陛下,臣妇有一事禀报。” 正好此刻众人退下。 许意霆眉头狠狠一皱,担忧的看着妹妹。 皇帝深深的看着她。 他对许氏有印象。 许时芸,许家嫡女。十多年前嫁与忠勇侯陆远泽为妻。 前些时日,因着礼部侍郎陈大人养外室的缘故,他顺手查了一把忠勇侯。 这一查,还查出不少东西。 陆远泽在京中以专情著称,他这一查,竟查出陆远泽另一个家,对另一个女人的深情。 许氏在他眼里,是糊涂的。 被男人蒙蔽近二十年,无知无觉,愚蠢。 此刻,连陆朝朝都被抱了下去。 屋内只剩皇帝和许氏。 许氏深深的吸了口气,跪在地上道:“陛下,太后所患,只怕是疫病。” “南国征战已久,死伤无数,尸体堆积,疫病已经在南国盛行。” “但南国封锁了消息。若陛下派人查探,便能知晓。” 皇帝一听疫病,心头猛地一沉。 可转念心头又有些狐疑,许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怎会知晓南国疫病? 许氏手心里直冒冷汗,她不知该如何像皇帝解释。 可皇帝什么也没问。 只招了招手,便进来大太监王公公。 “传护国公。” “是。”王公公便在殿门外传唤护国公李大人。 “护国公,南国进来可有异动??”殿内气氛凝重,许氏额间已经冒出丝丝冷汗,甚至有些轻微的发抖。 护国公已经年迈,但连年征战,看起来精神抖擞,很是不凡。 “回禀陛下,南国上一场征战已是三月前。但近来却是安分的过头。各座城池紧闭城门,我们的探子进去后,便不曾出来。”护国公李大人回道。 皇帝眼皮子微跳。 “兴许是过冬的缘故,他们在外大肆屯粮屯药材,只怕要休养生息。” 皇帝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阵晕眩。 第57章 皇帝信朝朝 疫病! 果真是疫病! 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知是疫病,依旧入宫,许氏,你是好样的。”皇帝一句话,让许氏猛地松懈下来。 护国公眼皮子一跳。 疫病?? 联想起南国的异样,此刻听得疫病,护国公心头猛地发寒。 “皇上?”护国公心头不住地下沉。 “禁止与南国有接触之人入京,边关严禁南国来往。” “所有人佩戴面纱,暂且闭门不出,减少接触。” “如有咳嗽发热等症状,统一进行治疗。” “让太医署进来。”皇帝摆了摆手,许氏已经退到了一侧。 “陛下,您的身体?”护国公胆寒,若陛下出事,只怕北昭大乱啊! 皇帝点了点头,也不敢拿天下基业开玩笑,即便再不舍,也退了出去。 疫病一出,宫内哗然。 所有人都不得出宫,暂且被安置在宫中。 太医署偷偷松了口气,疫病虽难,但有了方向,便有机会。 皇帝深深的看了许氏一眼,想起长公主所言,又看向不远处的陆朝朝。 陆朝朝最近长牙,牙齿痒的厉害,此刻正磨着一块小饼干。 感觉到皇帝的视线。 她甚至朝着皇帝咧着没牙的嘴,朝着皇帝笑了笑。 笑的丫鬟直哆嗦。 长姐说:许氏是个有福气的,她所生的女儿,颇有奇异之处,若皇兄有无解之事,或许,她能给你带来奇迹。 难道,真是她? 皇帝出了坤宁宫,京城内外很快便封锁。 宫中彻查,许氏和一众女眷都被安置在了长公主未曾出嫁的殿中。 “这可是疫病,疫病要传染,要死人的啊。” “许夫人,是你提起的疫病?”有人偷偷来打探,若是许氏提出,那便是天大的功德了。 便是忠勇侯府的造化。 但想想,许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宅妇人,怎会知晓此事。 又打消了这年头。 是护国公吧。 护国公一直在南国边境,定然是护国公。 许氏笑着道:“我哪有那般大的能耐,芸娘年幼时随着长公主经常入宫,感念太后娘娘照拂。特意求陛下,想要留在太后身边亲自侍疾报答恩情呢。” 许氏绝不会让忠勇侯占到她一丝便宜。 况且,这是朝朝的功劳。 宫门内外一片慌乱,好在此处没有传染源,很快就控制住局势。 只是太后依旧高热不退。 大抵是发现太晚,太后病的格外严重。 【抱我去,抱我去……】 陆朝朝拽着许氏的袖子,许氏带着面纱要去侍疾。 许氏本想撇下她,可陆朝朝在心里吐槽【不带我,他们就死定啦。】 许氏暗叹口气。 再次来到坤宁宫,太后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侍候的众人全都戴着厚厚的面纱,隔绝传染。 陆朝朝也戴了面纱。 皇帝眼眶发红,太后这段时日越发消瘦,肉眼可见的生机渐渐消退。 躺在床上,甚至听不见她的呼吸。 他一抬头,便看向许氏。 许氏又带了陆朝朝。 入宫时,她明知有疫病,却带了陆朝朝。 陆朝朝不过十个月,许氏疼的跟眼珠子一般,她却愿意带着她冒险。 他想,根源或许在陆朝朝身上。 他又想起了长公主,那样一个拜遍天下神佛,气得连神佛都不敬的人。却极其推崇陆朝朝。 长姐不是无故放失之人。 “朝朝,过来。”憔悴的皇帝朝着陆朝朝招了招手。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太医都说太后无救,可他信个十个月的奶娃娃。 陆朝朝带着个毛茸茸的帽子,原本抱在登枝怀里,她脚一蹬,便从怀里滑下来。 趴在地上。 飞快的朝着皇帝爬去。 哧,双脚走路摇摇晃晃,哪有四肢爬的快。 飞快的爬到了皇帝脚下,然后伸出了手…… 两人大眼对小眼。 许氏急的心慌,这可是皇帝,陛下连太子都不曾抱过。 这丫头…… 她正想硬着头皮上前,便见皇帝弯腰,将她抱入怀中。 陆朝朝笑眯眯的,勾着他的脖子,一副极其亲昵的模样。 连皇帝都惊了。 他这身气势,那群皇子没一个不怕的。 别说抱,多看他们一眼,都要吓得哇哇哭。 这小丫头,是头一个不怕他的。 “朝朝,要不要陪陪太后娘娘?你瞧,太后病了。”如今,太医已经制出了解药,轻症很快便能痊愈,可太后年迈,又感染已久,药石无医。 皇帝红着眼睛。 陆朝朝点了点头,便由着皇帝将她放在软塌上。 皇帝遣散众人,许氏一步三回头,心头慌乱不已。 “陛下,小女年幼,当心冲撞娘娘……”许氏后悔了,她的朝朝不会出事吧? “太后喜欢朝朝,便留她一会吧。半个时辰后,你便带她出宫。”皇帝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 许氏微微松了口气。 