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清冷权臣诱她上位》 第1章 重生 燕京城北,兴安侯府。 号称“姜氏双姝”的姜妍和妹妹姜婉同一天出嫁。 姜妍所嫁的是英国公的嫡孙宋翊,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风头无两。 姜婉所嫁的是一位边关将领,一顶青色小轿抬着她,晃晃悠悠出了城门,等到了边关以后成婚。 花轿走后,兴安侯继室夫人王语容哭红了眼。 众人交口称赞,王语容虽然是继室,但是对先夫人留下的嫡女倍加呵护,先夫人留下的嫁妆,悉数都给了长女。 ………… 傍晚时分,落了薄薄的一层雪。 姜妍是被冻醒的。 她吃力的睁开眼睛,眼前是灰暗破旧的床幔,吱呀作响的架子床,掉了一条腿的凳子,油漆斑驳的柜子,坑坑洼洼的地面…… 这里分明是她和母亲住了四年的那个庄子啊! 唯一与众不同的是窗框上,柜子上都贴着红纸,给这一座破败的房子增添了一丝喜庆。 姜妍看了看身上旳喜服。 可是今天,分明是她和宋翊成亲的日子! 她怎么回到了庄子上? 她想到中午十分喝下的那一碗百合莲子羹和周围人晦暗不清的笑容。 她心里一沉! “来人!来人……” 没有一个人。 她跌跌撞撞下了床,果然,窗户和们都是封死的,她摇晃着门和窗户,一切都是徒劳。 房间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姜妍退后了一步。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穿着褐色短褐,五大三粗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脚步虚晃,空气中传来一股酒味。 “美人!”男人打了个酒嗝。 “你是谁?出去!出去……” “哈哈哈,你就是喊破天也没有人来,不信你就喊。”男人呲着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说到。 姜妍扑到了门口,“来人啊!” “哈哈哈,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男人一把拉住她,在她的惊呼声中扔到床上。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兴安侯长女,你敢对我无礼……” “我管你是谁,你到了这里就是我的人。”男人说着扑上来…… 挣扎中,她咬了男人一口,男人反手给她一个耳光,姜妍眼前金花四溅。 “你给我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你是老子的人,庄头把你嫁给我了,你最好给我乖乖的。” 她拼命的挣扎,声嘶力竭的呼喊,一切都是徒劳…… 姜妍被男人绑在床上,度过了人生中最屈辱的三天。 第四天傍晚时分,男人看见她平静下来,端着一碗饭过来让她吃,她说,“你绑着我的手怎么吃?” 男人看她乖顺了许多就给她松了绑。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姜妍问什么,他都说不知道,只说庄头刘婆子送给他一个美人当老婆。 吃完饭,男人没有绑她,让她下来走一走。 晚上,男人走到她跟前,猥琐的伸出手摸她的脸,突然,男人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他往下看去,他做饭的那把尖刀赫然插在肚子上,只剩了刀柄。 “你……”男人的嘴角淌出血沫。 姜妍拔出刀,一刀又一刀对着男人捅去。 男人倒在地上睁着眼睛,姜妍还在捅他…… 一刀又一刀…… 外面,月光白花花一片,姜妍踩着月光向村子中间走去…… 庄子中间有一座四合院,灯火氤氲,房间里面暖洋洋的,姜妍躲在房后。 “咱们做出来这样的事,万一宋翊找来怎么办?”是刘管事的声音。 “这是夫人下的命令,毁了大小姐的清白,二小姐才能顺利嫁到宋家。就算是宋翊找过来,大小姐都是残花败柳,再说了二小姐的外祖府是阁老,大小姐外祖只是商户人家出生……你以为宋小公爷会选择谁?这就是他的意思!”刘婆子说。 “我总觉得太缺德了,那个刘癞子是个浑人。”刘管事又说。 “缺德的事你没有少做。”刘婆子嘿嘿嘿笑了起来,“先夫人的药,是不是你放进去的,再说了不是夫人,咱们能当上管事?” “怪就怪大小姐出身不好,外祖一个商户人家,又是丧妇长女,郡主娘娘不会看上她当儿媳妇的。” 姜妍躲在屋后,听到的浑身发抖,就在昨天下午,她还见到宋翊,宋翊说他很期待今天的婚事,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还有母亲,并不是病逝……姜妍觉得什么东西从她心里抽走。 王语容,这个佛口蛇心的女人,平时捧着她,对她好,让她放掉了戒心,让她毫无防范,才落到今天这样一个下场。 姜妍握紧了手里的刀。 刘管事喝的两眼昏花,出来撒尿,刚从茅厕里面出来,就看见前面的黑影,他还没有出声就倒了下去。 姜妍握着刀走进屋里。 “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刘婆子喝着酒,好不自在,一回头看到披头散发,脸上带着血迹的姜妍,吓得坐到了地上。 “你你你……” 姜妍刀尖对准刘婆子的鼻尖。 “不是我,不是我,都是夫人安排的,你嫁给宋小公爷,二小姐嫁给边关一个将军,夫人用药迷晕你,把你和二小姐两个人换了,不要杀我,不要……” 姜妍一步一步走近,“我娘是谁害死的?” 母亲得了肺病一直咳血,她一直以为她是病死的,没想到是王语容做的。 “是夫人做的,我也是没办法,你饶了我好不好,夫人说了你受辱一定会活不下去……二小姐才会顺顺利利嫁过去。” “药是谁送的?”姜妍的刀尖往前一刺。 “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们一家子命都在她手里……”刘婆子鼻尖上冒出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来,“饶了我吧!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姜妍已经不想活了,她的仇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刘婆子已经听不到自己说的话了,她的身体慢慢的矮下去。 姜妍捡了几件能穿的衣服,几块碎银从火光中走了出来,又点了一把火。 “着火了,着火了……” 身后有人喊到。 姜妍踏上了回燕京的路,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地里…… 宋翊,你要给我一个说法…… 好冷…… 姜妍一睁开眼,她趴在刘管事家门口的雪地里。 她重生了! 重生在向刘管事借银子给母亲买药那一天。 十岁那年,她感染了水痘,父亲害怕全家人染病,把她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母亲放心不下她,就一起来照顾她,这一来就是四年,身边的人都被刘管事想方设法送走了,府里送来的物资都被刘管事扣下来,母亲写给侯府的信也被刘管事扣下来,她和母亲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而这一天,就是母亲去世的那一天! 风雪中,姜妍飞快的跑向村后山坡上的一座房子里。 第2章 逃跑 山坡下的一间破败的砖瓦房里,谢文蕴的手哆哆嗦嗦的去够桌子上的那碗稀粥……她被肺病折磨了很长时间,身体瘦弱,脸上苍白,但是掩饰不了那种文静秀美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刘婆子对外说她得了肺痨,会传染,所有人避之不及,就把她们母女赶到这座偏僻的小房子来。 “娘,不要喝!”姜妍跑进来一把碗挥扔到地上。 “娘!”姜妍一把抱住母亲哭了起来,自从母亲去后,世界上再也没有疼她的人了,她太想她了。 “你这是怎么了?”谢文蕴出身江南,说话软糯,“谁欺负你了?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她抱紧了女儿。 “不要,娘,不要喝。”姜妍抽抽搭搭的抬起头,“粥里面有毒!” 母女两个人正说着话,地上跑过一只老鼠。 如果是第一天住进来,她们母女一定吓得大惊失色,但是现在,她们习惯了。 老鼠舔了舔地上的稀粥,蹦跶了几下,随后四脚朝天。 谢文蕴只觉得有一股冷气从后背后蔓延开来。“她们怎么敢?是谁?” 除了王语容,还会有谁? 王语容的父亲起复以后在泉州任知府,现在要调任回京,升任户部侍郎了,他们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了,自己的女儿却给人做妾,像这样的情况,肯定会让她出家或者报个病死,王语容想要当侯府主母,谢文蕴就是一个绊脚石。 上一辈子,谢文蕴去世了,姜妍的父亲姜明松放了王语容的卖身契,把她发还回娘家,又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进门。 后来王语容当家,漂亮的衣服,昂贵的首饰都先给她。 姜婉一直喜欢宋翊,王语容劝姜婉不要和姐姐抢,成亲那一天,王语容泪水涟涟,装出一副慈母像。 可惜,她最终没有看透王语容的本质,甚至到出嫁的那一刻,她都以为王语容是个好的。 为了这门婚事,王语容最后下了毒手,姜妍的手紧紧捏在一起。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逃走。 逃出去,还有一线生机,在这里,刘婆子发现以后,她们母女只有死路一条。 “娘,我们逃走!” 就是现在,趁着下雪,路上没有人才可以出去。 “娘,我出去看看!”出门时候,姜妍又看了母亲一眼,她好好的坐在那里,她舒了一口气。 母女眼神碰到一起,谢文蕴宠溺的笑了一下。 姜妍果然没有低估王语容,庄子里面通往县城的一条路有人看守,谁也出不去,她就是故意走一趟,让刘婆子以为她在四处借钱,没有回家去。 逃跑的路线,姜妍早就想好了,庄子上的猪圈倒塌了,她早上喂猪的时候看见了,还没有来得及修补,猪圈后面就是后山,上辈子她就是从那里走出去的。 天黑透了,姜妍给母亲套上破旧的棉袄,又在短靴里面藏了一把刀,“快走,来不及了!” 走出门后,姜妍又看了这座房子一眼,她会记得这一份屈辱。 清冷的月光下,姜妍馋着母亲,一步一步的向猪圈走去,她们小心的避开了房子,捡着小路走。 雪地里面,母女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走的很艰难,终于走到了后山的猪圈那里。 “你们要干什么去?”猪圈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姜妍吓了一大跳。 月光下,前面影影绰绰站着一个人。 身影高大。 是刘管事的儿子刘承业。 姜妍往后退了退。 刘承业平时很是关照她,她知道刘承业的心思,她不喜欢他打量自己的眼神,路上都是远远的躲开。 姜妍脑子里面飞快的想着对策,还没有找到借口,刘承业开口,“你们是要逃走吗?” 她们逃不了了,姜妍绝望的想,借着月光,姜妍瞄到了靴子里面的短刀。 “我可以带你走!”没有等姜妍开口,刘承业就往前走去。 “我娘平时苛刻你,我都看在眼里,你赶紧走吧!城里的那位夫人来信了,我都听见了,不走你们会没命的。” 姜妍站着不动。 “你走不走?”刘承业回过头。 就赌一把吧! 在刘承业的带领下,母女两个人从塌掉的那一个窟窿里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然后疾步向山上跑去。 刘承业一直带她们走到山顶,指着前面说,“你们顺着前面一直走,走到县城就好了。” 刘承业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有两个饼子,这是几粒碎银子,你拿着,我回去以后会拖着我娘,你最好快一点。”