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第二人生在哥谭》 1、投胎志愿 今天的旧金山仍然没有下雪。 厄苏拉正在慎重填写她的九十九个投胎志愿。 ——ursula，这是她的第二个名字。 她是混血，早逝的妈妈是纯正东亚人，不详的爹据说是北美白人——以防可能出现的爹不会说中文，她很早就为自己取了英文名。 结果爹迟迟没上门，她却要用这个名字开始新的生活了。 在远离家乡的大洋彼岸，美国加州，旧金山的一个公司，的投胎游戏里。 没错，投胎游戏。 投胎游戏名为“第二人生”，是atem公司秘密研发中的元宇宙项目，全息沉浸体验式vr游戏，在虚拟世界体验另一种生活。 现实不顺心？快来虚拟世界里二次投胎，逃避不可耻还有用！ 两个月前，厄苏拉被选为东亚地区的第十位内测玩家，atem公司直接派专机接她来到加州免费旅游。 飞机随行的工作人员叫华生，个子不高，有点跛脚，说话带点英国口音。在从来没坐过飞机的厄苏拉因为气流颠沛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华生一直耐心地陪着她，轻轻化解了她所有的尴尬。 天杀的。她在晕眩中想。这为什么不是她亲爹。 厄苏拉虚弱地问：“你们为什么选我，我身体很差，跑八百米要花十分钟。” 华生又递来一个呕吐袋：“请放心，落地后有体检。” 她在ucsf医疗中心做了全套检查，亚健康的脆皮身体，最后竟然达到了他们公司的标准。 甚至华生还很高兴地说：“营养不良没关系，你在游戏中的时候我们的营养师会准备最好的食物——流食，当然。” 所以她只需要动动脑子，人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养身体赚钱。 厄苏拉心动了。 于是进行下一步，保密协议、免责声明、合同签订——华生说这些复印件都会寄给大使馆和她的大学，厄苏拉在游戏中的时候他们会定时收到中介分红，要是厄苏拉出了事，他们为了赔偿金也会咬死atem公司。 厄苏拉很警惕：“分红是从我的钱里出吗？” 华生没想到她最关心的是这个：“呃……那是我们公司额外提供的。” 那没事了。 她英语一般，看原件很慢，读完免责声明后随口问：“你们之前说薪资不错，到底有多不错？” 华生回忆了一下：“测试期间生活必要开销全包，日薪六百美元，不封顶。” 她英语一般，但是数学很好。 日薪六百，月薪一万八，年薪二十一万六。还是美刀。 他话还没说话，厄苏拉已经像抢钱一样抽出最后的合同签下了大名。 什么危不危险的，犹豫一秒就是对钱和生活的不尊重好吧？ 华生有点惊讶，似乎还想劝她再考虑一下，但厄苏拉摇了摇头，很诚恳地说：“你们实在低估了我的贫穷水平。” 她，孤儿、学生、体弱多病，在竞争压力巨大的东亚生活，加起来等于：非常需要钱。 所以她愿意参加这个低风险（死亡率比流感还低）的项目。 华生的表情又变了，厄苏拉很熟悉这种表情，他在同情她。 他是个好人。她不喜欢好人因为她而难过。 厄苏拉在心里叹了口气，弯弯眼睛，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没关系啦，我马上就要发财了，是不是年薪比你还高？” 华生被她逗笑了：“当然，比我高很多，看来我应该辞职做内测玩家。” 虽然应该是开玩笑，但是据厄苏拉观察，他好像真的有点想辞职……可能他的上司或者同事里有神经病吧。 于是她转移了话题：“你们老板为什么搞这个？这很难回本吧？” 目前看来，他破产的风险都比厄苏拉玩游戏的风险高。 华生很淡定：“他是个闲得发慌的有钱人。” 厄苏拉：“……”真想跟这群有钱人拼了。 把其他文件收好交给法务部的人，华生又递来一份新的文件，厄苏拉翻开一看，加粗大标题映入眼帘：投胎志愿（物种不限）。 厄苏拉：“！” 什么可以不当人吗怎么不早说当了十八年人都快累死了不当人好啊赶紧投胎成蝙蝠倒立尿人身上海鸥抢人吃的羊驼吐人口水蟑螂吓得人魂飞魄散！ 华生看厄苏拉的表情变来变去，虚心发问：“老板说做人没意思，所以我们设计了其他物种的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厄苏拉尽可能保持面无表情，小声地说：“不怎么样啦。” 她迅速又坚决地写上了第一志愿：bat（蝙蝠）。 * 厄苏拉花了整整五个小时填好九十九个投胎志愿。 途中华生的同事，一位叫玛丽的女士（漂亮姐姐好像特工）送来了豪华中餐，厄苏拉在老家都没吃过这么丰盛的大餐，吃得想吐了还在动筷子——被华生温柔但严厉地阻止了。 华生说这一周她都能尽情吃喝玩乐，不用急于一时，明天他就可以带她去吃正宗英国料理——厄苏拉难以拒绝。 好吧。厄苏拉小小地叹了口气，摸着肚子继续填志愿。 据华生所说，最终投胎结果会从这些志愿中抽取，抽中一志愿概率为99%，概率逐个下降，九十九志愿无限趋近于0%。 厄苏拉谨慎地在九十九志愿处填写：外星生命。 ……虽然她的运气一向不好，但应该不至于真的要扮演外星人吧？万一长得很奇怪怎么办？万一外星球比地球还混乱怎么办？她已经办了一年休学不会到游戏里要继续上早八吧？ 直到一周后进入游戏舱的那一刻，厄苏拉还在担心这个问题。 华生在为她连接医疗仪器，营养师保证她沉睡的这段时间里身体会吃得比平时还好，美容师说会有专业人员定时为她保养，护理人员表示会定时为她活动筋骨。 华生看她紧张，安慰道：“没关系，你可以随时暂停游戏回到我们的世界。” 所有人都为此做好了完全准备，但厄苏拉却莫名其妙地焦虑起来。 万一她另一种生活也不快乐呢？万一她又被抛弃了呢？万一她还是对生活没有兴趣呢？ 她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也要一个人活在虚拟的世界里吗？ 清晨的旧金山笼罩在薄雾之中，整个世界都模糊不清，厄苏拉隐约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她看了很久，意识到那是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声势浩大又默不作声的雪。 纯白的雪穿过云雾，来到从未见过的世界。 厄苏拉看了很久雪，直到感官逐渐被剥夺，她慢慢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像是被雪花包裹住，轻轻地向下坠落。 她最后听见华生在她耳边说话。 “别担心，厄苏拉。”他说，“你要回家了。” 破晓之后，冬雪消融，厄苏拉在新的世界降落。 * “检测到100号测试玩家已离开世界之隙……您好，厄苏拉，欢迎来到8160号宇宙。” 消毒水的味道和仪器的滴答声把她从世界之隙唤醒，厄苏拉缓缓睁开眼睛，有点迷糊地看着虚空。 系统：“请不用担心，您正在旧金山的ucsf医疗中心接受治疗。” 她只觉得脑子昏沉沉的，全身乏力，意识难以和身体对接，没有焦距的目光在房间里游荡，最后停留在一张脸上。 有人坐在她旁边。 就像按下了游戏启动开关一样，她眼前的世界终于变得清晰而明亮起来。 她看清了面前这张脸。 一张神色忧郁但是英俊得非常超出的脸。 还有点眼熟。 厄苏拉疑惑又谨慎地打量着对方，对方的目光比她还要小心翼翼，就像在注视着什么即将碎掉的玻璃花朵，柔软得不可思议。 ……这是地球人吧？怎么这么看着她？难道她投胎成宠物了？ 系统好心提示：“这是您的生物学父亲，布鲁斯·韦恩。您填写的九十九个投胎目标都未抽中，只能选择保底身份——恭喜，您仍然是地球人！” 厄苏拉：“………………？” 她在彻底清醒的同时感到两眼一黑。 恭您爹的喜啊！！ 为了避免做人，她恶补动物知识，在投胎志愿一栏填了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海里游的，甚至不知道有多奇形怪状的外星生命。 她那99%概率抽中的一志愿可是蝙蝠啊！！！ 结果现在告诉她，她还是投胎成了地球人。 这怎么可能，她回去后要投诉atem公司擅改玩家投胎志愿！ 华生这小子居然骗她！ 她不想做人，她是来虚拟世界体验轻松生活的，做人有什么好啊！ 厄苏拉愤愤地扭过头去，闭上眼睛，拒绝跟外界交流。 在布鲁斯·韦恩看来，这无疑是厄苏拉对他这个迟到多年的父亲的愤恨。 布鲁斯欲言又止了半天，他在情场的甜言蜜语可以不打腹稿，教育叛逆期的养子们也没有心理障碍，但是对厄苏拉，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想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你的存在”能比“我不是不想要你”好得到哪里去？ 他只能轻声问：“厄苏拉，你今天可以…愿意跟我说话吗？” 系统适时开口：“布鲁斯·韦恩，哥谭首富，韦恩集团老总。你们的亲子鉴定结果昨天刚出，他现在百分百确定你们是亲父女——其实他一见到你就知道了，因为就连托尼·斯塔克也能看出你们的相似之处。” 厄苏拉：“………” 她的眼皮就像有自我意识一样飞快地掀了起来。 先不问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只关心首富。 首富？有多富？贫民窟首富也是首富啊，她从来没听过美国有哥谭这个地方，虚拟世界里的？听起来是个平平无奇、与世无争的三线城市。 系统沉默了一下，回答：“请您放心，哥谭市是美国的经济大头，您上辈子从出生开始打工到六十五岁退休也挣不到韦恩家财产的百分之一。” 厄苏拉大怒：“我真的要跟这些有钱人拼了！” 系统连忙安抚：“如果您实在不满意，我们可以重新投胎。地外生命是个不错的选择，也许您会投胎成为宇宙恐怖分子的女儿呢！” 厄苏拉迅速冷静：“但这都是我应得的。” 注意到心电图上的轻微波动，布鲁斯立刻紧绷起来，微微倾身向前观察厄苏拉的状况，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 她昨天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今天醒后也还是不愿意跟他说话。 毫无波澜的眼神，像是一汪连日月都倒映不出的死水。 正如救下她的托尼所说的那样。 “我得先提醒你，这个百分之八十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小女孩这些年应该过得不太好，因为……” 一向能言善辩、直来直往的托尼·斯塔克难得有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他迟疑了半晌，最后尽可能委婉地告诉朋友。 “她看起来真的对活着没什么兴趣。”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思绪，冷静地思考解决办法——他有的是钱，物质上的补偿他什么都愿意给，厄苏拉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但是精神上的补偿更重要。 厄苏拉完全不知道首富爹在担心她的精神健康，她此刻正在畅想富婆人生。 系统倒是推测出韦恩老总可能在瞎想，然而厄苏拉之前对这个世界没有反应是因为她的意识还停留在世界之隙（游戏数据中转点），在这边只是一副空壳而已，一切行动都是身体记忆。 更多的愧疚才能换来更多的福利，就让韦恩老总瞎想去吧。 于是系统继续抢占厄苏拉的注意力：“你在神盾局的行动中被误伤了，斯塔克救了你，他是韦恩老总的朋友……” 接下来系统还说了一大堆话，什么厄苏拉是来斯坦佛做交换生的啦，预约了一位姓莱克特的心理医生啦，因为想找生父还打算去咨询一个盲人律师啦……但是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厄苏拉通通对这些背景知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在场两个人加一个ai完全各想各的。 厄苏拉：信女只求荣华富贵…… 布鲁斯：……嗯？厄苏拉怎么心律不齐了？ 系统：还得再丰富一下玩家的悲惨履历。 厄苏拉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布鲁斯按下了传呼叫医生。 她有钱就不用再拼命学习和做兼职，不用吃便宜的饭菜住简陋的宿舍，不用连买药都犹豫，看病都不敢去，所有的开销能省则省为未来做打算。 她可以不用只是在生存，而是能够活得像个真正的人了。 厄苏拉打断喋喋不休的系统：“我能永远住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吗？” 系统沉默了几秒，公式化地回答：“这就是为您准备的真实世界。” 这时候穿白大褂的医生出现在厄苏拉的视野里，她愣了一下，乖巧地配合对方检查，在对方询问她是否感到不适的时候摇了摇头，还小小地微笑了一下。 医生好像被这个笑容俘虏了，眼神骤然变得十分柔软，看她的表情像在看一只被淋湿的小猫，充满了怜爱。 但在看向一旁有些无措的老父亲时，她的眼神又变得严厉起来：“别担心，韦恩先生，厄苏拉只是情绪有点激动。” 言下之意，别刺激你女儿。 哥谭首富摸了下鼻尖，对医生露出一个无辜的甜美笑容，结果被对方狠狠地白了一眼。 厄苏拉偷偷观察他：“他跟我长得确实有点像。” ……就连这种犯错被逮到后露出的讨好笑容都很像。 系统飞快地回答：“那是当然，这可是为您定制的亲爹，俗话说先有女儿后有爹——既然如此，您要不要大发慈悲跟他说说话？” 厄苏拉：“……我很确定没有这种俗话。” 医生已经离开，豪华的单人病房现在又只剩下父女二人静默相对。 好吧。厄苏拉咬了咬嘴唇，扭过头去看着布鲁斯，眨眨眼睛，清清嗓子，有些艰难地张开嘴。 布鲁斯立刻靠近了点，做出倾听的姿态。 ……老实说，他有点紧张。 在这一刻，无论是韦恩总裁的游刃有余，还是蝙蝠侠的冷酷理智都被从他身体中剥离了。 现在，他不是要听女儿开口说话，而是要听法官宣判他是否有罪。 厄苏拉打算先叫一声“爸爸”给他一点小小的震撼和惊喜。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反正她不会。 于是她注视着那张与她相似的面容，深吸一口气，沙哑着嗓音，有点颤抖地说出来到这个新世界的第一句话： “……abandon。” 新世界在厄苏拉说完的那一刻跟死了一样安静下去。 厄苏拉：“……………………………” 她身体僵硬，神色惶恐，大声质问系统：“什——abandon是什么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她又不是在背高考词汇！！！ 系统憋了半天笑，努力平静地回答：“温馨提醒，目前您的语言技能为0级，词汇量仅有abandon，它的意思是抛弃、舍弃、离开……” 厄苏拉要晕死过去了。 她不是来做富婆过爽文人生的吗，话都不会说过个鸡毛啊！ 厄苏拉：“给我打开技能面板！” 半透明的虚拟面板迅速出现在眼前，厄苏拉发现除了烹饪（10级）以外，她的其他所有技能都是0级。 ……复读abandon事小，饿死事大是吧？ 厄苏拉面如土色，指尖颤抖，没忍住骂了一声：“abandon（f*ck）！” 她甚至不能用其他时态！ 技能面板忽然消失，来不及给她缓冲尴尬的时间，布鲁斯的脸毫无遮拦地出现在她眼前。 厄苏拉发现，刚刚还对着医生甜蜜微笑的哥谭首富现在面色苍白、表情僵硬，看着她的那双蓝色眼睛里带着点让她不敢直视的情绪。 在这样复杂得令她都有点痛苦的目光中，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系统客观地评价：“圣母玛利亚，现在他看起来愧疚得像是睡前想起这事都要给自己二十拳了。” 2、父女 厄苏拉这辈子从没这么尴尬过。 此时此刻，她觉得就连病房里的白炽灯、玻璃窗旁那捧康乃馨、嘀嗒嘀嗒的心电监护仪，甚至布鲁斯身上那套高定都在为她尴尬。 认真的吗，abandon？ 谁会让初次见到生父的可怜女儿开口第一句话是“abandon”？这是什么老中人歧视吗？她就是只能说那个全人类的统一词汇“mama”都比这好啊！ atem，你他爹的真是宇宙级尴尬制造大师。 厄苏拉焦头烂额：“怎么迅速升级语言技能？” 系统：“多开口说话。” 厄苏拉：“…………” 什么意思，难道她要在布鲁斯面前连说一百个“abandon”？那他岂不是会直接碎掉？ 厄苏拉紧紧闭上嘴，目光飘忽，小心地看了眼布鲁斯的神色。 她英俊迷人的亲爹眉头紧锁，嘴角抽动几下又绷住，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手背青筋凸起，很明显在压抑着负面情绪。 但他对厄苏拉开口的时候，听不出一丝一毫阴霾，反而非常轻柔。 “对不起，厄苏拉。” 轻柔得让她有些恍惚，所有警惕和焦虑都收起尖刺，悄悄蜷缩进了雪花里。 “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是我的错，你永远可以因此责备我，这是你的权利。” 布鲁斯看着厄苏拉，好像想对她微笑，但又怕笑容会刺伤她，想继续流露悲伤，又担心这样的情绪会给她带来负担。 厄苏拉眨巴眨巴眼睛。 好人才会有这种温柔的犹疑。 厄苏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她的本意并不是指责对方抛弃了她……等等，他应该没有吧？ 这次系统没有跳出来补充背景，布鲁斯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 他认真地说：“但我从来没有、也绝对不会抛弃你，我向你保证，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让我舍弃你。” 厄苏拉：“……” 言语没有温度，但厄苏拉的心脏就像是被烫到一样，在她胸腔里尖叫起来。 这是假的。她错开目光，忍住鼻尖的酸涩，冷静地告诉自己。这是虚拟世界，别像个没出息的小孩儿一样因为这个失控。 这时候，系统再次重复了那句话：“这就是为您准备的真实世界。” 厄苏拉抿了抿唇，抬眼看着布鲁斯。 对方仍然真挚又温柔地凝视着她。 厄苏拉张了张嘴，一句“我没怪你”卡在嘴边不上不下，生怕再飞出一个“abandon”破坏气氛。她只好忍着疼痛，努力牵起嘴角，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没关系啦，别这幅受到伤害的模样。厄苏拉在心里说。大不了多给点抚养费呗。 系统评价：“您真是非常现实。” 厄苏拉回击：“我正是被现实逼得要参加贵司这种需要签免责声明的危险项目。” 第一次得到女儿的微笑，布鲁斯有些意外地眨眨眼。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意识到，厄苏拉的笑容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个毫无芥蒂、甜美又轻柔的笑容就像法官落下法槌，做出了最后判决。 ——他被无罪释放。 * 哥谭首富显然很忙。 厄苏拉认识布鲁斯五天，有三天都发现对方在夜里十一点失踪，又在清晨五点疲惫地回到她的床前，摸摸她的头发翻翻她的身体报告，然后再回到沙发上躺着睡觉。 厄苏拉趁着没人在的时候疯狂复读“abandon”，进展喜人，她现在能说“brother”了。 系统很体贴：“您要不要对着韦恩先生叫几声哥哥？” 厄苏拉懒得理它，又皱着眉逼自己咽下一口水果沙拉，再恨恨地用勺子在燕麦粥里搅拌着，只想跟这群美国人的营养餐拼了。 她想吃中餐，想吃日料，甚至想吃韩料。 布鲁斯看她鼓着脸努力塞东西进嘴里，又想笑又不忍心，但为了她的身体健康，还是劝她多吃点。 布鲁斯：“早点养好病，就可以早点回家吃阿福做的小甜饼了。” 厄苏拉为了这个大饼努力多吃了点。 布鲁斯很欣慰。虽然厄苏拉至今不愿意跟他说话，但也没有再对他表现出抵触情绪，甚至可以用乖巧来形容，比那几个小子省心太多。 ……哦，说到这个，那两个一直说想见见厄苏拉。 等厄苏拉吃完午餐，布鲁斯在去参加什么商业会议之前跟她提起这件事——问她想不想见见她的另外两个家人，他的养子。 布鲁斯观察厄苏拉的神色，温柔地补充：“如果你乐意的话。” 厄苏拉撇了撇嘴，犹豫片刻后还是点头同意。 反正早晚要见面，既然是布鲁斯收养的孩子，这两个哥哥应该也是好人吧？ 布鲁斯好心地收养过三个孤儿，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成了孤儿。 ……她在虚拟世界里的第二人生里，仍然是被遗弃的孩子。 目送首富爹带着痛苦的微笑去加班后，厄苏拉怏怏不乐地躺在床上看球赛，没有练习口语也没有跟系统唠嗑，只是安静地看着电视。 系统决定让她高兴起来：“您已解锁好感度面板，请问是否查看？” 厄苏拉随口问：“杨医生？” 一个白色边框的面板出现在她眼前。 [克莉丝汀娜·杨好感度：10］ 厄苏拉勾起嘴角，笑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她真好。” 她被这个功能勾起了兴趣，又问：“那个救我的人呢？我记得你说他是纽约首富？” 系统：“我讲了那么多重要事项，您就只听到了‘首富’吗？” 虽然这么抱怨着，它还是为厄苏拉点开了对应的面板。 [托尼·斯塔克好感度：15］ 厄苏拉沉默半天，有点不可置信地问：“见过一面就这么高，难道这位首富才是我真正的爹？” 系统看着布鲁斯·韦恩高达80的好感欲言又止，憋了半天后问：“您要看看韦恩家成员的好感度吗？比如布鲁……” 厄苏拉果断回答：“不。” 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系统没有再劝，又提起这些天她见到的一些医护人员，几乎每个人对她的好感都在10以上，甚至送餐阿姨对她的好感也有12，天地良心，她甚至不能开口跟她说谢谢，只会一直努力微笑。 厄苏拉很疑惑：“难道是因为布鲁斯砸的钱够多吗？” 系统难得恭维了她一次：“难道不是因为你很惹人喜欢吗？你想想杨医生对韦恩老总的臭脸。” 现在厄苏拉开心了，她扬起一个笑容：“好吧，好吧。那我们来玩个游戏，你告诉我下一个进门的人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不能是布鲁斯。” 要么是医生护士，要么是布鲁斯请的营养师或者陪护。 厄苏拉心不在焉地看着球赛（完全看不懂美式橄榄球）等待天降盲盒，嘴上也没忘了继续“brother”，不知道复读了几百遍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非常规律的三声响。 厄苏拉耳朵一动，猛地抬头，迅速伸手按下床边的应门按钮（布鲁斯叫人设计的），一声“请进”直达门外。 啪嗒。门把手被压下，门向里转开。 厄苏拉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地看着门口。 推门走进来的人对上她的目光，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 黑色长发的女孩歪着脑袋，微微抿着嘴唇带着点笑意，冬日的阳光像薄纱一样落在她的面庞上，衬得那双瞪大的琥珀色眼睛闪闪发亮。 如同一只即将初次离窝的小熊，在洞穴边探头探脑，兴奋又谨慎。 不知名的访客翘起嘴唇，回以一个真诚的笑容。 他穿着灰色的帽衫，牛仔裤有点褶皱，短发柔顺地落在耳畔，蓝色眼睛像一捧湖水，整个人带着初夏阳光的味道和书卷香气。 “嗨！”他走到她旁边，轻快地说，“厄苏拉，我是提姆，布鲁斯的养子，很高兴见到你。” 提姆发现兴奋又谨慎的小熊突然可怜兮兮地僵住了。 3、爱屋及乌 世界上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叫做“爱屋及乌”。 厄苏拉确信只有这种感情能解释她面前这个好感度。 布鲁斯，你儿子真的很敬爱你。厄苏拉谨慎地打量着提姆。以至于他对我的初始好感竟然有—— [提姆·德雷克好感度：40] 太高了，远比那个纽约首富高，她什么都还没做，对方已经自我攻略了快一半。 说真的，布鲁斯对她的好感度都没这么高吧？ 系统欲言又止。 而提姆不懂刚刚还像只冒险小熊一样的妹妹怎么突然把脑袋缩回洞穴，琥珀色的大眼睛看着他，没了兴奋，只剩谨慎。 ……谨慎得有点可爱。 