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大宋》 上架感言 明天就要上架了,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虽然明知道是必扑的结局,但心中还是有些小期待,希望能有个好点的成绩。 在此要首先感谢我的责编徐徐编辑,谢谢他的耐心指导和鼓励帮助。徐徐编辑是一位很好说话,也很有耐心的编辑,会元真得很庆幸自己遇到这样一位好编辑。 还要感谢一下悟道婆娑、风大吼、朕御山河、峰流、段小刀、无敌大水怪等众位好友,没有你们的帮助和鼓励,会元很难坚持下来。 特别是悟道婆娑兄,他是一位很认真的作者,写书认真,做事也认真。他从来没给别人章推过书,曾说过“唯器与名不可轻予”,却不吝给我章推,会元非常感激,在此再次感谢了。 不期然间,从开书到现在五十多天过去了。虽然只有八十来章,但已经快二十七万字。这五十多天,平均下来每天平均更新五千字以上,这对会元这种手残党来说,真得已经算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成绩了。 会元码字很慢,真得很慢。五千字想要码完,最少也要六个小时以上,这两个月,会元每天下班之后,唯一的事情就是做电脑前码字,真的,下班之后除了吃饭,没有做任何其他事情,这是会元第一次如此专心的做一件事情! 这两个月,有时会元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这股认真劲儿!若是早有这股做事的认真劲头,或许早就能做成事了,不必在而立之年依旧潦倒。唉,岁月蹉跎啊,会元唯有一声长叹! 最近爆发了几天,每天都是万字更新,再有几章第一卷就写完了,本来想写完第一卷再上架的。但因为明天是一号,为了全勤,所以只能选择明天上架了。 前面二十万字时,发过一个感言,发了几句牢骚,也说了几句心里话。写作确实是会元从年轻时就有的梦想,但是现在要更多的考虑现实。其实会元真得很像无忧无虑的专职写作,但家有多病老母和年幼的儿子,还有沉重的房贷,会元真的很难抛下工作,专心来码字。 会元会努力保证一天四千字的,为了全勤,也为了众位读者!但再多,怕是会元也无能为力了,毕竟时间有限。而且历史文真得不好写,为了少些毒点,需要不停的查一些相关资料,这方面很费时间!加之会元手残,所以再多也无法保证了。 会元码字一般不会刻意分章,一般都是写完一个小情节才断章,前面的文大家也看到了,字数多的章节有将近五千字,少得只有两千字。所以上架以后,若是字数少得章节,会元一天两更,字数多得话,一般会写到四千以上,就只有一章了。 两更的话,便中午十二点一章,晚上七点一章。若是大章的话,便只在晚上七点发。 码字真得是一件痛并快乐的事情,虽然写出文字来,令自己很高兴,但码不出来时,也真得很痛快。会元有时卡文,或是心情不好时,在电脑前坐两三个小时,却一个字码不出来,那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真得是冷暖自知啊! 每天坐在电脑前,会元都会努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管怎样,会元把这本书当作自己的一个孩子,不能让他还未长成,便夭折。所以,会元好好的把它写完。 好像又说得有点多了,好了,不说了。 最后,求下订阅。 如果您觉得本书还可一看,求您订阅一下。您的每一个订阅,都会给我莫大的鼓励!会元在此顿首拜谢了,祝诸君事事如意! 会元于2016年8月31日深夜 第一章 今夕何夕 阳春三月的清凉山上层峦叠翠、鸟语花香,到处是勃勃的生机,但此时的钟浩却毫无生气,呆呆的坐在一块大石上,望着自己那纤细白皙的一双手出神。 钟浩现在非常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好奇的去碰那块石碑。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即使一个人悔断肝肠,时光也不会后退片刻,让他去做另外一个选择。 “扑棱棱”的一声响,一只长尾山鸡从草丛中飞了出来。 那只长尾山鸡抬头看了一眼正坐在大石上一动不动的钟浩,又自顾自的梳理它那漂亮的尾羽。 “唉”,钟浩忽然一声长叹,从坐着的那块元宝形大石上站了起来。 那只长尾山鸡见钟浩突然站起来,吓了一跳,“扑棱棱”又钻回了草丛中。 钟浩站在大石下,再一次看看四周那郁郁森森的高大树木,很多都快有一人合抱那么粗了。显然自己那个年代的清凉山不可能有这么粗的树。 低头看看自己衣裤里装着的纤细手臂和大腿,摸摸自己脑后的长发,钟浩觉得:自己怕是再也找不到他的同事了。 虽然事情很诡异,但事实就在眼前,令钟浩不得不接受。 看看四周,虽然树木变得高大异常,但地形似乎没有怎么改变,再看看自己傍边那块形似元宝的巨大石头,钟浩确定自己还在清凉山中。 但是过去的半天时间,无论钟浩怎么寻找,任凭他喊破喉咙,都没有找到自己同事的一点踪影。 钟浩脑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念头:自己似乎是穿越了,自己现在所处的怕是已经不是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了。 好在钟浩神经还算坚韧,坐在大石上短暂的发呆后,他决定直面现实。 不管是不是穿越了,自己首先要生存下去。 人是社会性动物,不可能一直离群索居,独自生活下去,所以钟浩觉得自己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尽快找另外一些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不管怎样,先要走出这清凉山。 只有走出这清凉山,自己才能生存下去。 钟浩记得来清凉山的这座古墓考察时,是从南边来的,往南十几公里有个叫王坟镇的小镇。 不过来得时候是坐得是汽车,走得是公路,此时这里却连条山路都没有。翻山越岭的十几公里,对钟浩无疑是一次无比艰难的跋涉。 好在常年的野外考察,钟浩心智还算坚韧,野外经验也算丰富,既然决定接受现实,他就敢于去面对困难。 钟浩从背上摘下背包,打开,开始清点自己现有的物资。 背包里边有一把精致的瑞士军刀、一把精巧的弹弓,这是自己每次野外考察必带的。 还有一盒头孢氨苄胶囊、一盒康泰克,这都是每次野外考察,自己小妹必定给塞包里的。 还有五个土豆和六块不大的地瓜,嗯,不错,这些作食物的话,应该可以保证自己两天的生存了。 这些土豆和地瓜是钟浩今天特地从营地的厨房里顺的,想要准备今天中午的大家野餐时,埋在火堆底下烤着吃,换换口味的。没想到自己当时随意的一个举动,现在让自己至少可以两天不用饿肚子,还真有些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虽然这个荫凉只能让他乘凉两天。 这便是钟浩现在所有的财产了。 东西很少,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钟浩不禁有些庆幸:幸亏自己去碰那块石碑时,没有摘下背包,不然连这些东西都没有。 想了想,似乎忘了些什么……翻翻自己的上衣口袋,掏出了半盒玉溪烟和一只打火机。 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玉溪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却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这副身体似乎很不适应烟草的气息。 不过钟浩没有舍得扔掉手中的玉溪烟,自己来到的这个时代很可能没有烟草,这半盒烟可能是自己这辈子能抽到的最后的烟草了,弥足珍贵啊。 钟浩一边咳嗽,一边坚持抽完了手中的那支烟。 抽完了烟,感觉精神好了很多,钟浩决定开路。 低头看了看自己大约只有十四、五岁模样的细胳膊腿儿,本来合适的衣裤变得有些肥大可笑。 钟浩找了些有韧性的长草茎,搓成几条草绳,将裤脚和袖口各自扎起来。没办法现在衣服和裤子太肥大了,不扎起来根本没法穿。 把自己脑后的长发胡乱绾个发髻,用草绳束起。 又把鞋带解开,在鞋上绕了几圈,使劲扎紧,然后绑在腿上,使那双比起自己的脚大很多的运动鞋能够挂在自己脚上。 想了想,钟浩又从一棵不算高的槐树上,掰下一根跟自己小臂差不多粗细的树枝,当然自己现在的胳膊一点都不粗,然后用那把小巧的瑞士军刀削去枝杈,又把顶端削了一个尖儿。 “草丛里蛇多,沙窝里狼多”,这根树枝既用来打草惊蛇,又是钟浩防身的武器。 槐树枝的质地很硬,瑞士军刀上的平口刀刀刃很短,制作这根树枝武器费了不少时间。 一切准备停当,钟浩看了看太阳,已经正南偏西,显然现在已是下午。虽然这里的树木高大,枝叶繁茂,但并不向热带雨林那样遮天蔽日,透过枝叶间得缝隙,还是能够看到太阳的。 一切准备就绪,钟浩拿出瑞士军刀,依照刀柄上边的指北针,确定好正南方向,背起背包,拿起削尖的树枝,一边拨打草丛,一边向南面面走起。 …… 清凉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位于泰沂山脉的最西端。这里群峰连绵,一座山连着一座山,虽然每座山都不很高,但方圆甚广。 阳光透过树木的枝叶,在地上洒落一片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副光怪陆离的的镂空图案。 高大的树木下,钟浩就踩着这一片斑驳的光影,向着南方艰难前行。 艰难的原因并不只是山路难行,更大的原因是是那双大鞋不合脚。 在翻过了第二座小山峰时,钟浩的脚已经磨得到处是血泡。 钟浩已是又饥又渴,好在背包里有地瓜,这倒是好东西,既能解渴又能充饥,拿出一块来啃了,饥渴稍减。 日头已渐渐西下,丝毫没有走出清凉山的迹象,钟浩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地方过夜了。 一路上碰到了很多野生动物,有野兔、山鸡,甚至还有猴子,虽然没有碰到大型的野生动物,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这山里没有! 露宿地下,钟浩是绝对不敢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山洞过夜。 钟浩边走边寻找过夜的地方,一直没找到可以容身的山洞,却忽然间听到了淙淙的流水声。 钟浩循着流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走了不久便见到一条小溪。 溪水很浅,清澈见底,偶尔有几尾小小的草鱼游过。 水中有鱼,看来应该可以喝,钟浩迫不及待的捧起溪水送入自己干涸的口腔中。 一通鲸吸牛饮,喝足了甘甜的溪水。 不过钟浩现在不口渴了,却又有些饿得慌了。 看了看小溪中的小草鱼,太小,显然不足以果腹。当然,钟浩没有渔具,也很难抓住它们。 看来只能烤地瓜吃了—— 既然没找到可以容身的山洞,钟浩决定今晚就在这条小溪边上的树上过夜。因为他没有盛水的工具,离开小溪,口渴了是个大问题。 钟浩去树林中寻找可以生火的枯枝,准备烤地瓜吃。 树林中很多鸟雀叽叽喳喳的叫着,吵个不休。 钟浩忽然一拍脑袋,自己怎么忘了背包里有弹弓。这么多鸟雀,打下几只来烤着吃,岂不正好?这个年代应该没有什么珍稀保护鸟类,打鸟应该也不犯法吧? 当然,就算这里打鸟犯法,钟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填饱肚子才是正事儿! 钟浩从背包里翻出弹弓,这把弹弓是钟浩在一次去南方考察时买的,弹弓做得很精美,弧度很好看的精钢骨架透着美感。 钟浩经常在野外考察,时常拿着弹弓比划,准头还不错的。 从地上找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子放入弹弓兜,用力来开强力皮筋,觑着一只叫得很脆、很欢的“滴滴水”便射去。 石子擦着那只“滴滴水”的翅尖飞了过去,把那只“滴滴水”吓了一大跳,“扑棱”一下子展翅飞走了,其他的鸟雀也都“哄”的一声,随着那只“滴滴水”飞走了。 看着那群鸟雀呼啦一下子全飞走了,钟浩不禁有些郁闷。弹弓这玩意儿,基本算是没法瞄准,想打中基本上是靠感觉和经验。 好在这里的鸟雀并不怎么怕人,在四周盘旋了不久,很快又陆陆续续的散落在四周的树枝上,继续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钟浩又找了一块小石子装入弹弓兜,这次钟浩瞄准了一根低矮树干的一只大黄雀。 屏气凝神,意随心动,手指一松,“嗖”的一声,石子正中那只大黄雀。 那只“叽叽喳喳”叫得正欢的大黄雀,顿时停止了聒噪,一头栽倒下树去。 钟浩不禁一声欢呼,忙快速跑到树下草丛中,去捡拾那只大黄雀。 刚拨开一丛杂草,“嗖”的一声,一只灰褐色的山兔从草丛中蹿了出去。 那只山兔似乎也很少见人,并不怎么害怕,跑到十几米之外,回头转动眼珠望着钟浩,似乎在嗔怪钟浩打扰了它的清静。 钟浩见了不禁大喜,一只山兔可以顶上十几只鸟雀的分量了,足以填饱肚子了。 忙找了一块大点的石子装入弹弓兜,用尽力气拉开弹弓,觑着那只山兔便射去。 钟浩这次打得很准,正中那只山兔肋下。 那只山兔被打中,发出“吱”的一声叫唤,后腿用力一蹬,便蹿入林中的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钟浩看着自己纤细的胳膊不禁苦笑。 自己这只弹弓的强力皮筋是硬筋,自己现在的力气只能拉开以前一半的长度,力道大减啊。 看来山兔是吃不上,还是安心打鸟吧!自己现在的力道,能打下鸟雀来,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 十几只鸟雀打下来,已是日薄西山。 钟浩到小溪边,将打下来鸟雀的拔毛,用瑞士军刀将鸟雀开膛破肚,掏洗内脏。 没有热水,拔毛很费劲,钟浩用了很长的时间。 收拾停当,钟浩离开了小溪边。 不敢在小溪边久待,万一有大型野兽来喝水,那会是大麻烦。 找了十几片大树叶,将鸟雀一一包好,从小溪里取水来和泥,用泥巴将树叶裹起包好。在地上挖了个土坑,挖坑很费劲,还是因为没有工具,钟浩是用那根削尖的槐树枝挖的。 土坑挖好,将用十几个裹住的鸟雀的泥团放进小坑里,上面用找来的枯枝点起篝火。 点上一支玉溪,静静的等待“叫花鸟”烤熟。 等待的时间有些稍长,钟浩不禁胡思乱想。 这到底是哪个年代?自己应该如何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生活?自己还能不能回去? 胡思乱想了一阵,没有什么头绪。 钟浩估摸这“叫花鸟”熟了,忙用树枝将未燃尽的篝火扒拉到一边。 钟浩饿的狠了,用树枝扒拉出一只泥团,也顾不上烫手,用石头将干硬的泥团敲开,将树叶剥掉,狠狠的咬了一口。鸟肉很烫,不过味道很不错,虽然没有盐和佐料,但是肉很鲜美。 饿了一天的钟浩,一口气吃了八、九只“叫花鸟”才算稍稍缓解了饥荒。 还剩下几只,放进背包,嗯……准备做夜宵。 天已经渐渐黑了,钟浩觉得自己不能在地下待了,因为他竟然隐隐听到有狼嚎传来。 这鬼地方! 钟浩用瑞士军刀从几棵低矮的树上,剥了几条树皮,用力搓成一条简陋的树皮绳子。 挑了一棵比较高大的杨树,在双手上吐了几口唾沫,奋力的向上爬去。 直到爬到接近顶端的一根粗大枝桠坐下,掏出那条简陋的树皮绳子,将自己牢牢的绑在树干上,钟浩才松了一口气。 今晚就在这过夜了! 一定要尽快走出这鬼地方,钟浩暗暗的想。 他觉得自己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明天顺着小溪往南一直走,或许就能见到人了,山间的小溪总要汇入大河,不管什么年月,河边总会有人住的。 …… 弯月如勾,洒落一片银辉。 夜凉如水,钟浩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想要闭目睡去,却怎么也难以入睡! 离奇的遭遇的瞬间,总是一遍遍在脑中回放—— 位于青州、临淄交界的清凉山,是一处藏风聚水的风水宝地。 单单是拥有八百年历史的齐国,就有二十几位国君将自己的王陵选择在清凉山中。自齐国以降,青齐地区更是有许许多多的大人物,都将自己墓地选择在了清凉山中。 不久前,清凉山中发现了一座北宋时期的古墓。 作为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一名年轻的宋文化专员,钟浩也被派来参加这次保护性发掘工作。 发掘很顺利,出土了很多珍贵的有着北宋时期特色的文物,可是一直没有找到任何文字资料,没法确定墓主人的身份。 发掘工作已经进入尾声,但一直不能确定墓主人的身份,自然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今天,古墓的发掘工作基本完成,研究所的同事们决定进行一次野餐,犒劳一下这半个多月来的辛苦。 可是就在钟浩帮忙找合适的石块,垒搭野餐用的土灶时,竟然意外发现了一块石碑。 对宋代文字风格无比敏感的钟浩,一眼便认出了石碑上的的方方正正、大小齐平小楷,正是北宋时期流行的“馆阁体”。 钟浩不禁大喜,或许从石碑上能找到墓主人生平的蛛丝马迹,连忙低头去看上边珍贵的文字资料。 石碑经过风吹雨打,已经破旧,石碑上的文字也有些残缺,还有一部分文字被灰尘覆盖着难以看清。于是,钟浩便想擦拭一下,再通篇阅读。 然而,意外总是发生在不经意的一瞬间—— 就在钟浩的手触及石碑的一刹那……呃,钟浩就什么也不记得的了。 醒来时就来到这个时空。 怎么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没有答案! 斯地何地?今夕何夕? 地方或许还是在清凉山,但时间绝对不是自己的那个年代了! 上午的时候,钟浩寻找自己同事时,围着那块元宝形大石头转了很大的一圈,发现如今还没有那座古墓。 钟浩觉得真要是穿越了的话,应该是到了北宋以前的年代。呃,也不一定,要是那座古墓的主人葬于北宋晚期,没有那座古墓,自己也可能是到了北宋,只是早于那墓葬下葬的时间。 胡思乱想中,满身疲倦、心力交瘁的钟浩终于渐渐的睡去…… 不管怎样,都要好好的活下去,钟浩梦中呢喃道。 ++++++++++++++++++++++++++++++++++++++++++++++++++++++++++++++++++++++++ ps:新人新书,大家帮忙加下书架支持一下吧,会元顿首拜谢! 第二章 溯流千年 清晨,钟浩被几只灰喜鹊的叫声吵醒。 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看来这几只灰喜鹊还是勤快的鸟儿。 身上沾满了湿漉漉的露水,这一夜钟浩过得相当煎熬,幸好未曾着凉感冒。 解开树皮绳子,从高大的杨树上下来。 到小溪边洗了把脸,精神清爽了许多。 想起昨晚做夜宵的“叫花鸟”还有吃剩几只,便拿出来当作了简单的早餐吃了。 吃完早餐的钟浩决定尽快赶路,争取今天走出这鬼地方,实在不想在这里再过一夜了。 …… 小溪顺着山势,一路在蜿蜒向南穿行。 钟浩沿着小溪一直向南前行—— 不过沿着小溪前行,并不比翻山越岭轻松多少。因为有些地方,小溪是从嶙峋的山石间穿过;有些地方,小溪两边长满了荆棘丛,这些地方走起来都是异常难行。 钟浩沿着小溪顺流前行,一路不断披荆斩棘,衣服上到处是被树枝和荆棘划破的口子,好几处已经露出渗血的肌肤,脸上也被树枝划出多道血痕。 好不容易走到一处地面稍微平整、小溪流淌较缓的地方,钟浩抬头见日头已过正南,便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下。 把一路上顺手打到的鸟雀洗剥拔毛,生火做饭。 所谓的饭,依然是“叫花鸟”。虽然背包里还有几块地瓜和土豆,但钟浩没舍得吃。钟浩觉得自己要是真的穿越到北宋或者以前的年代,这两样东西或许会有大用,或许会成为自己改变命运的宝贝,因为钟浩印象中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两样东西。 吃过了东西,将剩余的“叫花鸟”装在背包里,继续沿着小溪跋涉。 一路前行,钟浩陆续见到有好几条小溪汇入这条溪水,但小溪两岸并无平坦宽敞适合耕种和建造村落的地方,所以钟浩一直也未看到人影。 钟浩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夕阳已渐渐西下,他知道今天是走不出清凉山了,今晚还得在这清凉山里过夜。 后世习惯了出门有各种交通工具的钟浩,经过两天的徒步跋涉,身体和心理上已经达到了极限。 今天晚上钟浩没有没有胡思乱想,因为刚爬上一个高大杨树,用树皮绳子把自己捆结实不久,他便沉沉入睡。 …… 又一个早上,依旧是被鸟雀的叫声吵醒,钟浩早早开始新的一天的跋涉。 沿着小溪走了不久,钟浩竟然很郁闷的发现:小溪竟然拐向了东方。 一番权衡之后,钟浩决定还是往南。 毕竟往东走未必能见到人家,但往南走应该能到王坟镇,当然前提是现在有这个镇子。但不管怎样,钟浩觉得往南走碰到人的概率更大。 钟浩心中默默期待:自己千万不要穿越到蛮荒年代。 靠着坚韧的意志,钟浩麻木的走着,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小山峰。 钟浩从来不知道十几公里的山路是如此的难行。钟浩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只是靠着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麻木的前行。 不过,当钟浩靠着最后的毅力爬到一座小山峰时,却忽然精神一振。因为站在小山峰的顶端,他发现对面的一座小山峰上,满山遍野的桃花林,从山坡一直延伸到山脚下,此时花开正艳,满树芳菲。 这绝对是人工种植的,钟浩非常确定。因为天然生长的话,绝对不可能长得满山遍野都是桃树,而没有其他杂树。 那座小山的山脚下,还有一条小溪,从西向东缓缓流淌。 这里离有人居住的地方一定不远了,看到希望的钟浩精神大振,似乎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脚不疼了,腿不酸了,身体充满了力量,当下他快速的向小溪奔去。 来到小溪边,掏出腰间的竹筒,舀了满满一筒水,喝了痛快。 这竹筒是在离开小溪边之前,用找到的粗大的青竹做的。瑞士军刀上的小锯子实在太短,钟浩只做了两个,便累得手疼。 本以为带上两竹筒水应该就能支撑到走出清凉山或是找到小溪的,没想到两竹筒水对艰难跋涉的行人来说根本不禁喝,钟浩早已干得厉害。 既然看到了希望,钟浩心情便好了起来。 他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吃饱喝足,一气儿走出这清凉山。 从背包里倒出一路上打到的鸟雀,洗剥拔毛,今天钟浩决定换个口味,烤着吃。 找几根树枝,用树皮捆了,做个两个支架,将三只洗剥干净的鸟雀穿了,横担在两个支架之间,将枯枝点燃。 河流两岸到处都是密密的青草,钟浩席地坐在草地上,点上一只玉溪,一边美美的抽着,一边慢慢转动树枝上的鸟雀。 用明火烤,需要不停转动,不然很容易烤糊。 一支烟抽完,树枝上的鸟肉便开始散发出阵阵的香味。 “娘亲,我想吃肉!”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传来。 钟浩听到这个声音,不禁心头大震,如闻天籁,这可是三天来第一次听到人的说话声啊。 钟浩忙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离自己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簪着荆钗的妇人,背后趴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肩膀上还挂着一个旧包袱。两人穿的都是右衽斜襟的长衫,显然是古代打扮。那妇人见钟浩看过来,神色有些为难,显然小女孩的突兀的要求让她有些让她束手无策。 钟浩见到这对母女的装扮,确定自己确实穿越了,只是暂时还没法从这队母女的装扮中确定这是什么年代。 小女孩长得颇为清秀,脸上带着病容,不过一双大眼睛颇有神采。她眼睛此时紧紧盯着钟浩手中的鸟肉,满是渴望之色。 钟浩举起手中的鸟肉,微笑着招呼道:“小妹妹快来,哥哥请你吃鸟肉!” 小姑娘满眼期待的望向自己娘亲,显然小姑娘很听母亲的话,需要母亲同意,才会接受别人的东西。那妇人神色微微有些尴尬,觉得素昧平生便要钟浩的东西有些过意不去。 钟浩看出那妇人的为难,忙笑道:“没事,几只鸟肉算不得什么,再说,我这里还有很多鸟,再烤就是!” 那妇人这才背着小姑娘走到火堆旁,让她下来。 小姑娘满怀欣喜的伸手接过钟浩手中的鸟肉,说声“谢谢哥哥”,便忙不迭吃起来,显然是馋坏了。 那妇人对钟浩谦声道:“谢谢这位小哥儿了!”那个妇人的声音很是柔和,能看出那个妇人的性格很是温婉。 “别客气,我这还有很多鸟,我再烤就是,烤好了阿姨你也吃点!”钟浩对这位妇人称呼起阿姨来多少有些别扭,那妇人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比钟浩的实际年龄大不了几岁。不过现在的钟浩身体小了十几岁,只能认命的去适应。 好在那妇人并未觉察到钟浩语气的波动,只是对钟浩阿姨的称呼有些微微奇怪,不过稍微思索便理解这个称呼的含意了,忙温言推辞道:“不用了,姨吃过干粮了,不饿!” 那妇人说完,又对小女孩说道:“婉儿你慢些吃!”目光中满是宠溺和怜惜。 钟浩一边烤鸟雀,一边跟那妇人闲聊。将烤好的鸟雀硬塞给那妇人几只,那妇人推辞不得,只得吃起来。 钟浩又将一只粗大的竹筒剖两半当作锅子,各自盛上溪水,放上几只鸟雀,又将自己路上挖到的春笋削进去,做了两锅鸟肉春笋汤,自己留下一锅,另一锅给了小女孩母女。 三人边吃边聊,钟浩了解到:如今是大宋皇佑元年,小女孩名叫徐婉,那妇人是徐冯氏,她们母女两人来自河北大名府。 原来去年,也就是庆历八年夏天,黄河澶州商胡埽大堤决堤,向北大改道,造成沿岸澶州、博州、沧州、大名府这三州一府无数良田房舍被淹,灾民遍野。大涝之后便是随之而来的瘟疫,小女孩徐婉的父兄便都是死于瘟疫。 到了今年春种时节,河北路却是大旱,却滴雨未下,河北路百姓更是难以生存下去。 天灾人祸不断,造成了河北路灾民无数,很多灾民涌向临近的京东路逃荒。 母女二人听逃荒京东路的灾民说坐镇的青州的富相公开仓广赈灾民,便随着逃荒的人流一路向东往青州走来。 没想到刚走到青州地界,徐婉儿便得了风寒,没钱给徐婉看病,但她倒是识得一些草药,便想进山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治疗风寒的草药,没想到在山中转了半天,也未找到一种合用的草药。 皇佑元年,那如今的官家应该是宋仁宗赵祯了,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穿越到了千年以前! 庆历八年的黄河大改道,在历史上很出名,钟浩倒是有些了解。据记载正是因为黄河决堤造成河北无数的百姓受难,宋仁宗才决定改元皇佑的,以祈求皇天后土护佑大宋子民。但显然河北百姓并没有得到上天的护佑,今年春天依旧发生大旱。 听到徐冯氏说婉儿得了风寒,钟浩看了看婉儿的症状,又问了问病因,觉得应该是着凉感冒了。 想起自己背包中有治疗感冒的康泰克和消炎用的头孢氨苄,钟浩忙拿出来。 又去溪边,用竹筒装了些溪水,又抠出几粒胶囊递给徐氏。 “冯姨,我这里正好有治疗风寒的药物,快给婉儿喝了吧!” 冯氏见了钟浩手中花花绿绿的胶囊有些迟疑,这真的是治疗风寒的药物?不过一想风寒拖久了可是会要人命的,自己又没钱抓药,又找不到草药,还真没别的选择。再说,无缘无故的钟浩也不会害自己母女。当下接过来,有些忐忑的给婉儿喂服下去。 等了一会儿,见婉儿毫无异常,依旧在笑呵呵跟钟浩说话,才放下心来。 “冯姨,咱们既然都是逃荒而来,又在此地相遇,也算缘分,不如结伴而行吧!”钟浩刚才在和冯氏闲谈中,说自己也是从河北澶州逃荒来的。钟浩身上衣衫褴褛,比徐氏母女还凄惨很多,说自己是逃荒来的,徐氏自然信之不移。 婉儿似乎和钟浩很是合得来,不长时间已经被钟浩逗乐了好几次。冯氏孤儿寡母的,独自远行也不安全,对和钟浩结伴而行也很是乐意。钟浩虽然穿着古怪,又衣衫褴褛,但眉清目秀,谈吐文雅,不似恶人。当然,主要是钟浩年纪太小,就算是恶人,冯氏也不怕他。 这里离清风镇已经不远了,冯氏便是从清风镇进山的,自然知道出山的路。有了冯氏的领路,三人很快来到清风镇上。 第三章 清风镇 清风镇四周被群山环抱,一条小河穿流而过,为镇子增添了许多灵动。 镇子的规模不小,建筑群鳞次栉比、错落有致,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店铺林立,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古色古香的繁华景象。 青州西南群山环绕,山岭连绵,人烟稀少,清风镇之所以如此繁华,主要是因为有两条古道在这里交汇。一条是曼萨古道,从清风镇往南,可以穿过群山,一直通向临朐。另一条是淄青古道,连接青州和淄州。 清风镇是行走于这两条古道上的货商们补给和中转的重要落脚点,是以很是繁华。 由于清风镇的地理位置重要,清风镇西南的清风山下,设有一座清风寨,驻扎有一个指挥的禁军,以保护清风镇的安宁。 来青州考察时,钟浩读过益都县志,知道清风镇就是自己曾经路过的王坟镇,因为明朝弘治年间分封于青州的衡王死后的王陵埋葬于此处而改名。 至于这清风山、清风寨,熟读水浒的钟浩,倒真是闻名已久。 从山里来到镇上,对钟浩无疑也算是从蛮荒回到了繁华,再加上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古代市井生活,钟浩不由的兴致勃勃的在小镇上逛起街来。 婉儿吃了药,风寒似乎好了很多,欢呼雀跃的跟在钟浩身后逛街。 冯氏见自己女儿欢呼雀跃的样子,不由的有些高兴,又有些心酸。自从婉儿父亲和哥哥去世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显然婉儿对这个对自己很爱护,又总逗她开心的浩哥哥很是喜欢。 清风镇东边有专门的商贸区,清风镇四周十里八村的百姓采买生活用品,出售自家的山货、皮毛等,都会来这里交易。 此时虽然已是下午,但钟浩三人逛到这里时,这里的人依旧不少,卖吃食的,卖山货的,卖粮食的,卖皮毛的,卖刺绣女工的,卖油盐酱醋的,形形色色的摊位依旧在卖力的吆喝着。 当婉儿走到一个卖胡饼的摊位时,忍不住停了下来,望着那金黄的填满羊肉馅料的胡饼,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钟浩循着婉儿的目光看去,只见胡饼摊子旁,一个脸庞红红的妇人正麻利的将鸡蛋、盐巴和酥油和进面里,又麻利的将大面团撕成一个个大小一致的小面团,把面团里填上和好的羊肉馅料,在案板上轻轻压扁,做成胡饼模样,再撒上芝麻。然后将成型的胡饼递给烤炉旁边一个身穿麻布短衫、满头大汗的中年汉子。 那个汉子正在炉上翻烤着胡饼,炉上的胡饼在中年男人的翻烤下已经变得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闻到那诱人的香味,连钟浩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娘亲,我想吃胡饼!” 徐氏有些心酸,温言道:“婉儿听话,娘亲现在没钱了,等到了青州,娘亲找上活计赚了钱再给你买!” 小丫头有些委屈,虽然望着胡饼有些不舍,但没有再要。虽然只有十岁,但她显然早已明白了生活的艰辛。 望着小丫头渴望的眼神,钟浩心弦大动,忍不住想起自家小妹委屈的模样。 钟浩以前最受不了自己小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每次小妹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钟浩总是努力去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唉,可惜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过好在如今还有个小妹子可以去疼。 “婉儿在这别动,浩哥哥待会儿回来给你买胡饼吃!”说着不待徐氏出声,飞奔往镇上的中心大街而去。 …… 钟浩刚才逛街时,在镇上的中心大街旁见到过一个古玩店。 钟浩走进店内,见店内没什么顾客,一个胖胖的掌柜正趴在柜台上,有些无聊的拨打着算筹算着账。 那胖掌柜见一个穿着古怪,衣衫褴褛的少年进来,神色微微有些不满,有些敷衍的说道:“不知小哥儿来敝店有何事?” 钟浩自然看出胖掌柜敷衍的神色,也难怪,自己这衣衫褴褛的模样,人家没把自己当作叫花子赶出去就算是不错了,忙从背包中掏出自己那只精致的弹弓,递给胖掌柜,开口道:“不知道贵店收不收稀罕玩意儿?” 胖掌柜接过那只弹弓,看了一眼,微微有些不屑的道:“稀罕玩意儿,咱家店里肯定是收的,不过小哥儿你这弹弓虽然做得漂亮些,可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啊!” 哟,还不看上。没办法,看来只能卖自己那把瑞士军刀了,这把瑞士军刀是小妹托朋友从瑞士买来的真正的瑞士军刀,送给自己的当作生日礼物,钟浩还真有些舍不得。 钟浩有些不舍的从背包里掏出自己那把瑞士军刀递给胖掌柜,开口道:“那掌柜的看看这个!”说着钟浩将平口刀,剪子,锯子,改锥,开瓶器等一样样掰开,然后递给胖掌柜。 胖掌柜接过来,不禁眼睛一亮,虽然钟浩掰开的那些东西,他有些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但只看那份精致的作工,绝对是好东西。 胖掌柜把玩一番,忍不住笑呵呵道:“确实是件不错的玩意儿!”胖掌柜没想到今天一天没开张,临关门了见到这么一件好东西,自然喜上眉梢。 “岂止是不错,掌柜的你拿把刀来!” “干吗?”胖掌柜的有些不解。 “让您老开开眼!” 胖掌柜一时好奇心起,便依照钟浩的吩咐去找刀。古玩店里一时找不到刀具,他便去后院柴房拿了一把剁骨头用的厚背菜刀。 钟浩将瑞士军刀的平口刀刀刃朝上放在柜台边缘,对胖掌柜的说道:“掌柜的用力砍一下试试!” 胖掌柜举起菜刀,用力砍在瑞士军刀的平口刀刀刃上,“嗤”的一声轻响,胖掌柜的手中的厚背菜刀只剩下一半,“啪”另一半刀身被齐齐的削掉,掉在地上。 此时的铁刀的硬度和后世的高分子碳纤维钢的差距,自然不能以道里计。 胖掌柜眼中精光大放:削铁如泥的宝刀啊! “掌柜的,你再看看这刀柄上这个圆圈里的指针!” 胖掌柜也是识货之人,他拿起军刀,比划几下,便发现了稀罕之处:那就是圆圈里的指针始终指向正北方。 胖掌柜现在确定这绝对是件好东西,心中大呼:一定要拿下来。不过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将瑞士军刀随意的放在桌上,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打个哈哈,道:“小哥儿这刀确实是件好东西,不过算不得太稀罕,不知道小哥打算卖多少钱?” “还是掌柜的开个价吧!” “老哥哥我也是实在之人,你看五贯钱如何?”胖掌柜见钟浩衣衫褴褛的模样,估计钟浩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未必知道这宝刀的价值,五贯钱说不定就能乐疯了。 钟浩听了胖掌柜的开价,也不言语,只是微笑着将瑞士军刀收入背包中,作势就要往外走。 “唉,小哥,打个商量吗?何必急着走啊?” “掌柜的这价是要送客的价啊,哪像是打个商量的意思啊?” “十贯,十贯怎么样,老哥哥我这价够厚道了!” “掌柜的,说实在的,我找过往的行商打听过了,这么好的东西,要是卖到东京城去,就是一百贯也有人买。我也不贪多,总得给你留点赚头,给五十贯,你拿走!”钟浩信口胡扯道。 哟,这傻小子还知道有个东京城,看来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说实话,一百贯还真是胖掌柜估计的卖到东京城的心理价位。不过胖掌柜也不是白给的,当下开口道:“你这把刀,也就是个玩意儿。虽然能削铁如泥,但刀刃又窄又短,根本捅不死人,你说这宝刀就算削铁如泥,又有什么用。这样吧,你我各让一步,二十贯钱,刀留下。” “三十贯,不能再少了!”钟浩作势又要离开。 “好,成交!”胖掌柜咬牙道。 胖掌柜拿出三张十贯的官交子给钟浩,钟浩不要。这东西钟浩现在鉴定不了真假,怕被胖掌柜坑。再说以钟浩对宋朝的了解,自然知道这种官交子虽然有准备金,但经常随意滥发,贬值的厉害。 不过钟浩想要带走三十贯铜钱,显然不现实。大宋一贯钱是七百七十文制钱,大约得有六、七斤,三十贯有将近二百斤沉,打死他都背不动。 最后,胖掌柜给钟浩二十两银子,外加两贯铜钱。其实三十贯钱换不到二十两银子的,不过钟浩死咬着少于这个价钱,宝刀不卖,胖掌柜只得咬牙出血。 钟浩将四个五两的银锭放入背包的夹层,又将两贯铜钱划拉进背包里,往清风镇的商贸区飞奔而去。 …… 徐氏和徐婉已经等了很久了,眼看着钟浩飞奔而来,徐婉高兴的跳了起来。 “浩哥哥你去哪了,这么就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哥哥去赚钱来,哥哥可舍不得离开可爱的小婉儿。哥哥请你吃胡饼!” 三人找了张桌子坐下,钟浩要了六个胡饼,三碗三鲜汤。 刚坐下,婉儿便抱着一个皮酥馅多的胡饼大快朵颐起来。冯氏觉得过意不去,推辞不吃。钟浩便硬塞到冯氏手里两个胡饼,冯氏实在推辞不得,只得吃了起来。 钟浩这三天净吃鸟肉了,还没正经吃过东西,这时候闻着胡饼诱人的香味,也早已忍不住了,也拿起胡饼大吃起来。 三人很快吃完了,钟浩去结账。胡饼十文一个,着实不便宜,三鲜汤一文钱一碗,倒是不贵。 钟浩拿出一串钱,数出十四文放回包里,把钱串子递给胡饼摊子老板。这一串钱是一陌,七十七文。 结完账,钟浩又拉着徐氏母女二人去镇上成衣铺子。 给婉儿挑了一件鹅黄色对襟褙子,想要给冯氏也挑件,冯氏死活不要,钟浩最后没法,只得作罢。 钟浩自己买了一件天青色斜襟交领襕衫,自己那身衣服实在破得没法穿了,再说在这实在是奇装异服。 等到三人从成衣铺子出来,已是斜阳西下,落日余晖洒满这座古色古香的小镇上,鳞次栉比的建筑都增添了一抹金黄的暖色,仿佛为这座小镇增添了许多温馨。 见天色已晚,钟浩便想带着冯氏母女去找客栈住。 但这次冯氏却坚决不同意:“浩哥儿你与我们母女只是萍水相逢,却对我们赠食赠药赠衣,我们母女已是无以为报,受之有愧了,如何还能再花你的钱去住客栈!” “萍水相逢就是缘分,如今小侄还有些钱财,住得起客栈。再说婉儿妹子还病着,你忍心让她露宿街头?” 冯氏望着了婉儿一眼,有些不忍,但仍然摇头道:“我知道浩哥儿你是个好孩子,但我们无亲无故,受你良多,实难心安。唉,只能日后到了青州城在图回报了。”说着,冯氏竟要带着婉儿离开。虽然冯氏能感觉到钟浩对她们母女没有恶意,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钟浩对自己母女如此推爱,又无所图,总是让她心中隐隐不安,实在难以心安理得享受钟浩对自己母女的好。 钟浩见冯氏竟要带着婉儿走,不由的大急。虽然跟冯氏母女只是短短的半日相处时间,但钟浩觉得真得离不开这对善良的母女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内心深处下意识的把来到这个世上最先碰到的冯氏母女,当作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亲人。她们要是离开了,钟浩觉得那种冰凉的孤独感真得会吞噬自己。 当下钟浩大声道:“冯姨,谁说我们无亲无故,我心里早已把你当成了亲姨,把婉儿当成了亲妹妹,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你们要是再离我而去,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孤独的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道!我想要有个亲人!” 钟浩的话一下引起了冯氏的共鸣。是啊,浩哥儿在这个世上无亲无故了,自己母女何尝不是呢!这两个月来带着女儿颠沛流离,尝尽艰辛,又何尝不想有个亲人呢。原来浩哥对自己母女好,图的是这份亲情,而这份亲情也恰恰是自己母女也需要的啊。冯氏眼圈红红的道:“好好……浩哥儿你以后就是我亲外甥,我就是你亲姨母,以后我们就是亲人!”冯氏打定主意,以后要像对待亲儿子一样对待钟浩。 “嗯,我们以后就是最亲的亲人!”说着钟浩又郑重喊了一声:“姨母!” “哎!“ “浩哥哥!”徐婉也在旁欢呼叫道。 “哎!” 钟浩感觉心中一股浓浓的暖流在流动,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那种冰凉的孤独感消逝了不少。 三个人去客栈开了两件普通客房住下,本来依着钟浩的意思是想要两间上房的,可是冯氏已经进入钟浩姨母的角色,对钟浩训道:“都是穷人家出来的,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柴房都住得,哪需要什么上房!” 从小失去父母,和小妹相依为命的钟浩,虽然挨训,却是心里却很高兴,不管怎样,这都是长辈的关爱。 进了客房安顿下来,三人都累了,便早早休息了。 洗了一酣畅淋漓的热水澡,躺在床上,钟浩这几天紧绷的心神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了。 这几天对他真是煎熬,特别是深山中跋涉时,那种对未知的恐惧感和独行的孤独感,真的是一场噩梦般的存在。 如今自己在这个时代也有亲人了,既然之则安之,钟浩终于可以坦然面对这个时代了,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逃荒的灾民……似乎对钟浩嵌入这个时代,是一个不错的身份。 宋仁宗年代应该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年代。 至于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在大宋生活的好,钟浩暂时没有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ps:现在的青州市为县级市,是由益都县改名而来。大宋青州是一个望州,下辖益都、寿光、临朐、博兴、千乘、临淄六县! 第五章 安家落户 春风和煦,暖阳高照,青州城内又开始了一天的喧闹。 “三位客官你们看看这院子的位置,这新月街东边挨着米粮街,西边挨着偶园书画街,既方便起居生活,又能多少沾点书卷气息。你们再看这小院里面,虽然不大,但正房、东西厢房都宽敞明亮,南屋可以做柴房。你们看这里还有一口水井,这井台还都用青石垒了,不怕下雨坍塌。这里还有这么大的一棵金桂,金桂香气最是浓郁,等到秋天时桂花一开,那真是满院飘香啊。你们看这桂树下的这张石桌,上面还刻着棋盘,闲暇之余,小郎君与友人在这泡一壶清茶,闻着香甜的桂花香气,手谈一局,不亦乐乎?” 余庆坊新月街的一个小院内,东城牙行的牙人张富贵正在唾沫横飞的做着今天的第一单生意,由于说得太激动,说到最后竟拽起文来。 而他的那三个顾客,正是钟浩和冯氏母女。今天吃过早饭,他们便早早在青州城内转了一大圈,四处寻找合适的房子租住,毕竟住客栈太贵,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张牙人介绍的这个院子,是今天钟浩和冯氏今天看得第五个院子了。 冯氏和钟浩看了这个小院子的环境,觉得还算满意,又听了张牙人的介绍,便颇有些意动,不过觉得六百文的一月的租金实在是有些太贵了。要知道这时节,一个普通家庭的花销,也就一贯多钱。 好在钟浩在侃价方面还算有些本事。 钟浩在院内转了一圈,很快便挑出了毛病。这院子中的东西两个厢房的窗棂有些朽坏,窗户纸也早已脆的不能用了,需要重新找木匠打造安装窗棂和裱糊装窗户纸。而正房内的桌椅,也因为长时间不用已经完全腐败,没法再用,需要重新置办。 钟浩死咬住这个两个毛病跟张牙人侃价,张牙人为了上午的第一单生意有个好结果,图个开门大吉,最终同意以四百文,一次性付半年房租的价格将院子租给三人。 价钱谈妥后,张牙人找来了余庆坊的坊长做中人,立下租房契约。 当然,坊长这中人也不是白做的,有二十文的中人费,钱当然是钟浩他们出。 余庆坊的坊长姓关,等签完了钟浩和张牙人签好了租房契约,关坊长又拿出一个簿册,让钟浩三人登记姓名和籍贯。据说这是官府要求各坊租户必须备案的,以便出了什么事情好有据可查。 宋时的城市虽然早已打破了唐时的坊市限制,推倒了坊墙,不过坊区做为城市的最基本管理单元,还是一直存在的。坊长一般由坊间得高望重的人担任,负责组织收税、管理坊内治安等,他们靠自己的威望协助官府管理这座城市。 钟浩拿起张牙人那只纤毫,用用一笔漂亮的小楷端端正正的写上自己和冯氏母女二人的姓名和籍贯。 关坊长见了钟浩那一首漂亮的小楷,不禁眼睛一亮,没想到钟浩小小年纪,一手行书写得着实不错,笔力相当深厚,不由得点头对钟浩很是赞许。 关坊长收起那本簿册,又嘱咐三人一定要友爱乡邻,和睦共处,切勿作奸犯科等,还特意嘱咐钟浩记得多读书、常习字。 送走了张牙人和关坊长,钟浩三人开始收拾院子。 等到打算完院子的卫生,三人不禁有些傻眼,因为他们发现实在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两个厢房的窗棂需要找木匠重新修缮,窗户纸也需要重新裱糊,柴房的灶台需要找泥瓦匠重新垒过,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需要置办,桌椅、床柜、被褥、水缸、木桶也需要买,对青州城内人生地不熟的三人,一时还真有些摸不清头绪。 好在这里的街坊四邻非常热情实在,听说来了新邻居,纷纷都过来帮忙。 有会泥瓦匠的邻居自告奋勇的帮钟浩他们垒灶台;有亲戚家干木匠的,便帮忙钟浩他们去把亲戚请来,帮忙修缮窗户;还有热情的邻居带着钟浩去置办各种生活物品,还帮着肩扛手拎的往家搬运。 结果,还不到晚上,钟浩他们惊喜的发现该置办的都已经置办全了了。 在自己那个年代,到处是住在同一小区却对面不相识的冷漠邻居。来到这个年代,面对邻居的热情,钟浩还真是不知所错。当然,钟浩对这种和睦的邻里关系,也很是欣喜不已,也倍感珍惜。 乡情,多么宝贵的财富啊! 钟浩和徐氏合计了一下,也不能让邻居们白帮忙,便去新月街街口的醉仙楼叫了两桌酒菜,准备晚上请邻居们吃饭。 徐氏又去买了一些街上买了不少蜜饯果脯、点心果子,准备让邻居们回去时带着。 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少不了需要互相帮忙,把关系搞好了,那就是一种宝贵的财富啊。 还不到天黑,醉仙楼的几个伙计便扛着着两张大长桌、数条长凳和两大坛水酒,来到钟浩家的院中。将桌凳摆好后,很快便另有伙计拎着好几个食盒进来。 店伙计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酱肘子、卤猪蹄、烧猪肉、扒羊肉、汆丸子、烩鱼片、清蒸河虾、香菇炖鸡、竹笋豆腐等摆在桌上,很快桌上便摆买了两大桌菜肴。大部分是肉菜,这时代没有温室大棚,春天是基本没有什么青菜可吃的。当然,新月街的街坊四邻都是普通老百姓,对大鱼大肉更喜欢。 伙计们将菜肴布好,又从食盒中拿出杯盏碗筷摆好,便各自回去了。 见酒席摆好,钟浩和冯氏分头去把街坊四邻连带关坊长请来。 等到街坊四邻都来到坐定,天已经彻底黑了。 不过今天是十六,圆月当空,钟浩又在院中点起四根大烛,小院中依旧很是明亮。 徐氏母女陪着妇人孩童坐了一桌。 钟浩陪着男人们做了一桌,请关坊长坐了上首,又请关坊长先讲几句。 “以后浩哥儿他们一家人就在这住下了,大家就是街坊了,以后大家就算是一家人,要互相关照。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嘛,友睦的乡邻比亲戚也差不了哪去。今天这酒席也算是浩哥儿家乔迁宴了,来,咱们大家就借花献佛,同敬他们一杯,恭贺乔迁之喜。”说完,关坊长端起酒杯,带着众街坊一起举杯敬钟浩三人酒。 钟浩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冯氏母女不会饮酒,便以茶代酒。 大家随即开席吃喝起来,一时小院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钟浩一杯饮尽,吃了几口菜压了压酒气,便端起酒杯回敬关坊长和众街坊。 “以后小子就在此安家落户了,感谢各位的关照和帮助,小子也敬大家一杯,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对,一家人!”众街坊纷纷都举杯应和。 这街坊们都很健谈,酒席的气氛很是热烈。虽然这些街坊都是普通百姓,没什么大见识,但不妨碍他们作为一个大宋望州的州城百姓的骄傲,侃起来那真是个顶个的,一个赛一个的健谈。钟浩听着他们闲侃,倒着实长了不少见识,对大宋多了许多了解。 众街坊的边喝边谈,谈兴正浓,唯有关坊长和钟浩不太说话。钟浩是什么都不知道,插不上嘴。关坊长则似乎有些矜持于身份,不太愿意与那些街坊汉子胡侃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题。 关坊长这时看了看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却一句话插不上嘴的钟浩,不禁来了兴趣,问道:“浩哥儿读过几年书?” 这个还真不好说,后世钟浩从小学一直读到大学,足足读了十六年书,但是不能说啊,自己可是现在只有十五岁!当下钟浩,只得敷衍关坊长道:“小子七岁开蒙!”呃,这个钟浩确实是七岁上得小学。 “哦,那浩哥儿这手行书是跟谁学的?习了几年了啊?看着功底相当深厚啊!”古时习字,一般十岁才开始练习,因为古人认为十岁习字之前“骨软易伤”,容易把底子打坏。可是今日关坊长见钟浩签名时,那一笔颇具钟王遗韵的小楷,笔力相当深厚,没有十几年的勤加练习,是绝对写出的,是以对钟浩为何能写出如此笔力深厚的一手行书颇为好奇。 这个……这个也不太好回答,自己爷爷从十岁教自己学习习字,到现在已经足足写了十八年。钟浩的爷爷一直自诩自家祖上是钟繇、钟绍京,对祖上这大钟、小钟两位书法大家极其推崇,他自己也浸淫书法四十余年,一笔小楷出神入化,尽得钟王神韵。大钟的《还示表》、《力命贴》,小钟的《灵飞经》,他临摹的都几可乱真。 钟浩只得说道:“小子十岁开始习字,师承自家祖父!” 关坊长听了,不禁对钟浩刮目相看,赞道:“浩哥儿原来家学渊源啊,不过浩哥儿这天分也是极高的,才习字五年,一笔小楷就有如此成就,假以时日,必有大成。还有,读书的事情,不能扔下,我看浩哥儿未来必然不是池中之物。” “呵呵,坊长实在是谬赞了,小子愧不敢当啊!” 街坊汉子能侃,更很能喝,酒席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两坛子酒都见底了,这场酒席才结束。 妇人孩童们那边的酒席早就吃完了,在一旁吃着小吃点心和蜜饯果子,喝着茶水闲聊,看到男人们散席,便都去帮忙把残羹冷炙撤下,把杯盘碗碟归置到一边,等明天醉仙楼的伙计过来取。 送走了街坊们,钟浩和冯氏都有些疲倦,这一天实在是太忙碌了。不过婉儿却依然精神头十足,一会儿去正屋瞅瞅,一会儿又到厢房瞅瞅,显然还沉浸到搬到新家的欢乐中。 虽然只是租来的房子,或许只是一个短暂的落脚地,但不管怎样,钟浩总算在大宋安家落户了。 看着对自己充满慈爱的冯氏,对自己充满依赖的婉儿,钟浩很是心安。 吾心安处,便是吾乡。 大宋,我来了! +++++++++++++++++++++++++++++++++++++++++++++++++++++++++++++++++++++ ps:新人新书,求大家给点支持啊! 第八章 出路在哪里 冯氏的小食摊渐渐走上正规,生意渐渐好起来。 一开始冯氏是做一日三餐的生意,不过因为实在太累,也忙不过来,没时间备料,便只做早中两餐。 如今,冯氏已经坚决不让钟浩去帮忙了,只让婉儿帮忙照看炉灶。婉儿很懂事,每天早起陪着母亲出摊,竟然从不喊累。 冯氏用赚到的钱买来了些书本,让钟浩在家开始读书。钟浩对此很不情愿,但架不住冯氏拿出长辈的身份,对她谆谆教导。 春风轻轻拂过小院,带来了清新的气息,钟浩院中的石桌旁漫不经心的翻看着一本《文心雕龙》,这是此时了解和学习做赋的一本必备读物。 宋代的科举科类很多,以进士科最为被人尊崇,因为进士科出身的官员被认为是正途出身的官员,而且提升快、面子大、名声好,朝廷地方的高官,也全都要进士出身才能担任。而且其他各科出身,多半被闲散置之,或者困顿于底层不得提升,且一旦出现问题,背黑锅的总是他们,没办法,谁让他们不是正途出身呢? 进士科需要考诗赋、帖经和墨义。 一般学子从六七岁开蒙,便开始学习《论语》、《礼记》、《易官义》等十三经经书。帖经和墨义这两门考试,主要是考察学子对经文的背诵和对经义的理解,一般都是从十三经中出题的,一般应试的士子都是基本能应付过去。 进士科考试,最为重要的是诗赋的考试,可以说诗赋做的好坏直接决定了考试的好坏。 这个时代的书籍比较贵,冯氏的钱暂时也不多,所以暂时只给钟浩买了《文心雕龙》、《赋论》、《诗词选评》等学习诗赋的书籍。至于各种经书和其注疏,只能等有钱了再去买。 不过钟浩对参加科举实在不抱希望,后世的他虽然在自己爷爷严厉的监督下,大略的读过一些四书五经,但对于参加科举考试来说,显然不够看的。至于诗赋,诗词倒是勉强能做出来,但做赋就只能呵呵了。 宋代的进士科考试,为了便于评判,考试中的诗是格律诗、赋是律赋,而且要求十分苛刻。律赋不仅限韵,而且要限用韵的次序;不仅要讲究起承转合,而且要八韵贯通体贴,十分严格。一字不慎,便入黜格。极其考验应试学子的音韵格律和遣词造句的能力。 应试的格律诗也是一样,十分考验考生的文学素养和基本功。作出来的诗必须要合乎规矩,贴题、用韵、对仗,一点错误不能犯,还得写得美轮美奂,才有可能脱颖而出。随便有那一点格式不合要求,便会被黜落。 后世钟浩也是对宋文化颇有研究的专家,对宋代科举考试多少了解一些,所以钟浩压根对参加科举考试不感兴趣,因为以钟浩觉得以半吊子的诗词水平和古文修养,压根就不可能考得上进士。 再说大宋的科考跟明清时期不一样,明清时期,你考个秀才,便是有功名之人,社会地位会就很高了。要考个举人,就能光耀门楣,衣食无忧。所以,明清时期的学子,就算考不上进士,只要能混个功名,这辈子也算是上等人了。而大宋却没有童生、秀才之类的功名,就连举人这个头衔都是一次性消费品,这次考不上进士,下次还得重新参加州里的解试,重新考取举人。所以,在大宋读书,考不上进士,便一辈子是个措大。是以,钟浩对读书考试也是兴致稀缺。 虽然冯氏的小食摊生意还不错,但起早贪黑的只能维持温饱的水平,离小康还差点,比之钟浩渴望的富贵生活更是距离甚远。 冯氏督促自己读书,那是出于一片真心真意,希望自己能够出人头地,但钟浩知道实在不是那块料,只能辜负冯氏的拳拳心意了。 钟浩觉得还是努力赚钱,让自己过上锦衣玉食的好生活最重要。读书出仕,还不是为了富贵的生活?!自己想办法赚钱和读书出仕的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也算殊途同归! 钟浩扔下那本《文心雕龙》,起身来到柴房中,开始忙活。 钟浩打算制造高度的烧酒。大宋市面的酒,都是发酵酒,度数都不高。发酵酒这种酿造工艺造出来得酒,很难高过二十度。发酵酒再进行蒸馏,得到高度酒的技术,是元朝才出现的。 钟浩觉得物以稀为贵,这年头没有的东西就是是值钱的东西。烧酒或许是改变自己生活的宝贝。 +++++++++++++++++++++++++++++++++++++++++++++++++++++++++++++++++++++ 柴房中的大灶上架着一口大锅,大锅里装的是发酵好的、未筛去酒糟的浊酒,大锅上面锅盖盖得严严实实,不过锅盖上一个圆孔,一根带弯头的铜管从圆孔中接出,铜管中间通过一只装满冰凉井水的木桶,铜管末端的底下接着一只酒坛子。 钟浩在不断的往灶里添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紧紧的盯着铜管的末端。 随着温度越来越高,铜管的末端开始滴滴嗒嗒的流淌出清澈的酒液,等到流出大约半坛子酒,钟浩便又换上一个酒坛,将最先流出的半坛子酒放在一边。最先流出来的是酒头,度数太高,不适合直接喝。 继续往灶里添柴,等到快接满了两个酒坛时,铜管里的酒液渐渐的滴得慢了。 钟浩把锅盖掀开一条缝看了看,大锅里的基本上只剩下酒糟了,酒液已经快蒸馏完了。 钟浩觉得的再出来的酒液应该算是酒尾了,便把装有酒头的酒坛拿过来接上。 当装有酒头的酒坛快要接满时,铜管里便不再往外滴酒液了。 钟浩将装有酒头、酒尾的酒坛用力的摇晃几下,掀开锅盖,再次倒入锅中,继续蒸馏。 清澈的酒液很快再次流出,这次出来的便是二锅头了。 钟浩拿起酒舀,先从中间出来的那两坛烧酒中舀起一点,轻轻的抿了一口,只觉一线火热直落肺腑,很是够劲儿,看来度数不低。 又从二锅头的坛子里舀起一点抿了一口,这酒比那两坛子更够劲儿。 成了,钟浩心中暗呼。 +++++++++++++++++++++++++++++++++++++++++++++++++++++++++++++++++++++++ 天空如洗,万里碧蓝,刚刚制造出高度烧酒的钟浩心情很是不错,悠哉悠哉的走在青州城,只是手中拎着的酒坛稍微影响了这种闲适感。 此时的青州城内到处是熙熙攘攘人流,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城内南北通达的大路上,一座座造型气派、装饰考究楼阁店铺,矗立在通衢要道两旁。一条条繁华的商业街上也是人头攒动,商贩的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客人的砍价声,此起彼伏,为这座青州古城增添了些许生动。 城内各处酒肆茶坊、勾栏瓦子,也是人声鼎沸,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饮酒、论诗、听曲、赌钱、蹴鞠、相扑,三教九流的人物都在此找到了乐子。商业的繁荣,娱乐的兴盛,人口的众多,无不显示着这座大宋名城的繁华与风|流。 钟浩前一阵到时逛过几次青州城,不过那几次都是忙着考察市场,只是走马观花的游逛,并未认真去感受这个座城市的风韵,今天钟浩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去感受青州城的繁华与风|流。 当钟浩走到富贵坊的梨花大街时,便放慢了脚步。 据说:前唐时,这富贵坊是青州城内富贵人家聚集的坊区,而梨花大街则是富贵坊最宽阔的大街。那时,梨花大街两旁种满梨树,每年三月,那一片俏美纤秀、美而不娇、倩而不俗、似玉一般洁白的梨花竞相开放,美不胜收。梨花大街也是因此而得名。 当然,此时梨花大街上大部分是店铺,已经没有梨花了。 钟浩在梨花街上的一家挂着“天然居”三个金字招牌的酒楼前,停下了脚步。 +++++++++++++++++++++++++++++++++++++++++++++++++++++++++++++++++++++++++++ ps:关于书中称呼:会元大部分采用比较通俗的称呼,毕竟咱时休闲文,有不到之处,各位勿怪! 第九章 上门踢馆 此时,日已近午,正是酒楼上客的时候,走进这家酒楼却没什么客人。 钟浩走进店内是,只见两个肩膀上搭着白毛巾的店伙计无精打采的坐在大堂的角落中,还有一个身穿绛紫色对襟直裾、似乎是店掌柜的微胖青年正趴在柜台后出神。 店掌柜见一身襕衫,头戴逍遥巾的钟浩进来时,不禁眼睛一亮,也不用两个伙计招呼,自己亲自从柜台后面小跑出来迎接钟浩。 “客官,您吃点什么?”青年店掌柜一手虚引,领着钟浩来到一张靠窗的亮堂桌子旁坐下。 “现在正是饭点儿,为何不见其他客人?”其实钟浩已经对这家店的情况做了些了解,但仍旧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口问道。 “嘿……”店掌柜微显尴尬的赔着笑道:“人多又不能下饭,人少了多好,不是更加清净么?” “不是这个理。”钟浩摇头道:“人少了,说明你家饭菜可能不好,或者店家欺客,这叫我怎么还敢吃?” “唉……”店掌柜明显有些郁闷了:“那客官还点菜么?” “总得给个机会不是,再说我也正好走累了,不想换地方了。”钟浩道:“拣几样你们店里最拿手的菜上来尝尝吧。” 店掌柜听了钟浩的话,不禁大喜,忙亲自去后厨去通知,又让在旁坐着发呆的店伙计赶紧给钟浩上一壶好茶。 客人少,上菜自然快。 不过盏茶功夫,店掌柜便和伙计一起端上来四道菜来。 店掌柜并未离开,站在一旁帮钟浩做介绍。 “这道菜是‘汤爆双脆’,是本店的四大招牌菜之一,客官您尝尝!” 在店掌柜希冀的目光下,钟浩从‘汤爆双脆’中夹一筷子猪肚儿,送入口中品尝,旋即脸色大变,一口将那块猪肚儿吐了出来。 钟浩忍不住道:“掌柜的,这猪肚儿根本没法吃啊。你家这什么厨子啊?他难道不知道这‘汤爆双脆’的猪肚儿、鸡胗需要去掉外皮吗?而且你这猪肚儿和鸡胗也没有用碱水泡,吃不出一点脆来,还根本嚼不烂!” 店掌柜大汗,原来做这“汤爆双脆”,猪肚儿和鸡胗要去外皮,还要用碱水泡啊!怪不得自己二弟怎么都做不出老爹做出来的味道呢! 店掌柜大是尴尬,随即连连致歉道:“客官对不起了,可能今天店里的大厨状态不好,忘了,实在抱歉。要不您再试试这道‘红藕闷羊排’吧,”店掌柜一脸希冀的望着钟浩,指望这道菜能得到钟浩的好评,挽回些颜面。 钟浩依言品尝了一口,旋即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这次没好意思吐出来,硬是强忍着恶心,咽下了去,过好半晌儿,才艰涩的道:“掌柜的,拜托……红藕不是把藕煮成红色的,而是指的红莲花!用它的本意是以莲之清香,中和羊肉的膻味。你家这菜却把花当成藕,结果菜里面全是羊骚味……”顿一下,他从盘中挑起片细小的花叶道:“你竟然用红花给藕染色,真有想象力啊!我吃你一道菜,满嘴通红的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中毒了呢!” 钟浩虽然是在挑毛病,但却句句在理,店掌柜反驳不得,不由得脸涨得通红,憋了好半晌儿,才在一边小声道:“要不……要不客官您再尝尝这道‘小鸡炖蘑菇’,这也是……也是本店的四大招牌菜之一。” 钟浩一脸为难,实在不想尝了。 但店掌柜又是赔笑,又是恳求,钟浩只得很不情愿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尝了一下,随即摇头叹道:“唉,多新鲜的山鸡啊,竟被你家厨子糟蹋成这样子。汆汤之前也不知道用开水焯一下,结果这山鸡全是土腥味。而且煮的时间太短,鸡肉直塞牙,真糟糕!而且这小鸡炖蘑菇,用干香菇才最出味道,你家用得却是鲜蘑菇,这还怎么吃!我看你家这厨子压根就没正经学过厨艺,你被他忽悠了!” “啊呜呜……看来我真不是当厨师的料。啊呜呜……” 钟浩话刚说完,突然听到一声大哭,他被这哭声吓了一跳,回头看去,一个跟店掌柜长得很像的胖胖的青年,正蹲下酒楼前厅和后厨的角门处抱头大哭。 “原来你就是厨师?”钟浩尝菜时,便见到那个胖青年站在角门处一直盯着自己看,只是没想到他便是这店里的厨师。想起刚才对人家的厨师极尽毒舌,大是贬低,不由的很是尴尬,忙站起起身抱拳道:“对不住,对不住,实在不知兄台便是那……” “正因不知道,你才会说实话啊……”胖青年哭得伤心欲绝,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哥,你还说什么‘有志者事竟成’,都是骗人的,我就说我没有做菜的天分。我已经自学厨艺大半年了,还是没有一点进步,呜呜……让我死了算了。大哥,我看我们还是把店买给老黄吧,这店我们撑不起来啊。”后边这句话,是对店掌柜说的,原来他们是兄弟,怪不得钟浩觉得他们长得很像,只是这个厨师弟弟比店掌柜哥哥胖些。 店掌柜也是长叹一声,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钟浩听了胖青年的话,幽幽的道:“其实你做不好菜,并不是天分的问题,而是你没有个好好的教你的师傅。做菜这门手艺没有师傅领着,你在外面自己瞎摸索,一辈子也入不了门。” 胖青年听了钟浩的话,哭的更加伤心的道:“啊呜呜……都怪我,爹爹在世时,我整天游手好闲,从来不好好学手艺。结果他老人家突然身故,我想学都没地方学了。” “那你怎么不再找个师傅?”钟浩引导道。 “我上哪找师傅去?”青年呜咽道:“就是想给人当学徒,他们也不会要我啊!”这年代,手艺就是饭碗,手艺人都敝帚自珍。除了传衣钵的子弟外,外人想学点手艺,只有给人家当上五年八年的学徒。就这样人家也不会言传身教,只是给你个偷师的机会罢了。胖青年作为“天然居”的二掌柜,自己没有机会拜别人为师。 “没找过,怎么就知道一定找不到?”钟浩继续暗示道。 店掌柜常做迎来送往之事,眼力价儿比他二弟强很多,听钟浩话里话外,似乎有教他二弟的意思,而他二弟只知道哀伤,丝毫没有体会到钟浩的意思,不由的大急,连忙对他二弟使眼色,但他二弟恍若不闻,店掌柜只得起身对钟浩深深一揖道:“还请公子收下我二弟,教授几下手艺,我们兄弟感激不禁!” 胖青年听了大哥的话,不禁有些奇怪。他见钟浩年纪不大,一身天青色襕衫,头戴逍遥巾,俨然一副书生打扮,怎么也不像会做菜的厨师啊。但胖青年想起钟浩品菜时刁钻的舌头和对各种菜肴的细致了解,这时候突然福至心灵,竟然想起一句古话:人不可貌相。当下胖青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纳头便拜:“徒儿高得富,求师傅收下!” 钟浩见他终于上道,反而开始矜持,当下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收你为徒可以,但是跟我学手艺的束脩,可有些贵啊?” 不待胖青年说话,店掌柜便道:“公子需要多少束脩尽管开口!” 钟浩微微一笑道:“这束脩……嗯,这样吧,两位先尝下我的手艺,这束脩再谈不迟。况且我还真有些饿了。”说着钟浩摸了摸肚子。 店掌柜一想也是,先看货再给钱,先看看钟浩的手艺到底怎么样,才好确定多少束脩合适。 胖青年高得富忙道:“师傅这边请,我给师傅打下手!”说着便领着钟浩往后厨走。 ++++++++++++++++++++++++++++++++++++++++++++++++++++++++++++++++++++++++++ ps:今天状态已经改成A签了,比较高兴,不过让人郁闷的是封面一直上传不成功,不知什么原因。开坑之前找朋友做好了一个封面,但一直传不上去,前天又找朋友做了一个,还是无法上传成功,看来只能等着网站给做得封面了。 关于更新:没推荐时暂时是一天一更,每天早上七点更新。上推荐以后,会每天两更,早晚七点各一更。 第十二章 筹备酒楼 钟浩拥有了天然居三成股份以后,便迅速进入股东的角色,跟高家兄弟商量后,将天然居暂时关门歇业,让他们兄弟两个好好学习手艺,整顿后再重新开业。 中华厨艺,素来有“七分刀工三分热炒’,‘无刀不成菜’的说法!一个合格的厨师,刀工是必要的基础。想成为多好的厨师,便需练就多好的刀工! 好在高得富有大半年的基础,虽然做菜没学会,刀工倒是练出来了,起码钟浩觉得比他自己强。钟浩虽然会做许多菜肴,但毕竟没有真正拿出时间去磨练过刀工。 刀工差不多了,还要练习掂勺。炒菜时,掂勺也是必须要掌握的技能。 好在高得富腕力不小,钟浩让他用铁锅装上二斤小石子,每日坚持掂,掂了半个多月,他便基本掌握了掂勺的技巧。 当然,高得富掂勺所用得铁锅不是原先炖菜用的那种厚重的大铁锅,而是按照钟浩的要求,去铁匠铺打造的小一号的适合炒菜的薄铁锅。那种炖菜用的厚重大铁锅,就是不装石子,高得富两只手也掂不起来。 如今天然居后厨的灶台上全都换成了这种适合炒菜的薄铁锅,灶台上也都加装了钟浩设计的风箱。 掂勺练好了,钟浩便开始教高得富做各种炒菜,这个没有什么速成的方法,每种菜肴不同的下锅顺序、翻炒的时间长短都会影响菜肴的质量,只能按部就班的把自己会做的菜肴一样样教给高得富。 至于做烧酒倒是比较简单,天然居后院就有原先的酿酒作坊,高得利按照钟浩的要求,在后院又加盖了一间大房子,作蒸酒的作坊用。钟浩专门嘱咐要用砖石垒就,这年代大部分是木结构的房屋,但这间屋子需要整天在里边点火蒸酒,钟浩还真怕失火。 蒸酒作坊盖好后,钟浩又指点高得利安置蒸锅、安装铜管和冷却用的水池。 等一切就绪后,钟浩发现酒楼的人手不够,又和高得利去城西的流民中挑了四个个少年做帮工伙计。 钟浩和高得利挑选的这四个少年,看上去都是老实本分的样子,而且都是洪灾中失去家人、无依无靠的孤儿。 高得利跟四个少年签得是十五年典身长契,四个少年自典自身,典卖于天然居为奴仆伙计。如今大宋不支持蓄奴,即便大户人家的典买奴仆,最长期限也是十五年,大宋是不允许签死契的,典身契约到期之后,必须放奴仆自由。 高得利和四个少年的典身契约上写明的工钱很高。其实钟浩本来是想签个雇佣契约的,但高得利却说签典身契对他们约束更大,毕竟主奴关系比雇佣关系约束力大些。 一个无依无靠的逃荒而来的孤儿,酒楼给他们活计干,有高工钱拿,还能学手艺,又有典身契约束缚,只要酒楼对他们好一点,他们便不太会生出别的想法,这样也更利于保护炒菜和烧酒的技术。 当然,一开始钟浩和高得利是不会让他们接触炒菜和蒸馏酒的,他们主要是在厨房帮忙做洗菜、择菜、烧火和酒坊初期酿造酒时投粮食、出酒糟等闲杂工作,这样也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对炒菜和烧酒的技艺保密。 +++++++++++++++++++++++++++++++++++++++++++++++++++++++++++++++++++++++ 这段时间冯氏每日早起出摊,中午饭点过后,才回到家中。 随着豆浆油条这种新吃食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冯氏生意也越来越好。 冯氏把赚来得钱,除了留下备料和生活必需的,剩下的基本都给钟浩买了各种书籍和笔墨纸砚这些读书用品,殷殷期盼钟浩好好读书。 钟浩实在不想去读那些艰深晦涩的文言文,又怕被冯氏知道自己不想读书后伤心,所以都是每日去天然居指点一下便早早回家。等中午饭点过后,冯氏和婉儿回家时,钟浩早已在院中习字了。 钟浩既想跟氏说说自己的打算,但又怕辜负了她的殷殷期盼,也就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拖着。 这段时间关坊长倒是来过钟浩家几次,看了钟浩写的字后,又是一番赞不绝口。几次闲谈下来,对钟浩的见识颇为惊奇。 关坊长也是读书人,年轻时还曾考中过一次州里的解试,只是去东京参加礼部主持的省试时,铩羽而归,以后便再没考中过解试。不过关坊长在余庆坊这个主要是普通百姓的坊区,算是最有文化的人了。 关坊长对钟浩附籍的事情倒是很上心。 钟浩曾经无意间说起过:他和冯氏母女不想回河北路了,想在青州城安家。在关坊长看来,钟浩以后必然会大出息,能够落户余庆坊,对余庆坊算是好事儿,是以对钟浩附籍的事情很是上心。 大宋是是一个开放的朝代,也是一个对人口流动限制最少的朝代,百姓在一地居住满一年,便有资格在当地附籍。不过,钟浩和徐氏母女才刚到青州一个来月,显然没有满足居住满一年的条件。还有一件事情是,钟浩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家状户牒一样没有。 不过关坊长拍着胸脯保证道:这都不是事儿,咱县衙里有人。他只带着冯氏母女的家状户牒,便去给钟浩三人办理附籍手续去了。 钟浩现在在大宋还是黑户,自然很想取得一个合法的身份,这样才能心安些。于是钟浩郑重拜托关坊长给他办理这件事情。当然关坊长虽然热情,也不能让关坊长白帮忙,钟浩给关坊长拿出五贯钱做谢仪。毕竟关坊长托关系,也需要有花费。 ++++++++++++++++++++++++++++++++++++++++++++++++++++++++++++++++++++++++ 初夏四月转眼过完了,天气越发的热了。 天然居重新开业的日子定在五月十六,这是高得利找算命先生查了黄历找得好日子。 离开开业没有几天了,最近钟浩和高得利兄弟在为酒楼重新开业忙碌的准备着。 钟浩会做的菜基本已经教给高得富了,不过最近陆续又有许多时令蔬菜上市,钟浩和高得富又新研究了不少时鲜菜式。 至于烧酒方面相对简单,说穿了无非就是蒸馏而已,只是在大宋以前没人想到这个办法而已。 “玉液烧”和“二锅头”度数高、口感烈,更加适合粗豪的汉子们。 大宋文人雅士讲究平和冲淡,喝酒也讲究一个翩翩风度,这高度烧酒显然不适合他们喝。试想一下,一个翩翩文士,几杯烧酒下去,脸红脖子粗的,哪还有什么风度可言。 考虑到这一点,钟浩特意面向文人雅士人群,制作出一种低度的烧酒,就是那次跟高得利提过的“玉液清”。 这“玉液清”大概有二十度左右,比大宋的发酵酒度数高不太多,跟后世的日本清酒度数差不多。 当然“玉液清”这个名字,钟浩主要是想说明它跟琼浆玉液一样清澈,跟日本清酒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二者制作方法也不同,日本清酒主要是发酵酒,“玉液清”则是蒸馏酒,是用高度烧酒加上一定量蒸馏水勾兑后,再上蒸锅蒸馏一遍而得。 第十三章 冯氏的香饮子摊 今天是二十节气中的第九个节气――芒种。 芒种时节,天已经很热了。 钟浩依旧是上午在酒楼里指点一番,在酒楼吃过晌午饭后,便早早回到了家中。 芒种是后世麦收的时节,不过大宋的麦子还要等上两个多月才能成熟。大宋还没有冬小麦,此时北方种植的麦子是春小麦,春种秋收。秋收过后,地里再种些菠菜、菘菜、萝卜等蔬菜,或是售卖,或是备着自家冬天食用。 芒种前后也是地瓜采秧苗的最晚的时间,芒种过后再种的地瓜秧苗,收成便会很小了。 钟浩回到家中,先去看了自己种的土豆和地瓜。 土豆叶子绿油油的,看起来长势很是不错。那些种得早的地瓜,枝蔓也爬得不短了。地窨子里的地瓜已经不再冒出新的秧苗了,钟浩决定今天再掐最后一次枝蔓种上,以后便不再栽种了。不过现在还不能掐枝蔓种,大中午天太热,得等晚上天凉下来掐了再种才行。 钟浩看过地瓜和土豆,便来到搁置在院中桂花树荫凉下的石桌旁,拿起笔开始写《笠翁对韵》。钟浩对读书有些头疼,对习字倒是没什么抵触,打小便练习书法,这些年早已习惯了没事就练练书法。这个年代写得一手好行书,倒是一件很有益处的事情。 每日徐氏回家,看到钟浩在认真的习字,倒是颇为欣慰。 不过钟浩的书法倒不是随意得练习,钟浩已经把《三字经》默出来了,当然其中关于大宋之后的事情的段落,都被钟浩删减掉了。钟浩现在正在写得是《笠翁对韵》。 《三字经》三字一句,朗朗上口,而且通俗、顺口、易记,是一本非常珍贵的童蒙教材。大宋如今天下承平,物阜民丰,非常重视文教,钟浩觉得《三字经》这种经典的启蒙读物,若是刊印出来卖,应该不愁销路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至于《笠翁对韵》则是一本用来系统学习写作诗词的读物,对于熟悉对仗、用韵、组织词语的大有益处。大宋进士科主要考得便是诗赋,而现如今还没有这种系统梳理对仗、用韵的读物,钟浩觉得这《笠翁对韵》也一定会很受欢迎的,印刷出来应该也不会愁销路的。 钟浩打算整理好后,便去找家书商商量一下刊印出版事宜。大宋文教事业发达,对正版也是有所保护的,虽然不能杜绝盗版,但出版一本畅销书,利润还是相当大的。 其实,钟浩觉得把《三国演义》、《西游记》当作话本写出来,不管是卖给茶楼书舍的说书人,还是印刷出来直接卖给那些非常有娱乐需求市民们,应该也能赚到不少钱。如今大宋国泰民安,市民阶层兴起,各种娱乐需求也随之大增,对于传奇、话本这方面的需求还是相当旺盛的。 可惜钟浩试着写了一些,都觉得不满意。毕竟那么大部头的书,钟浩只能大体记得这两本书的故事情节,对于其文字描写,便难以记住了。而依照记忆里的书中情节,钟浩自己写出来的话本,文笔总是差些润色,情节也不够扣人心弦,于是只得作罢。 钟浩在石桌上刚写了一会儿《笠翁对韵》,便听到门外传来徐氏的小食车那特有的铁轱辘与地面接触发出的声音。“余自束发,读书轩中……扃牖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钟浩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了后世读过的归有光的那篇《项脊轩志》。“余自束发,习字院中,久之,能以轮声辨人”,跟自己如今的情形,似乎蛮像的。 “大郎又在习字呢!”徐氏推着小食车进到院中,见钟浩又在练习书法,不禁有些欣慰的道。 “姨母回来了,快坐下休息下!”钟浩放下手中的毛笔,帮徐氏接过小食车,让徐氏坐下休息。 “浩哥哥,你喜欢吃杏子还是桃子?我去给你洗”,婉儿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些杏子和桃子。芒种时节,正是杏子成熟的季节,而桃子也有许多早熟的品种上市了。 “都喜欢!”钟浩微笑着道。 婉儿从水缸里舀水,将一篮子的桃子和杏子洗干净了,三个人坐在石桌旁边吃边闲聊。 “大郎,姨母有件事想让你出出主意。咱们的油条、焦圈这些东西虽然好吃,但是太油腻了。如今,天越来越热了,早上生意还不错,但是中午天一热,便没人愿意吃了。姨母想以后只早上做油条生意,白天则做些香饮子卖,你看怎么样?” 钟浩听了,觉得也是,如今天气这么热,再吃油条这些油腻的东西还真有些反胃,做些香饮子,特别是冷饮卖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大宋香饮子店里卖的各种饮品,既有各种水果加冰糖熬煮成水果饮子,也有加上一两味中草药熬制成的诸如紫苏和气汤、桂花二宜汤、五味汤、厚朴汤之类的夏季养生饮子,一般都是用新汲的井水冰着。炎炎夏日喝上一碗,当真是沁人心脾。 当然,想要更加爽口一些,还可以加上一些冰。不过这个时代夏日食冰,是一件非常奢侈的时期。如今没有什么制冷设备,夏日的冰,都冬日去江河中采取冰砖,放在挖得很深、密封很好的地窖中,才能保存下来,一般人家根本没有条件在夏日用冰,香饮子店中加冰的冷饮也卖得非常的昂贵。 钟浩最近经常去天然居,路过县衙前街的吴记香饮子店时,便经常进去买些冷饮喝。吴记香饮子店很大,里边像甘豆汤、豆儿水、香薷饮、椰子酒、漉梨浆、卤梅水、姜****、木瓜汁、沉香水等各种香饮子都有买。不但有凉井水浸凉的香饮子,而且还有冰镇的。这大热天的,喝碗酸酸甜甜的冷镇香饮子,倒是不错的享受。 “姨母的主意确实不错,如今天太热,油条太油腻,中午生意确实不好做!做些香饮子卖,倒确实是一门好生意。” 徐氏听到钟浩赞同,不禁也很高兴。她知道钟浩主意正,对钟浩很是信任,既然钟浩觉得好,徐氏觉得应该能有不错的前景。当下徐氏道:“那姨母今天便用这些桃子和杏子做些冰糖水果香饮子,先让你和婉儿尝一下!”徐氏倒是说做便做,雷厉风行的性子。 “姨母尽管做吧,我保准你生意很好!”钟浩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忽然想到了一种制冰的方法。 …… 下午,徐氏在家熬制香饮子,钟浩则去了皮草行。 钟浩去皮草行是为了买硝石,皮草行一般都采购有硝石,用来硝制皮革。 硝石买回来,钟浩决定先试验一下,看看硝石制冰能否可行。 用木桶打了半桶冰凉的井水,又用一个小白铁盆装上半盆井水放在桶里。 婉儿听说钟浩要制冰,也跑过来,蹲在木桶旁边盯着看。 钟浩往木桶里添加几块硝石,很快硝石便和水发生反应,开始猛烈的吸收热量,白铁盆中开始慢慢的结出薄薄的冰茬。钟浩又往木桶里加了几块硝石,铁盆中的井水便开始变成碎冰,看起来试验的效果很不错。 用勺子舀出些碎冰倒入徐氏熬制好的冰糖黄桃香饮子中,三人各尝了一碗,凉意直透心脾,令人浑身舒坦。 有了这冰,徐氏对自己的香饮子摊立马有了信心,自己加了冰的香饮子,只要卖得便宜些,难道还愁没有人来买? 接下来的两天,徐氏早上出完摊回来后,便立马开始和钟浩研制各种香饮子,当然大多是用水果做的香饮子。 只是如今仲夏时节,时鲜水果只有黄桃、香杏、西瓜等寥寥几种,种类并不是太多。北方的大部分水果要到秋天才能上市。 于是,徐氏便在以时鲜水果香饮子为主打的前提下,又用枇杷膏、秋梨膏、酸梅脯等熬制成了砂糖枇杷饮子、冰糖雪梨饮子、酸梅汤等香饮子,钟浩尝过后,觉得也着实不错。 除了水果饮子,徐氏还用菊花、绿豆、莲子、甘草等熬制了冰糖绿豆汤、冰糖莲子羹等消暑的时令饮品。 至于各种补气养生的汤饮子,徐氏便不打算做了。一是种类太多了,实在忙不过来。再者,那些补气养生的汤饮子,主要是讲究的人家喝得。新月街十字街口的摊铺,主要是普通百姓来消费,那些补气养生的汤饮子也没有销路。当然,徐氏对药理也不是很精通,那些加入中草药的汤饮子,她也不敢随意的去做。 徐氏的香饮子摊,一经推出便很受欢迎。 当然很多人是冲着徐氏的冰镇饮品来的,因为徐氏的香饮子摊卖得冰镇香饮子,足足比那些大香饮子店里便宜一半。而一般小香饮子摊又没有冰镇饮品,徐氏的香饮子摊自然生意好得不得了。 炎炎夏日,喝上一碗加冰的水果香饮子,着实是一番美妙的享受。 每日徐氏出早摊卖豆浆油条回来后,便开始制作各种香饮子。而钟浩则负责帮徐氏制冰,每天制满满一木桶的碎冰。为了防止冰块溶化,木桶上紧紧包裹着两层絮被,并盖着严丝合缝的盖子。 每天上午天气热起来的时候,徐氏便出去卖香饮子,等到下午天开始凉下来时,便收摊回家。 徐氏的冰一般不到下午收摊就用完了,当然,就算用不完,如此简陋的保温条件下,冰块也化完了。徐氏并不只卖加冰的香饮子,也有用冰凉的井水镇着的香饮子,毕竟普通百姓也有很多舍不得花钱买加冰的香饮子喝的。 香饮子摊的生意越来越好,徐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虽然每天都非常的劳累,但徐氏却甘之若饴。 第十四章 天然居重新开业 天然居以前在青州城也算是很有名的一家酒楼,凭着老高掌柜高超的厨艺和在青州闻名遐迩的“秋月白”酒,生意一直很好。 但自从年前老高掌柜去世,天然居的生意便惨淡经营。虽有老主顾念着老高掌柜的情谊,捧过小高掌柜兄弟两个的场,然而情谊再重,不能花钱活受罪,大家尝过一次其现在的手艺后,无不落荒而逃,打死不敢再踏足一步。 所有人都给这家酒楼判了死刑,事情的发展也如人们预料的一样,自从三月底,天然居的排门便再也没有卸下来。 然而仅仅一个多月后,青州城内的大街小巷中,突然却出现了许多天然居酒楼的重新开业的告贴,上面用工整的楷书写道:“想吃大宋最顶级炒菜料理,想喝大宋最清澈火辣的香醇美酒,不必跋山涉水去汴京城,只消到梨花街上天然居。五月十六正式开业,届时免费一日,各色炒菜和美酒任君品鉴!” 人们先是惊讶,难道酒店易主了?但看到落款上那个大大的‘高’字,才知道还是小高掌柜的店。宋代商品经济发达,各种广告手段屡见不鲜,但这样开业免费的法子还没听说,因此消息很快传遍全城。 不过大部分的人对天然居并不看好,一个多月的时间毕竟太短,想要学艺,时间也不够啊。大部分人认为天然居的告贴中,那什么最顶级的炒菜料理,最顶级的美酒,都是在自吹自擂。 对于天然居未来的经营,钟浩认真思考过,要不要重新装修,要不要用什么打折、积分之类的营销手段,但很快便排除了这些花样。 因为餐饮业不像别的行业,当你能提供独一无二的美食佳酿时,其实就形成某种意义上的垄断,食客们如垄断行业中的消费者,对就餐环境、服务质量、甚至卫生水平……表现出极大的忍耐,那些花里胡哨的营销手法,其实算是画蛇添足。 所以,钟浩唯一需要做得便是:让青州城内的人们,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到天然居炒菜和烧酒。因此,钟浩采取了开业免费,这最直接的一招。人们吃过觉得好,自然会口口相传,迅速的替天然居打响知名度。 消息传到隔壁客来香酒楼的掌柜黄传贵耳朵里,听说天然居酒楼重新开业的还要搞什么开业免费就餐,黄传贵嗤笑道:“这俩小子净会作怪,他家的饭菜,倒贴钱都没人去吃!” 黄传贵福来春酒楼和天然居在一条街上,又是同行,难免有些龃龉。 老高掌柜在时,凭着过硬的菜肴质量和“秋月白”酒,一直压制客来香酒楼。老高掌柜去世后,天然居每况愈下,跟黄传贵不无关系。老高掌柜的厨艺高超,为人难免有些恃才傲物,和同行关系不是很好。老高掌柜去世后,高得富厨艺无成,高得利曾经想过雇个厨师,但因为黄传贵的诋毁,对同行总是说:老高掌柜看不起别的厨师、高家兄弟不务正业等,于是便没有厨师想去天然居。福来春酒楼如今生意越来越好,黄传贵便想要收购经营每况愈下天然居,扩大经营。高家兄弟遇到钟浩之前,每日看着酒楼赔钱,倒是也动了把酒楼卖给黄传贵的心思。 边上几个帮闲的也都衬腔道:“就是,他家的饭菜,怕是连狗都不吃。” “不过好歹是同行,咱们得去捧场……”黄传贵咧嘴笑道:“也看看小高兄弟捣鼓出来的炒菜,会不会吃死人!” “就他还炒菜呢,呸!”帮闲的一起骂道:“不吃死人就不错了……” 不管外界的评价多低,到了五月十六,还是有很多客人被告贴吸引而来,没开门就等在外面。 排门卸下,外面早就等不及的客人,便鱼贯进来,转眼便坐了满满一屋。 那黄传贵和一干帮闲,说是来吃饭的,其实就是来拆台的。客人刚坐下,他们便一唱一和,把高得富早先胡乱烹饪,闹出的那些笑话,添油加醋讲出来……原本只是把人吃坏了肚子,从他们嘴里讲出来,就成了上吐下泻,差点丢了命。 很多食客们听了这些谣言,自然大倒胃口,许多人纷纷起身,宁肯不吃这顿免费餐,也不愿把命丢了。 高得利看到黄传贵捣乱,忙出来稳定局面。 高得利做一个四方揖,说道“感谢各位高朋捧场,今日小店重新开业,各式菜肴和酒水全部免费,想吃什么各位尽管点就是。” “小高掌柜,你家这炒菜,真是汴梁城的那种神技么?”黄传贵带来的帮闲满带恶意的问道。 还不待高得利答话,旁边便又有一个帮闲衬腔道:“怎么可能?去汴梁学艺的话,只是赶路怕就要一个多月!” “那告贴上怎么还说,不用去东京城,天然居就能吃到炒菜!” “这个……这个就得问小高掌柜了!” 几个帮闲在旁一唱一和的给高得利找难看。 好在高得利当掌柜的也有些经验了,风风雨雨也多少经历过一些,这是还算勉强能撑住局面,微笑道:“各位,是不是真正的炒菜,大家尝过便知!“说着指了指柜台后面的一长溜刻着菜名的竹牌,又道:“这是本店菜单,各位想吃什么尽管点便是!” “那是不是东京城的那种炒菜,小高掌柜总得给个准话啊,不然就以前二掌柜的那手艺,我们可不敢吃,吃死人怎么办!”那帮闲不依不饶的道。 高得利不禁有些恼了,脸色涨的通红。 “诸位,听我一言。”特意打扮光鲜的黄传贵,和他的帮闲占据了最好的一桌,此刻分外扎眼。只听他慢条斯理道:“我们坐酒楼的不能只靠嘴巴,而是要靠一手好菜说话。煮得一手好菜,就是天王老子!要是饭菜不行,就得关门停业,从此离开酒楼业,不能丢我们祖师爷的脸!大家说,是不是?” “说的对,说的太好了!”众人自然听出他这话里的火药味,却还纷纷叫好,看来那个时代都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喜欢起哄架秧子的。 高得利此时火气也有些上来了,不由忍不住得大声道:“对,黄掌柜的说得对,谁做得菜不好吃,谁就应该离开酒楼业!”他此时其实信心十足,自家的菜肴早已今非昔比了。 “好,就是这么个理儿!”黄传贵见高得利入毂,不由得暗喜,当下接着道:“那咱们便尝尝高家二掌柜的手艺!” 黄传贵起身来到菜单旁想要点几个菜。他已经打定主意,待会不管菜肴好不好吃,反正就是带着那几个帮闲起哄说不好吃,弄高得利个灰头土脸,看他以后还如何好意思干这酒楼! 不过等黄传贵来到柜台旁,看到那一长溜的竹牌时,这才发现,上面什么“爆炒某某、滑炒某某、某某小炒、葱爆某某”,用的食料都见过,但作法却一个也没听说过。黄传贵只得不懂装懂的,装模作样的点了几道菜。 大家见黄传贵点了,每桌也都有上前点了几道菜。虽然天然居说是免费,但大家倒是都没点太多,怕难吃,可别真如黄传贵所说的那样,吃坏了肚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黄传贵看着大家都去点菜,不禁冷声嘲讽道:“呵呵,这天然居就高二一个厨子,这顿饭怕是得吃到天黑……” 不过这种情况钟浩和高得富早有准备,今天柜台旁边的那些菜单都是些做起来比较省时省力的菜肴,今天一早高得富就把食材改刀备好,只等下锅炒制。至于那些麻烦些的菜品,今天只能欠奉了。 钟浩帮着高得富炒菜,那几个新雇来的少年伙计则主要负责传菜,他们改刀、炒菜暂时做不了。 很快一道道色彩鲜亮、香气扑鼻、造型优美的菜肴被伙计们用托盘端了上来每桌还上了一坛子烧酒。 那咸甜酸辣、鲜香可口的鱼香肉丝,那色泽红亮、肥而不腻的回锅肉,那香酥爽口、毫无膻味的葱爆羊肉,还未入口,便已经震慑满场了。 黄传贵见了这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兀自嘴硬道:“徒有其表罢了!” 不过显然没有人再去听黄传贵的胡说八道,看到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众食客们早已忘记了那些谣言,下筷如飞的吃起来。 “简直太好吃了!”食客们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情不自禁的叫喊着。 “苍天呐,世上怎么有这样的美食!” “呜呜,我差点把舌头一起吃下去!” “至于么……”鲁老板撇撇嘴,很不服气对那几个帮闲道:“不就是几道破菜,你们说是不是……” 不过这次黄传贵没有得到自己桌上帮闲的应和,因为他手下那帮闲全都闷头运筷如飞,争抢菜肴呢。这种分秒必争的时候,多说一句话,就少吃一口菜,他那帮闲汉哪还顾得上搭腔。 黄传贵见了此情此景,不由有些疑惑的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到嘴里,啊……这,这他娘的才好吃了。那咸中带甜,酸中有辣的口感,就像那善解人意、百变多姿的勾栏花娘,给人想要的一切的,让人欲罢不能……黄传贵再也顾不得挤兑高得利,匆忙给那几个帮闲抢起菜肴来。 有人觉得光吃菜口太淡,这才想起桌上还有酒,当下倒了一碗,打算边吃边喝。 一大口酒喝下去,顿时脸上变得通红:“咝……直娘贼,这酒太他娘的够劲儿!” 众人听了那家伙的叫唤,这才想起桌上还有酒呢,刚才只顾着抢菜吃了,还没顾得上喝,当下都倒上开喝。 “啊,好酒,入口如刀,落肚如火,这真是好酒啊!” “这酒清澈无比,当真是比得上琼浆玉液啊!” “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饮!” 一时人们如痴如狂,彻底被天然居的美酒佳肴征服了。 当天下午便有许多吃过炒菜、喝过烧酒的食客,呼朋唤友蜂拥而至。 至于黄传贵和那帮闲汉,则是吃完了炒菜、喝完了后,灰溜溜走了。至于那赌约,高得利忙得没时间再提,黄传贵自然装傻充愣,不过以后怕是再也不好意思去天然居捣乱了。 从下午到晚上,钟浩和高得富一共做了五十多桌的菜,直到晚上酒楼里能用的食材全部用完了,依然还有许多食客在门外等待。 钟浩只得给高得利出主意,让今天在门外等着的食客都到柜台上登记,明天再来。明天优先安排这些登过记的食客,依旧给他们免费,众食客这才散去。 第十五章 又是轶失古籍 天然居的生意一炮而红,名声大震,无数的食客前来品尝炒菜料理和美酒佳酿。 据说,就连坐镇青州的富相公,也微服前来品尝过炒菜和烧酒。而据流传出来的消息称,富相公对天然居的评价相当之高,说天然居的炒菜料理,丝毫不逊色于汴京樊楼的炒菜料理,而天然居的“玉液清”酒,比之汴梁孙羊正店的“梨花白”酒也是不遑多让。 一时天然居更是声名鹊起,食客如云。不光青州城内,连青州辖下的各县和临近的各州都有食客前来天然居就餐,只为一尝炒菜和烧酒。 天然居生意太好,多少也影响了别酒楼生意,有家酒楼的掌柜便动起了坏主意,花钱雇了几个“花胳膊”,去天然居闹事,说是他家的菜不好吃,吃坏了人云云。结果还不等高得利出面,那几个“花胳膊”便被酒楼的其他食客扔出了酒楼。 “他娘的,你们不想吃也就罢了,我们可是费了好大劲儿菜排上号的,可别让你们几个泼皮耽误了我们品尝美食”,食客们纷纷指着那几个“花胳膊”骂道。 这件事丝毫没有影响到天然居的生意,天然居每天依旧食客如云。 天然居暂时就高得富一个厨师,一天到晚不住的做菜,这么多食客也不可能接待的过来。于是,天然居贴出告贴:每日午、晚各只接待三十桌食客。这已经是高得富能够做出来得极限了,这还是在有帮工帮他改刀的情况下。 不过限桌丝毫没有阻挡食客们的热情,每日还不亮,天然居门前便排满了等待排桌就餐的食客。每天都有人为插队、不按秩序排队打架。 眼看不是办法,钟浩又给高得利出主意,推出预定制度。让排队的食客,提前交上定金,然后天然居发给他一个盖有高得利印鉴的号牌,号牌上写有日期,到时食客只需拿着号牌,按照号牌上的日子来就餐就行了,不用每天排队等了。 号牌一经推出,很快竟然排到了年关,半年的号牌竟然很快都发完了。 这天晚上,看着满满两大木箱子制钱的定金,高得富满眼的不相信。就在两个月前,天然居在他们兄弟两个手里惨淡经营,甚至还要将天然居卖掉,谁曾想两个月后天然居却咸鱼大翻身,火爆到这个地步。 高得富瓮声瓮气的道:“大哥,我们可得好好孝敬一下师傅啊!要没他老人家,我们现在估计早把酒楼卖掉了!” 高得利一边数钱,一边道:“还用你说,我决定将这第一月赚得钱,还有这些定金,我们一文钱也不要,全都送给师傅,权当孝敬他老人家了!” 高得利现在是彻底服了自己这师傅了。刚拜师的时候,他觉得钟浩太年轻,对酒楼按照他的意思经营,还有些不太放心。可是结果证明了,自己师傅不光只会炒菜、造酒,在对酒楼的经营也很有心得。 对把第一个月利润和这些定金全部给钟浩,高得富自然也无二话,他比大哥还佩服钟浩。 天然居第一个月的利润加上这半年号牌的定金钱一共有一百五贯,高得利去钱铺换成了银子。 大宋如今一两银子大约能换一千二百文,而一贯钱是七百七十文,高得利的一百五十贯钱换了九十六两银子,高得利又添了一些,凑了整好一百两银子,亲自给带着银子来给钟浩送。 如今天然居走上正规,钟浩已经基本不去了。 天然居刚开业的那几天,钟浩每天都去天然居帮忙,很晚才回家,徐氏已经知道了钟浩拿炒菜和烧酒的技艺入股天然居的事情了。徐氏对钟浩拿手艺入股倒是可以接受,不过钟浩经常去天然居亲自帮忙,她便觉得不行了。在她看来那是不务正业,耽误读书之举,是以要求每天在家读书习字,不可以再去天然居瞎混。 高得利来到钟浩家中时,钟浩正在习字,如今《三字经》和《笠翁对韵》早已写完了,钟浩便又拿另一本学习声韵格律的读物《声律启蒙》来练字。 钟浩见高得利来了,便收拾起文具,招呼他坐下,去给他泡茶。来到屋里才想起没有热水,这年代没有保温瓶,想泡茶只能现烧热水现泡。好在家里有徐氏做得香饮子,便给高得利端了一杯。 “师傅别忙活了,我坐坐就走!”高得利说着,将装着银子的包袱放在石桌上。“师傅,这是这个月店里的分红,你过过目!” 钟浩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竟然码着整整十锭十两的雪花银,不由的有些疑惑,他虽不太去天然居酒楼,但账目还是看过的,应该没有这么多钱,不禁开口问道:“怎么这么多?” “这个月我和老二的分红就不要了,当作孝敬师傅的一点心意,还望师傅笑纳!” “那怎么行,为师不能要!” “师傅你就收下吧,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姨奶和师叔考虑下啊,总不能让她们总是风吹日晒的在外摆摊吧,师傅用这些钱帮姨奶她们盘家铺子吧。”高得利口中的姨奶和师叔自然是冯氏和婉儿。 钟浩听了高得利的话,想想也是,冯氏和婉儿每日在外日晒雨淋的摆摊,自己还真有些心疼,用这些钱给她们盘家铺子也不错。 “既然是你们的一番心意,那为师就收下了,但为师也不能白要,师傅就再教你一门制冰的手艺吧!以后在二楼雅间里弄些冰降温,或是用做得冰镇酒,也都是能多赚些钱的。” 看着钟浩将几块硝石放进木桶里,白铁盆中便渐渐结出了冰茬,高得利不由目瞪口呆,这……这也太神奇了吧。好半天之后,高得利才张口结舌的问道:“师傅这又是在轶失古籍上看到的秘法?” 高得利以前问过钟浩他是跟谁学得炒菜和烧酒,钟浩曾经随口说道,自己是从几本轶失古籍找到的法子,是以高得利有此一问。 “然也,所以说,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钟浩笑着道。其实据记载:在战国之前,就有了用硝石制冰的法子。只是到了大宋不知为什么失传了,钟浩说是从轶失古籍上见到的法子,倒也不完全算是胡说。 高得利听了钟浩的话,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还是读书好,读书多就是厉害啊,像师傅这样博览群书,随便找到个秘法,便足以让人吃喝不愁啊。 高得利想到此处,不由的对钟浩道:“师傅,你徒孙也六岁了,以后可否让他跟你做学问。徒儿愿再出拿两成干股,给徒孙做束脩。” 呃……钟浩不禁有些愕然,好像装得有些过头了。自己有个屁学问啊,教人家孩子,这不是误人子弟嘛! 当下钟浩板起脸,说道:“说什么混帐话,师公教徒孙那是天经地义的,要什么束脩。不过那小子才六岁,为师这学问他学不了。你先找家私塾给他开蒙,等过几年他会识文断句了,再跟我学不迟!” 高得利一想也对,自家那小子连字还不认识呢,怎么跟师傅学习那些高深的学问,当下忙点头答应道:“那徒儿先给他找家私塾开蒙,等日后学会识文断字,打好基础,再让他跟他师公做学问!” 第十八章 长亭对弈 钟浩现在每天早上都去跑步。 晨练的时光,也是钟浩一天最惬意的时候。因为每天晨练完,剩下的时间都他都要被冯氏监督在家中读书习字。 现在钟浩的锻炼已算有了不小的提高,已经可以一气儿跑到长亭边了。在长亭休息一会,钟浩会慢慢散步回去。 钟浩下一步的目标是能够一气儿跑到长亭,然后再跑着回去。 每次路过醉云楼后院的那座小楼时,钟浩忍不住便会想起那个温婉忧伤、白衣胜雪的叶亦菡姑娘。偶尔也会想像一下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会被她的檀口唱的多么动听。 钟浩一直很期待再一次听到那优雅的古筝传出,可惜钟浩最近一直没有听到。 不知道叶姑娘现在在做什么,钟浩忍不住的想道。 钟浩最近每日跑步,一直没有听到叶姑娘弹奏古筝,但每天到万年桥附近的那个长亭时,钟浩都会碰到那个身着织缎直缀、气度雍容的老者在亭下与人对弈。 老者每天早上都来这里下棋,钟浩听观战的棋友称呼其为崔老。每次见到崔老,其身后总是站着两个健壮家仆,旁边也总是会有一个小僮在一个红泥小炉上烹茶,看样子崔老似乎很有身份。 崔老似乎有些固定棋友,至少那个黑衣老者,钟浩已经见了很多次与崔老对弈了。钟浩对围棋兴趣颇大,每天跑到长亭边时,也总会停下观战一会儿,顺便休息一下再往回走。 今天钟浩又碰到黑衣老者跟崔老对弈。 崔老棋艺甚高,钟浩只看了一会,便见黑衣老者又是连连遇险。看似战况激烈的中盘绞杀,实际上黑衣老者已经中了崔老的埋伏。眼见黑衣老者尚未看出险情,尚自要去抢占东南角的星位。 此子一落,黑衣老者便会再无回天之力了,钟浩忍不住叫道:“不能落那,落那就输了。” 崔老抬头看了眼钟浩,见是个少年书生,不禁开口笑骂:“少年人,难道不懂‘观棋不语’吗?”最近钟浩每天都来看崔老下棋,崔老倒是对这个少年书生有些印象。 钟浩不禁有些赧然,连忙行礼致歉道:“小子孟浪了,刚才眼见这位长者落错一子,便要满盘尽输,一下没忍住便喊了出来,实是抱歉,还望崔老见谅。” 崔老笑道:“看你也是懂棋之人,这局棋就算老张这一子能够落对,他也无力回天了。老张的棋力棋路我还是了解的,总想求稳,这局棋他是扳不回来的。少年人你可敢替老张下这一盘?” 被称作老张的黑衣老者站起身来笑道:“我的棋路早被崔老摸透了,让少年人试试吧。” 钟浩后世也算围棋高手,身边朋友中没有几个能下过他的。钟浩棋谱看过不少,脑中记得几局棋谱倒跟这局棋有些相像,不禁有些技痒。见被崔老呼之为老张的老者站起让座,当下也不推辞。 钟浩结合眼前棋局,参照脑中棋谱落了几字,很快便把崔老的包围打破,两人进入激烈的绞杀战中。 崔老下棋的路子讲究以正合,以奇胜。本来钟浩经常看崔老下棋,对崔老棋路有所了解。但在跟崔老堂堂正正的绞杀战中,一时大意,还是被崔老突施奇招,断了后路。钟浩虽然奋力抵抗,但还是被崔老把自己的黑棋冲击、分割、追杀成几块,并各个击破,钟浩只得投子认输。 崔老一局得胜,乐得跟老小孩似的,笑得很得意道:“少年人棋艺比老张棋艺略高一筹,不过还不是我的对手啊。哈哈,你是不是觉得你用的是老张的残局,我占了先手啊?不服气就再来。”崔老巴不得钟浩再跟他下几局,整天跟那几个固定的老头子下棋,下来下去总是自己赢,早没意思了。今天碰到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钟浩,巴不得他跟自己多下几盘。 钟浩后世也是棋迷,后世围棋一道有些式微,身边朋友没有几个棋力高的,一直没有能跟自己抗衡的,自己也算是高手寂寞良久了。来大宋后,忙着忙那,一直没下过棋,如今被崔老勾起棋瘾,倒正想杀个痛快。 崔老让钟浩执黑先行,此时没有贴目的规矩,执黑颇占便宜。二人你来我往的,很快便厮杀起来。以钟浩棋力跟崔老正面抗衡还可以,但是防不住崔老的奇招迭出,不久便被崔老杀得左支右绌,连遇险情。钟浩虽连连救险,但是总被崔老牵着鼻子走,一招不慎,没看出崔老的埋伏,又输了。 钟浩心中默默推演了一遍崔老的棋路,知道如果正面跟崔老过招,自己很难下过崔老。好在自己学过后世总结出来的很多绝妙的棋谱,学过不少野路子。于是第三局钟浩剑走偏锋,全是用些棋谱上学来的怪招,一时崔老无法招架,还不住得笑骂:“哪有这么下的?对弈将就中正平和,你这全是弄险作怪的野路子,实在有损斯文。” 钟浩跟崔老下了几局棋,对崔老的脾气早已了解:虽然崔老身份尊崇,但下棋时却丝毫没有架子,谈吐诙谐,甚好相处。加之钟浩来自后世,本就对这个时代人的身份,少了些敬畏。当下也不客气的说道:“对弈就对弈,哪有那么多说道,赢了就是真本事。”一边说,一边还抓起崔老旁边小几上的茶点吃着,时不时的还喝杯茶。早上饭都没吃,到现在钟浩还真饿坏了。钟浩此时倒是实在,一点都不客气。 崔老身份尊崇,很少有后辈年轻人能像钟浩这样在他强大的气场面前,做到这样洒脱自然的。崔老见钟浩能在自己面前谈笑自如,倒对他很是欣赏。 不过,崔老虽笑骂钟浩的棋路是弄险作怪的野路子,但还真抵不住钟浩的进攻。 钟浩对取舍决断极为迅速,眼见无救的棋子,就果断放弃。有时甚至还自舍几子,为大龙打开生路,断臂求生,果断异常。崔老苦苦支撑,最终还是输了。 钟浩眼见艳阳高挂,自己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再待怕是回去又被姨母训斥,便起身跟崔老告辞。 崔老输了正不服气,兀自不放钟浩回去,钟浩无奈,只得与崔老相约明日再战。 第十九章 收获土豆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虽然现在收麦子还稍微早些,但在新月街的小院中,钟浩和婉儿却已经开始从地里收土豆。 钟浩三月中旬种得土豆,如今长了已经快四个月了,应该可以收获了。其实青州纬度不高,以钟浩的估计,三个多月土豆应该就能长成了。不过钟浩为求保险,让土豆多长了些时日。 今天钟浩来收获土豆,特意向冯氏申请把婉儿带来一起收土豆。徐氏不但对钟浩管教严格,对婉儿也是,每天婉儿除了在店里帮忙,便是跟着冯氏学女红,看来冯氏是要把婉儿往贤淑持家方面培养,这让活泼好动的婉儿很是难受。今天能跟钟浩一起出来,婉儿高兴的不得了。 钟浩拿着铁锹小心翼翼的把土豆植株四周的土刨开,用手把土豆一个个刨出来,这东西如今在大宋珍贵啊,所以钟浩刨的小心翼翼,哪怕用手多费些劲儿,也不能直接用铁锹刨坏了。 婉儿则在旁把钟浩刨出来的土豆,一一捡拾到旁边的竹篮子里。 “浩哥哥,这是什么?” “这是土豆,很好吃的!” “这个能吃?怎么看着跟石头蛋差不多样子啊。” “能吃啊,这个可以炒着吃、炖着吃,还可以煮了当干粮吃,还可以切成细细小长条炸着吃!”说起薯条,钟浩倒是真得有些怀念起后世的肯德基来。咽了咽口水,钟浩道:“待会忙完,咱们去张屠户家里,听说他家今天有牛肉卖,浩哥哥去弄点,给你做土豆炖牛腩吃!” “好哎,浩哥哥最好了”,婉儿满眼期待。钟浩做菜的手艺,婉儿可是知道的,那叫一个好吃,不由的对这个什么土豆炖牛腩充满了期待。 …… 钟浩把三十几株土豆全都刨完,等婉儿捡拾完,钟浩拿起竹篮掂了掂,大约有七八公斤的样子。 钟浩微微摇头,看来没有化肥,产量确实很低啊。记得小时候家里种土豆,收成好的话,一亩地三千公斤都不是问题。而一亩地大约种三四千株土豆,也就是一株将近能产一公斤土豆。 钟浩种植的三十多株土豆,只收获了十几斤,产量还不到后世的四分之一,这还是在是在自己精心管理下的结果,看来化肥的作用真得很大。 不过钟浩转念一想,就算没有化肥,按这个产量,一亩地也能达到将近十石的产量了,足以在这个时代引起极大的轰动了。要知道,此时一亩熟田能够产两三石粮食,就已经算是高产了。 土豆这种作物,适应力强,不挑地,产量还可以比现有作物翻几倍,绝对能够引起极大的震动了。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土豆暂时太少,这些要全部留作种子,明年再种。 钟浩拎着竹篮和婉儿一起去米粮街张屠户的肉铺买牛肉。临出院子时,钟浩拿出一块麻布,盖住竹篮上,省得待会碰到街坊们问道这篮子里是什么东西,还要多费口舌解释。 “张五叔,来二斤牛肉!” “浩哥儿啊,你小子鼻子挺灵啊!五叔这刚杀了牛,你就知道了。” “嘿嘿,听人说的!”钟浩是今早听去自家铺子里吃油条的食客说的。 在大宋,牛是不可以随便宰杀食用的。牛作为农耕社会的主要生产力,是受到官府严格保护的。只有在牛老、病、死、伤这些特殊情况,报官府批准后,才可以杀牛。张屠户家有兄弟在县衙的户房做典吏,而耕牛宰杀这事儿正好归户房管,所以张屠户才能时不时的把牛报病死后宰杀。有关系,好办事儿! 大宋主要食用的肉食是羊肉和猪肉。但此时人们还不懂得煽猪的技术,猪肉骚味太重,有钱人是不怎么吃猪肉的,招主要的食用肉食是羊肉。当然,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能吃上猪肉就不错了! 牛肉来源少,自然也就贵。钟浩割得这二斤牛肉足足要四百文制钱。要知道,此时一斤猪肉也就二十来文钱,一斤羊肉也才五六十文钱。四百文足足顶上普通人家大半月的生活费了,所以这牛肉,普通人家还真吃不起。好在钟浩现在每月有天然居三四十贯的分红,也算是有钱人了,吃点牛肉还是舍得的。 路上钟浩还去牙行找了几个泥瓦匠,让他们下午去自家给挖地窖。 钟浩有些心痛的从篮子中拿出几块土豆,准备做土豆烧牛腩,这土豆如今可是宝贝啊,吃了还真有些心痛。 柴房里有新鲜的胡萝卜,此时正是胡萝卜上市的时节,土豆炖牛腩加上些胡萝卜味道也不错。 将土豆和胡萝卜去皮、切块备用。将割来的牛肉切块,焯一下水。起油锅,将牛腩倒入锅中翻炒,然后再加姜片、葱段、八角、桂皮翻炒,等肉色变白,把土豆和胡萝卜倒上,加上酱汁和一些清水,小火慢炖两刻钟,再用大火收汁。 很快一盆香气四溢的土豆炖牛腩便做好了。 钟浩一家现在吃饭,都是在店铺里吃,因为冯氏要顺便照顾生意。而平常家里做饭,一般早饭、午饭都是婉儿做得,因为冯氏白天要照顾生意。本来钟浩要做得,可是徐氏还是那句话:君子远庖厨,坚决不让钟浩进厨房。 钟浩觉得:冯氏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无用书生上培养。其实钟浩很想告诉自己姨母,其实君子远庖厨,说得是君子不忍心看到杀生,而不是说要远离厨房。 当然,钟浩知道冯氏也是为了自己好,在大宋读书出仕无疑是最成功的人生之路,冯氏劝自己读书和大宋大多数的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态是一样的。所以,钟浩只是暗地里去帮着婉儿做饭,并没有反驳冯氏的意思。 当然今天这菜是钟浩做得,因为婉儿没做过土豆,所以钟浩就跟冯氏申请今天他做饭,理由是:怕婉儿糟蹋了土豆。 “啊,浩哥哥,这个土豆真好吃,又面又软,嗯,还有牛肉味!” “嘿,婉儿舌头真灵,竟然能尝尝土豆里有牛肉味”,说完,钟浩便哈哈大笑起来,用牛肉煮得,可不得有牛肉味嘛! “臭哥哥,又笑话我”,婉儿寻思过来,不由气得要起身挠钟浩痒痒。 冯氏在旁微笑着看着打闹的钟浩和婉儿,满脸洋溢幸福,劝道:“好啦,好啦,你俩别闹了,快先吃饭!” “嗯嗯,吃饭”,钟浩趁机摆脱了婉儿的魔爪。“姨母尝尝我种得土豆。” “嗯,味道挺好!这种作物姨母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这种作物能吃得?” “这个……这个是我在山里找到的,我以前曾在一本轶失古籍上看到过关于这种作物的介绍”,钟浩遇到没法解释的,就往轶失古籍上推。像烧酒、炒菜、制冰,冯氏以前都问过钟浩哪里学得,钟浩都推说是从轶失古籍上学到的。 “哦”,徐氏倒没有做他想,只是觉得钟浩博览群书,很有知识。 “姨母你知道吗?这土豆既能当粮,又能做菜,亩产最少也得有十石。” “亩产十石!?这么多?”徐氏不由的惊呼。 “是啊,这东西不挑地,也耐旱,好种得很,而且产量还高,当真是宝贝啊!姨母,你说我把这宝贝进献给官家,官家会不会给我个官儿做做?” “这……这姨母可不知道!”冯氏说到这,话锋一转,沉声道:“不过,姨母知道你好好读书,只要考上进士,一定会有大官做的。你说这土豆亩产十石什么的,不会是又不想读书了吧?” “哪有,姨母不要生气,呵呵,我只是随便说说,我挺喜欢读书的!” “那就好,以后不许去鼓捣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在家好好温书。你看过那么多书,有那么多学问,好好读两年书,考进士做官一点问题都没有,别整天想着投机取巧。” “呃,好,都听姨母的”,钟浩一见冯氏拿出长辈的架势教训自己,当下唯唯听训。从小就失去父母的他,还就吃着一套。虽然不赞同冯氏的话,但却不妨碍钟浩对她的尊敬,因为他知道徐氏在全心全意的为他着想。 “还有个事儿,大郎你也不小了,今天郑嬷嬷来过,说要给你说门亲事,我当时没答应,说得问问你的意思。” “姨母,我还小,不着急!” “不小了,都十五了,束发成人了。咱们仓南街上的人家,好几个儿郎都是不到十五就娶亲的。” “姨母,我还要读书考科举呢!” “没事,先定下亲,等你金榜题名之后,再娶亲也不晚!” “郑嬷嬷介绍的哪家姑娘啊?” “就是离咱这不远的槐树胡同苏员外家的大女儿,如今年方二七,貌美如花,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好闺女!” “噗”钟浩刚喝的一口冰镇西瓜香饮子全喷了出来。“那苏小桃不是满脸麻子吗?” 徐氏见钟浩这么大反应,不由的一愕,问道:“你见过她?” “见过,前天还碰到她拿着擀面杖,追杀张屠户家的小三子呢!啧啧,还貌美如花、知书达礼,郑嬷嬷可真敢忽悠!” “这些天杀的媒婆子,差点被她骗了,这些保媒拉纤的就没个好东西,全是睁着眼说瞎话!” “就是!” “不过该说亲还得说亲,等我找咱们那些老街坊们说说,让她们帮你找找!”女人似乎一说起这男婚女嫁的事情,就特别来劲儿。 “呃……”钟浩觉得实在没法继续好好聊天了。 好在这时,救星来了。 钟浩上午去牙行找得挖地窖的那三个泥瓦匠来了。 钟浩领着那三个泥瓦匠,来到后院,找了一个不碍事的地方,让他们挖地窖。 这地窖钟浩是打算用来储藏做种子的土豆和地瓜的。这年代可没有冷库,如何把土豆和地瓜保存到明年春天,还真是个大问题啊。 城内的水位很浅,大约三四米左右就能挖到水,因此地窖挖了大约两米半深。 先是挖一个竖井,上面掏上壁洞,可以踩着下去,然后横向挖一个大洞,便是一个存放土豆和地瓜的地窖了。竖井上边为了防止坍塌,钟浩用让泥瓦匠垒上了两层青石台砌,上边还准备了一个盖子,防止雨雪落尽地窖。 ++++++++++++++++++++++++++++++++++++++++++++++++++++ ps:宋代一石为92.5宋斤,一宋斤为十六两约640克。 第二十一章 作序 “哎呦,可别介,气坏老爷子您,小子罪过可就大了。再说,小子还指望您老给我的书稿作个序呢,您老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钟浩忽然想起:自己书稿要是找名人做个序言,应该能更快的文人士子接受,卖得肯定会更快些。钟浩在青州统共认识没几个人,想来想去,怕是这崔老最有身份了。虽然钟浩还不知道崔老的真正的家世身份,但只看崔老的气度和作派,应该家世不凡,是以钟浩趁机开口出言相求。 “嗯,作序?嘿嘿,老夫可不会轻易给人作序的,先给老夫看看你的书稿,要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多少润笔,老夫都不会给人作序的!” “啊,还要润笔?咱们棋友之间,谈那些铜臭之事,岂不玷污了这份高雅!”钟浩压根就没打算给崔老润笔之资。 钟浩把自己的那三份书稿从“怀揣”中取出,递给崔老。 崔老随手接过,先翻看一份封皮上写着《三字经》的文稿,只看那字,崔老便眼前一亮。那笔小楷,笔力颇为深厚,颇具钟王遗韵,但又隐隐别具一格,颇有大家风范,很是飘逸俊秀。 钟浩后世跟着爷爷习字,除了临摹学习大钟、小钟之外,还对明朝中后期的书法大家董其昌的小楷,很是下了一番苦功临摹体会。这董其昌为人虽然不怎么样,但这书法绝对算是能开宗立派的。他的书法综合了晋、唐、宋、元各家的书风,自成一体。其书风飘逸空灵,风华自足。笔画园劲秀逸,平淡古朴。用笔精到,始终保持正锋,少有偃笔、拙滞之笔;在章法上,字与字、行与行之间,分行布局,疏朗匀称,力追古法。用墨也非常讲究,枯湿浓淡,尽得其妙。书法至董其昌,可以说是集古法之大成。 钟浩后世临摹董其昌书法多年,倒是还算颇得其一二分的神韵,此时的人们自然没有见过董其昌的行书,是以崔老见到钟浩这等飘逸空灵、独具一格的行书,颇为眼亮。 崔老盯着钟浩那笔小楷,看了片刻,才开始翻开文稿,只不过看了几页,便神情一震,不由得快速翻看起来。 大宋此时普及的童蒙读物主要是《百家姓》和《千字文》。 《百家姓》是采用四言体例,虽然句句押韵,但内容没有文理,只是对几百个姓氏按韵律进行排列,因此知识性缺乏,用于辨音识字尚可,用于开蒙的学童学习知识便有所不足。《千字文》则是由一千个不同的汉字组成,四字一句,句句押韵,对仗工整,条理清晰,文采斐然,但知识性也不算太丰富。 而崔老见自己手中的《三字经》三字一句,读起来朗朗上口,而且通俗、顺口、易记,还涵盖了历史、天文、地理、道德、人文和传说等许多方面的知识,知识性比之《百家姓》、《千字文》丰富许多,绝对是一本非常优秀的童蒙读物,是以神情颇为震撼。 崔老看完《三字经》,又拿过另外两本封皮上写着《笠翁对韵》和《声律启蒙》的书稿翻看。崔老见这两本书都是系统归纳总结用韵和格律的书,书中按韵部编写,内容包罗天文、地理、花木、鸟兽、人物、器物等种种虚实应对。从单字对到双字对,三字对、五字对、七字对到十一字对,声韵协调,琅琅上口,从中得到语音、词汇、修辞的训练,对儿童训练应对,掌握声韵格律非常的有用。崔老越看,眼睛越亮。 其实,这个年代,许多大家世族也都自己培养子弟辨音识字和训练诗词应对的各种童蒙教材,但大都秘不示人,崔家作为千年望族,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培养子弟的各类童蒙读物,但比自己手中这三本文稿,想去甚远。 大宋如今还没有出现过这种系统归纳各种用韵和格律的书籍,这两本书对于学习诗词歌赋非常得有帮助。此时的进士科考得可是诗赋,而不是八股文,崔老可以预见,这两书一经刊印,必定会受到极大的追捧。 想要写出《笠翁对韵》和《声律启蒙》这样的书,需要对诗词歌赋的用韵和格律掌握的非常熟悉通透。对用韵和格律如此熟悉,还怕考不上进士? 崔老看完书稿,看了钟浩一眼,气哼哼道:“气死老夫了,差点被你小子骗了,老夫还真以为你就是个开小食铺子的呢。你小子有这本事,却整天琢磨怎么去赚些铜臭之物,实在是不当人子。松林书院过了中秋节,要招一批新学子入学,你小子赶紧去报考,别整天琢磨那些歪门邪道。” “啊……考松林书院?我哪考得上!”松林书院中秋节后招生的事情,钟浩倒是知道。因为徐氏曾经听人说起过这事儿,想让钟浩去考一下。钟浩自己知道自己斤两,以他的古文修养,要去考赫赫有名的松林书院,那肯定没戏。是以,钟浩以自己基础还不扎实,很多经书还未读通,明年再考不迟为由,推辞过去了。 崔老吹胡子瞪眼道:“老夫说考得上就考得上,赶紧去考!” “呃……那好吧!”钟浩敷衍道。 “走了,明日准时再战!”崔老说着,将钟浩的那三份书稿装入袖袋,便起身带着那两个健仆和煮茶的小僮要走。 “唉,老爷子,我那书稿……还有作序的事情!” “有空就给你作!” “别有空作啊,您老得赶紧的啊,我还等着您老给作好序,赶紧找书商谈刊印出版的事情呢。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我可是等着这书稿赚钱买米下锅呢!” “老夫家就有印书作坊,卖书赚得钱五五分成便是!”说完,崔老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呦,五五分成,老爷子还挺地道! 其实,钟浩已经打听过如今印书的行情了,一般书商刊印文稿,能给文稿作者二三成的利润便不错了。毕竟书商需要承担刊印的纸墨、雕版和人工的费用,这年代刊印书籍是很贵的,还要承担刊印出来卖不出去的风险,所以,给文稿作者二三成的分成就算不错的了。有些文人写得文稿质量不行,倒贴钱让书商刊印,人家还不给印呢! 钟浩对崔老家的印书作坊给刊印,倒是很高兴。虽然不知道崔家真正实力,但见崔老的气度作派,他家的印书作坊,怎么也应该比自己去州学前街随便找个小书商有实力。 这年代,虽然官府对正版有保护的。一般书商雕好版,需要去官府审核备案,然后才能刊印。官府也会依据备案,作为打击盗版的依据。 不过官府虽然也打击盗版,但局限性非常大。像一般书商,在本县官府备案,只要和本县官府搞好关系,本县官府或许会打击惩罚一下本县的盗版书商,但到了外县,就有些鞭长莫及了。或许本县官府可以行文外县官府,让他们打击盗版。但外县官府会不会执行,就难以确定了。毕竟已如今的交通、通信条件,对外县很进行有效监督了。而大一些的书商或许可以在州衙里有些关系,能在整个州境内打击一下盗版,正版销量自然大增。 钟浩要求倒是不高,只要崔家的印书作坊有实力影响州衙,能让其在整个青州六县内打击一下盗版,就很不错。六个县的市场,应该能让自己赚上不少了。至于青州意外的地方,要盗版也就随他去吧。 ps:悲催,昨天码一下午,好不容易码了一章。今天打开一看,文档竟然是空白的……什么鬼……明明记得保存了的啊。 伤心啊,只得重新再码。求票票,求收藏,大家给点支持,安慰一下会元受伤的小心脏吧。 第二十二章 中秋佳节 青州历史悠久,自大禹立夏,分天下为九州,青州就是其中之一。 