陆朝朝趴在太后床头,感受到太后浑身死气,她小手挥了挥。 她的玉佩空间内,有许多灵药。 可皇帝在此处…… 小家伙犯了难。 皇帝瞧见她明晃晃的嫌弃:“可是要朕走?” 小家伙眼睛弯成月牙,小脑袋点个不停。 皇帝轻笑一生,这丫头,还真是早慧,竟然听得懂。 他也不迟疑,直接去了帘子外。 陆朝朝这才小手一摊,一颗玉莹莹的带着青草香气的灵药出现在她掌心。灵药手指大小,一出现,屋内便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香气。 皇帝深深吸了几口,浑身疲惫一扫而空。 他眼皮子猛跳。 果然,长姐说的是对的!! 陆朝朝将灵药放在太后唇边,灵药化作一道浅绿色的光芒,直直的没入太后体内。 香气消失,皇帝便听得陆朝朝喊:“咕噜……” 他一转身,便瞧见陆朝朝指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咕噜咕噜……” “它……咕噜咕噜……” 皇帝脸上一抽,肚子圆鼓鼓的,你说它饿了?? 他抱起陆朝朝,看向太后,方才苍白如纸的唇,此刻重新恢复红润。 皇帝心头澎湃,激动不已,可他按捺住了心思。 “朝朝,你是上天赐给北昭的宝贝。”他解开面纱,轻轻贴了贴小家伙的脸。 “你想要什么??告诉朕?” “想不想做北昭的神女?想不想做北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 “想不想做……” 第58章 想认她当闺女 话音未落。 便听得怀中软软糯糯的声音掷地有声道:“又!” “次又又!”吃肉! “大大大鸡……鸡腿!”双手张开,比了个超大。 皇帝,笑容缓缓凝固。 “次糖糖……偷偷……嘘……”还比了个嘘,不要告诉娘。 一副贼兮兮的模样。 皇帝,脑瓜子疼。 皇帝又道:“朝朝啊,当公主可以有无尚的权利,前呼后拥被人爱戴哦。你想不想做公主?”皇帝循循善诱,这样神奇的小家伙,被上天眷顾,他当然要哄着。 陆朝朝双手叉腰,小肚子一挺。 “泥……泥……” “想……” “当当当……” “沃沃爹!”她小脸皱成一团,爹爹不是好人,不要当爹! “不不不嚎!”爹爹不好。 皇帝脸一皱,该死的忠勇侯,朕要抽死你! 让这小家伙对爹都有阴影了! “朕跟你爹不一样,朕……是个好爹。”皇帝努力笑的和蔼,当然,他绝不会说,他那些儿子见了他吓得腿肚子打哆嗦。 把小公主上玉蝶,成皇室人多好?? 但皇帝见小丫头抗拒,也不强求,免得弄巧成拙,横竖多哄着便是了。 “你不喜欢忠勇侯那个爹?唔,但你娘要立起来才行哦。” 夫妻和离,总归是男女双方之事,即便是皇帝,也没得插手人家夫妻之事。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她娘才不喜欢那个垃圾呢。 皇帝从腰间解下玉佩:“此玉佩代表朕,如朕亲临。” “你不愿做公主,朕便将你把公主之位留着。等你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就来找朕。”皇帝好意哄着,他连自己亲生儿女都没哄过呢。 可他哄得心甘情愿。 陆朝朝随意将玉佩塞怀里。 小手一摊。 “又又,糖糖……” 皇帝………… 咱就是说,公主之位,不如一个大鸡腿儿。 “吃吃吃,咱们吃御膳啊。”皇帝一手抱着她,瞧见太后唇色红润,心头越发满意。 他唤了亲信过来伺候太后,不许外人探视。 “你还太小,不宜锋芒毕露。还要安安稳稳长大才是啊。” 皇帝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一头软软的绒毛让人心里软乎乎的。 跟那群臭皮猴子一点也不同。 呆了大半个时辰,皇帝恋恋不舍的将陆朝朝还给了许氏。 许氏面色惶恐,她觉得,皇帝和蔼的让她头皮发麻。 朝朝做了什么吗? “许氏,你是个好的。你的后福,等着你呢。” 皇帝摆了摆手:“你先出宫吧。”他眼神落在陆朝朝身上,小家伙捂着嘴打哈欠,一副困倦的模样。 皇帝说完,这才离开坤宁宫。 一众女眷被送出宫,已经是三日后。 许氏面色疲惫,应付了一众命妇,让人给长公主送口信:“让她安心养胎,太后似乎有些好转。她这一胎得来不易,莫要让太后担忧。” 回到忠勇侯府时,已经华灯初上。 忠勇侯府灯火长明,刚进门,陆远泽便派人来请。 “陛下留朝朝做什么?”当时他也跪在殿外,对此很好奇。 许氏打了个哈欠:“太后喜欢朝朝,便留朝朝多呆了会。后来啊,小家伙尿床了,陛下就让臣妾抱了回来。” 陆远泽眉头一沉。 “不懂事,怎能尿在太后床榻之上?!罢了,毕竟不是景……”他想说陆景瑶,却又死死的闭了嘴。 看着陆朝朝蠢笨的模样,有些烦躁。 “朝朝不过才十个月,尚是个不懂事的婴孩。她尿床多正常?”许氏瞥了他一眼。 轻手轻脚的让人将朝朝抱了回去。 陆远泽压下眼底的烦躁。 “太后如何了?” “陛下已经派人去求护国寺方丈祈福,大抵是能化险为夷的。”许氏出宫时,便听得陛下派人寻方丈。 陆远泽点了点头,看了眼许氏,却又欲言又止。 “侯爷可有话要说?”许氏面色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她笑意不达眼底。 陆远泽摇了摇头:“无事,近来临近年关,辛苦芸娘操劳了。前些日子,是我糊涂,惹芸娘生气。” 许氏眉眼微敛:“芸娘与侯爷一条心,不辛苦。” “只是……”许氏叹了口气。 “芸娘如今忙着照顾朝朝,侯爷身边连一个可心人都没有。芸娘……” 陆远泽面色微微一怔,随即盛出怒意。 “芸娘!成婚之时,我便说过,此生只有你一个妻子!纳妾,万万不能!”陆远泽义正言辞的拒绝,甚至眼中有些受伤。 许氏若不是听到朝朝的心声,只怕又要被感动的落泪。 他,真当自己是傻子啊。 待陆远泽离开,许氏才冷漠的勾起唇角。 夜里。 陆政越抱着朝朝,与苏芷清月下漫步。 苏芷清死死的捏着手绢,她好不容易打定主意要与陆政越跨过最后一步。 谁知…… 陆政越怀里抱着个奶娃娃。 “朝朝粘我,我便带着她来了,苏苏你不会介意吧?”陆政越仿佛看不见她郁气的模样。 苏芷清扯起一个尴尬的面容,原本衣襟微开,此刻陆朝朝眼神直溜溜的落在她身前。. 指着她:“吃……吃,吃奶奶……” 苏芷清唰的一下,面色爆红! 她想拿下陆政越,可不是想拿下陆朝朝这个奶娃娃! 