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姜妍看着他的背影,他一路疾奔,很快就看不见了。 上一辈子,姜妍就是从这座山翻过去,走到了县城,她熟悉路线。 姜妍扶着母亲,在雪地艰难地往前走,这一世,她一定要逃出去。 谢文蕴走的气喘吁吁,这会儿又不停的咳起来。 “娘,你怎么了?” 姜妍扶着母亲靠在树边坐下来。 “囡囡,娘可能走不出去了。” 谢文蕴气喘吁吁的说,她颤抖着从脖子上解下一个东西递给姜妍,是一枚小金印,拇指大小,非常精致。 “我是谢家唯一的女儿,你外祖父去世的时候,把财产给了我,都存在银号里,只有拿着这个才能打开金库。你拿着,万一我有什么不测,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不,我一定要带你离开!”姜妍流着泪说,把金印塞回母亲手里。 姜妍怎么可能放弃母亲,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啊! “你听我的,去找高掌柜,他是我的陪房,我的铺子都归他管,现在燕京能帮到我们的只有高掌柜了,高掌柜提醒过我,不要让王语容进门,我没有听他的,现在落到这样一个地步。” 谢文蕴断断续续的说,“我不能拖累你……” 姜妍哭道,“娘,我们一起走。” 谢文蕴摇摇头,“你带上我,会走不出去的。” “娘,如果你不在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疼爱我,你为我想一想好不好?娘……” 两行泪,从谢文蕴苍白瘦削脸上留下来,自己是一个没有用的母亲,才连累女儿受苦。 “好,娘跟你走。”她还是把那一枚金印给姜妍戴上,在姜妍的搀扶下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走。 姜妍清楚的记得,山里面有一个老猎户,上一辈子就是他给她一碗稀粥,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 果然,天亮的时候,姜妍母女两个人就到了那个猎户家里,还是那个好心人给了她们母女一碗稀饭,并且给她们指了路。 第3章 获救 午时,姜妍扶着谢文蕴走在县城街道上,她前后左右看着,母亲的身体太弱了,又走了一夜,最好能有一口热汤喝。 一家汤面店,伙计把她们当成叫花子,收下碎银,“走远点吃!” 姜妍扶着谢文蕴坐到台阶上,“娘,你吃!” “你吃!”谢文蕴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慈爱,姜妍挑起煮的软烂的面条,递到她嘴边。 谢文蕴喝了几口汤,面只吃了几口,都留给她。 姜妍喝口汤,感觉身上暖和不少,她看着四周,心里盘算着怎么回燕京,最好雇一辆车什么的,母亲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 街上人不多,怕引人注目,母女两个人搀扶着小心翼翼的从小路走,她们进来一个巷子,姜妍愣住了,前面站着两个拿着棍棒的人,为首的正是刘婆子。 “你往哪里逃?你这个小蹄子害得我找了半夜。”刘婆子凶神恶煞的说。 姜妍母女走后没有多久她就过去查看,发现她们逃跑了,就连夜追出来。 姜妍转身就跑,可是后面又来了两个人,她还没有来得及拔出刀子,就眼前一晕,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道这一辈子她还是逃不了了吗? 姜妍再一次醒过来想到的就是这一句话,热泪在她脸上流淌。 她的泪水滴答在谢文蕴的手上,谢文蕴的身子动了动。 姜妍想说话,嘴里被捂得严严实实,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是一个封闭的箱子,黑洞洞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见,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颠簸着。 姜妍判断自己在一辆马车里。 姜妍的身体尽量向母亲靠过去,她拽掉了母亲嘴里的布团,又把手送了过去,还好,绳子绑的不是很紧,谢文蕴用嘴咬开了绑着姜妍的绳子。 那把刀还藏在靴子里,姜妍拽掉了嘴里的布,割断了绑着母亲的绳子。 马车里黑洞洞的,没有任何缝隙,窗户门都打不开,铜墙铁壁一般。 姜妍明白了,这辆马车是特制的,自己的声音传不出去。马车一旦离开了县城,她就再也别想逃出去了,母女两个人肯定活不了。 姜妍的目光注视在地板上。她拿出那把刀,在地板上使劲凿了起来。很快,地板上出现一条缝隙,出现了一丝亮光,姜妍要和自己赌一把。 姜妍拿着刀,在手臂上划了一道,血从地板上渗了出去。只要有人发现雪地上的血迹,她们母女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安安,你在做什么?”黑暗中,谢文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谢文蕴扑了过来,她明白了女儿这样做的意思。 “安安!”谢文蕴把自己的手臂递过来。 “我没事。”姜妍说道。 谢文蕴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一段布料,给女儿裹上,果断的拿起刀,对着自己的手臂划了下去,马车里面很冷,母女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 血流的有点多,姜妍感觉自己支撑不住了,身上寒冷,意识也有点模糊了…… 刚下过雪,天气很冷,路上的行人不多,这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朝着城门口走去,谁也没有注意到。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传出马蹄的声音。一群锦衣华服,骑着高头大马的人飞快的跑过来。 马蹄溅起琼花碎玉,路人纷纷避开。 当先的那个人,穿黑色氅衣,大帽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眼。 经过这辆马车时,他冷冷的看过来,眼神锋利如刃,刘婆子把马车赶到一边,大气不敢出。 马队风驰电掣一般进了城门,刘婆子赶紧赶着马离开。 “大人!”江离示意他看地下的血迹。 雪地上,像开了一串梅花。 领头的男人猛一下勒住了马,马由于惯性高高扬起身子,他回头向匆忙离开的马车看过去,目光微凝。 “快点走!”刘婆子回头看了一眼,拉着马车加快速度。 “站住!”几乎是一刹那,风驰电掣般,马队就到了面前。 “车上什么人?”江离鞭子一指。 “我们是城外庄子上的,现在要回去。”刘婆子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俊俏的男人,有些胆怯。 “我问你车上是什么人?”江离虽然年轻,口气十分严厉。 领头的那个人抬抬帽檐,一双凤眼,有种高高在上的冷酷凛冽。 “车上是庄子上的逃奴!没有什么?”刘婆子陪着笑。 “把车门打开。” “大人,我们是兴安侯府的家奴,这千真万确是庄子上的逃奴,兴安侯府你知道吗,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 刘婆子滔滔不绝的说着,忽然眼前什么东西闪过,刘婆子摸了一脸血,才感觉到疼痛。 刘婆子杀猪一般叫起来。 “让你把车门打开听见没有?”江离看了看领头的人一眼,随后下了马,举起刀向车门走过去。 掀开厚厚的棉布帘子,果然挂着一把大锁,他挥刀砍过去,车门纹丝不动。 果然是有问题,车里是一个逃奴,谁信? “钥匙呢?”江离伸出手。 刘婆子哆哆嗦嗦拿出钥匙。 车门打开后,姜妍母女失血过多,寒冷,体力不支,已经晕了过去。 “快救人!”江离喊到,立刻就有几个锦衣卫过去。 包扎伤口,喂药。 江离把披风解下来给她们披上。 “大人,醒过来了!”江离过来禀告。 姜妍一睁开眼就看到骑在马上的那个人,他穿着大氅衣,包裹的并不严实,露出来的衣角斑斓华丽,飞鱼服,这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大人容禀,我是兴安侯长女,四年前我生了水痘,母亲带我到庄子上养病,这个刘婆子,她先是想办法支开了我们身边的人,然后又虐待我们母女,我母亲生病,她居然动了杀心,我们无可奈何,才逃出庄子,希望大人救我们一命。” 姜妍说的诚恳,说到最后,眼泪不由得留下来。 陆翎安冷冷的看着姜妍,女孩穿的很单薄,因为冷,说话有些颤抖,但是思路清晰,口齿伶俐。一个看着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子想到这样的办法脱身,真是够聪明,够狠! 江离把刘婆子提过来。 刘婆子一个劲磕头,“这母女两个人确实是兴安侯府的逃奴,你不要听她们胡言乱语……” 刘婆子的话没有说完,江离又给她一鞭子,“在胡说就拔了你的舌头!” 这两个人看着细皮嫩肉的怎么可能是逃奴! 刘婆子鬼哭狼嚎起来,江离又挥了几鞭子,刘婆子在地上翻滚,杀猪一样的喊着。 陆翎安锋利的目光向四周扫了一眼,剩下几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膝盖软了下来。 “说,这母女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几个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这是兴安侯夫人和大小姐。” “江离,你送她们母女回京!” “属下遵命!” 姜妍搀扶母亲站起来,眼里含着泪,“多谢大人……” 姜妍话还没有说完,男人策马而去,黑色氅衣随风飘扬着,身影已经消失在城门口。 第4章 祖母面前对质(1) 兴安侯府。 沁芳阁 王语容和宋姨娘正在喝茶。 王语容穿着红色遍地金褙子,头上带着黄金镶宝石的整套头面,身段妖娆,眉目间自有一番婉转风流。 兴安侯姜明松有一个正妻两个姨娘,三个人平分秋色,各自都有一个女儿。 王语容生的二女儿姜婉十四岁,比姜妍小三个月,宋姨娘生的姜妤比姜妍小一岁,今年十三岁。 宋姨娘看着王语容,眼珠子瞄了瞄,“今年快过年了,夫人又不回来了。” 王语容放下茶杯,“夫人这就是明摆着不想回来,侯爷没有嫡子,她这是铁了心不愿意给侯爷生孩子,再说了,外面肯定比家里自在是不是?” 宋姨娘笑了笑,眼前的这位,越来越有正室夫人的派头了,自己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于是一个劲的夸茶的滋味好。 王语容很喜欢被人捧着,她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拿着帕子擦一下嘴角,突然旁边王嬷嬷对她使个眼色。 宋姨娘一看这个样子,就带着姜妤告辞了。 王语容送宋姨娘出来,王嬷嬷在身边耳语了几句,王语容顿时脸色大变,“怎么就让她们娘俩逃出来了?刘婆子干什么吃的?” 王嬷嬷凑过来耳语几句。 王语容脸色大变,“一定不要让她们进府。” 母女两个人只要外面待上一晚,名声就毁了。 “已经进来了!” 王语容的身体晃了晃。 ………… 荣华院,兴安侯太夫人的院子。 内室里面点着火盆,温暖如春。 谢文蕴跪在太夫人面前,拉起衣袖,泣不成声,“我们娘俩这几年受尽了苦楚,刘婆子让我们做粗活,生病了没有药,天冷了没有衣服,我受苦无所谓,只为囡囡不平,她可是侯府小姐啊!还请母亲为我们做主,如果没有这位大人,我们就没命了!” 太夫人看着儿媳妇和孙女胳膊上的伤,眼睛里闪过一丝水色。 江离站在一边,拱拱手,“既然有老夫人做主,又是家事,我不便不在此逗留,希望老夫人明察秋毫,给夫人讨回公道,我也好向我家大人交差。” 最后一句话分明含着几分告诫,太夫人心里了然。 姜妍跪了下来,“祖母,刘婆子一个乡野妇人,我们素来与她无冤无仇,她这样明目张胆的欺凌我们母女,背后一定有指使之人,还请祖母明鉴,为我们讨回公道。” 