千年以来,青州城虽几经变化,但一直是齐鲁之地的重要中心。自唐时起,青州便是天下大州之一。唐中期以后,青州城一直是淄青平卢节度使节度治所所在。 唐时先是自立齐王,后被朝廷封为陇西郡王的淄青平卢节度使李纳,在其执掌青州时,为了便于享乐,命人拓宽加深南阳河河道,使其便于水上行舟,并在南阳河畔大肆修建亭台楼阁。 自那时起,南阳河变成了文人雅士、名|妓佳人以及市井百姓们游玩的的绝佳去处。南阳河河面上终日画坊游船,络绎不绝。到了如今大宋,青州最盛大的两个节日欢庆——中秋诗会和元夕灯会,就都是在南阳河上举行的。 大宋时期的青州城,不仅是青州州治所在,也是大宋京东路路治所在。此时的青州号称“东方大国”,青州城更是享有“海岱名都”、“东夏都会”的崇高美誉。 北宋时期,先后有十三位宰相担任过青州知州。寇准、王曾、陈执中、夏竦、富弼、范仲淹、文彦博、欧阳修等这些名垂史册的名相,都先后出任过青州知州,谓之“郡有十三贤天下无双称上治,国开八百岁古来第一数名区”,可见宋时青州的繁华昌盛。当然这是后话,但也由此可见大宋时期青州的重要地位。 ++++++++++++++++++++++++++++++++++++++++++++++++++++++++++++++++++++++++ 当钟浩、婉儿和冯氏吃过晚饭,走上街头时,青州城内的大街小巷已经是人头涌涌。 中秋节庆是大宋百姓们最盛大的节日之一,从白天起青州城的大街小巷就已经热闹起来。 而到了晚上,中秋节的狂欢和热闹则达到了高潮。 大宋是没有宵禁的,而中秋节和上元节这两个大宋最重大、最热闹的节日的前后三天,青州城连城门都是不关的。 中秋佳节的热闹与欢乐。要持续一夜,到第二曰的清晨才会逐渐散去。 看着大街小巷的热闹景象,钟浩觉得大宋百姓还是很幸福的,起码有夜生活可以过。当然,也很庆幸自己是穿越到了大宋,要是到了别的朝代,一更三点暮鼓一响便要宵禁,对于来自后世、过惯了夜生活的钟浩来说,那简直是噩梦。要知道历史上除了宋朝,别的朝代可都是实行宵禁的。 吃完晚饭不久,青州城的人们从各家各户走出来,往以海岱大街、南阳河畔一带为中心的最为繁华的街道闹市聚集过来。 不只青州城内的人,城外的农户百姓趁着秋收完毕难得的闲暇,也纷纷进城参加这场盛大的狂欢。而青州辖下的各县,也有无数的文人雅士、富商仕女,不辞辛苦,赶来青州参加这场盛会。 海岱大街上和南阳河畔到处花灯如织,如同浩浩荡荡的不灭的流火。小贩们高声叫嚷,兜售商品;舞龙舞狮的队伍走过,敲锣打鼓;还有那杂耍卖艺的表演者聚集街头,熙熙攘攘。 当钟浩三人穿过拥挤的人群,到达南阳河畔时,南阳河畔已是人山人海,如同欢乐的海洋。 南阳河两岸挂满了无数花灯,灯火通明,此时的南阳河,宛若青州城的一颗璀璨的明珠。 南阳河畔的一家家秦楼楚馆中,传出招揽客人的渺渺歌声,有时也能看见里面的舞蹈,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常。 各家秦楼楚馆里,稍有名气的优妓,今夜都已有了去处,大厅之中偶尔还能找到座位,街道上不时会传来某某公子又有有某某新作出炉的消息,这是今晚盛大节日狂欢的的重头戏之一。随后便能听见,某家青|楼之中某位名妓,将这诗词唱诵一番。不久,便又能听到,另一公子的一首佳作也出炉的消息。 才子们在互相较劲、比试才华,佳人们则将这些才华饰上一层美丽的绯色气息。 当然热闹的节日少不了灯谜啊、表演啊、赏月啊之类的环节。才子佳人们在比试诗词、歌舞,而大多数的普通百姓们则是在赏着花灯、看着热闹,在这样的氛围当中,便感受魏晋遗韵、唐时风雅,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诗词之道自唐时便已兴盛,到此时又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诗词的地位已经达到了辉煌的位置。虽然能写好诗词,并不一定代表你有能力,但你若真能写出一首好的诗词来,那绝对是走到哪里都不会缺乏尊敬和礼遇的。 风雅的气息,是这一时代的烙印。 唐宋时期,多有文人士子,携着自己作的诗词向位居高位的官员自荐,其中也不乏佳作。诗词也成为文人士子博得上位者赏识和推荐的重要武器。 如今大宋的宰相,曾经做过青州知州的英国公夏竦,年少低微时,就曾携一首“山势蜂腰断,溪流燕尾分”的诗作,拜倒在当时的宰相李沆马头前,从而得到李沆的引荐。夏竦也从一个“三班差使”的小武官,一步步成为大宋宰相,从而成就了大宋一段佳话。 唐宋时期,繁繁浩浩的诗词文化,已经沉淀成整个社会的底蕴,成为中华文明发展史上最为闪亮的一部分。无数名作名篇如星斗恒沙,烘托成汉文明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 此时的青州城中,海岱大街、南阳河畔是最为热闹繁华的地方。而在这些繁华的地方,都有一个个商家所摆出的展示牌,各个才子能拿得出手的诗词作品,陆续地聚集到这里来,不时有人大声朗诵佳作,也有精明的商家在展示牌前安排一个会唱曲的姑娘唱上一段。 街道上、附近的茶馆酒楼里,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聚会中,文人士子们摇头晃脑地点评着上佳的诗作,品评着何人的诗词能传唱最久。即便是未曾读书的市井小民,在这样的气氛下也能感受到这样的意境,与身边之人品评议论,沾些风雅气息。 钟浩来到大宋也有几个月了,感觉此时此刻这才是真正见识到大宋真正繁华风|流的底蕴。 欢乐和热闹把钟浩彻底感染,他拉着婉儿和冯氏穿梭于拥挤的人群中,看杂耍,猜灯谜,买小吃,看人比试诗词,不亦乐乎。 钟浩三人刚在一个小食摊上吃完几串莲花鸭签站起身来,婉儿便叫道:“呀,冰糖葫芦!我要吃冰糖葫芦。” 钟浩顺着婉儿那还提着一包松子糖的小手望去,见不远处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货郎,各种红红绿绿的冰糖葫芦插在一根上头包着厚厚麻布的杆子上,不只有山楂的冰糖葫芦,还有山里红、海棠果、葡萄、麻山药、核桃仁、豆沙等好多种。 钟浩走过去,大手一挥,豪迈对那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叫道:“一样来上一支!” “呀,浩哥哥最好了!”婉儿欢呼雀跃的道。 冯氏则在旁嗔怪道:“大郎又乱花钱!”当然,冯氏也只是随口一说,如今他们每月收入不菲,这点钱还是花得起的。 钟浩接过货郎递过的六、七串各式的冰糖葫芦,让婉儿先挑。 “我要麻山药的、核桃仁的,还有豆沙的。”婉儿一口气挑走了三支。 冯氏随手挑了一支海棠果的,钟浩则拿起那支山楂的冰糖葫芦吃起来。 仲秋八月正是山楂收获的季节,钟浩咬下一个裹着麦芽糖稀的山楂果,外皮咯嘣脆,一点不粘牙的,轻轻咀嚼几下,酸酸甜甜一起袭来。 第二十三章 画像 钟浩、婉儿还有冯氏边吃边逛,很快被一排绚丽的彩灯吸引。 钟浩三人来到那一排绚丽的彩灯下,见彩灯下已经有不少人在那观看灯谜。 人群中不时传来欢呼声,那是猜中了灯谜的人们领到了那一个精致的彩灯后发出的。 婉儿不禁来了兴趣:“我也要彩灯,浩哥哥最厉害了,快帮婉儿猜一个!”在婉儿心目中钟浩可是无所不能的。 钟浩唯有苦笑,自己的古文修养自己清楚啊,灯谜真不会几个啊。不过为了维持自己在婉儿心中的形象,钟浩只得硬着头皮在挂着横杆上的众多彩灯中寻找,看看有没有比较简单的,自己能猜出的灯谜! 顺着挂成一排的彩灯一直寻找到最后几个,钟浩还真找到一个简单些的。只见那彩灯上写得谜面是:东边日出西边雨;谜目是:《阿房宫》句。 钟浩当即大喜,生怕别人把这个他唯一会得灯谜抢先猜了,忙指着那个彩灯,对这排花灯的主人大声道:“大叔,这只彩灯的谜底可是“而气候不齐”? 那花灯主人是个身穿锦缎直裰的富态商人,他家是开绸缎店铺的,这彩灯上都有他家店号的彩印。这猜灯谜其实是他家绸缎店铺打广告的一种手段,不过这广告打得倒是很有雅趣。 那富态商人听了钟浩的话,笑容可掬的道:“正是,公子答对了,这只彩灯是公子的了!”说着用一只挑杆,把那只钟浩猜对了灯谜的彩灯挑下,递给钟浩三人。 婉儿兴高采烈的上前接过,大赞钟浩道:“浩哥哥最厉害了”。 见彩灯到手,钟浩正想去别的地方再逛逛,忽然听旁边有人说道:“这位公子面相禀异,必是富贵之命,在下可否为公子做一幅画像?” 钟浩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棵高大的挂满彩灯的柳树下,又一个中年文士正在坐在一张破桌前招呼着给人画像。 中年文士旁边还立一个幡儿,左边写着:写书作画,右边写着:易卜相面。 钟浩不禁失笑:这家伙业务还着实不少,替人写信,给人作画像,还兼着算卦相面的生意。 这个年代没有相机,所以找人给自己作画像的人还是很多的。不过这个中年文人的生意似乎不怎样,因为摊前一直无人。 钟浩上前几步,问道:“作一幅画像多少钱?”钟浩仔细看了一眼那个中年文士,大约四十左右的年纪,虽然衣衫有些破旧,但剑眉星目,眼带刚毅,倒颇有几分飘逸不羁的风骨。 “五贯足钱一幅,在下只给有缘人做画。” “五贯钱!”钟浩有点吃惊,要知道五贯钱可是普通人家两三个月的开销了!怪不得没人肯找他作画,这要价也忒狠了! 钟浩对给自己作画像,没什么兴趣,问了一口价格,觉得贵的离谱,虽然五贯钱现在对钟浩也不算什么大钱,但自己也没必要浪费在这上面,当下便转身和婉儿、冯氏欲走。 “公子可知自己是天机?”眼见钟浩转身欲走,那中年文士突然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 钟浩不禁一呆,忍不住转头问道:“什么是天机?” “天机就是公子你与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此话何讲?”钟浩心头一震,自己从千年以后的时代穿越而来,可不是与这世上所有人都不一样吗?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在下可为公子卜上一卦!” 钟浩不禁无语,这不等于没说嘛,心道:尼玛,你个神棍,想忽悠钱你就明说,打什么机锋,还不是想赚我算卦钱! 钟浩审视那中年文人一番,见看不出什么,便开口问道:“卜一卦要多少钱?”钟浩转念一想,按唯物哲学来说,世上本就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每个人可不都与这世上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嘛。钟浩认定这个中年文士,根本就是一个想忽悠自己的神棍。 “五贯足钱!” 尼玛,又是五贯,你就不能换个数,就认准了五贯是吧!钟浩虽然不差钱,但也不愿随意浪费在比作画像更无聊的算卦上。再说钟浩见那中年文人,也不像有什么高明相术的样子,当下便欲转身离去。 这时却看见冯氏一直看着那中年文人做好的画作,满眼炽热。钟浩忽然想到冯氏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女人爱美,必是很想留住年轻时的样子,定是很想画上一幅。 当下,钟浩对中年文士说道:“这算卦就免了,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愿做什么画像,但既然遇上便是缘分,不如烦劳阁下为我姨母画上一幅画像吧?”。 “也好,那就请这位大娘子来这边坐好”。 冯氏有些忸怩,这大庭广众之下坐在那让人画,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钟浩在旁劝道:“光阴荏苒,时光一刻不停,姨母不趁着年轻时留下幅美好的画像,等以后老了会追悔莫及的。” 冯氏一想也是,便忍住羞怯,去那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好! “放松点,自然点!”中年文士指挥冯氏道。 那中年文人拿出纸笔,开始挥毫泼墨、笔走龙蛇,不到一刻钟,冯氏的画像变跃然于纸上,他画的倒也当真快。 钟浩看了一眼,虽是水墨线条勾勒,但画中的冯氏的形神气质俱佳,一双眸子更是出彩,温婉柔情中透着飒爽,相当传神,很是契合冯氏外圆内方的性格,而且似乎画的比现实中冯氏更加年轻。这中年文士的画功倒也不凡! 冯氏看过之后,自也是欢喜,小心翼翼的把墨迹吹干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卷好收起。中年文士拿过一个画筒,让徐氏装起来。 钟浩付过钱,和婉儿、冯氏刚要离开,那中年文士又出声道:“观公子面相,必不是凡人,以后或富贵至极,前途不可限量!既然公子不愿算上一卦,但你我总算是有缘人,在下见公子也是读书人,便赠公子在下的一副拙作吧!”说着把一副卷轴,递给钟浩。 钟浩心道:咱俩算什么有缘,如果不是你喊住我,我压根就不会理你。不过别人送自己东西,钟浩倒不想推辞。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当下钟浩接过卷轴,展开看了一眼,见是一副山水画,笔力不凡,当即对中年文人道声谢谢,告别了中年文士和婉儿、冯氏继续逛街去了。 望着钟浩远去,中年文士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Ps:推荐成绩实在不给力啊,大家帮忙加下收藏一下吧。书架闲着也是闲着,但你的每一个收藏,都是对会元的莫大鼓励啊。会元在此拜谢了!!! 第二十四章 画舫巧遇 南阳河上此时已是画舫游船如织,灯火通明,丝竹声声,歌声悠扬。 青州城内有些地位或者有些钱财的上层人士,今夜都会或买或租一条画舫游船,附庸一下风雅。 南阳河河面上画舫游船如织,岸边也停着不少画舫游船,显然是这些停靠在岸边的画舫游船,还有某些重要的客人还没到齐。 当然,河上的画舫离不了城内各家秦楼楚馆的,今日各秦楼楚馆都将自己画舫粉饰一新,争奇斗艳。 今天中秋诗会也是青州一年一度遴选新一届花魁的日子,今夜亥时,花魁比试将在南阳河上的各大秦楼楚馆的连舫上举行。 今天这个日子,也是各家秦楼楚馆提高名气、招揽生意的的良机,各家秦楼楚馆的有望争夺花魁的红姑娘们,有的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排练,有的则在跟那些才子名士词曲相合。 彩灯高悬、绚丽多姿的画舫游船上不是传来一阵阵欢笑。 秦楼楚馆的名妓们生存,最为依靠的是名气,当选花魁无疑是最好的提高名气的手段,可偌大一个青州,花魁毕竟只有一个,不是人人都可以当选。 其实秦楼楚馆的名妓们的名气,都是靠那些文人雅士捧出来的,所以跟青州有名的才子搞好关系,也是名妓们提高名气的重要手段。如果有出名才子给名妓们写首绝妙的诗词,名记们谱上曲子唱出来,无疑能够最快的打响名气。 至于那些才子文士,自然也希望自己的诗作,能被人传颂。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么多的传媒手段,青|楼传唱基本上是仅有的、也是最优的传媒推广手段。 这时的歌妓都有相当才华的,不是什么人的诗作她们都会不计良莠地传唱的。不入她们法眼的诗作,你求她们她们也懒得去唱,所以有时很大程度上,诗人还要有求于那些当红的名妓。通过当红名妓的传唱,也是提高自己自己诗作知名度,提高自己才子名气的重要手段。 这些名妓经常能出入豪门,接触权贵,如果她要是唱了你的诗词,再对某达官贵人介绍两句:“这是某某公子佳作,这位公子才学出众,文思敏捷,乃是一等一的人才。”这样就可能会把你的才子名气迅速传开了,或许你还会得到某些达官贵人的赏识、推荐,从而平步青云。所以,才子名妓二者是互利互惠的关系,才子名妓自是打得火热。 而且秦楼楚馆的名妓们如果从良,首选的也是那那些才子文士,而嫁给满身铜臭的商人则是她们最后、最无奈的选择。“宁为才子妾,不为商人妻”,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而才子们依靠自己的诗词赢得美人芳心,得以登堂入室,做入幕之宾,更或得抱美人归,在大宋绝对会被传为佳话。也许今晚过后,就会有许多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流传。 要不要待会也去青|楼见识一下大宋名妓的风情?说不定自己抛首词出来还能赢得某个美人芳心,钟浩不禁自恋的想道。 不过看看身边的冯氏和婉儿,显然今晚自己是没机会去见识青~楼名~妓们的万种风情了。 ……………… 钟浩三人辞别中年文士后,便沿着南阳河畔,一边游逛,一边在河面上寻找高得利兄弟租的画舫。 南阳河河面上的游船画舫实在太多了,三人废了很大劲儿,才从河岸边停靠的众多画舫中,找到挂着红红的“高”字灯笼的画舫。 岸边提着灯笼在等人的小栓子,也看到了钟浩三人,忙大声招呼道:“师公这边,这边……咱家的船在这呢!”说完,又忙飞跑过来迎接。 “给师公请安,师叔祖好,太姨奶好!”小栓子笑呵呵对钟浩三人行礼的道。小栓子是钟浩和高得利去城西灾民中挑得四个少年之一。因为知道钟浩一家也是从河北路逃荒过来的,所以和钟浩很是亲切。 今天中秋节,青州城的百姓都到海岱大街和南阳河畔参加诗会去了,位于梨花街的天然居,客人不多,高家兄弟索性直接歇业一天,给伙计们放了假,自己也趁机休息一下。 今天是中秋佳节团圆的日子,关门歇业,食客们自然也不会怪罪。 天然居雇佣的那两个跑堂伙计是青州城本地人,便回家跟家里人过节去了。小栓子他们四个是孤儿,又是典身天然居的,无处可去。高得利便带着他们出来,让他们今晚在画舫上帮闲,算是顺便让他们游玩放松一下。 “哎呦,我怎么又成太姨奶了?我有那么老吗?”冯氏听到和钟浩差不多大的小栓子叫自己太姨奶,不禁莞尔笑道。 “您还年轻,但您辈份高啊!”小栓子陪笑道。 “什么辈份高不高的,以后叫姨便是!” “那可不行,那我岂不是比我师傅还高一辈了,我师傅不打断我腿才怪呢!”小栓子他们四个是天然居的学徒,高家兄弟自然就是他们的师傅。 小栓子提着灯笼引着三人上船。 高家兄弟租的这只画舫,是一艘中等大小的画舫。今日南阳诗会,租一艘这样的画舫,怕是着实不便宜。不过如今高家兄弟也算是薄有家资,虽然贵点,但还是租的起的。天然居重新开业这三个月,生意好得不得了,他们收入自然不少。 小栓子引着钟浩三人来到画舫的花厅内时,钟浩见花厅内已经有不少人,都在笑语晏晏的谈论着今晚的诗会。 高得利忙给众人引见钟浩三人。 高得利的浑家领着冯氏和婉儿去了花厅里间就坐。所谓花厅里间、外间,只不过是中间隔着一张镂空的雕花屏风,里外互相都能瞧得见。此时风气开放,理学还未兴起,男女之防远比后世明清时期要少很多。 花厅里显然阴盛阳衰,里间里莺莺燕燕、群雌粥粥,足有十几个女人,而外间里只有钟浩和高得利兄弟,再加上高得利的儿子小虎子,统共四个男人。 里面的众女大都是高得利浑家卢氏的闺蜜好友,此时正在花厅里间,一边喝着香饮子、吃着蜜饯果脯,一边谈诗论词、吟诗作对。 高家是商贾之家,卢氏所交的闺蜜也大都是商贾之家的女眷。但大宋人人皆有雅骨,况且这些商贾之家大都富裕,其女眷喜欢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倒也不算稀奇。大宋诗词之道大兴,此时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梦想中的如意郎君,可都是那些能吟诗作对的风|流才子。 钟浩几人在花厅窗边的小几围坐,就着各色果蔬菜肴,喝着“玉液清”,看着众女谈诗论词,倒也惬意—— 花厅里间,众女议论一番今晚一些有名才子的诗词佳作,有了提议众女自己也作几首诗词,以和今晚南阳诗会的盛况。 众女纷纷思索,想要作首好诗词,出下风头。 冯氏和婉儿不会做诗词,但并不妨碍她们欣赏别人谈诗论词,在这盛会中感受一下诗词的风韵,也是好的。她们两人由卢氏陪着,坐在一个角落里,笑吟吟得看着众女谈诗论词。 这是,一个身着鹅黄色褙子、梳着龙蕊髻的圆脸姑娘,忽然道:“我有了!” 钟浩刚喝了一口酒,听到这么彪悍话语,忍不住“噗”的一口喷了出来。看那姑娘明显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打扮,怎么如此彪悍,你就算怀上有了,也不能这么大声咋呼啊,这儿还有男人呢! 不过钟浩马上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因为那圆脸姑娘接着开口道:“我这做了一首《鹧鸪天》,请各位姐姐给指点一下!”原来人家是有了一首词作。 圆脸姑娘朗声吟道: “渚汉殷勤拱玉盘,婆娑桂影上疏帘,合当共对歌新曲,却谱离音出旧弦。 求好梦、梦难圆,西风过枕又生寒,可怜人似今宵月,一在江湖一在天。” 圆脸姑娘吟完,众女便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一个穿着浅蓝色襦裙的姑娘调笑道:“呀,馨儿妹妹这是孤枕难眠,急着想嫁人呢!嘻嘻,还一在江湖一在天呢?你那良人不是就在眼前嘛!”说着笑吟吟望向屏风这边的高得富。 高得利的浑家卢氏也调笑道:“还没成亲呢,咫尺便是天涯!不过馨儿你放心,等得富孝期一满,嫂子马上给你们操办亲事,可不能让长久的让馨儿妹妹‘西风过后枕生寒’,要尽快让你们同床共枕!” 那个被称作馨儿的圆脸姑娘,不由的含羞的娇嗔道:“嫂子,你怎么也调笑我啊!” 前段时间,钟浩听高得利说过高得富定了一门亲事,想不到就是眼前这个馨儿姑娘。钟浩对一旁的已经红了脸的高得富笑道:“得富这媳妇很内秀啊!” 高得富望着馨儿姑娘一直傻乐呢,听到钟浩的话,道:“嗯嗯,馨儿做得词真好啊!” 高得利笑骂道:“你倒实在,别人没夸的,你自己倒先把自己媳妇夸上了!” ……………… 有了馨儿姑娘开头,很快便又有几个姑娘做词出来了。 钟浩一一听了,觉得这些女子做得诗词,虽然女儿气十足,但大都写得颇为唯美,意境清幽,还是颇有韵味的。 这时又有一个额头留着齐刘海,穿着一身湖绿色对襟褙子的姑娘,站起来在花厅里间的中央朗声吟道: “长相思,短相思,揉碎花笺不作诗,露沾桂树枝。 星笑痴,月笑痴,犹问伊人知不知,风摇杨柳丝。” “咦”,待钟浩隔着镂空的屏风看清那姑娘的面目时,忍不住发出惊讶的一声。 声音刚出口,钟浩便知不妥,忙转过脸去。 不过已经晚了,钟浩那一声惊呼,早已惊动了那个穿着湖绿色对襟褙子的姑娘。那姑娘一看到钟浩,不由的柳眉倒竖,走到屏风前面,冷笑道:“呦,这不是钟大才子嘛,怎么,我这首《长相思》做得不好?” “苏姑娘才气高绝,这首词做得是极好的!” 这个穿着湖绿褙子的姑娘,正是那次郑嬷嬷要给钟浩介绍的相亲对象—苏员外家的大姑娘苏小桃。其实她就额头上有几个小麻子,齐眉刘海儿遮盖下来,根本看不到,而她上次拿着擀面杖追杀张屠户家的小三子,是因为张屠户家的小三子出言调戏在先。钟浩只是拒绝相亲也就罢了,但钟浩却把她说成是一个满脸麻子、举止粗鲁的姑娘,这让苏小桃不由对钟浩恨得咬牙切齿。 每次钟浩从槐树街走,苏小桃总是对钟浩一副横眉冷目、作势欲打的样子。钟浩自知理亏,见了她都是躲着走,可是没想到在这碰到了。 “那钟大才子刚才怎么一脸不屑的样子?” “在下没有啊!” “就有,我看你刚才的表情就是看不上我做得这首词。你倒是说说,我这首词哪里不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事儿没完!” 钟浩不禁无语,这不是胡搅蛮缠吗?你哪只眼看到我对你的词不屑了? 不过钟浩还真拿苏小桃没有办法,对于这种胡搅蛮缠,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钟浩只得绞尽脑汁,寻找这首词的可改之处,微一思索,还真让他找到了,当下钟浩清了清嗓子道:“嗯,苏姑娘这首《长相思》小令,做得清新脱俗,意境唯美,端的是不错的。不过桂树枝和杨柳丝都为树木,似有重复之嫌,且露水沾在树枝上难以看见,也少了些美感,不如改为海棠或是秀菊这类花枝,如此少了重复之嫌,也更觉美感。” “露沾海棠枝,风摇杨柳丝”,苏小桃微一沉吟,发现按钟浩说的一改,还真是更好一些,当下瞪了一眼钟浩,嘴上依旧不饶的道:“哼,你也就会纸上谈兵,有本事你也做一首词来听听!” “在下哪有苏姑娘这番大才,在下打死都做不出啊!” “哼,就知道你做不出来!”苏小桃气哼哼的回到里间。 众女不禁围着苏小桃问这问那,打听八卦,还不时瞥钟浩一眼,笑着调笑一番,钟浩不禁更加尴尬。 “师公,你今晚没有作诗吗?爹爹说师公最厉害了,怎么会做不出诗来你!”小虎子看着钟浩,等着一双大眼好奇的问道。显然他听到了钟浩和苏小桃的对话。 小虎子梳着两只垂髫小辫,长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钟浩摸着他的小脑袋,语重心长的谆谆教导道:“小虎子啊,师公告诉你,这世上最得罪不起的便是女人啊,以后你就明白了!” “可是我觉得娘亲很好啊,我得罪了她,她都不舍得打我!” “咳咳咳……呃,快看烟花。” 花厅窗外响起无数的爆竹声,透过窗便看到无数的烟火在天空绚烂绽放,中秋诗会的重头戏—花魁大赛开始了…… ……………… 第二十五章 南阳诗会 青州风月界最出名的四家秦楼楚馆分别是醉云楼、小南国、温柔居和依香楼。 此时,南阳河面上四大秦楼楚馆的楼船画舫,早已紧紧连接在一起,画舫各自落锚稳稳停住,四船连坊上搭建起一座高大绚丽的彩楼戏台。 今晚的花魁大赛将在这座彩楼戏台上进行。 花魁大赛并不是在所有青州优妓中选,如果你是青州四大楼已外的优妓,是没有资格登上这座戏台表演的。只有青州风月界领航的四大楼,才有资格每家选出三位姑娘登台表演。否则青州城内如此众多的优妓轮流登台,要选到何时才完。 当然其他各秦楼楚馆也不会放过今晚的机会,他们有的两三连坊,有的独自搭台,各自红姑娘们歌舞表演,也自有不少画舫围着观看。 四大楼的彩楼戏台正面观看表演的最佳位置,是青州身份最高的众达官豪绅所在的六船连坊。在这连坊上的人,都是青州最有名望的的人,也是在青州拥有最重话语权的人。他们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地方豪绅,再不就是名士耆宿。 诗作的好坏,他们评判至关重要。而今晚的的花魁大赛,他们的评判也至关重要,他们的评价,基本将最终决定花魁的归属。 钟浩和高得利他们自然是没有资格被邀请上六船连坊,此刻他们正在高家租的画舫上,观看着四大楼的表演。而高家租的画舫正停靠在六船连坊侧面一个还不错的位置。 四大楼各自的头牌是将是最后的压轴表演,而现在正在表演的是四大楼另外八位优妓。虽她们名气比不上头牌,但她们的艺业也相当不俗,拥趸也不少。 歌声悠扬,舞姿曼妙,琴音婉转,只是这八位优妓的表演,钟浩已经有些目不暇接了。 …… 歌舞表演已经逐渐进入高潮,而今晚诗会到如今也已逐渐进入高潮,上佳的诗词也不断被传抄送到连坊上。 今晚来参加诗会的文人士子,虽偶尔有淡泊名利的,但绝大多数还是希望自己的诗词作品能够得到坊上众人的好评,希望自己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如果能得到连坊上达官贵人的赏识,对自己以后的科举和仕途都是有好处的。 连坊正中的主席上,众人面前都有一个小几,小几上摆着一些时令水果、精致点心以及美酒佳肴,众人据案跪坐。 胡椅胡凳自唐时便已中原流传,但上流社会及豪门士族间一直未能推广开来,豪门望族自己有他们的传承及骄傲。因此在上流风雅聚会中,依然是众人各自一个小几据案跪坐。 主席上坐着十几个人,正首位上坐着一个作一身闲适文人打扮,却气度威严、雍容华贵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正是庆历年间曾任过参知政事,如今以资政殿学士、给事中、枢密副使出知青州,兼京东路安抚使的富弼。 坐在他左手边的是一个白须皓首的老者,而其右手边坐着的赫然便是经常与钟浩下棋的崔老。这两人是青州耆老和士绅的代表,是以坐到了上首。 二人下首坐着青州州衙的通判、录事参军、司法参军、司理参军、推官、判官等青州州衙各属官和益都县衙的知县、县丞、县尉和主簿四位有品秩的县衙官员,还有一些青州最有名望的士绅耆老。 那白发皓首的老者叫朱文礼,他之所以能坐到众人上首,而紧挨着富弼而坐,是因为他是青州最有名望的大儒耆宿,还做过三十多年的州学教授,桃李遍青州,在青州士林界威望甚高。。 崔老能够做到上首,则是因为崔家是在青州是最有名望的世家大族,而崔老崔家的族长。 青州崔家便是著名望族七宗五姓中清河崔青州房。如今清河崔氏十房中,以青州房实力最雄。清河崔氏自东汉便是名门望族,是传承千年的豪门,仅大唐一朝清河崔氏便出过二十三位宰相,其豪门底蕴可见一斑。 虽然经过唐末和五代时期的割据混战,门阀世家大都早已土崩瓦解,如今的大宋已经没真正的门阀。但传承千年的根基,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湮灭的,如今在青州依然有“崔家半青州”的说法,青州崔氏依然是青州最有名望、最有底蕴的豪门望族。 像青州崔氏这样的豪门望族,任何青州的地方官,想要在青州干出政绩,哪怕你想安安稳稳的混完任期,都不能轻易得罪崔氏。崔氏的势力渗透青州各方面产业,单是缴纳赋税这项最基本的官员政绩,你都不可能绕过崔氏。所以崔老坐在富弼旁边也算理所当然。 主席上的众人谈笑风生,正在品评今晚的佳作。如今诗会已经进入高潮,各佳作也不断传抄过来,分给在座的众人品评。 几位名宿看着刚抄送过来的一首《临江仙》,见是青州一个有名才子李江所做。 一位名宿朗声读道: “何事步行三十里,闲云野鹤逍遥?春风吹过小溪桥。柳堤间绿草,麦地醒青苗。 淡酒一杯村舍笑,故人挥手相招。容光满面语滔滔。人生何必问,安乐自清高。” 那位名宿读完,众人纷纷发表见解。 “意境尚可,文字过于平实,但此词格局稍嫌小气。” “有其韵味,但过于平淡,且最后一句‘安乐自清高’,过于惺惺作态了。” 众人品评完这首《定风波》,又有人拿出一首《青玉案》让大家品评,是青州才子孙宇作的。这孙宇在青州跟号称青州第一才子的苏跃飞齐名,去年青州解试高中第三名,可惜今年己丑科省试未能考中进士。 雨挟云回,秋衔叶落,草草三五蓂飞。帝城依旧,如昼影参差。系马楼台几簇,逢节惯,歌管声齐。繁华处,除非倦客,独醉早欢迟。 年年,漂泊纵,良辰美景,都赋乡思。羡彭泽高吟,归去来兮。仰首蟾光似净,盈缥瓦,沟水流西。多情我,拟乘风也,醉久不成归。 “不错,意境清幽,遣词流畅,寓情于景,不显做作,这孙宇有些名气,功底不错,倒非浪得虚名,可惜今科未能中式。” “词作还算不错,但意境却有些颓废啊,‘独醉早欢迟’‘醉久不成归’,看来这次未能中式,对他打击不小啊。” 众人一阵品评,今晚诗作尚可入眼的不少,不过真正的佳作到现在就几首而已。 青州录事参军张钦这时拿过一张纸笺,看了一下这首抄送过来的词道:“这首《定风波·山村秋晚》,写得倒也恬淡闲适,意境不错,大家品评一下。 “几处村楼几片田,清溪流水胜桃源。白发黄髫归野径,闲静,虫蛩低唱入炊烟。 闲看春花秋蝶老,凉好,残阳如醉下西天。又见多情秦汉月,圆缺,无声仍挂旧山边。” 张参军完看了看署名,州学李江,便对旁边一老者笑道:“哟,这首词原来是朱老的高足所做啊,怪不得这词做得着实不错,原来是名师出高徒啊!” 朱文礼忙道:“张参军过奖了!这孩子才气是有点,不过还欠些火候,今科考试我没让他参加,便是想让他再好好磨砺一下。他写这闲情逸致的词,有些无病呻吟了,此词最多也就算得中平,当不得张参军夸奖。” 张参军道:“此词算得今晚佳作,朱老过谦了。” 富弼朗声道:“朱老教化青州,如今可谓桃李满青州。青州之文教风|流,朱老居功至伟,实是功德无量,当得此赞!” “富相公谬赞了,真是愧煞老朽了。”在大宋多以姓氏加官职称呼官员,而宰相、参知政事、枢密使、枢密副使等位高权重东西两府要员,大都被人们尊称为相公。富弼之前曾任过参知政事,如今也是以枢密副使出知青州,自是能当得相公称呼。 “相公当不起,富某如今只是一州知州,朱老以富某差遣称呼便是。再说朱老你太过谦了,说你名师出高徒,实是实至名归。”知州在大宋并非官职名,而是差遣名,是“权知某州事”的简称。现在富弼的职官是枢密副使,寄禄官是给事中,散官是银青光禄大夫,馆阁贴职是资政殿学士,而他的具体差遣便是“权知青州事”,是以富弼有此一说。 “富相公赈济灾民,活人无数,泽被苍生,这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朱文礼夸赞道。 去年河朔大水,加上今年大旱,河北灾民迁徙流离,富弼在青州及京东路广赈灾民。 富弼劝谕青州百姓士绅腾出闲置屋舍,再加上腾出的许多公有官廪,依不同地点,分别处置灾民。又挑选青壮有力者挑选数万,编为厢军。各处安置的灾民,州衙及各县官府每隔五日,就派遣人,分持酒肉、饭粮详加慰藉。因富弼救灾出于至诚,所以人人为其尽力。 青州境内山林陂泽所得之自然利益,可以资助生存者之物,听任流民擅自取得不干涉。死者辟大冢葬之,名目曰“丛冢”。逃荒流离青州的灾民大都收到很好的赈济。 到了今年麦熟时节,灾民各自以暂时安置地之远近,分发口粮,令其得以归家,灾民俱都感激不尽。 当今官家听说富弼救灾之事后,派遣使者嘉奖慰问,授礼部侍郎。富弼却推辞说:“这是守臣的职责。”坚决辞谢不接受官家的表彰。一时,朝野对富弼的事迹,大是称赞。 大宋以往,救灾者的做法,都是聚集流民于城郭之中,煮粥给食而已,没吃完的,经日曝晒后,立即蒸发成为疾疫传染之源头。再加上灾民相互蹈踏、接触穿梭而迅速形成流行病;或有等待哺食,却数日得不到粥喝而仆倒毙命的。凡此种种,名为救济,而做法其实是杀害他们,灾民很难得以周全。 自富弼此次订立这种分散救灾新法后,既简便又周全,当今官家亲自下诏,晓谕天下,今后救灾以富弼在青州的这种救灾模式,为标准模式。 富弼不但赢得了灾民的尊重,也赢得了青州百姓的尊重。青州士绅百姓在青州风景胜地石子涧旁建有“富公亭”,亭旁相连又建一“水廉堂”以志富弼事迹,令后人缅怀和祭祀。 正是以为此,富弼在青州威望极高,是以朱老夸赞富弼救灾之举! 富弼听了却动容的道:“富某何敢忝居此功,全仗青州士绅百姓鼎力支持!”富弼说的确实是心里话,这次要是没有青州百姓的鼎力支持,他绝对不会把赈济灾民的事情做到圆满的。 众人纷纷道:“全仗富相公统筹大局,调度有方!” 富弼举杯道:“阖州百姓才是最大的功臣,正是因为在座诸位和阖州百姓戮力同心,才得做成此事,富某在此敬诸位及阖州百姓一杯,代河北百姓致谢,来,饮胜!” 众人纷纷举杯道:“这都是大家应该做得,我们敬富相公,饮胜!” 第二十六章 花魁大赛开始 欢声雷动,掌声一片,今晚的重头戏开始了。 青州风月界四大行首,也就是青州四大楼各自的头牌,今晚她们作为压轴的表演,现在终于开始要登台亮相了。 高家画舫花厅窗边,饮着美酒、看着佳人表演的钟浩,不禁也是精神为之一震。 首先出场的时依香楼的陆绮韵姑娘。 陆绮韵抱着一只五弦琵琶,款款登台,后面跟着几个伴舞的靓丽女子。 陆绮韵一袭烟青长裙拽地,袖口上净是花纹交杂着。只是裙摆绣着一只蝴蝶,外披水绿色薄烟纱衣,稀薄的丝线中却绣着慢慢的樱花郁郁而绽,雅致却不失妩媚之气。略施粉黛,眼横秋水。眉间一朵桃花、美眸微眯,眼波流转,望向众人,好似一汪春水。钟浩望向她那美眸,不禁一颤,端的有勾人摄魄的魅力,妩媚至极。 琵琶声扬,檀口轻启。 陆绮韵温婉清脆的嗓音响起,一众伴舞丽人也如穿花蝴蝶般翩翩起舞,一曲《诗经·蒹葭》婉转而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一曲而歌,百转千回,众人无不为之一醉。钟浩也被这清扬婉转的歌声深深的打动,后世那些流行歌曲‘狼爱上羊,爱得疯狂’之流,自觉被钟浩归为垃圾。同样是情歌,这是什么样的境界,那狼爱羊是什么境界。 当为此曲浮一大白,钟浩端起酒杯想与高得利兄弟共饮,不禁望向二人,这才发现这俩人在那魔症呢,哈喇子都流到前襟上面了,恍若不知。钟浩不禁暗自腹诽道:这俩没出息的东西,你们媳妇还都在里间里呢。 钟浩自己端起酒杯一饮而进。 一曲歌罢,四周掌声、喝彩声、尖叫声一片,这时候今晚的气氛真正到了高潮。四大行首的表演的确不是前面那些红姑娘可比的。文人士子们,也顾不得斯文风雅,拼命的为自己喜欢的名妓喝彩,今晚注定是一个狂欢的夜晚! 六船连坊上的达官贵人、地方豪绅们,没有像那些年轻的士子文人、市井百姓们那样狂热,不过陆绮韵一曲歌罢,也把他们打动,也在议论纷纷。能上的连坊的人都是青州或有名望、或有权势的人,他们的意见对舆论导向很重要。 坐在主席上正面的十几个人,将充当今晚花魁大赛的评委,他们是青州城内官员名士、豪绅耆老的代表,自然他们的意见将对花魁的挑选是至关重要。 “嗓音清脆,面容较好,身姿妩媚,端的是个尤物。如此妩媚的娇娃,唱出如此典雅的诗作,真是别有一番韵味。如果老夫再年轻二十岁,一定把她收入房中,妙语解颐,红袖添香,咝……或是榻上风|流,妙不可言呐!”刚才还一番道貌岸然,号称教化青州子弟无数的朱文礼朱教授,俨然化身风|流老鬼,引得众人大声哄笑称是。 原本因为富弼这等高官和朱文礼这样的勋老耆宿坐在主席而放不开的各人,也都彻底地活跃起来。 其实在繁华风|流的大宋,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佳话,比比皆是。如果朱文礼能把绮韵这等娇娃收入房中,自是一段风|流佳话,众人只会羡慕其风|流本事,不会被人嘲笑老牛吃嫩草的。 连坊上的人有话语权,那么花魁就只能由他们的意向决定吗?当然不是,青州的的文人士子、富商豪绅,也会有他们表达意向的办法。 他们大多数手中都持有“选票”,也就是四大楼联合发售的价值一贯钱一朵的绢花。绢花是限购的,每人只能买一朵,无疑组织人员还是想保证公平性的。因为如果放开绢花限购,无疑会导致刷票行为。 文人士子们的财力跟那些豪绅富商们是没法比的,如果不限购,豪绅富商们财力能够支撑他们买足够多的绢花去投给自己喜欢的姑娘,这当然是文人士子们所不容许的。他们也希望自己的意向能够得以表达,希望今晚能够选出众望所归的花魁,因此他们是绢花限购的支持者。 钟浩和高得利兄弟手中也各有一朵绢花,这绢花自然是高得利去买的。 钟浩嘴角噙着笑,把玩着手中的绢花,不禁想道:这活脱脱的后世选秀啊,不过比后世选秀的水平高出不少。 等到四大行首表演结束,文人士子、富商豪绅们,将会把自己手中的代表选票的绢花,投进标有四大行首名字花篮中,得绢花多的无疑是民意的导向,主席上的十几位评委虽然有最终决定权,但很大程度上也得遵从民意。 陆绮韵一曲歌罢,已经有许多狂热绮韵的粉丝去往四大楼连坊,去给陆绮韵的花篮中投绢花,陆绮韵笑意盈盈的在旁施礼答谢。 钟浩虽然也很欣赏陆绮韵的表演,不过钟浩觉得自己应该等四大行首都表演完了再去放绢花。 虽然钟浩的一朵绢花改变不了什么,但重在参与嘛,钟浩还是很珍惜自己的“选票”的。当然,跟钟浩抱着同样态度的人也很多,他们大都是想等四大行首都表演完了以后,再投出自己的绢花。 …… 欢声再起,温柔居的纪兰芷姑娘莲花步移,漫步登台。 兰芷姑娘身着一袭透着淡淡蓝色的平罗衣裙,长及坠地,无一朵花纹,只是袖间缝了几朵兰花。腰间系一条浅蓝色腰带,轻轻绾个花结。兰芷姑娘肤色白净、薄施粉黛,雅致素颜,身材娇小玲珑,宛似江南水乡的小家碧玉。一双眸子透着清澈,浑身带着一股缱绻温婉的书卷气息。 台上只兰芷姑娘一人,空旷的戏台,加上娇弱的身材,顿时营造出一种我见尤怜的气氛。 兰芷姑娘缓缓走到摆着古筝的几案前跪坐下来,秀手轻拂,淙淙琴音传出。 四周喧嚣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唯恐打扰了兰芷姑娘,都静静的凝神倾听。钟浩侧耳倾听,琴音传来,恰是不久前自己也听叶亦菡弹奏过的《春江花月夜》。 清心悦耳的古筝声中,兰芷姑娘秀口微吐,一首《春江花月夜》的唯美诗作,伴着《春江花月夜》的古筝名曲,被兰芷姑娘用自己婉转悠扬的声音轻声吟唱: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古筝声声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 兰芷姑娘如潺潺流水般的轻声吟唱,独具风韵。先是用轻松欢快的歌声,把那江南春江月夜美丽、温柔、醉人的画面,慢慢展现在众人面前。后又用哀婉忧伤的歌声,慢慢呈现出温婉思妇的那惹人忧伤的相思之愁。 春江中孤月下,帆影漂泊,江边闺楼中思妇凭阑瘦。鸳鸯成纹已作枕,泪湿烛边春衫袖。月光入帘,卷不开,拂不去。似乎那浓浓相思难以排遣,挥之不去,拂之不竭。 古筝停了,歌声住了,可众人却还在迷醉中。 醉人的琴音,醉人的诗篇,再被一个醉人的温柔美人,用醉人的歌声唱出来,钟浩不禁也有些醉了。 寂静片刻之后想起如雷的采声。采声过后,不禁又有众多粉丝上前“投票”,哦,应该称投绢花,兰芷姑娘在旁一一颌首,温柔答谢。 钟浩也不禁被兰芷姑娘那一身缱绻的书香韵味所打动,想要给这温柔的姑娘送上一朵绢花,聊表心意。 高得利擦了一把流下来的哈喇子,贱兮兮的道:“还有柳行首和叶行首两大行首没有登台呢,头两位表演都这么精彩了,估计她们的表演会更加精彩。等待会四大行首都表演完了,要觉得她好,再送也不迟。” …… 六船连坊上,众人也都是议论纷纷。绮韵和兰芷,一个妩媚,一个温婉,各有各得特点,也各自有喜欢的粉丝。 主席上的评委们也在热烈的议论。 富弼微笑道:“兰芷姑娘,温婉可人,恰似江南水乡的小家碧玉,温润如水。优雅的古筝配上温柔的歌声,确实是艺业不凡。较之绮韵姑娘妩媚中透出雅致,兰芷姑娘更有一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素雅。” “刚才我觉得绮韵姑娘妙语解颐、红袖添香不错,现在看看似乎兰芷姑娘更适合红袖添香、夜伴读书,而绮韵姑娘则更适合暖床叠被、榻上风|流啊”,朱文礼不失风|流老鬼的本色道。 青州通判吴振云附和:“是啊,兰芷姑娘带着一身缱绻温柔的书卷气息,确实更适合红袖添香。富相公来青州未带家眷,不如便收了兰芷姑娘吧,让她红袖添香、侍奉于侧,也是件雅事。富相公若是有意,下官可为富相公撮合一番。” 吴通判很想做一次拉皮条的事情,讨好一下富弼,傍条大腿。虽然他这个大宋通判是知州的副手,本身是为牵制知州,防止知州权大难制才设立的。知州的政令还要通判副署才算有效,本身通判也只比知州矮半级。但遇到富弼这样做过参知政事、以枢密副使外任的知州,显然他这样的通判没有能力对富弼这知州进行任何掣肘。 况且人家富相公四十多岁,年富力强,早晚还会回到中枢的,而吴振云自己没有后台,五十多岁了还是个通判,自然希望能得到富相公的提携,能再往前进一步。如果攀不上个后台,他怕是再干几年,就等着升上一级的荣衔,光荣致仕了。 富弼笑道:“吴别驾好意富某心领了,不过就如鲜花需在枝头才能绽放,折下来就会凋零一样,兰芷姑娘能登台表演,才能活出精彩,她的才华才能绽放。如果把她收入闺房,幽居家中,她便失了这份神采,少了这份靓丽。所以,富某可不能做那辣手摧花之人啊。”宋人好古,一般雅称知州为太守,其副手通判为别驾。 “富相公真是怜花惜玉之人,下官佩服。”吴通判虽然拉皮条不成,微有失落,但还是适时的拍马屁道。 +++++++++++++++++++++++++++++++++++++++++++++++++++++++++++++++++++++++++++ ps:绮月姑娘水袖轻扬,檀口微启,脆声道:“看了奴家的表演,可要投票哦,不投票的都是坏人呦!” “不收藏的也是坏人,哼哼,要是不收藏,奴家以后不唱曲给你们听了”,兰芝姑娘瑶鼻轻哼,楚楚可怜的道。 第二十七章 秋白紵舞 谢谢风过琴弦大大一千点币打赏,加更一章,以资答谢,会元感激不尽。 ++++++++++++++++++++++++++++++++++++++++++++++++++++++++++++ 钟浩忽然很期待看到叶亦菡的表演,不知道自己给她留下的那首苏仙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会被她如何演唱? 作为中秋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曾有“此词一出,余词皆废”的评价,钟浩也认为此词绝佳。后世曾经听过流行乐版本的唱法,虽然好听,但总少些雅气。钟浩想在特别想听听古典美女,是如何用古雅的唱法将此词完美的演绎出来的。 不过钟浩暂时听不到,因为叶亦菡作为去年的花魁,是要在最后压轴出场的,接下来先出场的是“小南国”的柳飘飘。 ++++++++++++++++++++++++++++++++++++++++++++++++++++++++++++++++++++++++ 时间往回倒退一点,也就是纪兰芷在表演的时候。 小南国画舫的后台花厅内,柳飘飘正在跟几个文人士子谈笑风生,其中一个正是青州第一才子苏跃飞,长得倒也算不错,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就是脸上带着些许酒色气。苏跃飞在青州颇有诗词之名,本是去年秋天青州解试的解元热门人选,只可惜就在去年夏天,其父因病去世,他因为需要守孝,未能参加今科解试。 四大楼的画舫都甚大,上边空间自也是很大。四大楼也各自邀请了不少士子名流来给自己的姑娘捧场助威。 苏跃飞身边的几位文人才子,都是苏跃飞邀请来给柳飘飘捧场的。本来苏跃飞没打算帮柳飘飘,但自从苏跃飞被叶亦菡拒绝之后,便恼羞成怒,势要将叶亦菡的花魁夺去。他不但把一首自认生平所写最好的一首词给了柳飘飘,而且在自己文人士子朋友中广泛串联,帮助柳飘飘拉票。 众人正在饮酒谈笑,柳飘飘因为马上就要上台表演了了,不便饮酒,端着一杯甜甜的醪糟在旁笑语相陪。 苏跃飞微笑道:“马上就上台表演了,飘飘姑娘准备的怎样了?” 柳飘飘应道:“都排练无数遍了,应是没问题了。” 苏跃飞侃侃而谈,头头是道的分析道:“观陆绮韵表演,其琵琶水准应在你之下,唱的曲子虽然雅致,却是《诗经》中的老词,没有新意,今晚是诗会的日子,没有出彩的新词,这就是硬伤。我看过你排练时的表演,定能能胜她。且绮韵过于妩媚,少些文气、雅气,必不是众文人才子中意的花魁人选。纪兰芷今晚的路子有些走哀兵战术,古筝雅气,一人独自轻声吟唱,确能能引起文人雅士的爱怜之意。她本身就娇小玲珑,又有些温婉,甚似江南女子,唱《春江花月夜》,选得曲很对,确实能给她加分不少。但她硬实力在你们四大行首里边最弱,古筝不如云竹,歌喉还可,但选曲跟跟绮韵一样,都是老曲,这在今日这诗会的日子,便是硬伤,且纪兰芷舞蹈不行,今晚花魁她应该难以中选。” “所以,最终花魁还是你跟叶亦菡来争。你的琵琶弹得好,歌舞也都不错,叶亦菡则是古筝好,且才气高,经常能唱自己的词,这是她的一大强点,但叶亦菡很少起舞,似乎其舞技不佳,扬长避短,不便展露。今晚,苏某自信自己词作的水准,应该能在叶亦菡自己所做词作之上,且叶亦菡未必能找到比她自己强的才子为她作首好词,所以唱曲这一项,你应该能胜之。而舞蹈之一项,你本就胜她一筹。所以,我觉得你放弃琵琶演奏,找乐师给你奏乐,专注于歌舞的策略,正可展现自己所长,必能胜过叶亦菡,夺得花魁。” 柳飘飘眼含秋水,美眸传情,一双双水灵灵大眼睛笑意盈盈的望着苏跃飞脆声道:“奴家谢苏公子赐词,奴家若得中花魁,全仗公子妙词之功,公子援手之恩,奴家没齿难忘。” 苏跃飞望着柳飘飘的美眸剪瞳,不禁有些迷醉,笑眯眯的道:“飘飘姑娘客气了。”苏跃飞想到自己的妙词帮柳飘飘夺得花魁,必能得到柳飘飘的感激和崇拜,自己或许很快就能掳获柳飘飘的芳心了,一时有些飘飘然。 苏跃飞分析虽然头头是道,但其实他只分析对了一部分。苏跃飞虽然看过柳飘飘的表演,只看到了后半部分,也就是其边独舞边吟唱唱苏跃飞新词的那一部分。 至于前半部分,除了排练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够得见。柳飘飘舞蹈的前一部分,表演之前是完全保密,是准备拿来出奇制胜的。 柳飘飘自信自己今晚有奇舞,又有出彩的新词,花魁应该是能稳稳的收入囊中,所以今晚心情自是很好,一直笑意盈盈。 +++++++++++++++++++++++++++++++++++++++++++++++++++++++++++++++++++++++ 纪兰芷姑娘的表演完成了,该柳飘飘飘登台了。 柳飘飘今天穿了一袭雪白长摆襦裙,外罩碧浣纱衣,长长的水袖绾在手中。袖间朵朵娇艳菊花盛开,芳香迷人。她腰间系着一条青色的腰带、扣着几颗珍珠,垂碧玉滕花玉佩。三千青丝绾成一个三转小盘鬓、两支水晶蓝宝石簪、玉镶红宝石簪插入髻中,一身打扮真是万千风流。两个伴奏乐师和四个伴舞娇娘,跟随在柳飘飘莲步之后,款款登台。 伴奏乐师和伴舞娇娘,也俱是面容清丽、身姿婀娜的美女,但往柳飘飘身旁一站,顿时有些黯然,更觉衬托出柳飘飘的一身风|流。 两个乐师,一执琵琶,一抱古筝,各自坐好,调好乐器。四个伴舞俱都一袭天蓝色长裙,长长水袖,以柳飘飘为中心,在戏台四角站好。 众伴舞皆蓝,唯有柳飘飘一袭纯白,宛如蓝天之上的一朵白云,气质宛然,典雅别致。 琵琶声声,古筝阵阵,众女翩然起舞。 众伴舞女郎围绕柳飘飘,蓝色水袖轻扬,连成一片,宛若一片碧蓝天空。而柳飘飘白色的水袖,时隐时现,仿佛一片在天空随风飘荡的白云。纱裙长袖,翩翩起舞,流光溢彩,如梦似幻。同时,柳飘飘朗声而歌: “轻躯徐起何洋洋,高举两手白鹤翔。完若龙转乍低昂,凝停善睐容仅光。 如推若引留且行,随世而变诚无方。舞以尽神安可忘,晋世方昌乐未央。 质如轻云色如银,爱之遗谁赠佳人。制以为袍余作中,袍以光驱中拂尘。 丽服在御会嘉宾,砰破盈掉美且浮。清歌徐舞降抵神,四座欢乐胡可陈。” 众女随着柳飘飘歌声,婀娜多姿的身段优美地舞动,水袖轻甩,时而高举轻扬,时而低回婉转,裙摆款款,轻移舞步,舞姿奇妙,如推若引,似留且行,轻盈飘逸,犹如天仙下凡般美妙。众女表情也甚是丰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波频仍,秋水荡漾,摄人心魄。奇妙的舞蹈似乎有无穷的魅力,把观众的心神紧紧摄住。 南阳河面画舫上及河畔上观舞的众人似是被摄去心魄,都怔怔的呆住了,无不屏气凝息,生怕打破这美妙的的感觉。 突然乐声一变,琴音疾疾,柳飘飘歌声也随之变快: “双袂齐举亥凤翔,罗裙飘叙昭仪光。趋步生姿进流芳,鸣弦清歌及三阳。 人生世间如电过,乐时每少苦日多。幸及良辰耀春华,齐倡献舞赵女歌。 羲和肥景逝不停,春露未味严霜零。百草凋索花落英,蟋蟀吟罢寒蝉鸣。 百年之命忽若倾,早知迅速秉烛行。东造扶桑游紫眨.西至昆仑戏曾城。” 众女双袖急挥如雪飘状,敏捷步态亦似流波状,只见水袖飞舞,上下翻腾。长袖飘带既若流云、又似羽翅般翩然飘起,虽是水袖疾舞但众女依旧神情含羞妩媚,舞姿也依然不失优雅。同时众女也如诗中‘凝停善睐容仅光’一样,美眸频闪,秋水横生,令人望之失魂。 歌声婉扬,舞姿曼妙,奇舞跳完了,众人仍似失了心智,在那如痴如醉的发怔! 好半晌众人才反应过来,如雷的掌声响彻南阳河上。如此奇妙的舞蹈,众人都闻所未闻,也没人听过这首诗作。一时小声议论纷纷,互相询问舞蹈名字和诗作出处。 六船连坊上众人也是议论纷纷。今晚来参加诗会的文人士子很多都是饱学之士,但都没有见过此舞蹈。 主席上的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人,但也大都未曾见过这支舞蹈,也在议论纷纷,互相询问此舞的出处。 富弼问坐在其左手边的朱文礼博士道:“朱老博览群书,也阅尽风|流,定然见过这支舞蹈吧?还请朱老给我们晚辈说道说道此舞的出处吧。” 朱文礼捋着颌下长髯,赧声道:“惭愧啊,老朽白活这么大年纪,实在未曾见过如此奇舞,这歌声似是与这舞蹈丝丝相扣,歌缓则舞缓,歌疾则舞疾,端的是奇妙。今晚能等见如此奇舞,明日死了也不亏了。” 富弼见朱老不识,便问坐在其右手边、正在那凝眉思考的道崔老道:“崔老你见多识广,可知此舞出处?” 崔老也道:“老朽一一回想过平生所见佳舞,实不曾见过此舞。” 富弼叹道:“竟是无人识的此奇舞!青州的繁华风|流,真是不凡,今晚富某亦领教了。” 这是主席对面的席上的一个白发老者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道:“我记起来了,我曾在一本诗集上见过此诗。” 众人都问道:“此诗何名,出此何处?” 白发老者答道:“我记得此诗,应该是一个晋人所做,其实不是一首单纯的诗,而是为‘白紵舞’所做的和歌。此诗既是舞者所唱的歌曲,也是此舞的舞谱,舞依歌来,歌缓舞缓,歌疾舞疾,此舞名叫‘白紵舞’,此诗唤做《白紵舞歌》。‘白紵舞’分春夏秋冬四部,刚才柳姑娘所吟的诗,是秋舞的诗,所以这支舞应该是就是‘秋白紵舞’了。” 朱文礼博士道:“原来这竟是晋是风行,贵族宴会必有得白紵舞。据说此舞经五胡乱华,至唐时便很少有人会了,大唐后期就已失传,如今竟然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富弼也叹道:“能在青州得见‘白紵舞’,富某亦甚是与有荣焉。” “白紵舞”舞毕,众伴舞娇娘退下,但柳飘飘的今晚表演还没完。 古筝阵阵中,柳飘飘独自一人在台上翩翩起舞,同时轻声吟唱道: “浮生心有千千结,月底风花雪。如梦醉屏中,时过匆匆,知此音清绝。 眉月总伴春山缺,杯冷逢佳节。一曲乱琴心,余韵悠悠,味有空悲切。” 一首《青玉案》被柳飘飘婉转悠扬的歌喉轻轻唱出。 +++++++++++++++++++++++++++++++++++++++++++++++++++++++++++++++++++++++++ ps:推荐一本好友风大吼的新作《匡扶大明》,一部很不错的一本明末文,大家有兴趣的去看一下。 简介:一次离奇穿越,让他来到了风云激荡的明朝末年,沦落成一名草根书生。 且看他翻云覆雨,宦游天下;周旋于各股势力之间,游走于庙堂山野之内,通过一步步的艰辛努力浴血拼杀,终于成为能够左右大明朝纲、定鼎天下局势的党会之尊。 叛军、邪教、海盗、四大商号,局势扑朔迷离; 东林、阉党、女真、东江孤军,情势危如累卵。 而他面对纷扰不断、风雨如晦的故国家园,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第二十八章 群芳争艳 一首新作佳词《青玉案》被独舞中的柳飘飘檀口轻声吟唱过两遍后,柳飘飘今晚的表演才算彻底结束。 柳飘飘的表演彻底结束了,众人的情绪却被彻底点燃了。 不用比了,今晚花魁定是柳飘飘的了,众人心中都道。 一支失传已久的奇舞,一首绝佳的词作,彻彻底底的把今晚的观众征服,众人疯狂涌向四大楼连坊,把自己的绢花纷纷扔向柳飘飘的花篮。 当然也有许多没有去扔绢花的,他们大部分是些年长稳重些得文人名士,自是需要注重仪态体面,不能斯文扫地的去拥挤到四大楼画舫上去投绢花。但他们也都认为今晚的花魁必定非柳飘飘莫属,别人是不可能抢走的。他们是想等上一届花魁叶亦菡表演完了,他们再从容的过去投出自己的绢花。 年长的坐的住,年轻人可坐不住,年轻人谁不爱慕佳人红颜,特别是一个如此有才的佳人,他们也顾不得斯文,让奴仆划着小船,拼命的往小南国画舫上挤,为的是能投绢花时一睹柳飘飘的风采。 …… 小南国画舫,后弦边。 苏跃飞站在这里看完了柳飘飘表演。 看完后,苏跃飞知道今晚的花魁必是柳飘飘的了。只不过苏跃飞颇有些失落,本来盘算着自己写得这首好词,被柳飘飘唱出之后,引起满堂彩,从而助柳飘飘拿到花魁,自己的青州第一才子名头必更加响亮,而且自己能得到柳飘飘的感激与崇拜,或许以自己的风|流手段,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新科花魁拿下,携手登榻,可谓名利双收。 可没想到柳飘飘竟然还习得如此奇妙的舞蹈和奇妙的舞歌,而且引起如此巨大的轰动。 相比之下,自己新词虽然不错,可柳飘飘把吟唱自己的新词安排在奇舞奇歌之后,自己的佳作顿时失色不少。 再说柳飘飘有如此奇舞,就算夺得花魁,自己的功劳也是小部分。以后自己未必能依靠助她之事,而得她欣赏,从而与她成就好事儿。 柳飘飘成为花魁后,其身份地位也会更加水涨船高,会有更多的达官贵人赏识她、庇护她,自己想要拔得她的头筹必定更难。 想不到柳飘飘有此奇舞,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瞒得自己如此之严。一想到刚才众好友向自己打听此奇舞的名字和出处,自己答道不知道时众好友奇怪的眼神,苏跃飞不禁失落中带着恼怒。自己可是一直对众友人吹嘘:柳飘飘是自己的红颜知己,对自己甚有好感,或许不久就能得做入幕之宾的。 …… 高家画舫上的钟浩也有些陶醉,有些醉于美酒,也有些醉于佳人。 “白紵舞”真是奇妙无比,众女翩翩起舞时,恍若蓝天白云辉映期间,美丽无比,钟浩感到其美妙难以用语言去形容。 奇妙的舞蹈,再配上柳飘飘美妙的歌喉,还有最后唱的那首不错的新词,钟浩也不禁认为柳飘飘将是今晚的花魁。 虽然叶亦菡有自己给她的苏仙的绝妙好词,但似乎在柳飘飘奇妙舞蹈的强大魅力面前,很难有所作为。 如果换做以前,钟浩肯定会为叶亦菡担心,担心叶亦菡失去花魁后,会真如她所说,少了花魁名头她会沦为权贵们的玩物。 不过如今钟浩对青楼有了一些了解,再加上今天的所见所闻,钟浩便少了这份担心。 一个当红的青|楼行首,就算不是花魁了,她也能巧妙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保持自己超然的身份。再说大宋达官贵人,吟风弄月,是风|流雅事,讲究的是风度高雅,是靠文采风|流去征服那些俏佳人。 以势压人,强迫佳人就范,大部分文人雅士是不屑的。以势压人、逼优妓就范,犹如焚琴煮鹤,做如此煞风景事情的人,也必然会被整个士林界唾弃。 能被捧为行首的名妓,不只要模样俏丽、能歌善舞,最重要的是善于交际,左右逢迎。比如两个不对付的人谈判,名妓们能把气氛调节好,不至于谈崩,这样的名妓才是合格的名妓。所以以叶亦菡能成为行首,能成为花魁,待人接物,交际逢迎,自是不会差,必不会因为一次花魁落选,便陷入窘境,因此钟浩自是不用担心她的处境。 想到这钟浩不禁苦笑。初见叶亦菡时,她一身清新雅致的书卷气,白衣胜雪,清纯秀丽,宛似那不食人间烟火、谪落凡间的仙子,没想到原来是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 钟浩心里也暗赞:这些名妓们的演技真是不凡,要是在后世自己那个年代,都能成为国家特级演员。 不过钟浩虽然被她的表演瞒过,但还是觉得相对那天初见的谪落凡间的仙子模样,这样的叶亦菡感觉更加真实鲜活一些。 …… 六船连坊上,待柳飘飘一首佳词唱完,也是如炸开了的蜂窝,嗡嗡不止。尽管连坊上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物,尽管有富弼等达官贵人在此,不好大声喧闹,但被柳飘飘表演的魅力震撼文人雅士们,仍旧不停地议论纷纷。 这时船上的人们,已经都由那位识得“白紵舞”的名宿解说知道,柳飘飘这支舞是“白紵舞”是春夏秋冬四部舞蹈中的《秋白紵舞》。 此舞的魅力端的是无穷,舞毕之后,仍旧让人清新的记得那片片天蓝水袖,围绕飘飘姑娘白色水袖,款款而舞,宛似天际碧蓝天空中朵朵白云飘动的清新靓丽场景。 柳飘飘舞完歌罢,主席上的十几位评委也难免一番点评。柳飘飘跳《白紵舞》时,众人已是如痴如醉,此时一曲《青玉案》新鲜出炉的绝妙佳词唱罢,更是引起赞不绝口。 朱文礼教授陶醉得道:“‘白紵舞’歌舞双绝,这首《青玉案》也是韵味十足,飘飘姑娘端的是不错,歌舞才艺都是大家风范。以老朽观之,今晚花魁真的是非飘飘姑娘莫属了。”这次朱教授倒是难得正经了一会,没有像绮韵姑娘和兰芷姑娘表演完后那样色迷迷的意|淫。 富弼也微笑道:“只是观这久已失传的《白紵舞》便此晚无憾了,至于这首《青玉案》词作,自也是不错的佳作,经由飘飘姑娘檀口唱出,更是绝妙。” 这时有人把抄录的《青玉案》词作送了过来,吴通判接了过来,瞥了一眼,道:“我道是谁做的这首妙词,原来是我们青州的大才子苏跃飞所做。众位看看,点评点评。”说着将抄送过来的纸笺递给众人。 众人传看,都道此词作不错。 崔老评价道:“苏跃飞才气在青州算是最高的,今晚这首词作,质量也是相当高。