提姆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笑容，规规矩矩地在病床前坐下，解释道：“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最近刚好在加州旅游，听布鲁斯说你也想见我们之后就直接过来了。迪克在哥谭，他也想见你，但实在脱不了身。” “脱不了身”，指在爹和弟弟都不在哥谭的情况下留守老家上夜班，一边抓捕坏蛋一边盼望妹妹。 事实上，提姆本来也在哥谭，只不过中午收到布鲁斯的消息后就直接搭了神盾局的顺风车（昆式战机）飞到西海岸，而可怜的迪克只能在电话里无能狂怒——迪克一直希望能有更多家庭成员，所以对厄苏拉的到来抱有十二万分的喜悦。 他对妹妹的热情倒是没有迪克那么大。 ——初次见面就对厄苏拉有高达40好感度的提姆如是想到。 提姆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黄色的小熊玩偶，微笑着问：“这个黄油小熊是亚洲的，我猜你会喜欢？” 系统表示赞赏：“德雷克先生真是成熟稳重。” 完全是天衣无缝的表现，不会太热情也毫不疏离，像春日的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冲淡了厄苏拉的紧张。 厄苏拉接过黄油小熊的布偶，想说谢谢没这词汇量（……），光是微笑又觉得不够，看来只能现学现用—— 她把柔软的小熊抱在胸前，对提姆勾起一个笑容，小声但清晰地叫他：“哥哥。” 提姆：“！” 提姆瞳孔一缩，惊讶地看着厄苏拉，而比他的言语反应更快的是那个尚未关闭的好感度面板。 厄苏拉看着提姆的好感度直接飙升至45。 厄苏拉：“………？” 震撼厄苏拉全家整整一口人。 她微微张大嘴巴，在提姆开口前，不太确定地又叫了一声：“哥哥？” 提姆的好感再次应声上涨，变成了48。 ……怎么回事？这个词是什么神奇咒语吗？ “对，厄苏拉。”提姆开口了，他的笑容愈发灿烂，语气就像在教牙牙学语的小孩儿，“我是你哥哥（olderbrother）。” 布鲁斯说厄苏拉现在非常不爱开口说话，就连医生也拿她没办法，布鲁斯自己都是“abandon”的待遇，没想到她居然愿意叫他哥哥。 提姆只感觉肩上所有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他对厄苏拉伸出手，轻声说：“我真的很高兴见到你。” 厄苏拉眨了眨眼。 他看起来相当真诚。 厄苏拉握上他的手，动了动嘴唇，最后又肯定地说：“哥哥。”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她抱着提姆送她的黄油小熊玩偶，低下头，脸蛋蹭在毛茸茸的玩偶上，眼睛亮晶晶的。 ……好开心。 她被真诚又喜悦地接纳了。 沉默半晌，系统忍不住破坏气氛：“很显然，德雷克先生已经在一声声的＇哥哥＇中迷失了自我，他对您的好感度突破了五十。” 厄苏拉笑得更开心了。 * 在一场双方都满意的会晤结束后，系统提醒，随着第二个主要人物的出场，她解锁了新功能。 厄苏拉抬起埋在小熊布偶上蹭来蹭去的脸，好奇地问：“什么？” 系统用一种贺喜的语气说：“商场上线，您可以氪金作弊了！” 厄苏拉很激动：“快打开商场面板，我要给我的语言技能升级！” 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正在床边削苹果的提姆抬眼一瞥，看厄苏拉满脸期待，加快速度三秒完成，递给她一个削得十分完美的苹果。 厄苏拉接过苹果，对着提姆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系统温馨提示：“他对您的好感度又增加了。” 提姆对她的好感就跟不要钱似的在批发。 她啃着苹果浏览商场页面：技能升级包、医疗道具、异能体验卡、题海战术（什么东西）、惊喜盲盒、生活用品礼盒、战斗装备、变装衣柜、虚拟菜田（老中人喜欢）……种类之多，令人眼花缭乱。 厄苏拉心潮澎湃，先来一个技能升级包，再来一个菜园子种地，正式迈出玛丽苏人生第一步！ 接下来，她激动的目光扫到右上角，发现金币余额为零。 厄苏拉：“………” 玛丽苏人生因为贫穷胎死腹中。 系统好心地解释：“还没开始做任务，您当然身无分文啦。任务接取要您回到哥谭后才开放。” 提姆见厄苏拉啃着啃着停下来：“不好吃吗？” 厄苏拉赶紧又小口小口地吃起来，顺便竖起大拇指，用行动告诉他：好吃！喜欢！ 提姆被她逗笑了。 在对方放下心继续低头看手机之后，厄苏拉对系统咆哮起来：“你们公司有没有人性，不给新手玩家福利的吗？” 系统诚恳地回答：“我就是您的福利。” 厄苏拉好疲惫：“……请滚。” 系统：“容我拒绝，现在是讲课时间，我今天要为您继续讲解这个世界的背景——上次讲了复仇者联盟，今天讲正义联盟，同样是由超级英雄组成的。” 厄苏拉开始头疼：“天杀的，我得了一听课就要昏迷的绝症……” 系统不知道是在捧场还是嘲笑：“呵呵。” 这个游戏的世界观太过庞大，什么变种人、外星人、巫师、法师、超级英雄，简直听得她头昏眼花。 她只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富婆而已。 厄苏拉叹了口气，随口说：“正联听起来没有复联酷。” 系统：“蝙蝠侠就是正义联盟成员，您不支持家乡英雄吗？” 厄苏拉不答反问：“我的一志愿是蝙蝠，我怎么没成为蝙蝠侠的女儿？” 系统流下不存在的冷汗，转移话题讲起了哥谭隔壁的超人——是的，请您放心，他的胸肌跟美国队长一样极具美感，是正联的门面之一。 厄苏拉在认真上网课，旁边的提姆在发短信通知留守青年迪克：我已经得到了“哥哥”的称号。 迪克：！！！？？？！！！ 迪克：提姆·德雷克，我跟你小子拼了！！！ 迪克：厄苏拉的伤怎么样了？精神还好吗？还要看心理医生吗？那个莱克特医生真的很难约……算了，必要的时候我可以绑架他？ 提姆悠闲地看着迪克用短信轰炸他的手机，看到最后才赶紧回复：她已经快痊愈了，这里的医生也说过了她精神没问题，之前可能是受到刺激被吓坏了。你和阿福不用担心。注：别绑架任何人。 迪克：好吧，我已经转告阿福。 迪克：都怪神盾局太大意牵连了平民，布鲁斯这几天就是在帮斯塔克先生给他们擦屁股吧。 提姆叹了口气。 没错，布鲁斯在给神盾局帮忙。 最近几天白天夜里连轴转，脸色比厄苏拉这个病人还要差。提姆劝他别管，九头蛇问题一向是神盾局和复联负责，用不着他插手。 但是布鲁斯说他要确保厄苏拉没有被牵连其中。 控制狂不相信任何人，必须亲自调查，谁都拦不住。 迪克又发来一条短信：晚餐的时候观察下厄苏拉的食物偏好，布鲁斯说她有点挑食……阿福很担心，并且让你督促厄苏拉多喝牛奶。 提姆简短地回复：ok。 迪克：你开着昆式战机回来吧，我想看厄苏拉…或者我们轮流上班？ 提姆果断摁下了静音键。 * 春天到来之前，旧金山难得下起了雪。 繁华的湾区在夜色中休憩，细雪轻轻地落下，不愿意打破此刻的静谧。 但是厄苏拉听见了落雪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借着小夜灯习惯性地扫视病房：捕梦网安稳地挂在床头，黄油小熊守在她枕边，提姆在陪护床上侧躺着，布鲁斯独自站在落地窗前。 厄苏拉凝视着那个安静的背影。 几秒后，布鲁斯转过身来，对上她的眼睛。 她的目光没有声音，但也有人听见了。 布鲁斯走到她床边，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抬起右手覆上她的额头。 他低声说：“做个好梦，厄苏拉。” 厄苏拉闭上眼睛，像小兽似的蹭了蹭他的掌心，再次坠入梦境。 布鲁斯送的捕梦网很有用，厄苏拉在这个世界从来没做过噩梦。 …… ……… 她醒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气温回升，冬天从昨夜消融的雪里钻出来，变成了春天。 厄苏拉在床上滚了两下，亲了亲床头的黄油小熊，揉揉眼睛准备下床洗漱，刚穿上一只鞋，眼前突然闯进一张陌生的脸。 那张陌生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早上好！” 厄苏拉被吓得往后一仰，可怜的黄油小熊因为她的动作掉到床下，捕梦网也慌张地摇晃起来。 布鲁斯不赞同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迪克，别吓到你妹妹了。” 系统也发出了谴责：“吓死我了！” 迪克往后一退，挠着头发笑了几声，声音里充满活力：“抱歉抱歉，我只是太高兴了。” 对不起，但他恨不得向全世界传播这则喜讯：迪克·格雷森终于见到妹妹了。 迪克看厄苏拉就跟个受惊小鹿一样瞪大眼睛看着他，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向她伸出手：“抱歉，厄苏拉，你还好吧？要不你也吓我一下？” 布鲁斯扶了厄苏拉一下，又把床底下的黄油小熊捡起来拍了拍，严厉地瞪着过于兴奋的养子：“你妹妹刚醒，别烦她。” 迪克读懂了布鲁斯的意思并且大声说了出来：“厄苏拉有起床气？太好了，我也有，我们真是命中注定的兄妹，我跟你说，提姆就没有起床气。” 布鲁斯：“……” 回过神来的厄苏拉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她伸手握住迪克的手，感到浑身轻快。 她的两个哥哥都很好，迪克甚至比提姆还要让她自在。 厄苏拉摇了摇头，用眼神回答迪克：我没事。 迪克夸张地叹了口气：“没事就好，不然在布鲁斯动手前，我就要撞墙谢罪了。” 布鲁斯看了眼厄苏拉，无奈地接话：“我们家的人是要永远在这个病房住下去了吗？” 现在厄苏拉完全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了，琥珀色的眼睛盛满笑意，像是阳光下的蜜罐子，甜蜜又清亮。 于是布鲁斯也勾起了嘴角。 迪克继续念叨个不停，厄苏拉笑着听他说他有多迫不及待想见她、阿福为了迎接她做了多少准备、提姆甚至在研究高定女装，在心里悄悄问系统：“迪克对我的好感有多少呀？” 系统很惊讶：“我还以为您永远不会主动问起韦恩家成员的好感度呢。”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面板浮现在眼前的时候，厄苏拉还是被惊到了。 ［迪克·格雷森好感度：60］ ……好高，太高了，高得离谱，她的妈妈可能都没有这么喜欢她呢？ 布鲁斯的两个养子真是爱屋及乌的典范。 厄苏拉歪了下脑袋，抿着嘴唇，努力按捺住心尖因为窃喜泛起的涟漪，情不自禁地晃起腿来。 既然如此。厄苏拉做出重大决定。那她也可以礼尚往来，爱屋及乌，爱一下爹。 系统：“……” 它再次看着布鲁斯·韦恩的好感度欲言又止。 它很肯定程序员并没有给它设计人类情感，但在这一刻，它觉得自己对布鲁斯·韦恩产生了那么一行代码的同情。 而病房里最快乐的人微微弯下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笑容灿烂：“韦恩小熊，我来接你回家啦。” 4、哥谭欢迎您 哥谭市位于美国东海岸，气候宜人，风景优美，以一骑绝尘的犯罪率举世闻名。 这里的地标有高智商聚集地阿卡姆疯人院、平均三个月死伤一批领导班子的市政大楼。大街小巷也有独特风情，全天候不定时上演精彩的战斗片，形同虚设的城市安保更是为此增添了令人心跳加速的刺激。 这里的夜晚比白天更加迷人，虽然夜游风险较大，但或许有机会在死前与特产义警近距离互动——向您保证，蝙蝠侠的身材绝对不比超人和美国队长差！ 系统声情并茂地念出城市宣传结束语：“哥谭欢迎您，希望您能爱上这里，并且有幸平安离开！” 厄苏拉：“…………………” 已经坐在钢铁侠借的昆式战机上前往哥谭的厄苏拉陷入了宇宙大爆炸级别的沉思。 她看了眼斜靠在座椅上小憩的爹，又看了眼哼着小曲整理文件（厄苏拉的休学和社保申请相关）的迪克，最后只能跟系统说话。 厄苏拉诚恳发问：“我爹能换个地方当首富吗？” 系统：“我还以为您要问能不能换个首富爹呢。答案是不能，请享受刺激的第二人生吧，厄苏拉·王·韦恩小姐。” ——王是她妈妈的姓氏。 不过在第二世界里，布鲁斯没有找到任何厄苏拉“生母”的痕迹，他似乎因为这件事特别烦恼。 她现在发现了，她的首富爹是个控制狂，接受不了任何不可控因素。 厄苏拉盯着布鲁斯有点灰白的鬓角出神，默默地想：那你能忍受我这个不可控因素多久呢？ 几秒过后，布鲁斯又一次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睁开眼，坐直身体靠近她，关切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莫名其妙能跟厄苏拉无障碍交流的迪克立刻凑上前来准备充当翻译——被布鲁斯无情推开。 他能读懂自己女儿的意思好吧？ 厄苏拉先是摇了摇头，又对他露出微笑，指了指自己眼眶底下示意他的黑眼圈，劝他继续睡觉。 布鲁斯的眼神瞬间柔和了。 迪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来他不用担心妹妹会受不了养父那种拧巴的严父模式了，首先厄苏拉是个贴心天使，其次布鲁斯对她可要温柔多了。 不过迪克倒是希望厄苏拉不要这么乖巧懂事，她已经回家了，她可以任性、撒娇、无法无天。 可以不做乖孩子。 把爹劝回去继续睡觉的“乖孩子”厄苏拉正在将各式各样的战斗装备添加至购物车。 真是服了，她本来就患有严重的金钱和食物不足恐惧症，现在因为哥谭又多了个火力不足恐惧症。 厄苏拉看着购物车处的巨大金额，若有所思地问：“我战斗技能也是0级对吧？” 她记得技能面板的一堆0里面只有烹饪是10。 系统大惊：“当然不是，您怎么可以有这种荒唐的想法！您是土生土长中国人，从小就会功夫！” ……什么功夫，课间操？太极拳？ 系统像个报喜鸟一样：“战斗技能是二次解锁的新技能，您的等级很高，有8级呢！” 厄苏拉怀疑地打量起自己瘦弱的小身板：“真的假的？什么时候解锁的？” 系统和善地回答：“就在您刚刚幻想自己为了保护家人使出剪刀腿的时候。” * 昆式战机在绵延不断的草坪上降落。 厄苏拉在降落前俯瞰哥谭，韦恩庄园就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安静地盘踞在不起眼的郊区，由广阔的森林和草坪守卫，将城市喧嚣拒之门外。 总之是非常隐秘又奢侈的一块地产，她敢说罪犯都懒得往这边跑——太远了。 迪克率先跳下踏板，用力呼吸两下清新的空气，跟个欢快小狗似的。厄苏拉跟在他后面慢慢下了战机，好奇地环视四周。而老父亲布鲁斯一手一个行李箱，走在最后。 夕阳在落山之前灿烂到极致，天际飘荡的云被染成玫瑰粉，暮色走向归途，为夜晚让位。 明明重回地面，厄苏拉却忽然有种失重感。 仿佛她眼里的天空、脚下的土地、不远处哥特式的豪华宅邸，本该就是构成她记忆的一部分。 只是有人在这美好的景象上落下一刀，她被无情地甩下高空。 “……厄苏拉。”提姆的声音传了过来。 地心引力重新开始发挥作用，厄苏拉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深棕色短发的青年正注视着她，面带微笑，轻柔地宣告：“你到家了。” 他身旁还有另一个人。 头发灰白，眼睛明亮，穿着正式的英伦三件套，年龄似乎对他的精神没有任何影响，他看起来身姿挺拔，风度翩翩。 他看厄苏拉的神色跟布鲁斯相似，但是更柔和，眼神中的关切更加坦然。 见到新的家人，厄苏拉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紧张。 当你真的回到家时，近乡情怯自然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厄苏拉小姐，我是阿尔弗雷德。”韦恩庄园的管家走上前，对厄苏拉伸出手，慈爱地微笑着，“欢迎你回家。” 厄苏拉的灵魂安稳地回到了地面。 ——此心安处是吾乡。 * 阿尔弗雷德为厄苏拉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半营养餐版）。 厄苏拉盯着面前那盘蒸蔬菜，感觉心里暖暖的很养胃。 但是看在阿尔弗雷德的面子上，她默念着“我吃的是数据口感也只是数据”，在所有人欣慰的目光下吃完了蒸蔬菜、煮西兰花、烤火鸡胸肉（难怪东亚菜谱上没火鸡）、番茄酱版鱼香肉丝（……）和一碗米饭（mvp）。 厄苏拉还主动帮忙收拾碗筷，阿尔弗雷德看她的目光更加慈爱了——不过管家拒绝了她，并且请她先跟着其他人参观庄园。 ……对哦。厄苏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个豪宅，她可能会迷路。 迪克抢在提姆之前拉着厄苏拉直奔她的卧室——二楼拐角处最大、采光最好的一间房。 厄苏拉第一次亲眼见到什么叫做公主房。 柔软的羊毛地毯，巨大又明亮的水晶吊灯，灯光折射过每块水晶时都落下梦幻的彩虹色。奶油色的壁纸上有金丝花纹，灯光映照下仿佛在浮雕周围流动，米黄色的窗帘半掩住落地窗。 洛可可风格的化妆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护肤用品，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橡木书架上也已经有了不少书（迪克说什么类型都有），最上面还有一个穿着公主裙的黄油小熊作沉思状。 最里面的四柱床的床头挂着捕梦网，丝绸材质的床帘泛着柔和的光泽，隐隐散发着茉莉的清香，宽敞的床上堆满了玩偶（迪克说是提姆给她买了夜翼的周边）。 “我们其他人的房间都在西侧，你在这边更自在，免得我们吵到你——呃，提姆喜欢大声说梦话。”迪克紧急转移话题，“这边还有衣帽间，等着你填满呢。” 厄苏拉都快被这个步入式衣帽间吓坏了。 里面堆着圣罗兰、香奈儿、迪奥……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品牌包装袋，整齐地放在地毯上等着主人亲自拆封。 迪克一副求夸奖的表情：“我们先给你买了些衣服和鞋还有包，放心啦，买前有咨询过女性朋友。但你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们随时可以去定做。” 厄苏拉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盯着比她现实中的小房子还大的衣帽间，忍不住开口说话：“妈祖在上，我还可以再给atem公司当一年的内测玩家。” 当然，这句话在迪克耳朵里则是“brother，brother，brother”。 哎？虽然不懂妹妹怎么突然连声叫他，但是管他的！ 迪克扬起灿烂的笑容，拉着厄苏拉在全身镜面前转了几个圈，欢呼雀跃：“厄苏拉，厄苏拉，厄苏拉！” 系统看着被转得晕头转向的厄苏拉，严谨评价：“格雷森先生好像得了失心疯。” * 午夜，韦恩庄园，书房。 第五次关于厄苏拉的家庭会议正式开始，本次议题为“厄苏拉对言语交流的抗拒”，下面有请三位参会人员发表自己的看法—— 迪克是彻底纵容派：“厄苏拉不愿意说话就别逼她开口了，她刚到美国就遇上神盾局那事，之后又突然被亲爹找上门来……不说话怎么了，这叫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遏制全球变暖！” 而且厄苏拉会叫他（好吧还有提姆）哥哥，又不是不会说话！ 布鲁斯是坚决反对派：“厄苏拉还年轻，而且人活在世上必须得跟别人交流……不，迪克，你妹妹绝不能靠手语过活！” 在用严厉的目光打消大儿子的念头后，布鲁斯开始思考设计一个霍金用的那种语音合成器给厄苏拉备用。 提姆是中立分析派：“迪克，你这么想是因为只有你能完全理解厄苏拉的肢体语言。布鲁斯，你这么想让厄苏拉说话不是因为她现在还没跟你说过话吗？” 迪克眼神飘忽：“什——我只是不想逼她！” 布鲁斯面无表情：“声明一下，厄苏拉跟我说过话。” 儿子们顿时向老父亲投以同情的目光：对不起，伙计，但对着你连说两次abandon真的不能算是说话。 提姆若有所思：“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厄苏拉连中文都不愿意说，我们可以用中文交流。” 迪克眯起眼睛：“你什么时候学了中文？” 提姆耸耸肩：“得知厄苏拉存在的第一天。”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阿尔弗雷德是“厄苏拉小姐睡觉了全部闭嘴”派：“老爷，两位少爷，你们不是有要紧事要办吗？” 家庭会议仓促结束，父子三人踩着猫步上夜班去了。 ——其实厄苏拉还没睡。 阿尔弗雷德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窗外的风放轻步伐，古老的庄园在夜色中沉静下去，现在是大多数普通人的休息时间。 而小熊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准备开始夜间活动。 厄苏拉从床上跳了起来：“快给我看任务面板！” 系统：“凌晨十二点半，您不睡觉的吗？” 厄苏拉想到购物车的待支付金额：“我这么穷怎么睡得着？！” 系统呵呵：“哥谭首富的掌上明珠如是质问。” 厄苏拉更正道：“哥谭首富的哑巴女儿如是询问。” 好吧。系统感受到了厄苏拉的迫切，迅速为她打开任务面板：“请放心，新手时期我会为您提供多个任务选择，也会在任务中开启玩家保护。您看我贴心吗？” 厄苏拉敷衍地嗯嗯两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虚空。 一张备忘录样式的原木色面板浮在空中，上面写着三个任务选项。 『请任意家人吃螺蛳粉，报酬999金币』 『在冰山俱乐部和任意客人搭讪，报酬1000金币』 『红头罩的好感度达到30，报酬1金币』 “那么，您要选择哪一个呢？” 5、我全要了 厄苏拉很博爱。 具体表现在她爱所有货币——她爱钱，所以在游戏商场里也必须有钱。 她打算把三个任务都做了，2000金币到手后立刻升级语言技能，免得游戏打到一半脱口而出仍是“abandon”。 『请任意家人吃螺蛳粉，报酬999金币』 厄苏拉首先对任务一做出评价：“我要是在韦恩庄园煮螺蛳粉，阿尔弗雷德一定会报警。” ……但就是把所有人臭死她也得为了钱豁出去，让迪克吃吧，他这么纵容她，应该愿意赏脸吃半口。 『在冰山俱乐部和任意客人搭讪，报酬1000金币』 这个就有点难为人了。先不说冰山俱乐部是什么东西，就问她连话都不能说要怎么跟人搭讪，靠手语？靠眼神？ 系统恭维她：“您只用那双漂亮眼睛就能成功——再说了，多数男人都是自恋狂，觉得女人多看他们一眼就是爱上了。” 厄苏拉觉得它整段话都很正确：“没想到你也能有这样的真知灼见。” 系统：“跟您学的。” 一番商业互捧后，厄苏拉把目光投向最后一个任务。 『红头罩的好感度达到30，报酬1金币』 她不太高兴：“为什么这家伙的好感这么不值钱，1金币可以打发现实里的我，但韦恩小姐不能接受。” 30好感度这么高，好歹给她100金币吧。 系统假装听不懂暗示：“那您别管这家伙，完成另外的任务就好。” 厄苏拉顿时又露出“你有听见你在说什么吗，1金币也是金币”的表情。 挂钟上的指针慢悠悠地转向1，厄苏拉打了个哈欠。她懒得继续跟系统争论，软绵绵地缩回被窝，半张脸埋在鹅绒被下。 她揉了揉泛着水汽的眼睛，小声说：“虽然我的特长是熬夜打工和学习，但今天好累，不想做任务。” 系统惊讶地问：“难道您原本打算现在就开干？还有，您不用担心说话的问题，韦恩先生肯定会想办法。” 沉沉的困意拽住厄苏拉不放，她想了很久才说：“他太忙了……” 说完后就在捕梦网的注视下坠入梦境，梦里的蝙蝠和小鸟们围绕着她，叽叽喳喳地说：你有家啦，你有钱啦，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啦。 * 蝙蝠和小鸟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早上。 父子三人花了点时间处理伤口，八点的时候阿尔弗雷德送上早餐，迪克和提姆累得不行，随便吃了点就梦游似的各回各房开始补觉。 布鲁斯本来打算再去蝙蝠洞加个班，走到一半又掉头回到餐桌上——这是厄苏拉在家的第一个早晨，他应该陪女儿吃顿早饭。 “……阿福，你看我的表情让我感觉自己是个第一次走路的小孩儿。” 阿尔弗雷德微微一笑，把餐桌留给了父女俩。 布鲁斯一边温习戈登宝典（戈登的父女相处技巧），一边时不时看向二楼。十五分钟后，他终于听见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他检查了下仪容仪表，正襟危坐，准备开始战——开始当爹。 厄苏拉还有点迷糊，慢吞吞地走下楼梯，循着早餐的香味转过拐角来到餐桌前，见布鲁斯抬头对她微笑，下意识开口要说“早上好”。 “aba……” 布鲁斯的完美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缝，手里的吐司差点掉回餐盘。 “——brother？”厄苏拉立刻改口紧急避险。 布鲁斯蘸蜂蜜的手微微一颤，差点把蜂蜜涂到手上。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他们熬夜做小组作业，还没起床。” 厄苏拉点了点头，心虚地对爹露出她最常用的那种试图蒙混过关的甜蜜笑容，希望他能忘记并且别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 布鲁斯至今没怀疑她是个语言功能障碍儿简直是个神迹。 父女俩尴尬地对视三秒，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开始用餐。 好险。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差点就绷不住了，幸好爹/女儿没注意。 * 早餐过后，布鲁斯在回去补觉前递给厄苏拉一个卡包，她打开一看，顿时被里面的十多张黑卡和银行卡吓住。 而布鲁斯一脸淡然，仿佛他塞给女儿的只是十几张平平无奇的饭卡。 “买东西用什么卡都行，每张银行卡的流动资金都有三百万美元，我每个月会给你打一百万。刷了黑卡不用管，公司会……厄苏拉？” 厄苏拉在资本主义罪恶的金钱臭味中迷失自我，完全没听见系统提醒她解锁了新的英语词汇。 她再次忍不住喃喃出声：“这都是我吃这么多苦应得的……” 感谢atem公司的精准扶贫。 虽然女儿的声音很轻，但布鲁斯还是听清了她的话——她连说了三次“car”。 布鲁斯立刻振奋起来，迅速开口：“车库里有很多车，你随便拿来练手，车撞坏了没关系，只要人别受伤。等你拿到驾驶证后我给你买新车，什么都行。” 只要她愿意开口表达自己的想法，自然地向他讨要东西，明白他本就会把一切都给她。 刚刚回过神来的厄苏拉听了一通天书，但是看布鲁斯一副开心又不敢太开心的表情，下意识点点头，对他露出肯定的笑容。 得到正面反馈的布鲁斯欣慰极了。 而厄苏拉此刻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为她让路，玫瑰花瓣和美钞铺出一条通往金色海岸的康庄大道，就等她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体验真正的人生。 父女俩各高兴各的，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进行跨服交流。 系统忍不住了：“天呢，你们姓韦恩的好有节目。” * 可怜的迪克直到中午都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提姆说这是因为他的小组作业遇到了世纪难题——他经常不赞同组长的想法，想出去单干，有时候还想拉另一个已经闹掰的人回组，但那位对组长有意见。 迪克作为和事佬经常夹在中间受气。 从床上爬起来陪女儿吃午餐的组长蝙蝠侠：“……” 他想让提姆闭嘴，但八卦下饭好像格外开胃，厄苏拉听得认真吃饭也香，完全不知道这其实不是学校八卦，而是家庭矛盾。 并且有好几次她都欲言又止，似乎想提点建议，但又不敢开口。 厄苏拉：谁欺负我哥，我去把他的命看穷。 布鲁斯：厄苏拉在家还是不够自在，得想个办法让她愿意开口。 提姆则是在阿尔弗雷德的注视下转移了话题：“我们下午去逛街怎么样？” 厄苏拉马上从作法的幻想回过神，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布鲁斯看了眼手表：“需要我包场吗？可能会有人打扰你。” 哥谭还不知道首富家的千金回家了。 厄苏拉摇了摇头。她不喜欢被打扰，但更不希望影响别人，这太夸张了。 系统：“那您可得做好被无良媒体追杀的准备。” 布鲁斯点了点头，叮嘱提姆照顾好妹妹，漫不经心地说：“放心玩吧，我们有个面孔识别程序，没人能成功发布你的照片，尝试第二次，他们的账户会被封禁，第三次，就是起诉。” 他放下刀叉，拿起手帕擦了擦嘴，随意地往椅背上一靠，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讨论天气变化。 “玩得开心，甜心。刷卡刷累了就回家，我叫人上门推销。” * 厄苏拉进了中心商城还在因为布鲁斯的发言而震撼。 什么叫刷卡刷累了？她在心里暗暗吐槽。她倒要看看刷卡能有多累。 她本来想直奔顶奢女装区把自己的手刷断，但路过玩具店时不幸被硬控，直接改道穿过彩色的门帘，一头扎进色调梦幻的玩具王国。 玩具店对小学生来说可能有点幼稚，但对大学生而言刚刚好！ 这里很大，五彩斑斓的壁画陈列四周，货架上堆着软绵绵的毛绒玩具（她看见了提姆送的黄油小熊），另一边的橱窗区有超级英雄的文创周边，角落里还有积木、乐高、游戏机。 厄苏拉一眼相中神奇女侠和黑寡妇的小玩偶，拉着提姆的手走过去。 提姆指了指哥谭本地区：“我觉得那个罗宾的钥匙扣不错。” 厄苏拉凑过去看了眼，是很可爱，于是她立刻伸手拿了两个放进购物袋。 提姆露出得逞的微笑，又怂恿她再去正义联盟专区看看。他瞥了眼夜翼区，离得有点远，厄苏拉应该不会发现那边有个挺可爱的玩偶。 对不起了哥们，谁让你背着我给厄苏拉买夜翼玩偶。 有几个结伴逛街的人跟兄妹俩擦肩而过，讨论得正火热——火热得这边所有人都能听见他们聊天内容。 并且马上就能判断出他们在说蝙蝠侠。 “他私底下肯定杀过人啦。” “他最好退出正义联盟，超人失踪都是他的错。” “现在大家都讨厌蝙蝠侠。我们哥谭为什么没有超人、美国队长或者神奇女侠呢？” “我们不是还有罗宾吗？不过我总觉得他没什么用。” “………” 提姆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仍然目视前方，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习以为常地把这些碎语抛在身后。 但是厄苏拉停下了脚步。 “这是什么意思？”厄苏拉疑惑地问，“什么叫做大家都讨厌蝙蝠侠？他不是哥谭骑士吗？” 那些人靠在货架边，指着无人光临的蝙蝠侠周边橱窗说个不停。 ……这游戏里普通npc的思想也这么丰富？ 提姆瞥了厄苏拉好几眼——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微微皱起了眉头。 系统回答：“最近他名声不太好，没人喜欢神秘的不可控因素。” 厄苏拉：“这不公平，为什么政府和媒体什么都不做？政府明知道——” 她停了下来——这里是哥谭，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在这里是常态。 保护平民是政府职责，哥谭政府没能做到这一点，蝙蝠侠接手了，他为了保护这座城市倾尽全力，不求回报，这相当了不起。 他难道不应该被公正地对待吗？ 系统沉默了几秒才回应：“您对蝙蝠侠的评价似乎很高。” 厄苏拉很干脆：“我喜欢好人，就算蝙蝠侠只是个游戏角色，我也喜欢。” 她有多喜欢好人，就有多讨厌好人被这样对待。 不该是这样的。 系统再次提醒：“维护蝙蝠侠对您没好处，他现在太招人厌了，您得保护自己。您难道想成为明天报纸的头条吗，韦恩小姐？” 它意识到这句话起了反作用，因为厄苏拉的脸沉了下去。 她硬邦邦地回绝：“我在现实世界可以为了生存装聋作哑，但这里是虚拟世界，是我不存在的第二人生。” 来都来了。 她有能力介入其中，就不会什么都不做。 于是厄苏拉转过身，对附近的店员露出笑容，指指那个已经灭灯的橱窗，双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像爱心似的夸张大圈。 “……您想要这里的东西吗？”店员有些惊讶，但是厄苏拉不说话，他只能在询问后瞥一眼站在她身侧的那个青年人。 提姆转头看着厄苏拉。 他完全明白厄苏拉的意思，却难以置信。 韦恩大小姐从卡包里抽出一张黑卡，敲敲玻璃，指着那些黯淡的蝙蝠侠周边，目光巡视整个商店，用一种仿佛在买私人海岛的神态，无声地告诉所有注目于此的人。 iwantthewholeplace。 我全要了。 6、英雄 iwantthewholeplace. 上一秒还十分热闹的商店变得有些安静。 附近的顾客好奇地打量站在橱窗前的厄苏拉，而之前贬低蝙蝠侠的那群人表情复杂。 在看见厄苏拉夹在指尖的黑卡的那一刻，他们的表情从“是哪个没脑子的还在喜欢蝙蝠侠”变成了“天杀的资产阶级疯子”。 谁来逛玩具王国会亮黑卡？还是为了买该死的蝙蝠侠周边？ 店员很意外，又有点为难地说：“抱歉，女士……这批商品我们正准备销毁，不能外售。” 免得跟蝙蝠侠扯上关系影响品牌形象，被竞争对手打击——没办法，最近骂他比较能赚钱。 听完他的话，厄苏拉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发生什么都不能影响她的愉悦心情。 但无论是系统还是提姆都能看出来，厄苏拉很不高兴，她甚至像是在……生气。 厄苏拉自己都没想到她会因此生气。 她不知道这怒火应该冲向谁——当然不是受到蒙骗的普通人，而是那些控制这座城市的人，为了一己私欲，默许甚至操纵这场对蝙蝠侠审判的幕后之人。 凭什么真正该付出代价的恶人能心安理得坐高堂，好人却只能一言不发、受尽折磨？ 为什么不珍惜你们的英雄呢？厄苏拉真的很想问。她的世界里都没有这样的英雄。 提姆复杂地看了厄苏拉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 好吧，如果厄苏拉乐意，这可以成为她在哥谭市的初次亮相，起码足够震撼。 他上前一步，挡住那些落在妹妹身上的目光，露出礼貌的微笑，语气温和：“是这样，我妹妹喜欢这些周边，她觉得你们商店运营得相当好，为此，她希望能买下你们的店铺。” ——是的，我妹妹喜欢蝙蝠侠，她知道你们为难，所以打算把这块地和这个店买下来，她来做主。 厄苏拉猛地抬头看着提姆，眼睛一瞬间明亮得像星星。 提姆给法务部发了个短信，一分钟后，满脸疑惑的店长匆匆走来。 提姆言简意赅：“请稍等，韦恩集团的人马上就到。” ……他可以想象这事传出去后媒体的狂欢，这下哥谭人可有得聊了，韦恩大小姐喜欢她爹最讨厌的蝙蝠侠。 而即将成为风暴中心的大小姐还在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 提姆笑着叹了口气，拍拍厄苏拉的脑袋，和颜悦色地问：“请问，现在我妹妹可以带走她想要的东西了吗？” * 夕阳余晖坠向地面，橙红的天际有飞机留下的航迹云，暮色逐渐降临，韦恩庄园的庭院灯亮了起来。 浅金色的光落到窗户上，布鲁斯抬起了头。 ——给厄苏拉设计的语音合成器快要完成了。 人活着就得跟世界交流，厄苏拉不喜欢开口讲话，那他就让机器帮她说。 他不在乎媒体会怎么评价，反正最后他们都会闭嘴，没人可以打扰他女儿的生活，她想低调就低调。 前院里传来一阵响动，布鲁斯站起身来看向窗外，还没来得及露出微笑，就被一个巨大无比的蝙蝠侠人形抱枕镇住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的，他确实说过无论厄苏拉想要什么都行，想买什么都可以，她买得越多越贵他越高兴。 但是几十箱蝙蝠侠周边产品绝对没在他的预想里。 下楼迎接孩子们的老父亲如是想。 布鲁斯僵硬地问：“……怎么买了这么多怪东西？” 现在蝙蝠侠口碑不好，被误会成他的粉丝肯定遭人白眼，更别说让媒体发现粉丝是韦恩家的小孩儿了。 提姆神色认真地反问：“你忘了我有收藏癖吗？” 布鲁斯怀疑地盯着他，当厄苏拉从那个巨大的蝙蝠侠抱枕后面探出脑袋，他马上放过儿子，转而关心女儿玩得怎么样。 话还没说出口，他眼尖地发现厄苏拉别刘海的发卡从小黑猫变成了q版蝙蝠侠。 还是可爱的粉红色版本。 黑漆漆的哥谭骑士本人：“………” 厄苏拉看起来对本次购物十分满意，脸颊红润，眼睛明亮，对着布鲁斯打了半天手语——但他一句都没看懂。 布鲁斯决定加快语音合成器的研发。 提姆还嫌老父亲的表情不够精彩，解释：“中心商城的玩具王国打算销毁蝙蝠侠的所有产品，厄苏拉想买，他们拒绝了。” 没想到韦恩大小姐的意思是直接把整个商店买下。 布鲁斯：“……”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厄苏拉刚刚回家，她对这里的所有了解仅限于表明，远不明白盘踞在哥谭的是怎样一个可怖扭曲的庞然巨物，更不了解蝙蝠侠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但她选择维护他。 他的女儿谨慎、温柔，直到现在还不敢向家人交付真心。 她第一次向他们展现出强硬的一面，主动惹上麻烦，是为了维护蝙蝠侠。 维护一个很少被理解的“英雄”。 布鲁斯心头发涩，在厄苏拉注意到他的不对之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挡住她的视线。 ……而他甚至不能以父亲的身份向她道谢。 他从来，都不是女儿的英雄。 就像没有保护好杰森，他也错失了陪伴厄苏拉长大的机会。 他是个失责的父亲。 * 杰森·陶德，韦恩家的养子，第二任罗宾。 现在是死而复生，脱离蝙蝠家族，背弃不杀原则，以暴制暴的红头罩。 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任何韦恩家的人。 老蝙蝠还是那副死样，夜翼遇到他就死缠烂打想拉他回头，罗宾看见他直接绕道走——两个人一说话就很难不打起来。 今天他在中心商场外遇到了韦恩兄妹——托迪克的福，他早就知道老蝙蝠有个流落在外的亲女儿。 厄苏拉。 明明有人专门拎东西，她却非要自己提着几袋子蝙蝠侠周边，额头边还别着蝙蝠侠发卡（居然是粉色的）。旁边的提姆·德雷克不阻止就算了，还微笑着注视她。 杰森都要怀疑韦恩家的人是不是疯了，在这风口浪尖支持蝙蝠侠干什么。老蝙蝠竟然允许他女儿这样干？这什么自杀策略？ 他在心里嘲讽几句就准备离开，却在瞥到厄苏拉把头发拂到耳后的一瞬间顿住。 他看见了她别在大衣上的胸针。 二代罗宾的图案。 ……他倒是不知道现在还有人在生产这个。 毕竟他已经死了好几年，哥谭早就有新的罗宾了，不是吗？ ……… ………… 杰森感觉今天不宜出门。 白天遇到厄苏拉和德雷克，晚上又遇到夜翼。 夜翼一见到他就马上冲过来，开口炮弹似的一连串话：“天呢，今天厄苏拉亲手给我做了什么中国的粉，臭得出奇但超级美味！你想吃吗，想吃今天跟我回去吃吧？厄苏拉真是天使，善良又勇敢，她当众维护了蝙蝠侠还特地把你的胸针别在心……” 杰森冷冷地打断了他：“闭嘴吧，夜翼。我一点儿也不在意你妹妹。” 迪克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轻声问：“……你知道那也是你妹妹，对吧？” 杰森冷哼一声，退后几步一个起跳，头也不回地把迪克扔在寂静的夜色里。 他绝对不可能回头。 蝙蝠侠那套说法可以下地狱了，他选择的路才是正确的。 坚定走在践行正义道路上的红头罩在飞檐走壁的时候差点掉了下去。 因为他看见了布鲁斯·韦恩的女儿。 戴着波浪卷的假发、滑稽的小熊口罩，穿着难看得要死的黑色大衣。 这么晚了，她打扮得面目全非跑出来干什么？ * 等回过神的时候，杰森已经跟踪他一点也不在意的蝙蝠侠的女儿、夜翼的妹妹五分钟了。 他有点恨自己的记忆力和视力太好，一眼就认出了厄苏拉。 她为什么这么晚出门？阿尔弗雷德知道吗？还是说高尚的黑暗骑士连自己刚找回来的亲生女儿都能当马前卒用？ 他看着厄苏拉像一只偷感很重的布偶小熊，艰难又谨慎地避开监控器和行人，轻手轻脚穿过破烂的小巷（中途停下来摸流浪猫），猫着腰躲过聚堆的醉鬼（被枪声吓了一跳），最后来到了一条他十分眼熟的路。 这条路的尽头是企鹅人的非法活动基地，冰山俱乐部。 她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杰森眉头紧锁。她刚回到哥谭吧？ 他不耐烦地看着厄苏拉犹豫半天，摸摸口袋里的东西（武器？），然后走向了那个她绝对不应该踏足的地方。 ……她发什么神经，这里是冰山俱乐部，又不是韦恩家的地产。 杰森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个背影，希望能把她瞪回来。 但是厄苏拉没有停下，她直接走到门口，掏出口袋里的一张名片给守门人看，然后瞥了眼右上角的人脸识别监控器。 她疯了，企鹅人的老窝也是她想去就随便去的？韦恩大小姐的头衔又不是万能通行证。 没想到守门人瞄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就恭顺地弯下腰，为她打开沉重的钢制门。 厄苏拉停顿几秒，然后就像是要去一座金山那样，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杰森：“……该死。”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是老蝙蝠的计划？那个控制狂应该有在她身上安装追踪器吧？ 他阴沉着脸盯着那扇再次严密关上的大门，一边想把守门人手打断一边想大骂布鲁斯·韦恩。 “啧。” 杰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准备离开，走出去没多远又停下。 哥谭的夜晚一向热闹，爆炸声和枪响此起彼伏，今天旧工厂和码头都有好戏要上演，这才应该是他要去的地方。 ……但是，他得搞清楚厄苏拉想干什么。 杰森一咬牙，转过头，黑着脸走向了冰山俱乐部。 ………… 与此同时，系统通知了刚刚走进俱乐部，紧张得手心冒汗的厄苏拉一则好消息。 “红头罩的好感度到达30，恭喜您完成任务！” 厄苏拉：“？” 7、错误的搭讪 时针拨回七个小时前的韦恩庄园。 呼呼大睡一整天，午餐晚餐都没赶上的迪克终于在七点四十醒了过来。 但他不是睡醒的，也不是饿醒的。 而是被臭醒的。 在一股类似马桶堵塞的恶臭蹿进他鼻子之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迪克一瞬间以为是稻草人带着新型毒气入侵，立刻从被窝里坐起来，捏着鼻子警惕地一扫房间。 然后发现厄苏拉正蹲在窗边，专心致志地用电磁炉熬制着什么。 她穿着件奶白色的翻领毛衣，扎了个松松的丸子头，珍珠粉的发夹在灯光下泛着碎光，垂眸盯着锅里的东西，皱了皱鼻子，似乎在评估什么。 原来是他家小熊在做毒气实验，那没事了，他可以堵住鼻子，用嘴巴呼吸。 迪克安心地躺了回去。 三秒后他清醒过来的大脑给了他一拳，他从床上爬起来，谨慎地问：“厄苏拉，你在做什么化学实验吗？” 厄苏拉迅速扭头，露出一个相当开心的笑容，好像她一直期待迪克醒来。 她指指电磁炉上的小锅，又摸摸肚子，对迪克眨眨眼：我买了中国食材，给你做顿晚餐。 妹妹亲自下厨给我做了饭！ 迪克立刻十米冲刺来到电磁炉旁边等待开饭。 现在的味道一定只是暂时的。他努力说服自己。等会儿就好了，中国可是美食之乡，他们有句老话不是先臭后香吗？ 兄妹二人都喜滋滋地等待着晚餐出锅，一个想着“提姆一定馋哭了”，一个想着“1000金币在冲我招手”。 但是欢欣鼓舞的迪克在闻到越来越重的臭味开始坐立难安。 等到厄苏拉用筷子给他盛好这个应该是中国米粉的东西，把瓷碗端到他面前时，迪克已经面如土色。 迪克：“厄苏拉，你从小到大……都吃这种东西吗？” 厄苏拉：“……？” 等等，大哥好像误会了什么？ 厄苏拉连忙摇头摆手加竖大拇指表示自己吃得不错，但这一次迪克好像完全没搞懂她的意思。 他看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眼底甚至闪过一丝泪光。 厄苏拉：……我的妈。 系统忍不住了：“格雷森先生看起来跟个路过被踢的小狗一样。” 在厄苏拉一脸欲言又止的注视下，迪克凝视那碗散发着剧烈酸臭味的中国米粉良久，深吸一口气，拿起叉子，埋头吃了一口。 这都是为了他妹妹……嗯？ 软硬适中的米粉碎在齿间，一股恰到好处的酸辣唤醒味觉，没尝过的独特香料味开始攻击他空空的胃。 闻起来臭如粪坑的米粉到了嘴里居然十分美味，这是什么神奇的东方法术？ 迪克瞪大眼睛，顿了顿，又吃了一口。 他原本灰败的脸色又恢复了光泽。 厄苏拉看着迪克二话不说把那碗螺蛳粉吃得一干二净，汤都不剩，葱花也没放过。 ……她分不清大哥是在给她捧场还是真的被螺蛳粉征服了。 吃完过后，迪克已经闻不到一点臭味，一种饱餐的幸福感从内向外蔓延着。 他重重地松了口气：“我感觉好多了。” 天神啊，他还以为厄苏拉从小都吃着什么毒气食物长大，生存环境比在哥谭还恶劣。 迪克立刻对妹妹的厨艺开始了狂轰滥炸式的赞扬，厄苏拉被他一堆溢美之词砸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甚至有点心虚。 ……其实她之前还有点担心迪克闻到螺蛳粉的味道会对她好感下降呢。 门口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有人猛地推开门。 戴着口罩的提姆站在门口，谨慎地向里张望，眉头紧锁：“厄苏拉快出来，迪克的马桶炸了！” * 喜讯，她有钱了！ 噩耗，她的钱还不够升级语言技能，单个技能升级包（一次性升两级）要2000金币。 可恶！ 厄苏拉在堆满玩偶的大床上辗转反侧一个小时，最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忍不了了！既然现在没有新的任务，那她今晚就要去冰山俱乐部把钱搞到手。 系统：“您不用睡觉吗？” 厄苏拉把下午买的假发拿出来套在头上，迅速翻出件黑漆漆的大衣（便宜货），对着梳妆镜看了半天，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淡粉色的小熊口罩。 “你们这些洋ai懂什么，凌晨正是我们东亚年轻人奋斗的时间，我的特长就是每天两点睡也不会死。” “……那您投胎到夜生活丰富的哥谭实在是对口就业。” 厄苏拉白了空气一眼：“我没找到那地方在哪儿，我能进去吗，还有你说的新手保护到底是什么？” 系统：“您放心，我会引导您顺利抵达任务地点。至于新手保护，您可以理解为一些小小的东方法术。” 厄苏拉有点不满它卖关子，但现在有个更要紧的问题需要解决——韦恩庄园距离市中心至少有二十公里，她该怎么走出去？ ……真麻烦，要是能变成蝙蝠飞就好了。 系统早已做好准备：“韦恩先生为您买了一辆保时捷跑车，可以自动驾驶，用您的声音就能解锁。” 厄苏拉惊讶极了：“什么时候买的？他不是说等我拿到驾照再买新车吗？” 系统莫名其妙地沉默了一下：“韦恩庄园下午举办了一场临时车展，参展要求是车得禁得起碰撞——我猜这是他为您买的练手车。” * 回到现在，凌晨两点半，冰山俱乐部。 雪花形状的水晶吊灯洒下梦幻的灯光，舞池那边的喧闹声一阵接一阵，厄苏拉坐在设计成冰川外观的吧台观察四周，不由得有些忧郁。 她不敢露脸，戴着口罩坐在角落里，小小地叹了口气：“我没找到任何一个适合搭讪的人。” 只能说，这个俱乐部里的每个人都不能招惹，无论是穿着随意的还是西装革履的（还有奇装异服戴头巾的），举止粗鲁的还是风度翩翩的，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来消遣的。 她倒怀疑这里是什么官方默许的灰色中转站。 厄苏拉皱起眉头：“这里是不是哪个□□老大的地盘？你给的那张名片到底是谁的？” 那张哑光黑色名片风格极简，金色镶边，玫瑰花纹，右下角署名仅写着“i.a”。 系统仿佛在装死。 厄苏拉还想再问，有人在她旁边慢悠悠地坐下，用温和的声音对另一头的调酒师说：“一杯百利甜（baileys），谢谢。” 