太夫人走下来,亲自扶她们母女起来,“你们受苦了!先起来吧,我自然会问个明白。” 姜妍眼里含着泪,“多谢祖母!” 母女两个人在临窗户大炕下的玫瑰椅上坐下来,丫鬟上了茶点。 太夫人恨恨得说,“把人给我带进来。” 刘婆子五花大绑,披头散发被推搡进来了,完全没有昔日趾高气扬的样子,一进门就磕头如捣蒜。 “太夫人饶命,太夫人饶命啊!” “刘婆子,我且来问你?这几年我派人送到庄子上的物品,还有我写的信,是不是你克扣起来的?还有,你是否虐待她们母女?”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虐待夫人啊!我不曾见过那些东西还有书信,太夫人明鉴!”刘婆子磕头如捣蒜。 “你还知道这是夫人?你让他们干最重的活,动辄打骂她们,最后还敢下毒?是谁给你的胆子?现在人证物证均在,你还敢狡辩?”太夫人一拍桌子。 刘婆子只是哀嚎,“太夫人,我没有,没有啊!” “看这个样子,你不说实话是不行了。” 太夫人看了旁边的赵嬷嬷一眼。 赵嬷嬷会意,走上去狠狠的甩了刘婆子几巴掌。 几巴掌下去,刘婆子的脸高高的肿了起来,像个猪头。 “祖母,这几年我们离开以后,都是王姨娘管家,除了她,没有人敢这样做,还请祖母叫王姨娘过来对质。” 王语容在太夫人院门外徘徊许久,天已经黑了,太夫人房间里面灯火通明,丫鬟们全部站在门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王语容有一些胆怯,心里迅速想着对策。 宋姨娘悄无声息站过来,“姐姐怎么不进去啊?这会天都黑了,不知道太夫人叫我们过来干什么?” 王语容吓了一跳,她在等姜明松回来,支支吾吾,“你先进去吧!” “姐姐稍后,那么我先进去了。”宋姨娘说完就带着姜妤走了进去。 “侯爷怎么还不回来?你派人速速叫侯爷回来。”王语容压低了声音对王嬷嬷说。 “已经派人过去了,侯爷过一会儿就回来。” 王语容心里稍稍安慰。 “哎呦,老夫人这边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 王语容像一只蹁跹的花蝴蝶一样走进来,人未到声音先到,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整个人落落大方。 看到王语容进来,姜妍的眼睛里面就像要喷出火来,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谢文蕴面色沉静,静静的坐着没有抬头。 宋姨娘四处看看,每个人的情绪都映在眼底。 王语容话音没有落地,刘婆子就扑了上去抱住王语容的腿,“夫人……夫人……你救救我啊!你救救我!夫人!” “你是谁呀?怎么就我身边扑?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乱讲什么?”王语容往后一退,整理一下衣袖。 王嬷嬷一把推开刘婆子,“哪里来的野婆子?随便就往人身上扑?你也不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王语容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这个人是谁啊!一进门就抱住我的腿。” 姜妍冷笑了一声,“王姨娘该不会不认识这个人了吧?” 王语容转过脸,眼睛里露着惊喜,“妍姐儿,是妍姐儿回来了?姐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几年我好想你啊!”王语容走上前握住谢文蕴的手,“妹妹可是想死姐姐了,妹妹日日夜夜的盼,终于把姐姐盼回家了!” “王姨娘怎么这么没有规矩?这夫人也是你一口一个姐姐叫的?” “是,”王语容松开谢文蕴的手侧身行了一个礼,“是妾身僭越了。” “王氏,你可认得这个人?”太夫人一指刘婆子。 王语容在心里想了一个来回,说不认得那是不可能的,她仔细打量刘婆子,“这不是刘婆子吗?每年都拉一些庄子的特产送给府里,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 王语容眼尾一挑,一个眼风过来,刘婆子瑟缩了一下。 “你既然记得刘婆子每年都到府里来一趟,那么他们母女在庄子上这几年的事情你知道吗?”太夫人平静的问道。 “这件事情我当然知道的。”王语容说,“姐姐住在庄子上自在,每年我都按太夫人的指意给庄子上送吃的用的,丝毫不敢怠慢。” “那你可知道每年送过去的东西她们一点都没有收到?我写的信也没有送到她们母女手里?如果这一次不是有人打杀,她们母女怎么会坐到这里来?” 王语容跪在了地上,“老夫人,是婢妾失职,刘婆子竟然贪图了那些东西,请老夫人请治我治家不严之罪。” 第5章 祖母面前对质(2) 王语容惯会这些伎俩,这也就是她能在侯府里混的风生水起的缘故。 “王氏,刘婆子不会这样大胆,虐待他们母女,甚至毒害当家主母,王氏,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太夫人口气十分严厉。 “太夫人明鉴,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姐姐在庄子上没有回来,这几年我兢兢业业打理府内各项事务,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王语容跪下来,急忙分辨道。 姜妍看看太夫人,“祖母,刘婆子只是庄子上的一个下人,如果没有别人指使,刘婆子怎么会做出如此事情?请祖母不要听信一面之词。” “刘婆子,事已至此,你最好从实交来,我会饶了你们一家人。”太夫人威严的说。 刘婆子看一下王语容,她知道她肯定活不了了,可是她还有丈夫儿子,王语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刘婆子,你可是想清楚了?你自己也有儿女的人,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王嬷嬷跪在旁边刘婆子旁边,她在提醒刘婆子,她还有一个儿子。 “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这下人插嘴!”姜妍怒斥。 王嬷嬷低下头。 “老夫人,天地良心!我若做了这样的事情,让我这辈子不得好死,还有我的婉儿……” “住口,婉儿虽然不是嫡女,但也是金枝玉叶,岂容得你这样糟蹋。”太夫人一拍桌子。 “都在吵什么?” 这时候,门帘子掀开,走进来一个男人,穿着一件宝蓝色团花直裰,头上插着一只碧玉簪子。 男人虽然过了而立之年,但是长身玉立,容颜俊美,站在门口,眼睛一扫周围,自然有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 正是兴安侯姜明松。 王语容心里一喜,“侯爷,姐姐回来了!” 姜明松坐在对面椅子上,看也不看姜妍母女二人,“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你们喊打喊杀的,你还知道回来,不是说待在庄子上自在吗?还回来干什么?一回来就大喊大叫,一点规矩都没有!” 姜妍看着这个父亲,他从小就没有抱过她,他偏爱王语容,从情感上来说,姜婉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上一世发生了换亲那样的事情,如果没有姜明松纵容甚至是默许,王语容根本没有胆子那样做。 “父亲!”姜妍站起来。 姜明松烦躁的摆摆手,“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他转过脸去问刘婆子,“刘婆子,何人指使你…?” “没有人指使我。”刘婆子跪坐在地上,“是我眼馋太夫人送来的那些东西,我看到夫人性子软弱,就让她们去做重活,都是我的错,也不关我家里人的事情,希望太夫人能饶过我的家人。” “你简直是信口雌黄!”姜妍忍不住说,“你最好说清楚是谁指使你的……” “放肆!”姜明松打断姜妍的话! 王语容哭的梨花带雨,捏着帕子抽泣,“我这几年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姐姐一回来就冤枉我,这叫我如何做人……” 姜妍嗤之以鼻,“王姨娘不必惺惺作态,父亲如果今天执意偏袒,那么我就去顺天府告状。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做的,官府自有决断。” “反了你了!”姜松一拍桌子站起来。 姜松走了过来,指着姜妍,“你一个侯府嫡女,怎么这么牙尖嘴利不饶人?是不是平时没有人教养你?还是待在乡下成了野孩子?” “父亲这就是偏袒!” 姜松扬起了手,一个巴掌扇过来。 “你要做什么?”谢文蕴扑过来护着女儿,她坐的时间长了,猛的一下站了起来,一天一夜的奔波又加上一时怒火攻心,竟然晕了过去。 “娘!”姜妍一把抱住她。 王语容眼珠子一转,竟然也晕了过去。 “姨娘!姨娘……”王嬷嬷掐着人中,王语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快去请大夫过来!”太夫人急忙说。 姜明松大步走过去,抱着王语容回了沁芳阁。 府医赵大夫很快就提着药箱过来了。 王语容鬓发散乱,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姨娘刚刚小产,这几天身体还没有恢复,还要打理府里的琐事,好歹姨娘也是长辈,大小姐她就这样咄咄逼人……”王嬷嬷擦擦眼泪。 赵大夫给王语容把了脉,出来对姜明松说,“姨娘无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待我写下方子,调养几天就无事。” 姜松听到了松了一口气,嘱咐道,“一定要开好药,不管多少银子?” 王语容悠悠的醒过来,靠在王嬷嬷怀里,“老爷……我是冤枉的。” 王嬷嬷拿着帕子给她擦了一下眼泪。 姜明松握住她的手,“你现在身体不好,一定要好好休息。” “老爷,我怎么会对夫人做那样的事,我和夫人情同姐妹,这京城谁家不知道,老爷一定要相信我……” “可怜见的,姨娘这段时间身体就不好,一直在吃药,还要为侯府处处操心,姨娘一颗心都在侯爷身上……”王嬷嬷擦擦眼泪。 王嬷嬷话没有说完,王语容又捂住胸口,眉间一蹙。 “你安心歇着,那边的龌龊事我自然会处理的。”姜明松给王语容盖上被子,大步走了出去。 秋朴居。 谢文蕴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姜妍送赵大夫出来。 “夫人这病不是一天两天了,要好好调理,你先按照我这个方子抓药吃,过几天我再来看。” 赵大夫笔走龙蛇写着药方,这个夫人的病才更要紧,他对后院争宠的阴私事也知道的多,遂不多打听,只是心里叹息。 母亲生病这么严重,父亲都不来看一眼。 因为谢文蕴和王语容两个人同时晕倒了,太夫人只好命人先把刘婆子绑到后院的柴房里,明日在审问。 晚上,北风呼呼的吹着。 看守柴房的婆子冷的受不了来回转着圈,突然看见远处来了一个人。 “王嬷嬷,您老怎么过来了?”婆子露出谄媚的笑。 王嬷嬷伸出手,一块亮晶晶的银子就到了婆子手里。婆子笑逐颜开,把王嬷嬷放进了柴房,自己走的远远的。 听到开门声,刘婆子睁开了肿胀的眼睛,扑到王嬷嬷脚下,“我没有供出夫人来,嬷嬷要救我出去,看在我为夫人做事的份上……” “刘婆子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话?夫人让你做什么事了?”王嬷嬷似笑非笑。 刘婆子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是的,都是我做的,你救我一命好不好?” 王嬷嬷一脚踢开了刘婆子,“你还有个儿子是不是?” 刘婆子一听到自己的儿子心里慌乱了起来,她就只有这么一颗独苗。 “我儿子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王嬷嬷说,“你的儿子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的。” 刘婆子瞬间明白了,她颓然坐在地上。 “你知道该怎么办?”王嬷嬷压低了声音,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柴房。 第二天柴房里发出一声惨叫,当即就有人来禀报太夫人。 “刘婆子投缳自尽了。” 第6章 理家 刘婆子居然会投缳自尽,姜妍知道自己小看王语容了。 王嬷嬷恭恭敬敬地站着,“刘婆子虐待了夫人和小姐,自知道罪孽深重,现在已经畏罪自杀,还请太夫人定夺。” “祖母,柴房里面怎么会有绳子?还有谁去看过刘婆子?这些必须查清楚!” “你说怎么查?”姜明松恶狠狠的问道。 “可以报告官府,让他们来查,这件事情绝对有问题!” 姜妍话还没有说完,姜明松把一个茶杯扔到了地上,“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这个家如果待不下去你就给我滚出去!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就和娘一样,好端端的谁会害你们?” “你这是做什么!”太夫人生气的说,“你还有没有做父亲的样子?顿不顿就摔杯子,你先给我出去!” 姜明松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妍姐儿。”太夫人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来,揽着她的肩,“你娘既然已经回来了,等她身体好了,这个家还是交到她手里你看怎么样?” 姜妍明白了,太夫人是拿管家的权利讨好她,让她不要让官府追究,否则会丢了侯府的脸。 “这段时间,你母亲病着,就由我来理这个家,你也大了,就帮我一起理家吧!”太夫人说完就让赵嬷嬷去取对牌和账册。 姜妍知道太夫人不让在追究这件事情了,让她一起理家也好,自己就能出去做一些想做的事了,于是她就说,“我娘的嫁妆单子也一起拿过来!” 太夫人同意了,让赵嬷嬷去沁芳阁拿对牌,账册和钥匙。 王语容还躺在床上,听到刘婆子死了,太夫人不在追究以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嬷嬷等在外面,要拿走侯府的账册和对牌,“太夫人说了,姨娘和夫人这段时间身体不适,就由她和大小姐来管家。” 这是要查账了,王语容一颗心又高高的提起来了,赵嬷嬷走后,她立刻吩咐王嬷嬷,“快去把我二哥叫来!” 姜妍看着手里的嫁妆单子,谢文蕴在燕京城最好的地段长安大街有几个铺子,京郊和外省还有几个庄子。 她要先把这些东西拿回来。 可是现在侯府没有她可用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姜妍给母亲喂了药,用完饭后,就带着清欢出了门。 侯府正门口停着一辆华盖马车。 “看着徽记是英国公府的马车。”清欢远远看着说。 英国公府,宋翊…… 姜妍觉得自己的心一阵绞痛,不自觉的握紧自己的手指,“走吧!” 马车摇摇晃晃,姜妍边走边想,英国公府是百年世家,比兴安侯府高了不止两个爵位,当初祖父在战场上救过英国公的命,两个人成为莫逆之交,后来英国公就和祖父定下婚约,小时候,英国公经常带着宋翊到兴安侯府玩耍,自己和宋翊也算是青梅竹马。 英国公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想让他的孙子在战场上厮杀,宋翊今年才十七岁就已经取得了举人功名,就等今年春闱下场,三甲是板上钉钉的事。 英国公有两个儿子,长孙身子孱弱,宋翊很有可能继承英国公的爵位,这也使得全京城的女子对宋翊趋之若鹜,其中就包括她的妹妹姜婉。 所以,为了荣华富贵,王语容才会铤而走险,真是好毒的心思。 上一世,姜妍是嫡长女,这份婚事理所当然落到她的身上,她和宋翊情投意合,她不相信那是宋翊的指使,她杀了刘婆子两口子以后回到燕京,看的的却是姜婉挽着宋翊的胳膊一起走出来的情景…… “这正是宋翊的意思,大小姐是丧妇长女,商户人家娘家对于宋家没有一点助力……” 刘婆子的话回荡在耳边。 姜妍摇摇头,把这些回忆晃出了脑袋。 长安大街上,人喧马嘶。 姜妍站在“云锦阁”门口,这是母亲的陪嫁铺子,外祖去世以后,母亲继承了谢家所有的资产,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上一世,她回到京城以后,这里就是王语容的二哥王延平在打理,王语容还把此处列入她的嫁妆单子,现在想一想,真是莫大的讽刺。 重活一世,她不只想报仇,还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上一辈子她回到侯府,做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一样精通,除了京城的各种宴会,寺庙的各种法会,她几乎没有出过京城。 这一世,她不想这样活了,她不想和哪个男人过一辈子,她要按照自己的方式过一辈子。长河落日圆的西北,烟雨朦胧的江南,她都想带着母亲去看看。 就在昨天晚上,姜妍对着病榻上的母亲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她以为母亲会反对她,没想到母亲答应了她。 为今用人之计,母亲建议她先找回高掌柜,可是燕京城这么大,人海茫茫,去哪里找呢? ………… 姜妍坐在云锦阁对门的一家茶楼里面。 清欢走进了云锦阁,偌大的店铺里,竟然一个顾客都没有,柜台上的灰落了半寸高,看见有人进来,伙计们个个无精打采,互相推诿。 “姑娘你要买什么?”一个伙计走过来,懒洋洋问道。 “你说来这里做什么,当然是买衣服了!”清欢在店里面转来转去,“你们店里的这些款式颜色一点都不好看!” “姑娘,我们店里样式好的都在楼上,就怕姑娘买不起!” “你带我去看看。”清欢随着伙计上了楼,二楼只有她和伙计两个人。 “小哥在这铺子里面做了多久了?”清欢打量四周,随口问道。 “我在这个铺子里少说也待了十年了!” “你知道原先这个铺子里那个姓高的掌柜高秉义的去了哪里?” 伙计警觉起来,“我不认识什么高秉义。 “你不是说你干了十年了?怎么会不认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要买衣服就买,不买就出去!” “你要是告诉我高秉义现在住在哪里,这就是你的了。”清欢拿出一块银锭子。 伙计揣着袖筒,歪着脑袋,默不作声。 清欢又掏出一块银锭子。 伙计看了看四周,写了一个纸条给她,并且让她快点走。 清欢从店里面进出来,进了茶楼,把纸条给姜妍,“姑娘,打听到了,高掌柜的一家现在槐树胡同里,没有回泉州老家。” “去槐树胡同。”姜妍站起来。 第7章 宋翊来访 兴安侯府,荣华院。 堂屋内,温暖如春,花香馥郁。 临窗大炕上,铺着团花镶金丝毛毯,设着靠背引枕和一张紫檀镂空炕桌。 炕沿东西两侧放置六把楠木椅子,椅子上摆着红色的锦垫。 太夫人坐在临窗大炕上,正在和英国公寒暄。 英国公五十多岁了,精神矍铄,早些年在战场厮杀,声音也很洪亮。 “新年快到了,庄子上送来一些特产,拿过来给你们尝一尝。” “国公爷客气了。”太夫人笑道,老侯爷去世以后,每一年,英国公都会亲自过来给兴安侯府送节礼。 宋翊站在堂屋中间给太夫人和姜明松拱手见礼。 英国公,太夫人,姜明松三个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他身上。 宋翊一袭蓝色圆领锦袍,头上簪着玉冠,长身玉立,鼻如悬胆,面如冠玉,气质出尘,如水墨丹青一般清逸,隽永。 果然是一表人才,太夫人赞赏道,“前几年,你和我家妍姐儿玩的很好,这两年也不来了?” “启禀祖母,言澈课业繁重,没有过来探望太夫人,请太夫人见谅!” 宋翊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真的是一副好仪态。 宋翊,字言澈。 “你刻苦读书,考取功名才是要紧,我怎么会责怪你!”太夫人笑的很慈祥。 “听说妍姐儿的病好了,已经和她母亲从庄子上休养回来了,我也给她带了一些礼物,怎么不见她们母女两个人?”英国公问道。 太夫人斟酌着说,“她们母女刚刚回来,妍姐儿她娘身子不太好,请了大夫来瞧,妍姐儿懂事,帮着我理家,早上出去了。” “既然身体不适,要好好的看看,我可以帮着请大夫过来……” “那倒是不用,已经稳定下来了……” 宋翊坐在一边,听到姜妍不在家,清俊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失望…… 姜明松坐在一边,打量着宋翊,家世,才华,外貌都是一等一的,宋家和姜家有婚约,姜婉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宋翊很是般配,可惜姜婉是个庶女,要是那母女两个人不回来就好了。 太夫人留了午饭,丫鬟在外面摆饭,英国公推辞不过,之好留下来用饭。 挽月阁这一边,姜婉站在屋里,坐立不安,“真的是英国公家的宋翊哥哥来了。” 丫鬟知书有心讨好她,“千真万确!” 姜婉的心“突突突”的跳,自从去年在花宴上见了宋翊一面,她就再也忘不了宋翊,可是自己是一个闺阁女子,没有太夫人允许,怎么好贸然过去。 可是,她又太想见他了。 “我们去荣华院。”姜婉吩咐知书拿来斗篷。 “可是太夫人并没有通传啊!” 姜婉白了知书一眼,知书给她披上斗篷,跟着一起出来了。 姜婉提着斗篷,穿过庭院,到了太夫人院门口,院子里面,丫鬟们捧着杯盏,忙忙碌碌的。 幸好,他们还没有走。 有嬷嬷的往这边看过来,姜婉赶紧往后躲了一下。 “姑娘……咱们回去吧!”知书虽然是一个丫鬟,但是也觉得这样窥探外男有失闺秀风范。 “我知道!”姜婉有些不耐烦,眼睛一直看着院中。 用完午饭以后,姜妍不在府内,太夫人又是寡居,英国公便不好一直叨扰了,于是以爷孙俩就起来告辞。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姜婉眼前一亮,心里一阵激动,眼睛里面跳跃着璀璨的光芒。 姜明松送英国公祖孙俩往门外走去,姜婉躲在墙角,目不转睛,直到那道蓝色的身影消失了,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姜明松送祖孙两人出来,上了马车,宋翊一直沉默着。 “怎么,没有见到你想见的人,有些失望对不对?” 英国公捋着胡须,有些促狭的说,英国公非常疼爱这个孙子,从小带在自己身边教养。 “祖父说的是什么话?”宋翊白皙的脸上一片红晕,“我和妹妹从小玩到大,她回来了难道不能来见一见?” “哈哈哈!”英国公捋着胡须大笑了起来,昨天刚回来,今天就巴巴的来见面,英国公当然知道孙儿的心思。 “你还小,慢慢来,等考取了功名,祖父亲自过来给你求亲……” “祖父你在说什么?”宋翊随口说着,眼前又出现姜妍的样子。 那时候她才十岁,梳着双丫髻,鬓上绑着红色头绳,鬓包上别着一圈圈拇指大小的白珍珠,穿着一身红色绣石榴纹衣裙,脖颈上挂着一圈黄金宝石璎珞圈,远远看上去通身富贵。 谢夫人把她养的很好,双颊就像两个成熟蜜桃,不用施脂粉就有十分的颜色,她低头的时候,下颌是双下巴,有些婴儿肥,更显得圆润。 小手也是肥嘟嘟的,手背指节处是一个个肥肉挤出来的小梨涡。 想到此,宋翊不由得扬起嘴角。 姜妍今年十四岁了,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熙熙攘攘的路上,车轮滚滚,姜妍的马车和宋翊的马车擦身而过…… 姜妍坐在马车里面,拿着那张纸条,心里想着事,对外面的一切恍若未闻。 槐树胡同在城东,姜妍从这里过去,要跨越整个京城。 如同姜妍预料的那样,高秉义的一家人过得并不好,一家人住在胡同深处,一座杂乱无章,破破烂烂的青砖小院里。 院子里乱糟糟的,一股浓浓的药味传来,年轻的媳妇蹲在房檐下,为自己的婆婆熬药。 一个穿着红袄的姑娘手浸在盆里,搓洗着衣服。 两个小孩在院子里面跑来跑去,为这个破败的院子增添一点活泼的气息。 