今晚诗会的词作怕是要已此词为最佳之作了。” 富弼谦让道:“苏跃飞这首词确实不错,到现在为止,倒也当得今晚最佳之作。” 众人纷纷附和富弼和崔老说法。 不只连坊上众人,包括钟浩在内的,所有来观看花魁比赛的人,似乎都已经认定了柳飘飘必定是今晚的花魁无疑,然而接下来叶亦菡姑娘的表演,则让众人彻底改变的想法。 第二十九章 明月几时有 时光倒退一点点,醉云楼画舫的后廊边,叶亦菡姑娘正在和她的贴身侍女小月站在窗前看着柳飘飘的表演。 “小姐姐,柳行首这支舞很奇妙啊,小月从来没见过呢,跳的很好看啊。” “嗯,是挺好看的。” “我们的表演能超过她吗?我看到各画舫上看她表演的人,都已经看得入迷了。” “不知道”,叶亦菡淡淡的答道。 “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要是别人都喜欢柳行首的表演,花魁就被她夺去了。” “都这时候了,着急有什么用。不过看柳飘飘这支舞,确实是绝妙,特别是她吟唱的那首曲,似是专门为这支舞所做,丝丝相扣,歌缓舞缓,歌疾舞疾,歌声中唱到道扬袖之词,她们便水袖宛然,歌声中唱到善睐之词,她们便美眸频顾,甚是奇妙。或许是柳飘飘是跟我们一样,找到了这首不错的古诗,为此单独创作的这支舞蹈吧。我们不也是有了这首《水调歌头》,才创作了这支新舞嘛。不过她这首古诗,意境差的钟公子为我们所做的这首《水调歌头》甚远。” 二人刚议论完这支歌舞,柳飘飘表演一变。众女撤下,变成了柳飘飘独舞,边舞边吟唱那首《青玉案》。 “小姐,柳行首这首词没听过啊,似是今晚的新词啊,听着很不错啊。” “这首词想必是那苏跃飞所做。” “这首词虽然不错,但小月还是觉得,这首词差着钟公子给我们做的这首《水调歌头》还有一大截。” “嗯,这首词虽然算是今晚的上佳之作,但还是没法跟钟公子的这首想比。柳飘飘这支奇舞之后,再吟唱这么一首上佳的新词,看起来是想把自己的胜利砸实。其实她这是弄巧成拙,待会我们的这首无上妙词一唱,必可衬得她的词作毫无亮点。她要是只表演这段奇舞,胜在出奇,我们胜在词妙,还一时难分伯仲,但她此词一出,正好给我们比下她去的机会。” “钟公子的这首词真的有那么妙吗?” “真的很妙。” “小姐,我跟你说个事儿。嘻嘻,其实那天听到钟公子在窗下吟诗,我是故意用撑杆砸到他的。” “知道,早看出来了。” “啊,小姐,你知道啊!”小月不禁吐吐舌头,又道:“没想到这一下砸下去,真的砸出一个大才子来,嘻嘻,其实钟公子人真的很有趣啊,不知道今晚他会不会来看我们表演?”小月歪着头看着叶亦菡说道。 “别思春了,这一阵你提过多少次钟公子了。赶紧准备一下,该我们上台了”,其实叶亦菡也经常想起钟浩,一想起钟浩她就很想笑。那天看他本来不想给自己写词的,结果自己一番哀诉,他立即给自己写了这么一首妙词,看来也是怜花惜玉之人啊。而他明明一身才华,却自称是个开小食铺子的,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柳飘飘的表演完了,该叶亦菡上台了。 +++++++++++++++++++++++++++++++++++++++++++++++++++++++++++++++++++++++ 戏台四周的灯火突然都暗了下来。 舞台四周的那一盏盏绚丽花灯都被取走了,只剩下天空中那一轮圆月在舞台上洒满月光银辉。 在明月的映照下,叶亦菡轻移莲步,款款登台,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玲珑的气质小美女,手拿一只洁白的白瓷洞箫,移步缓随。 叶亦菡一袭洁白如雪的书生长袍,一头青丝绾个书生发髻,用一条白如雪的绢带束起,如同书生发髻上带的逍遥巾。她优雅的登台,走到戏台长栏边,凭栏站定。手拿洞箫的玲珑小美女,走到乐席那边,优雅的跪坐下。 钟浩仔细一看,原来那个气质小美女,竟然是那天见过的叶亦菡的贴身侍女小月,想不到这小丫头还颇有才艺。 皓月当空,洒下一片清冷的银光,南阳河上波光鳞鳞,映着叶亦菡那纤纤一道身影。 此时的叶亦菡就像一个白袍文士,微微扬起秀气的下巴,仰望着天空一轮皎洁的明月,那剪影说不出的动人。 小月将瓷箫凑到唇边,纤指伸缩按捺,清越悠扬的箫音袅袅而出。这种瓷箫很是珍贵,是汝州官窑烧制,白如天鹅绒,滑腻如脂。这种瓷箫烧制一百支瓷箫只有一、两支合调,但若合了调,那吹奏起来音色之纯远在竹箫之上。 随着清越悠扬的洞箫曲子袅袅而出,叶亦菡长袖一扬,已翩然起舞,同时一缕悦耳悠扬的歌声,从她口中传出,与那清越的洞箫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先是惊呆于叶亦菡的歌声,其歌喉如洞箫般悠扬,带着一丝特有的磁性,悠悠扬扬,如道行云,在各自画舫上观看表演文人士子们虽离着一段距离,听上去却仿如在眼前。其音质也是澄净空明,清幽空灵,十分动听。 紧接着他们就惊呆于叶亦菡唱出来的新词作:“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清天,不知天工宫阙,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这是怎样不凡的意境,这是怎样优美的词藻,这是怎样绝妙的画面。尤其是配着叶亦菡那仿佛一个白袍书生,与以往所见不同,似乎是为此词专门所创的,优美中带着些刚劲的舞姿。 天上那一轮皎如玉盘的明月映照在舞台上,叶亦菡就仿佛在那月宫中翩然起舞。 这舞确实是叶亦菡自己所创的。叶亦菡得了钟浩给她所做的这首绝妙好词后,便在小楼闭门不出,潜心研究、寻找灵感,与小月创出这一支与传统舞技风格大为不同的舞蹈来。 其实叶亦菡也是舞技大家,只是平时喜欢雅静,加之才甚高,所以更喜欢文静些的填词唱曲,其舞技水平一直不曾在众人面前真正彰显。 “太完美了!”钟浩心中大赞道。 钟浩后世曾听过邓丽君流行乐唱法唱过此词,也听王菲唱过,当时觉得她俩一个嗓音甜美,一个歌声空灵,都唱的很美、很好听了。但现在听到叶亦菡这仿佛兼具了邓丽君甜美和王菲空灵的古典唱法,却令人心神大动。 叶亦菡的歌声仿佛穿透身体,直接打动了内心深处。再加上叶亦菡为此词单独所创的这支月下白衣独舞,钟浩看得如痴如醉。 不但钟浩迷醉,今晚各画舫上的所有观众看到这如此美妙、如此梦幻的表演,也都仿佛魔怔了,都被感动的如痴如醉。 苏跃飞跟他的众好友,本来想等叶亦菡表演一开始,就贬斥一番:什么词作不够新颖啦,曲子吹奏的不在调上啦,舞姿不够优美啦,等等等等,反正要极尽打击之能事。 可是叶亦菡如今唱的曲儿他们根本不曾听过,叶亦菡跳的仿佛那书生独自对月咏怀的新奇舞法,也与他以往所见的舞蹈大相径庭,风格迥异,叫人无从比较。 至于她唱的词……,他再狂妄也不敢说这词不好。这时的文人对好词都有一私偏执狂般的狂热,一个文人士子只要吟得出一两首好词,就能被达官贵人拱若上宾,这是多大的魔力? 苏跃飞看看身边几个本来要和他一起指摘叶亦菡表演缺点的才子好友,此刻正如痴如醉地看着那月下翩翩起舞的佳人,用百灵般清丽绝妙的嗓音吟诵出的这千古绝唱,苏跃飞很有自知之明的自觉闭紧了嘴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游船画舫上和河畔两岸上观看表演的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有一点杂音打扰他们听清叶亦菡吟唱出的每一个字。 整个南阳河上,似乎只有叶亦菡在那伴一天星光月色,和一身湖光清风在那起舞吟唱,清丽的歌声如天籁之音一般荡漾开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钟浩听着叶亦菡用自己那兼具邓丽君甜美和王菲空灵的优美嗓音,重新诠释着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时,一种难以言名的思绪忽然涌上心头。 钟浩的思绪不觉飘到千年以后、自己的那个年代,那忽然袭来的思念让他有些痛彻心扉。不知小妹如今走出失去自己的阴影了没?以后每逢佳节,小妹就要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过了,但愿他赶紧找一个疼她、爱他的老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清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身边的建筑、人物,本应该全是只能在故纸堆中才能窥见一斑的风物,可是如今却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个世界,反倒更像是南柯一梦。 唯一联系着自己的过去和现在的,似乎只有天上的那一轮明月。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哪一个是真实的,哪一个是虚幻的,钟浩一时有些痴痴的分不清楚。 今人不见旧时月,旧时明月照今人。 百种滋味,刹那千年,一时如同梦幻。钟浩自已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心绪,只是心中无限酸楚,不知不觉间,便已潜然泪下。 富弼听着这词曲,则另有一种滋味在心头:新政的失败、宦途的险恶、亲人聚多离少、抱负难以伸展、今夕的欢聚、明日的离合……霎那之间,无数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咀嚼着叶亦菡反复吟咏的这句词作,不知不觉间,富弼也已有些泪光莹然。 朱文礼听着此词,则在想着自己年轻时的风|流倜傥、鲜衣怒马,而今时光荏苒,自己也韶华已逝,已是白发苍苍,再也回不到青春年少之时。唯有天上那一轮明月,随着从自己鲜衣怒马的少年到白发苍苍的老者,却月圆月缺,亘古不变。 同样一词,唤起了不同的人不同的感受,绝妙佳词,其魔力一至如斯。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当叶亦菡唱起最后一遍时,钟浩不知不觉地唱和起来,酸楚的泪水缓缓流到唇边,带着淡淡的咸。 南阳河画舫中、河畔两岸上更多的人开始随声应和起来,渐渐汇合成一个共同的声音,记不得词曲的人,则轻轻地用双手,和起了拍子。 众人和唱之时,唯有苏跃飞在怔怔出神。苏跃飞本来自恃自己的词可算得是今晚最佳之作,可如今把他的词与跃飞所吟的这词一比较,真的成了砖石瓦砾,不堪一提了。 箫声悠扬,满天月华之下,叶亦菡犹在翩翩起舞,轻声吟唱,如同身在月宫的仙子。苏跃飞心中不禁想起一句他经常笑话那些与他比试诗词的平庸文人所做的平庸之词的话:“米粒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众人和着叶亦菡,又一遍把这首词唱完,一是寂静无声。 许多人嘴边都带着咸涩,因为他们止不住各自想起自己的幽幽往事,想起自己亲人分隔,想起自己仕途坎坷,想起自己科举无成,想起自己经商失败...... ++++++++++++++++++++++++++++++++++++++++++++++++++++++++++++++++++++++++ ps:本周推荐票达到三百票,特此加更,谢谢各位的支持。以后每周推荐票达到三百票,会元都会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会元感激不尽!!! 第三十章 花落谁家 良久良久……众人才把自己飘远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回到现实的人们开始默默的品咂这首词和这支舞! 这是怎样的一首词啊? 一首绝妙到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妙词,一切华丽的辞藻都在这首妙词之前黯然失色,都难以形容此词的绝妙。 众游船画舫上的文人雅士,这次没有狂热的去给叶亦菡姑娘去投绢花。因为听完如此美妙的词曲,他们需要慢慢来回味,慢慢的体味这美妙的感觉。也有三两知交好友悄声议论一番的,但纵使议论,人们都不愿大声,唯恐破坏这种美妙的感觉。 众游船画舫的文人雅士,也大都是有相当文学功底的,自能品味出此词的意境。 这首词运用形象的描绘手法,勾勒出一种皓月当空、美人千里、孤高旷远的境界氛围,把自己遗世独立的意绪和往昔的神话传说融合一处,在月的阴晴圆缺当中,渗进浓厚的哲学意味,将自然和社会高度的契合。从月亮的转移变化,盈亏圆缺,联想到人生的悲欢离合,从而得出不应事事都求完美无缺的结论。 全词构思豪放隽秀,以咏月为中心表达了游仙“归去”与直舞“人间”、离欲与入世的盾和困惑,以及旷达自适、人生长久的乐观态度和美好愿望。最后以旷达情怀收束,是词人情怀的自然流露。 词作立意高远,构思新颖,意境清新如画。情韵兼胜,境界壮美,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此词全篇皆是佳句,且意境优美,富于哲理,情感动人,真是一首绝妙的好词。 自唐朝以来,诗词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意境深远大气的作品也有许多,然而到得这时,诸多诗词作品往往是走到了穷尽辞工繁复变化的路子上。而此词恰似返璞归真,简洁明了,却又带着婉转华丽,仙气凜然。 宋代的文坛兴盛,各种诗词不免追求繁复,穷尽变化。比如咏月,有的论调甚至认为,若是咏月的诗词,那诗词中便是连一个月字都不出现才为上佳。 然而,这首词作一开始便是“明月几时有”这样的提问,虽然直白,但配合着下一句,却已经自然地将意境展开,再到天上宫阙时,此词意境便自然、毫不突兀地从淙淙溪流化为了高山流水。空灵、大气、悠远,不带半点烟火气息,寥寥几句,便是令人心旷神怡的仙宫气象。 词句随之意境变化,一路扩展,偏又举重若轻,自然之至,倒是与初唐盛世之时文人那天马行空、不羁豪放却又能丝毫不离主题的风格相似起来了,这首水调歌头的大家之气展露无遗。 而叶亦菡姑娘的这支新奇的舞蹈也是独具一格。叶亦菡身段颀长,穿上一袭白袍,宛若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白衣秀士。 清冷月光下,独自一人,翩然起舞,柔美之中带着阳刚,秀气之中带着飒爽,完美的烘托出了这首《水调歌头》词作的意境,词舞辉映,真是绝美。 本来柳飘飘一曲“白紵舞”舞罢,众人都已认定今晚的花魁必是柳飘飘的了。可叶亦菡此词一出,其风采顿时完全盖过了柳飘飘。 许多已经投出绢花的人都有些暗暗后悔,而剩下的刚才稳重些的没有投出绢花的人,则纷纷涌向叶亦菡的花篮。叶亦菡优雅的站在花篮旁,面带微笑,频频顿首,一一答谢。 钟浩和高得利兄弟的绢花也没有投出。 钟浩招呼他们兄弟二人,去投绢花。 高得利去和小栓子、小柱子去放下画舫上的小船。高得富却一直在那出神。直到钟浩又喊他一声,才回过神来。 “师傅,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爹爹。以前爹爹年纪那么大了,还要整天为酒楼劳碌,而我不但不帮忙,还整天游手好闲,经常还在外惹事生非,让爹爹操心,真是太不对了。唉,可惜再也没有机会孝敬他老人家了。”高得富眼圈红红的说道。 钟浩安慰道:“嗯,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后多帮你大哥分担点事情,把家里日子过好,你爹爹的在天之灵就会安心了。”钟浩没想到叶亦菡一曲词唱完,能让一个以前游手好闲之徒有这样的想法,可见这首词的感染力多强。 小栓子和小柱子划着小船,载着钟浩和高得利兄弟来到醉云楼画舫。 钟浩将绢花投进叶亦菡的花篮,望着向他答谢的叶亦菡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说道:“恭喜叶行首今晚表演大获成功哦。” 叶亦菡看着钟浩那意味深长的笑意,自然明白是他对与自己第一次相遇时,自己演了一番苦情戏,骗的钟浩出手赠词相助有所介怀。 当下叶亦菡对钟浩袅袅婷婷的福了一礼,眼波流转望着钟浩道:“全仗公子的绝妙好词之助,奴家感激不禁,嘻嘻,还望公子不要介意那天对公子有所欺瞒哎!” “叶行首马上就是新科花魁了,在下可不敢有所介意!”钟浩倒没因为叶亦菡对自己演苦情戏,让自己因为怜香惜玉而赠词太过介意,反而颇为有些庆幸,不然得话,如何能欣赏道如此美妙的歌舞,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有些调侃。 “还有,叶行首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这词是我做的”,钟浩接着道。钟浩是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儿,以自己的半吊子水平的古文功底,要是被别的文人士子知道是自己做的这首词,到时有人来找自己比试,人家出个即情即景的题目比试,自己马上就会露馅了。 “刚才亲自县里的赵主簿过来投绢花,问到此词是谁作得,奴家已经告诉他了。” “呃……那我是不是很快就会很有名了?”钟浩不禁有些郁闷,连自称在下都换成我。也怪自己大意,那天走时忘了嘱咐她别告诉别人。唉,自己在大宋可是一直想要低调做人,高调赚钱的,过安安稳稳的生活的。 “出名不好吗?”叶亦菡有些奇怪的问道。才子们拿着自己佳作来参加诗会,不就是想扬名嘛。她可是见多了文人士子绞尽脑汁钻营,想要出名的。 “出名有啥好的?”钟浩反问道。 不待叶亦菡回答,钟浩接着道:“嘿嘿,好在没人知道我就是钟浩!”钟浩在青州接触的人很少,赵主簿虽然知道这首词是一个叫钟浩的人做的,怕是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 “呃……”叶亦菡发现自己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她觉得自己更加看不清眼前这个人了。 第三十一章 隐士才子 求收藏啊,大家帮忙加下书架吧。这一周多,会元都是每天六千多字更新,每天起码要码八九个小时才能码出来,已经算是很努力了,求大家给点支持吧。 ++++++++++++++++++++++++++++++++++++++++++++++++++++++++++++++++ 六船连坊上,四大行首的表演都完成了,也该主席上的评委们选花魁了。 连坊上的众人以富弼地位最尊,自然要富相公先发表意见,众人才好在发表。但富相公却非要请德高望重朱文礼老教授先说,朱老推辞不过,只得先开口。 朱老抚须微笑道:“观柳行首那支久已失传的‘白紵舞’,歌舞双绝,令人顿觉惊艳。但叶行首这首《水调歌头》的词曲,却妙至毫巅,再配上叶行首绝美的歌喉,超凡脱俗、独具一格又与词曲相呼应的妙舞,真是绝美。此生得见,死而无憾矣。老朽不得不收回刚才说过的今晚花魁必是柳行首的话,柳行首奇舞虽然是绝妙,但叶行首词与舞更佳,以老朽愚见,今晚花魁当属叶行首。” 朱老在绮韵和兰芷表演评价时都是俨然风|流老鬼般调侃,在评论柳飘飘和叶亦菡时,却是郑重其事,且称呼其行首,而不直呼其名,可见他对二女的尊重。 大宋最为注重诗词才艺,有不凡艺业的人,不管是文人还是优妓,都会得到人们最大程度的尊重。柳飘飘和叶亦菡的表演,显然已经深深的打动了朱老,所以朱老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朱文礼老教授教化青州三十余年,桃李满青州,朱老的话在青州士林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正首位上的富弼,听了朱老的话,也微笑道:“富某游仕青州,逢此盛会,得见白紵奇舞,又得聆听此等绝妙词作,真是三生有幸啊。不过‘白紵舞’虽佳,但总是前人创作的。而这曲《水调歌头》却是新作,加之叶行首为之所配的清雅悠扬的洞箫曲子和独具一格的新舞,当得绝妙二字,今晚着实让人不虚此行。富某的意见和朱老一致,都认为叶行首当得今晚花魁。” 吴通判自是紧跟寇准意见,附和道:“叶行首的词曲绝妙,歌舞相配,真是魅力无穷。下官也同意富相公和朱老的意见,今晚花魁当属叶行首。” 主席上的其他众人也都附和,都道今晚花魁非叶亦菡莫属。 六船连坊上的评委们的意见相同,都一致认为今晚的花魁应是云竹姑娘。 一时评委的意见便传遍连坊,也自有连坊上一些下人划着小船去各个画舫上去通报。其实不用去告知,众人在看过那首绝妙的《明月几时有》的歌舞表演后也都明白,今晚的花魁必将是属于叶亦菡姑娘的。 一旁小南国画舫上,柳飘飘看完叶亦菡的表演后,也认为今晚的花魁必是非叶亦菡莫属了。 柳飘飘不禁有些失落。她本以为自己得到这支失传的奇舞,又得苏跃飞赠佳词,必然可以夺得花魁的,但如今与叶亦菡这应情又应景的《明月几时有》歌舞表演想比,终归还是棋差一招,落了下风。 同样失落的还有苏跃飞,自己的词本来算的今晚最佳之作,但先是被柳飘飘把自己的词安排在“白紵舞”之后,已经让他的词作失了几分神采,而叶亦菡的这首《明月几时有》一出,自己的词简直不值一提。苏跃飞本来就非大气度之人,今晚先是柳飘飘对自己隐瞒“白紵舞”,后来自己的词作又被这《明月几时有》衬得毫无光彩,不禁大为恼恨。 不过苏跃飞见柳飘飘在那落寞的模样,倒有些狠不下心去怨恨,况且柳飘飘得不了这个花魁,自己以后拿下柳飘飘的机会还会更大一些。 看着醉云楼画舫上在那仪态万方的答谢观众的叶亦菡,苏跃飞不由的一腔怨恨都转移到叶亦菡和她背后那个作词之人身上:怪不得叶亦菡这贱婢有恃无恐的拒绝自己,原来是背后有高人给他作词。 …… 六船连坊上,众人仍在议论纷纷。 富弼侧着头问吴通判道:“吴别驾在青州为官已久,可知这首如此绝妙的《水调歌头》词作,是出自青州哪位才子之作?” 吴通判道:“青州才子文才以苏跃飞为最,可是这首《水调歌头》明显比苏跃飞的那首《青玉案》要高出太多,下官在青州为官也有五年了,实不想不出青州还有哪个才子,能有如此高绝的才气,下官也很想一见。下官这就安排人去醉云楼画舫去问问叶行首。” 这时旁边一席上的益都县主簿赵景清,听到张通判喊人去问叶亦菡此词的作者,忙站起身来,恭声道:“富相公、张别驾,下官刚才去投绢花时,倒是问过叶行首此词的作者。据叶行首说,作此佳词的才子名叫钟浩,对其具体情况,叶行首也不太清楚。只说此子甚是年轻,自称是开小食铺子的。聚叶行首说:有一次她在小楼弹奏古筝,此子正巧在楼下听到,便作词相和。叶行首见其随意所做的一首词,便惊才艳艳,因此求他赐首词作,用于中秋表演,此子便留下这首词作,飘然而去。” 说着,赵主簿从袖中抽出一张上面写满小楷的薛涛笺,说道:“这首《一剪梅》也是此子所做,这首词正是那次他在叶行首小楼窗下,听叶行首弹奏古筝时随口所吟之词。” 富弼诸人看过此词,不禁赞叹不已,都道:此子文采斐然,所做之词俱是绝妙,才气横溢。 富弼抚须赞叹道:“此子文采斐然,却又默默无名,想是性情恬淡、不喜名利之人。也对,不是如此性情之人,怕也做不出此等绝妙之词,青州的文采风|流当真名不虚传。富某倒真想见见这位才子。” 坐在主席上的崔老听到此词作者叫钟浩,自称是开小食铺子的,不由目光闪烁,嘴角露出一丝的微笑。 益都知县宋昱此时叹道:“没想到青州城内竟然有此大才,下官忝为益都县父母官,遗才于野,实是惭愧。” 吴通判笑道:“东阳不必介怀,此子想是淡薄名利之人,必是不愿科考为官。呵呵,不过此子倒也有趣,明明大才却甘于寂寞,颇具魏晋隐士之风啊。张某倒也跟富相公一样,很想见见这个奇才。”宋昱,字东阳,张通判比他年纪大,官职也大,为表熟络,一直呼其表字。 众人又是一番议论,都对这个自称开小食铺子的绝世才子一番好奇赞叹。 主席对面的一个身穿天青色织缎长袍的青年,在听到钟浩的名字时,却一直脸色阴沉、目光阴冷,只不过连坊上的众人谁都没有在意。 …… 花魁大赛表演完了,今晚的节日的高潮也就过去了。当然也许多文人士子还将继续他们的狂欢,有的回去继续饮酒比诗,有的则去眠花宿柳,与自己喜欢的优妓一夕风|流。 今晚的中秋佳节的狂欢也许会一直持续到明天。 钟浩已经尽兴了。今晚得观白紵奇舞,又得聆听叶亦菡那好似天籁的妙曲,钟浩已经感到很值得的了。 高家画舫缓缓停靠在岸边,众人各自散去。 ps:崩溃……又丢稿了。今天打开这章一看,竟然发现文档是空白的,怎么个情况……唉,第二次了。这wps不好用啊,明明记得保存了的啊,看来我必须得换个写作软件了。 研究了好一通,发现wps竟然有文档恢复功能,赶紧试一下,结果,发现这功能竟然要钱……竟然要钱……而且最少也要三个月27块大洋,咱是穷人,用不起啊。只好依着记忆连忙重新码一遍,可是这章是前天码得,有些地方记不清了,三千多字只写出两千来字,唉,只能将就了。 大家帮忙加个收藏,安慰下吧,会元很伤心啊。 第三十二章 云门书斋 中秋之后,南阳诗会上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以极快的速度在青州城,在京东路,以及更远的地方疯传。 随之而来的是有更多的人知道了,青州城内出了一个淡泊名利、大隐隐于市,颇具魏晋遗风的大才子。 传言中什么样的形容都有,仿佛不把钟浩说成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不足以显示出其才气。 钟浩每每听到传言,也不由苦笑:哥不是淡薄名利,哥也真的想出名,哥也很像跳出来承认是自己写得那首词,可是哥没那个胆子啊。自己这点文学功底,要真打肿脸充才子,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被抽回原形。 中秋佳节过后,钟浩的生活又归于平静。 依然每天早起锻炼身体,在家读读书、习习字,有空去天然居视察一番,过过二股东的瘾。 钟浩每天跑到长亭时,依旧会停下来跟崔老对弈几局。当然崔老也免不了问及钟浩,那首词是否是他做的。崔老的问题被钟浩用模棱两可的回答敷衍过去了,崔老也不追问。 当然,他也自会有办法知道是不是钟浩所作。 …… 南阳城云门坊内的芙蓉街上有一座很大的庭院。 庭院很大,是一处足足有六进深。院内佳木茏葱,奇花烂漫,碧水环绕,几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亭台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雅致异常,一看便知必是豪门府邸。 院落内一处精舍,精舍外修竹环绕,清风吹来,沙沙作响。 精舍内有两个人,一坐一站,正在说话。 “打听清楚了!”说话的是坐在太师椅上的是一个身穿绛紫色织缎直裰的青年公子哥。这公子哥正是那晚六船连坊上,那个听到钟浩名字目光透着阴冷的人。 “回二少爷,打听清楚了,这个做《明月几时有》的钟浩,就是那个教‘天然居’炒菜和烧酒的那个钟浩。”那个穿着青衫、站在旁边的管家答道。 “哼,不是抬举的东西,竟然敢屡次坏我好事!”这个公子哥姓唐名威,是青州望族唐氏族长的次子。唐家也是青州有名的豪门望族。唐威的大哥也是两榜进士,如今在京城任户部度支左曹。 本来柳飘飘正是唐家捧起来的,唐家是准备用柳飘飘做为维系与青州官员关系的纽带。一个有名的优妓,其能量在有些时候是巨大的。 那晚柳飘飘的‘白紵舞’,正是唐家商队从西域龟兹国一个瓜洲人组成的歌舞团学会,并带回来的。本来唐威觉得柳飘飘拿到花魁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被钟浩的那一首词,打乱了其计划,自是对他甚是恼恨。 自从中秋节后,就一直派人在打听钟浩的情况。今日听说,这个钟浩就是前一阵那个不肯卖给他家“太白楼”秘技的钟浩,不由得更加恨之入骨。 “找人收拾一下他!” “这个……二少爷要把他收拾到什么程度?” 唐威咬牙切齿道:“最少要整他个充军流放……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不过你也要注意分寸,不要让人知道他就是那首《明月几时有》的作者钟浩,这小子的名字如今很有名,若是被人知道了,这事而不好弄!” “明白了,小人这就去办!” …… 秋日的清晨,微凉。淡云,清风,几缕柔和的日光,落在身上,暖暖的,恍然不觉,已是凉秋天气。 钟浩和崔老正在长亭中对弈。 如今崔老渐渐摸清了钟浩的棋路,钟浩的各种野路子奇招如今效果已经不如之前威力大了,崔老胜率已是大为提高。如若不是崔老每次自重身份,让钟浩执黑先行,占个先手的话,钟浩的胜率还要低些。 “小子,大气点,赶快投子认输吧,不要做无谓挣扎了!哈哈!”今日头两局崔老和钟浩各胜一场,这第三局眼见钟浩大龙已被自己困住,胜局已定,崔老不由的笑得很爽朗。 “胜负还未可知呢,您老别高兴的太早!” 钟浩当下努力反扑,连使几招断尾求生的把戏,但崔老就是不上当,最后还是崔老赢了。 钟浩把黑子捡到棋盒里,便要跟崔老告辞。 “哎,你小子先别走。你那三本书稿,给你印出来了,有空你去州学前街的云门书斋签一下契约。”青州城南有云门山,是佛教名山,很是有名,是以青州的坊名、大街、店铺,多有以云门为名的。而且能以云门为名的各类店铺一般实力都不小。 “啊,真的!”钟浩还真有些小激动。前世今生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出书呢! “估计你小子很快就会更有名了!” “啊,小子前几天不是跟老爷子您说过,要用‘金生水’的笔名吗?” “老夫忘了跟家里管事说了!”崔老促狭的笑道。 “好在没人知道我就是钟浩!” “等你考上松林书院,便人人都认识你了!” “小子没打算考啊,再说我也考不上!” “必须去考,一定能考得上。名震青州的大才子,要是考不上松林书院,那不成笑话了。” “哎……小子真不是那个钟浩!”钟浩苦着脸道。 崔老笑骂道:“是不是我心里有数”,说着挥挥手,道:“快滚吧!” …… 钟浩没有回家,而是打算去云门书斋。 州学前街就是州学前面的大街,因州学得名。州学和州衙挨得并不远,都在南阳城。 钟浩跨过万年桥,往州学前街走去,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出版刊印的新书。 州学前街因为紧挨着州学学宫,所以街上的商铺大都以经营文房用品的生意为主,很有文化气息的一条街。 钟浩漫步街上,感受着书香墨韵的气息。 云门书斋的位置很好,位于州学学宫的斜对面。 店铺内很宽敞,三开间的宽敞厅堂,进门左手边摆放着各种文房用品,笔墨、纸砚、裁刀、镇纸、笔洗,一应俱全。右手边主要摆放着一些书籍,十三经经书、唐传奇、宋话本、诗词集选、时文集子,琳琅满目。 一个小伙计见钟浩三人进来,忙上前招呼:“这位客官是想挑一些文房用品,还是买几本书看看?” 钟浩微笑道:“在下钟浩,不买东西,有事找你家掌柜!” “啊,你就是钟公子,你稍等!”小伙计转头跑进里间去请店掌柜。 云门书斋的掌柜姓鲁,是一个面容清矍的中年文士,很快便从后堂出来。 “钟公子先看一下敝号刊印的贵作还满意不?”鲁掌柜将三本线装书递给钟浩。 钟浩接过来,见这三册书封面装帧非常精美,翻开封面见扉页有一篇简洁精悍的序言,落款印鉴是“阳溪散人”,想来应该是崔老的雅号。 一页页翻看着带着淡淡墨香的书页,钟浩不由的有些小兴奋,想不到咱也出书了。 “钟公子大才,年纪轻轻就能编写出如此精妙实用的读物,在下实在是佩服之至!”鲁掌柜由衷得赞道。 “鲁掌柜过奖了!” “钟公子看一下契约,要是没什么意见,烦你签个字画个押!” 钟浩看了一遍契约,见没什么问题,便在两份契约签字画押。 这种不牵涉过户的签约是不需要去官府备案的,钟浩把自己那一份契约折好,装进“怀揣”里。 鲁掌柜的道:“每月的分成,到时在下会让伙计连同售卖书册的账本送到公子家里。” “不用什么账本,在下信得过崔老和鲁掌柜你!” 鲁掌柜笑道:“这个公子还是要看一下的,那样你放心,我也心安!” 钟浩只得道:“那就听鲁掌柜的!” 第三十三章 流配三千里 钟浩从云门书斋出来,走路有些轻飘飘的,哈,咱也是出过书的人了!这在后世在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作家了吧! 想起还没吃早餐,这个点早餐摊子都已经收摊了,钟浩见街上有家卖糕点的铺子,便进去称了一包山楂糕,准备打发肚子,顺便给婉儿带了一包她最喜欢的香麻糍。 钟浩随意游逛,一边吃着山楂糕,一边往东阳城自己家那边走。秋高清爽、阳光明媚,钟浩心情好,感觉天似乎蓝了许多,空气似乎也清新了许多。 走到快到万年桥的石坊路街口时,一个叫卖鸭梨的货郎迎面走来。 “客官,买几只鸭梨吃吧,小人这鸭梨又甜又脆,还皮薄多汁,这秋深时节,吃了还能降火润燥、清咳化痰。” 钟浩见那货郎竹篓中的鸭梨倒确实不错,便道:“那便称上几个吧!” “好嘞!”卖鸭梨的货郎将挑着得两个竹篓放下,让钟浩挑梨。 钟浩弯下腰,低头在货郎前面那个竹篓挑鸭梨,那个货郎却忽然从后面那个竹篓里拿出一块石头,来到钟浩身前。 钟浩正低头挑选鸭梨呢,忽然觉得眼见一暗,不禁抬头望去。只见那个货郎手中拿着一块石头,正站在自己眼前,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不由的吓了一跳。 钟浩急忙后退,大声道:“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告诉你,小爷我可是练过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钟浩还摆了一个“白鹤晾翅”的武术动作。只不过,他左手一包山楂糕,右手一包香麻糍,摆出来的姿势有些滑稽可笑。 那货郎却毫不理会钟浩无力的威胁,只见他一咬牙、一闭眼,手中的石头抡圆了便往自己脑门砸去,“砰”一声,头破血流,那货郎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嘎”,钟浩不禁目瞪口呆,这是演得那一出啊?怎么自己把自己的脑袋给敲开瓢儿了。 不过,马上钟浩就明白了! 因为就在那货郎倒下去一瞬间,街口另一个卖鸭梨的干瘦货郎马上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打死人啦!” 还没等钟浩反应过来,呼啦啦从街口又冒出一群穿着皂衣快靴的捕快。 “在哪呢?光天化日之下,何人胆敢在老子地头上行凶?”这群捕快的班头凶横的喝道。 “回老爷的话,就是这小子!”那个干瘦货郎指着钟浩道。 钟浩急忙摆手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是他自己打得自己!” “自己打自己?他是傻子,还是你把老子当傻子?”那捕快班头姓徐,听了钟浩的辩解,冷声道:“带走!是不是你打得,见了县尉大人自有说法!” 一众捕快不由分说就把锁链往钟浩头上套,钟浩下意识的抬手阻止,被一个高大的捕快一棍子打在手臂上,疼得钟浩差点掉下眼泪。 好汉不吃眼前亏,钟浩只得放弃徒劳的反抗。 “哎哎,我是读书人,不用铁链,给我留点斯文,我自己走便是”。 那群捕快丝毫不理会钟浩的话,快速的用铁链将钟浩缠个结实。 唉,斯文扫地,不是说大宋读书人地位高,一般人都会给读书人留几分面子吗?这几个捕快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钟浩心中不由大骂这几个捕快不上道,不识规矩。 那群捕快拉着钟浩,抬着那倒在地上的那个开了瓢儿的货郎,又喊上那个干瘦的货郎,一起来到益都县衙。 益都县衙有些破旧,衙门口是标准的官衙八字墙,大门紧闭,两侧偏门敞开,门口边上的鸣冤鼓落满灰尘。“官不修衙”,似乎是历代流官为官的规矩。当然这“官不修衙”只得是前衙,后衙几位官老爷起居的地方还是修缮的比较雅致的。 那群捕快拉着钟浩从偏门进去,来到县衙二堂。 县衙里一般的案子,都是在二堂办理的,而且衙门官吏处理案件一般以调解为主,调解不了的才有相关官员进行断案。民事纠纷一般由县主簿负责调解,刑事案子一般由负责治安的县尉来调解或者审理。作为县里的一把手,知县大人是不会轻易审案的。 想见识县太爷坐在大堂内大拍惊堂木,下面两排衙役一边叫“威武”,一边使劲朝地上捣水火棍的情景,除非有那敲鸣冤鼓的,或是出了重大的人命案子。此时的鸣冤鼓可不是随便能敲的,因为那鼓一旦敲响,当事人那就是不准备善了了,铁了心要把事情弄大,这就是大案要案。人命案子也是同理。总之,想要想要县太爷出马,你得是大案要案。 钟浩这案子,属于打架斗殴,原告虽然昏迷倒着,但显然还没出人命,算不得大案要案,自然还没法惊动县太爷,一般就由负责一县治安的县尉大人审理了。 那群捕快把抬着的那货郎放在二堂内,徐班头派一个帮闲去县医馆请大夫来给他诊治,让人把钟浩看押在一边,亲自去请县尉大人开堂。 很快,穿着公服的益都县尉郑朗便来到了二堂。 郑朗踱着官步,走到“江山海牙图”前的卷耳长案之后坐定,肃声道:“堂下何人告状,所为何事?” 那个干瘦的货郎“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叫道:“求三老爷为我兄弟做主啊!小人顾六合,告这丧心病狂之徒,当街把我同村乡亲杜大锤重殴致昏迷!”干瘦货郎指着钟浩道。 宋人好古,一县知县雅称大令或者明府,其佐贰官县丞雅称二尹,县尉则雅称少令或者少府。但普通草根百姓显然不熟悉这些雅称,他们一般依着级别,把县里的四位父母官,依次称为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县尉级别排第三,自然便是三老爷。此时的主簿地位不如县尉,只能成为四老爷。直到大明朝负责民政的主簿,才越过负责治安的典史,成为三老爷的。 “跪下!”徐班头见钟浩依旧站在堂下,不由的大喝道。 “学生钟浩,是读书人,还请少令给留个体面!”钟浩朝着郑县尉深揖一礼道。 一般官员都是文人出身,对读书人多少会留些体面。如果过分苛待读书人,传扬出去,会被在士林留下不好的影响的。但郑县尉对钟浩的话恍若未闻,显然不想给钟浩面子。 徐班头见郑县尉对钟浩的请求无动于衷,当下朝身旁一个捕快打个眼色,两人同时快速伸脚踹向钟浩腿弯。 “噗通”一下,钟浩跪倒在二堂的地砖上,膝盖硌得生疼。卧槽,你给我等着,钟浩心中大骂,也不知道是骂那班头,还是骂郑县尉。 见钟浩跪下,郑县尉才沉着脸,开口问顾六合案发经过。 顾六合开口道:“小人家是金岭镇山头村,我们村里大都种有鸭梨,今日与大锤一起来城中售卖。上午时,大锤碰到此人要买梨。结果此人尝了一下,嫌大锤的梨子不甜。我们村的梨子向来是又甜又脆的,大锤不服,便与他争执。没想到此人实在丧心病狂,争执不过,便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一下子就将大锤打倒在地。”说着,顾六和把那块石头放在堂前,说道:“这便是此人殴伤大锤的物证,小人亲眼所见,可做人证,几位捕快大哥也见了,也可以做人证,还请县尉大人为大锤做主啊!” 郑县尉听顾六和讲完,冷声问钟浩道:“顾六合说得你可认罪?” 钟浩刚才听着顾六合在那编故事,几次要开口,都被徐班头制止,此时听到郑县尉终于问他,忙大呼道:“学生冤枉啊,学生根本就没跟杜大锤发生什么争执啊,再说,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把这人高马大的杜大锤殴伤,实在他是自己打伤自己,诬陷学生啊!” “你与杜大锤有何怨仇,他为何诬陷于你?” “这……学生和他素昧相识,至于有何仇怨,这……” “啪”,郑县尉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冷笑道:“他既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重伤自己来诬陷于你?大胆狂徒,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难道非要让本官动刑才肯招认?” “哎,少令大人,且慢动刑,这个……这个到底是自伤还是他伤,这个是不是请行人来验一下?倒是到底是学生打得,还是这杜大锤陷害学生,自然就清楚了!”行人便是仵作,是官府专门从事尸体检验和伤检的役吏。 郑县尉道:“好,那便叫行人来查验一下!” 徐班头派了一个帮闲去传本县的行人。很快益都县的行人侯三便被叫来了,侯三长得有些獐头鼠目,他上前仔细仔细察看了一遍杜大锤的伤情,站起身来,对郑县尉回禀道:“回少令大人,依小的察看,这人属于他伤!” 郑县尉听了,望向钟浩道:“你还有何话说?” 卧槽,这是要往死里阴我啊!钟浩此时再不明白,就真成傻子了。这杜大锤、侯三、那群捕快,还有郑县尉分明就是一起在阴他啊! 钟浩心中不禁急急思索脱身之计,却发现自己毫无办法。自己无权无势,在青州就认识那么几个人,现在除了任人宰割,真没有别的办法。 郑县尉见钟浩低头不语,当下大喝道:“来人,给我大刑伺候!”显然,郑县尉这是打算要把钟浩往死里整啊。要知道,像钟浩这样年轻的读书人,以后还有三四十年可以考科举呢,万一要是得中,进而为官,或许会伺机报复。看来郑县尉既然打算对钟浩用刑,就没打算给他翻身的机会。 钟浩一听要动刑,赶紧认栽。五木之下,必有所出,与其受刑不过再招认,还不如现在招认了痛快,省得受那皮肉之苦,钟浩知道自己是绝对熬不过大刑的。 钟浩恭声道:“县尉大人,学生认罪,学生愿意认罪。不知学生能否跟苦主和解?学生愿出钱赔他。”后世那个年代,刑事案子是不能私了的,但在大宋大部分时候,还是遵循“民不告,官不究”的原则的,如果杜大锤同意赔钱私了,还是可以和解的。钟浩虽然知道人家肯定是在故意阴自己,但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提出赔钱和解。 郑县尉听了钟浩的话,冷哼一声:“算你识相!”转头对正在给杜大锤诊治的县医馆的孙大夫,问道:“苦主能醒过来了不?” 钟浩听了,不禁暗恨:这郑县尉不问苦主什么时候能醒,却问苦主能醒过来不?看来真是打算阴我到底啊。 刚才因为行人侯三验伤,把杜大锤头上包扎好的绷带解开了,此时县医馆的孙大夫正在给杜大锤重新包扎伤口,听到郑县尉问话,忙起身对郑县尉回答道:“回少令大人,苦主脑袋受到剧烈震荡,怕是一时难以醒来,至于以后能不能醒来,还需后续诊治,人的脑袋最是复杂,到底什么情况,在下不敢确定。” 钟浩听了孙大夫的回话,心中也明白了:这个吴大夫怕也是他们一伙的啊。就算不是,怕是也不敢得罪郑县尉,说出实情。 就不信了,自己砸自己一下,还能砸得醒不过了!这些人一唱一和的,明显就是在故意整自己啊。 郑县尉道:“既然苦主暂时无法醒来,那就先将被告收监县牢,等苦主醒来,如果他不同意和解,本官再行判案!” 顾六合泣声道:“大锤相来要强,必不会和解的,还请三老爷直接判案,惩罚凶手,替他做主!” 郑县尉听了顾六合的话,顺势说道:“就算苦主不同意和解,也得视他的伤势,才能定被告的罪。要是他醒不过来,或是醒过来了,脑子却坏了,那样本官就得重判他,起码得判他流配三千里。但现在,杜大锤的伤势还不确定,你让本官如何判案?你先签字画押了,退下吧,去通知杜大锤家人先把人接家去。这案子,本官自会秉公断案。” “尼玛,够狠。”钟浩听到郑县尉说,杜大锤若是醒不过来,最少要将自己流配三千里,不由心中大骂。 郑县尉又让钟浩签字画押,派人将他送到县牢收监。 第三十四章 狱友 县衙大牢里阴森森的,不见一点阳光,气味也异常难闻。 钟浩被两个大牢狱卒带到角落里的一间牢房前,把钟浩一把推进牢房,锁好牢门,自去了。 钟浩打眼看了一眼这个牢房,环境比刚才从大牢走廊里过来时见到的牢房稍微强点。那些牢房里凌乱不堪,有的甚至关着十几个人。看来刚才自己把身上带着一贯多钱,偷偷从袖子地下给了安排牢房的那个牢头,起了些作用,起码这个牢房是个双人间。 牢房两个角落里各自有一张铺着稻草的破床,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眉眼倒长的算是周正,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翘着二郎腿,此时也正拿眼瞄着钟浩。 那人见钟浩望来,便开口道:“小子,叫什么啊?犯了什么事儿啊?” 钟浩忙道:“小弟钟浩,莫名其妙被人陷害的。” “咦,你也姓钟?我叫钟成,钟家庄人。” “啊,原来本家啊!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离青州城不远的尧王山下尧王湖前,有一个很大的庄子叫钟家庄,钟浩倒是听说过,主要是因为同姓,多关注了一下。 “嘿嘿,兄弟,跟哥哥说说人家怎么陷害你了,陷害你什么?” “有人自己把自己脑袋用石头砸开瓢儿了,他同伙却诬陷说是我将他殴打至重伤的!” “啧啧,这诬陷人的办法倒是简单粗暴。不过,就你这文弱书生模样,将人殴打至重伤,说出去也没人信啊,难道县里的老爷信了?” 钟浩苦着脸道“是啊,小弟手无缚鸡之力,说我把那苦主殴打至重伤,这怎么可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蹊跷啊。可是那郑县尉对此却视而不见,硬是逼着小弟认罪,不认罪就要动刑啊!” “看来兄弟你是得罪人了啊,这郑县尉明显是在整你啊!” “唉,可是小弟平日老实本分,实在想不出得罪了什么人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那你就是得罪了郑县尉呗!” “小弟和郑县尉素未谋面,何来得罪之说啊!” “嘿嘿,你个小子倒也有趣,糊里糊涂的就进来了。闲着也没事,过来聊聊吧。咱们这本家,能在这大牢里相遇,也算是缘分!” 钟浩虽然心中忐忑,但暂时也无法可想,当下坐在破床边上,跟钟成闲聊起来。 这钟成虽也是读书人,倒无文人的酸腐,为人倒也是豁达,跟钟浩攀谈起来,倒是什么事也不避讳。 据钟成自己说,他的浑家长得貌美如花。他前年外出游学,直到今年才回,回来后有好友告知他:他浑家和一个戏班子里的俊俏伶人偷偷厮混。 于是钟成偷偷跟踪自己浑家,发现此事却有其事,不禁大怒。但他倒没怒火攻心失去理智,想及那个伶人是戏班子里的当家武生,自己一介文人,虽然也学过六艺中的射、御,但怕是也打他不过,便去雇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打行青手,将那对奸夫淫|妇一起杀死于幽会之时。没想到那几个打行青手做事手脚不利索,留下首尾,被官差顺藤摸瓜查到了钟成,因此被抓入大牢。 不过钟成倒满不在乎的道:“杀个奸夫淫|妇而已,那奸夫还是个贱役伶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判不了死罪。我是州学庠生,是读书人,大不了就剥夺我学籍,判个流配。但总是出了口恶气,心里痛快了。” 这钟成说话做事的洒脱,倒不像是个文人,更像粗豪的军汉多一些。 听完了钟成的事情,钟浩又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让钟成帮忙参谋一下。 钟成听完,沉吟道:“看来兄弟你是无意中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啊。这人的能量不小啊,连郑县尉这样的县衙三把手都能为他所用,看来是要置之你于死地啊,这次你怕是不好脱身啊!”钟成大大咧咧的说着,忽然发现钟浩面皮一紧,很是难看,又忙安慰道:“这也是哥哥我随意猜测,你也别太紧张,自己吓唬自己,你情况再糟,也没当场打死人,顶天也不过哥哥一样,判个流配!” 钟浩心道:我又没雇凶杀妻,你拿我跟你比干吗?尼玛,再说判个流配,我一辈子就基本完了,你这是安慰人吗?有几个人做事儿有你这么光棍,这么洒脱的,我还想在大宋好好过日子呢,我可不想被判流配什么的。 不过人家好心劝解,自己也不能不领情,当下钟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兄长说的是,是小弟过分紧张了,唉,小弟自忖未做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所谓车道山前必有路,见招拆招吧。” “想开点就好,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剩下的时间钟浩一边跟钟成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一边在想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自己来到大宋不到半年的时间,一直不曾惹事生非,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大人物呢? 钟浩苦苦思索,一直不得其解。 中午有狱卒来送饭,一人一碗沙子都未淘干净的糙米饭。 钟成看来习惯了,拿过糙米饭来便吃,也不嫌沙子咯牙。钟浩端着那碗糙米饭却怎么也吃不下去。 钟浩使劲拍响牢室的栅栏,把一个狱卒吸引过来。 “差大哥,能否帮忙带了个话儿,让家里给送些吃食来,这饭食……难以下咽啊!” “嘿,我说你们这些书生啊,都进大牢了,还那么多穷讲究……将就吃吧”,接着狱卒装作一副肃然模样道:“再说,你这是伤人大案,没判决之前,不能往外传递消息!” 钟浩心道:哪有这样的规矩,杀人犯都能让家里送饭,看来这狱卒也是在拿捏自己啊。 于是钟浩忙道:“不让差大哥白忙活,小弟愿出一贯钱的‘腿脚钱’!” 那狱卒嘿嘿笑道:“哟,你小子年纪不大,倒是还挺上道,行吧,那哥哥我下值之后就受累跑一趟。” “那就劳烦差大哥下值以后,去天然居一趟,就对高掌柜说他师傅在县牢里,让他们送些饭食来!” “师傅?”狱卒有些犯嘀咕,也不知钟浩是高掌柜哪门子师傅。不过狱卒听说钟浩让自己去天然居,却眼睛一亮。“行,哥哥下值就去!不过哥哥也不要什么‘腿脚钱’了,就让高掌柜让我在天然居免单摆上一桌便是!” 如今天然居生活火爆,一贯钱在天然居还真不够一桌上好的席面的钱,而且天然居如今不是有钱就能摆桌的,因为它的订桌竹牌早就发到年底了。这狱卒不要一贯钱,想去天然居摆一桌,倒是绝对不吃亏。 钟浩人在屋檐下,自然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当即道:“好,便依差大哥便是!” 等这狱卒下值,县牢的大门怕是也要关了。没有关系,县牢是不允许家眷晚上前来探望犯人的。天然居的酒饭怕是要明天才能吃得到,早上只吃了几块山楂糕的钟浩此时也是饿得狠了,只得拿起那碗糙米饭填饱肚子。 钟成见钟浩在那咬牙切齿的对付那碗糙米饭的样子,不由开口劝道:“兄弟忍忍吧,孟子不是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嘛。我看兄弟也不是平庸之人,权当一次磨练吧。” 这次钟成劝说的话,倒还算说到点上了,钟浩点头回应道:“嗯,谢谢兄长点拨,这点苦小弟还是吃得的。小弟想让人送饭,是想跟外边通下消息,倒不是非得计较这点饭食。”钟浩很小便失怙,自小也吃过不少苦头,倒不是吃不得苦的人。 整整一下午,钟浩便在和钟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渡过的。 秋天的夜很凉,本来躺在床上和衣而睡的钟浩,不得不把那床满是黑渍的破被盖在身上,虽是秋干物燥的时候,但牢房内依然潮湿阴冷。 钟浩在牢房的破床上,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前世今生,在牢房里过夜,还是第一次。 不过钟浩看到钟成倒是睡的正香,倒是很佩服这厮的洒脱不羁。 第三十五章 对策 清晨,高得利和高得富来得很早,各自提着一个食盒,由狱卒领着来到钟浩的牢房。 高得利把手中的食盒递给那个狱卒,说道:“各位差大哥受累了,早饭还未吃吧,请几位差大哥尝一下敝楼的手艺。还要劳烦差大哥行个方便,让在下兄弟和师傅单独说会话!”高得利说着,又不动声色的拉了拉那狱卒的袖子,从袖中将一小锭银子放入那狱卒手中。 那狱卒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露出笑容道:“嘿嘿,谢谢高掌柜了,还记得给咱们弟兄带酒菜,贵楼的手艺咱们可是佩服的不得了啊。不过两位可不要太长时间啊,莫要让咱们兄弟难做!” 高得利道:“差大哥放心,咱们兄弟定不会让各们难做!” 那狱卒走后,高得富把他手中的食盒中的菜肴一样样拿出来。高得利关切的拉着钟浩的手,问道:“师傅,到底这是什么情况?” 钟浩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走在路上碰到个卖鸭梨的,无缘无故的,突然他就拿一块石头把自己脑袋砸开瓢儿了,然后就跑出一群捕快把我抓来县衙。县尉大人也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逼着我认罪,然后就把我收监了!” 高得利沉吟道:“师傅看来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能让县尉大人为其所用,看来这人能量不小啊!” 钟浩蹙眉道:“可我昨晚想了一夜,实在未曾想到曾得罪过什么人啊!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前一阵子‘太白楼’的掌柜李清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天然居’的炒菜和烧酒是我教给你们的,想重金买我的秘技,被我严词拒绝了。当时我说话有些重了,难道他怀恨在心,找人陷害于我?” 高得利和高得富听了钟浩说严词拒绝了“太白楼”重金买炒菜和烧酒秘技的要求,不由心下大是感动。 不过高得利想了想,说道:“‘太白楼’虽在青州还算颇有些名气,可是李清不像有这么大能量的人啊!难道他重金贿赂郑县尉,陷害师傅,只为出一口气儿?不太可能啊!”商人重利,而且大部分讲究和气生财,李清就算陷害了钟浩,还是拿不到秘技,以高得利商人眼光看来,这是是花了重金却毫无意义的事情。但其实他不知道,有许多纨绔子弟,为了出一口气儿,经常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钟浩叹口气道:“那我是实在想不出到底得罪了谁,非要对我下如此狠手,非要置我于死地啊!” 高得利道:“到底是谁人陷害于师傅,咱可以先不去想。不过师傅要赶紧想一下脱身之计,有什么需要徒弟们去做的,师傅尽管吩咐!” 对于脱身之计,钟浩也是一筹莫展,想了想道:“你先去找一下杜大锤,看看他醒了没有?若是醒了,你看一下能不能用重金让他同意和解。县里的那个行人侯三和县医馆的吴大夫,你也要找他们套套关系,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虽然钟浩知道,人家既然打算整自己,这几个人,必然没有那么容易反水。钟浩让高得利去做,也不过是抱着万一的希望。 高得利听了,忙答应了,想了想又开口问道:“那姨奶和师叔那怎么去说?” 钟浩想到冯氏和婉儿,心中一紧,涩声道:“千万不要让她们知道我在大牢的事情,她们知道了除了担忧挂念,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就帮我跟她们说:我跟几个好友去登州参加个比较大的文会吧,因为走得太急,没来得及跟她们说,让她们不要挂念!” “好,那我就照师傅说的,跟姨奶讲!” 这时狱卒过来催促,高得利兄弟,只得怏怏的随着狱卒出去。 待高得利他们离去,钟浩便招呼钟成起床一起用餐。刚才钟浩高得利兄弟谈话,钟成多有不便,是以在一直那张破床上躺着假寐。 高得富带来的食盒中有四道炒菜,一只烧鸡、一碟酱牛肉,还有一壶烧酒。 牢房内没有桌椅,二人便席地而坐。 “唉,还真是好久没见过荤腥了,今日沾了兄弟的光了!”钟成端着一杯烧酒,轻嗅着酒香,满是陶醉的道。 “兄长见外了,咱们兄弟能在大牢里遇上,也是缘分。不管以后咱们前途如何,这份兄弟的情分不变。来,小弟敬兄长一杯。”说着钟浩举杯一饮而尽。 钟成笑道:“好,为咱们兄弟情分干了!”说着,也是一饮而尽,忍不住叫道:“咝……好酒,这酒真够烈的,过瘾!” 觥筹交错间,酒菜很快被二人消灭干净。 钟成摸着肚子道:“菜肴很是美味,这酒更够劲儿,哥哥得谢谢兄弟啊!兄弟你放心,若是咱们兄弟都被流配到一个地方,哥哥保准护你周全。哥哥虽是文人,但从小六艺中的射御之艺可没落下。”这年代要是充军发配的话,一般是发配到沧州牢城充入牢城营,但也有一些会发配到西北边州的充入厢军。 钟浩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那小弟先谢过兄长了!”“刺配充军”,想想钟浩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那自己这一辈子估计就完了。自己可是打算在大宋安安稳稳的做个富家翁的,没事喝喝茶、下下棋、听听曲、养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妾,没事调戏一下俊俏的小丫鬟,这才是自己本应该的生活啊。 “唉,哥哥倒真希望能发配到西北边州,那样多少还有机会出头!”刺配充军西北边州,一般是充入厢军,平日从事修城筑堡之类的役力之事,战时负责运输辎重、搬运粮草等后勤工作。但如果表现好,或者有过人的勇武,也会有机会编入禁军,或者还能混个武官。虽然机会甚微,但总算还有出头的机会。如今的大宋名将、延州指挥使狄青,便是被充军发配到西北边州,从厢军中崛起的名将。 …… 钟浩在县牢里闲极无聊,整日和钟成谈天说地、讲古论今,靠摆龙门阵打发日子。 钟成所学甚博,对大宋士林轶事更是所知甚多,钟浩倒是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也了解到许多大宋官员的许多轶事。 高得利带来的消息并不好,据他说:杜大锤如今依旧昏迷不醒,而县里的行人侯三也并不买他的账,坚称自己是据实查勘。县医馆的吴大夫也不怎么理会他,也说自己是据实上报的。 虽然钟浩已经基本料到这种结果,但听到高得利说出这个消息时,心中还是不由的一沉,难道自己这次真得在劫难逃了? 钟浩想了想,安排高得利兄弟回去散布:南阳诗会上,作《明月几时有》的才子钟浩,被人陷害入狱的消息。毕竟钟浩这个名字,如今在青州也算小有名气,在士林中多有传播。钟浩希望借坊间舆论,让郑县尉对自己下手时,有所顾忌。天然居顾客如云,传播一些言论,倒是便利的很。 不过还没等钟浩被陷害的舆论发酵出来,郑县尉便再次提审钟浩了,因为县医馆的吴大夫曾断言过:杜大锤三天醒不过来,便很难醒过来了。三天以后,即便醒过来,也很有可能非痴便呆。 三天到了后,郑县尉迫不及待的以殴人重伤之罪,判钟浩流配三千里,充军秦州。 钟浩被继续收监,等待上报的案件审判公文审批后传达下来。 能判刺配充军的案子,一般都算是大案。这样的案子县尉是不能直接宣判执行的。县尉判决之后,需要找知县副署,然后上报州衙批准,才能执行。 +++++++++++++++++++++++++++++++++++++++++++++++++++++++++++++++++ ps:推荐一本好友无敌大水怪的武侠小说,很有有意思的一本书,大家有空可以去看看,书名《武侠之数据悍匪》。 简介:《十三太保横练》学!《金刚不坏神功》学!《降龙十八掌》学!《龙象般若功》学...... 什么你说学贪多嚼不烂! 哼,技能点在手,天下我有! 第三十六章 崔老教孙 阳溪湖畔,风景秀丽,湖面碧波荡漾,岸上垂柳依依,正是青州的一处安宅绝佳好地方。 湖畔一座巨大的豪邸,庭院深深,足有七进之深。院内设计古朴雅致,假山碧水错落,佳木名花遍植,更显示出邸院悠久的豪门底蕴。 豪邸的第五进院落中,有一个装修雅致的书房。书房迎面墙上一副笔法飘逸、意境恬淡的水墨山水画,两边各有一个书架,书架上俱都是厚重古朴的书册,窗边几案上摆放着两盆的淡雅清幽的铁皮石斛。角落里摆着一个精美的香炉,上等苏合香的淡淡香气传来,满室氤氲。 