陆政越猛地捂住妹妹的眼睛:“苏苏,快把衣襟拉上,别污了妹妹的眼睛。怎么不注意分寸呢?妹妹还小呢。”陆政越满眼埋怨。 苏芷清心口堵的差点吐血。 在乡下,她只不过无意露出香肩,陆政越便羞的面色通红。 此刻,他一本正经的训斥,活像个和尚。 陆朝朝趴在哥哥肩膀,哼,想勾引我锅锅,做梦! 【哼,原书里,她就将我哥哥灌醉,扒了哥哥的衣裳,两人躺在一个床上。进了侯府大门。】陆朝朝心里吐槽着。 陆政越眉眼微微发亮。 正好听得苏芷清道:“政越哥哥,明日是我爹娘忌日,清清可否寻个地方为爹娘拜祭?”苏芷清红着眼睛低声说道,那我见犹怜的模样,简直长在陆政越心巴上。 是的,她的举手投足,她的一言一行,皆是陆政越的喜好。 第59章 绿帽子给爹戴 【哦豁,明日就是我哥哥被灌醉的日子咯……二哥对她不设防,她端来那杯酒,下了料。】陆朝朝心里看着好戏。 而陆政越心底警觉不已。 “来到侯府便当做自己家,就在家中祭拜吧。你救过我的命,应该的。明日,我过来陪你。”陆政越面上毫无所觉。 两人又在雪中漫步好一会儿,陆政越才将她送回院子。 她站在雪中,凄婉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要陆政越回头,便能瞧见她的模样。 果然,陆政越回头了。 直到陆政越走远,她脸上的笑容才陡然一垮。 身后的小丫鬟上前道:“苏姑娘,奴婢伺候您洗漱吧?身上浸雪,容易受寒。” 苏芷清轻轻点头。 洗漱完,回到屋内,苏芷清坐在铜镜前,头发披散。 内室还有一张檀木桌子,桌上压着些纸张,隐隐散发着墨香。 “这是什么?”她翻开一张,龙飞凤舞的字迹跃入眼帘。 与陆政越这种毛头小子不同的是,这字迹极具张力,透着一股信手拈来的魄力。 “是侯爷的字迹。” “这里原本是侯爷书房,侯爷偶尔会在此小憩。这些都是侯爷的笔墨。”丫鬟恭顺回复道。 苏芷清面色有些发烫,指尖从笔墨划过,仿佛被烫了似的。 躺在床榻之上,朦胧间,仿佛自己被一股强烈的异性气息包裹。 这是陆侯爷睡过的床。 第二日,苏芷清面色极差。 她穿着一身浅色长裙,整个人摇摇欲坠像一朵依附别人而生的小白花。 陆政越过来时,便不由叹气:“清清,不要难过,你还有我。我会替伯父伯母照顾好你。你相信我。”陆政越眼神真挚。 苏芷清红着眼眶点头。 夜色将暗,丫鬟上了素斋。 陆政越屏退左右,亲自拿了铜盆,和苏芷清在园中祭奠。 纸钱打着旋儿的在空中飞舞,瘦弱的少女跪在雪地里,无声落泪。 “爹娘……清清遇到了政越,政越哥哥是好人,您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苏芷清轻声啜泣,将地上的两杯清酒倒在铜盆前。 陆政越陪着她将纸钱烧完。 苏芷清已经冻的嘴皮发白。 “用些晚膳吧,你身子不好,别冻坏了自己。”陆政越将她扶到室内,桌上已经摆满了晚膳。 他的眼神落在两个酒杯上,微微移开了目光。 “政越哥哥,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我虽救了你,但清清,在世间孤身一人,是你让清清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你,亦是救赎了清清。” “这杯酒,清清敬你。”苏芷清亲自将酒端到他身边。 陆政越面色坦然:“清清,该我敬你才是。”他端起酒杯。 与苏芷清轻轻碰杯。 两人,一饮而尽。 苏芷清轻轻呼了口气,好似放下心来。 又劝着陆政越用了不少素斋。 兴许是银炭用的太多,兴许是酒醉人,她只觉得屋内有些闷热,眼前少年也出现了重影。 连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恍惚,不再真切。 她好似听得少年叹道:“清清,你醉了。” 可她只觉浑身跟火炉一般,想要寻求一丝清爽。 她好像被人抱到了软塌之上,吹熄了蜡烛,好似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 脚步渐行渐远,她觉得自己胸腔有一团火,想要将她烧的灰飞烟灭,让她理智全无。 “热……”她低声呢喃。 她攥开衣襟,只剩一件里衣,却依旧觉得屋内燥热不已。 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开之时,屋内带出一丝凉意。 她微微回神,身子比理智更快,她飞快的站起身,将来人紧紧抱在怀中。 来人一愣。 她紧紧贴着对方,没有一丝缝隙,吸取那一丝凉意。 她声音都在发颤,熨帖的舒服的叹了口气:“不要推开我。” 声音,让人无法抗拒的娇软。 来人死死掐着她的腰,眼眸发红:“你可知,我是谁?”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成熟男人的儒雅和压迫感。 苏芷清羞红了脸。 怎么又做梦了? 昨夜,自从知晓这是陆侯爷曾经的书房,是陆侯爷曾经睡过的床榻,她便羞涩不已。 今夜,怎么竟出现这般大胆的梦? 苏芷清声音颤悠悠的,双手在对方身上摸索,甚至解开对方衣裳时,都忍不住发颤。 软软的倒在对方怀里。 “是……是侯爷。”她轻咬着下唇,眼神水光粼粼。 “是陆侯爷。” “侯爷,不要推开我,不要推开清清。”她低声呢喃,仿佛带着一丝祈求。 她垫着脚,勾着对方的脖子,一点点将自己送上去。 陆远泽额头青筋鼓起,他这十几年来如鱼得水。 近来却被许时芸和裴姣姣折腾的心神俱疲。 今夜与同僚多喝了两杯,便有些犯迷糊,但作为男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苏芷清不同于许氏高门嫡女的古板和端庄。 也不同于裴姣姣的温柔小意。 这是年轻至极,带着卑微祈求的生涩少女。 这是十六岁正值风华正茂的少女。 与她们都不同。 少女灵巧的小舌钻入口中,那根理智的弦当场绷断。 男人懒腰将女人抱起,女人惊呼一声,便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小丫鬟提着灯回来时。齐聚文学 听得屋内一阵高过一阵的婉转之音,羞红了脸颊。 随即吓得面色煞白,急忙回主院禀报。 “夫人,夫人……出事了。”小丫鬟语气带着哭腔。 “不知哪个蠢货,无意将侯爷带回原来的书房,进了苏姑娘的屋子。”小丫鬟眼泪哗哗直掉,听得屋内那放浪的声音,半点无法将苏姑娘联系起来。 怎会,如此放浪形骸。 许氏捂住朝朝的耳朵,登枝立即将小家伙抱下去。 “哭哭啼啼做什么?大过年的莫要坏了喜气。” 许氏红了双眼,似乎咬着牙道:“侯爷守着我近二十年,已经够了。我不能一人霸占侯爷的宠爱……”她似乎叹了口气,眼眶通红。 话虽如此,可所有人都瞧见了夫人的落泪。 许氏一夜未眠,站在院内,顶着满身白雪,痴痴地看着远方。 那是书房的方向。 背地里,登枝给她狂灌了好几次姜汤。 第60章 帮手成情敌 许氏站在院中,一夜未眠。 积雪落在肩头,她恍若未闻。 “夫人,进去吧。”登枝跪在雪地里,哀求她进屋。 许氏只觉浑身冻得发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走。 小丫鬟颤巍巍的回话:“昨夜……侯爷叫了三次水。”许氏一张脸煞白,说不清是冻的,还是心碎。 满府静的渗人。 陆远泽睁开眼时,瞧见怀中娇俏的女子,理智瞬间回笼。 就连苏芷清都猛地吓了一跳。 不是梦! 昨夜不是梦。 她脸色煞白,瞧见自己满身青紫,更是惊愕得死死咬住下唇,浑身瑟瑟发抖。 错了。 错了!! 全都错了!!! 她仿佛被卡住了喉咙,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惧之中。 陆远泽原本还有些埋怨,可到底被她惶恐所安慰,急忙将她揽进怀中:“我会像夫人解释,你别害怕。夫人心善仁慈,此事,是我的错。” “你别害怕,昨夜,是我失态了。”陆远泽抿了抿唇,昨夜的美好,让他忘却了烦恼。 苏芷清这下是真的要哭出声。 完了,完了,全完了。 裴姑姑给了她陆家所有人的喜好,让她讨陆家欢心。 但绝不是,为了送她进来抢自己男人啊。 可瞧见陆侯爷满身成熟男人的气息,她又有些愣神。 陆侯爷,不是陆政越,也不是陆景淮那种青涩小子能比的。 门外,小丫鬟敲响了房门。 “侯爷,夫人在院子里站了一夜。您快去瞧瞧吧。夫人在雪地里冻了一夜……”小丫鬟带着哭腔。 陆侯爷猛地站起身,慌乱的穿好衣裳,只留下一句:“清清,我会给你个交代。” 苏芷清,感受到丫鬟鄙夷的目光,如被针扎。 更让她惶恐不安的是,她真正心悦的,是陆景淮啊。 她浑身颤抖个不停。 她是陆景淮的女人,她不能嫁给陆远泽啊!! 她揣着个大秘密,一旦爆出,那便是口诛笔伐,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苏芷清打了个哆嗦。 此刻陆远泽连鞋袜都不曾穿,急急忙忙冲回主院。 果然,院中站着一个满身白雪的女子。 妇人摇摇欲坠,神色漠然的看着他。 陆远泽心头微慌:“芸娘……昨夜,是我进错了房门。” “我将她认做了你。” 许时芸浑身似冻僵了一般,声音沙哑,眼神笼罩着一层水雾:“侯爷……侯爷守着我近二十年,芸娘不该如此自私。侯爷,暂且让芸娘冷静冷静吧。” 登枝扶着她,轻轻一动,身上便扑簌扑簌掉下许多白雪。 刚一转身…… 许氏身子便软软一倒,慌得登枝红着眼睛大喊:“夫人!” 陆远泽本想进院门,却又见登枝愤怒的喊道:“侯爷,您不要再刺激夫人了!” “从您进苏姑娘房门,夫人便等了一夜。”说完,便抱着夫人进了内室。 进了门,许氏便幽幽的睁开了眸子。 几个丫鬟立马无声的上前,给她换下衣裳,给她用热水暖水暖脚。 姜汤下肚,瞬间活了过来。 陆朝朝心疼的红了眼睛,抱着娘亲冻得像个冰坨子般的手,捂在自己脸上。 “嘶……”小家伙抱着手打了个哆嗦。 许氏忙抽出手:“傻丫头,别冻坏你的脸。娘亲不冷,娘亲故意做戏给他看呢。”若不做戏,他怎会放心纳苏芷清入府。 登枝在门口看了一眼:“夫人,侯爷走了。” 他在院门外站了半个时辰,听得小丫鬟来禀,苏芷清要自缢,这才脚步匆匆离开。 “夫人,您算的真准。那苏姑娘,果然把目光投向侯爷了。” 陆朝朝眼睛里直冒星星【乖乖咧,我娘真聪明呢。】 许氏没忍住笑出声。.. 哪里是她聪明,是她的朝朝开了挂。 “陆景淮再有才名,再有天分,未来再广阔,可现在,他还未长成。” “与陆远泽一个成熟男人比起来,到底差了一头。” 况且,她与陆远泽春风一度,自己在雪夜站通宵。 早已传遍满府,已经断绝她再进侯府的机会。 她如今,只能紧紧抓着陆远泽这根救命稻草。 陆朝朝见母亲虽然病怏怏的,但眼睛贼亮,这才放心。 下午,苏芷清便穿着一身桃红来听风苑请罪。 昨日,还一身未出阁的打扮。 今日,便风韵犹存,挡不住的春风满面。 “夫人,她还有脸来?”登枝气得直瞪眼。 许氏轻笑一声:“当然有脸来,有侯爷给她撑腰呢。” 苏芷清轻咬着下唇,身子不大爽利,但依旧一步一摇的入了听风苑。 一进门,便跪在堂前。 脖颈间的红痕,极为显眼。 “夫人,这一切都是清清的错。与侯爷无关……” “今日一早,清清知晓自己犯下大错,原本打算自缢谢罪。”苏芷清犹如一朵饱受摧残的小白花,摇摇欲坠。 “是侯爷,阻止了清清。” 许氏红着眼睛拭泪,眼底却不由轻笑不已。 苏芷清,一举一动,穿着打扮皆是侯爷的喜好。 裴姣姣,你费尽心思将苏芷清送到侯府。 教给她侯府所有人的喜好,却独独没想到,最后她会和你抢男人,打擂台吧? 许氏站起身,红着眼睛将苏芷清扶起来。 “苏姑娘,你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也不愿磋磨你。” “只是……你与政越哥儿的事……”许氏面上有些为难。 苏芷清面色微僵:“我只当政越是朋友,我们君子之交,从未有过逾越之举。”真正有逾越之举的…… 是陆景淮。 苏芷清轻轻打了个寒颤。 “那便好。”许氏松了口气。 “我与侯爷成婚多年,他啊,是个专情之人,从未有过姨娘通房。说起来,苏姑娘还是头一个呢。” “我如今养育着三子一女,也没有心力再伺候侯爷。” “你与侯爷,也算有缘分。苏姑娘不必惶恐。” “侯府简单干净,进了门便好好照顾侯爷。若是苏姑娘能再生一子半女,侯爷必定开怀。”许氏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苏芷清羞涩的点头应下。 “你对政越有救命之恩,做姨娘,太过委屈你。” 苏芷清猛地抬起头,掌心深深的掐进去。 许氏状若未闻。 