这里这么多空位，一定要在她旁边落座。 她迅速紧绷起来，微微侧过脸，默不作声地看向突如其来的闯入者。 然后就有点儿挪不开目光了。 系统终于开口：“您觉得他长得不错？” 厄苏拉纠正了它：“这不叫''''不错''''，这叫英俊。” ……还是那种有点柔软又破碎的英俊。 英俊的闯入者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西装，圆墨镜遮住了眼睛，随意地扯了扯领带，手指跟着音乐漫不经心地敲击吧台。 “先生，您的百利甜。” “谢谢你。” 他仰起头，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 ……厄苏拉看见调酒师在他的酒杯上画了个大大的爱心。 等连抛几个媚眼但没得到回应的调酒师遗憾地回到岗位后，厄苏拉眼珠一转，准备发力。 要是家里人知道她半夜离家，跑到这种地方找人搭讪会是什么反应——阿尔弗雷德大概会报警。 厄苏拉有点紧张地清了清嗓子。 她身旁的人应声转头，他戴着墨镜，厄苏拉看不见他的眼睛，但能感觉到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对方晃动酒杯的动作停下来，冲着她的方向歪了下头。 厄苏拉不开口，对方也不开口，只有欢快的音乐声在安静中变得有些失真。 厄苏拉：“………” 对方：“………？” ……原本还有点暧昧的氛围在长久的沉默后变得古怪起来。 厄苏拉受不了了，转过头去，不太高兴地鼓鼓脸：“他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说我光看着别人就能搭讪成功吗？” ……她发誓她刚刚已经很努力在动用自己的眼睛了。 这人自己跑过来坐下，跟她对视又不说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难道是看不见吗？ 系统欲言又止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开口：“您要不要看看他脚边是什么？” ……嗯？ 厄苏拉疑惑地扭过头去，看向对方的脚边。 一根黑色的盲杖安静地立在那里。 ——他真的看不见。 舞池那边的音乐声盖住了对方的声音，她没发现他是拄着盲杖过来的。 厄苏拉：“…………” 她把媚眼抛给了盲人！还埋怨人家不理她！ 厄苏拉的脸陡然烧了起来。 系统感慨：“真是风水轮流转啊，现在轮到您露出一种睡前想起这事都要给自己二十拳的表情了。” 厄苏拉咬了咬嘴唇，瞥了对方好几眼——他完全不知道她的心路历程，轻轻晃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喝着酒。 厄苏拉闭上眼睛，不由得有种淡淡的死志，她无声地对他道了个歉：对不起，没注意你是盲人。 说完就把脸埋进手里，没注意到旁边的人诧异地挑了挑眉。 厄苏拉没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哑巴找瞎子搭讪，多么精彩的剧情啊！ 旁边的人似乎挪动了位置，冰块清脆的碰撞声敲击耳膜，片刻后，她听见对方的询问声。 “抱歉，女士，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我打扰到你了吗？” 厄苏拉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他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似乎很担心打扰到了她。 厄苏拉使劲摇头，但是他看不见。 可她又不能说abandon、brother、car！ 看着对方因为得不到回应逐渐复杂的表情，厄苏拉都快炸毛了。 f*ck！ 系统锐评：“有种八旬大爷逛红灯区的无力感。” 一直得不到回应，对方沉默半晌，翘起的唇角恢复成直线，再次平静地道了个歉，转过身去，似乎打算拿起盲杖离开。 好像那种没人要的可怜小猫。 在理智做出决定前，厄苏拉的身体先做出反应——她抓住了他的手。 对方被她吓了一跳，微微张大嘴巴，满脸愕然。 但他没有抗拒，而是就着厄苏拉的力道靠近了一点儿，顺从得就如同害怕自己的挣脱会伤到她。 很漂亮的嘴唇。厄苏拉开始瞎想磨灭尴尬。上唇的弧度很优美，唇峰标准，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可爱。 系统很激动：“韦恩小姐得一分！” 而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杰森的脸色臭得无以复加。 ……她对那个瞎子就这么感兴趣？ 8、突发恋情 人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立场、喜恶、私欲。 人与人之间存在诸多分歧，却只能在群居生活中寻找归属，渴求理解。 汉语用“心有灵犀”来形容理解的最高境界。 目前，哑巴和盲人正在尝试心有灵犀。 盲人迟疑地开口了：“女士，你……” 厄苏拉僵硬地抓着他的手臂，对方身体的热度隔着略微轻薄的西装面料一阵阵扑向她的掌心，然后一点一滴转移到她的脸颊上。 千万别拒绝她。迫切想要开口说话的哑巴绝望地想。不然她真的要把毕生的无耻都用在这里了。 ——因为搭讪成功的判定是对方得向她展示出明显的好感。 他问：“你不方便说话吗？” 哑巴松了口气，盲人得一分。 他仍然没有挣开厄苏拉的手，另一只手撑在桌上，墨镜因为刚刚的动作歪了点，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看起来像是只困惑为什么没饭吃的小猫。 厄苏拉想了想，在他的手背上写了个“no”，然后发现他似乎愣住了。 盲人——马特·默多克，新手律师，刚出炉的地狱厨房守护者，夜魔侠。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触感僵住了。 他失去了视力，但是其他感官敏锐非常，所以能无比清楚地感觉到来自旁边这位无声者的触碰。 对方的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茧，动作很轻，像是温柔拂过又难免留下痕迹的羽毛，在他的手背上画了好几下。 她不能说话。 马特开始分析原因：窃听？失声？还是单纯戏耍他？ 他来这个位置是为了找“i.a”打听韦恩家的事情，但现在只能遗憾地得出结论：找错人了。 他能听到旁边人略快的心跳，她一直很紧张，应该跟他一样，都是外来者。 这里很危险，他得留下来陪她。 布鲁斯·韦恩可以等等，刺客联盟不会现在就去杀他。 马特又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我猜，你希望我留下？” 厄苏拉被这个微笑晃了下眼睛，还没来得及继续在他手背上写字，系统高声提醒：任务完成，钱到手了。 厄苏拉：“！！！” 阿弥陀佛，终于能够摆脱哑巴身份了！ 什么美貌攻击全都抛到脑后，厄苏拉下达指令：“快，赶紧买语言技能升级包，马上用！” 系统：“好的…已购入…已使用…请耐心等待，更新还需三分钟。” 好好好，比windows更新快多了。厄苏拉乐观地想。她马上就能……哎？！ ——有人闯了进来。 厄苏拉的手腕被抓住，而后狠狠拉开，逼得她松开了身旁人的手臂。 她愕然地转过头，一个戴着面罩的青年看着她，未被遮住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似乎是指责，又像是焦躁。 厄苏拉皱起眉头，警惕地盯了回去。 ……这面罩男是谁啊，莫名其妙的，一上来这么凶。 出乎意料的是，这怒火丝毫没有向她发泄，而是全都给了另一个人。 面罩男——杰森面向不知何时拿起了盲杖的马特，冷冷地说：“很遗憾，没人在意你的想法，她要跟我一起离开了。” 不是，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谁要跟你离开？ 还得闭麦两分钟的哑巴着急上火。 吧台的侍者从那一头远远地看了眼，似乎觉得这只是小场面，又默默地收回目光。舞池仍然放着厄苏拉从来没听过的音乐，极具节奏感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朵。 一阵低笑声在喧闹中准确无误地传到了她耳朵里。 她旁边的人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手拿着盲杖，另一只手挡在她面前。 “我的想法确实无关紧要，但你也一样。” 他的语气很沉着，神态从容，像是律师在法庭上举证。 “无论你是谁，这位女士才是具有决定权的人，离开还是留下，完全取决于她自己的意愿。” 说完，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对着厄苏拉的方向露出微笑：“你好，我是马修，你可以叫我马特。” 厄苏拉回以灿烂的笑容，她仿佛能听见自己脑子里对马特好感度增加的声音。 系统：“我觉得他在用美色劝您留下，我也建议您留下。” 杰森也看出来了，烦躁地跺跺脚：“没人关心你叫什么。厄——我们该回去了。” ……这人怎么坚持不懈呢，难道是人贩子？要不将计就计把他解决了？ 还要做一分钟的哑巴，厄苏拉急得口腔溃疡即将发作。 她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双手比叉交叠在胸前——面罩男肉眼可见地焦躁了起来。 马特耸了耸肩：“我猜女士并不乐意，你应该离开了。” 还有三十秒。 三人无声对峙着，在这紧绷的沉默中，吧台左侧的楼梯传来响动，厄苏拉探出头瞥了一眼。 然后看见了正缓步走下来的提姆。 厄苏拉：“！！！” 身体和大脑同时敲响警钟，她直接一个俯冲跳下高脚凳，卧倒在地开始紧急避险。 与此同时，系统提醒：“语言包加载出现故障，更新还需十个小时，是否接取特殊台词收集任务购买加速包？” 真是趁火打劫！厄苏拉努力降低存在感，想也不想：“是。” 马特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跟着蹲下去，拍拍那团努力把自己蜷缩起来的黑漆漆：“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厄苏拉抬起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但是对方看不见，所以她只能捂住他的嘴。 马特不明所以，但听话地闭上了嘴。 已经下到最后一步阶梯的两人在悠闲交谈，角落里的三人都清楚听见了“德雷克少爷”“韦恩先生”这两个关键词。 马特立刻抬起头，嘴唇不经意地擦过厄苏拉温热的手心。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片刻后又全神贯注地听那边的动静。 而杰森看着仿佛在偷情的两人，面无表情地攥紧了拳头。 ——我拿你没办法，那就让你真正的哥哥来。 等到无关人员回到楼上后，杰森走出了这块藏人的阴影，靠在石柱上，对看过来的人扬了扬脸。他指向吧台的方向，满意地看见对方在几秒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 厄苏拉被提姆抓着大衣后领拎了起来。 ——果然认出来了，就不该跟提姆一起买衣服。 她这么想着，对上哥哥面无表情的脸，心虚地露出一个过分乖巧的笑容，先发制人：“提姆！” 提姆果然因为这一声愣住了。 系统：“似曾相识的场景，他对您的好感度上升了。” 她就知道。 厄苏拉想乘胜追击再得一分，然而开口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所以这就是故障，她只能先说完那个特殊台词。 提姆打量着站在她身后的马特：“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怎么跑出来的？这位先生……我记得是你到美国后联系的律师，对吗？你们在这里见面？” 他明明记得布鲁斯说厄苏拉最后并没有去那个律师所？ 马特没想到调查对象就这么送上门来，理了理衣领，自然地向他伸手：“你好，德雷克先生，我是马特·默多克。” 他转了转眼珠。虽然没搞清楚情况，但不如顺水推舟——他嘴巴一闭，表情严肃起来，俨然一副“客户不开口我也不说话”的专业律师表现。 ……实际上是他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他旁边这位小姐是韦恩家的相识吗？ 提姆倒因为他的守口如瓶高看他一眼，敷衍地握了握他的手，继续盯着厄苏拉，耐心地等待一个答案。 幸好他没戴通讯器进俱乐部，不然还不知道布鲁斯和迪克听见这一切会有什么夸张的反应，搞不好明天企鹅人就被蝙蝠侠绑架了。 厄苏拉脑子里的灯泡亮了起来——她想起来了！她躺在病床上还没开始“abandon”之前，系统好像是在补充的背景设定里提过，说她打算联系一个盲人律师，还预约了什么心理医生。 那她说自己是来见律师的不就好了！ 然而这残酷的游戏无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 提词器样式的面板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她看了眼上面那句话，差点咬舌自尽。 特殊台词收集（1/50）：哥哥呀，他才不是穷小子，他是我选中的男朋友！ 她的爹呀。 这是什么东西啊，逼她走大小姐爱上穷小子的狗血剧情吗？！中国网文已经影响到洋人了吗？！ 厄苏拉肠子都悔青了：“我后悔了，我不做这个任务，我热爱当哑巴。” 系统：“违约金2000金币，您确定要取消吗？” 刚刚还坚定做哑巴信念的厄苏拉果断开口：“哥哥呀，他才不是穷小子，他是我选中的男朋友！” 提姆：“？” 杰森：“？” 马特：“？” 两个哥哥顿时瞪向妹妹的“男朋友”，而跟他们并列倒数第一、刚刚得知自己有了“女朋友”的马特满脸茫然。 他眨巴眨巴没有焦距的迷离眼睛，微微张大嘴巴，伸手指着自己，仿佛在问：我吗？ 他刚刚还在想要怎么接近韦恩家……？ 9、领回家 尴尬。 让人想即刻入土的尴尬。 厄苏拉一度认为，对着亲爹开口第一句话是“abandon”已经在她的人生经历中斩获尴尬榜冠军，没想到atem坑她上瘾，非要她超越自己，再创新高。 差评！游戏体验感降低到三星！ 厄苏拉完全不敢看其他人的表情，藏在口罩下的半张脸烫得可以烧水，只能乐观地劝自己：忍忍吧，这辈子很快就会过去了！ 幸好在东亚活了十几年，她的精神抗压能力相当不错。 这时候，她身旁的马特不仅没把她当成需要远离的精神病，反而又向她靠近了半步，侧过脸正对着她。 厄苏拉猜他应该会自证清白或是拒绝她，然后赶紧从这场闹剧里脱身——毕竟她那句话又不是一定就指他，可以解释说是她忽然得了失心疯。 然而他说：“……我不是穷小子。” 说完还很自然地对她眨巴两下眼睛，舌尖飞速地舔了下唇峰，又紧紧闭上嘴保持安静，一副她不多说他也沉默的模样。 这就是默认了“男朋友”的身份。 提姆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厄苏拉闭上眼睛，淡淡的死志再次惊涛拍岸一样涌上心头。她愿意吃荤十年，只求他们忘记她刚刚都说了什么鬼话。 ……还有这位马特·默多克律师先生。 在发生了如此怪异的事情之后，他开口竟然只说了句这个，完全不反驳关于“男朋友”的说法。 他怎么什么都不清楚就为她圆谎，这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善后侠吗？ 系统热情地说：“您看他多配合啊，您完全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把他当做夜游的借口向家里交代。” 厄苏拉快要气死了：“你别搞包办婚姻，问过我们意愿吗？人家游戏npc也是需要尊重的！” 系统实事求是地说：“但是这个方案能应付家里。毫无理由跑来这种地方，韦恩先生这个可怕的控制狂会怎么想？爱情才能解释您的言行，大不了用完把他给踹了。” 厄苏拉不悦地说：“不许这么说布鲁斯。” 系统闭嘴了。 但它确实没说错，这个办法直接有效，就是有点儿扣功德。 那如果她说只是见律师，家里会不会因为她绕过他们找律师不高兴？而且马特不一定会配合——虽然他一直在莫名其妙地配合她。 他图什么？难道觉得她是律师所的潜在客户需要配合？还是说他真的这么好心，不忍心拆穿她的谎言？ 厄苏拉深深地看了这位善后侠一眼。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善后侠的夜魔侠也有自己的推测。 他猜这位从来没见过的客户、没听说过的韦恩小姐只是像她父亲那样追求刺激，晚上出来找找乐子，没想到被家里人抓住，只能慌不择路地拉他做挡箭牌。 他刚好因为刺客联盟的事情要调查布鲁斯·韦恩，顺水推舟，等价交换，他自愿做大小姐的替罪羊。 这么想着，马特越发从容自在，还对偷偷打量自己的厄苏拉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哑巴和盲人对真相的判断南辕北辙，两个人沉默地站在那里，在旁观者眼里却奇异地显得和谐，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情侣。 提姆冷淡地说：“没人关心你的财产状况，默多克先生。” 马特完全没觉得被冒犯，反而开始尽职尽责地扮演“替罪羊”的角色：“德雷克先生，我们只是想找个好地方见面。有位客户向我推荐了冰山俱乐部，他说这里比哥谭的街头安全多了，如果想要隐私和安全，这里很合适。” 哥谭罪犯可能会去炸酒店和宾馆，但绝对不会发疯掀了所有人的桌子——他们自己也要吃饭啊。 再说了，企鹅人一直在努力洗白想考公上岸，是绝对不会在这种市长竞选的紧要关头惹事的。 厄苏拉看着真的在为她开脱的马特，忽然有一种荒谬的猜测：“……能看看这位律师先生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吗？” 系统当即回答：“70。” 厄苏拉：“……？” 瞎子喜欢上哑巴，怎么做到的？ 这跟飞鸟爱上金鱼有什么区别！ 发现厄苏拉目不转睛地看着马特，一副大脑放空的模样，提姆在心里冷哼一声。 说实话，他觉得这个纽约律师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这人有两张面孔”，但是厄苏拉抢先为他辩白，还难得开口说了那么长一句话。 他能怎么办？ 提姆不由得产生了一点儿挫败感。 他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指责妹妹，只好怪罪这个可疑的“男朋友”。 ……既然这样，这人就得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监视。 提姆很快拿定主意。 他拍了拍厄苏拉的脑袋示意她回神，轻飘飘地说：“默多克先生，今晚就到此为止，您可以去韦恩酒店休息一晚。其他的我们明天再说。” 系统很担忧：“看来明天有人要赴鸿门宴啊，您的男朋友性命不保！” 厄苏拉有气无力：“我不想拿恋爱脑剧本，男人只是调剂品……” 系统安慰她：“没关系，您的男朋友更恋爱脑一点。” 厄苏拉的“男朋友”正在努力展示他的“恋爱脑”。 “……谢谢你的邀请，德雷克先生。但这还得问问……我的女朋友。”马特面向他还不知道名字的女朋友，放轻声音问，“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提姆心平气和地捏紧了拳头，杰森面无表情地给靠着的石柱制造了一道裂缝。 还在做哑巴的厄苏拉松了口气，心想戏剧性的一夜终于要落幕。她准备拉过马特的手写个“ok”，但忽然出现在空中的任务面板阻止了她。 『特殊台词收集（2/50）：你跟我走就不用要强了，因为我就是你的强。』 厄苏拉：“……………” 她两眼一黑。 系统：“我知道您尴尬，但是您别尴尬，让我先尴尬。” 受不了了，下次谁登月的时候带她一起。 系统宽慰她：“您说完第二句就可以购买一个小加速包了，等以后收集完50句还会有大奖励呢！” 厄苏拉快要得心脏病了：“我现在觉得沉默是金。” 她的思想仿佛脱离了躯壳，几乎是机械化地去抓马特的胳膊，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抵御尴尬，只能轻轻拽了他两下。 马特顺从地弯下腰来，控制住呼吸靠近她——加强的感官让他对一切都太过敏感，陌生的呼吸、体温、心跳、味道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 ……心跳声，太大了。 厄苏拉强忍住羞耻，在马特耳边轻轻地说：“你跟我走……” 马特愣了下，微笑着说：“好，我跟你走。”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的厄苏拉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她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催眠自己，咬了咬牙，迅速在他耳边说完下半句。 “……就不用要强了，因为我就是你的强。” 说完厄苏拉立刻回到提姆身边，竖起大衣衣领，把整张脸都埋进去装鸵鸟。 原本忍不住在数她心跳的马特：“…………？” 听得一清二楚的杰森和提姆：“……………” 他们可能想多了。哥哥们在心里松了口气。搞不好没过多久，这律师就会被语出惊人的厄苏拉吓跑。 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等着马特的反应。 在两人的凝视中，马特沉默半晌，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嘴唇，然后翘起唇角，对着刚刚厄苏拉站的地方露出一个小小的、胜利般的微笑。 他愉快地回答：“都听你的。” 厄苏拉正在尝试删除记忆，听到后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而提姆转过头和杰森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这人脑子被阿卡姆的马桶盖夹了”的表情。 但是还能怎么办？ 提姆只能面无表情地说：“那今晚请来我们家暂住吧，默多克先生。” ——看在你让我妹妹开口说了这么多字的份上，就让你短暂荣登“重点监视对象”名单榜首。 他又看向掉线的妹妹，神色柔和了不少，轻声说：“行了，你真的该回去睡觉了，厄苏拉。” 只想一睡不起的厄苏拉呆呆地点头，主动向哥哥伸出手，继续灵魂出窍。 而马特终于知道好心帮他一把的韦恩小姐叫什么名字了。 ……ursula。他无声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是小熊的意思。 杰森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看起来想给在场除了厄苏拉以外的所有人一人三百拳。 系统确认一切风平浪静，没敢打扰自闭的厄苏拉，来到数据后台，向忙碌的管理员做了个汇报。 “第3482号模拟方案执行成功，关键执行人存活率提升至，64%。” * 结束夜巡回到蝙蝠洞里，布鲁斯的心情还算平静。 大概是市长换届在即，最近的哥谭相对安宁，今天的夜巡任务比较轻松，他能睡个好觉，养好精神第二天陪厄苏拉出去玩。 结果他刚脱下战服就收到提姆的通知——厄苏拉半夜跑到冰山俱乐部跟律师男朋友私会，已平安回家。 衣服脱到一半的布鲁斯很平静。 他平静地看了这句话一分钟，平静地捏碎了通讯器。 他心平气和地穿好衣服，准备再出门一趟。 布鲁斯拿起备用通讯器，沉声问：“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提姆沉默了片刻，平静地回答：“你先别激动，我把人控制住了。” 布鲁斯准备去开蝙蝠车：“你做得好。所以他在哪儿？” 