这座豪邸的主人是一个穿着绛紫色织锦直裰的老者,此刻正坐在这个书房内,跟府里的一个青衣管事说着话。 “查清楚了?”老者肃声问道。如果钟浩在这里的话,就会赫然发现,这座府邸的主人,正是他在南阳湖畔长亭下经常与之对弈的那个棋友崔老。 自打他们认识后,每天早晨两人都会准时在南阳湖畔的长亭下对弈几局。两人边对弈边谈笑风生,宛若忘年之交。崔老对钟浩的很多见解还是很是欣赏的,待到崔老见过钟浩写的那三本书,便认定钟浩是个人才,便起了提拔、招揽之心,是以推荐钟浩去考松林书院。松林书院其实是崔家出资兴办,和崔家关系密切。最近钟浩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来下棋了,崔老不禁有些奇怪,便派人去打听了一番。 “回老爷,查清楚了。钟公子最近几天之所以没有来下棋,是因为如今他被关在县衙大牢。”回答崔老话的青衣管事名叫崔九,他知道自家老爷对钟浩很欣赏,话语间也就尊称钟浩为钟公子。别看他在崔老面前束手束脚,可要是放到外面,作为崔府管事的他,也是在青州数得着的人物。 “哦?被关进大牢里了?可查清是怎么回事儿?” 崔九恭声道道:“回老爷,小人已经查过了。唐家的太白楼掌柜李清曾跟钟公子买过炒菜和烧酒的秘技,被钟公子拒绝,李清在唐家二公子唐威面前说过钟公子的坏话。而钟公子在中秋诗会上做得那首《明月几时有》佳词,又打乱了唐威想捧柳飘飘为花魁的计划,是以唐威对钟公子怀恨在心,。唐威的管家找了个憨人,自己打爆自己的头,却诬陷是钟公子打得。县医馆的大夫吴立升和县里的行人侯三,也被他的管家买通,一个咬死了说那憨人脑袋的伤是他伤,一个说那憨人是重伤,可能再也醒不过来。郑县尉和唐家关系密切,唐威一个暗示,他自然言听计从,于是把钟公子判了个‘流配三千里,充军秦州’”。 崔家在青州底蕴深厚,势力渗透青州的方方面面。别人或许不知道‘太白楼’和‘小南国’是唐家的产业,但崔家自然一清二楚。至于事情的经过,崔九只要暗中发动受崔家影响的三教九流之人,很快便把事情搞清楚了。 崔老听完那管事的话,哂笑道:“嘿嘿,唐二这小子办事倒是简单粗暴,不过这招确实够直接,怕是现在那个钟小子吓得不轻啊。嗯,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顺便把六郎找来。” 崔九退下后,崔老在那闭目思索。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崔老睁开眼,见到是自己最喜爱的孙子来了,不由的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从院中进来的正是崔老的长子嫡孙崔烨。 崔烨身材颀长,面如冠玉,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样子。清河崔氏千年望族,子孙众多。清河崔青州房,也是枝繁叶茂。崔烨虽是崔老长子嫡孙,但在有资格排进青州房正系族谱的兄弟中,排行第六。 崔烨少而聪慧,性子又稳重,能吃得苦,加之又是长子嫡孙,所以甚得崔老喜爱。 其实像崔氏这种大家族,之所以能够得以千年兴盛不衰,很重要一点,就是在选择家族继承人方面,并不只看重嫡庶,更看重的是能力。当然同样有能力的嫡子和庶子,肯定是先选嫡子作为继承人。但如果没有能成器的嫡子,就会从有能力的庶子之中选择继承人,而不会一味强调嫡庶。 世家大族的许多庶子及未被选作继承人的嫡子,很多都纨绔成性,为非做歹的。但作为世家大族继承人培养的嫡子或嫡孙很少有成为纨绔的。作为未来家族的掌舵人,这些嫡子或嫡孙都从小就被要求接受严格的教育,他们大多本就聪慧,心思灵动,又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加之经常被家族掌舵人提点,年纪大些后也会被家族掌舵人派去各种历练,所以其素质大都是相当高的。 崔烨是崔家嫡房长孙,从小聪慧,自从四岁,便由崔老延请名师做其启蒙老师,教其读书。及至渐长,更是接受各种严格的教育,学习各种本事及为人处世的经验。崔氏出自兴办的松林书院在大宋赫赫有名,崔氏子弟也大都在松林书院进学。但松林书院的水平很高,崔烨却是由崔老单独延请各地名师,亲自来家里给他授课,可见崔老对他寄望之深。如今崔烨已年过十六,放到外边也算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了。崔老对这个嫡孙,也是甚是喜爱,由成才的嫡孙掌管家业,自然是比从庶子中选拔更让人高兴。 崔烨进得屋内,望见崔老便行礼道:“孙儿见过爷爷,爷爷喊孙儿来可是有事?” “烨儿啊,如今你也年满十六了,也该让你出去独自历练一番了。” “真的?爷爷,我可以出去做事了?”崔烨惊喜的道。看得出来崔烨对自己能出去独自做事,很是兴奋。他正直年轻气盛的年纪,学得一身本领,一直盼着自己能出去独当一面,做出点成绩。 “烨儿,你可知道爷爷为什么给你取名为烨?” “烨,日光,火光,光辉灿然的意思,爷爷是希望孙儿能够把我们崔家门楣发扬光大。” “那你可知今年你十五岁束发礼时,爷爷为何替你取表字守谦?” “所谓刚则易折,盈则易亏,爷爷赐孙儿守谦二字,是要让孙儿谨记,要谦逊待人,切不可自大自满,恃才傲物。” 崔老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些东西,你要用心去体会,自己多琢磨,切不可只是嘴上说说。做任何事都要有度,切不可过火。该读的书你已经都读了,该学的道理我也都教给你了。从今天起,你的功课就是去做事了,在处理各种事务中磨练你自己的本领。” “孙儿一定谨记爷爷教诲,必不会辱没咱们崔家的名声。” “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呢,是去帮助一个人,也不能单纯的说是去帮他,而是要你与他好好结交,让他以后能作为你执掌崔家的臂助。此人叫钟浩,这个人爷爷观察有一阵子了,是个人才,如他能为你所用,以后或可成为你一生的助力。如今他被抓进大牢,被县尉郑朗判了流配。你要如何做,就尽管去做,爷爷不会给你任何建议,但我们崔家的各种资源,你都尽可随意支配。具体的事情你去问一下崔九。”崔老语重心长的对崔烨说道。 崔烨恭声答应,辞别了崔老,去找崔九了解钟浩详细的情况。 终于能够独立出去做事了,自己多年苦学学到的东西,终于可以派到用场了,崔烨很高兴! 第三十七章 排衙 益都县衙每日卯正时分都会准时“排衙”点卯。 排衙又叫‘小上朝’。官家在京城金銮殿上大升朝,县太爷们则在地方县衙里小上朝。 大宋官场流传着一个段子,说外任官与京职官相遇,外任官曰:“我爱京官有牙牌。”京官却道:“我更爱外官有排衙。”可见,很多官员喜欢排衙那类似上朝坐殿的感觉。 虽然县衙排衙是典型的螺蛳壳里做道场,但就有许多县太爷还就喜欢享受这种比似上朝座殿感觉,对排衙百试不厌。益都县知县宋昱宋大令就在此列。 每日卯正,益都县衙梆发炮响,益都县的县丞、县尉、主簿、县学教谕、驿丞、税监、仓大使……这些头戴乌纱的芝麻绿豆官,还有六房的司吏、三班衙役的班头,全都在二堂分班肃立。 待到二梆敲过,堂鼓击响,有长随出来高唱一声:“大令升堂了!” 宋知县这才端着方步,从‘海水朝日’的屏风后转出,在二堂大案后坐定。 一众官吏齐齐行礼拜见,高唱道:“拜见大令!” 宋知县叫声免礼,请一众佐贰杂官就坐。一众司吏、班头是没资格坐,只能站着听大老爷讲话。 大老爷在上面讲,众官吏却眼观鼻,鼻观心,心神涣散……只盼着这排衙赶紧结束,好各回各衙,再拿自己的属吏摆威风。 这种县里的衙参,也跟国家大朝一样,只是个仪式而已。正经的公务,一般都是案牍往来,或是单独面议。只有形成了决议的,才会在这里公布而已。 寒暄之后说几句套话,宋知县便问众官吏,可有事奏来? 见众人都不说话,他便微微颔首,身边的长随会意,马上唱道:“退堂!” 众官吏赶紧起身拱手:“恭送大令。” 对许多锐利进取的青年官员来说,很讨厌这种形式主义,但对宋知县却对“排衙”很是上瘾。 宋昱是庆历二年壬午科的进士,中进士时已是四十二岁,历任东明县主簿、齐河县丞,如今已是四十八岁,才做上县衙正堂。像他这个年纪,已经基本不指望仕途能有多大进展了。 宋昱在朝中没什么靠山。人家那些达官贵人都是喜欢提拔那些年轻有为的进士。四十来岁中进士,跟人家那些二十来岁中进士的年轻才俊们是没法比的。人家二十多岁中的进士,就算没什么作为,只是熬资历,熬上个三四十年,也可以混个二三品的高官。 而宋昱四十多岁才中进士,仕途基本不会有大的成就了,他以后最多也就能混个州参军、州通判之类的州衙佐贰官,然后带着官升一级的荣衔致仕。 所谓“三十老明经,四十新进士”那纯属是骗人的。四十多岁才中进士,哪还有什么前途!所以宋昱很享受现在作为县衙正堂“排衙”的感觉,算是人生得意需尽欢吧。 听到众人的恭送声,宋知县朝众人拱拱手,示意散衙,便转到屏风后,一般这时候,他会回到自己的签押房。这一天的“排衙”便算是结束了。 但是今天宋昱却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招呼郑县尉一起去他的签押房。 宋知县和郑县尉一起来到他的签押房,分宾主坐定,有长随端上两杯新点的武夷岩茶。 大宋此时饮茶之法,除了流行加入各种佐料的烹煮的“煎茶法”外,文人雅士中还流行“点茶法”。所谓的“点茶法”就先将茶叶末放在茶碗里,注入少量沸水调成糊状,然后再注入沸水,或者直接向茶碗中注入沸水,同时用茶筅搅动,让茶末上浮,形成粥面。 宋知县招呼郑县尉一起喝茶。宋知县喝了一口满是泡沫的武夷岩茶,很是陶醉,那表情仿佛是喝了琼浆玉液一般。 “明达,觉得老夫这茶如何?” “大令这茶香气浓郁、味道醇厚,甚是好喝!” 宋知县又笑呵呵的跟郑县尉扯了一阵子闲片儿,才开口问道:“明达,最近我听到个传言,说是在中秋诗会上做那首《水调歌头》佳词的才子钟浩,被关在咱们县衙里,还被你判了个充军发配!有这么个事儿吗?这个钟浩犯了什么事情啊?”县尉郑朗,表字明达。宋知县私底下对手下的佐贰官很是和善,不摆官架子,是以亲切的称呼郑县尉的表字。 “呃,钟浩?似乎是有这么个人,下官记得是他将一个货郎殴打致重伤昏迷,县医馆的吴大夫,断定那货郎很难醒过来,即便醒过来也废了,是以判那个钟浩流配充军。至于他是不是那个作《水调歌头》的才子,这个下官并不知道!不过以下官观之,那个钟浩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并不像是能做出中秋诗会上那《水调歌头》佳词的才子!” “哦,不是就好。明达,这个判决是不是稍嫌重了些?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依我大宋律法,男子十五岁便算成丁了。这钟浩殴人重伤,情节恶劣,并无可减刑的余地。别说他不是那个大才子,就算是,也得依律判他流刑!”郑县尉说得义正辞严。 平日宋知县对县衙的事情也不甚关心,一般县衙各种庶务都是交给各个有司佐贰官办理。他平日习习字、喝喝茶,倒也落得悠闲自在。大概是宋知县对仕途没什么大追求了,是以无为而治,乐得清闲。 平日里一般治安刑狱方面的事情,郑县尉一般都是独断专行,事后最多让宋知县去副署一下。宋知县一般都会签字用印,并不会去过多的过问。 说实话郑县尉是有些看不起宋知县的,觉得他没什么权威,是以平日对宋知县只是面上尊敬,私下并不太给他面子。 宋知县听了郑县尉有些生硬的回答,一丝不快在脸上一闪而逝,依旧呵呵笑道:“明达能秉公执法,老夫甚是欣慰啊,益都县正是有了你这样的干吏,才能治安绥靖,民生太平!” “大令谬赞了,下官愧不敢当!” “不过那日中秋诗会,富相公对这个钟浩可是很上心啊!” 郑县尉听了宋知县的话,表情明显一滞,随即恢复正常,说道:“下官理会得,但下官确实是秉公执法,问心无愧!” “那就好,那就好!明达,你先去吧,忙正事要紧,县衙里还要多多指望你呢!” 望着郑县尉离去的背影,宋知县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 郑县尉回到自己的签押房坐下,喝口茶养了养神,招手喊过一个长随来问道:“让你去办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少令大人,已经按您的吩咐办妥了。杜大锤已那厮经躲起来了。小人已嘱咐好他家里了,就说杜大锤一直昏迷不醒,他家人带着他到外地求医去了。侯三和老吴那,也已经砸实了。他俩都有把柄在咱们手里攥着呢,谅他们不敢乱说。” “嗯,本官知道了,下去吧!” 那长随走后,郑县尉自己坐在签押房内出神。 郑朗并非进士出身,而是明经科出身。他一个不是正途出身的县尉,县里的三把手,正是因为有了唐家的支持,才能不把知县大人放在眼里,才能在益都县内呼风唤雨的。宋知县也正是有自知之明,知道难以撼动郑县尉的盘底,才索性放权的。 所以,当唐威找郑朗办钟浩时,他想也没想,便痛快答应了。一个小书生而已,唐二公子既然吩咐了,他自然要办好。 没想到这几天事情却出了一些意外,坊间竟然传言自己办得那小子竟然就是在中秋诗会上做那首绝妙词作《水调歌头》的才子。 郑县尉去找唐二公子核实,唐二公子倒也直言不讳,坦诚告诉他,此事属实。 郑县尉不禁感到有些棘手。这钟浩如今在青州名声相当大,自己真要办他,还真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事儿在士林阶层中的影响。 一个小书生,只不过与一个小贩殴斗,却被他判成流配,这要是传扬出去,定然会在青州士林已经引起很大的恶感。众文人士子肯定会纷纷指责郑县尉量刑过重,不顾及斯文。 不要小看士林的风评,这年代掌握社会话语权的就是士林阶层的读书人。要是犯了读书人的众怒,一个官员在士林中风评坏了,也就在大宋风评坏了,他今后的为官之路会倍加艰难。郑县尉年纪轻轻,还想着以后往前走几步呢,是以很怕引起士林的恶感,对此很是有些焦虑。 但是郑县尉又不能推翻自己的判决,从轻发落钟浩。他之所以能以县衙三把手的身份,在县衙里说一不二,靠得就是一言九鼎的权威。若是自己打自己脸,以后在县衙内的威望便难以维持。再说真要轻判钟浩,唐二公子那里也难以交待。 是以,郑县尉一番思索之后,还是觉得这事儿得咬牙顶住。 第三十八章 大令开堂 县牢内,钟浩正在和钟成闲聊。 钟浩最近消瘦了很多,虽然每日有高得利送来的酒菜,被褥也换成了新的,但他依旧食不知味、辗转难眠。 钟成见钟浩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安慰道:“兄弟,别整天唉声叹气的,怎么活不是活,班定远不是还投笔从戎嘛。估计咱俩发配还要作一路走呢,到时有哥哥罩你,放心就是。”钟成的判决也下来了,流配麟州。钟浩被判流配的秦州,和麟州都在西北边地,很有可能益都县衙押送的衙役会作一道去西北,是以钟成有此一说。 钟浩看了看钟成,这厮心理素质好,跟着钟浩每日吃得好、喝得好,气色好看了不少,倒似胖了一些。钟浩叹口气道:“小弟可没兄长那本事,到了秦州还不知道会有多惨呢!”钟成身强体壮,又学过射、御,去当个兵倒是能扛得住,自己这小身板,估计去当兵,没几天就被折腾垮了。 钟成道:“兄弟你文采出众,说不定遇到个赏识的上官,会给你派一个文差事呢!”他倒是什么事情都往好里想。 钟浩苦着脸道:“小弟实在是心里郁闷啊,兄长你被流配,是因为快意恩仇,起码心里痛快了。可是小弟我连到底是谁他娘的害我,都不知道,实在是憋屈啊!” 听了钟浩的话,钟成忽然压低了声道:“不管谁要害你,反正有郑县尉一份,你要是真气不过,哥哥倒是认识几个武艺高强的打行青手,反正你也不差钱,让你徒弟送过百十贯钱去,哥哥我给他们带个口信,直接给他来个……”钟成朝钟浩做了一个抹颈的动作。 “啊……”钟浩吓了一跳,这厮他娘的是读书人吗?怎么做事跟土匪一样啊。钟浩虽然有杀郑县尉的心,但却没有那个胆啊。万一那些打行青手做事留下首尾,被官府找到钟浩,那就不是简单的充军发配的事情了,杀官如同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虽然,钟浩好没什么九族亲戚,但还有徐氏和婉儿啊,万一要是连累他们,自己死都不心安啊。 钟成见钟浩忐忑不安的样子,接着又道:“怎么?兄弟不敢?那咱就好好活下去,留得青山在,自有报仇时!” 钟浩涩声道:“唉,哥哥的心意,小弟明白了!” …… 钟浩正听着钟成劝解,忽然听到牢门声响,有脚步声朝他们牢房走来。 “钟浩,出来!”狱卒打开牢门喊道。 “这是要押送小弟去充军啊,还是要上堂啊?”钟浩忍不住有些颤抖的问道,实在是害怕就这么被充军发配啊。 “爷们又没带枷号来,自然是升堂了!”要是流配充军的话,为防犯人逃跑,一般押送途中都是给犯人戴上珈号的。 听到狱卒说是升堂,钟浩不由大喜,看来自己让高得利放出的传言,起作用了。自己有了大才子身份护体,怎么也应该判得轻一些吧。 郑县尉前两次审理钟浩的案子都是在县衙二堂,但这次狱卒却没有带着钟浩去二堂,而是来到了县衙大堂。 县衙大堂上,一个身着绿色官袍,头戴乌纱的官员,坐在“江山海牙图”前的卷耳长案后。身着青色官袍的郑县尉坐在长案前方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堂下跪着着一个颇为健壮的妇人,那个干瘦的货郎顾六合、县医馆的吴大夫、仵作侯三,还有徐班头和那几个捕快等一众人证,都站在一旁,看来是做人证的! 穿着绿袍,又能坐在郑县尉上边,肯定是本县的知县了,钟浩忙朝他深揖一礼。“学生钟浩,见过大令!” 这次没有狐假虎威的狗腿子吆喝钟浩下跪。 宋知县见钟浩行礼,微微颌首,随即开口,沉声道:“免礼吧,今日本官奉州衙命令,重审金岭镇杜大锤的浑家状告你殴打她丈夫,致使其昏迷不醒一案!钟浩,你对杜韦氏的指控,有何话说?” “学生实未曾殴打杜大锤,杜大锤乃自己用石块击打头部,还望大令明察!” 宋知县又问道:“你说是杜大锤自己用石块打得自己头部,可有证据?” “呃……这个……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是身高体壮的杜大锤的对手,如何能把他殴打着昏迷不醒!”要是当时仵作秉公的话,应该能验出杜大锤的伤是如何造成的,可是侯三却是郑县尉的人,自然不会说对自己有利的话。如今,杜大锤的伤口估计早长好了,人家都咬死了是自己打得,还有人证,自己也毫无办法啊。 宋知县听了钟浩无力的辩白,却抚须沉吟道:“嗯……似乎有些道理!” 钟浩听了宋知县的话,眼睛一亮,这是要保自己的节奏啊! 宋知县沉吟片刻,又问那做认证的干瘦货郎顾六合道:“顾六合,我且问你,你当真看到钟浩打伤杜大锤了?本官告诉你,作伪证可是要坐牢的,你可小心回话!” 顾六合微一迟疑,随即咬牙道:“小人看清了,确实是这钟浩打得!” 宋知县又看向仵作侯三,问道:“当日查验伤口时,你确定是他伤?” 侯三得了郑县尉的招呼,自然不敢违背,是以斩钉截铁的道:“小人确定!” 宋知县又问徐班头和那几个捕快道:“你们也确实看到是钟浩伤人?” 徐班头和那几个捕快看了一眼郑县尉,见他面无表情的,只是冷眼盯着宋知县,当下纷纷回道:“小人们看到了!” 宋知县问了一圈,见众人的回答还跟以前一样,当下抚须道:“这么多人证、物证,看来这杜大锤定然是钟浩打伤的了。” 郑县尉这时拱手道:“大令,既然证据确凿,那是否可以判案了啊?” 宋知县沉吟道:“嗯,似乎还缺了点什么,对了,这案子还应该问问杜大锤吧?” 郑县尉哂笑道:“大令忘了?刚才杜韦氏不是已经说了嘛,杜大锤昏迷不醒,已经被她公公带着去外地寻访名医诊治去了!” 今天州衙驳回了郑县尉的审判文书,将案子发回重审。郑县尉主审的被驳回,自然不能再由他审理,宋知县也就当仁不让的接过此案。 因为这并非人命案子或者牵连甚广的案子,一般这种案子,在县衙二堂审理便可,但宋知县以此案影响甚大为由,坚持要在大堂审理,还允许百姓旁观。这个案子是郑县尉办的,却被州衙驳回重审,已是对他的威望极大的打击。宋知县坚持在大堂重审,还允许百姓旁观,就算最后审出的结果和郑县尉审理的一样,也是对郑县尉很大程度的打脸。所以,今日郑县尉因着此事,对宋知县连往日表面上的尊敬都没有了。 宋知县听了郑县尉的话,却意味深长的一笑,道:“哦,杜大锤依旧昏迷不醒?本官今天怎么听人说,他早已醒了!来人,带杜大锤!” 片刻之后,两个衙役带着杜大锤来到县衙大堂。 “嗡”堂上众人连同围观的百姓见到杜大锤上堂来,顿时议论纷纷。 这杜大锤不是昏迷不行吗?怎么又来大堂了? 宋知县扫视了一眼郑县尉,见郑县尉脸色铁青,不禁心下有些暗爽。 宋知县转头看向杜大锤,开口问道:“杜大锤,你浑家状告余庆坊的钟浩将你殴打至重伤,你可有话说?” 郑县尉冷眼看着杜大锤,杜大锤不禁有些害怕,但随即想到崔家管家的那些话,不由的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小人那浑家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他是乱说的,小人的头是自己打破的!” 此话一处,堂上和外边围观的百姓顿时哄然。 宋知县抓起惊堂木威势十足的使劲一拍,众人才安静了下来。 宋知县开口又问道:“那你为何要陷害钟浩?” 杜大锤嗫喏道:“小人……小人受人指使!” 宋知县大喝道:“受何人指使?” 杜大锤偷偷看了一眼郑县尉,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满含威胁,又见郑县尉的目光频频撇向徐班头,不由的舔了一下嘴唇,开口道:“小人是……是受徐班头指使!” 宋知县冷冷的看了一眼徐班头,开口问道:“杜大锤所说属实吗?” 徐班头“噗通”一下跪倒,“回大令,确实小人指使杜大锤的!”刚才郑县尉向自己使眼色,他自是会意,就算杜大锤不说是他指使,就是作伪证一项,也足够宋知县办他了,他痛快承认是他指使,虽然处罚可能比作伪证重些,但帮了郑县尉,郑县尉日后也不能袖手傍观不管他,是以他按照郑县尉的示意,痛快承认。 宋知县肃声问道:“你为何要指使杜大锤诬陷钟浩?” “小人看他不顺眼,是以想整治他!” 钟浩在旁看着,一直未说话,他自然看出徐班头并非陷害自己的幕后主使,明显对方是在丢卒保车。至于徐班头的理由也够蹩脚,看我不顺眼,你就整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钟浩显然不打算点破,他不想再横生枝节,先脱身要紧。再说,就算问出幕后指使,人家若是矢口否认,宋知县怕是也拿人家没有办法。 宋知县自然也明白什么意思,他也没打算继续追问下,打了狗就落了主人的脸面,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宋知县沉声道:“徐三水,你身为捕快班头,却知法犯法、滥用职权、诬陷他人,国法难容,本官依律判你流配,充军沧州牢城营!杜大锤受人指使,行诬陷之事,但念你能及时悔过,说出实情,本官判你两年监禁,望你好自悔改!” 宋知县又将目光转向站在那瑟瑟不安的顾六合和另外几个捕快,说道:“你们受他人指使,诬陷他人,罪不容赦,本官判你监禁三年,以儆效尤!” 最后剩下县里的行人侯三和县医馆的大夫吴立,宋知县看了他们一眼,先朝着侯三开口道:“侯三,你身为县里行人,真的连杜大锤是他伤还是自伤,都查验错了?” 侯三跪倒在地,道:“小人学艺不精,甘愿受罚!” “是学艺不精,还是受他人指使故意说成是他伤?” “小人不曾受人指使,实是学艺不精!” 宋知县向侯三问话时,一直心平气和的,这时听了侯三的辩解,突然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狂徒,还不从实招来,当本官是好糊弄的吗?来人,大刑伺候!”宋知县现在很享受这问案的感觉。挥斥方遒,一言而决人前程,这才是一县正堂的权势威风啊。 侯三一看宋知县的架势,知道不招怕是要吃大苦头了,当先连忙道:“大令不要动刑,小人愿意招,愿意招,是徐班头让小人这么做的!”宋知县以前慈眉善目的,是以侯三刚才还真不怎么害怕。这突然见了知县大人怒目金刚的样子,侯三不由的吓得两股战战,这才意识到宋知县才是县衙的正堂,不由的对作伪证后悔不迭。 宋知县威势十足的道:“你身为行人,却作假证,罪加一等,本官今日革去你行人差事,判你四年监禁,你可心服?” 侯三哪敢多说,当下唯唯认罪。 判完了侯三,最后宋知县转向县医馆的大夫吴立,道:“吴立你对杜大锤的伤势估计实在偏差太大,实在难堪为县医馆医官,本官除了你医官的身份,回家好好学下医术吧!”宋知县对侯三摆够了威风,对吴立倒没有再穷追猛打。 宋知县威风大振,把这案子的一干人等,一律打倒,狠狠的削了郑县尉的脸面,心下窃喜不已。 宋知县望向钟浩和气的道:“钟浩你受此无妄之灾,好在并未受到太多损伤,本官判徐三水赔偿你十贯汤药钱,回家安心读书吧,勿要再惹是生非!” 钟浩忙拜谢宋知县,表示接受判决。 宋知县一套组合拳打完,看了郑县尉一眼,问道:“郑县尉可有意见?” 郑县尉脸色有些难看,涩声道:“大令判罚公道,下官没有意见!” “如此,那就退堂吧!” 第三十九章 松林书院 本周推荐票达到三百票,特此加更。另外,非常感谢紫枫云松、锋流123两位大大慷慨打赏,会元拜谢。 +++++++++++++++++++++++++++++++++++++++++++++++++++++++++++++++++++++++ 秋天的清晨,天高气爽,空气中氤氲淡淡的桂花甜香。 钟浩伸了个懒腰,揉着脑袋来到自家院中。 小院内的冯氏刚买的那几盆金菊,今天也似乎开的格外地精神,一阵阵花香扑面而来,不由的使人心情十分的舒畅。 西厢房前的那株石榴树迎着微风,轻轻的摇摆,似少女在舞蹈,树上的石榴都已经熟透了,一个个的裂开了大大的口子,仿佛一个个欢乐的精灵在那开口大笑。 人的心情好了,看到各种事物都是美的。就连石榴树上的黄叶一片片地飘下来时发出的那“沙沙”的声音,在钟浩看来也完全没有秋风瑟瑟、凄凉悲伤的感觉,而是觉得声音是那么的美妙。 昨天从县衙大堂出来,被高得利兄弟拉着去天然居给自己洗尘去晦。钟浩这十几天在大牢里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如今终于无事了,也是放松怀抱、舒张心情,和高得利兄弟一阵海吃狂饮,不由得喝得有些多了,今日清晨脑袋有些痛。 “浩哥哥,大懒虫,你醒啦!”婉儿十几天没有见到钟浩了,是以今日见到钟浩甚是欣喜。 钟浩望着婉儿也是很是欢喜,笑道:“如今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到巳时了。浩哥哥你饿吗?我去给你做汤饼吃!” 钟浩摸了摸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当下笑呵呵的道:“还真好久没吃过婉儿的手艺了,那就有劳婉儿小姐了!钟浩说着装腔作势还行了一礼。 “浩哥哥,讨厌!嘻嘻,那你等着吧,本小姐这就去做!” 在冯氏的大力监督指导下,婉儿的的做饭手艺如今也是突飞猛涨,面片儿做得很是滑溜劲道、浇头也做得很是爽口,满满一大碗汤饼,很快被钟浩吃完了。 钟浩抹了一下嘴,赞道:“婉儿手艺真是大有长进啊!” 婉儿坐在石桌旁,双手托着香腮,一直在看着钟浩吃饭,听着钟浩夸赞,忍不住小小得意。 钟浩正在跟婉儿解释这十几天的去向呢,忽然听到院门外有人说话。 “这里可是钟浩钟兄家?” 钟浩循声望去,便见自家院门出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那青年身穿一身天青色右衽锦缎襕衫,手拿一把折扇,扇柄是玳瑁所制,颇为精美,一身装扮显得颇为风|流倜傥,但钟浩并不认识。 “在下钟浩,未请教……公子是?” “在下崔烨,草字守谦!” 钟浩一听这帅哥姓崔,不由的联想到南阳畔下棋的崔老。昨天钟浩已经听高得利说过:崔府的管事崔九曾经去天然居询问过钟浩的情况,还说让他们放心,钟浩必定无事。钟浩向高得利打听崔家的事情,一打听,才知道崔家的赫赫名声。 想来,能让杜大锤不顾郑县尉的威胁说出事情的真相,能让州衙驳回郑县尉的判决,这些事情必然是崔家在幕后发力的结果。钟浩本想今天去下棋时,好好感谢一下崔老,不过今天起来完了,本想明日再说,没想到崔家的公子便上门来了。 “敢问常在南阳河畔下棋的崔老是……” “正是家祖!” 钟浩忙郑重行礼道:“小弟正要去府上当面致谢呢,还望崔兄受小弟一拜,小弟谢过崔家搭救之恩!” 崔烨微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钟浩郑重的道:“崔兄眼里是小事,可在小弟身上可就是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崔老和崔兄的大恩,小弟没齿难忘!” “呵呵,你我兄弟就别客套了,以后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的是呢!走吧,祖父让我今天务必押送你去松林书院考试!”崔烨虽是豪门公子,但说话办事甚是和气,让人如沐春风,很自然得和他处得愉快。 “松林书院考试?不是考完了吗?”钟浩记得松林书院考试的日子,正是自己在大牢中的日子,如今早就过了。 “谁让你是大才子呢,我祖父跟松林书院的徐山长打好招呼了,他特意等着要亲自考校你呢!” “啊,山长要考校我”钟浩苦着脸道:“我这水平……唉,还是不要去丢人了吧!” 崔烨笑道:“害怕什么,必过的,怎么说也是有名的大才子,徐山长对你是求之不得呢!” 钟浩对经过入狱的风波,觉得有个读书人身份还是很有用的。在青州地界,你要被人认可是读书人,一般是需要考入州学或是县学,才好意思自称是读书人。当然,还有一个途径,就是考入赫赫有名的松林书院。 在青州,松林书院的地位不亚于州学。青州每科解试,松林书院和州学一样,都可以推荐五个免解名额。要知道,青州作为望州,每次解试也就七八十个名额。前几年庆历新政时,有规定:学子需要入官学三百日,才可以参加解试。而在青州,学子在松林书院学习过的,同样可以参加解试,不一定要去州学、县学。松林书院虽是私立,但在青州很多政策享受和州学、县学这些官学一样的待遇。 钟浩自己知道自己水平,倒没想过考科举,但是对能入松林书院还是很感兴趣的。起码进了松林书院,自己也算是读书人了。再一个,松林书院那么多同学,同他们搞好关系,万一以后有谁考上进士,自己说不定还能抱条大腿。 于是钟浩忐忑不安的坐上崔家的马车,跟着崔烨往松林书院走去。 …… 松林书院位于云驼大街上。 青州名山众多,其中以云门山和驼山最为有名,云驼大街这个名字正是源于云门山和驼山两座名山。云驼大街很是宽阔,一架南阳桥横跨南阳河两岸,使得云驼大街南北通达。 松林书院原名矮松园,咸平年间连中三元的状元王曾,便就读于此。王曾历任参知政事、枢密使、宰相,是一代名相,死后更是得谥文臣的最高谥号“文正”。王曾曾两次出任青州知州,对青州文教大是支持,对自己的就读过的松林书院也鼎力扶持。他招揽各地名宿大儒来松林书院任教,使松林书院教育水平得到极大的提高。 十几年前的景祐元年甲戌科状元张唐卿,就是在王曾的任下,在松林书院就读的。松林书院连出王曾和张唐卿两位状元,一时名声大噪。当今官家得知松林书院后,还曾御赐松林书院十三经经书一宗,并诏示各州效仿青州,大力兴办办儒学,以为朝廷造就人才。是以,此时的松林书院,不止在青州,就是在大宋都是赫赫有名的书院。 钟浩随着崔烨来到松林书院门外。 松林书院白墙青瓦,甚是古朴雅致。 一进松林书院,便迎面见到两株对植的古松。两株古松干矮枝阔,虬枝斡旋挺秀青郁,树干粗有两人难以合抱。 崔烨以前来过松林书院,开口介绍道:“据传这两株古松植于汉代,距今有一千余年!” 钟浩见到这两株千年古松,忍不住叹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而人之匆匆百年,在这两株见证千年的古松面前,似乎跟朝菌、蟪蛄没有区别啊。 崔烨笑道:“这话就有些消极了,其实还是有区别的,起码人活百年,有血有肉,总会留下自己的名声和印记,不像朝菌、蟪蛄,来去无声。” “守谦兄说得是,小弟还是见识浅薄啊,还请守谦兄时常指教!” 古松旁边有一块厚重古朴的石碑,石碑上用圆浑流畅、筋骨俱备的楷书镌刻着一篇《矮松园赋》。看那落款,正是王曾所写。 松林书院内的格局,是古代标准的以南北为中轴、左右作对称式的配列建筑。 大门座北面南,石砌台阶,为拱门洞,配左右耳房,二门为垂花门。大门至二门间长方形院内,有十字交叉甬道,东、西院墙各开小拱门,西门外建有书斋数排。 二门以里,为南北二进大院,前院正房是前讲堂,后院正房是后讲堂。前后讲堂前均筑条石砌边的青砖铺面台墀,均配建带有前廊的东西厢房。 南北两座大院中间东西各自另有一个垂花门,崔烨带着钟浩来到东边那个垂花门。 “崔六郎,你让我好等啊!这位便是钟兄吧?”垂花门前,一个身穿天青色襕衫,头戴逍遥巾的书生朝崔烨和钟浩说道。 崔烨笑着同钟浩介绍道:“这位是徐山长的三公子徐峰徐子岳,你叫他徐三哥便是!” 钟浩跟徐峰不熟,自然不好太随意的称呼,当下拱手行礼道:“小弟钟浩,见过子岳兄!” 徐峰笑道:“钟兄快请吧,家父等候多时了!” 第四十章 考校 钟浩和崔烨随着徐峰走进东跨院,只见院内遍植青竹。 一片修竹掩映下有一座古朴的唐式精舍。 钟浩三人来到精舍内,精舍内见不到任何时兴的座椅家具,只是在木质地板铺就的地面上摆放着几只矮几,数个蒲团,一个峨冠博带、长须飘飘的儒者正跪坐在主位上的矮几后。 钟浩知道这位儒者必是松林书院的山长徐乾了,当下忙躬身行礼道:“学生钟浩,见过徐山长!” “坐吧”,徐山长面上古井无波,指着他对面的一个矮几示意钟浩坐下。 钟浩在那个矮几后的蒲团跪坐下来,崔烨也和徐山长见过礼后,随着徐峰在旁边的一方矮几后坐下。 徐山长朗声对钟浩道:“你的这三本书老夫看了,实是行教化之事的上佳读物。”徐山长说话时指着矮几上的三本线装书。 钟浩想来应该是他写得那《三字经》、《笠翁对韵》和《声律启蒙》三本书。 钟浩忙恭声道:“山长谬赞了!” 徐山长道:“你做的那《一剪梅》和《明月几时有》两首词,老夫也听了,文采斐然,就凭你作词的才气,考词科应该是没问题的。” 词科,跟进士、明经、明法等科一样,也是宋代众多的科举考试科目之一,钟浩后世对大宋的科举有一定了解,但这词科还是来到大宋才知道。 其实钟浩还真想过参加词科考试,万一要是碰到的题目,自己能从后世记得的好词作能对上号,说不定自己还真能混个同进士出身。不过也就想想罢了,词科并不只考一首,需要考好几首词,而且要限题、限韵、限词牌,不可能每首都能碰到能抄袭的词作,而以他自己的水平做出来的词,怕是很难考过。 其实钟浩觉得自己唯一有可能得中的科目是童子科,跟那些少年和孩童比试,以自己的水平还是有希望的。如今的大宋司农卿蔡伯俙,不满三周岁,便得中童子科,先帝真宗皇帝钦赐同进士出身。可见童子科考试应该不算太难。如今的礼部尚书、大词人晏殊,也是童子科出身。可惜自己已经过了十五岁了,不能参加童子科了。当然,其实童子科的开考,也没有定时,自己就算不到十五岁,也未必能在十五岁之前正巧赶上童子科开考。 钟浩听徐山长称自己参加词科考试,得中没问题,不由的汗颜,忙谦逊的道:“学生才疏学浅,实在当不得山长夸赞!” 徐山长见钟浩谦逊,微微颌首,不过他话锋却是一转道:“不过词科终非正途,终究考进士科出身才是正道。你于诗词一道虽有天分,但经义学问也不能不重视。” 钟浩忙道:“谨遵山长教诲!” “你对如今的西昆体、太学体有何看法?” 这是要要考校自己了,钟浩不禁心道。 好在后世钟浩对“西昆体”和“太学体”有所了解。其实“太学体”是因为反对“西昆体”而生,但大宋进几次科考却形成了科考中诗用西昆,文用太学”的惯例。 路上崔烨跟自己说起过徐山长非常讨厌现在“西昆体”、“太学体”,非常推崇古文。怕是就是提醒自己徐山长考校自己时,勿要犯了徐山长的忌讳。 当下钟浩依照后世对“西昆体”和“太学体”的评价,侃侃而谈道:“回山长,学生认为:西昆体诗歌一味追求辞藻华美、对仗工整,但却往往内容空虚,片面追求李商隐的雕彩巧丽和唐彦谦的韵律铿锵,完全失去了诗歌本来的意义。诗以言志,只是一味的去堆砌典故,追求华丽,那样只会让诗歌,变成炫耀辞藻的工具。至于“太学体”则是一味追求险怪艰涩,既无古文的平实质朴,又乏骈文的典雅华丽,直以断散拙鄙为高,完全与骈体文唱对台戏,因此学生也不认同。学生认为:无论赋诗行文,都须谨记言之有物。文以载道,识高气雄,则其文自有金石之音,而不是靠炫耀辞藻、弄奇作怪,博人眼球。” 徐山长听了钟浩的回答,不由的由衷的叹道:“好,好气度,好一个‘识高气雄,则其文自有金石之音’!” “学生惭愧,胡言乱语,还请山长不要见怪!” 徐山长摆摆手,示意钟浩不必谦虚。 徐山长对钟浩刚才的回答很是满意,刚才还一副一直端着架子的徐山长,此时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他笑吟吟的问道:“你对本座如何看?这个问题也是本次考校之一。” 呃……钟浩不禁傻眼了,这也算考校自己吧? 钟浩开口道:“山长博古通今、知识渊博、德高望重,堪称我辈之楷模!” 徐山长故意板起脸道:“不许说空话、奉承话!就说说你对老夫的第一印象便是。” 钟浩不禁无语:尼玛,我对你个老头子能有啥印象,你又不是美女!但话自然不能这样说。 忽然钟浩看到满院的竹子,想起苏仙的一句诗,当下便说道:“学生对山长的印象是: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徐山长听了不由得抚须大笑:“说了不让你说奉承话,但你这句小诗,让老夫不得不接受啊。好好好,有气度,有急智,有才气,你这个学生我收下了,就入率性堂吧!” 钟浩听了徐山长的话,不禁大喜:这就算考过了?难道就问这么两个问题就完了?这松林书院也不是很难考嘛! 钟浩忙起身向徐山长跪拜,行正式拜师礼,口称:“弟子拜见先生!” “如今你也入学了,可曾取有表字?” 依周礼男子二十弱冠,方取表字,但到了唐宋时期,其实一般读书人很早便取上表字,已备入学或是文人交往时,互相称呼方便。钟浩来到大宋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赚钱或是在家读书,从未参加过文人集会这等雅事,也没觉得需要取个表字。 钟浩躬身行礼道:“学生尚未取字,还请先生赐个表字!”请长辈取表字,既是表示对长辈尊重,也是表示与长辈的关系密切,是以徐山长问到此事,钟浩便趁机请徐山长给取个表字。 徐山长抚须微笑道:“那为师便当仁不让了!” 当下,徐山长沉吟片刻,说道:“钟姓五行属金,浩字属水,你有文采,有急智,但还需要多些稳重。‘轩’字属土,土主信,其性重,其情厚,为师便给你取个‘轩’字做表字吧,就叫文轩吧。” “文轩谢过先生赐字!”文轩……钟浩心中默念几遍,觉得还好,不算难听。 “三郎,你带文轩去率性堂熟悉一下吧!”徐山长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 松林书院斋堂设置,分率性堂、诚心堂、崇志堂、修道堂、正义堂、广业堂六堂。 初入松林书院者入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主要学习十三经及其注疏,以备进士科考试的帖经、墨义。帖经、墨义连续两次季考合格者可入修道、诚心两堂,这两堂的学子开始主攻诗赋论策。至于率性堂,则是徐山长看中的进士苗子,做重点培养的,由徐山长亲自授课。 钟浩听到徐峰的介绍,不由的汗颜,赧声道:“徐山长太抬爱了,小弟这点水平,竟然能入率性堂,实在汗颜!” 钟浩说得是实话,刚才徐山长说是让他入率性堂,他还真不知道率性堂地位这么高。他本来想,能蒙混入松林书院就不错了,自己出去就算是读书人了,着实没想到徐山长对自己的经义、诗赋一概没考,就问了两个问题,便让自己入率性堂,实在是出人意料。 徐峰笑道:“文轩不必过谦,你可知,你写得那《笠翁对韵》和《声律启蒙》,如今可是被当作修道、诚心二堂学习诗赋韵律的教材啊,你说起来还算他们半个师傅呢。不让你入率性堂,难道要你去修道、诚心二堂,去跟自己的学生一起上课?” 徐峰又领着钟浩去拜见了率性堂的袁执事。徐山长虽是亲自给率性堂授课,但日常庶务是不管的,由袁执事负责。 钟浩和袁执事互相见过礼后,袁执事拿出松林书院书规,板起脸给开始诵读:”时常省问父母;朔望恭谒圣贤;气习各矫偏处;举止整齐严肃;服食宜从俭素;外事毫不可干;行坐必依齿序;痛戒讦短毁长;损友必须拒绝;不可闲谈废时;日讲经书三起;日看纲目数页;通晓时务物理;参读古文诗赋;读书必须过笔;会课按刻早完;夜读仍戒晏起;疑误定要力争!以上十八学规,尔须得谨记,每日晨起背诵,谨言慎行自律,触犯严惩不贷!” 钟浩束手道:“学生谨记!” 袁执事道:入率性堂的学子,不需每日前来上课听讲。徐山长每月逢六开讲,你只需每月初六、十六、二十六前来听讲即可。率性堂平日虽然课少,但切勿懈怠,每月月底最后一天,为书院月考之日。这是本旬的课业,逢六听讲时,记得须做完带来。”袁执事说完,把几张书页大小的宣纸递给钟浩。 钟浩看了看纸上的课业,要求做试诗赋论各一首、策五道、帖《论语》十帖、对《春秋》、《礼记》墨义十条。 帖经其实就相当于经文的填空题,纸上有《论语》的经文,但会留白,让学子自己填。墨义其实就是让你解释经文的意思,纸上也都有题目,学子需要把经文的意思写上,当然这个解释不是你自己的观点,需要填写经文的权威注疏上的解释,所以叫墨义,其实就是背诵过意思,默写上。诗赋,都有题目、格律和限韵,论策也都有题目。钟浩看着那些课业不禁有些心里发苦,帖经、墨义还好说,毕竟是开卷,从经文和注疏上摘抄上便是。当然,科考时肯定不让你从书上找的,但这毕竟就是做课业,钟浩可没背过这么多经文。不过这诗赋论策,钟浩就有些头痛了。 见过了袁执事,徐峰又带着钟浩去见过了率性堂的同学见过面。率性堂人数不多,一共有二十几个学生,此时在学院的只有十来个,大都是外县的。他们都是住在书院的学舍,青州城内的学子,大部分是跟钟浩一样是走读的。当然,还有一些家里穷些的,也会住在书院,他们主要是为了能经常去松林书院藏书阁读阅各种书籍。这年代书籍是很贵的,一些穷困学子买不起许多书籍,很多都是靠借书来自己动手抄写的。 第四十一章 拜访花魁 见过了一众同学,日头已至正中,钟浩对崔烨和徐峰道:“守谦兄、子岳兄,小弟今日与二位初次见面,却甚是投缘,不如小弟作东请二位天然居一坐,我们把酒言欢,一醉方休,不知二位兄长意下如何?”如今天然居一座难求,能请人去天然居吃饭,也算是有面子的。 徐峰嘿嘿笑道:“去酒楼干喝酒也没意思啊!嘿嘿,不如在下作东,找家雅致些的秦楼楚馆,叫上个红姑娘,听个曲,聊聊天,不亦乐乎!” 崔烨也道:“秦楼楚馆?嘿嘿,文轩可是和咱们青州的花魁叶行首相熟啊,我看也不用去别家,就去醉云楼吧!是吧,文轩?” 二人一唱一和,其实就是想借钟浩的面子,去见见新科花魁叶亦菡。如今叶亦菡可不是等闲人能见得到的。 崔烨出身崔家,又帮了自己大忙,徐峰是徐山长的儿子,也算是自己师兄了,以后少不了打交道,钟浩倒是真的很想与他们结交一番,听了二人的话,当即道:“呃,小弟和叶行首自是相熟的,那咱们就去醉云楼!”钟浩其实还真不知道自己在人家叶行首那有多少面子,不过男人说起这种事来,自然要强撑门面。 钟浩三人坐着崔家豪华的马车来到醉云楼时,已是日至正午。 钟浩本以为青楼里中午人会很少,没想到来到醉云楼时,却发现醉云楼里已是人满为患。 其实一说起青|楼,后世人们的第一印象大概就是后世影视剧中的画面:一进青|楼,满楼都是鸽笼般的小屋子,一见嫖|客进了楼,老|鸨子嚎叫一声:“楼上的姑娘们,出来见客啦!”于是便涌出一堆莺莺燕燕来,叽叽喳喳的吵的人头晕。 不过来大宋之后,钟浩才发现此时的秦楼楚馆和自己印象中青|楼的完全不同。 后世说起青|楼名妓,都以为冠以一个妓字,就一定是做皮肉生意的。却不知这个时代娼与优是不分家的,都可称为妓,但所做所为大不相同。“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那是娼,而优则是大部分卖艺不卖身的,品流自也是高许多。 其实像醉云楼这种档次的青|楼,楼里大部分的都是优妓,跟娼|妓是有很大区别的。纯粹是以色怡人的,做皮肉生意的,那是很难大红大紫的。 很多有名的优妓虽是以色娱人,却并不侍奉枕席,但不妨碍她们获得很高名气。因为他们的名气靠的自己的谈吐雅意、交际本领,琴棋书画、歌舞答对等这些展现其才气和智慧的手段,而不是只靠那些塌上风|流手段去赚去名气。 达官贵人、富绅豪商们交际应酬时,许多事更是不方面在家里谈,或者不方便让人看到他们私下往来,于是他们就要到青|楼里来。 品茶听曲放松心情,好友相聚洽谈生意,这样的场合就成了官场合纵、商场连横、互相勾结、上下沟通的最好场所。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之间或许熟悉、或许生疏,或许有些话不方便直接说,或许有些事不方便当面提出条件,这时就要有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儿从中穿针引线、沟通协调、缓解矛盾,促成各方政治结盟、商场合作。这个人,自然就是那有名气、会交际的青|楼名妓。 青|楼名妓们真正赚钱的手段,就来靠用他们的人际关系和谈吐交际,替达官贵人、豪绅富商们穿针引线,促成他们的合作,而得到的报酬。 娼|妓们一般靠做皮肉生意,陪宿风|流,是赚不到太多的缠头之资的。而这些有名的优妓则不然,她们大多靠自己的才艺和交际本领,应酬达官贵人之间,往往能获得高额的报酬。 其实此时来青|楼里聚会的些文人雅士、富商豪绅,大部分并不是为眠花宿柳,一逞性|欲。他们来青|楼,或是找个姑娘听听曲,喝喝酒,舒缓下心情,或是为了会会老友、谈谈事情,反而真正为了眠花宿柳的倒是没几个,他们家中大都有许多漂亮姬妾,没有必要非得跑青|楼里来行芶且之事。 所以中午醉云楼里的人虽不如晚上人多,但作为青州风月界四大楼之一,生意依旧火爆。 醉云楼的的鸨母常妈妈一个徐年半老、风韵犹存的妇人,见到三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进来,忙笑着迎上前去道:“三位公子快里面请!三位贵客光临敝楼,老身不甚荣幸。不知三位公子是想要找个雅静地方谈些事情呢,还是想要吃酒听曲?” 徐峰笑着道:“自然吃吃酒、听听曲了!” “那几位公子请随奴家来!”说着常妈妈亲自引着三人到二楼一个靠窗席位,临窗可望见碧波荡漾的南阳河,一架屏风隔断四周,倒是甚为雅致。 常妈妈安顿好三人,又笑道:“不知三位要那几个红姑娘作陪?看三位公子都是秀才公,不如就叫惜双、锦香、冬涵三位文气点的姑娘来作陪如何?” 徐峰笑道:“不知叶行首今天可有空暇?” 常妈妈听徐峰问起叶亦菡,不禁有些为难得道:“这个......这位公子有所不知,亦菡是不来这边作陪的。想听亦菡唱曲的话,需要去后院小楼,而且亦菡是不会随意见客的,这个是需要提前约请的,今天三位公子怕是见不到亦菡了。” 崔烨听了常妈妈的话,笑着道:“别人叶行首不见,我们能不见嘛”,说着又指了指钟浩道:“这位是钟浩钟公子,可是叶行首的知己,速去找人通报一声,就说钟浩钟公子求见。我们便在这里等就是了,若是叶行首不见我们便罢,若是叶行首见我们,我们便去后院小楼拜见。”崔烨出身名门,身上自是带着一股气势,不疾不徐的说道。 钟浩被崔烨说成是叶亦菡的知己,不禁有些汗颜:自己不过就是给人家写了首词,你可真能往我脸上贴金,我跟叶姑娘统共就见过两面而已。 常妈妈一听钟浩旭的名字,不禁眼睛一亮。自己家的头牌叶亦菡,正是靠着一位名叫钟浩的才子写的词作,才得以拿下今年的花魁的,这事儿她自是知道的。 这一个花魁,可是一年能给自己院子,多带来无数的生意啊,说起这位公子还是她这院子的恩人呢。 听说面前这位眼前这个年岁看着不大的公子就是钟浩,常妈妈自是不敢慢待,连忙找人去后院叶亦菡的小楼通报,自己留下陪三人闲聊。 常妈妈心下其实也是暗自高兴,这位钟公子才气高绝,今天来见亦菡,说不定这位一高兴,会再留下一首妙词,那可是值钱的宝贝啊! +++++++++++++++++++++++++++++++++++++++++++++++++++++++++++++++++++++++++ ps:求收藏啊,嘿嘿,不给收藏的不让见花魁哦!!! 第四十二章 听香小楼 不一会,小丫鬟来报,说叶亦菡姑娘有请,常妈妈便让小丫鬟带着三人去后院叶亦菡的小楼,并嘱咐小丫鬟一定把三位招待好。 醉云楼后院相当的大,四周建有很多精巧的楼阁,俱有回廊相连,在红花绿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想来这醉云楼的那些当红姑娘的居所,也是那些吃花酒的人眠花宿柳的地方,当然也有一些是贵人谈事的雅室。 院中遍植绿树,一条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径,穿绕期间。前方一处荷塘,碧绿的荷叶铺满塘面,偶尔几株未开败的荷花,若隐若现的漏出一点红,宛似娇羞的小姑娘跟人们在那玩闹,许多深绿色莲蓬还未采摘,莲蓬上一个个小孔都露着莲子。 钟浩三人随着小丫鬟走在鹅卵石小径上,但闻处处鸟语花香,倒真的是一处好地方。 崔烨不禁叹道:“这里景致倒真是不错,果真是一处好地方。今天托文轩的福,得以见识花魁叶行首,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虽然崔烨是崔家的公子,但花魁也不是等闲能见到的,至于徐峰,更是有些兴奋,能得花魁接待,不胜荣幸啊。 花枝掩映下,一个精巧的月亮门出现在三人眼前,原来这里竟然还有一个通往叶亦菡小院的小门。 钟浩上次来叶亦菡小楼时,从小院开在小巷中的院门进来的。上次来叶亦菡小院时,还真没发现在花枝掩映下,还有这么一个精致的小门。 叶亦菡和小丫鬟小月早早的在小楼门口等着三人,叶亦菡今日着了一袭透着淡淡蓝色的平罗衣裙,长及坠地,没有一朵花纹纹饰,只是袖间缝了几朵兰花,很是清雅,腰间依旧系着那条月白色的腰带。一身装扮清新雅致,更加令人赏心悦目! 叶亦菡一见三人穿过小门来到院里,便微笑着迎上去道:“三位公子来了,奴家有失远迎,还望赎罪则个!” 三人忙道:“叶行首客气了,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四人互相见过礼,崔烨忽然指着叶亦菡小楼的题匾道:“叶行首这小楼的名字很是雅致啊,‘听香’,很有韵味的一个名字啊!” 钟浩这才看到那个匾额上刻有古意盎然的两个篆字“听香”,原来叶亦菡小楼的名字叫听香楼,上次来还真没注意。 徐峰轻摇折扇,作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也微笑着赞道:“我们凡夫俗子闻香、嗅香、品香,而叶行首却是听香,实在比我等境界高太多啊!” 叶亦菡笑道:“两位公子谬赞了,奴家只是偶然一次闭目细嗅花香,觉得香气袭来时或者是一缕,或者是一片,这是无法控制的,而且就像声音一样,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散的时候无影无踪。因此,偶有所感,随手写就听香二字,实无什么禅意!” 钟浩也赞道:“古人有‘读画’,今有叶行首听香,‘山气花香无着处,今朝来向画中听’,读画、听香,俱是雅趣盎然,禅意幽深。” 叶亦菡听了钟浩随口的一句诗,不由的眼睛一亮,脆声道:“‘山气花香无着处,今朝来向画中听’,钟公子真是出口成章,随口一句诗就是意蕴深远,钟公子才是真的雅人啊!” 钟浩大汗,自己不小心又装了一下,忙道:“在下就是俗不可耐的一人,哪有雅趣可言?!” 叶亦菡眼波流转,看了一眼钟浩,微微一笑,却不再说这话题。 “三位公子,别光站在门口了,快里边请!” 钟浩三人随着叶亦菡进的屋内,各自坐下。 叶亦菡安排小月去让厨房做一些精致的酒菜。 叶亦菡望着钟浩道:“前几天听有传言说是钟公子遭人陷害入狱,奴家甚是担心,今见公子无恙,奴家便心安了!” “承蒙叶行首挂念,在下感激不尽。”钟浩给叶亦菡介绍崔烨两人道:“这位是崔烨崔公子,在下得脱牢狱,全仗守谦兄之助;这位是徐峰徐公子,在下得以入学松林书院,也全仗子岳兄与守谦兄之助,今日正是想接叶行首宝地宴请两位好友一番,聊表谢意,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承蒙钟公子看得起奴家,奴家欣喜不已,何谈打扰!” 叶亦菡又跟二人重新见礼,算是正式认识了。 小月去安排的酒菜上来的很快,只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精致的菜品和一瓯美酒,小月给四人面前的琉璃酒杯里斟满酒,几个人开席饮宴。 钟浩三人都算是见识广博之人,而叶亦菡姑娘更是善于交际,长于调节气氛,几人很快便无话不谈,笑声不断。 小月给众人斟的酒是竹叶青。 竹叶青酒酒液碧绿,品之爽口,清凉幽香,盛于晶莹剔透的琉璃酒杯中,更是显得绿莹莹的,甚有美感。 竹叶青酒在从大唐以来,在北方可算最为知名的美酒。一代女皇武则天对竹叶青就甚是喜爱,每饮必有竹叶青,为此还赋诗:“山窗游玉女,润户对琼峰。岩顶翔双凤,潭心倒九龙。酒中浮竹叶,杯上写芙蓉。故验家山赏,惟有风入松。”从此竹叶青酒盛行于大唐。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品此酒后,更是有诗云:“瓮头竹叶经春熟,阶底蔷薇入夏开”,可见那时此酒之影响力。而到了大宋,此酒的名气依旧不衰,深得大宋文人雅士的喜爱。 在云竹姑娘的妙语连珠的笑声中,钟浩三人酒到杯干,谁也不愿示弱。 很快数杯竹叶青酒便已下肚,虽竹叶青酒入口绵柔,但众人不禁也有些微醺,但谈意更浓了。 “有酒无令,如何可以,我们四人不如行个酒令吧?”崔烨喝得兴起,开口提议道。 徐峰和叶亦菡都到道:“甚好。” 钟浩一听要行酒令,不禁想要拒绝,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徐峰和叶亦菡已经答应了。 钟浩不禁有些头大,这行酒令自己没玩过啊,怕是根本就做不出来啊。 徐峰朗声道:“既然行酒令,自然要有令官,不如就由叶行首来任这个令官吧。” 叶亦菡忙谦让道:“三位公子俱都是大才子,奴家如何敢做这令官?” 崔烨笑着劝道:“我们四人之中就叶行首身为女子,这令官自然由叶行首担任,叶行首勿要推辞了。” 叶亦菡只得道:“那奴家就僭越了,今日便担此令官之职。那既然是行酒令,那酒令就如军令,答不上来的可是要罚酒三杯的哦。” 三人自是笑着答应。 +++++++++++++++++++++++++++++++++++++++++++++++++++++++++++++++++++++++++++ ps:叶亦菡站在听香小楼门前,望着你说:“公子,你再不给加个收藏,小心奴家晚上去找你呦!”~~~~~~还不给加个收藏,小心叶行首晚上去你家哈~~~~~~ 第四十三章 行酒令 情人节快乐!!!求收藏啊,麻烦看书的朋友务必给加个书架啊,会元拜谢了!!! ++++++++++++++++++++++++++++++++++++++++++++++++++++++++++++++++++++++++ 叶亦菡蹙眉沉吟道:“那起个什么酒令好呢?” 叶亦菡沉吟片刻,忽然看见桌上一道清心安身的百合莲子银耳羮,不禁灵机一动,笑道:“有了,刚才三位从我们醉云楼后院走过,定是见过我们后院里的那方荷塘了。荷叶碧绿,虽荷花大都开败,长成莲蓬,但犹有几只红红荷花隐约其间,也甚有雅趣。不如我们就以此为题,行了简单点的酒令好了!这酒令嘛,就以一个词牌名和一句古诗为令,这词牌名嘛要带一“花”字,而这一句古诗嘛,要带一个“荷”字,如何?” 钟浩心中巨汗,这还算简单的酒令啊,那难的酒令什么样啊? 钟浩本来还真打算装装才子呢,但此时不由的打消了这念头。莫说他也就背过了几首最有名的诗词,就算唐诗三百首、宋词五百阕他全都背得滚瓜烂熟,真的闯出名头来,与文人墨客一交往,也就露了马脚。 就像这个酒令,本是文人们应酬答对的日常交往中一件很普通的小事,可是一句酒令,要有一个词牌名、一句古诗,这词牌还必须要有一个花字,这句古诗还必须是有荷字的,不是古诗词真的底蕴深厚的文人,能办得到吗? 这样考较真功夫的场面,在大宋文人墨客们的日常生活中比比皆是,一个作诗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平平仄仄也不通,四书五经论语孟子全没念过的人,在文人骚客眼中基本就是个文盲。以钟浩的古文水平,也就比现在文人墨客眼中的文盲,稍微强一点。 钟浩望着面前的琉璃酒杯里那碧绿澄清的竹叶青酒,已经做好被罚酒的准备了! 叶亦菡说完,崔烨和徐峰自是无异议,一致请叶亦菡先行酒令。 叶亦菡刚才说出那酒令要求时,心中已有了酒令,不禁脆声说道:“奴家即为这令官,那便先行抛砖引玉了,让三位公子见笑了。奴家这句酒令是:木兰花,映日荷花别样红。” 崔烨也是学识甚广,沉吟片刻便有了,接道:“蝶恋花,笑隔荷花共人语。” 徐峰的老爹是徐山长,打小便被徐山长督促读书,其文学功底自也是从小打就,他在崔烨沉吟时,便已想就酒令,待崔烨说完便立即接道:“满庭花,荷叶罗裙一色裁。” 叶亦菡说这个酒令简单,看着三人快速接出酒令确实不难,可钟浩实在是不行啊。 钟浩听三人行酒令时,已经悲催的望着面前的琉璃酒杯出神,在想如何一气儿喝下这三杯竹叶青酒而不醉了。 待到徐峰接完酒令,三人不禁望向钟浩,钟浩尴尬的道:“那个什么,我接不出,这酒能少喝点吗?” 三人不禁一脸奇怪的看着钟浩。宋人多重然诺,比如宋人爱关扑,但凡在瓦肆里关扑如果输了,多是愿赌服输,绝不拖欠,而文人对这种行酒令的雅事,看得更甚,接不出的被罚酒,从来没有不认的。 此时几人都也喝的微醉少了顾忌,见钟浩一副接不上却想赖账的样子三人不禁笑吟吟的用鄙视的目光看着钟浩。 钟浩心道:哥不是没赌品的人,实在是琉璃杯太大啊。 钟浩很郁闷,开始时只觉得用琉璃杯喝竹叶青酒,能看见杯中碧绿澄澈的酒液,甚为有趣,谁曾想到他们要行酒令啊!早知道要行酒令,自己提议用小酒盅喝酒啊。 钟浩实在经受不住三人鄙视的目光,只得端起那很大的琉璃酒杯,准备硬着头皮喝下。 就在此时,钟浩却突然福至心灵,忽地想到叶亦菡做的酒令词牌是《木兰花》,不是还有个《减字木兰花》的词牌嘛,当即钟宇脱口而道:“有了,我的酒令是:减字木兰花,接天莲叶无穷碧。” 崔烨笑道:“文轩这个酒令也太取巧了吧!这‘接天莲叶无穷碧’,是借的是叶行首的那“映日荷花别样红”的上句,且文轩这个‘接天莲叶无穷碧’,并没有按照叶行首的酒令出现荷字,还是当罚。” 钟浩强辩道:“莲难道不是荷吗?所以我这个酒令勉强也算接上了。” 徐峰笑吟吟的道:“文轩总归是没有符合叶行首这令官说得,要在这古诗中出现荷字规定,再说大家都用的是三字词牌,文轩你这用得却是五字词牌,单从这一点来说,文轩你这一轮酒令也是输了,自是当罚。酒令如军令,你要是不喝,叶行首这令官,可要行军法了。” 叶亦菡也笑着附和道当罚。 钟浩无奈,只得苦笑道:“那小弟总归是接上了,这酒就罚一半吧,小弟就满饮此杯。”钟浩端起琉璃酒杯,硬着头皮一饮而尽,忙顾不得斯文,用筷子夹了几大口菜,压压酒气。至于,三杯酒的一半是一杯半酒,钟浩自动把那半杯忽略了。 ?叶亦菡妙目看着钟浩,笑嗔道:“好好一个大才子,怎么如此惫赖。” 钟浩使劲咽下嘴里的酒菜,才缓出口来道:“我可不是什么才子。”说着,指了指崔烨、徐峰二人道:“这两位才是大才子呢。” 崔烨笑着道:“我可没有刘兄大才,能写出那《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无上妙词。” 徐峰也笑道:“文轩不要太谦虚啊,谦虚过度可就是骄傲了。” 叶亦菡擅长调节气氛,见这一轮酒令已完,不能冷场,便又继续道:“那第二轮,咱们就做个简单‘飞花令’吧。奴家这句酒令是‘花开堪折直须折’”叶亦菡见钟浩有些不擅酒令,这个‘飞花令’算是比较简单的雅令,算是对钟浩有些放水了。 钟浩还想提议别再行什么酒令的,结果叶亦菡已经行出酒令了,便不好再劝阻,只得心中暗暗发苦。这飞花令钟浩倒是知道规则,确实不算难,但钟浩估计以四人的文字功底,输的还会是自己。 