第61章 夺舍太子 “苏姑娘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此事又是侯爷孟浪,做姨娘,岂不是侯府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我有意抬清清做平妻,但如今侯爷正值升迁之际,侯爷只怕不愿。” “府上咱们一切依照平妻的规矩养着。对外,暂且不提。你瞧如何?”许氏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 “等将来侯爷同意,再风风光光抬你进门。” 苏芷清当即盈盈一拜:“清清谢夫人成全,清清愿为奴为婢伺候夫人,感念夫人恩德。” 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底的狂跳。 果然,许氏就是个蠢货。 “为奴为婢便罢了,你救政越一命,便是救我。” “你住的院子,便改名清平院,便由苏姑娘住着。丫鬟我便不拨了,你去账房支三百两银子,自己挑选吧。”许氏诚意十足,你可要挑中用的,将来和裴姣姣打擂台呢。 苏芷清羞涩的应下。 她当然能听懂许氏的言外之意,只要侯爷没意见,那她就是侯府平妻。 她啊,对侯爷的一切,了如指掌。 待苏芷清退下,许氏面上笑容缓缓落下。 “夫人,她还一路念叨您的好呢。”登枝偷笑。 “对外暂且瞒着,不要透露她的身份。府内,一切以平妻待遇养着。”定要打裴姣姣一击狠的。 许氏干脆以此事为由,闭门不出,对外称大病一场。 而陆朝朝。 盘着腿坐在小匣子前,将皇帝给的玉佩也塞了进去。 嘴里还嘟囔着,皇帝小气,鸡腿都不给,给块破玉佩有什么用!! 天知道,外面为了这块玉佩打破头。 也不知道小太子逃过这一劫没有。 原本,小太子彻夜照顾太后,回去便高热不退,因此被人穿越。 可现在,母亲直接指出疫病,陛下连夜彻查,便免了小太子的劫难。 应该,躲过一劫了吧? 陆朝朝抱着奶壶,吨吨吨吸了几口。 害,她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奶娃,除了喝奶,万事不管。 下午,陆政越来寻许氏。 今儿腊八节,外面热闹着呢。 陆朝朝攥着哥哥的手,想要出去凑热闹。 “求……求,二锅啦。”眼巴巴的看着他。 陆政越有心逗她:“唔,那你拿什么来求啊?” 小家伙吧嗒一声,膝盖一弯,跪在地上便给他磕了个头。 【朝朝给您磕头咧……】 “咚咚咚……”磕的一个赛一个赛的响。 “折寿啊折寿啊,你这家伙……”陆政越猛地跳开,急忙将她拎起来。 “罢了罢了,带你出门啊。但你要听话,不然二哥下次再不带你。”陆政越还特意给自己画了个憔悴的妆容。 陆朝朝欢喜的直点头。 临出门时,在外院正巧碰见苏芷清,从侯爷书房出来。 女子面容桃红,嘴唇泛着水光,一双眸子如水如画。 撞见陆政越,当场怔住。 陆政越死死的盯着她,一双眸子赤红。 而陆朝朝…… 大喇喇的喊了一声:“小……小娘!”声音稚嫩,满是奶气,惊得两人后退几步。 陆政越张了张嘴,是啊。 她已是父亲的女人,该唤,小娘了。 他声音干涩,一字一顿道:“小娘!”说完,便红着眼眶落荒而逃。 苏芷清怔了怔。 从今日起,府上几位公子,都开始唤她小娘。 直接坐实了身份。 而陆政越,撇了撇嘴。 “朝朝,好戏在后头呢。”他抱着朝朝在街上闲逛,小朝朝长得憨态可掬,来往众人都会多看她一眼。 【是我二嫂,是我二嫂二嫂!!】陆朝朝突然激动起来。 陆政越一愣。 便见陆朝朝指着远处的马车:“快!” “康康,让沃康康!” {那是二哥的官配,与二哥订婚的嫂子!温宁姐姐!】陆朝朝在心里嗷嗷直叫。 陆政越眼神落在马车上,果然,温家的标志。 温家回京了? 他记忆中,温宁总是胖乎乎的,跟在自己身后,唤着政越哥哥。 而此刻…… 马车内伸出一双手,双手白皙细长,仿佛带着细碎的星光。 少女露出面容,一双眸子灿如繁星,面容精致又带着几分矜持。 嘴角噙着一丝笑,依稀能瞧见曾经的小酒窝。 【啊啊啊,是我二嫂!】 【蠢货二哥,快上去快上去啊!!二嫂回京了!】 【二哥是个笨蛋,大笨蛋!二嫂从小便喜欢二哥,偏偏二哥为了小白花,以死相逼,与温姐姐退亲!后来……】 【后来女主大义灭亲,娘和哥哥们被抓,即将处斩。温姐姐四处求救,求救无援,害的温家被连累……】 【还被别人拖进小巷子,呜呜呜呜呜……】 【温姐姐浑身赤lu死在小巷子了……】陆朝朝眼睛发红,丝毫不曾发现,陆政越仿佛呆滞的模样。 陆政越只觉心口一股腥甜。 温宁,温宁她!!! 他此刻远远看着温宁,那般明媚美好,这样的女子,却赤条条的死在昏暗的巷子里。 只为了,救他。 【哎哎哎,二哥你别跑啊,二哥你怎么跑了……】 陆朝朝一阵无语,她二哥竟然落荒而逃。 陆政越只觉自己心口沉甸甸的。.. 压得喘不过气来。 陆朝朝指着远处:“二……二,嫂!”小脑袋瓜一点一点的。 陆政越摇了摇头:“朝朝,那不是二嫂。” “二哥,不配。”他摸着朝朝的脑袋,朝朝很聪明,见过温宁的画像。 朝朝偏着脑袋,她不懂。 “温宁是个好姑娘,是二哥不配,她值得更好的。”陆政越远远看着温宁,心头苦涩万分。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似懂非懂。 正说着,便瞧见小厮急急忙忙寻来。 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二公子,总算寻着您了。” “快,大公子去了东宫。让您将朝朝姑娘带过去。”小厮面色都跑的发白。 【呀,小太子要不行了吗?】 陆朝朝有些惊讶,明明避开了太子染疫病,剧情依旧将他推了回去? 陆朝朝一句心声,吓得陆政越魂飞魄散。 虽然不知为何要寻朝朝,但此刻依旧撒丫子往东宫跑。 东宫禁卫森严,寻常他连大门都难进,此刻畅通无阻。 东宫内早已人心惶惶。 “怎么回事?”陆政越拉着人问道。 “太子落水。醒来后好似失了魂……”奴仆惶恐不安。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面色严峻,扫了一眼朝朝,便接过朝朝。 陆砚书这段时日与太子走的极近。 今日,他正好在东宫。 方才太子醒来,便猛地捂住脑袋。 明明身侧毫无一人,可他大喊滚出去!快滚出去!