就在这时候,响起来敲门声。 一家人顿时警觉起来。 熬药的女人拉住两个孩子,洗衣服的姑娘也站起来。 高秉义从屋里走出来,他四十多岁,身材高大,走路一瘸一拐的,洗衣服的姑娘赶紧过去扶着他。 高秉义使了一个眼色,就连两个孩子也止住了喧哗,乖乖站在母亲身边。 他们已经搬到这里来了,还是有人骚扰他们一家人。 当初,他们一家人是谢文蕴的陪房,替她打理铺子和庄子,也是过着呼奴唤婢的生活。 几年前,侯府来了人,把铺子收回去,把他们一家人赶出去。 他去侯府找夫人,侯府传话说夫人去外地休养了,他就一直等着夫人回来。 渐渐的,他觉得不对劲,夫人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他出去打听消息,被人打断一条腿,休养大半才渐渐好起来。 慢慢的,家里的事也是越来越多,他的妻子病了,儿子找不到事情做,一家人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他渐渐回过味来,有人在给他使绊子,而且他渐渐发觉那些人在暗中监视他。他们一家人哪里都去不了。 门外,礼貌克制的敲门一直响着,仿佛知道这家里面有人。 “合欢,你去看看!”高秉义吩咐女儿。 合欢快步走过去打开门,觉得两眼一亮。 第8章 收回铺子 姜妍站在门外。 她穿着一件白狐毛边缠枝纹斗篷,斗篷很大,露出月白色绣花百褶裙的下摆。 巴掌大的小脸埋在狐毛领中,容颜绝美,皮肤细腻瓷,晶莹剔透的眸子里带着娇俏的笑意。 “请问,高掌柜住在这里吗?” 她声音不疾不徐,姿态温温柔柔的。 任何人见了她都会心生好感。 “我不认识什么高掌柜!” 合欢十分警觉,关上了木门。 这一年多总有人来找他们家的麻烦,还有人放出话来让他们离开京城,但是父亲一直坚持守在这里,他到处打听夫人的去处,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但是一无所获。 敲门的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合欢打开门,“都给你们说了,这里没有什么高掌柜,你们快点走吧……” 合欢正说着,眼前伸出来一只白白嫩嫩的手手,手心里放托着一枚金印,“请你把这个交给高掌柜,他一定会见我的! 高秉义拿过小金印吃了一惊,因为他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只是上面的字不一样。 姜妍进门以后,高掌柜看着那张和谢文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一下子跪在地上老泪纵横,“我辜负了老太爷的嘱咐,这几年到处打听夫人的下落,都一无所获,请大小姐恕罪!” “高叔,请起。”姜妍扶起高秉义,落座后,打量着四周,王语容能够把她们母女囚禁起来,高掌柜的行踪肯定了如指掌。 她不怪他。 高秉义从小是个孤儿,外祖父收养了他,并把他带到身边办事,手把手的教他做生意,对他十分信任。 姜妍坐在高秉义对面的椅子上,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下这几年发生的事情,“高叔,这不能怪你,是我们疏忽大意,中了别人的圈套,能回来已经不错了。” 高秉义擦了一下眼睛,“真是没有想到我们泉州城首富的大小姐居然受了这种罪,都是我无能。” 当初谢老太爷只有谢文蕴这一个女儿,谢家宗族的人都盯上了这块肥肉,想夺谢家的家产!让谢老太爷过继嗣子,谢老太爷才把女儿千里迢迢的嫁到了兴安侯府,想让侯府为谢家撑腰,可是没想到谢文蕴在兴安侯府过着这样的日子! 高掌柜这样一说,一家人站在一边,都不由得擦着眼泪!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高叔不用难过,现在我要把铺子,田庄收回来,一切就仰仗你了。”姜妍说道。 哭有什么用? 真的被逼到那种地步,哭是最没有用的! “不敢不敢!”高秉义拱拱手,“一定不会辜负大小姐的重托。” “高叔,我现在就有两个要求,要人,要银子。” 姜妍言简意赅。 高掌柜了然,他拿出另外一枚金印,谢家存在银号里面的银子,只有两枚金印和在一起,才能取出来。 京城里最大的一家宝昌银号里面,姜妍和高秉义被迎接到了楼上雅间里面。 姜妍没有想到外祖父留给母亲的银两和各种金银珠宝,居然有百万两之多! 谢老太爷去世后,高秉义按照他的嘱托,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带着的银子到了京城里。 这么多的银子,但凡他有那么一点私心……可是他没有! 他一直对外祖父忠心耿耿…… 他的确是一个可用之人! 姜妍取出一部分银子,让高掌柜好好的安置自家人,再去寻找一些可以相信的人过来。 接下来这一步,母亲陪嫁的庄子店铺,房契地契现在都在她的手上,她要先把铺子收回来。 云锦阁这边,姜妍坐在对面的茶楼里,看到高掌柜派人的把店里的伙计全部用大棒打出来,换上了自己的人。 合欢过来请她,“姑娘过去吧……里面都布置好了。” 姜妍走进了铺子,新来的伙计都在忙忙碌碌的整理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来。 高掌柜捧来一摞账册,姜妍一张张的翻过去,这几年,铺子一直都是亏损状态。 铺子位置这么好,怎么会一直亏钱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银子全部补贴到王家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匆匆忙忙走进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松花色(绿色)的圆领袍,松松垮垮的,一看就是从床上刚刚爬起来的。 这就是王语容的二哥王延平。 王语容的父亲王敬尧一共有两个儿子,长子王延年,是举人出身,早些年陪着他去流放,耽误了自己的仕途。 王延年有两个儿子,长子王勉,次子王励。 王勉读书十分刻苦,已经有了举人功名,就等着今年春闱下场。王励读书也不错,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 王延年父子三人都十分上进,但是这个王延平就是一个异类,读书不成,习武不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 早些年,因为他不争气,王家只能和商户结亲,给他娶了一家暴发户的女儿柳氏,柳氏给他一个儿子,也是不爱读书,整天在外面招猫逗狗,不务正业。 “哎呦,原来是外甥女回来了,外甥女到这边来,怎么不提前给舅舅说一声,这几年不见面了,外甥女都长大了,舅舅这段时间忙的很,你外祖父马上就要进京了……” 王延平一进来,就热络的打着招呼,妹妹派人找他的时候,说姜妍母女两个人回来了,让他想对策,他还不以为然,没想到这个姑娘这么快就来了。 姜妍笑了笑,双眸像是含着两汪秋水,上面是一层薄薄的神光,如雾般稀薄清冷。 “你的妹妹只是姜家的一个姨娘,姨娘就是半个奴才,你算是姑娘哪门子的舅舅?” 合欢怒视王延平,打断他的话,这王家人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姜妍抬头看看合欢,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我和我外甥女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丫头插嘴了?” 姨娘这两个字刺激到了他,王延平脸上一片铁青,他努力的控制着情绪,一撩袍子,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她说的不对吗?你的妹妹就是我们侯府的姨娘,姨娘是什么呢,就是半个奴才,还外祖父,你放眼整个京城,有哪一家子把姨娘的娘家当外祖父的!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姜妍合上账册,不紧不慢的说,“我正准备找你呢,既然你过来了,我们就把账目好的算一算,缺多少银子,我劝你还是早早地给我补回来,否则我们就到顺天府走一遭。” 王延平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这个女孩年纪轻轻,但是牙尖嘴利丝毫不给自己面子。 第9章 攘外必先安内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铺子里面这几年本来生意就不好,我辛辛苦苦的为你们打理铺子,你却这样对我,你们姜家就是这样做人的吗?” “看你说的!好像是我们姜家求着你来打理铺子的,我还是那句话,最多给你三天时间!” 姜妍丝毫不肯让步。 王延平看着姜妍,表情慢慢的阴鸷起来,他站了起来,手指着姜妍,气呼呼地说,“你一个小姑娘口气不小,口口声声说我欠了你的银子,还要去衙门?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姜妍翻着账册不做声,合欢走上前,“这个铺子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还有后面的宅院,马上给我们腾出来,要不然我就派人过去收拾,到时候不要嫌我们手脚没有个轻重!弄坏了你的东西!” “你个死丫头片子,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下贱的奴才,敢和我这么说话!”王延平勃然大怒,伸出手,就要往合欢脸上扇去。 姜妍抬起头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一个护卫上来,紧紧的握住了王延平的手腕,王延平疼的叫出了声。 他扯着王延平的手腕,就把他提出去扔在了大街上!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王延平脸上挂不住。 “你们给我等着。”王延平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气呼呼的走了。 高秉义安排好这边的事情,又按照姜妍的吩咐,去买一些婆子丫鬟过来,现在侯府里面全部都是王语容的人,攘外必先安内,她在外面,还要保证母亲的安全,就要把篱笆扎好,不能让王语容的脏手伸过来。 最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一次她之所以能够脱身,还是陆翎安帮忙,姜妍亲自去挑选一些珠宝玉器,让高秉义给陆翎安送过去。 买来的丫鬟婆子送过来以后,姜妍就要回去了,高秉义带着合欢出来,送姜妍上了马车。 姜妍回过头,看到合欢脸上有一些失落,合欢是一个聪明又机灵的女孩,她现在身边没有人,把合欢带回来帮自己也不错。 “合欢,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府?” “愿意!”合欢眼前一亮,高兴的答应了一声,“合欢愿意进侯府,侍奉姑娘!” 合欢看看父亲,高秉义点点头。 清欢看着合欢扶着姜妍上了马车,脸色浮出一丝异样。 回到了侯府,天已经快黑了,姜妍先去了荣华院。 太夫人刚刚由王语容侍奉着,吃了晚饭,婆子通报姜妍来了。 姜妍刚进门,王语容就迎上来,热切的说,“妍姐儿回来了?快进来,瞧这双手凉的,快去给姐儿端一杯热茶过来!” 真会装! 姜妍借着宽大的袖口,狠狠地捏一下她的手。 王语容松开手。 姜妍走到这边来,给祖母,父亲行礼,太夫人笑呵呵的,姜明松喝着茶,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姜妍转过脸,也给王语容福了一福,也称呼一声,“姨娘!”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 你会装,我也会! 