崔烨坐在叶亦菡左手边,便由他对第二句。崔烨才思敏捷,当即接道:“桃花依旧笑春风!” 钟浩坐在崔烨左手边,应该接第三句,当下便接道:“感时花溅泪。”钟浩多少也是读过唐诗三百首的,第一轮还是没问题的。 徐峰接第四句道:“人面桃花相映红。” 叶亦菡又道:“还来就菊花。” 崔烨又道:“兰溪三日桃花雨。” 钟浩顿了一下接道:“化作春泥更护花。” 徐峰又接道:“花红易衰似郎意。” 徐峰接完,忽然道:“哎,不对啊,文轩这诗没听过啊,这令不会是你自己编的吧!” 崔烨和叶亦菡此时略一思索,还真是想不出这句诗的出处,唐诗中似乎未曾记得有这么一句,本朝的诗中好像也没有。 当下崔烨笑着道:“大家既然都没听过,就让文轩讲讲这诗的出处,讲不出来可是要罚酒的!” 叶亦菡也巧笑嫣然的道:“酒令不容情,钟公子讲不出来出处,可别怪奴家执法无情哦!” “飞花令”就是诗句中花字镶嵌的位置逐次往下,依次循环,接令之人不能停顿,一停顿这轮便算输了,要被罚酒。钟浩为了不被罚酒,着急接令,便脱口而出那句“化作春泥更护花”,实在忘了这句诗是清朝出品。 当下钟浩有些尴尬的解释道:“这个……这个确实不是古人之诗,这是小弟今年三月,偶见一片桃花林落英缤纷,甚是美丽,不禁有感而发,随口而作的一首小诗。小弟才思愚钝,刚才酒令一时接不上来,便将这句诗脱口而出。既然这不是古诗,这酒令小弟就算没接上,小弟认罚!”说着钟浩便作势要举杯要饮。 这次钟浩这么痛快认罚,倒不是真的想要痛快认罚喝酒,其实是以退为进。他现在已经摸透了这年代的文士佳人的性子,他们听到好的诗词断句,一定会忍不住一问究竟的! 果然,崔烨笑道:“呦,文轩这次怎么这么痛快。不过你先别急着喝,你这句诗倒是听着有些意思,不如让我们听一听全诗。这诗要是大家觉得好呢,这酒还是可以免了的!”说着又对叶亦菡笑着道:“令官大人觉得如何?” 叶亦菡抿嘴笑道:“那就依崔公子的意思!要是大家觉得好,本令官就免了钟公子的罚酒!” 钟浩笑道:“那在下便吟诵一下自己的这首拙作,还望众位不要笑话。‘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三人听了,但觉这首诗前两句写得豪迈洒脱,后两句却是从细微处见情怀,当真是一首不错的七绝小诗。尤其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一句,既写得唯美清幽,又富含哲理,很是有内涵的一句。 徐峰笑道:“文轩这首小诗,写得大气中透着细腻,富含哲理,很是不错,这酒令便算是你接上了!”说着徐峰朝叶亦菡道:“不知令官大人意下如何?” 叶亦菡笑道:“那本令官就免了钟公子的罚酒了!” 钟浩也凑趣道:“那在下就在此谢过令官大人的不罚之恩了!” 众人皆是大笑。 崔烨道:“那这轮酒令就算完了吧,让令官大人继续出令吧!” 钟浩赶忙打断了崔烨想再行酒令的建议,再来酒令估计还是自己被罚,坚决不能再来了。 第四十四章 词曲相和 叶亦菡见钟浩确实像很不擅长行酒令的样子,便提议道:“不如我们对个对子吧,奴家才学最是浅薄,就由奴家出上联,三位公子各自对下联,对不上的,仍是照例罚酒三杯,如何?” 叶亦菡觉得钟浩文采斐然,不擅长行酒令,想来是因为年轻,很少参加这种文人唱和的场面,故而不太会。 但对对子,想来以钟浩对诗词之道擅长,应该是没问题。毕竟诗词需要对韵律、对仗非常精通,这恰好也是对对子需要的,触类旁通,就算钟浩没研究过对对子,但想来作对也是没问题的。她这是不忍钟浩受窘,故意照顾钟浩了。 钟浩心知以自己的水平,对对子也是必输被罚酒的结局,于是赶忙转移话题道:“叶行首才艺高绝,琴曲舞俱佳,不如就让我们见识一下叶行首的绝妙歌舞吧。” 对啊,如今青州花魁叶行首的歌舞可不是随便就能看到的,到了叶行首这听香小楼,听上一曲才不枉此行啊,以后也是一番吹嘘的资本啊。 钟浩这一提议自是得到崔烨和徐峰他们的极力附和,当然钟浩也成功的转移了他们想要行酒令、对对子注意力。 叶亦菡听了钟浩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慧黠,幽幽的叹道:“奴家也想为几位公子献艺,奈何没有妙词,实在无曲可唱啊!” 叶亦菡很会把握时机,文士才子的妙词,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有了好词,她才能唱出好曲,有些才子的妙词可是千金难买的。此时厅中三人俱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才子,此时不让他们留首词作,更待何时?! 钟浩笑道:“那好办,我这两位兄长都是惊才艳艳的大才子,就请他们为叶行首赋词一首,叶行首演唱一番,琴瑟和鸣,也是一件风|流雅事。” 崔烨听了钟浩的话,不由的指着钟宇笑骂道:“文轩你倒是推托的快,有文轩你那首《水调歌头》珠玉在前,我和子岳兄可不敢作些瓦砾劣词来现眼。” 徐峰也笑道:“就是,文轩在中秋诗会上的那一首《水调歌头》,风采无匹,我等如何敢在你面前卖弄词作,那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嘛。休得聒噪,速速作上一首妙词,我们等着听叶行首唱曲呢!” 钟浩苦着脸道:“两位兄长实在是太抬举小弟了,小弟那词实是一般啊,主要是那日叶行首的歌舞太妙,替小弟扬了虚名,小弟愧不敢当啊!” 叶亦菡此时笑语晏晏的趁机说道:“几位公子就别互相谦让了。不如三位公子便都做上一首吧,奴家也不怕费神儿,呵呵,就一一唱给几位听,如何?” 说着叶亦菡不待三人回答,便扭头对在旁侍立的小丫鬟小月道:“小月,快去准备笔墨!” 小月脆声应了一声“哎”,小碎步已经跑书房拿笔墨去了。 钟浩三人也都相视一笑,知道此时不做,怕是要丢份了。 笔墨拿来,小月喊来两个名叫红蕊和绿萼小丫鬟,三人各自在在一方小案上,铺上裁好的谢公笺,压好镇纸,又各自在砚台中倒了少许清水,纤手拿起一条玄香墨,轻轻的研磨起来。 三人今日相谈甚欢,互相引为知己,刚才说起作词也都是一番互相谦让的样子。但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想争一下面子,特别是当着一个倾城倾国的花魁面,谁也不想落下风,虽然钟浩的那首《水掉歌头》令人高山仰止,但崔烨和徐峰也都是饱读诗书、颇擅诗词之人,虽然佩服,但也起了比较之心。 当下三人俱都急急思索起来,存了一番以文会友的意思。 徐峰觉得钟浩能以一首《水调歌头》技惊四座,其才情必是极高,若是随意发挥创作诗词,怕是他跟崔烨的才情是难以及得上。不过从钟浩接酒令时的情况来看,徐峰觉得钟浩或许未必有急才。 徐峰觉得若是限题的话,他和崔烨二人或许还有胜过钟浩的可能,当下徐峰提议道:“荷出淤泥而不染,品性高洁,既然今日我们以荷为题行酒令,不若就再以荷为题,各自赋词一首,让叶行首姑娘唱给大家听,如何?” 钟浩和崔烨都表示同意。 三人各自站在一张小案旁,都在凝神思索。叶亦菡则在旁面带微笑,看着三人。 三人中以崔烨心思最为活络,他只凝神片刻,便提起笔来在砚台中饱蘸了一笔小丫鬟磨好的玄香墨,开始龙飞凤舞的在小案上的那张宣纸上书写起来。 徐峰只不过比崔烨稍迟片刻,也提起笔来书写。 钟宇见二人都开始书写,也忙提起那管湖笔,开始把纳兰才子的那首写荷的《减字木兰花》在宣纸上书写出来。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潮,斜溜鬟心只凤翘。 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 钟浩上次给叶亦菡写得《水调歌头》用得是中规中矩的钟王体,这次用的却是董其昌的字体。 钟宇第一行堪堪写完,本来还在三人案上目光不断逡巡的叶亦菡,不由得被吸引过来。 叶亦菡也是书法行家,望着钟宇那一手飘逸空灵,风华自足的行书,不由得眼中流露出满是欣赏。 钟宇临摹董其昌的字体算是颇有小成,其笔画园劲秀逸,平淡古朴,笔锋苍劲,始终用正锋,布局也是疏朗匀称,大气端方。此时的宋人还未曾见过董其昌的这种字体,钟浩还以为这种字体是钟浩独创呢,一时对钟浩佩服之至。? 直到这首《减字木兰花》一气儿写完,钟浩才吁了一口气,把笔轻轻搁置在笔架上。 钟宇刚才聚精会神的行书,心无旁骛,此时放下笔,才见叶亦菡正满眼崇拜的盯着自己的行书看,不由得微微一笑,以示谦逊。 此时崔烨和徐峰也早就写完了,此时二人正在互相观摩对方作品。 他们见钟浩写完,便来观摩钟浩的作品。 钟浩则先看了一下跟他挨着的崔烨的词作,只见小案上面的那张谢公笺上面,用一笔颜体小楷写着是一首《忆江南》,字字筋骨虬然,显然崔烨的行书是下过苦功的。 湖花美,白玉淡冠红。吻瓣蜻蜓梳細蕊,明霞柳外染苞彤。鱼跃小莲东。 闲纵目,萍末起清风。卷叶鸣蛙连翠碧,游人笑谈滚珠同。雨后沁香笼。 钟浩暗道:倒是一首颇为清新雅致的词作,片刻之间,能做出这么一首的词作,已算是急智不凡了,自己怕是万万做不到的。 看过了崔烨的作品,钟浩又到了徐峰的小案前。徐峰的行书,用得是钟王体,端端正正的,虽然无奇,但是也无一丝一毫的破绽。钟浩心道:徐峰性子明明有些跳脱,但他的字却板板整整,看来字如其人的说法也不可信。 徐峰的词作写得是一首《浪淘沙》。 细雨惹青衫,淡淡烟岚。一时寂寞几人谙?栏外残荷珠泪冷,瘦影纤纤。 往事不堪谈,塞北江南。前程歧路莫须占!水榭秋风听苦雨,点点侵檐。 徐峰的这首《浪淘沙》,写得是一首见残荷伤秋感怀的词作。 钟浩看完之后觉得:虽然徐峰的这首《浪淘沙》似乎比崔烨的那首《忆江南》意境稍高,但他还是喜欢崔烨那首词,因为崔烨的那首词让人感觉比较清新愉悦,而徐峰的那首让人太伤感了。 钟浩刚才凝神看两人词作,等看完了,抬起头来才发现崔烨和徐峰正站在自己旁边。 崔烨赞道:“只道文轩诗词做得绝妙,没想到这行书的造诣也如此之高!” 徐峰也笑道:“刚才我们判文轩那酒令中《减字木兰花》的词牌不符合要求,文轩却故意做一首《减字木兰花》?的词作,这是故意和我们置气啊!”徐峰这句话,虽然玩笑,但也是赞叹。毕竟指定一个词牌作词,比随意发挥更难。 钟浩忙拱手笑道:“两位兄长的词作行书比小弟更加出色,小弟实在当不得你们夸赞!” 叶亦菡微笑道:“三位公子的词作都是绝妙,奴家俱都喜欢的不了!”说着叶亦菡福了一礼道:“奴家在此谢过三位公子赠词之恩了!” 叶亦菡虽然觉得这三首词作都算不错,但其实内心深处还是觉得钟浩的那首《减字木兰花》更加好些,她也更喜欢一些。 三人俱都还礼,道:“拙作不堪,还望叶行首不要嫌弃!” …… 三人的词作作出,自然就轮到叶亦菡表演了。 小月、红蕊和绿萼三人,一个抱出叶亦菡的那尾古筝,一个安放矮几,一个则在放置古筝的那个几案旁的香炉中点上一块檀香。 叶亦菡跪坐在几案之后,拿着钟宇三人的词作默记。宋词词牌都是有相配的曲谱的,一个词牌只需按平仄韵脚填好词,便可以唱出来,唱曲者只需熟悉记住词作就行了。 叶亦菡聪慧至极,只过了小半响儿,便把三首词作都记牢了。 “铮、铮......”叶亦菡轻轻调试了几下古筝,笑着对四人道:“奴家就献拙了,弹唱的不好,几位切莫见笑!” “哪里,哪里,叶行首琴曲绝妙,我等巴不得聆听叶行首仙音呢! 钟浩三人在叶亦菡在那记忆词作时,就住了交谈,静静的等待叶亦菡演唱,这时见叶亦菡准备唱曲,不由得更是屏气凝神,倾耳凝听。 叶亦菡秀手轻拂,淙淙琴音飘散传出,与此同时,叶亦菡檀口微启,一曲温婉又带几分哀怨的《减字木兰花》渺渺而出。 叶亦菡的古筝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清幽之音,袅袅不绝。歌喉更是婉转空灵,如清风拂面。 三人听到她的歌声,不知不觉便被带入曲中的情形中,感染力十足,。 唱完钟宇所作的那首《减字木兰花》,叶亦菡又将崔烨和徐峰的词作一一唱出。 钟浩的词作的婉转旖旎,崔烨的词作的清新明快,徐峰的词作的情深感怀,都被叶亦菡的歌声表达的惟妙惟肖。 琴曲佐酒,美人相伴,三人不由得举杯痛饮,不知不觉的便已醉了…… 第四十五章 婉儿的醒酒汤 求收藏啊,大家务必给加个书架啊,推荐成绩不给力啊!!!咱啥都不求,就求你加个收藏,帮帮忙吧,会元拜谢啦! ++++++++++++++++++++++++++++++++++++++++++++++++++++++++++++++++++++++++ 深秋时节,天黑的有些早,钟浩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抬眼正看到婉儿正用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钟浩顿觉心里暖洋洋的。 无论如何,在这个世上,总还是有人记挂着自己的,自己并不孤单。 婉儿见钟浩醒了,却瑶鼻轻哼,很生气的道:“哼,你醒了,大坏蛋浩哥哥,出去十几天连个招呼都不打,回来就整天喝酒!哼哼,你就等着娘亲收拾你吧!” 钟浩看到婉儿生气的可爱模样,不禁坐起身来,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微笑道:“哥哥错了,以后听婉儿的,再也不喝酒了!哎呦,头好痛!”钟浩倒不是装得,而是真的有些头痛,刚才躺着还没觉得,一下起得急了,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的。 怕是今中午饮酒过量的后遗症。今中午和崔烨、徐峰一起在听香小楼,着实喝得有点多了,崔家的马车送自己回来后,自己倒头就睡,这一睡就是一下午。 婉儿看着钟浩捂着脑袋的样子,不由得气哼哼的道:“坏蛋浩哥哥,头痛活该,谁叫你喝那么多酒!你都烧了一下午了,哼哼……人家就不应该管你!” 钟浩这才发现床边有个装满水的白铁盆,自己起来是额头还掉下一块毛巾,怪不得婉儿守在自己身旁呢,原来是自己发烧了,她在给自己敷毛巾降温。钟浩心里不禁更加温暖。 钟浩微笑道:“哎呦,以后哥哥都听婉儿的。婉儿不让我喝酒,我就再也不喝了,我保证!” 婉儿依旧板着小脸道:“哼,你再喝醉酒,我就不管你了,让你自己难受死!” “不喝了,再也不喝酒了!”钟浩捂着脑袋说道。喝多了,确实太难受。 “哼……”婉儿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算是原谅钟浩了。 婉儿去桌前端过一碗汤,递给钟浩道:“把这个喝了吧!” 钟浩看着那一碗红红的汁水,不像很好喝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哼,不喝拉倒!这可是人家熬制了一下午的八珍醒酒汤!”说着婉儿作势端着要走。今天婉儿的脾气很不好,她对钟浩连着喝多,一点都不爱惜身体的行为,很是气愤。 “哎呦,喝啊,我喝啊,没说不喝嘛!”钟浩忙接过来,咕嘟……咕嘟的喝了,“咦,味道还不错啊,酸酸甜甜的。” 听到钟浩夸好喝,婉儿终归是小女孩,这时忍不住自夸道:“这是八珍醒酒汤,可是我用莲子、百合、橘皮、白果、红枣、青梅、胡桃、山楂八种果品熬制了一下午,才熬制好的,费了好大劲呢!” “嘿嘿,还是婉儿对我好啊,哥哥感激不尽啊!” “知道就好!” 钟浩喝过醒酒汤,又找出自己的西药吃了一粒,到晚饭时,感觉头痛轻了许多。最近经常锻炼,其实钟浩的身体好了许多。这次估计是在牢内担惊受怕了十几天,寝食难安,今日在听香小楼和崔烨、徐峰聊得投机,又得听叶亦菡妙曲,太过兴奋,饮酒过量,大悲大喜之下,身体有些闪着了。 晚饭很丰盛,钟浩已经十几天没在家吃饭了,因此今晚徐氏特意炖了一只鸡,蒸了一条大鲤鱼,还做了四个炒菜。以往,钟浩三人吃饭时,一般就是虽然炒两道菜肴。显然,今晚因为钟浩好久没在家吃饭了,冯氏特意准备了丰盛的饭菜。 但冯氏却对钟浩一直板着脸。她对钟浩最近不在家读书,出去胡混很有意见:“大郎,你平日可是挺用功的。但最近这十几天不着家,回来就连着出去喝酒,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姨母见谅,我以后一定安心读书,还有个事情,要跟姨母说一声,我已经考上松林书院了!” “啊,真的?!”徐氏一听,钟浩考入松林书院,不禁忘了追究这十几天不着家的事情。 不过冯氏随即却又凝眉道:“不对啊,松林书院考试之期早就过了,那时你不是应该去登州参加文会的吗?”其实冯氏刚才对钟浩板着脸,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钟浩不声不道的跑去参加什么文会,而把松林书院的考试错过了。 “姨母有所不知,我去登州参加文会是跟松林书院徐山长家的三公子一起去的,徐山长特批我可以晚些参加考试的!我是今天刚去松林书院参加考试,徐山长特试的我,让我入松林书院率性堂呢!明天徐三公子还要来咱们家拜访呢,我是不是考上松林书院,姨母到时一问便知!”钟浩随口胡诌道。 不过他前面说得是假的,他考入松林书院之事倒是真的,徐峰明日要来拜访也是真的。今天钟浩跟徐峰约好了,让他明天来和自己去挑几件古玩雅物,钟浩要去崔府答谢崔老。 “啊,真的啊,姨母早就说以大郎的本事,必定可以考上松林书院的,果不其然!” “浩哥哥是最棒的!”钟浩刚才对婉儿一番哄顺,婉儿早已对他转嗔为笑。 冯氏高兴的道:“那你什么时候入学?姨母待会就给你准备书包和文房用品。听说松林书院的学子都是要住在书院,姨母待会给你准备好被褥铺盖。” “不用,姨母,我入得是率性堂,是可以走读的。只要每月逢六去上课听讲便是!” “啊,这率性堂怎么这样?一月就上三天课啊,这个斋堂太不受重视了吧!”徐氏有些狐疑的看着钟浩。 “姨母有所不知,率性堂是松林书院最高水平的斋堂,由徐山长亲自授课,只有最有才华的学子才能得以进入。到了这个级别的学子,都已经对经义诗赋非常精通了,不需要每日去坐堂听讲!”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了钟浩的解释,徐氏才放心下来。 婉儿刚才还怕钟浩去了松林书院,自己会很难见到他,这时听钟浩说,他可以走读,还可以每日见到,心里也是很高兴。 吃过晚饭,钟浩又跟冯氏闲聊了一会儿生意。 如今已是深秋时节,徐氏的香饮子生意已经不做了,只做小吃生意,除了豆浆油条,还做汤饼、卤煮等吃食。 如今青州很多食铺都上了豆浆油条这种吃食,但徐氏食铺作为最早发明豆浆油条的食铺,被很多食客认为是最正宗、最地道的,徐氏食铺的生意还很好的。 ……………… 秋夜很凉,躺在东厢房床上的钟浩不禁裹了裹盖在身上的絮被。 经过入狱一事,钟浩深深的发现作为此时一个平头百姓的无奈。官本位社会,即使你是腰缠万贯的富绅豪商,也承受不住一个微末小官的折腾。只有有了权力,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钟浩现在发觉自己想靠经商致富过好日子的想法有些幼稚。虽然大宋很重视商业,但这并不妨碍各级官僚胥吏对商人的吃拿卡要,稍微一点打点不到,可能就会有大麻烦。就如天然居,每月只是打点那些前来“打秋风”的胥吏和泼皮,就得十几贯钱。这要是个官员家眷开的酒楼,哪个胥吏、泼皮敢去?关键是没权力啊。 钟浩发现崔老劝自己的话,其实真的是对的。自己那时靠着点后世的知识,赚到不少钱,还有些沾沾自喜,跟崔老大谈什么商论,似乎有些幼稚了。 钟浩觉得自己想要在大宋过得好,一定要混个官儿做。 不过,钟浩虽然如今入了松林书院,但实在是对科举考试不敢抱希望。虽然钟浩觉得,自己真要是扑下身子去苦读十年八年的书,未必考不上,但实在没有那个心劲儿去下苦功读书。 钟浩毕竟后世是一个年近而立,经历过各种繁华和喧嚣的成年人,实在是难以静下心来,去做一件可能耗费十年半年苦功,还未必成功的事情。 除了参加科考,其实大宋还有别的途径出仕。 一种是恩荫,但显然钟浩在大宋没有一个做高官的老爹,恩荫是不可能的。当然,钟浩觉得自己要是真是在这个时代有个高官做老爹,自己也是一个衙内了,还有啥必要去奋斗,就等着吃喝玩乐便是了。 还有一种是进纳,就是直接花钱买官儿。但这种官儿,大部分是些闲散官位,也没什么权力。这种官儿不被视作正途,基本没有晋升的机会,而且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一般由他们先背锅。很多富人捐个闲散官位纯粹是为了死后在族谱或是祖祠上面的名头好看些。钟浩觉得这种官儿显然没多大吸引力。 最后一种就是荐举了,就是投到某位高官门下,立些功劳,等待合适的机会,由高官举荐给朝廷。这种方式出仕的官员,一般是不会被进士为官的官员排斥的。因为这种方式出仕为官的人,一般都是有真才华、真本事的。这种方式出身为官,升迁还是比较快的,因为有举荐官做后台。当然,这种出仕为官的难度,并不比科举的难度小。 大宋满打满算有权举荐的就那二三十位高官。一般举荐为官,除了举荐人,还要有两个作保的高官。被举荐的人出了什么事情,这三位高官是有连带责任的。这些高官,普通人基本没什么机会见到。就算见到了,一般人也未必有打动他们的才华或是本事。而且还要立下些功劳,举荐人才好向朝廷举荐。总之,被举荐为官很难。 但钟浩却觉得这荐举的方式,自己可以试一下。如今青州的富相公就是有举荐权的高官,而自己或许可以抄首好词,以诗词打动他。至于功劳,自己可是有土豆和地瓜啊,把这两样作物进献给朝廷,这将是造福万民的大功劳啊。 当然,现在钟浩只是想想罢了,得等明年土豆和地瓜快收获时,这种事情才能办。不让富相公亲眼见到这两种作物的高产,怕是他也不会轻易举荐自己。 ……………… 第四十六章 偶园街品画 青州城内经营古玩字画的商铺多集中在偶园街和沁园街。 其实两条街挨着,就是一条街的南北两端。 沁园街的店铺大都是经营玉石、瓷器、金银器、青铜器等古玩。而偶园街上的店铺则大部分是经营字画生意的,当然也有些店铺顺带售卖笔墨纸砚和装裱字画。 钟浩和徐峰先去沁园街转了一阵,没找到中意的古玩,便又来到偶园街上,打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名家字画。 昨天钟浩和徐峰在叶亦菡的听香小楼闲聊时,得知他对鉴赏古玩字画颇为擅长,是以今天特意拉着他来帮自己挑件古玩字画做礼物。 钟浩打算去答谢一下崔老。崔老不但帮自己摆脱牢笼,对自己进松林书院的事情也帮了忙,钟浩觉得必须答谢一下,不然实在过意不去。 钟浩后世对宋文化还算比较精通,对宋代的古玩字画也算是比较有所研究,但对宋代以前的东西就所知有限了。崔老帮了自己大忙,钟浩想找件好点的古玩字画送他,本朝的年代太近,除了出自名家手笔的,别的有些拿不出手,是以钟浩觉得最好找件老点的古物,是以拉着徐峰来帮他挑选。当然,以崔家的豪富,自己找得那点东西,崔老未必能看到眼里,但总归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钟浩家离得偶园街不远。他原先租住的院子和偶园书画街就隔着一条街,是以今天早上徐峰先来钟浩家一趟,二人才一起来得。 今早徐峰来钟浩家时,冯氏得知他就是徐山长家的公子,着实热情招待了一番,她对钟浩能跟徐峰交往很是高兴。听徐峰亲口说了钟浩确实考入松林书院,冯氏才彻底信了钟浩的话,心下也安定了。徐峰和钟浩出来时,徐氏还不断叮嘱以后徐峰一定要常来玩。 钟浩和徐峰在偶园街上连续逛了几家店铺,都没有发现什么合适的名家字画。 直到逛到第六家名叫“文翰斋”的店铺时,徐峰才在“文翰斋”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作前停住了脚步,站在在那细细欣赏。 钟浩见徐峰在那幅画作面前停住,也跟着上前观看。只见徐峰面前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那幅画作笔力纵横,落笔密匝,画中山峰耸立,江水汹涌,甚是壮观。 钟浩又去看那画作的题跋、落款和钤印。只见那副画作上并无题跋,而那落款和钤印竟然是顾恺之的。钟浩自然是知道顾恺之的,这可是东晋时期的书画名家。不过这幅画是否真的是他的画作,以钟浩的水平,便难以判断了。钟浩只知道,东晋的画作倒是确实一般没有题跋。书画上开始写有题跋,这是从前唐时才开始的流行的。 徐峰看了一会,便轻轻摇了摇头,显然认为那幅画是赝品。 那店内一个老掌柜,初时见钟浩二人在那品画,便没过来打扰,只是站在一般等着。待见,徐峰看了画作之后摇了摇头,像是看出了门道,不中意此作。老掌柜便从柜下,拿出一张纸笺道:“贵客想必是不中意顾散骑那副山水画,不知贵客可有意顾散骑书法作品不?贵客请看。”说着把那张纸笺递给徐峰观看。 徐峰接过,只是观看片刻,便失笑,随后递给钟浩,道:“文轩看看,觉得怎样?” 钟浩看了下,纸笺上写得是一篇骈四俪六、铿锵有力的的檄文,作者的行书更是笔力森森,绵绵密密,很是不错。看那钤印,也是顾恺之的。这纸笺保存的很好,虽然已经泛黄,但依然完好无损,而且颇有韧性,和东晋名纸“剡纸”的特点颇为相像。“剡纸”又叫藤纸,是以剡溪特有的野藤藤皮为原料制作而成,所以韧性很好吗,年代虽久而不变脆。不过钟浩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实物,是以也不敢下判断。 钟浩对徐峰道:“师兄,这副书作似乎是顾恺之写得一篇檄文,似乎写得是东晋讨伐南燕国的檄文。小弟才疏学浅,看不出真假,还要请教师兄!”昨天一番把酒谈欢,钟浩和徐峰关系迅速亲密了起来。钟浩是徐山长的弟子,是以和徐峰师兄弟相称,以表亲密。徐峰虽然才华颇高,但为人随和,颇为风趣,倒是很合钟浩的胃口。 徐峰还未回答,那老掌柜道:“这南燕国的都城就是咱们在青州城,顾散骑曾跟随东晋大将、后来的宋武帝刘裕北伐南燕慕容氏,他写得这篇《祭牙文》檄文,估计就是那时流落在我们青州的!” 徐峰笑道:“老掌柜,就不要蒙我们了。呵呵,既然是祭旗的檄文,自然是出兵之前,烧给苍天大地的,哪还有真作?” 徐峰又指着刚才看得那幅水墨山水画,对钟浩说道:“此画用笔森森,紧劲绵密,显然是有意模仿顾散骑的密体画法,但用笔失之呆滞,过于模仿,少了神韵。且你看这落款,是义熙元年,此时顾散骑已至暮年,其画法以臻大成,少了年少时的张扬,归于古朴,笔法如春蚕吐丝,似拙胜巧,傅以浓色,微加点缀,而神采飘然。而此画模仿的是其早年画作,锋芒过剩,这落款却是写得晚年作品,自是赝品无疑。唉,这两幅作品都不是顾散骑真作啊!” 钟浩不禁佩服的道:“师兄大才,小弟佩服。”钟浩于书画鉴赏一道,实在是只得皮毛,听了徐峰一番评点,当真有些茅塞顿开,倒是真心佩服徐峰的见识。 徐峰转头对老掌柜的说:“老丈,就不要拿些赝品糊弄我们了,如有佳作真品,就拿出来,让我们一观。我们若是中意,就买了。若是没有佳作真品,那我们可就去别家了。” 那老掌柜的在旁听徐峰的品鉴,见头头是道,知道虽然二人虽然年轻,但却是行家,不禁收起轻视之心。 赝品人家是绝对看不上了,只得拿出自己镇店宝贝了。老头从旁边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卷筒,从中抽出一卷画作,递给二人道:“贵客也是识货之人,所谓货卖行家,这是本店镇店之宝,公子鉴赏一下,若是喜欢,便卖于公子。” 徐峰拿过卷轴,在在旁边长案上慢慢展开。钟浩在旁看到,画的是一副楼阁山水人物画。落款是总章三年,钤印是阎立本的。这阎立本,钟浩倒是很有印象,在自己那个时代绝对算是名气很大。中学课本上就有他的《步辇图》,还有前唐时的凌烟阁上二十四功臣图,据说就是他画的。 徐峰在画作面前仔细品鉴,慢慢的露出笑容,对钟浩道说:“文轩,觉得此画如何?” 钟浩看了一阵道,也看不出真假,嘿嘿笑道道:“小弟才疏学浅,对书画鉴赏一道,实在不甚精通。这画作看着倒像是阎立本的真迹,还请师兄多多指点!” 徐峰听了钟浩的话,不禁有些飘飘然,自己这师弟可是大才子啊,被他佩服,倒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当下徐峰使出浑身解数,显摆道:师兄我虽然未曾见过阎立本的真品画作,不过曾读过阎右相的传记及一些野史杂文。阎右相幼承家学,后师从于张僧繇,其画风深受张僧繇影响,走的是张僧繇的疏体风格。而张僧繇的的疏体画风,悟自卫夫人的《笔阵图》,而且阎右相和张僧繇师徒,都喜欢用钟王体写题跋。文轩你看的出这副楼台望江图的题跋,深得钟王体法髓,跟我临摹过的阎右相的书贴非常神似,师兄我据此推断,便基本能断定此画是阎右相真作。当然管中窥豹,只从一点下结论有些失之偏颇。但你看此画的用笔,笔法圆劲,气韵生动,聊聊数笔便勾画出人物神韵,而楼台、江水也都甚有神采,深得疏体画法的精髓。加之这题跋深得钟王体之神韵,所以我断定此画应是真迹。” “聆听师兄一番话,小弟学问大涨啊!” 在旁听徐峰品鉴的老掌柜也是频频点头。 徐峰对老掌柜说:“此画不错,我们要了,老丈开个价吧。” 老掌柜道:“听贵客品鉴,也是识画之人,这是小店镇店之宝,作价一百贯。贵客有意,就拿去好了。” 钟浩听了心道:阎立本的画那自然是不错的,放到后世那可都是无价之宝啊,一百贯倒是不亏,不过钟浩还是很市侩的问道:“还能便宜点不?” 老掌柜看了他一眼,问道:“这画是你要?” “啊!” “你买,得一百二十贯!” “凭什么,刚才还一百贯呢,你这不降反升了!” 老掌柜也不答话,只是默默的过去把画轴卷了起来,装进画筒。 钟浩不禁无语,这老头儿脾气还挺大,不就侃下价嘛,咋还这么大脾气,这是不打算卖了?其实钟浩还真不知道文人的心态,这画要是碰到个行家,人家或许便宜点就卖给你了,这叫货卖识家。可你是个棒槌,卖给你那就是明珠蒙尘,加钱人家都不愿意卖给你。 话说这个老掌柜以前也算是个文人,他刚才也看出来,钟浩对书画鉴赏只是一只半解,这画卖给他还真是有些明珠暗投。 徐峰赶紧劝解老掌柜道:“老丈别生气,一百贯就一百贯,这画也不是我师弟要,而是要送给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的!” 那老掌柜这才气顺,答应卖给钟浩这副阎立本的楼台望江图。 一百贯可着实不算少,钟浩还真拿不出那么多钱。 钟浩的主要收入就是天然居的分红,六月的分红最多,但钟浩买了铺子,九月的分红还没到结算的时候。七八月的分红钟浩只有六七十贯钱,看来只有去跟自己那俩徒弟借点了。 钟浩现在盼着云门书斋刊印售卖自己那三本书的分红,赶紧分下来,唉,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第四十七章 拜访崔府 求收藏啊。会元不求票票,不求打赏,只求加个书架啊,拜托了众位,帮帮忙! +++++++++++++++++++++++++++++++++++++++++++++++++++++++++++++++++++++++++ 青州阳溪湖,春花秋月,夏阳冬雪,四时皆有迷人的景色,湖畔又有阳溪亭、吟荷亭等景观点缀其间,是青州一处景色绝佳的地方。 很多青州的豪门大户人家都在阳溪湖畔安宅,而阳溪湖畔的无数豪门宅邸中,无疑以崔氏的那座庞大的七进院落最为显赫。 钟浩和徐峰来到崔府说要拜访崔烨,崔府的门子见两个年轻的公子来拜访府上孙少爷,倒是很是客气。 门子的管事见钟浩二人没有名刺,便安排一个门子引着二人在偏厅喝茶稍坐,又让另一个门子去通报孙少爷。 二人坐下没过多久,便听到崔烨爽朗的声音传来:“文轩、三哥,昨日刚见了,今日又想我了?” 徐峰笑道:“嘿嘿,是想你崔府的茶了!”本来钟浩是打算自己来的,徐峰说想喝崔府的茶了,便陪着钟浩一起前来。 钟浩也微笑道:“承蒙崔老搭救,小弟想上门来亲自答谢一下崔老!” 崔烨笑道:“文轩客气了!既如此,我便和你先去见过家祖!” 崔烨引着钟浩和徐峰进了崔府。 崔府庭院内,到处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庭院深深,不知几许。钟浩着实见识了大宋豪富人家的宅院之大、之雅。 崔烨引着钟浩和徐峰连穿数进院落,先领着二人到了一个很雅致的独立小院。 崔烨笑对钟浩道:“这是哥哥我起居的院子!” 崔烨小院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内山石点缀,荷塘环绕。钟浩二人随着崔烨进得小院,到客厅坐下。 钟浩见客厅内陈设雅致,墙上几幅字画,笔力纵横,显示出自名家之手。墙边长案上,摆着两盆兰花,甚显雅气。墙上还挂着一口长剑,剑鞘、剑柄俱都装饰华美,看得出崔烨这世家公子,不但文才斐然,而且还有尚武之气。 崔烨安排一个过来伺候的小丫鬟道:“去把我新得的那双井白芽煮上。”说完,又对徐峰道:“呵呵,我这刚得了一块上好的双井白芽的龙团,就让画屏给三哥煮上,三哥在我这品茗稍等,我先带文轩去拜见祖父!” 徐峰呵呵笑道:“去吧,去吧,我正好和画屏谈谈心,许久不见,画屏又俊俏了不少啊!” 正在煮茶的小丫鬟画屏听了徐峰的调侃,不禁脸色飞起几许嫣红,羞答答的瞥了徐峰一眼。 钟浩见了,不由恍然,什么惦记着来崔府喝茶啊,原来自己这师兄是惦记人家的俊俏小丫鬟。 崔烨安排好徐峰,又领着钟浩穿过一进院子,过了一座垂拱门,往东侧一拐,终于在小径尽头,一座雅致的小院便出现在钟浩面前。 其实往庭院深处走去,仍有一座座院落,实不知其深几许。钟浩暗暗咂舌,这崔家的果然是豪门世家风范,只这深不知几许的宅邸便足以见其底蕴。 崔烨指着那座雅致小院道:“这便是家祖的起居之处了。” 崔烨刚才在自己院子安排徐峰时,便早就遣小丫鬟通报了。此时有小丫鬟站在院门口迎着钟浩和崔烨。 “老爷在书房等候钟公子和孙少爷,请随奴家来!” 崔老正坐在他那间雅致的书房内随意翻看着一本书,见钟浩和崔烨进来,不禁脸上露出微笑。 “浩小子来了,呵呵,在大牢里关了这么些天,吃了不少苦吧?!” 钟浩对崔老郑重的作一深揖,诚恳得道:“承蒙您老搭救,小子没齿难忘,您老请受小子一拜!” 崔老摆摆手道:“些许小事,都是六郎做得,老夫可什么都没做,以后你们多亲近便是!” 钟浩忙对崔烨又拜谢道:“多些守谦兄搭救之恩!” 崔烨笑道:“昨天你不是已经谢过了。劳你金面,我才得以聆听叶行首妙曲啊,说起来我还欠你情呢!” 钟浩微笑道:“守谦兄说笑了!” 崔烨道:“以后叫我六哥便是,不用守谦兄、守谦兄的叫的那么客气!” 钟浩倒是乐得和崔烨套近乎,当下顺杆爬的说道:“小弟听六哥的!” 钟浩想起今天跟徐峰去找到的阎立本的那副楼台望江图,从画筒中抽出那幅卷轴,对崔老道:“小子偶得一幅阎右相画作,小子对画作一途,实无爱好。此画放在小子这,那真是明珠暗投了。不如您老赏个脸笑纳了,也算让这宝物得明主!” “呦,给你小子连润笔都舍得出的主,今天怎么舍得送我阎右相的画了?那我可得好好瞅瞅。” “看您老说得,润笔之资那是俗物,岂能和这大家画作这等雅物相较?咱们棋友之间赠送雅物也便罢了,嘿嘿,钱财之资这等俗物,不提也罢!” 崔老打开卷轴,一看画作,顿时被吸引住了,看了好一阵才道:“这幅楼台望江图远山、近水、楼阁、人物俱都笔法圆劲、气韵生动。阎右相工于人物,而这山水、楼阁,也是不凡,这幅画实是阎右相佳作。” “那您老就给小子个面子,收下吧!这也是小子的一片心意。” “嘿嘿,你小子倒是搔到老夫痒处了。行吧,这幅画作便先放在我这吧。嗯,我也不能白要你的画,这块玉佩便送你吧,算是我的回礼!”崔老从腰带上摘下一块别着的玉佩,递给钟浩道。 钟浩见那块玉佩通体白如羊脂,毫无一丝杂质,而且雕工精美,端的是一件好物件。钟浩倒是想要,不过自己来答谢人家送幅画,还要收人家这么贵重的回礼,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当下推让道:“这个太贵重了,小子受不起!” 崔老笑骂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别跟我整那些虚的。你刚才不是还说,咱们棋友之间互赠雅物,算是雅交嘛!这是我们清河崔的信物,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是清河崔的商号会馆,你都可以拿着这玉佩去求助,他们会尽量相帮的。” 钟浩一听,这是好东西啊。钟浩今天听徐峰讲过,如今清河崔氏虽然不如前唐时候那样风光无限,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清河崔氏在大宋各地依旧还是有许多势力的。以后自己难保遇到点什么难事,有了这玉佩起码算是多一条门路。 当下钟浩笑嘻嘻的道:“那小子就却之不恭了,谢过您老了!” 崔老摆摆手,道:“走吧,你们自己去忙去吧,老夫我要赏画了!” 第四十八章 师兄风流 钟浩随着崔烨回到到他起居的那小院。 一进花厅,便见到徐峰不知道在跟画屏小丫头说着什么,画屏小丫头羞得满脸嫣红,在那站着束手束脚的似乎很难受。 “三哥又在调戏我家画屏了”,崔烨笑道。 画屏一见崔烨回来,终于得到解放,终于不用替崔烨招呼徐峰了,忙要告辞退下。崔烨吩咐道:“再煮上一壶茶!” 画屏答应一下,飞快的跑向后厅。 崔烨对徐峰嘿嘿笑道:“三哥若是真对画屏有意,待会我问一下她的意思,若是她同意,不如我便把他送与三哥吧。” 画屏虽是典身与崔家的丫鬟,但在大宋主奴关系不比前唐,主家一般对奴仆的婚嫁并不能随意安排。前唐时的权势人家对蓄养的奴仆,可以随意处置,甚至可以生杀予夺,而且奴仆所生的家生子,还是奴仆。大宋与前唐相比,在主奴人身依附关系上,可以说是文明了许多。 “嘿嘿,知我者六郎也,为兄先谢过六郎了!” “三哥先别急着谢我,画屏那丫头还未必同意呢!” “嘿嘿,凭着为兄的风|流手段,她焉会拒绝?” 小丫头画屏煮茶很快,三人闲聊没几句,画屏便用托盘端着三碗茶水上来,后面跟着一个的小丫鬟端上来几样精致的茶点。 崔烨问道画屏道:“我打算把你送给我三哥,你可愿意?” 画屏一听这话,顿时脸上一片霞红,羞得不敢抬头。 “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给我个话儿啊。” 画屏低着头,嗫喏道:“奴家,奴家……”画屏实在是害羞不已,说不出愿意的那句话来。 “那就是不愿意了,那你下去吧!呵呵,三哥你魅力还是不够啊!” 画屏一听崔烨的话,忙道:“奴家愿意!”说完,画屏红着脸飞也似的跑向后厅。 钟浩对徐峰嘿嘿笑道:“恭喜师兄,好事成真哦!” 徐峰也是嘿嘿笑道:“文轩若是想学些风|流本事,尽管讨教师兄便是,为兄定不藏私!我看那叶行首对你有意思啊,要不要师兄教你几招风|流手段,助你拿下她?” 钟浩大汗,道:“师兄玩笑了,叶行首对我有意思?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 崔烨道:“文轩不必过谦,哎呦,你昨天没看到叶行首看你那眼神,别提多妩媚了!” “咳咳咳……”这两个人怎么一说起这种事来,这么兴奋,看来也是两个风|流胚子。钟浩心道:唉,跟他们俩在一起,自己早晚被带坏啊。 “喝茶,喝茶”,钟浩打岔道。 “对对对,尝尝我这新得的这双井白芽”,崔烨道。 钟浩端起那只精致的茶碗,一看那茶碗中的茶水,却有些为难,那茶汤色泽有些油亮,实在是不像很好喝的样子。不过见崔烨和徐峰似乎喝着很享受的样子。 钟浩还真没尝过这煎茶,倒想尝尝味道,当下便凑到嘴边轻啜一口,一时口中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钟浩费了很大劲,才硬忍着把那茶汤咽下去,没有吐出来。 其实钟浩觉得五味俱在,倒还还真不假,这茶汤是加了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盐,还有少许猪油,煎制而成。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的佐料,当真全都有。 煎茶之法,始于魏晋,兴于隋唐,至今流传。其实如今在大宋,冲茶法、点茶法,都已开始流行,但像崔氏这样的名门士族,仍是秉承其士族遗风,不屑于接受。虽世家门阀的实力经过唐末及五代的大混|战,已经大为削弱,但在坚持传统方面,他们仍不肯低头,依然秉承魏晋遗风。就像明明马车更快,但他们仍然喜欢乘坐牛车;明明胡桌胡凳坐着更为舒服,当他们仍然喜欢矮几跪坐。在名门士族看来,这是他们望族骄傲的一部分。 崔烨见钟浩喝了一口茶汤一脸痛苦的样子,不禁笑道:“文轩可是喝不惯这煎茶?要不,我让人给你换一杯?” 钟浩忙道:“不用太麻烦,用开水冲泡些茶水就好。”钟浩怕自己不嘱咐一声,一会儿又给自己上来那种用点茶法做的满是泡沫的茶汤,那个他也真喝不惯,他还喜欢清淡的冲泡的茶水。 好在这次小丫头给自己上来的茶是清清爽爽的冲泡茶水,端起来便闻道一股茶香。 崔烨道:“我这都是团饼,没有散茶,文轩将就一下吧!”大宋的上等茶叶大都制成团饼茶,以龙团、凤团最为时兴,很少制作散茶。如今大宋文人雅士常喝的煎茶、点茶,都是将团饼掰下一块来,揉碎研磨,再或煎或点。苏仙那首著名的《记梦》回文诗便有“龙团小碾斗晴窗”之语。所以一般散茶才是一般用于直接冲泡。在大宋,一般都是穷人家才会直接冲泡茶水,富贵人家都是煎茶或是点茶的。崔家富贵之家,没有适合直接冲泡的散茶,倒也不奇怪。 此时的茶叶都是以蒸青法杀青,跟后世流行的炒青法杀青,在口感上还是有区别的。 钟浩喝了一口茶,感觉味道还不错,喝不出太大区别,总之比那煎茶的茶汤好喝。 钟浩放下茶盏,问道:“两位兄长喜欢喝这五味杂陈的茶汤?” 崔烨道:“自小喝惯了,倒也没觉得什么,五味杂陈也挺好,细细品味其中的酸甜苦辣咸,宛如人生百味,都得去慢慢体味,也是一种不错的感觉。” “六哥一杯茶,便能体味人生,可见对世事多有上心,小弟佩服!” “你信了?” “六哥是在说笑?” 崔烨苦笑道:“呵呵,其实我倒说不上喜欢这种茶汤,只是从小被告知,这种饮茶代表了名门士族的传承,也就一直喝着,从小惯了而已。” 徐峰这时笑道:“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喝,只是从小跟着父亲喝惯了!来守谦这儿喝茶,其实我大部分是冲着画屏来的,我发觉画屏煎茶的样子特别有味道!” 钟浩笑道:“师兄以后可以天天让画屏给你煎茶,你可以在旁边看个够了!” “哈哈……” 三人闲聊一阵,钟浩想起此来的另一个目的,便是想要问一下崔烨,到底是谁要害自己,也好以后有个防备。昨天在叶亦菡那,不太方便谈这些俗事,是以钟浩一直没问。 “六哥,这次小弟入狱,你可知是谁要害我?” 崔烨沉吟道:“这个……是唐家的唐威,唐家势力不小啊,你要报复他的话,怕是有些难度啊!” “报复……小弟倒没想过,只是想知道谁要害我,日后好有个防备!” 徐峰在旁道:“唐二这小子飞扬跋扈,文轩要是有好办法整治他,一定要算我一份!”徐峰以前和唐威有过过节,所以倒很像钟浩想个办法整一整他。 “两位兄长先给我讲一下这唐家和唐威的情况吧!” 崔烨对青州的各大家族背景和势力都了解甚深,便给钟浩讲了一下唐家的势力和唐二的一些相关事情。 钟浩听崔烨讲到太白楼和小南国都是唐家的产业,才知道唐威为什么要陷害自己,原来自己无意中竟然得罪了他两次。 当钟浩听到唐家最近要在一品|楼和王家商谈定亲事宜,而且很多士绅名流都要参加时,不由的眼睛一亮,说道:“小弟倒是有个主意,能够让唐二郁闷一阵子,要不两位兄长帮忙参详一下?” 徐峰顿时来了兴致,笑道:“哦,文轩快说说看!” 钟浩当下把自己的主意一说。 徐峰听了,喜道:“嘿嘿,这主意真损,我看可行。哈哈,终于让我找到机会摆他唐二一道了!” 崔烨也笑道:“想不到文轩文质彬彬的,竟然然能想出这么一招损招,嘿嘿,不过当真是好主意,估计能把唐二气死!” 钟浩道:“要是做了,唐二不会怀疑到我身上吧?” 徐峰道:“哈哈,你放心便是。唐二那小子到处惹是生非,青州城内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整他呢,他必然想不出是谁办得这事儿!” ++++++++++++++++++++++++++++++++++++++++++++++++++++++++++++++++++++++++ ps:崔烨看着看书的众人,沉声道:“看书收藏、投票的一律发一个俊俏小娘子,咱崔家有钱,发得起!快快把票票留下来吧!” 第四十九章 不举之症 青州一品|楼是青州城内最豪华的酒楼,始建于前唐元和年间,如今已是二百多年的老字号。 一品|楼座落于风景秀丽的阳溪湖畔,楼高三层,每层俱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楼内的装潢,也是大方典雅,精致异常,正是青州达官贵人、士绅豪商,宴客会友的好去处! 一品|楼三楼,天字号厅内,窗外便是风景秀丽的阳溪湖。 青州唐家的家主唐天行此时正在和青州王家的当家人王绎,还有青州一众士绅名流坐在厅内,笑语晏晏的叙着话。 唐家和王家今日是来商谈儿女的定亲事宜的。本来这商定定亲是应该在私下里进行的。唐家之所以邀请众士绅名流前来,其实是两家这亲事早已商定妥了,这次让众士绅名流来,只是让他们做个见证,也有炫耀实力的意思。 青州王家便是王文正公家,在青州一直享有盛名。王曾在先帝真宗朝便出任过参知政事,当今官家即位后先后任枢密、宰相多年,位高权重,又曾两度出任青州知州,在青州享有极高的声望。青州王家一直以文名立足,名望很高,地位超然。 一说起青州的四大家族,那就是崔刘宋唐,唐家势力近些年大涨,但论及名望,却只能忝居末席。这次唐家得以和地位超然的王家结亲,那是大大增长脸面的事情,唐家自然要让青州人尽皆知,对提高唐家的地位也是很有帮助的。 主席上,唐天行和王绎热情的叙着话,眼睛却不时瞥向门口。直到唐威施施然的走进来,唐天行才松了一口气。 这臭小子,嘱咐他早点的,怎么依然来得这么晚,等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唐天行心道。 “二郎还不赶紧拜见各位叔叔伯伯,大家都等你了!” 唐威有些敷衍的做个四方揖,对众位士绅名流道:“对不住了各位叔叔伯伯、世兄贤弟,出门时遇到点小麻烦,让众位久等了,实在抱歉!” 唐威心里对老爹不顾自己反对,给自己定下王家的亲事很是不满。他纨绔成性,其实更喜欢那种风骚妩媚的女子,但据说王家的三小姐,从小被教育的刻板教条,唐威对她很不感冒。但今天唐威还真不是故意迟到,他确实出门遇到些小麻烦。 唐威虽然纨绔成性,但还不是完全不知道轻重,自己老爹煞费苦心的为自己筹划这桩婚事,便是借着王家的文名,进一步提高唐家的地位,对唐家日后大有裨益。唐威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对自己老爹最终表示服从。唐威心里倒是也想的开,大不了娶回来,便供起来,自己该怎么玩怎么玩就是了。 唐威这正主来了,众人便开席。 坐在角落里的徐峰和崔烨见唐威迟到了许久,不由的相视一笑。 他俩今天是来看热闹的。徐峰是代表徐山长来得,徐山长是松林书院山长,在青州文人名士中地位甚高,自然在唐家邀请之列。至于崔烨则是代表崔家来得,青州城内的大事小情,自然也离不了崔家。 今天唐威之所以迟到,是因为他快到太白楼门口时,被一个乞儿弄油了袍子,不得不回去换过,这一来一回,自然就耽误了许多。 至于这乞儿……其实是崔烨安排的。 …… 时间往前退一点,钟浩正在青州城的大街上四处溜达,贼眉鼠眼的四处观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咦……回春坊大药房,嗯……这家人挺多,定然不错,就它了。 钟浩用面巾遮住口鼻,只露出两只眼睛,有些鬼鬼祟祟的走进回春坊大药房。 回春坊大药房里抓药的人很多,看来生意很是不错。 药房的伙计们都在忙忙碌碌地为客人秤药、碾药、包药,不时还有客人就诊时的咳嗽声传来,显得十分嘈杂,钟浩走进来时,并没有引起注意。 钟浩自己在店里转悠了两圈,慢慢踱到了一个正端着一杯热茶品得有滋有味的坐堂老郎中身边去。 这老郎中正笑微微地看着几个年轻些的郎中给病人号脉开方,自己却很少出手,看来应该是个老师傅了。 “咳咳……老先生,我……想求您给开个方子”,钟浩悄悄的走到老郎中旁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老郎中抬起眼皮,瞥了鬼鬼祟祟的钟浩一眼,拿腔作势的拉长声音道:“病……人呢?把病人叫过来吧。” “病人……呃,没来。” 老郎中白了钟浩一样,说道:“人没来,你让老夫怎么给你看病开方子啊?” “这病……他不用来。” 钟宇忽然俯身在老郎中耳边嘀咕了几句。 老郎中听了会意地一笑,很同情地看了钟浩一眼,心道:瞧你那鬼鬼祟祟的样儿,老夫吃的盐,比你小子吃的饭都多,你那鬼话还想骗得了我?什么你的朋友得了不举之症,恐怕就是你自己吧!唉,年纪不大,倒也怪可怜的,男人得了这毛病,还真是抬不起头来! 老郎中看来很有同情心,捋着胡须,稍稍思忖了一会儿,便提起笔来写了一个方子,钟浩凑过去看看,迟疑地问道:“老先生,这方子……管用吧?” “嗯?!管用吧?呸,把那个‘吧’字去掉。你当老夫‘赛华佗’的名号是白叫的吗?这方子不是管用,而是很管用,非常管用!老夫从医几十年,看病无数,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老郎中吹胡子瞪眼的继续说道:“老夫此方名曰‘潜龙展势’,你自管拿去照方抓药,保你三服药下去,就能吐气扬眉,雄风大振,就算你那话儿是条软趴趴的鼻涕虫,也能让它变成一条降龙伏虎的金刚杵……想当年老夫吃了……咳咳……呃,老夫在这回春坐堂二十年了,这点把握还是的,照方抓药去就是……” 老郎中说漏了嘴,有些尴尬,连忙低头写字,把“潜龙展势”四个漂亮的楷书大字,端端正正地写在药方上,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钟浩暗骂:想不到这老小子也是一条淫|棍! “那个……咳咳,还有……老先生能不能再给开个那个治花……咳咳……柳病的方子?”钟浩扭扭捏捏地道。 老郎中听了脸色顿时一沉,他沉吟了片刻,才板着脸提起笔,刷刷刷地写下一个药方,钟浩低头看见药方方名处写着“柳暗花明”四个字。 老郎中写完方子,沉着脸对钟浩训斥道:“年轻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如果这样一味的胡天酒地,铁打的身子也是捱不起的,色字头上一把刮骨刀,须谨记啊,唉。” “是是是,多谢老先生提醒,多谢老先生”,钟浩忙拿起面巾捂住口鼻,拿着药方子去柜台买药。 老郎中看到钟宇一副畏畏缩缩不好意思把方子亮出来的模样,一副没出息劲儿,便暗暗的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唉! 钟浩取了药,出来回春大药房,找了个角落,把自己从小栓子那借来的一套伙计衣衫换上。 钟浩又拿出那两包药,解开纸绳儿,把那两张药方摊平,端端正正地放上药包上面,故意把那两个药方的名字,对联儿似的摆在正中间儿显眼处。 然后重新捆扎好,提着药包儿,施施然地向一品|楼走去…… ++++++++++++++++++++++++++++++++++++++++++++++++++++++++++++++++++++++++++ ps:如今这屏蔽到底什么标准,一品|楼竟然也要屏蔽,真是搞不懂哎! 第五十章 小阴唐二一把 晌午时分,一品|楼里正是上客的高峰。 一品|楼迎客的小二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伙计服色的人,探头探脑的往店里看,却逡巡着不敢进来,便上前轰人:“去去去,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别挡了我家生意。” 钟浩忙点头哈腰地笑道:“小二哥,这是贵店一位客官刚才落在我们药房里的,那位客官说要往一品|楼三楼天字号厅赴宴,走得急了,我这药刚包好,那位客官就急着上轿子走了,掌柜的让我追着送过来,您看,是我送上去,还是麻烦小二哥您……” “三楼天字号厅的客人?”迎客小二心想:三楼天字号厅的客人,那可都是非富即贵的阔主儿,这药送上去,少不得得有几文赏钱。 想到此处,迎客小二便换了副笑容道:“得了得了,就你这寒碜样儿,哪进得了我们一品|楼三楼的天字号厅?算了,把药给我,我受点累,替你送上去就是。” “那成,多谢小二哥,多谢多谢,您记住喽,那位贵客姓唐,唐公子……” 钟浩看着店小二接过药包,一溜烟闪进店去,不由得意的一笑,连忙抽身走开了。 …… 一品|楼三楼的宴席,正进行的很是顺利。 唐天行和王绎已经宣布了两家要结亲的事情,正在商量定亲的日子。 唐天行对王绎客气的道:“下月初六甲申日,正是宜结亲的好日子。王兄你看,两个孩子的定亲之日就选在下月甲申日,如何?” 王绎正待答应,却听到有人叩门的声音,不由得停住了。 原来是那一品|楼迎客的小二兴冲冲地提着药包,上了楼来,在轻轻叩门。 花厅的门自然是敞着的,那店小二叩门只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迎客小二蹑着脚进来,站在门口陪笑说道:“在座儿的各位客官老爷,请问哪位是唐公子?” 正在那坐着喝酒的唐威闻言不禁扭过头来,疑惑的问道:“找我什么事儿?” “哎哟,您就是唐公子……公子爷,这是您遗忘在药房里的东西,药房的小伙计特意给您送了来。” 小二双手捧着药包,躬腰举臂,踮着脚尖,如行云流水一般凑到席前,把那药包恭恭敬敬地放在席上,双手一收,却还做着半托东西的姿势,等着唐威的打赏,小二美滋滋地想:看这公子衣着如此光鲜华丽,赏钱太少了,只怕他也拿不出手。 “我忘在药房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唐威低头一看那药包上贴着的药方,脸色顿时大变,抬手便给了那等着打赏的店小二一个大嘴巴子:“你这个混帐东西,从哪儿拿了这么一包东西,来寒碜本公子,你……” 唐威在家里颐指气使惯了,抬腿还想踢人,忽地想起许多如今还有世叔世伯辈份的士绅名流在座,他一个小辈不该如此没有规矩,这才忍住了心头一口恶气。但仍气得脸孔胀红,呼呼直喘,瞪着店小二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 那小二满腹委屈地道:“公子爷,这话怎么说的,你怎么还打人呐,那药房的小伙计说的明白,说你不久前去他店里买了这药,又惦记着到咱一品|楼赴宴,结果上马车就走,把药忘下了,小人这才巴巴的给你送来,三楼天字号厅唐公子,有错吗?” 其实唐威若能沉得住气,当时便把那药收起来,那些士绅名流可能也就不在意这一出了,也未必去看他那包药材。可换谁看了这么两个摆在显眼处的药方,还能沉得住气呢? 两人这一争吵,几位士绅名流探头往他那药包上一瞅,一行大字写的是‘潜龙展势’,另一张方子写的是‘柳暗花明’,在座的有明白的,顿时便生厌恶鄙夷之色,有那不明白的,悄悄向左右一打听,再看向唐公子时,眼神也透着一种古怪。 接下来的戏码就不用说了,不管是谁,得了这种丢人的病,在人前都是死不承认的,如今药店伙计点名道姓的把药送了来,又被大家看在眼里,唐威作贼心虚,反咬一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这就是在座所有人的直接反应。 再联想到今日唐公子确实是比各位士绅长辈们来的还晚些,又说什么遇到什么小麻烦误了行程,与那小二所说的行色匆匆,付了银子连药都忘了拿的事,两相印证,那还不是板上钉钉么? 徐峰那桌的众人大部分是年轻的公子哥,他们大部分是代表父辈来得。他们也听了别人的议论,很多不明白这两种药方作用的,徐峰便低声解释给他们解释道:“这你们都不知道,那‘潜龙展势’必定是治不举之症的,那‘柳暗花明’自然是治疗花柳病的方子!” 众世家公子哥都在青州城厮混,不少都跟唐威有过龃龉,闻言不禁嗤笑道:“啧啧,想不到他唐二竟然这样了……还不忘祸害王家那三小姐!” 朱文礼一见了那两味药,不由的大是气愤,没想到唐家的二公子竟是这么一个人,真是岂有此理,年轻轻的就吃起了“潜龙展势”这种虎狼之药,这人莫不是个早被酒色淘空了的身子?王家三小姐若真嫁了来,还不守一辈子活寡啊,而且他还得了这样的脏病,这个唐二看着人模狗样的,可也太不检点了吧。 朱文礼是大儒,在青州德高望重,和王家关系密切,又是唐家的大儿子唐虞的授业恩师,是以被唐天行请来做媒人。本来朱文礼是不想管着闲事,但唐天行厚礼相求实在推脱不了,便勉为其难。但是唐威今儿这事儿实在让他难堪啊,这怎么向王家交代啊,当下朱文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唐员外,令公子似乎也该管教一下了,年纪轻轻就……唉,真是岂有此理!”朱文礼朝着唐天行气咻咻的道。 唐天行也看到了那药包上的药方,他是个要脸面的人。唐威这混帐,让他在青州士绅名流面前丢尽了颜面,那张脸腾地一下就红如鸡血,再看到士绅名流的反应,唐天行更是气得手脚冰凉,唐家的一声英名眼看就要让这逆子给毁了啊。 唐天行指着唐威怒吼一声:“你这逆子,真是气死老夫了!”说着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唐二公子也是自小骄纵惯了的,就是有错也不肯老老实实受老爹掌掴的主儿,何况他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当下一闪身,便避了开了唐天行的巴掌,梗着脖子大声道:“这药不是我买的,无凭无据,爹爹怎能胡乱打人!” “你这逆子还敢顶嘴!”抬手怒火中烧,双目赤红,抬手还要再打。 这时,一直在旁的王绎忽然冷冷地说道:“唐兄,你要教训儿子,也该回家再说,在这一品|楼里,当着青州众士绅名流的面,岂不有失体面?” 唐天行一时抬着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王绎冷冷的看了唐家父子一眼,对雅间中的众士绅名流做了一个团揖,说道:“王某今日实在不胜酒力,先行告辞了,众位赎罪!”说完,抬脚便下楼去了。 厅内众人眼见好事泡汤,也都不欢而散。 +++++++++++++++++++++++++++++++++++++++++++++++++++++++++++++++++++++++++++ ps:求收藏,嘿嘿,大家帮忙加个书架啊!谢谢啦!!! 第五十一章 率性堂的同学 “哈哈,文轩你是没见唐二那脸色,他那脸气得都成猪肝色,痛快啊,真解气!”徐峰大笑道。 “这次怕是能让唐二郁闷好一阵子,文轩这主意,嘿嘿,真损啊!”崔烨也笑呵呵道。 “哈哈,雕虫小技,当不得两位兄长夸赞!”钟浩虽然自谦,但心中却有几分自得。 钟浩把那两包药给了一品|楼的迎客小二便回家了,徐峰和崔烨在一品|楼天字号厅看完热闹,便赶来钟浩这儿向他诉说他们看到的唐二的窘样。 徐峰对钟浩道:“唐二对付你的那手段简单粗暴,你报复他的手段阴损毒辣,哈哈,倒是一报还一报!” 钟浩沉声道:“有道是天道好还,报应不爽。他差点害得我充军流配,我才只不过败了一下他的名声,这还远远不够啊。怎么着也得弄他进大牢呆几天,才算报复了他!” 徐峰眼睛一亮,道:“咦,文轩还有好主意?说来听听” 崔烨一听,也是眼睛一亮,侧耳倾听。 “我的主意是……我现在还没想出主意!” “好你个文轩,原来是在消遣我们,该打!” 三人说笑一番,钟浩想起一件事,道:“两位兄长都是大才子,小弟还要请教一下这做赋啊!”钟浩入松林书院时,便是九月初了,钟浩今天忽地想起明天就是初六了,袁执事给自己的这旬的课业,自己还没做呢! 这格律诗钟浩倒是勉强会做。这种诗歌限题、限韵、限格律,用不着写出什么思想性、艺术性,就是严格的合辙押韵便是。当然因为有严格限制,也没法写出太高的意境。 真要钟浩自己写那些有思想高度、有艺术含量的诗歌,以他自己的天分是万万办不到的。但要是只是堆砌辞藻,使其合辙押韵,钟浩倒是办的到。其实两宋那么多次科举,怕是得有几万首应试诗,但后世流传下来的应试诗却几乎没有,由此也可见,这应试诗写得有多么空洞无物。 论和策,基本上就是古言的议论文,钟浩看过一些时文集子,觉得这论和策,自己也能勉强做出来。但这格律赋,钟浩便实在办不到了。今日崔烨和徐峰在此,便趁机向他们请教这格律赋的做法。 徐峰听钟浩一说,不禁一脸惊奇:“家父考校文轩时,可是对文轩那句‘识高气雄,则其文自有金石之音’,甚为欣赏啊!文轩竟然要向我讨教这格律赋的做法,不是又在消遣师兄吧?” 