离开我的身体! 就像…… 他的身子里,藏着两道不同的神魂,在拉锯抢夺身子主控权一般。 陆砚书只觉自己疯了。 他可真敢想。 “朝朝别害怕。” “是太子,他寻你。”不知为什么,太子竟然急呼朝朝的名字。 不断的喊着朝朝。 一声比一声急促…… 【哦豁,太子抢不赢,要死咯……】陆朝朝抱着奶壶,吨吨猛喝几口。 丝毫没发现,身后哥哥们苍白的脸色。 第62章 太子成奴仆 陆砚书深深的吸了口气。 殿内传来痛苦的哀嚎声。 太子今日极其不对劲。 他眼神时而狰狞,时而痛苦,好似身体里在交锋。 “滚!滚出去!全都滚出去!”说话的声音带着一股狠厉,一点不同于七八岁孩童的天真。 眼神带着丝丝狠辣。 宫人远远跪着,半点不敢靠近。 已经有人急忙去请皇帝。 屋内茶盏碎满地,太子穿着一身常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跪在破碎的瓷器上,膝盖满是血迹。 可他半点不曾在意,好似没有痛觉一般。 只死死的抱着脑袋,额间满是冷汗。 “什么魑魅魍魉,竟也敢来孤面前作祟!速速滚出孤的身子!”太子只觉脑海痛到了极致。 “朝朝,朝朝……”他低声唤着朝朝的名字。 “快……快寻朝朝!”谢承玺浑身都在颤抖,大滴大滴冷汗往下落。 穿,竟然是孤魂野鬼穿他的身子! 谢承玺浑身发寒。 只觉有一股无形的强悍力量,似乎要将他从身体里扯出来。 “你便安心离去吧,这身子我会替你保管好的!”争夺他身体之人,似乎略显阴沉,也是他,屏退了所有宫人。 “滚出去!”谢承玺只觉眼前一阵恍惚。 痛得指尖都在发颤。 他的眼神渐渐迷糊,好似灵魂即将被抽离。 突的…… 有人进来了。 他努力睁开眸子,只依稀瞧见…… 圆滚滚的一团,费劲的从门槛爬进来,手中…… 还攥着个小奶壶!! 时不时嗦两口,一脸的满足。 她走路似乎尚不稳重,摇摇晃晃的一路爬过来。 浑身带着奶香,温热的小手落在他的眉心。让他即将脱离的神魂,被死死禁锢在原地。 【呀,快死了……】陆朝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原本,你该死于疫病。可我明明改变了你的命运轨迹……】 【我明白了,天道拨乱反正,又将一切掰回来了。】 “贼……贼老……天……”陆朝朝嘟囔了两句。 她蹲累了,干脆抱着奶瓶盘腿坐在太子身边。 太子不能死,死了,他就成女主的舔狗啦!! 陆朝朝讨厌舔狗! 她眨巴眨巴眸子,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顽皮。 “嘿嘿……”她笑的贼兮兮的。 “太太……太纸锅锅,泥……” “想……不,想活吖?” 太子气得直翻白眼,不想活,难道想死吗? 他想要说话,可他如今不能完全掌控身体,想要说话,可另一半魂魄死死的咬着唇,溢出丝丝血迹。 太子被死死困住,急的焦头烂额。 陆朝朝似乎看出了异样,抓了抓头上的小揪揪。 “点头?”她话语一出,太子飞快的点着脑袋。 【可素,就算朝朝救你一次,天道也会将你掰回正轨啊。】 【除非……】陆朝朝嘟囔着脸。 【除非,你与朝朝共享生命。】陆朝朝功德大过天,要想救个人,轻而易举。 【不过,凡人不配共享朝朝的生命。只能……做奴仆!成为朝朝的奴仆,追随朝朝,便不再受天道束缚,可重获新生。】朝朝的小揪揪都快抓垮了。 她盘腿坐在地上:“泥,泥……愿意……” “做,朝朝……的奴仆吗?”她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努力吐字清晰。 太子不停的喘气,他能感觉到,手脚已经无法自控,浑身的气息变得陌生。 他,即将被抹除。 谢承玺死咬着牙,眼眶充斥着血丝,他站起身,跪在瓷器上。 “我,谢承玺,愿侍奉朝朝左右,生生世世做朝朝的奴仆!” “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漆黑的夜空中突然降下惊雷。 团团乌云汇聚上空。 这,当然不是太子宣誓成功。 是天道,在阻止陆朝朝。 陆朝朝双手叉腰,奶瓶扔在地上,小圆脸满是烦躁。 右手指天:“闭嘴!” 语气奶凶,一副没有耐心地样子。 “再,再吵吵……抽泥!” 汇聚的乌云缓缓一僵,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四散而去。 太子惊呆了。 啪嗒,就给她磕两个响头。 磕的格外真诚! 不亏! 天道都吃瘪,他只是个小太子,磕两个头怎么了?当奴仆怎么了?天道都不敢吭声!! 陆朝朝看了看指尖,然后伸进嘴里。 狰狞着小脸,狠狠咬了一口。 拿出手指…… 糊满口水的指尖上,只有俩牙印,她陷入了沉思。 咬不破?? 牙才两颗?! 陆朝朝小小年纪不懂尴尬,但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小婴儿也是要脸面的啊!! 她气得在瓷器上一哗啦,一滴鲜红的血珠霎时冒了出来。 空气中出现一股浓浓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吸一口让人神清气爽! 她将指头戳在太子眉心。 “气气……契约成!” 那滴血迹直接没入其中。 谢承玺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强悍的力量注入,将他神魂稳固。 那叫嚣的异世之魂,瞬间被踢了出去。 太子浑身失力的坐在地上。 “谢承玺,愿追随朝朝,成为朝朝的奴仆。谢朝朝救命之恩。”太子郑重的对着朝朝行了大礼。 他不曾说自己能听到朝朝的心声,他怕朝朝不自在。 他算是明白了。 陆远泽这个女儿,怕是有大来头。 偏生,陆远泽这个蠢货,错把鱼目当珍珠。 太子取下腰间玉佩,将它挂在陆朝朝腰间。 “朝朝,此玉佩代表孤亲临,有这东西,在北昭可随意行走,谁都不能伤你分毫。”齐聚文学 “哦。”朝朝淡淡道。 你父皇才给了一个。 她那堆靠山,能活活把她爹吓死。 太子摸了摸脑袋,朝朝好像不太喜欢的样子? “朝朝喜欢什么??”谢承玺蹲下身子,小心的对朝朝道。 朝朝眼睛一亮:“肉肉!” 【大鸡腿大鸡腿大鸡腿!!】 【糖葫芦糖葫芦!】 【糖人儿糖人儿!!】