提姆又沉默了一下：“放心，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布鲁斯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他猛地停下脚步。 紧接着，迪克在频道里压低声音叫起来：“他在韦恩庄园！” 布鲁斯：“？” 迪克叽叽喳喳个不停：“厄苏拉还跟他说了晚安！哦她也跟我和提姆说了嘿嘿嘿……不对我们得处理掉这小子！但是厄苏拉让我们对他好点儿……要不你来做这个坏人吧，布鲁斯，反正你没在场不知情，而且你只得到过''''abandon''''和''''brother''''，还能再失去……”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掐断了通讯。 10、生命倒计时 布鲁斯·韦恩，哥谭首富、蝙蝠侠，西装革履时是大众眼里的人生赢家，战服加身后是罪犯眼里的灾星恶魔。 目前正面临着一个相当棘手的普世难题。 ——如何处理女儿的男朋友。 会客室的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封住，宽敞的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小台灯，浅色的灯光十分柔和，全都簇拥着这座豪宅的主人。 他穿着裁剪得当的深色西装，坐在长桌旁的小沙发上，挺直的后背贴着靠椅，右手握拳比在唇边，眉头紧锁，目光落在虚空中，似乎在审判着什么。 在光影的交界处，哥谭首富和黑暗骑士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在了一起。 等外面愈发响亮的清脆鸟叫宣告着清晨的到来，凝神思考的布鲁斯才动了一下。 他倾身向前，拿起桌上散乱的个人资料，再次认真看了一遍。 马特·默多克。 然后再次承认，此人的一切档案履历毫无破绽，相当清白，绝对没有作假的痕迹。 他是个从逆境里走出来的优秀律师，不仅案例胜诉率高，还极具正义感，虽然律师所刚刚起步正缺钱，但他仍然坚持定期为弱势群体提供无偿法律服务。 要是平时，布鲁斯肯定要夸赞这位律师是难遇的英才，给他的事务所投资，说不定还会试图把他招揽进韦恩集团。 ……但偏偏这小子是他女儿突然带回家的“男朋友”。 在这之前，他完全不知道女儿的社交关系网里还有这号人物。 （迪克说厄苏拉甚至没跟他们说过完整的话，他们也不知道她有能力绕过监控偷偷出庄园，当然不会提男朋友这种全家人都憎恶的生物了。） 布鲁斯可以给厄苏拉一切。 他给女儿爱、支持、财富、权力，考虑了各种她可能会选择的生活方式并为此制订了对应的支持方案。 但在这诸多设想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婚姻”这种字眼。 因为“婚姻”是绝对的风险因素，而“恋爱”可能会演变成“婚姻”。 布鲁斯冷淡地看着资料上那张照片。 他没想到这风险因素会出现得这么早。 布鲁斯收好资料，端起冰凉的加浓咖啡喝了一口，看了眼手表。 他漫不经心地想，这位好心的律师应该愿意赏脸在凌晨五点跟他吃顿早饭吧？ * 厄苏拉压根睡不着觉。 每当困意袭来，她就能听见自己在重复：“他才不是穷小子”和“因为我就是你的强”。 ……已老实，求放过。 所以她干脆爬起来，打算去夜访“男朋友”。 想必马特亦未寝。 厄苏拉期待地戳戳系统：“律师先生睡了吗？应该也被我……尴尬得睡不着吧？” 她放弃了，直面尴尬，承认尴尬，回味尴尬，打不过就加入。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系统已经看了半天韦恩家的监控：“不建议您现在去找他，他刚应付完格雷森先生长达十分钟的死亡凝视。” 厄苏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迪克有意识到他是盲人，对吧？” 系统又看了眼监控画面，中肯地回答：“我看难说。” 厄苏拉只得躺了回去，免得接下来提姆也去找马特聊人生，然后当场抓住他们“私会”。 系统问：“您是打算找他串供吗？” 厄苏拉露出个微笑，手指一圈圈绕起发尾，轻飘飘地说：“我是想看看你费尽心思让我见的人是什么重要角色。” 现在轮到系统当哑巴了。 “你知道我急着升级技能需要金币，那三个任务的报酬加起来刚刚好，所以我绝对会去冰山俱乐部。” 表面上说三个任务随便选一个，实际上推着她全都做了。 “紧接着马特出现了，还有那个奇怪的面罩人——他一直没走，很明显认识我和提姆，根据另一个任务来看，他是红头罩。” 红头罩知道她的存在，担心她的安全，一直在催她离开冰山俱乐部，所以他应该和韦恩家族的关系不错。 这位面黑心善的义警是友方，所以才自带那么高的好感度。 “至于马特，他是你在游戏开头就提过的背景人物，又这么配合我，对我好感度很高，那也可以被归类于友方。” 而且系统想方设法让她讲一些疯言疯语，迫使她把马特带回家。 所以马特是个推动剧情的关键角色，可能是队友。 系统终于找回语言功能：“完美的推测！恭喜您获得隐藏奖励，解锁了全新任务。” 厄苏拉打了个哈欠，哼哼两声，把最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但是，你到底是为我服务的“系统”，还是说你也只是游戏剧情的一部分。 困意再次找上来，她这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问：“我解锁了什么新任务？报酬多少？” 叮咚一声，这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长长的a4纸面板，内容比之前的详细不少。 『任务目标：在刺客联盟的行动中确保布鲁斯·韦恩存活。 完成条件：1线索解锁0/3；2战斗技能5级（已完成）；3哥谭声望值0/200；4马特·默多克默契值15/50。 前置任务：1命中小丑的裆部两次；2让谜语人无言以对三次。 任务奖励：10000金币；获得氪星人克制15天。 完成期限：21天。』 厄苏拉在看到第一行的瞬间就睡意全无。 她一个弹射从床上跳起来，惊慌地大喊：“布鲁斯，布鲁斯在哪儿？” 到家的时候提姆说这事先瞒着布鲁斯，免得老父亲半夜心绞痛——所以她爹应该有好好躺在卧室里睡觉吧？ 刺客联盟听起来就很恐怖啊，她该怎么保护柔弱的亲爹，把蝙蝠侠抓来当保镖？ 系统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切回后台改掉生命体征监控的数据，再劝厄苏拉冷静：“任务才刚开始，他目前很安全，您别紧张。” 厄苏拉绷着脸坐回去，仔细把任务面板看了一遍，忽略掉“命中小丑的裆部”和“让谜语人无言以对”这两个奇怪的东西，目前看来最容易达成的应该是马特的默契度。 好，日久生情，她现在就去找队友开团。 厄苏拉很果断：“我去找马特，你能把家里的监控器屏蔽掉吧？” 系统颇为自得：“当然，不然您以为您身上的定位仪、监听器、生命体征监控设备都是谁在伪造数据。” 厄苏拉差点被地毯上巨大的罗宾版黄油小熊（提姆定制的）绊倒。 等等，这串严重侵犯隐私的吓人东西是什么？ 她沉默了半天，最后干巴巴地问：“我爹放的？” 她想不出第二个会干这种事的人。 系统连忙回答：“是的，不过您放心，必要时刻我都有帮您修改数据。而且设备也不是全天开启的。” “哦，哦。”厄苏拉茫然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想了半天，最后小声问，“既然你的技术这么好，那能不能帮我也监控他？还有两个哥哥和阿尔弗雷德？” 系统没想到她不仅一点也不生气，还提出这种要求，愣了半天才说：“我总算明白您为什么是韦恩家的小孩儿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整屋子的控制狂。 * 厄苏拉正在飞檐走壁。 她没想到系统说的东方法术是轻功。 很显然她没有法术天赋，第一次径直从客房前飞过，差点撞进提姆的卧室。第二次飞得太用力，直奔房顶的月亮。 厄苏拉的脸都要裂开了：“这算哪门子轻功，这是人猿泰山在丛林里荡藤蔓吧！” 系统也很惊慌：“是您把轻功玩成了蹦极啊！” 要是阿尔弗雷德看见她在这里做出返祖行为会怎么想！ 第三次厄苏拉有了点儿头绪，但不多。虽然找对了方向，但控制不好力道，直接撞向客房紧闭的格子窗。 呵呵，看来她也不是无路可走。 这不是还有死路一条吗！ 在她闭上眼睛撞过去的前一秒，玻璃窗被从里面推开，空中航路畅通无阻，厄苏拉成功飞了进去。 也成功撞倒了站在窗前的马特。 马特在“扮演柔弱的盲人律师”和“帮助韦恩小姐成功着陆”之间犹豫了零点零一秒。 ——还没得出结果就被这巨大的冲力撞飞了。 系统：……oops，这个轻功好像有点重，紧急回后台处理一下。 马特立刻揽住厄苏拉的腰，牢牢护着她的脑袋，顺应惯性做了个完美的缓冲垫。 马特抱着厄苏拉摔在羊毛地毯上，在寂静的夜晚里制造出一声闷响，就连跟随在厄苏拉之后落地的月光都颤抖了两下。 两人在一团小心翼翼的月光里缓了半天，一个担心“队友不会被我撞残了吧”，一个疑惑“韦恩大小姐为什么这样”。 强烈的晕眩感过去后，厄苏拉终于从马特胸前抬起头来，轻轻挣开对方护着她的手，跪坐在他旁边上下扫视他。 马特：“……” 他被这堪比伽马射线的目光搞得浑身紧绷，平时能听到几个街区以外声音的敏锐听觉暂时罢工，现在每一个感官都只能去感觉近在咫尺的厄苏拉。 还好，眼神迷离，四肢健全。厄苏拉放下了心。是个完好无损的盲人。 想到布鲁斯的生命正在倒计时，厄苏拉弯下腰抓住他的衣服，小声又迫切地说：“我需要你帮我！” 马特僵硬地回答：“……好的。” ……他现在完全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难道韦恩小姐拥有能够让人特殊能力失效的超能力吗？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闯了进来。 “——默多克先生。” 马特的感官顿时恢复了应有的灵敏，却感觉自己良好的生命体征即将急转直下。 随着三声迟来的敲门声，布鲁斯再次面无表情地开口：“离我女儿远——” 布鲁斯的怒火被瞬间转移到他身旁、眼巴巴盯着他的厄苏拉打断了。 亲眼确认爹平安无事，厄苏拉悬起的心才真正地放下。 她想开口说“dad”，但是无论任何都发不出这两个音节，于是只能憋屈又委屈地叫他：“布鲁斯。” 布鲁斯：“……怎么了？” 厄苏拉就眨巴眼睛不说话。 一向冷静缜密、临危不惧的黑暗骑士突然忘记发火发到哪儿了。 他猜厄苏拉能在不惊动阿尔弗雷德情况下离开庄园多半跟以前的经历有关，但亲眼见到女儿平安无事，再多的疑虑都可以等着。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向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女儿，微笑着说：“厄苏拉，你应该回去睡觉。” 没有责怪、没有质问，只有一句无可奈何的劝告。 厄苏拉顿时对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点头如捣蒜，乖巧得好像夜游哥谭的人不是自己：“我现在就去！布鲁斯，晚安！” “晚安，厄苏拉。”布鲁斯的神色柔和下来，轻声说，“做个好梦。” 厄苏拉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完全没注意到欲言又止的马特。 布鲁斯注视着女儿回到卧室，平静地想：嗯，默多克没得到“晚安”。 他回过头看向局促的小律师，神色又变得截然不同。 布鲁斯冷淡地说：“你一定饿了，默多克先生，下楼吃早餐吧。” 马特：“……” 他觉得哥谭首富实际上是在说：来一次地狱单程旅行吧，默多克先生，品尝地狱之火。 ……他刚刚真应该跟着厄苏拉一起离开。 你们哥谭，就连据说是绣花枕头的首富都这么恐怖吗？ 11、反蝙蝠侠法案（捉虫） 韦恩董事长当然不可能给女儿的男朋友准备早餐。 长长的实木餐桌上铺着纯白桌布，桌上只有两份餐具，骨瓷盘子上放着纯银刀叉，马特轻轻摸了下刀尖，能想象出这些餐具在灯光下反射出的冷冽光芒。 这餐厅像刑场。 审判人就坐在餐桌的上首。 布鲁斯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微微垂下眼帘，没有在看任何人，安静得好像要消失在这片阴影里，但又强硬地让人都不得不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马特耐心地等待主人开口。 长久的沉默后，他心不在焉地去找厄苏拉的心跳和呼吸，韦恩集团的董事长却在此时开口。 “——默多克先生。” 马特回过神来，张了张嘴要回应，但布鲁斯继续说了下去。 “厄苏拉在凌晨翻窗逃家，还没拿到美国驾照就敢私自开车，孤身一人穿过危险的市区，跑到冰山俱乐部这种地方——” “只是为了见你。” 布鲁斯心平气和地阐述事实。 “你把她置于险境。” 马特再一次试图开口说话，但很显然对方压根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他没想到哥谭首富能给人这么强的压迫感。 “厄苏拉是我的女儿，韦恩家族的继承人，韦恩集团未来的掌舵手，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布鲁斯抬起头看向马特，探究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她开心，我们就开心。” 他希望女儿真正地生活，而不是受限地生存。 所以，一切来自外界的风险因素都会被他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想加入厄苏拉的生活，就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中。 哥谭首富的神色突然和缓不少，他勾起唇角，再次戴上了总是在镜头面前展露的完美面具。 他偏了下头，微笑着问：“默多克先生，我讲得够清楚吧？” * 被老父亲期望远离危险的厄苏拉正在计划潜入阿卡姆疯人院。 前置条件的两个目标——小丑和谜语人都在这个哥谭知名景点度假，她要完成任务必须进阿卡姆，还得有充裕的时间行动。 厄苏拉认真地问系统：“要不我去阿卡姆当狱警吧？” 系统差点以为自己出bug了：“……您什么？” 厄苏拉越想越觉得可行，坐到梳妆台前随手梳两下头发，挑了个闪电侠的发绳扎起头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样还能涨哥谭声望值，一举两得。” 韦恩小姐自愿去全哥谭最危险的地方上班，8cm高跟踢爆小丑裆部，一张嘴巧言说死谜语人。 然后韦恩集团股票大涨。 从未设想过的方案，这次轮到系统眼前一黑——黑暗骑士，快来阻止你女儿发癫啊！ 自从知道亲爹有了生命危险，韦恩大小姐一点儿也不谨慎了。 系统：“先不说韦恩先生，就是管家先生也不会同意的，难道您想看见老人家失望又心碎的表情吗？” 击中痛点，厄苏拉果然瑟缩了一下。 系统再接再厉：“您不能因为担心韦恩先生就铤而走险，这可能会适得其反！” 厄苏拉不说话了。 她垂眸思考了半天，想着想着眼睛一亮，猛地站起身来。 她不是有个心软的神队友吗！ * 马特现在觉得自己比布鲁斯·韦恩更加生命垂危。 韦恩董事长还好，威胁起他只是小小的口头警告，早餐过后就不见人影，倒是之后出现的两位韦恩少爷小动作不断。 大少爷一直试图掉包他的盲杖，小少爷谈笑间各种暗器飞来，显然兄弟俩都在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所幸他已经扮演了十年的普通盲人，应付这些试探都是小菜一碟，要是受个伤还能装可怜博取女朋友的同情——很遗憾，德雷克先生准头不错，暗器都是擦着他飞过去的，只是不幸击中了鬼鬼祟祟想偷盲杖的格雷森先生。 兄弟俩用手语（据他判断都是中指）吵起来后，马特终于可以安心喝茶了，是管家先生泡的绿茶。 上帝保佑韦恩家唯一一个没有尝试用目光杀掉他的人。 ——二楼最大的那个房间的门打开了。 ……嗯。马特喝茶的动作一顿。还要保佑他那半个小时前就起床，现在总算准备下楼的女朋友。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后，厄苏拉的声音传了过来。 “早上好！” 马特感觉到身后的两位少爷顿时又变得兄友弟恭起来。 迪克抢先开口：“早上好，厄苏拉，睡得好吗？” 厄苏拉走到两个哥哥中间，踮了踮脚，声音轻快：“睡得不错……嗯，迪克，你脑门上怎么有个飞镖印子？” 提姆面不改色：“他在练习扔飞镖，结果不小心扔成了回旋镖。” 马特听见韦恩大少暗暗地磨起了后槽牙，但在厄苏拉关心他以后，他又咧嘴笑起来，表示这不算什么——提姆以前掉进化粪池都能面不改色。 被回旋镖击中的提姆：“……跟布鲁斯学的。” 厄苏拉欲言又止。 兄妹的相处模式再次证实了马特的猜测：此前并不在美国生活的韦恩小姐对家里而言相当重要。 冰山俱乐部“私会”的事，他们完全没有责怪厄苏拉，而是把怒火都发泄到了他身上。 韦恩家相当保护和纵容她。 这位从来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大小姐应该是哥谭首富遗失在外的明珠，刚回家不久，或许还和家人有隔阂。 这才给了他扮演“男朋友”的机会。 合格的男朋友应该主动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女朋友说早安。 马特慢慢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扣好西装的扣子，摸索着去拿盲杖，还没碰到冰凉的手柄，先碰到一只柔软的小手。 ——厄苏拉总算注意到了他。 “马特。”她轻轻拉了他一下，说悄悄话一样小声问，“布鲁斯没找你麻烦吧？” 茉莉的香气再次包裹住他的感官，马特顿了顿才回答她：“……早上好，厄苏拉。没有，韦恩先生很友好，大家都很友好。” 实际上他现在感到锋芒在背——格雷森和德雷克正在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厄苏拉听出暗示，瞥了哥哥们一眼，他们又立刻勾肩搭背地离开，说要去厨房帮阿尔弗雷德的忙。 马特衷心期望自己不会吃到任何奇怪的东西。 等到两个哥哥离场，厄苏拉才松开马特的手，不太好意思地说：“真抱歉，把你卷进麻烦。” 马特若无其事地收拢指尖，摸了摸掌心残留的余温。 他微笑着回答：“没关系，很乐意帮忙。” 他还是什么都不问，厄苏拉开始怀疑这位律师先生是游戏组给玩家设定的初始队友。 她咬着嘴唇纠结了一下，期待地问：“你对阿卡姆感兴趣吗？” 马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是他想的那个阿卡姆吗？韦恩大小姐的下一个探险地点是疯人院？她怎么跟喜欢极限运动的韦恩老爷一样？ ……真是亲父女。 这附近没有窃听器，所以他直接问：“你想去阿卡姆？” 厄苏拉没回答。 但她不说话，马特也知道她正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有点焦虑地绞着手指，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 ……好吧。 马特轻轻叹了口气，又笑了一下：“好，我想去阿卡姆，你愿意跟我去阿卡姆约会吗？” 厄苏拉小小地欢呼一声，语气轻快：“我愿意！” “——愿意什么？” 迪克从厨房那边探出头，看起来相当警惕，仿佛一个随时准备在婚礼上提出反对的反派。 他想了想，又期待地问厄苏拉：“是愿意分手吗？” * 午餐的氛围很奇怪。 厄苏拉没什么胃口，吃得很慢，跟家人聊天也心不在焉——直到提姆再次提起了迪克的小组作业难题。 这次他说那个同学直接打电话把迪克骂得狗血淋头，原因不详。 厄苏拉狠狠地咀嚼着炒蛋：“他怎么可以骂你，我下次去你们学校帮你骂他！” 她会带上翻译机对丰富的汉语骂人词汇进行精准转换。 “没关系，厄苏拉，这次的事怪我。”迪克一边感动不已一边汗流浃背，在餐桌下踢了提姆一脚，“再说吵架总比不交流好，你说是吧，布鲁斯？” 布鲁斯面无表情：“吃饭的时候少说——我没说你，厄苏拉，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提姆帮厄苏拉夹了块鸡胸肉，在桌下狠狠地踹了回去。 马特假装没注意到兄弟俩的暗战，继续安静吃饭，就当餐桌底下有两个风扇。 阿尔弗雷德用眼神警告了除了厄苏拉和马特以外的所有人。 父子三人都老实了，但又没完全老实，开始把马特拉进谈话，轮番用刁钻的问题轰炸他。 在提姆不经意地问他谈过几次恋爱时，马特被青豆呛到了。 压根没关心他们在说什么的厄苏拉抬起头来，连忙问：“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马特一边捂着胸口摇头，一边脆弱地连连咳嗽。 她紧张地站起身。队友千万不能出事，不然她爹性命不保。 迪克在餐桌下对着扮柔弱的律师晃一晃中指，热心提议：“我和提姆可以像雷神挥舞锤子一样架起默多克先生甩几圈，让他恶心反胃，等胃酸反流到喉咙里就能把卡着的东西融化掉了。” 提姆拿起餐巾开始擦嘴，似乎已经做好救场准备。 厄苏拉：“……” 什么跟什么，这不太对吧！ “我没事，别担心。”马特立刻恢复正常。 迪克和提姆纷纷露出了遗憾的神色，布鲁斯勾唇笑了一下。 厄苏拉总算注意到男朋友的困境，准备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还没开口，布鲁斯把去好壳的龙虾放进了她的餐盘里。 厄苏拉顿时忘记所有，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布鲁斯微微皱眉：“今天没什么胃口，是不是在俱乐部里喝了什么？” 厄苏拉口齿不清地回答：“没有呀，马特没让我喝酒，我喝的温水。” 一生要喝温开水的倔强中国人。 她在心里说：我只是担心你的生命安全。 布鲁斯假装没听见后半句，又给她夹了块烤鳕鱼。 见厄苏拉终于有了点儿胃口，阿尔弗雷德松了口气，向自家老爷投去赞许的目光，并且琢磨起要怎么改善菜谱——厄苏拉小姐营养不良还不爱吃饭，这可不行。 整张餐桌上无人在意马特的死活，而马特本人对此表示感激。 提姆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眼，皱皱眉，什么都没说，又面色如常地继续用餐。 厄苏拉偷偷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犹豫着问：“提姆，怎么了？” 提姆回过神来，对她露出个微笑：“小问题，公司股票跌了。” 厄苏拉：“？” 这怎么能叫小问题呢，这明明是大问题！ 她紧张地问：“为什么？” 提姆瞥了眼布鲁斯，轻描淡写地回答：“市长候选人提出要出台''''反蝙蝠侠''''法案，他可能想把蝙蝠侠定性为罪犯吧。” 而韦恩集团在厄苏拉收购玩具王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站队的倾向。 在座的蝙蝠侠本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倒是根本不知道蝙蝠侠真实身份的厄苏拉沉下了脸。 就连马特也停下动作，看向厄苏拉的方向。 她的心跳有些加速，浑身紧绷，咬了咬牙，显然压抑着怒火。 但她的语气跟哥哥一样平静，甚至还微笑着：“发这种疯，他是想进阿卡姆吗？” 12、父女分歧 因为市长候选人提出的失心疯法案，布鲁斯决定去总部加个班。 提姆惊讶地说：“原来你还记得你是集团董事长啊。” 他从十六岁就开始代父打工，上班的时间比上学的时间还长，好几次做同学的问卷调查都差点把职业勾选为在职人员。 布鲁斯：“……” 听出养子的怨气，韦恩董事长略微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清清嗓子不说话。 厄苏拉摸着吃撑后鼓起来的小肚子，瞥了他一眼，主动问：“我能一起去吗？” 布鲁斯愣了下，脑子里还在想着公司那边该怎么准备，嘴上已经答应下来：“当然可以，你本来也该去看看。” 