崔烨也笑道:“文轩文采飞扬,对这格律、用韵、对仗也是精通无比,这说不会做赋,说出去没人信啊!”在崔烨看来,能写出《笠翁对韵》和《声律启蒙》来,肯定是对韵律无比熟悉才能办到的。 钟浩赧然道:“以前没有师承,只是跟着家祖学过一些开蒙的知识,这做赋的要求和格式,小弟还真不知道啊!两位兄长给小弟扫扫盲吧!” 徐峰和崔烨这才知道钟浩除了由他爷爷给他开蒙,竟然没正经拜过师,那不会做赋倒是情有可原。想及钟浩做得那几首惊才艳艳的词作,没有正经由名师指导学过诗词,他便能做出,更觉他天赋极高。 当下徐峰和崔烨便指导钟浩一番,钟浩则虚心受教。 最后徐峰又道:“家父虽然推崇古文,但如今朝廷取士,‘诗必西昆,文必太学’的意向还是很明确的,至少在一段时间用‘西昆体’和‘太学体’应试,还是颇有优势的!文轩有空闲时,也要研究一下这‘西昆体’和‘太学体’。”徐峰参加过今科的省试,虽然未能得中,但对这方面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当下钟浩唯唯答应。不过钟浩倒没想过去参加科举,他只是想能把这课业蒙混过去,能留在松林书院便好。 钟浩有课业要做,徐峰和崔烨也不好久待,和钟浩又闲聊几句,便告辞离去,相约改日再聚! 《论语》的十条帖经和《春秋》、《礼记》的十条墨义,钟浩自然是翻找经书和注疏直接抄的。至于诗赋论策,费了一下午的脑细胞,钟浩也好歹琢磨出来,虽然写得平平,但钟浩还算满意,格式韵律对了就好,自己这水平不强求太多。 ++++++++++++++++++++++++++++++++++++++++++++++++++++++++++++++++++++++ 松林书院里,碧水环绕的一方小亭中,峨冠博带、长须飘飘的徐山长正在授课。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所谓天地之道,实际乃是人人皆可得之道,但世间万物,道道道,皆非恒道。所有事物都有生,自然也有死。而实际上,这种世间无恒道的道理,就是天地万物之道。所以所谓的儒学至理,也没恒论,世间万物莫不在变化,以古之定理,用之今时,也未必都行的通,所以众位读书,一定要学会思考,有自己的见解,根据今时之现状,活学活用.......” 这方小亭叫荷风亭,此时松林书院率性堂的学子都在亭中的蒲团上,围在徐山长身旁听讲,钟浩此时也跪坐在一个蒲团上,听徐山长讲课。 率性堂虽然也有自己的讲堂,但只要天气允许,徐山长更喜欢在这荷风亭中和众弟子围坐在一起授课。这样交流起来,也更加亲切便利。 徐山长讲了一段,便问一个围坐在自己身旁的一个弟子道:“子明,今天为师所授之课,你听了有什么感悟?”这个弟子是刘旭,字子明,是徐山长颇为看重的弟子。 刘旭沉吟片刻道:“今天徐师的教诲发人深省。昔年赵相公曾道,其以半部论语治天下,弟子以前一直不懂其意思,甚至还想道,半部论语可治天下纯属妄谈。那岂不是读过四书五经,便可纵横天下。今日听张师一番教诲,才幡然得悟,赵相公半部论语治天下,实非妄言。赵相公读通论语,申义引思,得其精髓,活学活用,自是可以治得天下。读书非在读,而在思,在悟,在用。儒家如此,其他各家也是如此。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只读而不行,必定是不行的,读书需要在生活实践中去体味其意。弟子愚钝,只能一时想到这么多,求徐师指点。” 徐山长授课,不是生硬讲解,旨在靠弟子们自己思考领悟。徐山长见刘旭片刻之间,便能领悟这么多,不由的抚须微笑。 徐山长今日所讲的是《道德经》开篇的一部分,他主要是想从道家文化,去阐释儒家的至理。大宋如今儒、道、释三教合一之潮大兴,三教在理论上进行融合,三家都互相向对方靠拢,互相渗透,互相融化。宋初的希夷先生陈抟由儒入道,精通佛理,他的《无极图》和内丹理论,就是三教文化融合的产物。而此时的儒家也吸收了佛道二家文化,逐步开始形成以儒为主,兼熔释、道文化于一炉的理学体系。而理学开创者周敦颐的《太极图说》来自道家的传承,用易理和道家的术语来阐述宇宙生成的理论。当然,此时离周敦颐开创理学体系,还要再等几年。但此时儒道释三教交流互通,确实是大势。 徐山长又提问了几个弟子,他们的回答都颇为让徐山长满意。 徐山长提问时,钟浩偷偷的向一个高个书生后面躲了躲。徐山长今日的授课,钟浩听了个一知半解,还真怕被徐山长提问起来,他可实在没什么见解可发表,那可太丢人了。 徐山长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钟浩。今天袁执事把批好的这一旬的课业拿给徐山长看。徐山长还特意看过钟浩的课业。 钟浩的课业,袁执事给了个中平的评语,实际上在徐山长看来也就是个下等,怕是袁执事顾着钟浩是徐山长特批入率性堂的,才网开一面,给了个中平。 徐山长不禁有些奇怪,按说钟浩的水平应该很高才是啊,难道自己看走了眼?好在自家三郎徐峰的一番话,才让他明白了过来。原来这钟浩从未拜过师承,这诗赋论策也就无人教过,纯属他自己琢磨的。徐山长这才释然。如此观之,钟浩的论和策虽然为了合乎格式,写得有些生涩,但却都言之有物,很有见解。璞玉还需雕琢,显然钟浩欠缺的只是有人点拨指导。 今天徐山长特意没有提问钟浩,怕他答不上来,打击他的信心,毕竟钟浩才刚入学,还需要多加学习。徐山长打定主意,以后要对钟浩多加指导,重点培养。 徐山长今天的课讲得差不多了,便宣布散课。 待徐山长一走,众率性堂的学子都围到钟浩身旁。他们对这个能直接考入率性堂的师弟很是好奇。 率性堂的学子有十几个住校的,钟浩第一次来松林书院时,匆匆见过一面。另外,十几个跟钟浩一样走读的,钟浩还未见过,是以和他们一一互相见礼。 “听说文轩便是那中秋诗会上做那《水调歌头》的才子?” “文轩既然给叶行首做过词,一定和叶行首很熟吧,不知能否带我们见一下叶行首?” “前一阵子有传言做《水调歌头》的那个才子钟浩入狱了,文轩,这是真的吗? 钟浩可不敢当众承认,自己要是承认了,说不定有想踩着钟浩成名的,到时来找自己比试,那将会很烦人。比过了,人家觉得自己水平本应如此,比不过就打了自己的脸,人家正好借此成名。当然,钟浩知道这事儿怕是瞒不了多久,早晚会被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钟浩,但钟浩还是觉得能拖就拖吧。 钟浩笑着道:“各位师兄说笑了,小弟才疏学浅,如何做得出那等妙词!只是名字相同罢了!” 众人只是不信,但钟浩死不松口,众人也没有办法。 钟浩道:“以后还要各位师兄多指点。小弟想请各位师兄去天然居酒楼,小酌几杯,咱们把酒言欢一番,不知各位师兄可否赏几分薄面,移步一聚!”率性堂这些学子,以后定然会有人高中进士的,钟浩倒是很乐意和他们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能有条大腿抱。 率性堂的学子,既有富贵人家的子弟,也有很多学子是穷苦人家的子弟。那些穷苦人家的学子听说有酒席吃,还是去天然居,倒是很乐意。但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却起哄道:“有酒无乐,没意思啊,不如找家雅致些的青|楼,咱们边听曲,边把酒言欢,那才是乐事!” 钟浩的钱,前几天全都花在了买阎立本的那副楼台望江图上了,去青|楼还是真没钱付账。当下苦着脸道:“小弟姨母不让小弟过早涉足风月之地,这青|楼小弟是向往已久,但有心无胆啊!” 众人对钟浩一番调笑。不过既然钟浩家里不让他去风月之地,众人也不好强求,最后还是去了天然居。如今在青州城,去天然居吃饭,有价无市,不比去青|楼便宜多少。 众人都是饱学的才子,席间自然少不了吟诗作对。不过钟浩以才疏学浅为由,一概不参加,这要是参加,怕是又少不了被罚酒。好在钟浩是众人中年纪自小、入学最晚的小师弟,又是请客的东主,倒无人强迫他。 文人饮宴,这诗词歌赋、酒令对联,都是少不了要切磋一番的。这一席饮宴下来,钟浩看着都累,唉,这才子真不好做啊! 钟浩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尽量少装才子为妙! 第五十二章 送别钟成 钟浩出狱这几天一直没腾出工夫去看望在县牢的狱友钟成,但一直让天然居继续给他送着酒饭。 今天得空,钟浩没有让小栓子去县牢给钟成送饭,他自己亲自做了几道酒菜,来县牢看望钟成。 县牢,钟浩曾经住过的牢房里。 “前些时日,在下在县牢多承王大哥关照,些许意思,还望笑纳,呵呵,我这兄长还望王五哥多关照一下!”钟浩边说,便把一块一两多重的小银铤,不着痕迹的送入那个叫王五哥的狱卒的袖袋中。 那个叫被钟浩称作王五哥狱卒,便是那次替钟浩到天然居送信儿的狱卒王富贵。 王富贵捏了捏袖中的银铤,很是满意,笑着道:“浩哥儿太客气了,放心吧,有我王老五在这里,你这便宜兄长吃不了什么亏!” “如此多谢了!” “不过,你这便宜兄长怕是在这里待不了几天了,估计再有几天就得解送去西北了!说不定还得让我去押送,唉,眼看冬天就要来了,这个时候去西北苦寒之地,这可是真是件苦差事啊!” 钟浩忙道:“若是真是王五哥解送,到时小弟定有一番“腿脚钱”、“衣帽钱”奉送,必定不让五哥这趟差事走得太苦!” “呵呵,那我先在这里谢过浩哥儿了!你们聊,我先出去了!啧啧,成哥儿,有个好兄弟啊!”王富贵一边感慨,一边往牢门走去。 王富贵走后,钟成啐了一口,对钟浩道:“兄弟你何必要搭理这种贱役胥吏,这种人最是刁滑,最好对犯人敲骨吸髓,不是什么好东西!” 钟浩道:“唉,兄长说得,小弟何尝不知。只是阎王好对付,小鬼难缠啊,不把他们打点好,到时他们押送兄长时,心有怨言,怕是会给兄长苦头吃啊!” 钟成心下感动,知道钟浩这么做都是为了他能少受点难为,不然钟浩哪犯得着跟王五那种人再打交道。 钟成道:“唉,兄弟,我这做哥哥的,自打与你相识,净是受你恩惠了,哥哥惭愧啊!”钟成是真心有些感动,他一个马上就要充军发配的人了,别人躲还躲不及的,钟浩却毫不嫌弃,依然和自己称兄道弟,足见其是真心把自己当兄长啊! 钟浩笑道:“大哥说什么话,咱们兄弟还用得着那么客气嘛!” 钟浩说着,把带来的酒菜摆到牢房内,对钟成道:“兄长尝尝小弟手艺,咱们边喝边聊!” “又劳兄弟破费了!” “大哥又客气了,朋友有通财之义,这些算得了什么!” “唉,好兄弟!” 钟成坐下和钟浩对饮起来。 钟成又问了一下钟浩那案子的事情,钟浩详细的跟他说了一遍。其实,钟浩不说,钟成也猜到了八九成,钟浩那次被提走,便没回来,自然是没事了。这几天,天然居的小栓子来给他送饭,他也问起过,自然也知道了个大概。 钟成听钟浩说到是唐家的唐二要害钟浩,不禁压低声音道:“唐家着实不好对付啊,哥哥马上就要被发配了,没什么可帮你的。不过哥哥倒是认识两个武艺高强的打行青手。哥哥以前救济过他们,况且那次帮我做事,他们留下首尾,害得我被充军发配,他们觉得对我很是抱歉,答应日后帮我做一件事情,无论难易。俗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这些江湖中人,还是很重然诺的。你日后万一被唐家煎迫太急,可以找他们帮忙,就报我的字号,他们必然会给我面子的,实在没办法了,大不了把那唐二一刀两断。哥哥告诉你,这世上的事情,该简单处理时,就简单处理,千万不要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钟浩听了,不禁道:“似乎用不着到这地步吧!”自己这兄长的做事风格,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啊! 钟成沉声道:“哥哥说得也是有备无患之举嘛。再说,那唐二这次都把你往死里整了,你这次得脱,难保以后他不会想别的办法害你!” 钟浩想了想,觉得钟成说得还真有些道理,但愿这唐二把自己忘了,不然他要对付自己,自己还真招架不了。到时自己似乎除了求助崔家,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钟成见钟浩在那思索,脸上阴晴不定,又开口道:“哥哥说得也是以防万一,你也不用太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说着低声道:“如今我那两个江湖朋友在白虎山落草,他们的名字和联络的暗语是……” 钟浩听了,心中暗暗记下。不过他倒也没有太在意这事儿,他觉得自己和唐二又不是非要你死我活,不太可能出现雇佣江湖中人砍砍杀杀的情况!况且如今自己也是松林书院的学生了,唐二真要动自己,多少得有些顾忌! 谈完了这事儿,钟浩又关心起钟成来,关切的道:“大哥此番流配麟州,自己也得保重啊!” 钟成大大咧咧的道:“兄弟你放心便是,哥哥我到西北定能混出一片天来,咱们兄弟定然还有再见之期!” 钟浩倒是很佩服钟成的这番拿得起、放得下的豁达。钟浩忽然有一种预感,钟成到了西北边地,一定能混出的不错。 “那小弟就敬兄长一杯水酒,祝兄长此去一帆风顺!” “那哥哥也借花献佛,祝兄弟前程似锦,干!” 二人都是一饮而尽,相视大笑。 “哈哈,痛快,好兄弟。若是有朝一日你在青州混不下去了,到麟州找我,哥哥罩你,咱们兄弟定能在西北干一番大事!” “呵呵,但愿不会有那么一天!” “哈哈……” +++++++++++++++++++++++++++++++++++++++++++++++++++++++++++++++++++++++ 随后的几天,钟浩每天都来县牢给钟成送酒饭,每日二人把酒言欢,甚是痛快,直到钟成被押解上路。 负责押解的果然有王富贵,另外一个是一名叫朱老三的县牢差役。 钟浩这次出手很大方,直接给王富贵和朱老三来两人三十贯的“腿脚钱”,请他们多多照顾钟成。 青州城西,十里长亭。 “兄长这就要上路了,路途漫漫,兄弟再次祝兄长一路顺风!给兄长准备了一点程仪,哥哥带着,路上花销!”说着钟浩把一个装着二十两银子和一些制钱的钱袋,塞进钟成的怀里。 “兄弟也保重,哥哥这便走了!”钟成早已彻底把钟浩当成了自己兄弟,跟钟浩也不客气,只是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必定要好好报答自己这兄弟。 “兄长到了麟州,让人捎封信回来,兄弟好心安,省得牵挂!” 钟成故作潇洒的道:“知道了,咱们兄弟就不婆婆妈妈的了,还会有再见之日的!哥哥走了!”说着,钟成转身迈开大步,头也不会的走了。只是他虽然故作潇洒,但他那微微濡~湿的眼角暴露他的内心。 钟浩呆呆的站在十里长亭里,望着钟成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 钟浩和自己这个性格洒脱的兄长一番相处下来,真得相处出了感情,此番离别,还真是万分不舍。 ++++++++++++++++++++++++++++++++++++++++++++++++++++++++++++++++++++++++ ps:求收藏啊~~~ 第五十三章 买扑引发的事儿 以前租住的小院到期了,钟浩今天抽空把小院中的地瓜收了。 如今收地瓜倒是正好是时候,钟浩栽种的地瓜产量比后世用了化肥、农药的产量自然没法比,但钟浩大约估算了一下亩产量,也能达到近十石,在这个年代绝对算是高产作物了。 钟浩把小院收拾好后,把钥匙还给东城牙行的牙人张富贵。 张富贵看了看院子,不但没有破坏,而且门窗、屋顶都得了修缮,自然是很痛快的把钟浩的押金退还了给他。 钟浩和婉儿正在家里忙着往地窖中存放地瓜时,高得利来了。 高得利一边帮钟浩往地窖中下地瓜,一边跟他聊天。 “师傅,咱们酒楼的榷酒牌子如今马上就要期了,可是咱们酒楼向县里递交的下一期的“买扑”文书,可是一直没有回信儿啊!”高得利很是焦急啊,县里的新一期的榷酒牌子马上就要开始扑买了,天然居上交的“买扑”文书还没批下来,他很是担心啊。 县衙的榷酒权并不是每家酒楼和酒坊都有权扑买的,而是需要先把自己酒楼或酒坊的“买扑”文书提交县衙,只有县衙审核批准的酒楼或是酒坊才有权利去扑买。其实就是相当于资格审查,看看你这酒楼或是酒坊,到底有没有能力交上承包榷酒的酒税。 按说,以天然居现在的实力,自然有能力保证上缴酒税,但县衙却没有批下天然居这次榷酒权的“买扑”文书,怕是有些蹊跷。 钟浩寻思了片刻,问道:“你去县衙里打听过没?知道什么原因不?” “县衙的民政归赵主簿主管,户房具体负责!但徒弟使钱打听了一下,怕是郑县尉在里边使坏啊,据说他让户房的李司吏扣下了咱们天然居的‘买扑’文书!” “那赵主簿不管这些事情吗?郑县尉这主管治安的佐贰官把手伸到民政这一摊上,都伸到赵主簿头上了,他就没有点意见?你没托托关系,宴请一下赵主簿,搞搞关系,或是送一下礼,让他给做主批了?” “师傅你也太看得起徒弟了,徒弟就是个酒楼掌柜,在人家赵主簿眼里算个什么东西,徒弟哪请得动赵主簿啊!要不师傅你请一下赵主簿吧,你们都是文人,说不定他会给你面子,到时咱们给他送下重礼?”虽然一县主簿在朝廷眼里是一个芝麻绿豆小官,可是在地方百姓眼里,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我……更无能为力”,钟浩苦笑道。自己这么一个小小书生,在人家赵主簿那里能有什么面子。 “那怎么办啊师傅,咱们拿不到榷酒牌子,咱们的烧酒可就没法卖了!” 钟浩想想,高得利一个酒楼掌柜,这事儿让他出钱可以,让他托关系,他怕是真得无能无力,当下钟浩道:“那我想想办法吧,看看能不能托人请一下赵主簿!” “那此事就劳师傅多费心了!” ++++++++++++++++++++++++++++++++++++++++++++++++++++++++++++++++++++++++ 钟浩认识的人不多,这种事情只能去找自己那两个狐朋狗友崔烨和徐峰帮忙了。 正好自己的地瓜收获了,让他们来尝个稀罕物。 钟浩暗道:嘿嘿,这地瓜如今可是金贵的东西,吃了自己的好东西,他们想不帮忙也不行! 钟浩先去约了徐峰和崔烨,回来炒了几个拿手菜,准备了一坛“玉液清”,又烤了几块地瓜。 还不到中午,崔烨和徐峰便到了。 “两位兄长光临寒舍,真是令小弟这蓬荜生辉啊!” 崔烨笑道:“去去去,一边去,再来这些虚头巴脑的,小心我们两个揍你!” 徐峰也大笑道:“你不是说有稀罕物吗?还说什么我跟守谦绝对没吃过,师兄我这馋性大发啊,实在忍不住了,就提前过来一探究竟!事先声明哈,文轩你要是随便找些东西糊弄我们,我们可不饶你!我们可是百忙之中抽空来得啊。这也就是你,别人的面子,我们还不给呢!哈哈!” 钟浩心道:你整天闲着没事,就剩下在家腻歪自己那俊俏小妾和丫鬟了,还百忙呢!徐峰今年参加过省试,虽然落榜,但水平还是有的,很大原因是因为写得文体不是主流,才被黜落的。 徐峰落榜回来后,徐山长对他的读书便不怎么督促,一是觉得他水平够了,二是觉得徐峰年纪也大了,再像年轻时那样管教也不合适了。是以徐峰如今很是自由,除了偶尔读读书,帮徐山长照看下书院,平常基本没什么事情可做。 不过钟浩自然不会去在意徐峰的玩笑话,当小顺着他的意思,笑道:“两位兄长百忙之中能赏小弟这个面子,小弟感激不尽啊。放心吧,定然不会让两位兄长失望!” 三人在正房客厅中坐定,婉儿麻利儿把菜肴端上来,又将杯盏碗碟摆好,便跑去前面食铺和冯氏忙活去了。 “文轩有什么稀罕物赶紧拿出来吧,别吊师兄胃口了!”三人以徐峰年纪最大,却以他性子最为跳脱,耐不住性子。 钟浩把烤的几块地瓜拿上来,让两人品尝。 徐峰学着钟浩的样子,把地瓜皮剥掉一些,便对着那黄灿灿的地瓜咬了一口。“嗯,不错,挺甜,这玩意儿倒是这没吃过!虽然卖相一般,但味道还真不错!” 崔烨虽然出身名门,但也不是那种放不下架子的人,当下也拿起一块来品尝。“还别说,文轩这东西我们还真没见过这东西!文轩从哪得来的?” “这是小弟从一本古籍看到有这种作物的记载,偶然见荒山中发现的!”钟浩顺口把那次敷衍徐氏问他土豆来源时的话又说了一遍。 “呦,文轩读书不少啊!”徐峰调侃道。 “惭愧,惭愧,净读杂书了!” 钟浩忽然想起,明年自己的土豆和地瓜在院子里怕是种不开了。自己要是买上几亩地去中,怕是也没那么多时间照看,自己这土豆和地瓜种在地里,还真怕人偷。 当下钟浩开口问崔烨道:“不知六哥家里可有地方栽种这些作物?我这除了这种地瓜,还有一种土豆,俱都是能亩产十石的高产粮食作物啊,这可都是宝贝啊!” 崔烨和徐峰闻言大惊,不禁异口同声问道:“此物当真能亩产十石!” 钟浩坚定的道:“小弟焉敢胡言,此物当真能亩产最少十石!” 崔烨道:“那这可是泽被万民的宝贝啊,文轩要是信得过我,就种在在我崔家尧王湖边的田庄。那里离城近,便于文轩去照看。我再安排一个专门的老农,帮你照看着,顺便给这宝贝当看守!” “那就谢过六哥了!” “文轩就不怕六哥据为己有,这要是进献给朝廷,绝对是一个大功劳啊,封官进爵怕是也不在话下!” “六哥若是要想要这东西,拿去便是!咱们兄弟还分彼此,六哥拿着进献朝廷得了好处,必定也不会亏待不了小弟!”其实以崔家的家大业大,未必稀罕以进献宝物博取晋身之途。再一个,这土豆和地瓜的种法,此时的人们都不了解,崔烨就算要进献给朝廷,怕是也没法抛开钟浩单独进献。 崔烨见钟浩如此信任自己,倒很是感动,当下说道:“文轩既然对六哥如此信任,那就种在我家田庄吧,六哥必定给你照看好!” “哎,三哥,你给我留几块啊,哎哎!”崔烨赶紧去抢竹盘中最后一块烤地瓜。原来钟浩和崔烨说话时,徐峰已经把那竹盘中的烤地瓜已经吃得还剩最后一块了。 钟浩见了不禁莞尔,本来钟浩害怕自己烤的地瓜他们会嫌弃不讲究,不愿意吃呢,没想到自己就吃了一小块,已经被他们抢完了。 吃完地瓜,钟浩招呼二人喝酒吃菜。 “两位兄长尝尝小弟手艺,简肴薄酒,两位兄长多担待,‘莫笑农家腊酒浑’! 徐峰看着杯中清澈无比的“玉液清”酒,笑道:“哈哈,文轩这酒还说浑的话,大宋真得没有清的酒了!” 崔烨也笑道:“就是,这要是浑酒,可真没清酒了!听说这炒菜和烧酒的文轩也是从轶失古籍上看到的,文轩当真是博览群书啊!六哥自愧弗如啊!” “六哥过奖了,只不过是一些杂书罢了,于真学问并无多大帮助!”钟浩忙自谦道。 徐峰笑道:“不知道文轩是在哪本古籍上看到的?三哥倒是颇想一睹为快。不过文轩你放心,三哥绝对不会学这秘技的!” 钟浩歉然道:“非是小弟在意这些秘技。这些东西三哥要学,小弟绝对不会藏私的。只是去年黄河那一场大水,把小弟家冲得干干静静,这些古籍也是荡然无存啊,唉,连我小妹都失散了!”说着钟浩一副沉痛的模样,眼眶竟真得有些****。他倒不是真得为这大水冲走了古籍心痛,是忽然想起自己小妹了。 徐峰见自己随口一句,勾起了钟浩的伤心事,不由大悔。怎么忘了钟浩说过,他逃荒到青州时,是孑然一身的,连她小妹都失散了。哪还有什么古籍,定然是去年时被大水冲没了。 徐峰忙道:“哎呦,是三哥不对了,三哥一时猎奇心重,忘了文轩这些事情,实在抱歉!” 钟浩道:“往事俱往矣,还要看今昔啊!要不是那一场大水把小弟家冲没了,小弟怎么会遇到姨母和婉儿两个亲人,怎么会遇到三哥和六哥两位好兄长。世间万物,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小弟想得开!” 徐峰举起酒杯道:“那就让我们一起敬那场该死的大水,要不是那场该死的大水,咱们兄弟还无缘得见呢!” 钟浩也豪迈的道:“对,敬那该死的大水!” 三人一起举杯痛饮,大呼痛快。 钟浩想起今天请他们来得正事,当下开口道:“两位兄长觉得这‘玉液清’酒怎么样?” 崔烨开口道:“晶莹清澈,入口甘冽,端着是好酒!” 徐峰也道:“只是这清澈剔透,便绝对不是凡品啊,文轩这门秘技着实不凡啊!” 钟浩叹口气道:“唉,可惜,以后两位兄长怕是喝不到了!” “怎么,文轩以后还不舍得给哥哥口酒喝了!” “不是小弟不给啊,以后怕是县里不让酿了!” “此话怎讲,说来听听!” 当下钟浩把郑县尉授意户房,不批准天然居“买扑”文书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顺势提了让二人帮忙引见赵主簿的事情! 徐峰气愤的道:“这郑朗着实可恶,那次害文轩,文轩都没怎么他,这次还倒打一耙,对文轩使绊子,实在讨厌的紧!文轩最是急智,要不直接想个办法,收拾他一下?!三哥支持你!” 崔家是豪门,对县里的事情知道更多一些,当下沉吟道:“帮你引见赵主簿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这赵主簿最是怕事儿,怕是不愿得罪郑县尉!这赵主簿并非科考出身,他本是临淄县的户房司吏,因为当时的上司赏识提拔,才由经制吏积功得以迁转为流内官的,因为流内官不得本地为官,才由临淄县户房司吏转授益都县主簿的。他在益都县无根无凭,又非正途出身,是以为人最是谨小慎微。既然郑县尉要为难天然居,他怕是也不敢跟郑县尉对着干啊!” 钟浩不禁脸上发苦,涩声道:“那这可如何是好?” 崔烨道:“赵主簿不管用,咱们可以找宋知县啊,毕竟他是县里正堂啊。以前咱们益都县郑县尉一手遮天,自从你的那件案子,宋知县狠狠的削了郑县尉的面子,开始收权,和郑县尉最近一直较劲呢!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去找宋知县一趟,这点小事儿他一定会帮忙的!”崔烨其实因为钟浩的案子已经拜访过宋知县了,崔家的面子还是很有用的。 “那要不小弟准备上一份礼物,六哥顺便给宋知县带上吧。上次小弟的案子,蒙宋知县多加庇护,这次又要麻烦他!” 崔烨微微一笑道:“那郑朗总是和你过不去,你若你就想个办法对付他一下,既给自己出了气,又帮了宋知县,比送些黄白之物更容易得到宋知县赏识!” 徐峰道:“就是,文轩想个法子,灭一下郑朗的气焰,不然就算你过了这一关,以后他还要给你使绊子。他毕竟掌管一县少令,要对付你有太多的手段,你很难防备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咬你一口,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啊!” 钟浩想了想,还真想出一个办法。 当然,想要实行,还要崔烨帮忙。 当下钟浩说出来,三人参详一番。 ++++++++++++++++++++++++++++++++++++++++++++++++++++++++++++++++++++++++ ps:从明天起更新一章时,改在晚上七点更新~~~呵呵,虽然没多少人看,但还是要说明一下~~~ 第五十四章 郑县尉摊上事儿了 钟浩站在州衙门口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笑吟吟的望着州衙门口。 在钟浩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破旧的粗布罗裙,簪着荆钗的女人,女人显得有些落魄凄凉,手中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梳着两只冲天小辫,长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这对母子是崔烨让崔九找得,用来来实施这次坑人计划的合适人选。 钟浩旁边还有两个看热闹的公子哥,这两个公子哥自然是崔烨和徐峰。 日头渐渐接近正南,时近中午,益都知县宋昱和郑县尉、赵主簿,陪着八九个身着青色官袍的官员,一起从州衙出来。 今天州衙召集各县,是要商议今年徭役摊派问题的。 如今秋收已毕,各县的秋赋都已收缴完毕。青州辖下的各县收缴的秋赋,除了按照一定数额存入各县的常平仓外,其余的都需要押送至州衙,州衙存入常平仓一部分后,会将剩余的秋赋上缴京东路的转运使衙门,由转运使衙门上缴朝廷。 一般秋赋收缴完毕之后,各县都会派一两名佐贰官将粮食押运至州衙,顺便参与州衙的的会议,商讨今冬徭役的摊派问题。在这个年代,服徭役可是大事,大冬天服徭役,基本没有不死人的,距离的远近、工程的难易,很大程度上会决定死人的多少。所以各县的官员也会努力争取一个好的服役地点和工程,这会议也要开好几天。 益都县是附郭县,宋知县为了表示对此次会议的重视,亲自带着郑县尉和赵主簿来参加会议,只留下黄县丞在县衙坐堂。当然,宋知县就算来州衙开会,其实也没离开青州城,有大事完全可以随时处理。 宋知县自从那次狠狠的落了郑县尉的面子,如今在县衙里树立起了威风,把县衙大权基本揽在自己手里,很是意气风发。以前每年这种事,都是由郑县尉或是赵主簿来参加的,但今年宋知县坚持不放权,自己亲自来开会。 宋知县作为益都知县,算是地主了,其他各县同僚来青州开会,自然要尽一下地主之谊。今天宋知县特地让人在天然居定了桌,要请各位同僚尝一下如今风靡青州的炒菜和烧酒。 钟浩看到宋知县和一众青袍官员从州衙出来,扭头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微微一笑,指着郑县尉开口道:“就是那个穿青袍官服的中年人,按照我交代你的话说,记住了,去吧!事后,崔管事自然会保你无事!” 那个看着落魄凄凉的女人此时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精光,朝钟浩点点头,然后抱紧了手里的孩子,深呼吸一口气,便冲了出去。 等到快到州衙门口时,女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嚎叫声。 “孩子他爹!啊呜呜……奴家终于找到你了!你好没良心啊,为何对我母子始乱终弃?小山,快,快叫爹爹……”那女子指着益都县尉郑朗,用一口地道的莱阳腔说道。 州衙门前一时不断传来惊愕的吸气声,郑县尉、宋知县还有那一众各县佐贰官员,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对落魄的母子。 “爹爹……”,被女人唤作小山的小男孩朝郑县尉甜甜地开口,声音稚嫩清脆,惹人疼爱。 州衙门前一片静谧,只有那女子哀痛的嘤嘤哭泣声。 刚才还在跟他县的同僚笑语晏晏的说话的郑县尉,此刻如遭雷殛,睁大两眼呆楞着,眼中一片空洞虚无…… 此刻那个粗布荆钗的女人跪在地上,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死死扼住郑县尉的大腿,生怕他跑了似的,正声泪俱下控诉郑县尉的斑斑劣迹。 “孩子他爹,五年前你在莱阳县,还只是个驿丞,无权无钱,却来招惹奴家这良善人家的女儿,当时你对奴家海誓山盟,口口声声说定与你原配一纸休书,然后娶奴家为正室,哄骗得了奴家的清白身子,还为你生下儿子。可你却翻脸无情,说走就走,奴家何辜,孩子何辜?郑朗你今日定要给奴家一个说法,不然奴家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郑朗身躯打摆子似的剧烈颤抖几下,脸色已变成了惨白。 “你……你放手!你到底是谁?本官不认识你,你这妇人胡乱攀咬朝廷命官,不怕王法森严么?”郑朗离奇的愤怒,毫无官员形象的大叫道。 那落魄女子铁了心抱着郑县尉的大腿,哭喊道:“不放,放了你又跑了,奴家和这苦命的孩子上哪里喊冤去?奴家从莱州一直找到青州,一路历尽艰辛,不能再让你跑了!” “贱妇,你看仔细,本官与你从未谋面,你必然认错人了……” “绝没认错,郑朗,你的模样化成灰奴家也能拼出来!奴家连你后臀的那颗梅花痣都知道在哪一片屁股上!你还不承认?你可敢让大家看看你左边屁股上,是不是有一个半寸长的梅花痣。就算你如今是有权有势了,奴家也不怕你,定要讨个公道。你不过一个县尉抛妻弃子,难道就没人管的了你了吗?” 郑朗哪可能斯文扫地的去让人看自己的屁股?再说,自己左边屁股上,还真有一个形似梅花的红痣,这么隐秘的事情,也不知道这贱妇从哪里打听到的。一时郑朗竟有些哑口无言。 围观的众官员见了郑朗的样子,不由的暗暗摇头,看来郑县尉这事儿抛弃这对母子的事情是真的,唉,斯文扫地啊! 那个粗布荆钗的女人,死命的抱着郑县尉大腿,无论郑县尉怎么使劲拉扯,就是不松手…… 围观的各县同僚看到郑朗如此粗鲁的对待那个女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有个年纪大点的官员,实在看不过去了,不禁轻咳了一声。 郑县尉听到那一声轻咳,不禁浑身一颤,抬头看到众人的鄙夷的神色,不由的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自己被陷害了,可是这事儿,他娘的可是黄泥巴烂裤裆,有理说不清啊…… 在以仁孝治天下,标榜道德的大宋朝,官员抛妻弃子是极大的丑闻。今日之事以后,郑县尉这官怕是难做了,不但要面对无数的士林文人的口诛笔伐,还有那些闻腥而动的御史们的弹劾。 当然这要是没什么人看见,以郑县尉的手腕,加上唐家的帮助,或许可以把这事儿压下去,但关键这事儿还被各县同僚看见了,郑县尉可没本事让他们众人都守口如瓶,怕是这事儿很快就要传得各县都知道了啊。 此时,郑县尉正在不断的向众人解释说:自己压根就不认识这队母子……但众同僚官员目光闪烁,显然压根不相信郑县尉的解释…… 宋知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对母子说是郑县尉的妻儿,而郑县尉说压根就不认识这对母子,这样吧,不如就由本官带回县衙审问一番,若是她们真敢诬赖郑县尉,本官一定严惩不贷!” 完了,郑县尉眼前一黑。这要是以前,进了县衙大牢,自然是他郑朗说了算。但是如今宋知县摆明了要收权,而且上次钟浩的案子还狠狠的打击了他的威望,如今郑县尉说话的作用已经大不如以前。 况且这案子,自己就是被告,定然得避嫌。宋知县怕是正好借此机会打击自己,这要是到了县衙,不是自己妻儿,也被他弄得成了自己的妻儿。 郑县尉木然的看着宋知县喊过两个衙役,让他们先带着母子带到县衙去。 那粗布荆钗的女人依旧死命的抱着郑朗的大腿,就是不松手。 宋知县好言相劝良久,女人才松开手,抱着自己儿子,可怜兮兮的由两个衙役带走。 一众各县佐贰官看了这场景不禁俱都微微摇头,斯文扫地啊! 钟浩在远处看着,没想到这女人入戏还挺深,当真是演戏演全套,那五十贯钱花的不冤。当时崔九找到这对合适的母子时,自己还嫌她要价五十贯实在是狮子大开口,现在看来,还算物有所值。至于那妇人所说的郑县尉后臀有梅花痣,那自然也是崔九找青州城内的城狐社鼠打听出来的。 其实,钟浩嘱咐过那个女人,若是宋知县衙带她去县衙,跟他去就是,那是在保护她。到了县衙,崔九会让人安排让她们离开,不要再出现在青州。 衙役们带着那对母子走了,众人也都散去,唯有郑朗站在州衙门前,露出一脸苦涩。 徐峰看了这一场好戏,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幸好我没得罪文轩,文轩这计策当真阴险毒辣,郑朗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钟浩苦着脸道:“小弟说了不想用这法子,是三哥非得鼓噪用这法子,现在三哥又说小弟阴险,小弟实在无地自容啊!” 崔烨在笑着劝道:“哈哈,这计策好用便罢,哪有什么阴险不阴险的,三哥是跟你开玩笑呢!” 第五十五章 徐峰的奇特眼光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一直是钟浩的做事风格! 对付郑县尉的那种阴险的整人方法,自然不是钟浩这种读书人想出来的,反正宋知县问起,钟浩是坚决不会承认的!不然自己在本地父母官宋知县眼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可不好事儿! 这件事儿和宋知县通气的一直是崔府的管事崔九。 那对母子被宋知县妥善安置了,几天后事情尘埃落定,崔九把那对母子安全的送走了。 至于宋知县审案的结果,外人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宋知县审理出那对母子不是郑县尉妻儿,这个……似乎也没人信了! “定是那么郑县尉使出什么手段,把那对母子摆平了”,百姓们都会这样自动脑补。 郑县尉很识趣的以疾病缠身为由,上表朝廷辞官,好歹得了个冠带闲居的待遇,总算没被御史盯上。要是这事儿闹大,被御史盯上,这可是有悖人伦的大事,说不定郑县尉真会落个追毁出身文字的处分,那样他可就彻底完了。 郑县尉灰溜溜的离职回乡冠带闲住,养病去了。 至于崔九顺便提到的天然居的榷酒牌子的“买扑”文书,宋知县自然让户房很快批下来,毕竟举手之劳的事情。 天然居也得以顺利扑买成功,只是这一期的榷酒牌子的酒税着实不便宜,每家扑买成功的酒楼或是酒坊,每年需要缴纳一百八十贯的酒税,比上一期提高了足足五十贯! 众人暗自慨叹:怕是青州城的酒水又要涨价了! +++++++++++++++++++++++++++++++++++++++++++++++++++++++++++++++++++++++ 最近钟浩一直每日在家读书习字,偶尔打着去讨教学问的名义,去松林书院找率性堂的同学聊聊天。当然钟浩主要是为了去和他们搞好关系,他就盼着自己这些同学赶紧考上几个进士了,到时多少有份同窗之谊,谁不定哪位就会给自己条大腿抱。 钟浩每次来松林书院,徐峰也会来凑热闹。这厮嘴碎,没聊几次天,便把钟浩就是中秋南阳诗会上做那《明月几时有》的才子的事情说了出来。率性堂的那些学子顿时对钟浩的观感大会改变,不再小师弟、小师弟的随意呼喝。 当然也有那自恃才气高绝的师兄想找钟浩比试一番,钟浩则是坚决自谦水平不行,推脱不比。 钟浩觉得老是抄袭怪不好意思,而自己做得诗词,只能勉强合辙押韵,至于文采什么的,那就是不提也罢了!钟浩自己做得诗词,自然比不过那些才气甚高的率性堂学子,毕竟他们浸沁诗词十几年,不是钟浩这刚入门之人可比的。所以,钟浩明智的选择坚决不比。 中秋南阳诗会上钟浩凭着那一首《水调歌头》,一举成名,隐然有盖过青州第一才子苏跃飞的势头。那些文采飞扬的率性堂师兄,对不能和如今名气超高的钟浩比试,甚为遗憾。但都是同学,钟浩不比,众人也不好硬是赶鸭子上架。 ++++++++++++++++++++++++++++++++++++++++++++++++++++++++++++++++++++++ 今日又是徐山长授课的日子。 虽然如今已进十月,天气渐冷,但徐山长依旧喜欢在荷风亭授课。 徐山长今日足足讲了两个时辰,才意犹未尽的宣布散课。 徐山长走后,钟浩正在荷风亭和一众率性堂同学正大摆龙门阵,聊得不宜热乎呢,被徐峰生拉硬拽的拉出来荷风亭。 “嘿嘿,这快中午了,三哥请你喝酒去?” “哟,三哥今日怎么有兴致请我喝酒啊?别是有什么事情吧!” “看你说的,三哥是那么势利的人吗?非得有事儿才请你喝酒啊。咱们弟兄们好久没喝酒交心了,这次就是单纯的喝喝酒谈谈心,走吧!” 钟浩心道:说得好像不喝酒就不能谈心似的。 ++++++++++++++++++++++++++++++++++++++++++++++++++++++++++++++++++++++++ 《水经注》记载:青州城北三里有尧山祠,据传尧帝巡狩,登此山,所以叫尧王山。尧王山下有尧王湖,是北阳河水受尧王山山势阻隔而形成的一个大湖。 此时钟浩和徐峰正坐在尧王湖畔的曹记老店二楼雅间内,品尝着美味的尧王湖蟹。 雅间窗外便是尧王湖,湖面上波光粼粼,涛声哗哗,二人靠在窗前听涛剥蟹,对饮菊花酒,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九月圆脐十月尖,持螫饮酒菊花天。”九月时,雌蟹饱满,蟹黄丰富,是吃雌蟹最好的时候。而到得十月,雄蟹有膏,自然是一年中食雄蟹最好的季节。 钟浩学着徐峰的样子,用刀、锤、钳分解着手中的一只硕大的雄蟹。此时还没有明清时的“蟹八件”,还只是刀、锤、钳这“蟹三件”。但就是只这“蟹三件”,钟浩也用不太熟练。钟浩以前吃蟹都是“武吃”的,还真没这么文雅的“文吃”过。 此时文人把食蟹是一件风雅之事。用手中的刀、锤、钳,如庖丁解牛般将蟹子身体各个部位都分食的干干净净,也是文人饮宴之时表现风雅和修养的一种手段。 徐峰显然深谙此道,轻而易举的从蟹壳中取出乳白胶粘的蟹膏,从蟹螫取出雪白鲜嫩的蟹肉送入口中,吃得乐在其中,一边吃,还一边对钟浩大授蟹经。 “啧啧,文轩是头一次吃咱们青州的尧王湖蟹吧。咱们青州的尧王湖蟹虽然名气不大,但味道绝对不差。比之太湖的“太湖蟹”,阳澄湖的“大闸蟹”,汾湖的“紫须蟹”,潭塘的“金爪蟹”,一点都不遑多让。 这蟹子分为六个等级,即湖蟹、江蟹、河蟹、溪蟹、沟蟹和海蟹,其中第一等就是湖蟹;吃蟹,江蟹胜于海蟹,湖蟹又胜于江蟹,这蟹子里边,以海蟹味道最差。雌蟹吃黄,雄蟹吃膏,这湖蟹的蟹膏和蟹黄微甜,海蟹的蟹黄和蟹膏则是带有腥味,实在是差了许多。你看着尧王湖蟹煮熟后蟹壳红得透亮,里头蟹膏丰满,肉质细嫩,绝对是上佳之品!” “三哥学问渊博,小弟受教了。呵呵,不瞒三哥,小弟一直以为这海蟹是最好的蟹子呢,原来竟是是最差的!”钟浩说得倒是真的,他以前还真是以为海蟹更好呢!后世江河湖水污染严重,江河湖水中鱼虾蟹等自然受到污染,人们为了健康,更喜欢食用比较健康干净的海蟹,海蟹是以大行其道,让钟浩产生海蟹为蟹子最佳的错觉。 “‘不到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这庐山,三哥还没去过,这眼睛算是暂时还辜负着呢。但这蟹子不可不食啊,可不能辜负了眼睛,再辜负就了这肚子啦。这曹记老店的尧王湖蟹和菊花酒,当真是不错,哈哈,来,咱们兄弟喝一个。” “小弟敬三哥,以后小弟要多向三哥讨教!” “嘿嘿,好说,好说!”徐峰笑道。“这蟹子当真是人间美味啊,三哥在想,是不是再收个会拆蟹的小娘子呢!” “呃……司蟹,哈哈,这名字可不好听!”钟浩笑道。 徐峰家里已经有三个妾室了,分别叫司琴、司棋、司茗。这三个妾侍以前自然不叫这个名字,是徐峰把她们收房后改得。司琴是一个颇善抚琴的姑娘,司棋善对弈,司茗就是也前崔烨院中那个颇善煎茶的小丫鬟画屏。这徐峰既是个风|流种子,又自诩雅人,他最喜欢收有一技之长的妾侍。不过改的这名字钟浩觉得着实不咋样,再来个司蟹,这……钟浩反正接受不了这名。 “你觉得那苏家小娘子怎么样?” “哪个苏家小娘子?”钟浩一时不知道徐峰说得谁。 “还有那个苏家啊,就是离你家不远的槐树街的那个苏家啊!” “苏小桃?!你想收她当妾侍?三哥你没烧糊涂吧。她那个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会甘心给人做妾!你要敢让她改叫司蟹,估计他能把你揍个半死”,这苏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也算富贵之家,这苏小桃从小娇纵,又颇有文采,怕是绝对不愿为人妾侍的。再说,她那个傲娇的性子,要是徐峰敢撩拨,估计少不了苦头吃。 “谁说要我要收她做妾?我娶她为妻不行吗?” “为妻……这个,徐师能答应吗?再说这苏小桃长得不怎样,脾气还不好,却这么个妻子干嘛!” 钟浩心中嘀咕,这三哥什么眼神啊,怎么会看上苏小桃的,还要娶她为妻。这要不是三哥亲口说出来,估计打死自己,自己都不会相信。今天徐峰请自己吃蟹喝酒,怕是就是为了这事吧! “苏家小娘子长得不错啊,琼鼻莓唇,精巧的瓜子脸,正是三哥喜欢的类型。至于,脾气嘛,三哥现在换口味了,不喜欢乖巧依人的太平马了,更喜欢桀骜的烈马了。哈哈,这烈马娶回来,镇宅也是不错的。至于我爹那,一直催我娶妻呢,不会有问题的。” 有次徐峰去约钟浩出游,路过槐树街,正碰到钟浩又被苏小桃挤兑。苏小桃文采不错,出口成章,骂人不带一个脏字,战斗力爆表,钟浩自然不敢还口,灰溜溜的跑了。但这这苏小桃却给徐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偷偷关注过苏小桃,徐峰发现这竟然是自己苦苦寻觅的心中的最佳的妻子模样。当然,其口味确实很是独特。 “我看悬,你家是书香门第,苏家可是商贾之家,这门楣高低差别太大!” “文轩,你太着相了。关键是要两情相悦,其他的都是外在的,都不重要!” “你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现在在你是什么不重要,门楣相称不相称也无所谓,但在徐师那,怕是这事儿很重要啊!” “所以三哥想要文轩帮忙,你帮三哥先去苏家谈谈口风,若是有戏,我在找老爹商量不迟!” 钟浩一听去苏家,不禁一脸为难,自己怕被苏小桃打啊,据张屠户家的小三子说,苏小桃可是练过武的。“三哥你这事儿应该找个媒婆去啊?我去算是什么事儿!” “这事儿八字还没一瞥呢。那些媒婆的嘴可是不带把门的,要是让媒婆去问了,人家同意了还好说,要是不同意,再传扬的到处都是,三哥这张脸往哪搁?你们好歹也算街坊,再说你跟苏小桃不是熟嘛,为了三哥的幸福,兄弟你怎么也得帮三哥一次啊!” 钟浩大汗……自己也就被苏小桃挤兑过几次,什么时候跟他熟了。 钟浩被徐峰一番软磨硬泡,实在推脱不了,当下只得答应道:“唉,三哥这尧王湖蟹小弟也吃了,这菊花酒也喝了,再说不帮的话,那就真不像话了。但三哥,咱事先说明:要是去挨了揍,你可得帮我报仇啊!” “嘿嘿,文轩放心,三哥一定给你报仇!”徐峰笑嘻嘻的顺口敷衍道,显然他毫无替钟浩报仇的打算。 ++++++++++++++++++++++++++++++++++++++++++++++++++++++++++++++++++++++++ ps:求收藏啊,大家给加个书架吧!会元拜谢了!!! 第五十六章 拜访苏家 槐树街上当头一家院子有着高高的粉墙黛瓦,高高的门楣,漆黑的大门。这栋宅子正是余庆坊有名的富户苏员外家。 钟浩站在苏家的大门外,踌躇不定,一直不敢下定决心进去。 钟浩在苏家门前来回转悠,发现苏家的大门不但有高高的门槛,而且其左右的石门墩上竟然还刻着书箱…… 此时大宋的正门门户,一般和其主人的文化品位和生活习性,有着很大的关系。一般当官的要在门口筑几级台阶,以示高高在上;经商的要在门口设一高高的门槛,以防肥水外流;而在门口石门墩上刻书箱的,则表示此乃书香门第。 这苏家是有名的大布商,其门口有高高的门槛倒是正常。但是其门口石门墩上刻着书箱,钟浩以前还真没注意过,看来苏家自认为也是书香门第啊。听说苏小桃的弟弟,是个人人称赞的小神童,看来人家刻个书箱自诩书香门第,倒也不是胡乱自吹。 钟浩心道:自己如今也算是读书人了,要不要在自家石门墩上刻个书箱,以显示自家也有读书人?呃,自家那院子好像没有石门墩,还需要先弄两个石门墩,太麻烦了,算了! 钟浩正在苏家门前逡巡不定呢,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喝道:“嗨,你小子在我家门前干什么?竟然还敢从我家门前走,是不是又想找不爽快了?” 钟浩不用抬头,就知道这个彪悍的声音是谁的,当即苦笑道:“苏小姐不用这么霸道吧,这槐树街又不是你家自个的,小生难道从这走也不行了!” “呸,就你也好意思自称小生,你读过几天书?我问你,‘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什么意思,出自哪里?” “这个,在下不知道!”这次钟浩不敢自称小生了,连忙改成在下。 “怪不得喜欢以貌取人,连这句话都不知道意思和出处!就连这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自称小生,实在是让人捧腹!” 其实钟浩算然读书少,那句话还是知道意思的。苏小桃这还是对自己说过她满脸麻子,因而拒绝郑嬷嬷的提亲,耿耿于怀啊。 “在下真得错了,苏小姐貌美如花、温良贤淑,那次误会在下不是解释过了……在下是不想成亲,随口说出来的,实在没想到对苏姑娘造成这么大伤害,在下在此再次致歉了!” “哼,算你识相,这次算了,赶紧走吧,下次再从我家门口走,你小心点!”说着苏小桃满眼威胁的望向钟浩,她一握粉拳,五指骨节竟然发出一声声脆响。 钟浩扭头边跑,这女人人杀伤力太大了。跑了几步,钟浩忽然想起徐峰的事儿,刚才在苏小桃面前压力太大,自己竟然给忘了,当下钟浩站住,又扭身往苏家门前走。 苏小桃见钟浩还敢回来,不由的柳眉倒竖,捏着粉拳,朝着钟浩气咻咻的道:“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是不?” 钟浩连忙摆手道:“苏小姐别动手,在下不是故意要冒犯你虎威,实在是有事儿找苏伯父啊,在下真有事儿啊!” 苏小桃冷哼一声,问道:“你找我爹能有什么事情?” “这个暂时不能说!”徐峰的这个事情,钟浩觉得要先问苏员外,才好跟苏小桃说。不然以苏小桃的性子,听了这事儿,保不准出什么幺蛾子。 “哼,准没好事!”苏小桃虽然口中如此说,但还知道轻重,怕是钟浩来真有事儿,还是安排一个小厮去见苏员外。 …… 苏家的客厅装饰的颇为雅致,墙上一副“岁寒三友”水墨画,旁边一个典雅厚重的紫檀木博古架,上面摆放着许多雅致的摆件,一张长条几案上摆放着几盆淡雅的兰花。 钟浩进来时,苏员外正在悠闲的喝着茶,自己手谈一局棋。 “呦,这不是钟大才子吗?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寒舍啊?”苏员外语气充满了调侃,显然他对钟浩那次拒绝苏小桃,也颇为介怀。 “苏伯父不要笑话小侄了,小侄哪是什么才子啊?小侄今日来,是有事情和苏伯父商量”,钟浩看到苏员外在自己对弈,当下顺势做到棋盘旁的椅子上,接着道:“苏伯父怎么自己对弈,这有什么意思!不如小侄陪伯父手谈一局吧,咱们边下棋边谈事!” “呦,你还会下棋?行啊,你看看这局棋,你是想执黑还是执白?”苏员外呷了一口茶,看着钟浩道。不过这茶,他只是自己喝,根本没有安排丫鬟给钟浩上茶。 钟浩自知理亏,谁叫自己以前嘴贱,惹恼了人家呢,当下也不好介意。他看了看棋局,见白子颇占优势,便笑道:“小侄棋力低微,便选这颇占优势的白子吧!” 钟浩最近不太去南阳河畔找崔老下棋了,主要是因为钟浩的的那些怪招基本被崔老摸透了,钟浩总是输多胜少,总是受虐,是以兴趣大减。 今日偶然碰到苏员外在自己对弈,钟浩也是犯了棋瘾,当下二人你来我往的不断落子,对弈起来啊。 钟浩本来选得白棋就颇占优势,又连使几个奇招,眼看苏员外就要输了。钟浩正得意呢,抬眼看到苏员外比自己刚来时脸色更难看了,本来就不白的脸,此时面如锅底。汗……只顾着过棋瘾了,把正事儿忘了,这要是再赢了这棋局,可别把苏员外再惹恼了。钟浩连忙说道:“苏伯父容禀,小侄今日来,有件事儿,想要询问一下您老的意思?” 苏员外一边摩挲着手中的黑子,一边思考下一步棋,听了钟浩的话,随口问道:“什么事儿?” 钟浩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措辞,才开口道:“小侄的师兄徐峰徐子岳,也就是松林书院的徐山长家的三公子,想和苏伯父家结为秦晋之好,想让小侄来探询一下苏伯父的意思?” “呃,松林书院徐山长家想要跟我家结亲,啊,这是好事儿啊,大好事儿啊!”苏员外一听钟浩的话,激动的道。徐山长可是青州大儒啊,真正的书香门第啊,这要是能和徐山长家攀上亲事,那可是大大长脸的事情啊,自家这门楣怕是瞬间能高上不少。 说着苏员外也不下棋了,拉着钟浩到旁边一个黄花梨茶几旁坐下,喊丫鬟上好茶,他要和钟浩好好聊聊。他这局棋马上要输了,正好趁机不下了。 “贤侄喝茶,贤侄刚才说是徐山长家想和我家结亲?”苏员外眉开眼笑的问道。 “是啊,徐山长家的三公子有意苏小姐,想让小侄来问一下苏伯父的意思!若是苏伯父有意的话,徐公子会找人来上门提亲!” “同意啊,老夫很乐意同徐山长家结亲,你让徐公子尽管来提亲便是!”苏员外一口答应下来。他觉得自加这门第,能和徐山长家结亲,那绝对是高攀了,哪有不同意的! 钟浩见苏员外答应的这么痛快,不禁有些不放心,有些忐忑的问道:“苏伯父难道不需要问一下苏小姐的意见?” “结亲只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成了,哪需要问她的意思!”苏员外可不想这次抬高苏家门楣的机会。要是真能和徐家结亲,他们苏家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自称书香门第了。儿子是小才子,女儿嫁了大才子,苏员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扬眉吐气了。 钟浩想想苏小桃那性子,怕是她要不同意,这事儿苏员外也是空打保票。当下钟浩温言道:“要不苏伯父还是跟苏小姐照会一声吧,苏小姐要是同意了,小侄再让师兄找媒人上门。” 苏员外想了想,不和苏小桃商量一下,还真怕自己那娇纵成性的女儿犯浑,当下道:“那也好,我就跟小桃商量下!”说着苏员外转头对一个小丫鬟道:“荷香,去把大小姐喊来!” 钟浩站起来道:“这事儿也是大事儿,要不苏伯父跟苏小姐好好商量一下,明日派个人去知会小侄一声儿便是。小侄就先告退了!”钟浩怕啊,万一苏小桃不同意,再冲自己发脾气,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哎,伯父还想留贤侄在这用饭呢,怎么这就要走了!” “以后机会还多,不必非要这次,伯父留步!” …… 第二天苏家来人带来了消息,苏小桃对提亲是事情倒是没有拒绝,只是苏小桃要求徐峰能过了她苏家招婿的文试和武试才可。 至于文试和武试的具体内容钟浩没问,估计无非是这娇纵的大小姐要考校一下徐峰的文采和武艺。 徐峰文采绝对是有的,至于武艺,钟浩还真没问过。不过这就不关钟浩的事情了,他现在只想快点把这糟心的差事办完。钟浩如实去徐峰那传达苏小桃的意思,剩下的事情,他可不想管了。 徐峰听了砸吧砸吧嘴道:“不错,够味儿,真有些意思,我一定要把她拿下!” 钟浩在旁担忧得道:“文试小弟倒是不担心,可是三哥学过武没?据说,那苏小桃练过啊。不会是她要借着武试的由头,揍你吧!”徐峰上次碰到钟浩和苏小桃吵架,可是帮过钟浩的腔啊,那次可是着实把苏小桃气得不轻,是以钟浩由此担忧。 徐峰嘿嘿笑道:“文轩,这事儿你不懂,三哥虽然没学过武,呵呵,但是苏小桃肯定打不过我的!” “……”既然徐峰这么有自信,钟浩自是乐得不用操心了。 +++++++++++++++++++++++++++++++++++++++++++++++++++++++++++++++++++++++++++ ps:给大家推荐一本好朋友峰流的新作《海藏》,一本很有意思的都市小说。峰流兄也是老作者了,文笔很老练,情节处理也很好,非常棒的一本小说。 《海藏》简介:小纤夫唐毅因为江水救人而意外溺江,随后碰巧继承了江水中的炼水门传承。此后唐毅的生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五十七章 梅花诗会 求收藏啊,给会元一点写下去的动力吧! ++++++++++++++++++++++++++++++++++++++++++++++++++++++++++++++++++++++ 青州阳溪湖风景秀丽,春花秋月,夏阳冬雪,一年四时皆有迷人的景色 阳溪湖中有湖心岛,岛上有座润园,园中遍植腊梅。 阳溪湖畔之所以被青州众多豪门士绅相中为安家起宅的宝地,主要是因为阳溪湖有一个绝妙的地方,那便是阳溪湖底的很多泉眼是温泉,冬天阳溪湖畔要比别的地方暖和一些。也正是因为有温泉,再冷的天,阳溪湖也不会结冰,便于泛舟湖上,附庸风雅,休闲享乐。 因为暖和,阳溪湖润园中的腊梅,在冬月中旬便开放了。别的地方,一边腊梅都是在腊月开放的。 每年梅花开放时节,崔家都会在阳溪湖的润园举办梅花诗会。 当然崔家的润园梅花诗会,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青州城内有些身份的、有些才气的人物,或是亲朋好友,才能接到请柬来赏梅。 今年的梅花诗会,由崔家派崔烨主持,钟浩虽然没什么才气,但以他和崔烨的关系,自然在被邀请之列。 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更是为润园的梅花增添了几分凌风傲雪的韵味。 钟浩是和徐峰一起来的。二人到得阳溪湖畔,递上请柬,自有崔家的仆役划着小船,将二人送至湖心岛上的润园。 阳溪湖湖面上此时已有游船画舫,丝竹不绝之中不时传来吟诗作词的声音。游船画舫中的人估计也都是来参加诗会的,他们怕是赏够了梅花,又赏起了佳人,看看到底是人比花娇,还是花比人艳。 “梅之猗猗,扬扬其香。”小船还未靠岸,钟浩便一股别具神韵、清逸幽雅的清香就从湖心岛上飘来。 到得润园,钟浩迎面便见到一片秀丽的梅花林。一片白雪映衬下,那凌雪傲寒的一丛丛白中透红梅花,分外喜人,当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梅花的色,艳而不妖。梅花的香,清幽淡雅。梅花的姿,苍古清秀。雪中赏梅,当真是一件雅事,怪不得文人雅士趋之若鹜。 其实,钟浩对诗会还真没什么兴趣,自己做不出好诗词,又不好总是剽窃,自是兴致稀缺。但听崔烨说,今日还有许多靓丽佳人来参加,钟浩才巴巴的跟着徐峰来了。 钟浩和徐峰走进润园梅花林时,诗会正在热闹的进行当中。 园中散落着许多假山怪石,还有几处凉亭,和旁边盘根虬枝的苍苍老梅相互映衬,景致着实不错。三五成群的才子佳人,俱都是暖帽貂裘,也不怕冷,就聚在凉亭里、假山旁,一起吟诗做对,附庸风雅。三五聚集的人群中,不是传来某某新作出炉大声吟诵的声音。 钟浩二人找到一个负责接待的崔家的管事,打听崔烨的所在。那崔家管事安排一个小厮,领着二人来到崔烨所在的暖厅。崔烨所在的暖厅是一间巨大敞开式的大厅,但众人似乎一点未觉的冷,想是底下定是生了地龙。 钟浩见这暖厅中又是一群群年轻的文人才子在那聚堆吟诗作对。坐在开放式的暖厅对雪赏梅,吟诗作对,倒是很享受的一件事情。 这暖厅中大部分都是年轻的才子佳人,气氛很是活跃,至于那些德高望重的士绅长者,估计是在别的暖厅。因为钟浩见润园中,有好几个这样的暖厅。 钟浩对这吟诗作对实在没什么兴趣,和崔烨见过面后,便独自出来踏雪赏梅。 至于徐峰,早不知道去哪去寻找苏小桃去了。 也不知道徐峰怎么过的苏家的武试,反正徐峰和苏小桃已经行完纳采之礼了。 听说本来徐山长是不太同意和商贾之家结亲的。但徐峰以她跟苏小桃两情相悦和苏家并不是单纯的商贾之家为由,软磨硬泡为由,最终把徐山长说服。 +++++++++++++++++++++++++++++++++++++++++++++++++++++++++++++++++++++ 白雪覆盖的梅林中,一棵棵盘根虬枝的梅树上盛开着朵朵梅花,粉中透红的梅花被白雪相映衬,更加娇艳。 钟浩穿梭在梅林中,随手摘下一朵粉色的梅花,放在鼻端轻嗅。很奇怪,离得越近,却似乎越闻不到梅花的那清新的淡香。梅花整株的时候,你站在它旁边就能很清楚的闻到它的味道,可你想再闻仔细点,把鼻子凑近花朵闻的时候,又感觉好象什么味道都没有了,是真真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梅花作为“岁寒三友”之首,怕是跟它这独特的属性也有些关系吧! 钟浩踏着咯吱咯吱的雪层,独自走进了梅林深处,忽然钟浩看到一枝梅花,高高的挑在半空中,疏密有致,映衬在天空下宛如铁钩银画,却又有一丝柔媚,钟浩不禁生起去将它折下来欲望。 可是就在钟浩将手伸到半空时,却不由的怔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忽然被什么击中了,因为发现一个绝美的画面:不远处的的一株梅树之下,一个身穿一袭洁白貂裘的温婉仕女,正在低头把玩着手中的一支梅花,洁白貂裘的更衬出粉红色梅花的美丽,粉红的梅花却更加映衬出了那娇艳不可方物的面庞,人比花娇,花衬人美,好一幅仕女赏梅图! 钟浩不禁砰然心动,一时怔怔的望着这副美好的画面,再也移动不开目光。 那佳人似有所感,抬头见钟浩直直的看着她,不由的俏脸一红,转身闪向拿住梅树后面,很快不见了踪影呢! 那佳人抬头时,钟浩已经看清了她的面容,杏眼柳眉、琼鼻莓唇,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一双柔情似水的大眼睛,真真是令人过目难忘,钟浩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被那个会飞的小胖子用他那小箭射中了。 佳人已杳无影踪,钟浩依旧在那怔怔的出神。 良久,钟浩才回过神来。 钟浩沿着佳人离去的方向寻去,但却已是人迹杳杳,毫无芳踪。 