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谢承玺。 谢承玺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可也明白,十个月的娃,哪能啃鸡腿啊。 当场拒绝。 他眼睁睁,看着小朝朝眼里的光,熄灭了!! 陆朝朝原本算计着,救命之恩总能啃个鸡腿吧? 遭到无情拒绝之后…… 上可怒斥无情天道,下可脚踹阴冷地府的陆朝朝!! 活活气哭了!! “哇……”的一声,眼泪鼻涕横流。 被骗了!! 说好的签订奴仆契约,奴仆什么都听主人的。 连个鸡腿都不给! 他连个鸡腿都不给!! 哇…… 第63章 迷茫的方丈 谢承玺心里拔凉拔凉的。 第一天,他就把小主子给气哭了!! 他完了,死定了。 陆砚书推着轮椅进来时,陆朝朝已经气得打嗝。 方才还怒斥天道不公的公正模样,这会一边抽泣一边控诉:“坏……坏……” “劈洗他,劈洗他……”骂狠了,叽里咕噜也不知道说些啥。 陆砚书将她抱进怀里,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 “小妹顽劣,殿下见笑了。”他仔细打量太子,见他神情虽然疲惫,但脸上依旧是自己熟悉的笑意,轻轻松了口气。 “不不,朝朝真性情。是孤,惹恼了她。”太子小心翼翼的偷看朝朝。 朝朝却是气得用屁股对着他。 “晚膳吃四喜丸子。”陆砚书淡淡道。 朝朝哭声一顿,继续捂着脸嗷嗷哭。 “再加蜜汁乳鸽。” 朝朝哭声弱了下去。 “今儿天凉快,再准备个锅子吧。朝朝看来是不想吃,只能……” 陆朝朝顿时挂着两行眼泪,大喊:“次次次!” “朝朝,次!”眼睛瞪得溜圆,鼓着脸颊瞪着大哥哥。 太子偷偷松了口气,急忙吩咐宫人准备晚膳。 陆砚书眼底藏着一抹狐疑。 陆砚书这段时日,与太子交往颇深。 他颇有才学,太子也很敬重他。 可…… 面对朝朝时,太不一样了。 朝朝用膳,他亲自给朝朝剔骨头,端热水,给朝朝夹菜喂饭,给朝朝洗手洗脸。 透着一股殷勤。 他有意捧着朝朝,把朝朝的身份,捧得很高。 直到朝朝用膳回府,他还恋恋不舍的站在门口,等朝朝离去才敢转身。 坐在马车上,朝朝趴在二哥陆政越怀里打瞌睡。 “朝朝,今日在东宫,发生了什么吗?”陆砚书问道。 朝朝砸吧砸吧嘴:“次鸡腿!” 陆砚书眼皮子一跳。 “除了鸡腿,还有别的呢?” 陆朝朝半响,憋出一句:“鸽子……”还次了乳鸽。 “除了吃!”陆砚书简直让她气得脑瓜子疼。 小家伙蹙着眉头想了半天:“哭哭……太纸哥哥哭哭。” “砰砰……”然后指了指脑门,这是磕头的意思。 陆砚书:要不,你还是心里吐槽两句? 偏生她此刻,心声嗷嗷叫的是【东宫伙食真好啊!!】 【脆皮乳鸽真好吃,入口即化,嘎嘎好吃。】 【今晚的锅子汤好喝,哎,肚子好撑啊,为什么不长两个肚子呢?】 【今晚的烤羊腿没吃上,好遗憾,闻着好香好香……吸溜吸溜】 【长牙长牙长牙,快点长牙……】 陆砚书默默堵住了耳朵。 算了,不听也罢。 马车回到忠勇侯府时,已经月上柳梢头。 陆远泽,今日依旧歇在了苏芷清房中。 自从许氏许下平妻之位,苏芷清便使出了浑身解数,日日让陆远泽留宿房中。 裴姣姣将陆家所有的喜好都给了她。 如今,正好方便她行事。 说起来,陆远泽近来当真春风得意。 陆景淮的未婚妻姜家,姜老爷子从大理寺卿升任翰林院掌院,成了从二品。 陆景淮近来又做出一手好诗,冠绝天下,谁人不知陆景淮的名字? “将近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远远的,便能听见清平院中传来的声音。 “好诗好诗啊,千古绝句啊!”陆远泽多喝了几杯,此刻眉宇间满是欢喜。 他的景淮,他的景瑶,这一双儿女,当真给他争脸面。 这首诗传进宫,连陛下都问了陆景淮的名字。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眉眼淡然。 “陆景淮竟然也能作出这等绝句?”陆政越初听此诗,差点被惊在原地。 更何况外面那群人?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他妹妹,可是来自拥有上下五千年传承的华夏!】 【无数名人供他抄袭,他当然能作出啦。】 陆政越双手缓缓收紧。 陆砚书淡淡道:“科举,只会作诗可不行。” 陆政越的不安缓缓压下,好似在大哥面前,一切都能变得简单。 夜里。 护国寺方丈站在月色下,他一双眼睛无故瞎了,如今只能由弟子代劳望天。 四皇子尚是个小沙弥,此刻仰着头看向漫天繁星。 “师父,紫微星闪烁,时而昌盛,时而微弱,这是为什么啊?” “师父,紫微星越来越弱。已经开始变黑……”四皇子有些不安。紫微星,代表帝王,代表皇室。 “咦……”四皇子眼睛突的一亮。 “师傅师傅!!” “天生异象,天生异象了!!好奇怪!!”四皇子猛地跳起来,甚至还有无数和尚涌出来,看着天空奇景。 不少和尚双手合十,在异象下,祈求百姓平安,风调雨顺。 “师父,好奇怪啊。不知从何处冒出一颗灿烂的星星,比所有星星都亮!!”齐聚文学 “它将紫微星托起来了!原本黯淡的紫微星,重新焕发了光芒!紫微星比之前更亮了!” 四皇子啪嗒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他是皇室中人,自然站在皇室的立场。 方丈一愣:“那颗星星什么样?” 他原本推算出皇室有一大劫,此劫将导致谢家天下万劫不复。 甚至江山易主,天下动荡。 他正好将四皇子留在佛门,保留皇室血脉。 四皇子仰望着那颗繁星:“师父,是天空最亮最闪的一颗星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所有星星环绕着它,围绕它而转动。” “就连紫微星,都屈居它之下。甘愿为它做配。” “师父,天下出什么奇人了吗?”四皇子眼巴巴的看着 星象便代表了天下局势,这颗星星注定不会是无名之徒。 方丈面上露出一丝浅笑:“破局之人,出现了。” “此人能破天下局势,能救黎民于水火,天下有救了!” 方丈双手合十。 “师父,他能救你的眼睛吗?”四皇子心疼师父,不由问道。 方丈摇了摇头。 “此等避世不出的大能人,性情古怪,便不要为小事求他。”他至今不知,自己怎么瞎了! 大能,一定为救天下苦恼吧?