王语容侧身接了姜妍的礼,姜婉站起来,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姐姐。” 太夫人伸出手,“今天一天,去哪里了!来坐过来!冷不冷?” “不冷!”姜妍坐过来,挨着太夫人的肩膀,很亲热的说话。 姜婉见状,低下头,眼睛里闪过几分厉色。 王语容给太夫人捏着肩,姜妍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到她的耳朵里,“祖母,我和我娘刚回来,院子里现在人手不够,我想添置一些人进来,您看这样行不行?” 姜妍说着看了王语容一眼,似笑非笑,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一起,王语容的手一顿,她转过脸,脸上有些慌乱。 “你看着办吧!”姜妍自己花银子添人,太夫人没有意见,“你现在管家,你想怎样安排就怎样安排!” “母亲!”姜明松看到太夫人心情好,插话道,“听说囡囡再帮您理家,婉儿今年也大了,不如就一起帮您吧!” 姜妍听的心里发笑,肯定又是王语容出的主意! 听到姜明松这样一说,王语容的手停下来。 姜婉也抬头看着太夫人。 家里的事太多了,姜婉可不想管,她要做的事多了,对诗,画画,弹琴,哪个不比管家有意思。 太夫人不置可否。 姜婉暗露喜色。 房间里面一时有些安静。 “祖母,您这里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姜妍站起来告辞。 “回去吧!”太夫人说着又看着姜明松,“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吧!” 姜明松,王语容,姜婉三个人先出了门,往沁芳阁那边走过去! 姜妍回到了秋朴居这边。 “侯爷今天有没有过来看过夫人?” 姜妍随口问道,守门的小丫鬟细声细语说,“不曾来过!” 姜妍进了房间,谢文蕴今天喝了药,感觉好多了,她靠在引枕上,一个小丫鬟端着燕窝粥进来,姜妍亲手喂给她吃! “囡囡,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谢文蕴拉着她的手,关切的问道,“我自己吃吧!你不要管我了!” 姜妍把碗递给她,简单的说了一下今天的事情。然后把那一枚金印给了她,外祖父留给她的东西,她已经安置好了,并不打算带回侯府来! 京城里的几个铺子,高秉义会带着人都收回来的,过几天,姜妍准备到乡下的田庄里去看一看。 听到这里,谢文蕴有些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只身前往田庄,路上出了危险怎么办?” “高叔会陪着我一起过去,他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 刘婆子死了,王语容逃过了一劫,姜妍这一次把账单拿回来,看她还能怎么样? “娘,你就让我去吧!我一定会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你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了,我就会带你走的远远的,离开这一切。” 姜妍说,母亲病的这么严重,父亲都没有来看一眼,不过没关系的,以后她会好好的保护母亲的。 “你想做什么?娘都支持你,以前是我不好,我太懦弱,让你跟着我受这般委屈。”谢文蕴摸着她的头发说,眼睛里面泪花闪烁。 姜妍笑着说,“祖母只是让我暂时理家,这府里还是得靠你,你要早点好起来。” 谢文蕴以前最不喜欢理这些庶务,让王语容钻了空子,她点点头,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不让女儿受委屈。 第10章 不速之客 姜妍去了荣华堂以后,合欢已经带着人把院子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屋里服侍的,外院洒扫的,厨房里面的,都换上了自己的人,卖身契捏在手里,这些人就翻不了天。 合欢站在外间,看到姜妍出来,恭恭敬敬的说,“姑娘!秋朴居还有风荷院那边都安排了自己的人,原先院子里那些,洒扫的,厨房的人,按照你说的,都暂时打发到后院里了,等明天一大早,等着人牙子来了全部发卖!” 合欢做事非常利索,姜妍非常赞赏,“有没有不听管教的!” “姑娘放心,那些不想走的,想闹事的,早让人拿布团塞了嘴,绑起来了!” 姜妍笑了笑!带着合欢走进来。 合欢进来后,给谢文蕴行礼。 谢文蕴打量眼前的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杏眼桃腮,身材纤细,苗条,一身茜红色的长袄,说话像抹了蜜一样甜。 “这就是高叔的女儿!”姜妍坐过来。 谢文蕴抹下手上的金镯子给了合欢,“我听高掌柜提起过你!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这个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合欢高高兴兴的双手接了过来! 清欢站在一边,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时候不早了,姜妍回到自己的风荷院,进了房间,就看到地上放着几个木头箱子,清欢走过来,有些讨好的说,“姑娘,今天宋小公爷来了,这是宋小公爷给你带来的礼物,听说是从南洋带过来的……” “扔了!”姜妍打断她的话。 她现在根本不想听到宋翊的名字。 “扔了?”清欢楞了一下,自家的姑娘以前不是最喜欢和宋小公爷一起玩吗? “这么多好东西,扔了多可惜呀……” 姜妍冷着脸不说话。 合欢见状,赶紧叫了几个婆子进来,把那两箱东西全部抬了出去! 主子发话了,执行就是了,没有必要质疑,这是爹爹教给她的道理。 姜妍要就寝了,清欢走上前,姜妍的手扶在合欢手腕上,合欢扶着她上了楼。 清欢恼怒的看了合欢一眼。 ………… 眼前的这座宅院坐落在永宁大街上,位于外城和内城的交界处,连接着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属贵族云集的区域,地理位置非常好。 宅子五进三路的格局,两座大石狮,高墙红瓦,高高的台阶上五间红漆大门,庭院疏阔,布局井然,屋舍宽敞气派又明朗,门外是宽敞的青石板街道。 陆翎安就住在这里。 他升任北镇抚司指挥使以后,嘉兴帝就把这座宅子赏给他。 但是众所周知,这位陆大人经常不回来住,好多人都摸不清他的行踪! 这几天,高秉义好不容易打听主人回来了,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可是一直等到了晚上,都没有人见他! “你赶紧走吧!我家大人说了,谁也不见!”江离站在门口台阶上,居高临下的说。 江离嘴上这样说着,眼睛还是往马车上打量着,马车上放了好四五个红木箱子,里面肯定都是好东西。 站在马车边的高秉义,穿着一身簇新的直裰,脸上带着巴结的笑。 他急忙凑了过去行礼,十分谦卑的问道,“这位可是江大人?” “是我,你有什么事情?”江离脸上带着漫不经心。 “大人,我是奉我家姑娘之命,特意来感谢陆大人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你不要跟我套近乎,赶紧的,给我走!我家大人可没有时间见你!” “我家姑娘是兴安侯府的大小姐!姑娘说了,大人出手相救,特意过来感谢大人,一点薄礼,还请大人笑纳!” 江离的眼前一下就想浮起姜妍的模样。 “原来是兴安侯府的姜大小姐!” “是是是!”高秉义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我家姑娘非常感谢大人送她回京,也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 高秉义走到了江离的身边,往他怀里塞了一个纸包! “你这是做什么?”江离嘴上说着,眼睛还是瞄了瞄怀里的纸包!鼓鼓囊囊的,肯定不少! “请大人通融一下,收下这些薄礼,我也好回去向我家姑娘交代。” 江离笑了起来,当然要通融了,“既然你家姑娘这么真心实意,那就把东西放下了,我家大人现在忙着,没有时间招呼你吗!回头我一定禀报我家大人。” “那就劳烦这位大爷了!”礼物能送的出去,高秉义完成了自家姑娘的嘱托,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江离找了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打开了怀里的纸包,五千两!乖乖,这个姜家的大小姐,真的是好大的手笔,不知道那个箱子里,又藏着什么宝贝呢,他迫不及待的要看一看! 堂屋门口,毕恭毕敬的站着一个穿着青色直裰的人,看着有些体面,是宁王府里的管家。 这几天每天晚上,都有一些人过来送礼套近乎,陆翎安一个都不想见,让江离把这些人都打发了,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就着实有些难缠了! 陆翎安坐在堂屋的紫檀木椅上,喝着茶,丝毫不愿意去搭理眼前的这个人! 他已经下了逐客令,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一个脸皮厚的,说什么都不走,还在软磨硬泡。 “二爷,您这一路风餐露宿,身体还好?” “替皇上办事,职责所在,没有什么辛苦的。”陆翎放下茶杯。 “二爷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年纪轻轻,就做到了这个地位上,假以时日,一定飞黄腾达!” “是吗?这和你们宁王府有什么关系呢??” 管家没想到这位爷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脸涨得通红,“二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二爷和王爷可是一家人!”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和你们宁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你带着你的东西,从这里给我走出去,以后再也不要上门了!” 王府管家平时也是横着走路的人,看到他这样冷言冷语,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王爷听说您回京了,特意给你送来的,王爷他老人家也是是打心眼里面关心你,毕竟和您是父子,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是不是?” 陆翎安嘲讽的笑了笑,“王爷让你来看我,王妃同意了吗?” 第11章 身世 管家闻言丝毫不介意,脸上还带着谦卑的笑,“二爷,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王爷知道您这些年一个人在外打拼着,不容易,王爷也并不是不管你,这是对您的一种历练。” 王爷是看到他如今受皇上信任,才愿意来搭理他吧! 当初他们叫他什么?外室子!野种! 就连王府里面的小厮也看不上他,不把他放在眼里,任意的欺凌! 现在他们又叫他二爷。 真的是莫大的讽刺! 陆翎安端坐在椅子上,精致俊美的面孔映在烛火下,一片明,一片暗,他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白皙的手上血脉偾张,极力的在隐忍着。 “王爷是看我在皇上面前得脸,觉得我现在对王府有用了才来认我?早几年王爷见了我,可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呢! 