韦恩集团是他们的主场，厄苏拉被正式介绍给哥谭之前，完全可以先在自家地盘走个过场习惯一下。 顺便他也能在临时会议上通知高层们，他准备把一部分股份送给女儿。 而且厄苏拉竟然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出门。布鲁斯喝了口红茶。这种情况下就是去阿卡姆疯人院他可能也会答应。 迪克举起双手提出反对：“公司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哥谭警局……不是，去你买的玩具王国看看。” 提姆若有所思地看了妹妹一眼，难得赞同了养父：“厄苏拉确实该去看看，毕竟她以后要接手韦恩集团。” 有妹妹做掌舵人他就可以提前退休了。还没正式上班就迫切想要退休的提姆如是想到。 单纯只是心系亲爹人身安全的厄苏拉一脸茫然。 她抬起手指着自己，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问：“我？” 她接手韦恩集团跟让小学生去考研有什么区别？ 马特因为厄苏拉的反应轻轻笑了一下。 系统揶揄她：“您连阿卡姆公务员都敢考，却害怕接手自家产业？” ……这不一样。 这是他们主动交给她的事情，要是她搞砸了怎么办？ 布鲁斯对她笑了一下：“当然是你，厄苏拉，董事长的头衔可比大小姐这个称呼好用。”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prada比zara更值钱，厄苏拉必须有。 厄苏拉小声说：“可我的大学主修专业是社会学啊。” 而且在游戏里她刚到美国没多久就休学回哥谭了，连斯坦佛大学的门都没摸到，现在的受教育水平还是高中。 她只是个绝望的文盲，她爹是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一个前不久还只会“abandon”的人？ 阿尔弗雷德鼓励她：“没关系，厄苏拉小姐，老爷还是个耶鲁辍学生呢。” 厄苏拉顿时用敬畏的目光看向布鲁斯。什么？耶鲁都不读完？这种事东亚人能忍？ 布鲁斯：“……非常感谢你的说明，阿福。” 厄苏拉赶紧向迪克投去求助的目光，迪克看了眼明显已经乾纲独断的布鲁斯，遗憾地对着妹妹摇了摇头。 控制狂的决定可不是能被随意更改的，老实说，他已经因为布鲁斯对厄苏拉的纵容程度惊讶好几次了。 ……结果现在看来老父亲其实早就控制欲发作，搞不好连遗嘱都改好了。 厄苏拉只能撇撇嘴，转移话题：“那我可以带上马特吧？” 布鲁斯的微笑凝固了。 他看向坐在角落里，始终保持安静的律师，难得的好心情顿时大打折扣。 ……把这碍眼的臭小子给忘了。 * 理查德是韦恩集团总公司研发部门的新人。 韦恩集团是哥谭明面上的老大，众所周知的高薪资、好待遇，有时候老板一时兴起，还会大手一挥送人去私人海岛带薪休假。 就冲最后一点，全公司的人都祝福布鲁斯·韦恩。 理查德暂时还没去过老板的十几个海岛（听说他最近又买了两个），他才在这里上十天班，因为社恐没认识几个人，午餐时间都是自己躲在三楼的小花园写代码。 结果今天突然接到通知说下午老板来视察，要召开一个相当重要的会议——据说是跟市长竞选相关。 哥谭生存法则：政治在前，法律在后，要想赚钱，就花钱消灾。 理查德还以为董事长懒得管这些事，都是德雷克小老板在负责呢。 他踩着拖鞋嗒嗒嗒去赶电梯，运气不错，刚好遇到一班从一楼上来的，连忙按下上升键。 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他低着头冲进去，瞥了眼亮起的楼层键——果然是要去加班开会的同道中人。 他抬起眼睛悄悄看了眼身旁穿着马丁靴的人。 是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女孩，个子娇小，相貌甜美，歪着脑袋靠在电梯里的圆镜上，黑色长发从右耳后面编成一条麻花辫落到胸前，琥珀色的眼睛明亮清澈，让他联想到独自探险的幼兽。 这么松弛，应该是来实习的大学生。 她身侧还站着一个戴着墨镜的青年，身上的黑西装有些褶皱，看起来有点旧了，袖口还有线头——长得很不错，就是看起来跟那位年轻小姐不搭。 像他讨厌的律师，透着一股精明味……原来是盲人，对不起，他刚什么都没想。 他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但想到紧急会议又很不安，脑子一热，扭头向那个实习生女孩搭话：“我听说大老板因为反蝙蝠侠的法案跑来加班了，真可怜。” 实习生似乎是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愣了愣，什么都没说，只是弯弯眼睛向他微笑，做出一副倾听姿态。 礼貌又温柔的笑容，非常有亲和力。而且她看起来有点儿眼熟，这又拉进了一点社交距离。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说了下去：“幸好我们老板也讨厌蝙蝠侠，应该会跟候选人达成一致，不会影响我们赚钱。” 实习生愣了愣，有些迟疑地问：“……老板也讨厌蝙蝠侠？” 理查德点了点头，见她一脸愕然，担心她不了解情况惹上麻烦，连忙为她科普：“董事长一直很讨厌蝙蝠侠，觉得他是个表演型人格的异装癖，不守法的暴力狂。他公开讨厌蝙蝠侠好多年了，你可得记住，如果工作上涉及到蝙蝠侠或者正义联盟，千万小心说话。” 实习生沉默半晌，抿了抿唇，笑容有些勉强。 她小声说：“可我听说，公司因为蝙蝠侠收购了玩具王国呢。” 理查德不以为意，笑起来：“那是德雷克小老板突发奇想买下的吧，应该是叛逆期想跟老板打擂台。不过老板脾气好，不会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迟钝如他也能感觉出整个电梯的氛围变得相当奇怪。 实习生就像在沙漠里暴晒的玫瑰花一样焉了下去。 电梯抵达了顶楼，电梯门打开，理查德连忙走出去，却发现另外两个人还在原地。 他伸手按住按钮，耐心地等他们出来。 实习生旁边的盲人终于开口：“还是有很多人支持蝙蝠侠的。” 他迟疑地拍了拍实习生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实习生没看他，全让理查德看了。 理查德耸了耸肩：“当然有，只是他们的支持没用。你们还不走吗？” 我也支持我们哥谭的黑暗骑士，我也为他抱不平。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我这种小人物的话有什么份量？ 实习生茫然地看着他：“为什么？” 她看起来有点儿难过。 理查德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实习生是蝙蝠侠的粉丝？ 他又紧张起来，干脆折返回到电梯里，压低声音劝她：“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惹不起反对蝙蝠侠的那群人，就算我们是给哥谭首富打工的也不行！” 据他观察，韦恩集团的很多人都对不着调的老板有一种天然的信赖——可能正是因为太不着调了，他反倒显得很有人情味。 但是理查德确信即使是慈善家哥谭甜心也不会对每一个员工负责。 实习生眨眨眼睛，有点惊讶：“你也支持蝙蝠侠？” 理查德火速改口：“我什么都没说！赶紧去找你部门的主管准备开会吧，别耽误了，晚上老板还有开股东大会要开。” 这个节骨眼开股东大会，估计是要正式选边站，应该是跟其他家族一样选择反蝙蝠侠的一方。 实习生听了这话终于开始行动，她身后那个影子一样的存在也拄着盲杖向外走。 理查德忍不住再嘱咐她：“千万别给自己惹麻烦，别给公司惹麻烦，我们只是普通的打工仔。” 实习生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谢谢，但是不用担心，我不是给哥谭首富打工的。” 她帮身旁的青年扯掉衣服的线头，抚平他衣领的褶皱，再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自己袖口上的白色蕾丝边。 “我应该有能力为蝙蝠侠做点什么。” 她对着理查德露出一个羞怯又俏皮的笑容，就好像她也不太确定自己的说法，却又在暗暗为自己打气。 理查德诧异地看着她：“你想被开除吗？” 对方没有再说话，而是停下脚步，神色变得紧张起来。 电梯口很安静。 ……一点儿人声都没有，安静得反常。 理查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转过身去，正撞进一双蓝色的眼睛。 穿着定制西装的英俊男人站在他面前，姿态慵懒，对他客气地笑了笑。 这人很眼熟。理查德的心高高悬起。眼熟得过头了，竟然有点儿像他那神龙不见首尾的老板。 跟他老板非常相似的男人对他点了点头，越过他走向电梯的方向。 “厄苏拉。”对方温柔地说。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理查德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死了。 他张大嘴巴，乱码的大脑终于恢复运行，一个可怕的猜想从复杂的思绪里跳了出来。 ……那个长得眼熟的年轻女孩，根本不是什么来实习的大学生。 她是韦恩家的大小姐，哥谭首富的掌上明珠，韦恩集团的继承人。 她当然不是给哥谭首富打工的，甚至可以说哥谭首富是为了她打工。 他把大小姐当成了实习生，还跟她说了那些奇怪的话—— 完蛋了。 理查德僵硬地侧过身，瞥见风度翩翩的老板微微弯腰，微笑着对女儿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而韦恩小姐后退了半步。 13、口是心非二桶哥 厄苏拉从来没问过系统，布鲁斯对她的好感度是多少。 因为她不敢。 她能对系统发脾气，可以在哥哥们面前撒娇，也会跟阿尔弗雷德提一些小要求。 但是布鲁斯不一样。 在这些“家人”之中，她最不想让他失望，最担心他不喜欢她。 她原本就没有父亲，也不想这么快失去一个虚拟的“父亲”。 所以从一个外人的口中得知布鲁斯相当讨厌蝙蝠侠的时候，她开始审视自己的“任性”。 ……她不希望家里人不高兴，可是她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在布鲁斯向她伸手的那一刻，出于这种矛盾的心理，她选择了逃避。 她退后半步，避开布鲁斯愕然的目光，再对他露出个笑容：“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布鲁斯皱了皱眉，笃定地说：“你没有给我惹过麻烦，我也不担心你给我惹麻烦。” 事实上，他更希望厄苏拉愿意任性地给他“惹麻烦”。 他回头瞥了眼还呆立在原地的理查德，对方一脸“领导私事我乱说，领导出丑我直播”的梦幻神情。 “……”布鲁斯略感不妙，他刚没开监听，这小员工不会跟厄苏拉讲了他的黑历史吧。 但是在他开口问之前，厄苏拉坚定地说：“我决定暂时不喜欢蝙蝠侠了，你快去开会吧。” 布鲁斯：“……” 厄苏拉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飞快地继续说下去：“我现在最喜欢，呃，红头罩，现任的那个。” 布鲁斯：“？” 韦恩董事长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茫然神色。 马特欲言又止。就算是他这个纽约人，也知道现在的红头罩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义警。 而理查德这时候终于能喘气了：“不错的选择，韦恩小姐。” 布鲁斯的眉心狠狠一跳，他闭了闭眼睛，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女儿露出一个微笑。 他说：“挺好的。” * ——挺好的。 韦恩董事长正站在会议室的全景落地窗前出神。 会议在二十分钟前就顺利结束了。 韦恩集团的高层经历过好几次大换血，现在留下来的人不会质疑他的决定，所以他简单地说“韦恩集团不需要选边站”的时候，根本没人提出异议。 窗外夕阳灿烂，晚霞绚丽，整个哥谭被笼罩在不真实的柔光中。 他面对着窗外的万丈光芒，整个人却落在无言的冷寂里，身后是一片绵延的阴影。 着急下班的秘书决定在走之前关心上司。她敲了敲玻璃门，无奈地问：“看你这副苦恼的模样，是我们的小小姐不愿意接替小少爷下苦力？” 布鲁斯没回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是另一个问题。 不是他想逼厄苏拉，而是他不能容忍女儿有任何一点儿过得不好的可能性。 他可以为厄苏拉的未来做一万种准备，可是人生无常，万一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没有值得信赖的人能够保护厄苏拉……她必须得有自保的能力。 他不能只是为女儿打造坚硬的盔甲，他还要为她打磨锋利的武器。 ……即使她并不那么愿意。 秘书看了眼手表，还有半分钟下班，她飞快地给出最后建议：“你得告诉厄苏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布鲁斯，人长了嘴是用来说话的。” 她老板已经当过四次父亲了，怎么还这么不善于跟孩子交流？说真的，蝙蝠侠搞不好都比他更会哄女儿。 下班时间到，秘书百米冲刺离开公司。 而不会哄女儿的哥谭首富·蝙蝠侠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厄苏拉现在决定最喜欢现任红头罩。 迪克应该是在补真正的小组作业，过了半天才回复他。 迪克：？？？？？？ 迪克：他们只见过一面，而且厄苏拉不知道他是红头罩！ 迪克：还有，她卧室里夜翼的周边最多。 在迪克激动地连嚎三次以后，提姆加入了谈话。 提姆：讲点道理，就连芭芭拉也知道有一半都是你塞的。 确实。布鲁斯估量了一下。厄苏拉挑的最多的是蝙蝠侠，第二是罗宾，剩下的忘了。 他注视着玫瑰金的天际，心不在焉地想着厄苏拉和那个律师应该已经到家了。 兜里的手机接连振动了两下，布鲁斯低头看了眼。 迪克：我有个好主意！ 提姆：我不想再帮你骗红头罩回家了。 * 冰山俱乐部事件的两天后，杰森又在哥谭街头遇到了厄苏拉。 晚上十点半，她独自一人。 看来上次骂格雷森骂得不够狠。杰森冷眼看着她拎着一堆东西从即将打烊的玩具店跑出来。三个义警都关不住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哥谭要陷落了吧？ 杰森骂了全韦恩家（除了阿尔弗雷德）一路。 他的原计划是跟在厄苏拉后面，确保她不惹事生非、顺利回到韦恩庄园。 可是走到半路，她突然停下来，站在路口左顾右盼，踮起脚动动鼻子使劲闻，像是饥饿的小熊在觅食。 最后她找到了目标——一家中餐馆。 然后她就走不动路了。 杰森：“…………” 杰森一时不知道是该骂她缺心眼，还是骂老蝙蝠缺她吃的。有没有人能管管这个不可理喻的大小姐，那几个就算了，阿尔弗雷德在干什么！ 杰森暴躁地一踹屋顶的烟囱，在厄苏拉跑向中餐馆之前跳了下去，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厄苏拉条件反射地甩开他的手，扭过头警惕地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杰森面无表情。 但是厄苏拉愣了愣就勾起唇角，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红头罩！” 她看起来十分惊喜，就好像他不是臭名昭著的红头罩，而是人人称颂的超人。 杰森的目光扫过她别刘海的发夹（罗宾图案），沉默片刻，恶狠狠地问：“你以为哥谭是你家后花园吗？” 但是厄苏拉根本没听他说话。 她盯着不远处的中餐馆，“正宗湖南菜”五个红色方块字在夜色中十分显眼。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仗着高达30的好感度，厄苏拉指向餐馆，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红头罩。 杰森：“……？” 他脑子里刹那间狂风过境、蝴蝶乱舞，理智被卷到空中晕头转向。 韦恩家缺她吃的？一点戒备心都没有，竟然要他陪她吃，迪克·格雷森你知道你妹妹蠢到这种地步吗。 他很不耐烦地问：“你想吃那个关我什么事？” 厄苏拉迈开步子，歪头看着他：“那我就去吃了？” 杰森果断拒绝：“那是华人的地盘，别想进去。” 能在排外的哥谭安定下来的异乡人可不是等闲之辈。 厄苏拉因为这句话有点委屈：“可我就……” 她停了下来，把不能说出来的话咽了下去——可我就是华人啊。 虽然布鲁斯不是，但她妈妈是的。 杰森沉默了。 他用复杂的目光上下打量厄苏拉一番，抓了抓头发，语气硬邦邦的：“在这儿等着，别乱走。” “好的。”厄苏拉立刻从购物袋里拿出正义联盟标志的方格地毯铺在地上，乖巧地坐了下来。 仿佛这里真的是她家用来野餐的后花园。 杰森：“……” 眼不见心不烦！ 厄苏拉看着目前她最喜欢的义警气势汹汹地冲向了中餐馆。 系统有点惊讶：“您在红头罩面前倒是很放松。” 韦恩先生看了都得沉默。 厄苏拉笑了笑。她在东亚活了十几年，难道还不清楚什么叫做“口是心非”“嘴硬心软”吗？ 他上次就在冰山俱乐部照看她，这次估计是暗地里跟了她一路。 厄苏拉开口夸赞：“红头罩，哥谭心软的神！” ——这是说给可能在监听她的布鲁斯听的。 就是不知道这位不正统的义警先生到底跟韦恩家是什么关系呢？ 系统：“……” 根据它黑进去的监控画面来看，心软的神正在店里大杀四方，把表面厨子实则偷运黄金的中间人摁在洗碗池里，让他们享受水刑。 享受完了还要逼人家做饭。 系统看不下去了：“嗯，他可真是心软的神呢！” 红头罩效率很高，厄苏拉刚在公交站雨棚下坐了十分钟，他就提着两大袋打包盒出来了。 厄苏拉立刻埋头狂吃。 杰森抱着手臂靠在一边，斜睨着厄苏拉，很不客气地问：“你还准备发什么疯？” 厄苏拉正在专心解决香喷喷的小炒黄牛肉，百忙之中抽空回答：“我还准备去阿卡姆。” 杰森：“？” 他品鉴不了的东亚饭菜里是有什么稻草人的致幻剂吗？ 但是厄苏拉的语气相当确定：“我去找小丑……嗯，还有谜语人。” 杰森的表情顿时阴沉得可怕。 “你找小丑干什么？” 厄苏拉沉浸在进食的幸福中，完全没被他身上令人生畏的低气压影响。 她自顾自地说：“我要粉碎他的裆部。” 杰森：“？” 杰森的怒火戛然而止，极致的疑惑占据了他的脑前额叶。 ……粉碎他的什么？ 厄苏拉咬着筷子沉默半晌，最后扭头看着他。 杰森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厄苏拉认真地问：“我应该用多大的力道？” 杰森：“……………” 他上一次这么沉默还是遇到夜翼和罗宾尝试把对方踹进旧工厂的化粪池里。 他无言了半天，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但厄苏拉还等着答案，于是只得开口：“你应该用远程工具。” 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霎时一亮。 与此同时，韦恩庄园，蝙蝠洞。 正在做夜巡准备的布鲁斯抬手捂住了眼睛。 14、小熊捕鸟，蝙蝠在后 通常而言，这个年纪的富家千金考虑最多的是玩乐、学业、赚钱、慈善、谈恋爱。 没野心的会安然享受优渥生活，有野心的则会计划让世界匍匐于脚下。 但是杰森确信，不论哪种类型，“潜入阿卡姆并且粉碎小丑的裆部”绝对不在她们的人生规划中。 因为这个想法实在是太他蝙蝠侠的小众了。 即使是恨不得粉碎小丑的头颅和内脏的他，也没有想过要粉碎小丑的裆部。 原来他做人的底线还有待降低。 就是不知道刚回到哥谭没多久，连父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的韦恩大小姐怎么会想干这种事。 ……难道他们跟她说过什么？ 不，不可能，没有人会为他复仇。 杰森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厄苏拉。 她像只毫无攻击性的小动物，眼睛亮晶晶的，唇角边有粒米饭，嘴里念叨着要用什么远程工具攻击小丑。 ——弹弓（杀伤力不足），铅球（扔不动），小李子的水枪（什么东西），飞镖（体积太小）。 杰森实在忍无可忍：“别发癫了，你以为他是普通罪犯吗？” 小丑又不是被监禁在阿卡姆，他是自愿进去度假的，鬼知道他跟那群疯子在酝酿什么新的阴谋。 他应该现在就去杀了小丑。杰森烦躁地想。免得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小姐给他添麻烦。 厄苏拉虚心求救：“那我应该用什么？” “火箭炮，你会吗？”杰森冷酷地问，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我可以学！”厄苏拉积极举手，希望对方别小瞧她的学习能力和热情。 杰森只感觉自己在鸡同鸭讲。 他闭了闭眼睛，不耐烦地问：“你打算怎么进阿卡姆？靠你的抽象想法吗？” 厄苏拉很诚实：“靠家里人和钱。” 实际上是靠爹。 杰森：“………” 他面对厄苏拉无言以对的次数真的太多了。 厄苏拉见他不仅没对自己的“粉碎坏蛋”计划表现出反感，似乎还很感兴趣，于是放下饭盒，热情地向他介绍自己的第一个设想。 “我打算先投资阿卡姆的食堂，开个24h窗口提供免费螺蛳粉，不信臭不死他们。” 正在对街咖啡馆监听的提姆差点被冰美式谋杀了。 杰森难以置信：“你以为他们是中心商场吗，还需要招食品供应商？” 厄苏拉对他轻松一笑：“放心，他们马上就需要啦。” ——在她买断所有食物供应之后就需要了。 她真的疯了。杰森的额头青筋一跳，不由得开始头疼。老蝙蝠应该有在监听，这种家事他们自己处理。 “我不关心，我走了。”杰森听不下去了，他担心自己再听下去会想加入。 “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厄苏拉恍然大悟，连忙说，“你去忙吧，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提姆也会来。但上次在冰山俱乐部，她看提姆和红头罩关系好像不太好，还是不提了。 他们竟然让一个行动不便的瞎子来接她。杰森收回迈出去的右脚，面无表情地在厄苏拉旁边坐了下来。 杰森告诉自己，这是看在残疾人的份上。 厄苏拉：“……？” 杰森没给她眼神。 厄苏拉凑近过去，歪着头试探地问：“你也饿了？要不要吃点？” 杰森一脸嫌恶：“我不喜欢东亚菜。” 厄苏拉有点沮丧地“哦”了一声，重新坐直身体，低着脑袋继续吃剁椒鱼头。 杰森：“……” 一分钟后，布鲁斯和提姆听见监听器里传来了第二个人的咀嚼声。 * 两个人跟野餐一样坐在街头，你一口我一口吃光夜宵后，杰森再次抛出了问题。 “你为什么想做那件事？” “做什么？”厄苏拉在四处寻找垃圾桶。天杀的哥谭，街头连垃圾桶都没有，钱都被坏蛋吞了。 杰森直接把那两袋垃圾丢回中餐馆门口，斜眼看着厄苏拉，冷冷地问：“你为什么想粉碎小丑的裆部？你以为这是什么恶俗游戏吗？” 厄苏拉噎了一下——原来听人直接说出“粉碎小丑的裆部”是这种感受。 杰森刚刚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没道理厄苏拉就突然想替天行道，她对小丑的“恶”了解得远远不够多。 她当然也不知道小丑对他做过什么。 ——尽管她本来应该知道。 “你为什么想这么做？”他又问了一遍，不是在问厄苏拉，而是在问这场谈话中不在场的另一个人。 他越想越暴躁，对夺走他人生的小丑渗入骨髓的恨意、对无所作为的蝙蝠侠的怨怼、对这个不公平世界的愤怒。 此时此刻，他甚至不愿意呼吸哥谭浑浊的空气。 一只温暖的手碰了碰他紧紧攥住的拳头。 厄苏拉望着他，神色担忧，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系统客观评价：“我觉得他一直都很不高兴。” 事实上，它认为陶德先生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听到这里，提姆皱起了眉头。 ——迪克想的什么馊主意，让厄苏拉来做家庭矛盾的调停者，说什么“妹妹是我们家的钢筋混凝土”，看在上帝的份上，她对这些恩怨一无所知。 杰森用力拍掉她的手：“回答问题。” 厄苏拉揉了揉手背，小声说：“我只是想粉碎他的裆部，又不是要他的命。” 系统看着凶狠的红头罩对厄苏拉的好感度开始+1，+1，+1，+1…… 它难以理解人类的脑回路。 厄苏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位不熟的义警面前有一种古怪的倾诉欲。 她原本应该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因为我热爱粉碎坏蛋。 ……但是，红头罩现在看起来需要一个答案。 起初，她是为了完成保护布鲁斯的任务才要去做这件听起来很可笑的事情的。但在了解了小丑的罪行以后，她是真的想给他两拳。 ……很难不想吧？ 厄苏拉深吸一口气，斟酌再三，神色郑重地看着面前阴郁的青年。 “他害死那么多人，难道法律不应该给受害者公正吗？反正，如果我是受害者的家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她不能说“我是为了保护家人”，所以她说“如果我是受害者的家人”。 她确实无法理解这种人为什么没被判死刑。 在她长大的地方，有着一条千百年来都从未撼动的铁律：恶意取人性命，就应该以命偿命。 这是文明社会给受害人的交代。 杰森咬了咬牙，冷笑一声：“那你应该问蝙蝠侠为什么没有杀了他偿命。” 谈话之外，布鲁斯和提姆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呼吸。 厄苏拉听出他语气里的敌意，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维护蝙蝠侠。 “可是蝙蝠侠不是法官，没有权力取人性命。”她说，“这种重任……不应该被加到他身上。” 谁懂，她要在亲爹的监听下一边表现出“我现在真的最喜欢红头罩”，一边又要尽量中肯地维护蝙蝠侠。 杰森没有再开口，他凝视厄苏拉半晌，眼底燃烧着复杂的情绪，但最后只是扭过了头。 他轻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厄苏拉想问，但对方已经敏捷地跳上屋檐准备离开。 厄苏拉连忙大喊：“下次见，夜巡注意安全，我会为你祈祷的……等等，我还没给你饭钱！” “不需要。” 杰森回头看了厄苏拉一眼，竖起手指指向晴朗的夜空，讥笑几声。 “哥谭的神，根本听不见人的声音。” 厄苏拉愣住了。 她咬了咬嘴唇，犹豫半天，最后冲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喊出了刚刚没说出口的话。 “我是东亚人！我不找你们哥谭的神祈祷！” 红头罩似乎趔趄了一下。 无神论者也有需要祈祷的时候。 厄苏拉看着对方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双手合十，注视触不可及的高空。 请满天神佛垂听，我只求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公正能再次降临哥谭。 * 后台重要数值更新。 哥谭声望值：50。 红头罩好感度：70。 * 结束夜巡之前，红头罩找到了前任同事夜翼。 对方一见到他就立刻欣喜张嘴，他先发制人：“你妹妹喜欢吃亚洲菜。” 迪克瞬间露出了相当迷惑的神色：“……啊？” 他没有偷听厄苏拉和杰森的谈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看来……进展不错？ 杰森看他这副样子就更觉得心烦，对他大喊：“我说厄苏拉喜欢吃亚洲菜！中餐，日餐甚至韩国的泡菜！给她喂点她喜欢的！” 说完他也不等迪克的回复，怒气冲冲地走掉了。 迪克茫然地挠了挠脸，对着空气回答：“呃……我知道，但是，好的？” 话音刚落，杰森又气势汹汹地折返，阴沉着脸说：“她得会用枪。” 迪克已经放弃追问原因：“好的，你放心，我手把手教，保准她一个月就能做到百发百中。” 他自信地在胸前比了一个大拇指。 杰森皱了皱眉：“关你什么事，我会教她。” 迪克：“……？” 等等，这发展是不是有点儿超出预期的好了？ 虽然摸不着头脑，他表面上还是严肃回答：“好的，毕竟她想去阿卡姆约会，真不知道那个律师怎么想的……而且布鲁斯竟然同意帮她想办法进去！” 然后迪克发现杰森周身的气场忽然变得十分可怖。 他阴恻恻地问：“约、会？” 迪克完全不受这骇人气势的影响，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是啊，你想跟着去看看吗？” 15、富婆养成中 哥谭深郊似乎永远被困在浓雾中。 这里的天空比别处更低更暗，夜晚总有淅淅沥沥的骤雨，画面里的每个细节都由阴暗和潮湿书写。 虽然远离市区，却绝不安静。 因为哥谭最魅力四射（伽马射线的那种射）的景点——阿卡姆疯人院，就坐落于此。 现在是午饭时间，食堂和活动区闹哄哄的，但是最高安全等级的监护病房区格外安静。 正在这难得的安静中做实验的小丑忽然闻到一股难言的恶臭味。 他不为所动，忽略这奇怪的味道，继续专心研制加强版笑气。 三分钟后，他发现自己连坩埚里的硫化氢（比臭鸡蛋还臭的东西）都闻不到了。但是强者从不抱怨环境，他冷静地从桌下拿了三个锥形瓶，准备进行下一个步骤。 似乎是不满于他的无视，这股奇怪的臭味变得更加浓烈。 小丑：“……” 他本来不想管的，但实在是太臭了，臭得他感觉自己脸上靓丽的妆容都染上了淡淡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东西，简直臭得牛逼。 旺盛的求知欲让他放下实验器材，走到门口敲敲送饭窗口，召唤狱警为他解答疑惑。 住阿卡姆疯人院，享白宫总统待遇。 狱警慢吞吞地从前台走过来，无精打采地回答他：“是韦恩集团大小姐资助的免费中餐，叫螺什么粉。” 被这奇异味道打扰的显然不止小丑一个，对面的某个病房传来了暴躁的拍门声和怒吼。 “敢耍我们，中餐能是这种味道？还有韦恩家哪儿来的大小姐，格雷森吗？” 是双面人。小丑抬起手指敲敲玻璃窗，很不耐烦：“哈维，哈维，你在这儿住傻了，不知道我们的首富多了个宝贝女儿吗？” 韦恩老总的消息封锁确实做得不错，只可惜他从一开始就没瞒过艾琳·艾德勒——这女人简直像有上帝之眼。 双面人兴致缺缺：“哦，布鲁斯·韦恩又当爹了，他怎么这么爱当爹？” 狱警正在更换鼻塞，随便找点话敷衍他们：“听说韦恩小姐喜欢蝙蝠侠，还为他买了个玩具店。” 小丑缓缓咧嘴，露出一个骇人的笑容：“是吗？” 最近太无聊了，他有点儿想见见这位东方的大小姐。 昂贵又甜美的血液浇注在哥谭这坛死水里，会荡起多么迷人的涟漪啊。 迷人的涟漪被越来越恐怖的食物臭味无情粉碎了。 小丑猛地合上窗户。 外面的狱警赶紧离开，大声回复传呼。 “又臭晕了一个？什么，谜语人？哈哈，他也有今天。” * 主线任务实时汇报。 任务进度更新，让谜语人无言以对：1/3。 解锁奖励：战斗面板开放东方法术区。 * 迫切想粉碎小丑裆部的韦恩大小姐不知道对方也热切地想见到她。 她在手忙脚乱地处理玩具王国的事务——布鲁斯好像确信她能成为商业精英，轻描淡写表示一个总价值才两个亿的小产业算什么，拿去玩玩打发时间。 厄苏拉被这句话吓得头发分叉。 不把钱当回事的韦恩董事长要去隔壁大都会处理事情，走前跟她说反正是试手，不用顾忌太多。 “你是老大，品牌策略、运营管理，你想怎么规划都可以，有问题就找提姆，他经验丰富。” 韦恩家唯一指定在职人员：提姆。 “罗宾的周边很受欢迎，可以多设计点，像钥匙扣和钱包这种类型就卖得不错。”年轻的资深社畜提姆在去加班前给出建议。 “什么，明明夜翼的粉丝更多！而且他的周边受众群体很广，男女老少都爱！”这是要回学校裸考的迪克。 厄苏拉不知道他们竟然如此关心义警的周边销售情况。 在两位少爷说完后，阿尔弗雷德温和地陈述事实：“我记得厄苏拉小姐最喜欢蝙蝠侠和红头罩。” 站在书架边戳着黄油小熊不倒翁的布鲁斯动作一顿。 厄苏拉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现在就喜欢红头罩，他人挺好的。” 不仅暗地保护她，还为她的粉碎小丑裆部计划提出了建设性意见——迪克说红头罩甚至想亲自教她一点儿防身术。 兄弟俩用那种“同情但想笑”的眼神看了落寞的老父亲一眼。 他们都没想到厄苏拉和杰森会这么投缘，显然两人在对方面前比在布鲁斯面前要坦率和轻松得多。 迪克憋着笑说：“是的，我们红头罩正是哥谭心软的神。你下次可以邀请他回……来韦恩庄园做客。” 厄苏拉点头，她可以下厨请红头罩吃一顿美味大餐——十级的烹饪技能可不是开玩笑的，系统说她做的饭自带奇效。 阿尔弗雷德很欣慰，继续说：“这是你的财产，你的喜恶最重要，不用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是吧，老爷？”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自家哑巴老爷。 布鲁斯立刻站直身子，加入谈话：“当然，厄苏拉的意愿最重要。” 韦恩董事长鼓励地对女儿微笑，努力暗示她：不用在意其他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对蝙蝠侠的看法，想支持就支持。 厄苏拉思考片刻，大胆提议：“那我推出一下红头罩的周边。他也算义警，对吧？” 布鲁斯：“……当然，你说了算。” 迪克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 下午三点，送走爹和哥哥们以后，新晋资本家厄苏拉开始刻苦工作。 刻苦工作，指懒洋洋地窝在丝绒面料沙发里，一边看网络上关于超级英雄的视频剪辑，一边慢吞吞地回复秘书发来的核心决策问题。 厄苏拉的目光在被抓拍到的夜魔侠脸上停顿几秒，没来得及多想，全息投影的工作台消息又抢走了她的注意力。 ……咦？竟然有蝙蝠侠周边的大货订单。 厄苏拉兴冲冲地点开一看。 然后发现那个订单收货地址叫做“阿卡姆疯人院高级监护病房统收区”。 厄苏拉：“………” 这什么脏东西。 别来沾我们黑暗骑士行不行？ 好晦气，喷点儿电子酒精消个毒——这群人是不是加强版螺蛳粉没闻够啊！ 阿尔弗雷德来送下午茶，眼见刚刚还兴冲冲的大小姐突然皱起脸直摇头，连忙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必要时刻可以叫提姆少爷回来帮忙。 他弯下腰，把山楂茶和水果塔放在厄苏拉手边的小圆桌上，顺便捡起散落到地毯上的文件。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厄苏拉把订单页面展示给管家看，像是跟家长告状一样撇了撇嘴，“你说，这些人为什么想要蝙蝠侠的周边？” 普通市民都没多少愿意买蝙蝠侠的产品，这群坏人倒是上赶着花钱。难道她要在罪犯里为蝙蝠侠造势？不伤害蝙蝠侠的坏人可以得到限定周边？ 阿尔弗雷德倒是习以为常：“反社会的精神病犯人的心理和普通人不同，他们也许想要蝙蝠侠的注意力。” ……所以蝙蝠侠这么拼命地打击犯罪，反而让罪犯享受到了别样的乐趣。 有病，建议喝中药调理一下，她亲自开药，治不好就拉去火化，保准烧起来有淡淡的清香。 “我更同情蝙蝠侠了，他能坚持十几年真是不容易。”厄苏拉批注永久拒绝来自阿卡姆的订单，眉头紧蹙，“要是他有家人，他们大概会心碎吧？” 她一个外人想想都难受，更不用说跟他朝夕相处、血脉相连的家人了。 “……” 阿尔弗雷德看着她，难掩眼底的复杂情绪，他把地毯上的黄油小熊布偶（这个是夜翼版）放回小圆桌上，轻轻叹了口气。 他温和地指出：“厄苏拉小姐很支持蝙蝠侠。” 讨厌蝙蝠侠的布鲁斯不在家，厄苏拉左看右看，也敢私底下跟纵容自己的管家说实话。 她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当然啦，因为他是好人。” 好人才会默不作声地守护这座毫无希望的城市这么多年，忍耐百般折磨却从来没有越过底线。 他已经把哥谭当作了衣冠冢。 阿尔弗雷德看着这座庄园年轻的小主人。 她的面庞在阳光底下更加柔和，黑色长发随意编成两个麻花辫垂落在胸前，一阵又一阵的春风捧起编头发的发带，发带底端的月光石泛着光。 和她的眼睛一样柔和而明亮。 厄苏拉认真地说：“我希望好人能赢。” 阿尔弗雷德注视着她，喉头哽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谢上帝把厄苏拉小姐带回了他们身边。 而厄苏拉因为管家的沉默有点紧张，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跟他撒娇：“阿福，你可千万别告诉布鲁斯我还是最喜欢蝙蝠侠呀，他可能会不高兴的。” 阿尔弗雷德因为厄苏拉的称呼愣了愣，对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郑重保证：“放心，厄苏拉小姐，你的秘密很安全。” ——而且，你的父亲不会不高兴。 现在他最想保护、最为珍重的人如此轻易地就能理解他，支持他。 这对他而言已经足够好了。 * 距离任务结算还有十七天。 穿着罗宾睡衣（提姆特购家庭装）的厄苏拉正在琢磨今天解锁的东方法术。 虽然她完全没搞懂谜语人是怎么在她不在场的情况下就无言以对的，但是管他的。 在这个外星人和超能力横行霸道的危险世界里，她确实应该拥有一点儿超自然力量。 系统热情提议：“您可以先试试简单的小法术，在心里想着要用就行了。” 厄苏拉的目光停留在一级技能区的首位：共感布偶。 她点开这个技能，仔细阅读道具说明：主动攻击法术，玩家得到一个与真人共享感官的玩偶。攻击一次，冷却180天。 什么，这不是来了瞌睡送枕头吗？她暂时原谅atem三秒钟。 厄苏拉闭上眼睛，没有问系统该怎么做，一种仿佛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催促她开始行动。 她深吸一口气，像拨动箜篌的琴弦一样，轻柔地动了动手指，然后睁开眼睛。 一个小丑模样的玩偶凭空出现，落到地毯上。 厄苏拉盯了那个笑容狰狞的玩偶半天，伸手去拿书桌上提姆送的施华洛世奇水晶笔。 系统比她还要激动：“天哪，您快试试！” 好吧，让她在游戏里体验一下超能力。 她试探性地把笔尖往玩偶的裆部位置一戳。 ……呃，不小心戳穿了，笔没事吧？ 下一秒，和韦恩庄园相隔万里的阿卡姆疯人院里，耐痛能力十二级的小丑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 余音绕梁。 16、下等上流 阿卡姆疯人院精神疾病病例齐全，病人组成多元，来自哥谭各地各业各阶层——其中有几位被领导逼疯的传媒人士，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办了份院内报刊，叫做《阿卡姆日报》。 今天报纸的加急晚间头条是“谜语人被臭得大叫蝙蝠侠救命”和“小丑因不明原因表演三十秒男高音”。 而幕后的正义之师韦恩大小姐深藏功与名，还十分记挂小丑的身体健康。 任务进度更新，击中小丑的裆部：1/2。 厄苏拉颇为担忧：“小丑的裆部怎么样？有康复的风险……不是，康复的希望吗？” ……她感觉这个法术威力不小，她还得再击中一次，别已经给他击没了吧。 系统刚调取完阿卡姆唯一良好运转的监控，根据小丑长达半分钟的凄厉尖叫声来看，厄苏拉的法术相当成功。 它遗憾地说：“很可惜，您的这个法术只能刺痛小丑的感官，并不能真的造成物理伤害。” 说完它还幽幽地叹了口气。 厄苏拉把小丑布偶塞进阴暗角落的收纳箱里，再用酒精湿巾纸擦拭着水晶笔，听到这声叹息后诧异地挑眉。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讨厌小丑？” “我为您服务，以您为重，受您的情绪影响。” 放什么人工智能屁，之前趁火打劫让她尴尬得用脚趾抠出长城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甜言蜜语。 厄苏拉懒得跟它磨嘴皮子，继续研究法术专区。虽然她的战斗技能八级，但是东方法术只解锁了一级技能，而且就三个：共感布偶、看命、改运。 厄苏拉撇撇嘴：“我八级的战斗技能才解锁这么点儿，你敷衍谁呢？” 而且看命和改运这种玄学也能用，那她直接把布鲁斯的八字改得硬如金刚石，看谁能伤到他。 系统听起来也很遗憾：“抱歉，法术比较高档，公司还在连夜拜读东方古典著作进行研发。” 好吧。厄苏拉把目光转向技能说明。 看命：辅助型法术，玩家可判断任意人物的整体命格和近期运势。使用一次，冷却1天。 改运：辅助型法术，玩家可更改任意人物的短期运势。使用一次，冷却90天。注意，效果有限，不可违背神意。 厄苏拉在看到“不可违背神意”的时候皱起眉头，心里有点抵触这个说法——这是她的游戏，她是游戏的变数，她做的一切就是在更改原本的走向。 什么神意不神意的，反正她爹不能死，她说的。 楼下传来阿尔弗雷德叫她吃饭的声音，厄苏拉站起身来，拍拍衣服，跨过地毯上的罗宾双肩包，飞速下楼填饱肚子。 系统趁她吃饭的时候来到数据后台向管理员汇报。 “001的意识和第二世界身体融合进展良好，可考虑解锁后续法术。” * 距离任务结算还有16天。 想着马特的默契度还不够，厄苏拉抓了他一起去参加凯恩家族组织的志愿慈善服务——在下城区为家庭暴力受害者提供援助和捐赠。 迪克打着哈欠问：“你下午想去做义工啊，要我陪你吗？” 他昨天刚送了三个家暴惯犯进哥谭警局。 家里的长辈（主要指管家）都不在，兄妹三人毫无形象地窝在客厅里。 厄苏拉撑脸趴在地毯上吃点心，提姆盘腿坐在她旁边听音乐看书，迪克则是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躺在沙发上，脑袋从边缘垂下，黑发散落下来，看起来像只倒挂枝头的小鸟。 小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提姆去了肯定会被迫自愿加班，你一个人去不方便，公司的人跟你不熟，还是我陪你去吧。” 说着他就准备要坐起来。 厄苏拉对他露出歉意的笑容：“不用啦，我昨天约了马特，布鲁斯的秘书也帮忙安排了。” 原本还有点无精打采的迪克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迪克不满地叫起来：“他怎么还在酒店住着？他不上班的吗？” ——很显然她爹和哥哥们只能忍受马特在客房住一夜，第二天马特吃完晚饭就被请去住韦恩酒店豪华总统套房了。 提姆回答了这个问题：“很显然他白天坐高铁回纽约工作，晚上坐高铁来哥谭跟厄苏拉见面。” 这个哥谭到纽约的高速铁路是韦恩家和斯塔克家牵线搞的，他当时还加班看了策划案。 没想到现在便宜了默多克。 迪克发出谴责：“好可恶的男人，真会浪费公共交通资源！” 但是看妹妹一脸期待，他们只能把劝阻的话都咽了回去。 然后默默给养父发短信：厄苏拉又跟纽约律师约会去了。 * “我听说韦恩家多了位乡巴佬千金。” 这是兴高采烈的厄苏拉走进场馆后听见的第一句话。 凯恩家族租了去年翻新的体育馆作为慈善会的主办地，场馆很大，灯光明亮，东侧是物资捐赠处，西侧是法律援助站，最里面还有一个医疗站。 她身旁的马特穿着深灰色的新西装，换了副新墨镜，手下的盲杖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马特也听见了那句话。 实际上，早在走进门之前，他就听到了更多关于哥谭首富的讨论，都不是什么好话。 ……他原以为韦恩家族是哥谭市明面上的掌控者，现在看来还有待商榷。 厄苏拉听到那句话后只是脚步一顿，看都没往那边看一眼，微笑着向接引的志愿者出示通行证。 志愿者看了她好几眼，有点儿不确定，压低声音说：“韦恩小姐，麻烦你和默多克先生在这里稍等片刻。” 估计是她昨晚临时预约，这边还没安排好。 厄苏拉点了点头，目光扫视四周，最后停在医疗站前。 那里排着两条很长的队伍。 她抱起手臂，问马特：“你处理过关于家暴的案子吗？” 马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有，很多，而且委托人都是受害的女性。” 他向厄苏拉靠近了一步，换了只手拿盲杖，略微倾斜身体，做出一副歪头听她说话的样子。 厄苏拉以为是这里人多嘈杂，他听不清自己说话，于是也向他靠近了点。 她仰起脑袋盯着他：“快告诉我你的胜诉率是百分之百。” 马特翘起唇角，给出肯定的答案：“当然是。” 厄苏拉笑起来，正想夸他，后腰突然被轻轻揽住。 马特抿着嘴唇，开始带她向前走。 “怎么——等等。” 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马特拄着盲杖想继续走，但是厄苏拉停了下来。 所以他也只能停下来。 拦住他们的是一个金色短发的青年，头发上抹了发胶，身上有股浓烈的香水味，穿着一看就是定制的西装，还有昂贵的手工皮鞋。 “小姐，你很眼熟。”对方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兴味地打量厄苏拉一番，“我是不是在哪个高档俱乐部见过你？” 听到这极具暗示性的话语，马特面无表情地握紧了盲杖。 刚刚一直在那边打量厄苏拉的也是这个人。 他感觉到厄苏拉的身体紧绷起来，正想开口，厄苏拉却上前了一步。 她毫无顾忌地回敬了对方审视的目光。 “是呀。”厄苏拉对他微微一笑，语气轻柔，“上次我点了你陪我喝酒，你忘了？” “……”对方笑容一僵，有点恼怒起来，“你说什——” 他想往前一步，刚刚抬起脚，就被一根黑色盲杖按住小腿逼退回去。 “oops。”马特收回盲杖，神色无辜，“不好意思，眼睛不好，没看见这里有人。” 对方狼狈地后退半步：“你们真的不认识我？” 厄苏拉眉头一皱，认真地盯着他看。 对方略微破碎的自尊心因为这目光得到了修补，再次露出一个仿佛孔雀开屏一样的笑容。 直到厄苏拉诧异地问：“你的脸印在美钞上吗，我需要认识你？” 马特则是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的墨镜：“你在问我吗？” 孔雀哥：“……” 附近的人已经在偷笑了，对方咬了咬牙，一扯衣领，火速变脸，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厄苏拉。 他故作担忧：“小姐，比起寻求法律援助，你不如找个健全的男人保护你。” 他以为从头到脚都穿着平价货的厄苏拉是来接受“施舍”的。 厄苏拉顿时收起了笑容。 她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盯得对方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了才开口。 她冷淡地说：“如果没有男人伤害女人，那女人根本不需要男人的保护。”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马特动动手指，想去碰厄苏拉紧紧握成拳头的手。她太用力了，可能会伤到自己。 “——韦恩小姐！” 刚刚的志愿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打破了僵持。 她忽略了这古怪的氛围，礼貌地说：“韦恩小姐，默多克先生，现在可以了，请你们过去吧。” 厄苏拉松开拳头，微笑着向她道谢，主动挽起马特的手，径直走向法律援助站。 但那个人再一次拦住了他们。 他错愕地问：“等等，你是布鲁斯·韦恩的女儿？” 厄苏拉懒得理他。 志愿者客气地说：“艾略特先生，韦恩小姐是跟您一样来做义务慈善的。” 艾略特。这个名字在厄苏拉脑子里转了一圈。好像是哥谭的名门之一。 难怪问他们认不认识他，原来是所谓的上流人士。 上流没看出来，下流倒是挺明显的。 艾略特在知道她姓韦恩后反倒变本加厉起来，冷笑几声，目光鄙夷。 他阴阳怪气地说：“韦恩老总是急着想把女儿嫁出去后继续逍遥，所以找了个瞎子做女婿吗？” 志愿者不满地说：“艾略特先生，请你注意言行。” 