方丈心想。 大能人? 救黎民于水火? 十个月的陆朝朝,双手捧着奶瓶,喝的咕咚咕咚直响…… 咚的一声,喝饱了,奶瓶落在地上。 梦里还在碎碎念【鸡腿都不给,小气。】 【再也不救了……劈死他】 【酱肘子火爆腰花酸辣臊子蹄筋麻酱凤尾,葱爆海参……】 她正在为长牙啃肉肉苦恼…… ps:麻烦大家给声声点下催更,点点五星评分,留留言好吗,么么哒…… 第64章 靠山超多 除夕。 京城鞭炮连天,四处都贴上了喜庆的窗花。 孩子们穿着崭新的衣裳,四处打闹。 陆朝朝十一个月了! 可喜可贺,她又长出了一颗牙,已经是有三颗牙的宝宝了。 【开心开心,距离啃大鸡腿又近了一步。】 她无论见了谁,都咧着个大门牙,露出三颗莹白的小牙。 许氏看的腮帮子疼:“行行行,娘知道你又长了一颗牙啊。晚上回来就给你啃鸡腿。”这丫头做梦都在喊,长牙长牙…… 陆朝朝眉开眼笑,得到了想要的鸡腿,整个人都变得开心起来。 繁复的穿着,都不曾让她烦躁。 “今儿要进宫祭天,晚点还有宫宴,你可要听话啊。”许氏给她穿着厚厚的袄子,祭天很冷,担心陆朝朝冻坏了。 待穿着完毕,陆朝朝看了母亲一眼。 偷偷钻进床底,手脚并用推出个小匣子。 脖子里面挂着个小钥匙,啪嗒一声,钥匙开了。 里面放了一串儿玉佩。 随意一块,都能惹得她渣爹流口水,她却拥有一大堆,并且嫌弃的仍在角落积灰。 【占地方!】陆朝朝撇了撇嘴。 许氏正在沐浴更衣,只能看见她撅着个屁股埋头吭哧吭哧找东西。 头上俩揪揪一晃一晃的。 陆朝朝才十一个月,手掌极小。 从匣子里掏出一把栗子。 一把也就两个,小胖手还握不住,抓了好几把栗子塞进怀里。 又抓了两把花生塞进小荷包。 又抓了根拇指大的红薯。 忙乎好一阵,兜里鼓鼓囊囊的,才重新锁上匣子,将匣子推进去。 祭天极其繁琐沉闷,并且还不许离开。 许氏不敢喝水,深怕中间要如厕。 只浅浅的喝了两口浓稠的米粥垫垫肚子。 “今年怎么要求嫡子嫡女也参加祭天啊,朝朝才十一个月,走都走不稳。”登枝叹了口气,忙着给朝朝戴了条围巾。 许氏看了眼不谙世事的,蹲在地上戳蚂蚁的陆朝朝。 她总觉得,或许…… 皇帝想见朝朝。 但…… 陛下没那么闲吧? 许氏将一切撇开,才刚抱着朝朝出门,便瞧见苏芷清面上含着喜色。 “夫人……”苏芷清面色红润,这半个月她使出浑身解数讨好陆远泽。 陆远泽,连许氏房门都不曾踏进来。 竟颇有些沉溺温柔乡的模样。 “夫人新年安康。”苏芷清欲言又止,眼中的喜意几乎掩饰不住。 “有话直说吧,耽误祭天,可是重罪。”许氏有三品诰命,是要入宫拜祭的。 【嘿嘿。她变成了陆景淮小娘……要把裴姣姣气死。】培养出来的利器,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陆景淮还不知道呢。 苏芷清对着许氏行了一礼。 “侯爷心疼清清,昨夜……侯爷说,想要将清清抬为平妻。” “夫人年迈,又养育着几个孩子,只怕分心乏术。特意让清清替夫人分忧……” 不枉费,她今早走路腿肚子都发颤。 裴姣姣貌美,可她不再年轻。 而自己,年轻貌美,放的下身段,还饱读诗书,几乎集合了许氏和裴姣姣双方的优点。 裴姣姣,更给了她侯爷的喜好。 她刻意营造出与侯爷相同的喜好,让侯爷觉得两人颇有缘分。 昨夜,侯爷冲昏了脑子,竟当场应下她平妻一事。 许氏眼底掩饰不住的落寞。 “既如此,明日初一,便将苏姑娘记上族谱吧。只是这婚事……”许氏迟疑了一瞬。 好在苏芷清接口道:“姐姐,新年繁忙,婚事不急。”只要记上族谱,那便是正儿八经的平妻了。 她顺口,就喊上姐姐了。 “呸,什么阿猫阿狗也胡乱攀亲戚!”登枝没忍住碎了一口。 “夫人出自名门,许家千娇万宠的嫡女,可不曾有姐妹。”登枝气得怼了一句。 平妻,不过比妾比姨娘高一头罢了。 也配和正室称作姐妹。 苏芷清被羞红了脸,死死的压住眼中的愤恨。 哼,正妻又如何? 不得男人宠爱,又有什么用? 她还不知道,侯爷在外养了快二十年的外室吧? 她眼中带着怜悯和幸灾乐祸。 侯爷说:许氏爱他入骨,果然是真的。 “登枝姑娘教训的是,是清清没看清自己的身份。”她低着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好了,你好好伺候侯爷便是。” 许氏不曾多看她一眼,便带着人出府。 今日,皇帝带着朝臣祭天。 女眷便带着子嗣,在祭台另一侧,正好隔绝了朝臣的视线,以及避开了寒风。 许氏依照位置站好。 心里捉摸着,这位置真好。 她哪里知道,这是皇帝和太子特意给陆朝朝留的。 朝臣皆是跪在寒风中。 陆远泽虽然爵位高,但官位低,跪在略微后头,压根看不清前面。 “陆侯爷,等会宫宴后,一同喝几杯?” “一同品鉴品鉴将进酒!每一句,都是千古绝句啊!” “那陆景淮,当真是有真才实学的。去年中元节无法凝聚正气,必定是意外。毕竟是第一次参见游街。” 陆远泽与有荣焉,心头满是火热。 这是他的儿子! 陆景淮是他的儿子。 “听说陛下,对将进酒都极其喜爱。那陆景淮,还未参加乡试,就被陛下看重,若真三元及第……”有个臣子偷偷看了眼太子。 “只怕,祖坟要冒青烟啊。” “当年许家的辉煌,便要落在陆景淮头上咯。也不知,陆景淮到底是谁家孩子,这般争气出众的儿子,竟然养在外头。”自从上次礼部侍郎被当众抓奸,所有人都知晓陆景淮的外室子身份。 只是不知,到底是谁家子嗣。 陆远泽掐着掌心,面色微沉,没说话。 许氏娘家,便是因着,老太爷辅佐陛下登基,一跃成为帝师,成为三公之一的太傅。将许家走上巅峰。 礼部侍郎陈大人瞥了一眼忠勇侯。 蠢货。 他帮着陆远泽养外室,得罪了陆朝朝,更蠢。 他摸了摸耳朵,媳妇把他耳朵都掐肿了,可想起媳妇儿这一胎,他又咧着嘴直傻笑。 这一胎,太医已经看过,是儿子。 他老年得子!这辈子,死了也值。 他才不提醒陆远泽,他家闺女,牛逼哄哄!并且,后台一大堆!! 气死他拉倒。 祭台上,钦天监念着祭文,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 皇帝带着太子,面上肃穆。皇帝已知晓陆朝朝救了太子,心头感谢上天赐下陆朝朝。 皇帝刚低头。 便瞧见硕大的青铜大鼎后,冒出个奶娃娃。 奶娃娃还咧着嘴,露出三颗小牙,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