管家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这些冷言冷语丝毫不在意,“二爷,您是萧家的人,你也知道如今这个世道没有了家族支撑,二爷这官也是做不长远,二爷现在虽然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但是说不定哪一天出了什么事情,王爷可是还说的上话的。” 王爷会帮他? 陆翎安冷冷一笑,当初他被接到王府的时候,受到了欺凌,虐待,王爷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嫌恶和怜悯。 他永远忘不了他的目光。 “你这就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现在姓陆,我随我母亲的姓,还有,不要再来了,下一次,如果让我看见你在进这个院子,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二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的亲生母亲已经不在人世,王爷说了会把您记在王妃名下,这样也有体面,王爷既然给了你体面,二爷还是三思而后行。” 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茶杯就对着他扔过来,管家躲不急,热茶撒了一脸。 宁王府的管家,能做到这一步也是不简单,他丝毫不在意,用衣袖擦擦脸,又要开口。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陆翎安怒斥,“送他出去,以后他再进来你们就不要在这里当差了。” 管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人抬出来扔到门口。 他带来的几个大箱子也被扔出来。 江离看着扔出去的那些箱子,心疼的的咂砸嘴。 陆翎安走了出来,看到台阶下还放着几口大箱子,“我不是给你说了吗?让你把东西都扔出去!” “大人,这些可不是王府的管家带过来的,是那位姜姑娘派人送过来的!姜姑娘特意感谢您的!” 江离说着打开了箱子,拿出一个玉白菜,翡翠玉白菜做的非常逼真,连上面的纹理都看得清,在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还有一棵珊瑚树,尺余高的珊瑚树,通体朱红润泽,鲜妍欲滴,两样俱是珍稀异常的宝物。 一大盒南海进贡的珍珠,颗颗饱满硕大,滚圆明净,在江离的手上滚落。 “这姜家大姑娘,手笔真不小,听说她外祖谢家是泉州数一数二的海商,谢家老太爷去世的时候,把所有的财产给了唯一的女儿,姜侯爷真是享受齐人之福,谢夫人有着这么多财产,居然被一个姨娘欺负到那种地步…!” “把这些东西还回去……”一道清冷的声线传来。 江离正举着一颗珍珠,这么多圆滚滚的大珍珠,大人至少要赏给他一大把! 什么?放回去? 江离反应过来,张张嘴,刚想说话。 “放回去……”声音愈加冷冽。 “不是,我们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这是我们应该得到了的,这和那些送礼的不一样……” 陆翎安转身走进屋。 “把这些东西都给我退回去!以后有人来送东西,一概不许收!” 江离看着陆翎安的脸色,讪讪的把珍珠放进箱子! “我让你找的人,苏州府那边有消息了吗?”陆翎安背对着江离,口气严厉。 “我派过去的人都找过了,还有当初住过的那个房子,都没有夫人的消息!毕竟这都十几年过去了,要是还有什么亲人……可以去打听一下……” “她哪里有什么亲人!”陆翎安不耐烦的说,她的亲人早就不在人世了,一个都没有了。 他们说她不在人世了,他不信! “她孤身一个女人,能到哪里去?”陆翎安的口气愈加凌厉。 “可是这时间过得太久了……又没有画像,不知道去哪里找……要不,我在派一些人出去……” 江离吞吞吐吐的说。 “你出去吧!” 江离走出来,松了一口气!他站在台阶上,一轮孤月凉浸浸的照着,头上的汗才下去。 陆翎安走进了内室,桌上有一个黄花梨木盒,他从里面拿出一个黄绸包,打开,是一个荷包。 荷包样子很普通,是宝蓝色,上面绣着五子登科的图案。 他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抚摸着荷包,这是她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二十多年前,宁王奉命到江南去查苏州知府陆知远贪墨一案,看上了知府的女儿陆绾意,为了得到她,伪造了苏州知府贪墨的证据。 陆绾意为了帮父亲洗脱冤屈,只身去找宁王,正中宁王下怀,宁王一边玩弄她,一边把陆知的案子呈上去,后来,陆知远被判斩立决,陆家女眷罚没教坊司,而陆绾意住在宁王安排的别院里面,对此一无所知。 后来,陆绾意知道自己被蒙骗,可是已经身怀有孕,宁王派人监视她,为了孩子,只好暂且忍耐下来。 她们母子二人,在那个别院里面住了七年,七年的时间里,他看到宁王对她从一开始的宠爱,到后来的敷衍和冷漠。 后来,宁王妃知道陆翎安的存在,派人把他带回王府,陆翎安就再也没有见到母亲。 十三岁那一年,他受够了折磨,逃离了宁王府。 走的时候,只带走这个荷包。 陆翎安紧紧握住荷包。 离开苏州的时候,宁王府的人不让他带走任何东西,她把这一枚荷包塞给他,“我儿这辈子一定不要忘了娘!” “我会回来找你的!”他这样说,伸出小手去给她擦泪。 可是这些年来他辗转,流离,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那个小院里面,母亲给予他的温暖。 陆翎安眼睛里面泪光闪烁。 他闭上眼睛。 “我一定要找到你,为陆家报仇!” 第12章 奉诏入宫 翌日,陆翎安奉诏入宫。 此时朝阳升起,整个皇宫都被一片金色笼罩,阳光照在宏伟巍峨的殿宇上,翘起的鸱吻越发凶悍凌厉,闪闪发光。 陆翎安身穿绯红色四爪飞鱼服,俊秀挺拔,面如冠玉,气度不凡,一双狭长的凤眼,目不斜视的走来。 他个头高,锦袍只垂在他的膝窝间,飞鱼服裹着劲瘦的腰,牛皮铁靴紧紧地裹着小腿,绷出男人肌肉的轮廓,大步行走间,衣袍随风而起。 西南御书房外白玉栏杆里,几株乌柏苍翠正浓。 陆翎安那双凤眼远远地看过来,几个宫女,太监,立在檐阶之下屏声敛气,没有人敢抬头多看一眼。 “陆大人,皇上下朝以后,正在和几位大人商量事情,大人稍稍等待!”一位穿着绿色衣袍,品阶不高的小太监小跑过来说。 陆翎安淡淡的点点头,“有劳张内官。”说完就站在一边等待。 张内官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长身玉立,气宇轩昂,浑身散发一股矜贵之气,心里不由得赞赏。 这位陆大人,早些年在太子府只是一个低级侍卫,后来太子继位以后,在金吾卫任职,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跃坐上北镇抚司指挥使的职位,深受皇帝器重,所以他丝毫不敢怠慢! “今天是谁在里面?”陆翎安低声问道。 “回大人的话,赵阁老!还有六部的各位大人们!” “你知道他们再说什么?” 小太监压低了声音,“朝廷大事,又岂能是我等可以议论的……” 小太监话没有说完,手里多了一块亮晶晶的银子,于是就说下去,“大人,你也知道,前一段时间豫州流民作乱,陛下正为此事头疼!特意招来了六部的大人们商量呢!别的,咱家也不知道呢!” 清晨的御书房光阴静谧,二门内翠鸟叫个不停。 金丝楠木玉案后,嘉兴帝面无表情端坐着,赵阁老,王敬尧一众官员站在嘉兴帝面前! 嘉兴帝是先皇幼子,今年不过而立之年,头戴双龙翼善冠,穿着明黄平金团龙袍,龙姿凤表,御级近十年,早已经有了帝王的威仪。 “打!”兵部尚书先开了口,“本官就立刻派人平叛!” “大人不用操之过急!以下官之见,还是安抚赈灾为上策!” 可是不论安抚赈灾,还是带兵平叛,都需要银子? “哪里有银子!”户部尚书双手一摊,“没钱!” 几个人吵成一团。 嘉兴帝被吵的头疼!清俊的面孔上浮现了几处不耐。 “依下官之见,马上就到新年了,还是在新年以后再做定夺吧……”一位和事佬出来打圆场。 惫懒,倦政,这些老家伙尸位素餐,只顾着争权夺利,陆翎安站在外面,闻言冷冷一笑。 “张大人说的好,可那些百姓们,他们能不能过这个年呢!” “下官有话要说!” 声音浑厚,低沉,悲愤…… 陆翎安远远的看过去,一位中等个头,穿着红色官服的官员站到前面去。 “这是哪位大人呢?”陆翎安皱皱眉头。 “这位是新上任的户部侍郎,王敬尧王大人!” 新上任的户部侍郎,原来他就是王敬尧。 陆翎安看过去,王敬尧面色黝黑,一对眉毛又宽又长,眼睛炯炯有神,要不是穿着一身红色的官服,乍一看上去就像一个农民一样。 这位王大人,看着道貌岸然,他的女儿居然做出了谋害当家主母的事情!真是教女无方! “王大人!你有什么话要说!”兵部尚书有些不服,这里轮得到他说话吗? 这位王敬尧,十多年前因为反对先帝对西北用兵,被流放到铁岭,铁岭是苦寒之地!当年吃了很多苦!但是依然手不释卷,到处体察民生,上任没有今天就办了几件漂亮事,这些日子来嘉兴帝对他青眼有加! “诸位大人,只说着流民怎样解决,并没有想到这流民从何而来?” 几位大人看着王敬尧,目光不善,赵阁老笑道,“王大人既然有事要说,不妨一吐为快!” “众所周知,我朝有令,凡是中举的人家种田不用交赋税,也不用服徭役。此举本是鼓励人们考科举为国出力,因为读书既需要花时间,又需要很多钱买笔墨纸砚等必要的物事。可是后来,却成为一些人谋取私利的工具…… 一村之中只要有一人中举,四里八乡的农户都把自家的田地白白送给他,算成他家的私产以逃避朝廷的赋税徭役。其实,这些田地还是原来的人在耕作收获,除了官府备案的地契的名字变了之外什么都没有变…… 除此之外,皇室宗亲的皇庄,有爵位的人家被赐予的功勋田,甚至寺庙道观名下的供奉田,也都在免税之列…… 当然,他们每年也要向自己名义上的主人交一些粮食银钱,背地里,那些豪奴而是依仗势力巧取豪夺,以极少甚至白占的方式强抢农户手中的土地,民怨沸腾…… 还有宁王殿下,说出来下你一跳,光他家名下在京城的土地就有八万亩,占到永平县全部土地的一半还多,而且全是上等良田,佃户万余人,如此多的民田尽成私产,朝廷赋税下降,国库空虚…… 这些官宦士绅尝到了甜头,益发喜欢占地蓄产,越来越多的土地集中到少数为官做宰的人手里,朝廷能收的赋税年年减少,百姓没有土地可耕种,衣食无着,成为流民,唯一得利的就是那些王公贵族,地主豪强,他们不用劳作却能世代享受土地带给他们的财富。而农民没有地种,他们焉能不反? 若是任由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国库空虚,民不聊生,盗匪四起,朝廷可就危险了。 古往今来,哪朝哪代都是因此埋下了灭国之祸……” 御书房里鸦雀无声,只有王敬尧的声音,慷慨激昂! “王大人,你这是口出狂言……” “让他说下去……” 上面穿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嘉兴帝显然对王敬尧得话十分感兴趣。 王敬尧拿出一封奏折,内侍接过,递到嘉兴帝手里。 嘉兴帝看后一言不发,底下的大臣挨个看过来。 第13章 身败名裂 王敬尧居然在这个时候推举新政,上面列举了一些举措。 新政第一项就是无论官绅,一体纳粮,废除了延续了几百年的举人不纳赋的律令,由户部负责重新丈量全国的土地,登记造册,所有土地按薄厚分为上中下三等,同地同税,再不问这土地属于谁,就连皇庄也在纳税之列。 同时将原来繁杂的赋税制度简化,废止以纳粮为主,银绢为辅,外加上交土贡和服徭役的复杂制度,将所有应交赋税折合成银钱,统一征收。 合并之后,所有的赋税都以银钱的方式缴纳,杜绝了小吏们从中谋利的可能,有田的农民不用负担徭役,可以更好的耕作土地,失去田地的农民则不用缴纳赋银,可做些手艺活或者小生意养家糊口,大大减轻了负担。 与之相配套的是对在任官员的考成法,对所属官员承办的事情,每完成一件须登出一件,若有延迟则需详述因由,否则按情节轻重依律论处。 同时,六科根据账簿登记,要求六部每半年上报一次执行情况,违者限事例进行议处。 