开玩笑，凯恩家族和韦恩家族好歹有姻亲关系，让韦恩小姐在凯恩家的主场受委屈，他们怎么跟老板交代？ 而她担心受了委屈的韦恩小姐拦住想要开口的盲人律师，定定地看了艾略特一会儿。 她笃定地说：“你印堂发黑，必有灾祸。” “……？”艾略特被她看得头皮发麻。 这时候，马特猛地扭头看向门外，他伸手想把厄苏拉拽到身后，但是厄苏拉动作更快。 一声枪响划破空气。 厄苏拉紧紧握住马特的手，然后一脚踹翻了艾略特。 艾略特张大嘴巴，向后倒下，看着有什么东西高速从他眼前飞过。 作为哥谭人，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是子弹。 没有击中他的那颗子弹嵌入了嘉宾休息室的墙壁。 那是刚刚上流人士们嘲笑韦恩家的地方。 人群中爆发出惊慌的尖叫声。 艾略特倒在地上，耳鸣不断，心脏轰响，惊魂未定地看着俯视他的厄苏拉。 厄苏拉对他扬起笑容，大声说：“不过还好，你遇到了我这个东方来的乡巴佬。” “现在，长上脑子，听我说话。” 她笑容甜美，柔和的声音因为一点儿东方口音更显得软糯，咬出的语调和音节清脆婉转。 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点儿笑意也没有。 她说：“你，向我父亲和男朋友道歉。” 17、二选一（小修） 自私是人的天性。 有钱人经常痛骂蝙蝠侠正义过头，影响了他们的灰色生意。但受到威胁时，他们又会大喊蝙蝠侠在哪里。 艾略特家族的小少爷就是其中一员。 目前他正躲在厄苏拉的背后给爹打电话，问他能不能联系蝙蝠侠。 厄苏拉都要被他整笑了。 小少爷风度全无，几乎破音：“竟然有人想杀我，还是在凯恩的地盘上，这不合规——” 厄苏拉忍无可忍：“安静！” 艾略特啪的一声闭上嘴巴。 厄苏拉的耳朵清静了。 她被马特、保安、凯恩家族的人护在中央，没理会向她报喜说声望值已经升到150的系统，手指在衣袖底下绞起来。 ……让她这个从来没见过真枪实弹的东亚人缓缓。 原来这就是注意事项里提过的惊悚场景，多亏她这个虚拟的身体本能地躲开了子弹。 她刚刚太生气了，只想让艾略特道歉，等马特反手把她拽到怀里，她听着一阵又一阵的惊慌喊叫，飙升的肾上腺素恢复正常，她才出了一身冷汗。 迪克在枪响的几秒后就打来电话，让她在原地等着，等确认安全后再去停车场，有人送她回家。 厄苏拉也就安静地等着哥哥们的来电。 离厄苏拉最近的马特沉默地听着她比平时略快的心跳。 其他人以为是她救了艾略特，可他很清楚，子弹不是冲着小少爷去的。 狙击手瞄准的是厄苏拉，准确来说，是她戴着的贝雷帽。 刺客联盟不仅想要布鲁斯·韦恩的命，还要对他女儿下手？ ……他要调查的案件、厄苏拉身上的疑点，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厄苏拉的安危最要紧。 马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最近别出门。” “好。”厄苏拉深深地看了马特一眼，“你暂时别来哥谭了。” 礼尚往来，她也不问马特刚刚为什么像是早有预料似的，试图拉着她躲开。 手机振动，厄苏拉看着来电人的名字，说：“有人来接我们了。” 马特微微挑眉。 他还以为厄苏拉的哥哥们会恨不得坐直升机亲自过来？ * 杰森冷冷地看着厄苏拉身旁的马特。 他忽略了厄苏拉的欣喜笑容，很不耐烦：“我以为就你一个人。” 怎么还有个碍眼的家伙。 五分钟前迪克给他打电话，火急火燎地让他去发生枪击案的体育馆看看——厄苏拉在那里。 杰森决定暂时不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刚好在附近，黑着脸戴上头罩开始加班。 没想到不止厄苏拉在，那个想去阿卡姆约会的盲人律师也在。 副驾驶座空无一人，杰森自然地坐在了后排的中间，把厄苏拉和马特隔开。他开始思考是谁在发疯想掀翻哥谭的赌桌——不然他可能会忍不住审问默多克。 哥谭的罪恶是在一种心照不宣的法则下不断滋生的。 上层名流、哥谭政客、地下势力相互勾结，互为倚仗，共同浇灌这片灰色土壤。 哥谭明面上的掌控者是韦恩家族，实际上被多方势力瓜分，又由义警压制，形成了扭曲的平衡。 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冒着被围殴的风险去打破这个平衡。 但最近几个月，先是有人引导公众对蝙蝠侠的仇恨，再是几个大家族拧成一条绳排挤韦恩家族。 今天直接从暗火升级为明枪。 到底是谁发疯？又是小丑这个疯子的杰作？ 如果厄苏拉知道杰森在想什么，她一定会好心为小丑辩解：这次真的不是他。 因为他还沉浸在裆部碎裂的剧痛中难以自拔。 她抱着手臂靠在车窗上发呆，郁闷地想不能出门的话要怎么完成前置任务，还有把刀悬在布鲁斯头顶。 振动的手机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布鲁斯。 厄苏拉接通电话，还没张嘴，对面已经出声询问：“厄苏拉，你没事吧？” 他低沉的嗓音略微有几分沙哑，说完后还咳了两声，似乎很疲倦。 但是他语速平稳，声音温柔，一句话就让她切实地感觉到——他非常担心她。 厄苏拉本来只是受了点儿惊吓，但听见父亲的关心，又莫名其妙地难受起来。 ……她忽然有点儿委屈。 这委屈不是当下产生的，而是过去十几年积攒起来的。 厄苏拉沉默几秒，小声回答：“我没事，但是好吓人……而且艾略特真讨厌。” 他轻慢她，嘲笑马特，讽刺布鲁斯，还把蝙蝠侠当成自家保镖。 厄苏拉忍不住抱怨：“我特别想揍他，但是人太多了。” 人多不能揍，下次绑架过来揍。杰森冷哼一声。 布鲁斯笑了几声，语气随意：“只要你乐意，揍他多少下都行，我今天回来就去找他。” 不是故意的但听了全程对话的马特：“……” 他怀疑韦恩董事长认为能被厄苏拉揍是艾略特的荣幸。 而在监听通话的迪克和提姆：惊悚，布鲁斯真的会哄孩子… 厄苏拉唇角上扬，笼罩在心头的不快消散得无影无踪，能够狐假虎威一把的小熊偷笑几声。 “你要回来吃晚饭？” “是的，阿福至少打了十个电话勒令我。” 韦恩家实际上的老大：管家。 他顿了顿，迟疑地补充：“你可以邀请送你回家的红头罩……嗯，还有默多克先生跟我们一起吃。” * 马特和红头罩都拒绝了，前者是温柔婉拒，后者是狠狠拒绝。 但是两人走前都叮嘱厄苏拉最近不要再出门，韦恩庄园才是哥谭最安全的地方。 确实，韦恩庄园就像安全存档点，她一进家门就无比安心，充满活力。 厄苏拉被哥哥们和管家关心安慰了一个小时，直到饭点将近，她才打着哈欠上楼换衣服。 然后在关上衣帽间的那一刻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勒住脖子，抢抵腰间。 ——她在家被挟持了。 厄苏拉：“……” 这什么剧情，她刚还在夸韦恩庄园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挟持她的是个女人，身上有玫瑰的香气，手心柔软细腻，力道却让她无法反抗。 “别动，亲爱的，我不想伤到你。”对方的声音很温柔。 一个细细的针头扎进厄苏拉的颈侧，她顿时双腿一软，往下坠去。 女人搂着她的腰，轻松地接住她，把她转过来面向自己。 一张美艳的脸出现在厄苏拉眼前。 对方勾起嘴角，慵懒地笑笑，抚平她领口的褶皱，再取下她身上那三个被屏蔽的微型仪器。 “我是艾琳·艾德勒，叫我艾琳。”她摸摸厄苏拉的脸，柔声说，“欢迎你加入这场博弈。” ……艾琳·艾德勒？ 厄苏拉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住愈发沉重的意识，她无法动弹，赶在大脑死机前，奋力于混乱的记忆里抓住了一条线。 ——她是i.a。 “抱歉，甜心小熊，但是猫头鹰法庭想要你的命。” 这是厄苏拉陷入昏迷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 韦恩庄园灯火通明。 距离失去厄苏拉的行踪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她衣服上的定位仪、监听器、生命体征监控设备都失去了讯号。 她是在家里被人带走的，但是对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哥谭最安全的堡垒被这样完美入侵。布鲁斯冷静地想着。他的女儿在家里被人轻易带走。 黑暗骑士的怒火几乎要灼伤他心脏前的肋骨。 他再次来到厄苏拉的卧室，这次在女儿的梳妆台前发现一个凭空出现的信封。 深褐色的信封，封口的火漆印章上刻着猫头鹰标志，封蜡雕刻精细，每一根羽毛的纹路都一清二楚，利爪尖锐得如同利刃，可以随时夺人性命。 猫头鹰法庭。 布鲁斯抿紧嘴唇，毫不犹豫地拆开信封。 里面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他生命的剧毒、机关，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然而看到那张纸上短短的一句话，他觉得自己站在死亡边缘。 ——你选女儿还是哥谭？ 他猛地攥紧那张普通的羊皮纸，指尖颤抖，关节泛白，用力得仿佛要把这张纸撕碎。 信纸发出了嘶哑的悲鸣。 提姆伸手拿过信纸，布鲁斯看起来那么用力，但他轻轻一抽就拿走了。 他盯着那张纸，冷静地开口：“他们不希望我们继续干预市长竞选。” 他希望韦恩家族乖乖做个傀儡，跟其他人一样选择反对蝙蝠侠。 提姆把信纸揉成一团，面无表情地说：“那我们就退出这场博弈。” 这根本不是二选一。 这是一选一。 * 厄苏拉是被人粗鲁地摇醒的。 她费力睁开眼，被跃动的烛火刺得想要流泪，连忙抬起手遮挡住光线。 摇醒她的人把蜡烛放到瓷地上，冷着脸跟她对视。 不是刚刚的艾德勒，而是个……小孩儿？ 厄苏拉眯起眼睛，透过指缝，小心地扫视对方的脸。 他大概十岁，黑头发，绿眼睛，脸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 厄苏拉怔住了。 ……好熟悉的脸。 熟悉得让她感到头皮发麻。 等到眼睛彻底适应光亮，她慢慢放下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甚至想开眼角看。 厄苏拉：“………” 她这双裸眼视力5.0的眼睛发现了一件相当恐怖的事。 这小孩儿长得有点儿像她。 换句话说—— 这小孩儿他爹的长得像她爹。 ……不、是、吧？ 她缓缓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张长得好看但又很欠揍的脸。 那张跟她相似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明显的不耐烦，绿色眼睛冷得像结冰的湖面。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了。 “既然你还没死——” 他神态傲慢，语气冷淡，身上有一种超出这个年龄的成熟沉着。 “那就快带我离开阿卡姆。” 厄苏拉：“……？” 系统终于开口了：“恭喜您进入特殊支线，解锁新人物。” ［达米安·？？？好感度：-100］ 厄苏拉：“？？？？？” 20、称霸阿卡姆进行时 凌晨两点，韦恩庄园。 神秘的猫头鹰法庭终于屈尊纡贵地联系了他们的威胁对象：布鲁斯·韦恩。 这晚的暴雨还没有要停下的迹象，韦恩庄园被铺天盖地的雨幕环绕，偌大的庄园灯火通明，但只有两个人在家里。 庄园的管家沉默地站在二楼最大的卧室门外，而庄园的主人站在昏暗的书房里。 他浑身湿透了，身上的定制西装还沾着些许污泥，雨水顺着凌乱的黑发滴落，沿着脖颈和袖口下坠。 他全然不在意自己将暴雨带回了家里，只是任由脚下的地毯被不断浸湿。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全息影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已经叫停了所有关于市长竞选的资助，我的小儿子已经在做收尾了。”布鲁斯蓝色的眼睛里没有分毫情绪，语气冷静又沉稳，“所以，我女儿在哪里？” 全息影像里的一男一女坐在温暖的壁炉边，男人戴着猫头鹰面具，女人戴着网纱礼帽。 “现在啊……”男人看了看腕表，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如果运气好的话，她应该捱过了人体实验，正在黑门监狱里苟延残喘呢？” 猫头鹰法庭不会撕票，但没有保证其他人不会。 布鲁斯猛地攥紧了拳头，关节发白，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中。刚刚的平静伪装被如此轻易地撕碎，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暴露在敌人眼前。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怒号，极度的恐惧和愤怒正在占据他的大脑，他恨不得开枪击穿眼前的人像。 但他知道这无济于事，他必须要保持清醒。 几滴血顺着他的掌心滑落，布鲁斯紧紧咬着牙齿，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 ……厄苏拉一定还在等着他。 他要冷静。 欣赏完韦恩董事长精彩绝伦的变脸，男人愉悦地低笑一声，往后一靠，故作苦恼地看着身旁那张实木座椅上的女人。 他问：“你说，我们的小实验体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真心悔过呢？” 有这样的父亲是错，回到哥谭是错，暗地里支持蝙蝠侠是错。 盘着头发的优雅女人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面纱下的深邃眼睛微微弯成一轮新月。 她微笑着说：“亲爱的，我恐怕韦恩小姐已经带着她弟弟准备在阿卡姆疯人院加冕称帝了呢。” 男人脸上的笑容一僵：“什么？” 等一下，这他爹是哪个planb？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记落在额头的狠厉重击击倒在地，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布鲁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他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屏住呼吸等待。 女人撩起网纱，漫不经心地用手帕擦了擦击晕他的枪，然后弯腰摘下男人的面具拍了两张照片。 她右脚踩在男人的胸膛上，连轻蔑的余光都懒得分给他。 真是外强中干，看来猫头鹰法庭成员的质量已经大不如前。 她转而看向盯着自己的哥谭首富，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韦恩先生，你好，我是来帮你们赢得这场博弈的。” 布鲁斯无法信任她，只投以冰冷的审视：“我对你们的内讧不感兴趣，我只想要我的女儿回家，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女人泰然自若地接受他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我只要一个答案。” 布鲁斯等着她开口。 女人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同样审视着他，认真地问：“此时此刻，你是选不一定需要你的女儿，还是需要你的哥谭？”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撕开雨幕，乌云密布的天空变成了热烈的红色。 毁天灭地的暴雨也无法阻止哥谭的权力博弈在今夜正式开始，街头被烟雾和电光笼罩，雷雨声压不住愈发响亮的枪声和炮响，垃圾堵塞了下水道，路面的积水形成了狰狞的漩涡，似乎要将整座城市拽进颠倒的混乱。 有人站在最高处注视着城市的混乱。 “哇——” 穿着红色战衣的男人站在韦恩塔上，有些无奈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胸前有一个金色的闪电标志，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那家伙第一次叫我来做客就是这种欢迎仪式吗？我该上哪儿去找韦恩小姐？” 而被队友念叨的黑暗骑士现在只是一位父亲。 他双手撑在木桌上，抬起头盯着全息影像，蓝色的眼睛里有地狱的怒火在燃烧。 他一字一顿地回答：“我说过了，没有什么能让我舍弃我的女儿。” 女人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目光慢慢柔和下来。 在两人对峙的这么一会儿，外面的雨声渐渐变小了。 “那我就放心了，韦恩先生。”女人勾起嘴唇，低头看向从兜里掏出来的定位仪，“你其实不用急着赶去阿卡姆疯人院或者黑门监狱，因为……” 她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 “红头罩和夜魔侠已经快要到了。” * 小丑热衷于给人制造惊喜。 他将整个哥谭视作自己的专属舞台，用各种夸张手段制造混乱和恐惧，把所有人拉进他幽默的艺术创作中扮演惊慌失措的配角。 他喜欢嘲笑公正、蔑视律法、欣赏普通人为了活命展露出的卑劣阴暗面。 他尤其沉迷于折磨哥谭市的守护者，象征秩序和正义的黑暗骑士，采用了无数手段逼迫他打破底线，沦为跟他们一样的人类——可惜还未成功。 人性之恶就是他生命中最爱的课题。 金钱和权力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哥谭人与他共同出演的这一幕幕人间喜剧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他清楚知道自己这一生作恶多端，并且以此为乐，也绝对不会后悔，甚至还期待着所谓的“报应”降临。 根本不会看顾哥谭的神明能降下什么刺激有趣的惩罚？ ——然后今天他的报应来了，来得很突然，也非常刺激。 但是一点儿也不有趣。 今夜的暴雨就像要摧毁人世一般吞噬哥谭，狂风呼啸，雷电交加，与环绕阿卡姆的树林共同演奏着无序乐曲。 平时小丑会喜欢这样出乎意料的恶劣天气，但现在他只想找蝙蝠侠——阿卡姆的兄弟姐妹们，谁有黑暗骑士的手机号码，救一下！ 铁门被轰得稀烂以后，那个歹毒的黑发女人就目标明确地冲着他的裆部狠狠一踹，找回些许理智的小丑敏捷躲开，抓起三把小刀往前一扔……认真的吗，她怎么这么魁梧。 小丑看着那三把刀触及魁梧女人的黑西装，停留三秒后倏忽一个反弹，调头冲向了他的裆部。 小丑：“？” 真他爹的见鬼了。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紧急避险，暗骂这个健硕又迅捷的可恶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要把她全家都抓起来好好折磨！ 他不打算认输，换了口气，咧嘴露出可怖的笑容，准备使用笑气，却被一股直冲他头盖骨的臭味硬控，左脚踩右脚，一头磕在床板上。 又是你，螺蛳粉。小丑恨恨地想。他出狱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杀了布鲁斯·韦恩的宝贝女儿。 小丑的五官扭曲了，现在恶魔般的笑容转移到了达米安脸上，那碗螺蛳粉就在他手里。 而布鲁斯·韦恩的女儿正在热心地为小丑免费看命。 一行只有她能看见的黑色汉字出现在了小丑的头顶：大凶之兆，诸事不顺，大难临裆。 厄苏拉愣了下，随即弯起眼睛，噗嗤一笑。 看来她没必要给自己上好运buff了，因为小丑明显死到临裆。 这轻快柔软的笑声让小丑毛骨悚然，他很久没有这么害怕过了。 这种超出掌握、不讲道理、也没有科学倚仗的古怪力量，把他变成了畏惧电闪雷鸣的远古人类。 这个神秘的魁梧女人到底是谁？ “小姐，我跟你有什么过节。”小丑不动声色地取出床单下带有剧毒的飞镖，狞笑着问，“我很好奇你这么做的动机——” 魁梧女人的身侧突然跨出一只脚，一只黑漆漆的小鸟出现在小丑的视野中，随之而来的是可怕的螺蛳粉味道。 小鸟看他神色僵硬，又黑心地把螺蛳粉的封盖打开了一点儿。 “………”虽然还努力屏着鼻息，但小丑感觉自己已经被臭得脱妆。 达米安偏了下头，手枪比在耳边，冰冷地警告他：别想有小动作。 然后他踢了踢厄苏拉的脚后跟，催促她赶紧干正事。 系统感觉达米安跟厄苏拉一样热切，难道这就是姐弟连心。 小丑再次尝试主动攻击，但他一动手就忽然骨折，一抬腿就突发抽筋，一扭头又觉得头风发作。 没关系，他是一个忍痛能力十二级的强者…… 小丑惊恐地看着魁梧如史前黑熊的女人迅猛地冲了上来，一记凌厉的飞踢踹在他的下腹处，把他狠狠踩在地上。 接连几声惊雷响彻云霄，强烈的电光把小丑惊悚的面容映照得一清二楚。 厄苏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却一点儿笑意也没有。 她轻柔地说：“你真幽默，也有脸叫蝙蝠侠来救你。” 小丑想露出平时的可怕笑容，却发现自己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他现在双手都在努力保护最脆弱的那个部位。 这个可恶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顿了顿，有点不耐烦地说，“我是地狱来的，专门用电锯收割坏蛋，懂了吗？” 小丑的大脑宕机了。 而让他怕得要死的这个女人还在继续说。 “放心，我又不会要你的命。”她耸了耸巨宽的肩，把手枪交给旁边的小鸟。 小丑松了口气。 然后他看着厄苏拉从西装里拿出了火箭炮。 小丑立刻发出了凄惨的尖叫，几秒后，他直接晕死过去了。 而厄苏拉笑容灿烂，神采飞扬：“这可是红头罩教我的。” 达米安不客气地踢了踢小丑的脸确认他是不是装的——没装啊，再踢几脚吧。 红头罩的名字在他脑子里转了两圈，最后跟二代罗宾、杰森·陶德用等号连接在一起。 喔。他不屑地嗤笑一声。原来厄苏拉是在为素未谋面的哥哥报仇？ 密切关注现场的系统：“嗯？” 怎么回事，这小子的好感度怎么突然飙升到了-66.66？ ……它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 碎裆镜头外。 今天的阿卡姆疯人院热闹非凡。 因为蝉联数次年度最佳反派的小丑正在被神秘的闯入者制裁。 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场热闹，纷纷用自己的方式暗中观察——除了双面人，他纸巾塞鼻，打开小窗，再伸手自助开门越狱一下，跑到走廊上，光明正大地边吃螺蛳粉边看小丑惨遭毒手。 他看小丑毫无平时的精神病风度，战斗力也莫名其妙下跌一半，不由得感到十分失望——这世界上只有美味的螺蛳粉永远不会欺骗他。 在用望远镜看直播的疯帽匠也有此同感：“小丑怎么像具尸体一样不努力。” 他一边吐一边看，完全不知道小丑衷心希望自己是具尸体。 阿卡姆的稀缺人员，一位尽忠职守的保安伸出脑袋，神色凝重地探听情况。 十秒钟后，他撤回了一个脑袋，端着螺蛳粉仓皇逃跑，途径戴着三层防毒面具的谜语人。 两人都被突然响起的尖叫声吓到了，前者护着螺蛳粉连滚带爬离开案发现场，后者挠挠头发一脸困惑。 今天什么好日子，小丑又献唱男高音了？不会在发病吧？ 他好不容易穿过毒藤女的单人豪华植物园病房，忍了一路的螺蛳粉臭气艰难地从a区来到了c区。 谜语人决定：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眼。 * 市郊，两个隐藏真实身份的人临时组成的劫狱小队正在火速赶往阿卡姆疯人院。 这是杀气腾腾的红头罩：我一定会杀了所有敢伤害我妹妹的人。 这是一头雾水的夜魔侠：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找到女朋友前就会被队友干掉。 距离他们抵达碎裆前线还有—— 九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