最后内阁同样亦依账簿登记,对六科的稽查工作进行查实,以事责人,上下监督,首任问责,最后将权力归于由皇上直接领导的内阁。 这第三条,简单说来就是袭爵递减。所有封爵者,如果子孙没有新立的功勋,那么每传一代就要递减爵位,三世而斩,沦为平民。 让他们去经商,种地,更多的土地让农民耕种,既增加赋税,又减少流民作乱。 “不妥,不妥!这样岂不是天下大乱!” “原来的制度都用了几百年了,你说袭爵递减就递减,那些藩王闹事怎么办?” 几位阁老,尚书议论纷纷。 陆翎安听到这里心里发笑!嘉兴帝继位以后。一直都被内阁掣肘,早就厌恶这些尸位素餐遇事只求自保,混混沌沌过日子的老臣。 还有那些豪门勋贵,家有良田万亩,豪奴到处仗势欺人,家中子弟个个都不成器,无所事事,养着这些人,国家财政吃紧!百姓负担过重,嘉兴帝早就想整顿了! 嘉兴帝想做的事,必须有一个人来出头,他和王敬尧背地里早就达成一致。 几个人吵成一团,嘉兴帝摆摆手,“此次赈灾,安抚流民的事就由赵阁老去办?你们退下!” 几位大臣看嘉兴帝面上露出疲惫之色,就拱手退了出来! 陆翎安站在台阶下,给几位大人行礼,赵阁老捋着花白的胡子点点头,几位大人也含笑致意。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王敬尧。 “王大人!”陆翎安恭恭敬敬拱手示意。 “哼!”王敬尧瞥他一眼,鼻子一哼,背着手走开了,他速来最看不上陆翎安这一号人,他堂堂两榜进士出身,怎么会理会这些趋炎附势,狐假虎威的小人。 陆翎安看着王敬尧的背影,淡淡的一笑。 张内官走到陆翎安面前,“陆大人,陛下让您进去!” 陆翎安走进了御书房,躬身行礼! 嘉兴帝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他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是!” “你觉得满城勋贵当中,谁的权利最大?” 陆翎安沉默不语,放眼望去,满城勋贵身份最高,地位最高,当属宁王了,宁王是先皇最小的弟弟……自幼就非常受宠爱。成年以后宁王也没有到封地去,一家人就住在京城。 陆翎安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嘉兴帝,王敬尧推举的新政,执行起来并不容易。 嘉兴帝转过身来,看着陆翎安,“你速去永平县,就从宁王开始查!” “臣尊旨!” 陆翎安匆匆忙忙回到府里,“江离,快点打点行装!” 江离走了过来,“大人!才回来几天,又到哪里去?” 陆翎安不说话,拿着一张地图查看了起来! 燕京城外的永平县,有好多大庄子,宁王的庄子就在这里! “你速速的收拾一下!跟我到永平县去一趟!” “咱们刚回来又要出去呀!”江离伸伸懒腰,陆翎安扭过脸撇了他一眼,江离好赶紧下去收拾去了! “赶快收拾,我们连夜就走。” 这只是一个开始! 陆翎安修长的手指旨永平县,目光微凝。 ………… 兴安侯府,风荷院。 此时此刻,里里外外一片忙碌。 “姑娘,都收拾好了。”合欢把一件素色大毛斗篷放到箱子里。 “不要带那么多衣物,轻车简从!”姜妍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着手上的地图。 “姑娘说了不带,你快放回去!”清欢一把拿过去放到一边。 合欢不满的看她一眼。 清欢出去了,合欢给整理着衣物,突然就凑过来对姜妍说,“清欢昨晚偷偷的出去了!” 合欢打断姜妍的思绪! 合欢这是在偷偷的打小报告,姜妍没有理会。 清欢返回来站在门口,听到两个人说话,心里想姑娘还是向着我的,脸上不由得有些得意之色。 这几天,清欢合欢这两个丫鬟的小矛盾,姜妍看在了眼里。 合欢撅了撅嘴,昨天晚上他和清欢两个人吵了一架,清欢觉得自己从小再伺候姑娘,合欢只是后来的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现在府里面的丫鬟婆子都是合欢带进来安排好的!清欢让她们做事,她们都不听话。 清欢心里气的要死! 坐到了马车上,合欢给姜妍一个手炉,“姑娘,冷,你把这个拿着。” 清欢也不甘示弱,拿着一块厚毛毯放在姜妍腿上,“天气冷,姑娘你把这个盖上。” 合欢瞪了清欢一眼。 清欢也毫不示弱看过去。 姜妍闭着眼,置若罔闻。 沁芳阁这边。 “她们都走了?”王语容问王嬷嬷。 “奴才好不容易打听到,她们往田庄去了!” 王语容捏紧手,“去禀报我二哥,让他那边好好的准备着。” 这一次一定要这个死丫头身败名裂。 姜妍自从回到府里以就一直跟她作对!先是把秋朴居和风荷院的人里里外外全部换了。现在那边的消息她一点都打听不到。 然后又把几个铺子都收回去了,大张旗鼓的查账。 现在又要往庄子那边跑了,庄子那边的问题才更大,要是被她查出来了,可怎么办呢? 王语容忧心忡忡。 第14章 有人要绑架我 寒风萧索。 双驾马车驰骋在京郊大道上,跑的飞快。 京郊大道两旁的树叶都落了,周围空旷而又萧索。 合欢坐着无聊,抬头看了一眼姜妍,姜妍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午时,马车在县城停了下来,高秉义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伙计,“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下,估计下午就能到了,请姑娘下来用饭。” 合欢下了马车去查看,她走过来,扶着姜妍下车,“姑娘,我爹说在这里吃饭,姑娘下来吧!” 这是县城里面最大的酒楼了,挂着黑底金字大牌子,一共有两层,客人不是很多,高秉义带着姜妍,清欢,合欢上了二楼包间。 剩下的几个护卫就坐在大堂里面。 “高叔,让厨房准备一些好吃的饭菜给他们。”姜妍坐下来。 “姑娘放心,都准备好了。”高秉义看着伙计上了菜,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就下楼去了。 高秉义一边走,一边吩咐,“店家,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饭菜给我上来,快一点啊,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店家很快把好酒好菜全部上了,因为要赶路,大家都不说话,大堂里一片咀嚼声。 用完饭后,合欢扶着姜妍下楼,二楼走廊上,一个人默默的立在栏杆前,注视着下面的这群人,目光微沉。 合欢向后看了一眼,姜妍像是有所感觉,也回头看了一眼。 “那不是……是兴安侯府的大小姐?”江离笑道,“又遇见了,这么有缘分啊!” 陆翎安早就看见了,他没有说话。 “姜家姑娘不简单啊!回京城以后,就拿到管家的权利,一出手,先把两个铺子收了回来,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到这里来了?” 江离看着陆翎安。 陆翎安一言不发。 “姜姑娘。”江离挥挥手。 姜妍笑了一下。 姜妍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像清透的玉石一样,笑起来眸光流转。 她的笑容当中,带着小心翼翼和一丝丝讨好! 陆今安目光微凝,他转过脸。 姜妍想到了陆翎安退回来的那些东西,心里一黯。 陆翎安这个样子,显然是不愿意搭理她们! 冬日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时间紧迫,吃完饭以后,姜妍就匆匆忙忙坐了马车继续前行! 野外空旷无人,身后传来了,“哒哒哒”的急促的马蹄声,姜妍掀开帘子,看着门外。陆翎安骑着马,疾驰而过。 随后,马车窗户口映出一张清俊的面庞,“姜家大姑娘,你坐马车可没有我们快呀!你这是到哪里去呀?我们顺不顺路?要不然一起走吧!” 姜妍笑了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江离已经策马而过。 到了傍晚时分,终于到了。 镇子上的别院已经安排好了,准备了热水和饭食,家家户户的房顶上炊烟袅袅,着急回家路人匆匆忙忙走着。 姜妍进了房间,房间里很暖和,清欢伺候她脱了斗篷,又端来热水,伺候她梳洗。 换了衣服以后,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她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看起来。 合欢走了进来,“姑娘,我爹命人杀了一只羊,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旁边的院子里面传来走路,说话的声音,姜妍放下手里的账册,“那边也住人了?” “就是今天路上和我们说话的那位江大人,他们居然住在我们旁边的院子里。”合欢回答。 厚重的棉门帘掀起来,清欢过来禀报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姜妍站了起来,对合欢说,“羊肉烤好了没有,我们到旁边院子给他们送一点去。” 陆翎安这一次只带了七八个人,微服私访,一路上并没有张扬。 到了这里,天都黑了,江离正举着手里硬干巴巴的饼子,“我们就吃这个?还有没有天理了?” “那你想吃什么?” 江离闷闷不乐的啃着饼子,一股烤羊肉的香味就从旁边的院子里传了过来!他要是到这边来,姜姑娘肯定会请自己吃一点的吧! 江离看了一眼陆翎安,陆翎安没有说话,那个眼神,分明有几分告诫,江离只好闷闷不乐的啃着干巴巴的饼子! 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江离站起来去开门! 门开了,姜妍站在门口,言笑晏晏,“想必你家大人还没有用饭吧!我这边准备了一个席面,希望大人笑纳!” 两个丫鬟手里都提着食盒! “姑娘请进来吧!我家大人在里面。”江离赶紧把人引进来!这送上门的吃的,大人应该不会说什么了吧! 江离带着两个小姑娘去摆饭,姜妍独自往上房走来。 陆翎安坐在坐在黄花梨的椅子里桌子边喝茶。 一袭玄色交领长袍将他的俊朗的气质衬托出来,尊荣又贵气。只是眉目偏冷,不苟言笑让他周身有一种叫人无法靠近的疏离。 修长,白皙的手捏着茶杯。 茶香袅袅,笼住他的眉眼。 男人眉如墨画,星眸如醉,一张俊美无俦的容颜却似笼罩着一重淡淡的忧伤,眉结惆怅,就连他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受他感染,笼罩着一层无声的忧伤。 姜妍双手交叠,恭恭敬敬行了礼,陆翎安抬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姜妍笑的灿然,“蒙大人那日出手相救,心里十分感激,特意过来给大人送一点吃的,希望不要嫌弃!” 陆翎安看看她漠然说,“陆某那一日只不过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姑娘不用经常挂在心上!” 这就是说明,他只是随口帮助她们母女,以后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了。 “我和我的母亲,上次蒙难,幸得大人出手相机,但是不知道今时今日,我还有没有那个好运气!” 陆今安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她穿了一件蓝色的长袄,头发挽成双螺,系着与衣衫同色的绦子,双鬓间各插了三支小巧的赤金五瓣梅,眉目清丽,粉装玉琢。 巧笑嫣然带着几分狡黠和算计! 明明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她却故意装的这么深沉,他不觉得有些可笑。 “那你说说看,今日之时,你又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有人要绑架我!”姜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