钟浩正寻觅佳人,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钟浩循声望去,见到一个几株梅树围绕的小亭中,聚着一簇人,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似乎在那比试诗词。那个叫他名字的是他率性堂的同学陆文博,和他关系不错。此时陆文博那边都是松林书院的学子。 钟浩对这种比试无感,再说她还忙着寻找佳人的芳踪,便和朝陆文博点点头示意,转身欲走。 陆文博见钟浩转身欲走,忙过来拉住钟浩笑道:“文轩可不能走,咱们松林书院正和州学的那帮人打擂台呢,你得过来帮忙啊!” 钟浩苦着脸道:“小弟才疏学浅,哪帮得上什么忙!” 陆文博笑道:“站脚助威也是好的!” ++++++++++++++++++++++++++++++++++++++++++++++++++++++++++++++++++++++++ ps:抱歉,今晚老爸生日,喝了几杯,竟然忘了及时更新,实在抱歉。 第五十八章 比试 钟浩摆脱不得,只得跟着陆文博走进凉亭。 二人刚进小亭,只见州学众人中一个身穿浅色襕衫、外罩衬里比甲的青年书生,一拍大腿,朗声道:“有了,孙某便作首《鹧鸪天》以咏梅吧,请众位点评!” 那青年书生启口吟道: “永夜冰封浪不前,枝头扑面朔风寒。影孤着意传春讯,梦绮无痕累杜鹃。 心未冷,萼先残。浮云遮断望长安。可知来日春光里,自有清香香满天。” 那青年书生身后的州学众学子听了,不禁大声赞好! 钟浩听了,不得不说,这词写得还是相当大气传神的。刚才陆文博小声跟钟浩说了,两帮人今日以梅为题,在互相比试词作。 这是钟浩这边的松林书院率性堂的同学李煦,也朗声说道:“在下也有了一首,便作首《临江仙》,请众位点评” “绿萼青青素白,幽香独爱风斜,清容隽秀斗春葩。声名由鉴识,品赏许诗家。 澹泊冰凉旨远,丰神韵事听花,新妆旧约应无瑕。月魂留雪影,芳露沐朝霞。” 李煦吟完,松林书院的众学子也是哄然叫好。钟浩听了,也觉得此词也得韵味十足,自也是不错。 一时双方各自点评赞扬自己支持的才子的词作,指摘对方词作的不足。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一时高下难判。 这时州学众人中又有一个书生排众而出。那书生内里穿一件暖裘,外罩一件锦袍,很是风度翩翩,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吟吟道:“既然这两首词一时难以分出高下,咱们再比一番便是。苏某这里倒是作得一首《鹊桥仙》,还请众位品评!” 钟浩到那书生摇折扇,不由一阵发冷,这风度装得,真舍得出去啊,当真是要风度,丝毫不要温度啊。陆文博在旁道:“这便是号称青州第一才子的苏跃飞!嘿嘿,不过以我看,他的词作比文轩你差远了!” 钟浩倒是久闻苏跃飞其名了,连忙自谦道:“陆师兄太看得起小弟了,苏公子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小弟万万比不上啊”。钟浩看过他的几首词作,文采斐然,着实不错。 这时只听苏跃飞朗声吟道: “云寒孤屿,雪销远树,几处冷烟半隐。春风与我未相逢,料只在,梅花左近。 松间对酒,峰头放鹤,醉里和衣睡稳。朝来香彻纵千枝,总不过,繁华一瞬。” 这首词的水平顿时比前面两首高上一筹,众学子都是识货之人,略一品味,便得出其中的韵味。 州学的众人自是大声赞和,松林书院的学子则低头不语,急急思索,看能不能作出一首好的词作。 有几个松林书院的学子做出几首,但无论意境还是遣词,都差了苏跃飞的那首《鹊桥仙》甚远。 一时松林书院无人做出可与之媲美的词作。 陆文博大声道:“咱们不是有文轩嘛,文轩在中秋诗会那首《明月几时有》可是把苏公子的那首《青玉案》甩出老远啊!” 钟浩不禁朝陆文博翻了翻白眼,你这厮怎么总忘不了找我顶事儿啊! 众人一想,是啊,怎么把钟浩忘了,咱们这边有作词的高手啊!当下众人一致要求钟浩作首。 钟浩欲待推辞,众人都道:这事关松林书院和州学之争,人人有责,不做不行。有力而不为,松林书院将对其人人喊打。 钟浩实在无奈,只得随口把陆放翁的那首《卜算子》抛出来。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钟浩词作一出,松林书院众人顿时大振。 “文轩的这首《卜算子》当真文采斐然,比第一才子的那《鹊桥仙》好太多了!” “我看,这青州第一才子的名头,有些人应该让出来了!” “是啊,凭着文轩的那《水调歌头》和这首《卜算子》,第一才子文轩当之无愧啊!” 松林书院的学子极尽打击苏跃飞之能事。 州学的学子自然力挺苏跃飞,虽然他们觉得钟浩的这首《卜算子》确实不错,但是口上自然不服谁。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两拨人数相当的文人谁都不服另外一拨,这词作还真没法说谁的更好些。 苏跃飞听陆文博说钟浩的那首《水调歌头》比自己那首《青玉案》高出很多时,便已经勾起旧恨,此时见钟浩的词作一出,松林书院的学子又说什么自己这第一才子的名头应该让贤,不禁愤恨更加。 苏跃飞自认自己这第一才子的名头可是凭着真才实学挣来的,钟浩只不过凭着两首词作,众人松林书院的学子便说他是第一才子,苏跃飞心头火起,当下对钟浩冷声道:“诗词比较,双方各执一词,咱们难分轩轾。不如咱们比下对对子,看看到底谁的才学是假的!”苏跃飞迫切的想压一压钟浩的风头,挽回下面子。 钟浩忙道:“苏兄惊才艳艳,小弟哪敢和苏兄比试?” “怎么,你不敢?”苏跃飞嚣张的道。 “小弟不敢!” 松林书院的学子见苏跃飞气焰嚣张,不由的大是起哄。 “文轩跟他比,灭一下他的气焰!” “文轩别怕,你一定行的!” 众人不顾钟浩反对,把钟浩推到苏跃飞面前。 “那就由钟兄出个上联吧!” 钟浩苦着脸道:“小弟不会对对子!” 苏跃飞恨恨的道:“莫非钟兄看不起在下?既然钟兄不出,那在下便先出一联,‘笛侧梅花应旧识,缘几度肠中热樽中冷时,折之来对孤寒我’,请钟兄对!” 钟浩本来找不到那佳人就有些心绪不宁,此时被苏跃飞那讨厌的样子勾起了心火,不由暗想:既然你想踩我,那就别怪我反击了。本来钟浩一直想低调做人的。可是现在忽然觉得自己应该低调做人的原则行不通,你越低调人家越踩你。再说,经过入狱一事,钟浩现在觉得有些名气也不错,等于给自己加了一层保护罩,谁要想动自己,都得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名气。虽然面临有可能被戳穿的危险,但还是值得拥有的。 前面已经抛出词作来了,自己就算想低调怕是也不行了,当下钟浩决定打击一下苏跃飞的嚣张气焰,顺便扬扬自己的名声。 钟浩听了苏跃飞的对联,一副很不屑的表情,眼光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鼻孔一哼,道:“这联我对不出!” 苏跃飞哂笑道:“钟兄这‘对不出’三字,竟然也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当真是世间少有,在下佩服!” “佩服就对了。那苏兄出了一次上联了,是不是该我出了?” 苏跃飞折扇轻摇,做一个请的姿势。 钟浩笑依旧是眼神仰望,傲然道:“我这上联是:两头是路穿心店”。 苏跃飞一听只是个七字短联,而且都是普普通通的用词,张口就要作对,可是细细一想,不禁大惊,这联……这联真他妈难啊! 这上联虽是简简单单的七个字,但它既要求前四字必须说明后三字所指事物的特点,又要求后三字所指的事物必须符合前四字所指事物的特点,其中第二个字和第六个字所表示的还必须是人体的两个不同部位。将如此众多奥妙汇聚在这短短的七字出句之中,这……这让人怎么对。 苏跃飞才发现此联的难处,再一思考,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对出来,一时冷汗涔涔而下。 好半晌儿,才艰难的开口道:”这联我对不出!“苏跃飞号称青州对王,让他说出这句话很难。 不过苏跃飞转念一想,自己都对不出,钟浩未必对得出,当下问道:“你不会只是出个上联难为人吧,要有下联才让人心服!” 钟浩笑吟吟的随口道:“下联有啊,你看我用‘三面临江吊脚楼’对,如何?”。 苏跃飞一琢磨,这下联对得确实工整,挑不出一丝毛病。 苏跃飞这才发现,原来这小子是隐藏的做对高手啊。当下苏跃飞打起精神,苦苦思索,想出一个上联:“凭栏望江河,烟雨之间,何堪春色空隔岸!” 钟浩痛快的道:“我对不出!” 这苏跃飞没有开嘲讽,认真的等着钟浩出联。 钟浩开口道:“我这上联是‘烟锁池塘柳’,请苏兄一对!钟浩直接把这千古绝对拿出来难为苏跃飞。 此联可称绝对,上联五字,嵌“火、金、水、土、木”五行为偏旁,且意境很妙:一个幽静的池塘,周围绿柳环绕,一层层烟雾将其深深的笼罩,这简直就是一幅山水画,想要对上五行,再对上意境,千难万难。 乍一听,苏跃飞绝对这个短短的五字联很简单,可是细一深思,这联大巧不工,实在是……难死人啊! 围观的众人初听此联时也和苏跃飞的感觉一样,但细品之后,才发现发现其何其难对,当下众人也都纷纷思索对法,但却无一能对上来的。 好半晌儿,苏跃飞才垂头丧气的道:“这联我对不出!” 州学众人纷纷道:“你别光出上联啊,这根本就是个绝对,别连你自己也对不出来吧!” 钟浩微笑道:“在下倒是想到两个下联,一个文对,一个武对,不过都还不是很满意!” “说来听听啊!”大家一个没想到,人家一说就是俩,众人不由大是郁闷。 “我这武对是‘炮镇海城楼’,唉,这下联只是五行对上了,但只能算个无情对,意境相差太远。” 众人听了不禁翻翻白眼,你这是笑话我们连个无情对都对不上来了。 众人听完武对,不禁对文对更加感兴趣,纷纷催促钟浩说文对的下联。 “我这文对下联是:‘桃燃锦江堤’!”这个下联其实是后世公认的最佳下联。 众人听了一琢磨,不管是州学的,还是松林书院的,都对这下联大是认同,这下联比他们心中刚才想的那些生搬硬凑的下联强多了,一时对钟浩的下联大是夸赞。 钟浩谦虚的道:“其实还是有些缺陷的,这‘锦江堤’非通用名词,‘锦江’与‘池塘’相比非通用也,所以‘锦江堤’与‘池塘柳’相对,还是有些缺陷的!” 松林书院的众学子,都道:“此联当真绝对啊,怕是很快便会流传开来。以后必然会有很多人来对此联,但文轩这下联已是绝妙,怕是很难有人超越啊。” 陆文博大声对松林书院的众人道:“这两联的比试,高下立判啊!”虽然钟浩和苏跃飞谁都未能打上对方的上联,但在众人眼中显然钟浩是不屑于对苏跃飞的上联。一个连绝对都能对出来的人,谁愿意对那些普普通通的上联。 州学的众人已是无话可说,松林书院的同学则是对钟浩大是吹捧。 众州学学子面上无颜,纷纷散去。苏跃飞临走时,看向钟浩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怨恨。 +++++++++++++++++++++++++++++++++++++++++++++++++++++++++++++++++++++++ ps:求收藏啊!!! 第五十九章 虎年来到 求收藏啊,成绩太扑,求大家不吝收藏一下,谢谢了! ++++++++++++++++++++++++++++++++++++++++++++++++++++++++++++++++++++++++ 自从梅花诗会后,钟浩便整天的有些茶饭不思了…… 徐峰来见过一次钟浩后,断定他害了相思病了。 徐峰对这事而很感兴趣,当下笑嘻嘻的追问,“来来,说说,文轩看上哪家小娘子了?三哥帮你参谋参谋!” 钟浩苦着脸道:“唉,小弟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姐啊,要是知道就好了,就是在润园诗会时惊鸿一瞥啊!” “润园诗会?那去问问守谦便是,说不定他知道!” 徐峰拉着钟浩去问崔烨,不过问过崔烨的结果,也并不让人满意。 钟浩那日只是惊鸿一瞥,记住了那佳人的面目和衣着,但此时没有留影设备,只凭他的苍白描述,崔烨也无法说出那佳人是谁,毕竟那天润园来了太多的俊男靓女。 …… 钟浩茶饭不思的哀思状态一直持续年底,才被过年的欢乐气氛冲淡。 从腊月二十三小年之后,冯氏的小食铺子便关门歇业了。大宋百姓人家一般小年之后,便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 从小年之后,钟浩一家人便为过年忙活,备年货、蒸年糕、裁新衣,三人一直忙活到除夕。 后世的年味似乎已经很淡了,而钟浩家里就只有他和小妹,没有长辈操持,年味更淡,他和小妹一般都是除夕随便吃点好得,这年便算过了。 来到这个世界,有冯氏操持,钟浩尽情的感受着原汁原味的古代过年风俗。 …… 天然居和云门书斋都送来了年终的分红,同时送分红的还有斜柳街铁匠铺的王铁匠。 王铁匠今冬造的带烟筒的炉子卖得不错,至于这炉子和烟筒自然是钟浩教给他的。 大宋富人一般都会在家里建有地龙,冬天烧上,自然暖和。但穷人家没有这个条件,一般就是弄个炭盆。 刚入冬时,冯氏给钟浩屋里加炭盆时,钟浩阻止了。炭盆这玩意弄的屋里烟熏火燎不说,晚上睡着了,还很容易炭气中毒。于是钟浩便把后世的炉子搬了出来,本来是去王铁匠打造的,没想到被王铁匠看到了商机。如今王铁匠家的炉子在青州城销路很好,这东西比炭盆暖和多了,还可以做饭烧水,很是实用。 说来此时的穷人家,冬天当真有些难熬。如今棉花还远未普及,大宋普通人家还是以麻布衣服为主。穷苦人家,冬天大都只能一层层的麻布单衣往身上套,十层单不如一层棉,寒冷的冬天还是很难熬的。当然,此时也有所谓的冬衣,一般就是两层的麻布中间填充上柳絮、芦花或是碎麻絮等,虽不如棉花暖和,但多少比穿单衣暖和些。也有人会弄些皮子穿,这个还是比较暖和,当然能穿上皮子的穷人不多。 当然,有钱人家好过些,一般都是穿皮裘,或是穿里面填充了丝絮的绸缎冬衣,这些冬装保暖性很好。钟浩如今也是算小有家资的有钱人,自然有皮裘穿,不会在冬天挨冻。 不管怎样,钟浩提前造出炉子,倒是让大宋穷苦人家冬天好熬了许多。 ++++++++++++++++++++++++++++++++++++++++++++++++++++++++++++++++++++++++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古时每年除夕,人们都会摘下门上挂着的旧桃符,换上新的桃符,以祈求新的一年平安无事。大宋时,桃符其实已经渐渐的被春联代替了。但冯氏还是很喜欢桃符,说是能辟邪,于是钟浩家的大门上除了一副“虎步奔腾开胜景,春风浩荡展鸿图”春联,还在多了两块刻着门神图案的桃符。 明年是虎年,这副春联是钟浩自己写得,本来写了好几副,但是冯氏觉得这副“春风浩荡展宏图”最好,她希望明年钟浩能够学业精进,一展宏图,是安排钟浩和婉儿贴上这副春联。 昨夜一场大雪,处处洁白一片,倒是把今日除夕家家户户门口都贴上的红红的春联,映衬的更加喜庆—— 天冷得厉害,浆糊刚刷到大门上,便开始结冰茬,钟浩和婉儿费了很大劲儿,才把那春联贴好。不过虽然很冷,钟浩和婉儿的兴致却很高,贴完春联后,又帮着冯氏蒸年糕,炸丸子,丝毫没有被寒冷影响了过年的兴致! …… 爆竹一声除旧岁。 子正时分一到,四下都想起了清脆的爆竹声,新一年来到了。 正在守岁的钟浩,听到四下想起了爆竹声,也兴致勃勃的拿着线香,去院中点燃自家的爆竹。所谓爆竹,大宋以前都是把竹节放入炭盆中,使其爆裂发声。而到了大宋此时的爆竹,民间开始普遍用纸筒和麻茎裹火药编成串做成“编炮”,跟后世的鞭炮已经很像了。 钟浩点燃“编炮”,捂着耳朵北屋门口跑,“编炮”发出噼啪噼啪的脆响。 婉儿和冯氏听到爆竹声,都使劲捂着耳朵,但却不进屋,依然站在北屋门口,望着那一个个爆裂开的“编炮”,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初一清早起来,钟浩和婉儿都上前给冯氏拜年,冯氏微笑着受了二人的行礼,从袖中掏出两个沉甸甸的红包,给了钟浩和婉儿一人一个大大的压岁红包。 虽然钟浩现在不缺钱,但是还是开心的接过,自从爷爷去世后,钟浩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压岁钱。 钟浩和婉儿今天都穿上冯氏置办新衣,二人俱都是一身毛色极佳的狐裘。 钟浩的狐裘外边罩了一件织缎襕衫,这一年钟浩的身量大长,已是颇为健硕,在冯氏看来,此时钟浩显得颇为风度翩翩,宛如一个玉树临风的佳公子。 婉儿的没有罩外衫,她的狐裘是数张上等狐皮对面缝制而成的,两面都是细软的皮毛,对襟上衬着火狐尾做成的领子,婉儿粉粉嫩嫩的面容在火红的领子映衬下,更显得更加娇艳。 冯氏今天传了一件内衬丝絮的织缎冬装褙子,人也的显得也是荣光满面。 冯氏望着玉树临风的钟浩和娇俏可爱的婉儿,笑得很是欣慰,又有些微微心酸,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和自家大郎。 不过伤感只是一瞬,想来自己丈夫知道自己和女儿生活的幸福,一定也会很安心的。 想及此,冯氏看向钟浩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感激和柔情,要是没有钟浩,怕是她和婉儿如今还是孤苦无依、生活无着呢—— 冯氏带着钟浩和婉儿去街坊四邻拜年。 街坊四邻拜完了年,冯氏和婉儿找相好的街坊串门去了。 钟浩则先去了松林书院给徐山长拜年,又去了崔府,回来后又去关坊长家走了一趟。钟浩在青州认识的人不多,今日倒是很轻省。 钟浩回家不久,高得利兄弟便带着小虎子来拜年。 钟浩倒是有些沾沾自喜,呵呵,起码有晚辈来给自己拜年了。 +++++++++++++++++++++++++++++++++++++++++++++++++++++++++++++++++++++++ ps:钟浩长叹一声:“唉,这大过年的,推荐票没收到几张啊!” 第六十章 佳人在灯火阑珊处 大宋人很会享受,从除夕到上元节,这段时间官府不开衙,商铺不开门,百姓不上工,人们都在尽情享受这一年中最清闲的时光。 上元节,也就是的元宵节,这是大宋百姓们又一个狂欢的节日。 如同中秋节一样,上元节这天自打白天起,青州城的大街小巷就已经热闹起来。舞龙舞狮的、高跷表演的、杂耍卖艺的都涌向那些繁华的大街。当然和中秋节一样,晚上才是上元节的狂欢和热闹的高潮。 上元节的晚上,青州城内灯烛齐燃,锣鼓声声,鞭炮齐鸣,大街小巷彩灯高挂,百里灯火不绝,处处一片喜庆,无一表明上元节是青州最狂欢、最高兴的节日之一。 当钟浩走向街头时,大街小巷早已成为欢乐的海洋。 钟浩是和徐峰一起出来的,当然身后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美女。 徐峰如今和苏小桃打得火热,但还未成亲,徐家又是标准的书香门第,二人不好一起成双结对的出来游逛。于是徐峰便想出了变通的办法,他约上钟浩一家一起出来赏灯,又让婉儿去约上苏小桃一起。 徐峰经常来钟浩家串门,他为人风趣幽默,对婉儿又好,婉儿对这个本家哥哥很是愿意亲近,对徐峰的安排很是乐意听从,屁颠屁颠的去把她苏姐姐请来了。冯氏不愿影响晚辈的玩乐,推辞没有出来。 虽然实际上徐峰和苏小桃寸步不离,但名义上徐峰是和钟浩一起出来赏灯的。 ………… 一轮圆月高挂半空,散落满地的银辉,照得大地异常明亮。 苏小桃和婉儿兴奋的游逛在海岱大街上,一会去杂货摊上挑拣几件小玩意,一会要买几样小吃尝尝,一会又要去看杂耍,真是一刻不得停。 钟浩无奈的苦着脸,跟在他们后边,这纯属成了陪美女逛街啊,自己打算去见识一下秦楼楚馆里的别样风流呢! 徐峰倒是饶有兴致,跟在两个美女后边,乐呵呵负责付钱。 上元节的海岱大街的灯会热闹非凡,挤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各式各样的彩灯,有的摆放的在大街上,有的挂在扯起的绳上,不但民间富有人家要制作彩灯,就连官府衙门也要制作彩灯与民同乐。 海岱大街上,彩楼、彩坊不断,灯坊、灯楼、灯廊、灯棚连缀数里,不管百姓人家还是诸般商铺,亦或达官贵人家里,俱都是张灯结彩。很多彩灯上还有灯谜,雅俗各异,许多文人雅士站在灯下摇头晃脑的品评,海岱大街上一片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大街上耍把戏的、卖小吃的,川流不息。上元佳节,整个青州城都很热闹,士女无不夜游,这三天全都可以放下身段,尽情享受欢乐,许多平时难得一见的那些豪门千金也都在侍婢豪奴的陪同下上街观灯,以致整个青州城里车马塞路,人潮汹涌。 若是平时这般拥挤,难免有些性急的人会忍不住叫骂,不过如今是过节,要的就是这股热闹劲儿,倒是无人觉得不耐烦。每个人都迈着八字步,东张西望,指点笑谈,若是哪一户人家门前的灯轮、灯树、灯楼花样出新,样式精巧,更是吸引了许多人伫足观看。 苏小桃和婉儿终于在海岱大街上逛够了,钟浩便强烈要求去南阳河畔去看秦楼楚馆名妓们的表演。 上元节这个欢乐的日子,自然少不了秦楼楚馆的那些优妓们的身影,她们总是把这个佳节饰上一层令人遐想的唯美的绯色。 今年有些冷,南阳河上结了冰。但这丝毫不能阻止青州百姓享受的热情,为了上元节庆,益都县衙今天早早的组织人手破冰、清除。到了晚上,南阳河里,早已是游船画舫如织。大宋如今物阜人丰,正值太平盛世,因此官府和百姓对享乐的雅事颇为上心。 丝竹悠扬,歌声飘荡,南阳河畔充满了欢乐! 当然,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文士雅士们的诗会雅聚自然也少不了,如同中秋诗会一样,一家家秦楼楚馆也是客满为患,到处是三五成群的文人雅士吟诗作对,互相比试较劲。靓妆鲜衣的佳人们,则在一展歌喉,翩翩起舞。 徐峰今日全部心思都在苏小桃身上,对文人诗词、佳人歌舞毫无兴趣。钟浩想要停下一观佳人表演而不可得,因为苏小桃和婉儿正穿梭于南阳河畔的花灯中赏彩灯、猜灯谜,脚步一直都没停。 徐峰为了两个美女面前出彩,使出浑身解数给她们猜灯谜、挣彩灯。徐峰文采不凡,学识也是颇为渊博,猜灯谜对他没什么难度,不大一会儿时间,婉儿和苏小桃每人手中便多了三四个彩灯。苏小桃仍然意犹未尽,拿不了的彩灯都随手送人了。 苏小桃望向随口便能解出灯谜的徐峰,满眼的小星星。 钟浩望着玩的很尽兴的三人很是无语,自己同意和徐峰一起出来赏灯,实在是大失误啊。要是和自己率性堂的同学一起,此时怕是早已在喝着小酒,看着美人歌舞了—— …… 钟浩很郁闷的跟在玩的正嗨的三人后边,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阵欢呼,原来此时已是戌正时分,放焰火的时候到了! “砰”一声大响,一个绚烂的烟花在天空炸开了,焰火开始放了。 那爆炸了的烟花仿佛是一朵美丽的莲花在空中展开了花瓣。紧接着一颗颗烟花又飞上天空,一声声响亮的爆竹声,一朵朵光芒四射、灿烂无比的烟花,在天空中飞舞。 原来大宋的烟花已是如此成熟,钟浩见了美丽的景象,一时忘了抱怨,仰头望着天空,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烟花。 一时各式各样,五光十色的烟花,把天空点缀成一朵鲜花,夜空顿时变得光彩夺目。各式烟花如万紫千红,繁花似锦,满天繁星,百花齐放……再加上天空的衬托,显得烟花像是天上的仙女,好一幅壮丽的景象! “小姐,这烟花好美啊!” “烟花绽放虽然短暂的一刹那,但一刹那却是如此绚烂,也不枉走这一遭了!” 正在仰头看着天空的钟浩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轻语,扭头望去。 一看之下,不禁呆了。 就在旁边不远处,一棵挂满了万千彩灯的树下,一个身穿洁白貂裘的佳人,正在痴痴的望着漫天的烟花,娇艳不可方物。那佳人正是那日梅花诗会上自己遇到那个温婉可人的仕女。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钟浩怔怔的望着那佳人,口中不由自主的说出这句恰如其氛的词句。 那佳人主仆似乎听到钟浩所吟的诗句,不由往钟浩这边望来。那佳人似乎也认出了钟浩,眼波闪动,一张俏脸顿时飞上片片嫣红,一时更加明艳动人,令人不可直视。 那俊俏的小丫鬟见钟浩直直的望着自家小姐,不由的恨恨的瞪了钟浩一眼,说了一声“登徒子”,侧身挡在了自己小姐的身前,正挡住钟浩的视线。 正在偷偷的牵着苏小桃手仰望天空的徐峰,听到了动静看向钟浩,见钟浩正痴痴的望着那棵挂满彩灯的树下,不由的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正瞥见那转身要离去的佳人主仆。 他的视线正好没被那俊俏小丫鬟挡住,看清了那佳人的面目后,他的表情不禁也是一怔。 直到那佳人主仆离去,钟浩一直怔怔的望着。 “文轩,人家走了,还看呢!” “呃……”钟浩这才回过神儿。回过神儿来,看到徐峰三人笑眯眯的眼神,钟浩不禁有些尴尬。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文轩这词韵味十足啊,不愧是大才子。那小娘子不会便是文轩日思夜想的佳人吧?” “呃……三哥不要笑话小弟了!” “那小娘子可是大有来头啊,文轩要是想拿下她,怕是很有难度啊!” “啊……三哥认识她?” “还真见过一次,嘿嘿,你要是求求三哥,三哥就告诉你她到底是那家小娘子?” “三哥拜托了”,钟浩看了看苏小桃道:“再说你跟嫂子这事儿,小弟可是出了力啊!你可不能不帮帮小弟啊!” “那小娘子是富相公家的二小姐,芳名唤作富若竹!嘿嘿,来头大?” “咝……确实有些大!” “富相公家的择婿的眼光怕是很高啊,你可知道富相公家的大小姐嫁给了谁?” “呃……谁啊?” “去年己丑科的状元,连中三元的冯京冯当世!富小姐的外公晏相公‘榜下捉婿’,亲自为富小姐择得亲事!唉,可惜三哥上科未中,也没人捉我作乘龙快婿!” 苏小桃听了,不禁柳眉倒竖,“你想做谁家女婿啊?” 徐峰一个不察,说秃噜嘴了,看到苏小桃吃人的目光,不禁赶紧拱手求饶,赔笑道:“这不是说富二小姐的事情吗?我随口一说,小桃你别往心里去啊!” “哼”,苏小桃给了徐峰一个美好的白眼。 徐峰接着道:“文轩要追到富二小姐,怕是颇有难度啊。” “呃……”钟浩无意识的答道。听了徐峰的话,他一直没缓过来呢。好不容易找到了梦中的佳人,却发现人家是超级白富美,爹爹做过执政,外公做过宰相,姐夫是状元……自己一个穷**丝还真没有勇气去追求人家。 徐峰见自己似乎打击到钟浩了,不禁有安慰道:“当然文轩你也别灰心,你才气高绝,说不定一首佳词就能打动富二小姐呢!哪有佳人不爱风|流才子的,你刚才那首词就不错,‘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韵味十足啊。快把全词说出来听听!” 听到徐峰这样一说,钟浩眼前一亮,恢复了不少信心,就是啊,自己可是有许多好词的,如今自己也是青州一流的才子了,不能妄自菲薄。说不定自己抛几首好词,就能赢得那佳人青睐呢! 苏小桃见钟浩一直在那神游天外,她心中也是迫切的想听一听那首词作,不由的急得跺脚,大声道:“哎哎,我说你别在哪神游了,倒是快说说全词啊!” 钟浩这才回过神儿来,当下背负双手,装出一副风|流才子模样,漫声吟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苏小桃一时听得痴了,徐峰也是大为惊叹。 “三哥觉得我吟诗的模样帅吗?能打动富二小姐不?”恢复信心的钟浩笑着道。 “哈哈,人也就一般般吧,不如我帅,不过这词倒是绝妙,富二小姐听了,保准动容!”徐峰也是笑着调侃道。 +++++++++++++++++++++++++++++++++++++++++++++++++++++++++++++++++++++++ ps:今日两更,明天也是两更,早晚各一更,加更求收藏啊!!! 第六十一章 第一才子易人 上元佳节之后,钟浩做得那首《青玉案·元夕》迅速流传。 一时钟浩的那首《青玉案·元夕》热议程度,远超叶亦菡和柳飘飘两大行首在上元佳节再次歌舞比拼的话题。 钟浩这次没有刻意低调,想要追求自己的那白富美梦中情人,怕是没点名气不行啊。 不久,又有人曝出梅花诗会上,钟浩和青州第一才子苏跃飞比拼词作和对联,而苏跃飞大败的事情。 现在很多人都认为钟浩才是名副其实的青州一才子,他那中秋节那首《水调歌头》和上元节的《青玉案》,随便哪一首都让众人难忘其项背。 如今钟浩青州第一才子的名头,已是甚嚣尘上。 +++++++++++++++++++++++++++++++++++++++++++++++++++++++++++ 青州州衙后衙,假山奇石、小桥湖水,花树回廊,俱都别致。 大宋虽然有流官不修衙的传统,但是那只限于办公的前衙,对于自己起居生活的后衙,还是要修葺一番的。 青州州衙后衙有好几个独立的院落,青州州衙的几个要员都是在这里起居。那些微末小官自然没有资格在这独立院落里居住,他们都是住在州衙的廨舍里。 青州州衙最大的一个院落,环境很是雅致,这院落自然属于青州知州富相公的。 此时,在这座院落的西厢房内,两个妙龄女郎正在说着私房话。 两个女郎闲聊了一会儿,来做客的那个身穿白色狐裘的俊美女郎,便告辞从西厢房中出来。 作为主人的另一个女郎似乎有些不适,并没有亲自出来送客,而是安排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俊俏小丫鬟送客。 那个身穿白色狐裘的俊美女郎从西厢房内出来后,带着丫鬟从后衙的角门出来。 一见到那身穿洁白狐裘的俊美女郎从州衙后院出来,钟浩和崔烨连忙迎了上来。 “嫂嫂,问了没,怎么样?富二小姐可对小弟有些印象?”钟浩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个俊美的女郎是崔烨的未婚妻刘雨夕。刘雨夕是阳河刘家的小姐,刘家是青州仅次于崔家的大家族。虽然二人是家族安排的婚事,但却并不妨碍二人的感情很好。 刘雨夕是钟浩请来探听富二小姐心意的。 徐峰只是因为偶然的机会见过富二小姐一次,并不熟识。 钟浩既然知道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梦中人的身份,哪怕她身份贵重,也坚决不放弃。想到崔家在青州人脉广泛、消息灵通,钟浩便去崔烨那,让他帮忙打听一下富二小姐的事情。 没想到崔烨竟然说:他未婚妻刘雨夕和富二小姐就是闺蜜,有什么事情,让她出马就是。这消息当真令钟浩喜出望外,当下央求崔烨去请他未婚妻刘雨夕出马。 刘雨夕听到钟浩急切的探问,还喊自己嫂嫂,先是脸色红红的看了崔烨一眼,又狠狠的剜了钟浩一眼,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人家还没成亲呢,不许教嫂嫂,叫姐姐!”说着,抿嘴一笑接着道:“呵呵,看把文轩急得,若兰妹妹以前对你有没有印象,姐姐也不好直接问啊。不过姐姐把你那首《青玉案》给你送到了。若兰妹妹看了你的词作,一定会对你印象深刻的!” “嘿嘿,那谢过嫂嫂了!”钟浩依然称呼嫂嫂,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 刘雨夕脸色通红的白了一眼钟浩,这次没有再出口纠正。不过随即又脸色有些黯然的道:“不过文轩最好过一段时间再说这事儿。如今若兰妹妹正生病卧床呢,怕是没有心情谈情说爱!” “啊,富小姐生了什么病,没有大碍吧?”钟浩关切的问道。 “元夕夜那晚染了风寒,至今一直未愈呢。富相公请了许多名医来给若兰妹子诊治,都见效甚微,如今愈发重了。” “啊……那可如何是好?”钟浩忽然想到自己的那西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人家名医都诊治难以见效,怕是这病也不是普通西药可以有效用的。 崔烨见钟浩关切的模样,开口安慰道:“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再说以富相公的身份,必定能请到好多名医,区区风寒的小病,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钟浩虽然牵挂异常,但也是束手无策。当下听从刘雨夕的意见,等富小姐病情痊愈后,再谈情事。 +++++++++++++++++++++++++++++++++++++++++++++++++++++++++++ 州衙后院最大院落里的西厢房里,地龙烧得很旺,屋内温暖如春。 富若兰背后靠着香枕,正在半躺在一张秀榻上,手中着拿着一张带着香气的薛涛笺,正在凝目品读纸笺上的词作。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半晌儿,富若兰才莞尔一笑,对自己的贴身小丫鬟喃喃的说道:“写得好美啊!铃儿,你觉得呢?” 她虽在病中,满面病容,脸色有些苍白,但一颦一笑,依旧动人。元夕那日,富若兰听了这词作最后一句,便觉得这词很唯美,今日得见全词,更是觉得词作唯美异常。 旁边一个很是伶俐泼辣的小丫鬟脆声笑道:“嘻嘻,是挺美的,想不到那个登徒子还是个大才子!”这个小丫鬟铃儿,就是元夕夜娇叱钟浩“登徒子”的那个小丫头。 富若兰看着落款处那一行小字,“题赠梅花林中彩灯树下白衣佳人”,苍白的脸上,不由的升起一丝嫣红。 不知怎地,心中忽然浮现出那个身穿宝蓝色襕衫的俊美英挺的少年的影子。他那炽烈的目光,看得人心里慌慌的。 想到这首绝佳的词作,竟然是写给自己的,富若兰心中似乎揣了一只小鹿,砰砰直跳,一时有些迷乱。 小丫鬟铃儿看到自家小姐在哪一会笑靥如花,一会娇羞满面,一会茫然迷惑的样子,不由的调侃道:“小姐,你是没见,那登徒子看你的目光,仿佛老虎看到猎物一般,就似要吃了你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富若兰平日很是随和,和铃儿亲如姐妹,不太摆官小姐的架子,是以铃儿出言也是毫无顾忌! 富若兰调笑道:“那铃儿你可够厉害的,一言就把大老虎给斥退了!嘻嘻……咳咳咳!”富若兰一笑,引得剧烈咳嗽起来。 铃儿连忙扶着富若兰躺下,又让富若兰喝了一碗止咳清痰的饮子,才渐渐咳得差了。 刚才富若兰强撑着身子,说了一会儿话,此时病体有些倦了,铃儿伺候她睡下。 ++++++++++++++++++++++++++++++++++++++++++++++++++++++++++ 黄昏的降临总是阴沉沉的,散雾弥漫大地,昏暗的日光在给黑暗让位。 青州城西八里坡,一座有些破旧的小酒楼内。 昏黄的灯火下,苏跃飞正在跟一个瘦小的中年汉子边对饮便低声说着话。那个中年汉子虽然干瘦,却似浑身充满了力量,满脸精悍之气,不过目光却显得无比阴沉。 青州城自古便是大城,如今大宋承平,物阜人丰,城内的人口也迅速增加,如今整座青州城已是人口已达二十万之众。虽相对于汴梁开封的百万人口还有很大差距,但放眼大宋,已绝对算得上大城了。 但即便这样,一座青州城仍然不足以盛纳那些想来城里混生活的人。于是离城附近的地方,便逐渐兴起了几座小镇,如同后世的卫星城,四方来青州的人中,在青州找不到落脚之地的,便多半会在这几座小镇上先行落脚。 而这八里坡正是因在青州城西八里而得名的小镇。这种小镇上,三教九流之人,鱼龙混杂,自恃贵重的文人雅士,轻易不会踏足此地。 而做为青州第一才子的苏跃飞来此地喝酒,显然是有所为而来,看其架势,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小酒楼内,人声嘈杂,灯火凄黄,各种各样的人聚集在这酒店的大堂,一些看着似是江湖人士的,手边放着家伙,一边吃饭喝酒一边高谈阔论,而一些混混打扮的人则在一旁与同伴眉飞色舞,偶尔打趣一下从旁边过去的正在物色金主的女子,也有落魄的文士呼噜噜的埋头吃饭,有的人神色张皇,一边吃一边警惕而神经质地左瞧右看,有人喝醉了酒吐出来,孩子在里面打闹。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以苏跃飞这样的神态气质,与这酒楼明显有些格格不入,有几个在喝酒的大汉歪眉斜眼打量了苏跃飞二人一番,不过看到中年汉子那阴沉的目光,便打消了继续观看的兴趣。落单的肥羊好宰,可是有那中年汉子这样精悍的人跟着,则多半表示对方有所凭恃, “公子,真的要这么做吗?”中年汉子低声问道。 “此人中秋诗会时,便已令我折了面子,梅花诗会上,又令我受辱,而今又轻轻巧巧做得一首词,就令我这第一才子的名头成了笑柄,不这样做实难消我心头之恨。所谓才能,岂是只凭几首酸词便能称之,我这才子之名是凭本事挣来的,被他凭几首无病呻吟的闲词夺了去,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四叔,别再说了,我心意已定,就这么做吧。” 被称作四叔的中年汉子轻轻点了下头,低头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 中年汉子名叫顾老四,本是相州一个悍盗,一身武艺,有一次在相州广平县一次做活时失手被抓,而当时任广平知县的正是苏青频的父亲苏硕。顾老四虽是悍盗,却为人至孝,苏硕怜其老母,便对顾老四从轻发落,令其能够得以孝养老母。 顾老四对苏硕感激涕零,待其老母去世后,便甘愿投身苏府为仆。苏硕在世时,感其至孝重义,对其颇为重视,顾老四也甚是忠心。苏硕去世后,顾老四便对苏跃飞全心扶助。 以顾老四想来,苏跃飞一介文人,又青州闻名的才子,实在没有必要为些虚名和一时意气,雇凶绑架钟浩。这时儿如果不小心露了首尾,怕是会让自家公子惹上大麻烦。 不过他想想自家公子的脾气,心中又无奈的苦笑。自家公子的才学、样貌都是俱佳,只是心胸小些,受不得一丝委屈,此事若不遂了他的意,怕他以后总会耿耿于怀。 顾老四暗自狠狠心,这事做干净就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公子心里痛快了就好了。他对苏跃飞倒是真的很好,真心像自己子侄一样照顾。 两人一时无话,在喧闹的人声中,静静对坐等待。 酒楼的门帘忽地被掀了开来,两个穿着粗布短打装束的壮实汉子走了进来。为首是一个矮壮的汉子,一副吊眼眉很是扎眼,其目光中透着凶戾,一看就是凶横之辈。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浑身黝黑腱子肉,形似铁塔的彪形大汉。 两人扫视了一眼小酒楼大厅里的众人,最后目光停在顾老四身上,两人快步来到苏青频所在的桌边坐下。 为首的那个吊眉客坐下后,露出一脸豪迈的笑容,对着二人说道:“顾四哥找我们兄弟来有什么事?” 顾老四咧嘴一笑道:“兄弟找龙大当家的来,自是有生意要做,一百贯,绑之肥羊,如何?” 被顾老四称作龙大当家的吊眉客闻听顾老四开口便是百贯的生意,不由的脸现喜色,不过随即又摆出一脸为难的样子道:“我兄弟山寨上正缺花销,有生意做自是好的,只是如今官府盯我山寨很紧,这肥羊太棘手了,我们兄弟可不做。” 顾老四哂笑道:“这个龙大当家的不用怕,一个小角色而已。” 吊眉客展颜道:“那就好,那既如此,这生意我们兄弟就接了。” 跟吊眉客同来,一直没说话的彪形大汉,闻听自己大哥接了生意,突然开口说道:“这钱得先付一半,事成之后,你们来验货时,把另一半带来。” 顾老四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抬手扔给那彪形大汉,微微一笑道:“这规矩兄弟自是懂得,这时四十两的银锭,龙二当家的你先收下。”这时四十两白银能换六十多贯制钱,顾老四这算是多给了。 那彪形大汉掂了掂手中的钱袋,面露喜色,开口问道:“顾四哥痛快,只是这肥羊是要活票还是死票?” 这时一直在那低头轻啜饮酒的苏跃飞抬头,一双细长的眼睛露出凶光,恶狠狠的道:“活票,不能便宜了他,我要好好羞辱他一番,才解心头之辱。四哥跟他们说说那小子的情况。” 顾老四当下跟二人说完了详细的情况,两个恶汉径自去了。 ++++++++++++++++++++++++++++++++++++++++++++++++++++++++++++++++++++++++ ps:给大家推荐一本好友云梦蛰的神话修真小说《杀破西游》,写得很有意思,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一下。 简介:西游世界没有无主的法宝灵药,每个人的命运都早已注定,没有人能超脱这三界。谁遮住了这里的天?谁操纵了大家的命运?不满的神魔们,和我一起反抗吧,我叫灵犀,是个天魔,喜欢美女。 第六十二章 香闺诊病 接下来的十几天,刘雨夕经常去州衙后衙探望富二小姐,但她带回来的消息很是不好。富二小姐的病不但一直未好,竟然愈发重了,总是咳嗽不止。 钟浩觉得富若兰这咳嗽有可能是气管或是肺部发炎,中药见效慢,说不定自己那头孢氨苄会管用。 当下钟浩翻找出自己带来的头孢氨苄胶囊,看了看这药是两年有效期,自己虽然穿越千年,但以自己来到大宋大半年时间来算,应该算是没过期吧。 钟浩把头孢胶囊一粒粒从药板上取下,放进一个个白色的小蜡丸中。这药板上写得文字既有简体字,又有阿拉伯数字,被人问起,自己不好解释。想了想,又把那板康泰克胶囊也一粒粒取出,放在一个个褐色蜡丸中。风寒感冒,吃康泰克应该也有些作用。 钟浩去找崔烨,求他把刘雨夕找来,说自己有秘方奇药,可以治疗富若兰的病,让她帮忙带着自己去见富若兰。 刘雨夕为难道:“文轩你一个少年郎,出入若兰妹妹的闺阁,这如何使得?” “嫂嫂不是说富相公广招名医给富二小姐诊治嘛,小弟就是去给富小姐诊治的。难道以前去给富小姐诊治的都是女大夫?嫂嫂你就说,我是去给她诊治的大夫便是,再说到时小弟去给富小姐诊治,必定有婆子丫鬟一大堆跟着,也不敢乱来啊,不会有什么闲话的!” 刘雨夕沉吟道:“推荐大夫……这个……给富小姐诊治的大夫,都是富相公亲自把关的,不是姐姐不想帮你,姐姐跟富相公也说不上话啊!你真懂医术吗?要不让你六哥把你推荐给富相公?” 钟浩一听有门,连忙求崔烨帮忙。 崔烨问道:“文轩真懂医术吗?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啊?”崔烨心中有些嘀咕,这向富相公推荐名医,要是医好了富二小姐,自然落得好大一个人情。但就怕钟浩不懂医,万一要是出点什么状况,可别让富相公怪罪崔家啊。虽然崔烨很想帮钟浩,但他毕竟出身大家族,凡事总要考虑一下家族的利益,是以崔烨颇为谨慎的问道钟浩。 钟浩立即道:“小弟确实不懂医术,但是六哥知道小弟以前颇为喜欢看一些杂书,小弟听了嫂嫂描述的富二小姐的病情,觉得和一本古籍上记载的症状极其相似。小弟依照古籍上的记载,配得一些药丸,应该会有作用。就算没有作用,富小姐吃了也绝对没有大碍,六哥尽管放心便是,小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再说,小弟难道还会害富小姐不成?!” 崔烨想起钟浩那许多秘技,都是出自以前看过的轶失古籍,他有一两种奇药倒也不算奇怪。再想想钟浩对富二小姐关切的样子,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当下对钟浩道:“那六哥就帮你跑一趟,你就安心等六哥的消息吧!” +++++++++++++++++++++++++++++++++++++++++++++++++++++++++++++++++++++++ 富弼爱女心切,听说崔家推荐了名医,很是上心,当下便命衙役去请。 钟浩用一个小木盒盛了蜡丸,跟着那衙役来到州衙的后衙。 富弼亲自见了钟浩一面。他见钟浩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不禁有些迟疑。但碍着崔家的面子,又听崔烨说,钟浩有家传治疗风寒咳嗽的秘方,便抱着一丝侥幸,让钟浩去给富若兰诊治。 有个健壮的仆妇带着钟浩去西厢房给富若兰诊治。 钟浩随着那个仆妇迈步走进西厢房内,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一架古筝静静的置在角落,一只精美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书架上许多装帧精美的书籍,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雅致。 屋内点着苏合香,不过在淡淡的苏合香香气掩盖下,钟浩依然能够闻道浓郁的中药气味。想是富若兰染病日久,着实喝了不少中药了。 粉红色的湘妃垂地床帷掩映下,一个妙龄女郎躺在一张精美的雕花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鸳鸯锦被,虽然面庞带着病容,双颊显得瘦削了不少,但却依旧难掩其俏丽。 此时那女郎也正用她那一双妙目打量着随着那仆妇进来的钟浩。 那女郎正是钟浩在梅花林中、彩灯树下,两次惊鸿一见的佳人富若兰。 富若兰也认出钟浩,檀口微启,随即又闭了起来,紧抿嘴唇,那样子似乎是见了钟浩忍不住要惊呼,又生生的忍住。 富若兰那一双妙目中眼波流转,一直看向钟浩。钟浩今日穿着一件宝蓝色斜襟交领襕衫,头带一方逍遥巾,发髻后垂着两条丝绦飘带,显得颇为风|流倜傥。 钟浩一见富若兰也是忍不住心跳加快,不能自已。不过瞥见身旁的那个仆妇和富若兰榻前伺候的那两个小丫鬟,硬生生忍住一诉衷肠的心思。 这时那个带钟浩过来的仆妇说道:“二小姐,这位钟公子是崔家公子推荐的大夫,为你诊治来的!” 富若兰听了,轻启莓唇出声道:“铃儿,快给钟大夫看座!” 富若兰榻前的两个小丫鬟中,床头处的一个,正是那日训斥钟浩“登徒子”小丫鬟的铃儿,此时她也认出钟浩。见钟浩竟然来到小姐闺房,一双眼睛不禁睁得大大的。 自家小姐自从见了钟浩写得她的那首词作,对钟浩很是有好感,铃儿自然是知道的。此时见了钟浩竟然成了大夫,更是张大了嘴,感到万分奇怪。 铃儿带着好奇,给钟浩搬过一个锦墩,放在离自家小姐香榻三尺处。 有那健壮仆妇守着,钟浩不好造次,规规矩矩的在锦墩上坐下,朝着富若兰微微一笑。“在下是来给富小姐诊治病情的,麻烦小姐说一下染病的原因和用过的方子,在下好为小姐诊治!” 富若兰有些虚弱,铃儿在旁替她说道:“我家小姐是元夕时着了风寒,一开始病并不重,请大夫来诊治,给开了桂枝汤服用。可是桂枝汤并不见效,病情反而加中了,咳嗽的厉害。后来请得大夫给开得小柴胡汤,不过喝了也没什么效果。后来麻黄汤和小青龙汤也服过,但是效果甚微,小姐的发烧咳嗽一直迁延不愈。” 铃儿说富小姐病情时,钟浩一直不断微微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令铃儿觉得似乎钟浩还真有高深的医术。 其实,钟浩对中药药理也不太懂,只是大体知道铃儿说得那几种药方都是治疗感冒发烧和风寒咳嗽的药方。这些方子应该是对症的,富若兰病情一直发烧咳嗽不好,怕是炎症一时不退。此时的中药方子治疗炎症怕是见效很慢。此时的人对西药没有抗体,钟浩觉得给她服用头孢氨苄和康泰克,说不定有些作用。 铃儿说完病情,掏出一块锦帕,开口问道:“先生要先诊脉吗?”这锦帕估计是钟浩要是诊脉的话,垫在手腕上。 富若兰脸上忽然霞红一片,一想到钟浩要摸他手腕,不由的心里如同小鹿,跳得厉害。 钟浩看着富若兰娇羞的模样,不由的也是心中大动,他倒是很像摸一下佳人的皓腕,虽然隔着锦帕,怕是也会很销魂。但钟浩不想给佳人留下轻浮的印象,当下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轻咳一声道:“在下行医,只靠望、闻、问,便可看个差不多,富小姐这病情不需要诊脉!” 富若兰听到不需要诊脉,不由的心下松了一口气。 钟浩从怀中掏出小木盒放在桌上,道:“富小姐这病情,在下已经大体了解,似乎用在下家传的秘制药丸颇为对症。这木盒中有白色蜡丸和褐色蜡丸各十颗,早晚各服一粒白色蜡丸中的药丸和一粒褐色蜡丸中的药丸,五天后若是还未见效,在下再来为富小姐送药!” 钟浩吩咐完,便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富若兰,起身告辞—— 钟浩走后,铃儿拿起木盒中的蜡丸打开,看到里面花花绿绿的胶囊,不禁有些迟疑。这种药从来没见过啊,怎么奇奇怪怪的,能吃吗? 富若兰微微一笑道:“难道他还会害我不成?帮我拿水来,我要服药!”不知怎地,她现在很信任钟浩,觉得他肯定是来帮自己的,绝对不会害自己。 铃儿见自己小姐这么相信钟浩,不禁无奈,只得去拿过一盏清水,服侍富若兰吃药,嘴中嘟囔道:“那登徒子要是敢害小姐,本姑娘一定饶不了他!” ++++++++++++++++++++++++++++++++++++++++++++++++++++++++++++++++++++++++ Ps:会元对中医不太了解,只是听说过桂枝汤、麻黄汤和小柴胡汤等这几个方子,是治疗感冒发烧的,写得不对之处望见谅!!! 第六十三章 观音诞辰 钟浩家中东厢房前月台上的迎春花盆景开了,一串串金黄的的花朵,犹如一个个的小喇叭,在初春里吹奏着一曲曲迎接春天的嫩绿歌谣。 迎春花开,那酷烈的严冬便算是真正的过完了,迎春花便是那报春的使者。 花木报节令,虫鸟说农时。自然之中,能最早报告春天消息便是这迎春花和水中鸭。 水中寒暖鸭先知,陆上春暖迎春报! 钟浩自从给了富若兰那些西药后,一直颇为牵挂。 好在刘雨夕随后带来的消息,令钟浩安心了。富若兰吃了钟浩的西药,效果很不错,五天的药还未吃完,便已经基本痊愈了。看来此时的人们对这西药没有抗体,这些西药确实很管用。 刘雨夕还给钟浩带来了一个香囊,据她说,这是富若兰亲手缝制,送于钟浩,答谢其赠药医治之恩情。而且刘雨夕还说:二月十九是观音诞辰,富若兰约刘雨夕一起去大云寺上香,她要去还愿。 钟浩自然不能这个能见佳人的机会,当下约着崔烨观音诞辰之日一起去大云寺庙会游玩。 +++++++++++++++++++++++++++++++++++++++++++++++++++++++++++++++++++++++ 青州的寺庙众多,其中以大云寺、广福寺和龙兴寺最为有名。大云寺、广福寺分别位于云门山、驼山之上,以石窟佛像众多出名,而龙兴寺则位于莲花山脚下,以存有如来佛祖真身指骨舍利而受到广大信徒的膜拜,这三家寺庙是如今青州香火最为旺盛的寺庙。 这云门山脚下的大云寺已有近千年历史,始建于北齐武平四年,初称南阳寺,隋开皇元年改名长乐寺,武则天天授二年改名大云寺,当真是一座千年古刹,是青州一座历史最为悠久的名寺之一。 如今大云寺住持方丈觉明禅师,更是一位佛法高深的得道高僧,是以大云寺一年四季香火都极为旺盛。 大云寺位于云门山脚下,云门山离青州城并不远,出青州南门阜财门也就三里地不到。青州城是鲁中重镇名城,号曰“倚山俯涧,基址壮阔,雉谍排密。积谷屯兵,可容十万”,而这其中的所谓倚山,指得就是青州城倚靠云门山而建。既然是倚山,那青州城自然也就离得云门山很近。 出了阜财门,有一条路直通云门山脚下,因为时常有青州城内的善男信女去大云寺礼佛进香,是以这条路修得很是平坦宽阔。 钟浩和崔烨没有坐车,而是一路悠然自得的游逛着,往云门山脚下而去。 一路上杏花白,桃花红,杨树发芽,柳树吐绿,道路两侧景色着实不错。 云门山四周峰峦秀丽,松柏叠翠,林木幽深,空气清新,与繁华熙攘的青州城连接映衬,构成群山连翠,障城如画的靓丽风光。 二人还未行至云门山脚下,便已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因为今天是观音诞辰,云门山下脚下的广场上,是一个盛大的庙会,此时已是人头涌涌,摩肩擦踵。 钟浩和崔烨从热闹庙会去穿过,往云门山而去。 云门山被誉为鲁中第一名山,虽不算太高,但陡崖峭立,山势巍峨,漫山松柏,景观棋布,宛如一个巨大的盆景端放城南,以它美丽、俊俏的身姿和特殊的地理环境而独具风貌。云门山风景绝佳,离城又近,自然而然便成了青州文人雅士、才子佳人喜欢游玩的风景胜地。 青州的文人士子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展示风雅的机会的,今日是个热闹日子,此时已有许多青州士子文人三三两两的往云门山上走去。今日云门山上各个景点,怕是少不了有文人士子聚堆吟诗做对。 钟浩和崔烨都是忙着来见佳人的,自然无心去参加那些吟诗做对。 两人穿过山门,迈步往大云寺奔去。 走在云门山上山的石阶上,微风拂来,但闻松涛阵阵,鸟语花香,习风阵阵,令人不禁为之神清气爽。 钟浩不禁感叹:这云门山当真是一处好地方啊! 钟浩和崔烨沿着石梯,漫步拾阶而上,石梯两旁不时见到许多文人骚客的摩崖题词,隶楷行草,各式各样的都有,其中一面最大的石壁上刻有“海岱雄风”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钟宇看了一下落款,竟是王沂公撰刻的。 路旁不时还可见到许多洞窟佛像,各种造型的都有,显然并不是刻于同一时期。而且不光有佛像,这里竟是佛道同处,因为钟浩发现其中有一处很大的洞窟里,竟然是陈抟老祖的睡相。 云门山早在隋、唐时期,便深受诗人骚客和佛、道两家的青睐。山上有隋、唐石窟造像五处,石佛二百七十二尊,历代文人墨客、善男信女的题刻、造像、碑碣共计百余处,遍布云门山摩崖。 二人从山脚下沿着石梯往上走了约五六百级石梯,爬过一面石壁旁边的最后十几级台阶后,便是山腰一处宽阔平整之地。 一座恢宏的庙宇,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匾额上“大云寺”三个遒劲有力的金光大字。 那映在绿树丛中的殿宇,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无不显示出寺院的古朴雅致。大云寺位于云门山山腰,受地势所限占地规模虽不算大,但各间大殿都建得古朴厚重。 二人迈步走进走进大云寺,见大云寺内人流熙攘,来上香礼佛的香客已是着实不少。 钟浩四下探头寻找寻找富若兰和刘雨夕的身影。 崔烨笑道:“既然来了,咱们也去大雄宝殿上柱香吧!” 钟浩以前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不信的,但是自从自己穿越之后对鬼神之说多了一些敬畏。虽然不信,但求心安吧。 钟浩随着崔烨来到大雄宝殿,给佛祖和四位菩萨依次上过香。今天是观世音菩萨的生日,所以来给观世音菩萨上香的善男信女最多。 二人出来又去功德箱中捐了些香油钱。 大雄宝殿中的知客僧见二人捐的香油钱着实不少,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对二人倒是异常热情。钟浩不禁撇撇嘴,心道:佛家总说众生平等,看来也是离不了看人下菜碟的俗气。 二人出来大雄宝殿,在寺中游逛,寻找富若竹和刘雨夕的身影。 在大雄宝殿的偏殿门口,大云寺的觉知禅师在这里给众香客解签。钟浩远远看看去,一眼便看到正在那里等着求签的富若兰和刘雨夕,当下喊上崔烨快步往那边过去。 “嗨,嫂嫂你和富小姐也来上香啊,真是好巧啊?”钟浩忙上前和二女打招呼。 刘雨夕似笑非笑的看着钟浩道:“是啊,真……巧啊!”她故意拖长音说道。 富若兰见到钟浩,不禁脸上有些脸红,听了刘雨夕的话,不禁更是脸上飞起一片霞红,娇羞不已。她自然知道,和钟浩遇到,不是真的偶然碰巧。 “奴家谢过钟公子赠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公子受奴家一拜!”说着,富若兰朝钟浩深深的福了一礼。 眼见富若兰朝自己行礼,钟浩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富小姐太客气了!” 刘雨夕在旁调笑道:“嘻嘻,若兰妹妹说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是不是觉得只有以身相许才能报答啊!” 富若兰听了刘雨夕的调侃,不禁脸上更红了,好似熟透的红苹果,娇嗔道:“雨夕姐姐你坏死了,又调笑妹妹了!” 刘雨夕笑道:“嘻嘻,我说得是实话啊!” …… 这时前面求签的似乎都完事了,觉知禅师看到面前一对俏女郎,不远处还有两个翩翩公子,正在含情脉脉的两两对望,不由得的意会颌首。当下他微笑着开口问道刘雨夕和富若竹道:“两位女施主想要求签?想求姻缘签还是什么别的签?” 刘雨夕将富若兰轻推到前面道:“我这位妹妹想要求签,我是陪她来得!小女子姻缘已定,又别无他事求,所以不用求签了!” 富若竹被刘雨夕推到觉知禅师前面,看着觉知禅师那似乎了然的目光,不禁有些脸红,低头忸怩的道:“小女子想求一支姻缘签!” “女施主请!”觉知禅师把装着姻缘签的签筒递给高婉说道。 富若兰拿起签筒,闭起眼睛,很郑重的轻轻摇起来,很快一支竹签落了出来。 富若兰捡起那支竹签,看了一眼,见竹签上写的签文是:“个个明明星似君,不须特地策功勋。风和日丽黄鹂叫,春在花梢已十分。” 富若兰将竹签递给觉知禅师,行礼说道:“还请禅师帮忙解签!” 觉知禅师拿起竹签,看了一眼,笑着对富若兰说道:“恭喜施主,此签乃一只上签。这签文的意思是:女施主你的如意郎君,其实早就已经和你结识了。你们的亲事怕是在这风和日丽、黄鹂鸣叫的春天,便能有个结果。嗯,你们二人很般配,缘分也很深,一定会在一起的。而且你这如意郎君未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未来必定会策立功勋来迎娶你的。但你不需要着急,这签上还说,你这郎君就是不能策勋几转,也可与你结为眷侣。” 富若兰听觉知禅师说她的如意郎君早已与她结识,不禁偷偷的瞥了钟宇一眼。 这签文解出,令富若兰很是高兴,忙让铃儿将一个十两的大银锭递给觉知禅师,口中说道:“小女子些许心意,权作香火钱,还望禅师笑纳!” 觉知禅师收起银锭,望着钟浩笑道:“这位施主不求一支吗?”觉知禅师收了富若兰足足十两银子的香火钱,很是开心,有心促成两人好事儿。他刚才早已看到钟浩和富若兰含情脉脉的对望了。 看着富若兰解了一只签,就给了觉知禅师十两银子,钟浩那还舍得求签,再说他真没带那么多银子! 钟浩对着觉知禅师微微一笑:“自古姻缘天注定,在下就不用求签了!” 觉知禅师仿佛看透了钟浩的心思,笑着道:“天注定也需要有人为,贫僧觉得跟施主很有眼缘,这支签解了是便不要银子了!” 钟浩确实对这种求签之事,不太相信,无非是这些和尚在随便忽悠罢了!不过不要银子,白给解签,那倒是不错,钟浩觉得有便宜还是要占的。 当下钟浩微笑着上前道:“那在下便也抽一支签!” 钟浩学着富若兰的样子,从签筒里摇出一支竹签。钟浩捡起来看时,见上边写着:“郎才女貌世间稀,姻缘前定不须疑,全况月老传音信,雀桥高架待良时。” 觉知禅师拿过竹签,只看一眼,便抬头看着钟浩,笑道:“施主这支签是一支上上签,签文的意思是:郎君的才气和娘子的相貌,都是世间少有的。呵呵,施主将来的娘子,必是貌美如花的!这姻缘是前世注定的,不必怀疑,而且这姻缘或许如今就在眼前,等时候到了自然会水到渠成。施主遇到姻缘之时,切记要把握住啊,千万不可错过!”说到最后一句时,觉知禅师的目光不断瞥向富若兰。 听到这老和尚说自己未来的媳妇必定是貌美如花时,钟浩不禁心中大乐。而且钟浩怎么听到这老和尚的话,好像是不断的在暗示自己跟富若兰,好像还要自己一定要把握住她。没想到这老和尚还有做红娘的爱好啊! 一旁的富若兰听了觉知禅师给钟浩解的签文,虽然害羞带怯,但也是喜上眉梢。 +++++++++++++++++++++++++++++++++++++++++++++++++++++++++++++++++++++++ ps:求收藏啦,嘿嘿! 第六十四章 云顶赠词 解完签,崔烨提议既然到了云门山,便去云门山顶一游。 钟浩来到大宋青州以后,也是久闻云门山之名,一直未曾得空游览,自是赞同崔烨的提议。 刘雨夕和富若兰难得出来游玩,此时又有自己的意中人陪伴,也是含羞带怯的答应了。 一行人出了大云寺大门,沿着云门山上的石梯继续拾级而上。经过建在拐弯处的留弇亭,再走过建在一处宽阔处的闲云亭,往上而行。数十道石阶之后,一行人便来到云门洞。云门洞如云门山的一个巨大的山门,山门上篆刻着“云门仙境”四个古朴的硕大篆刻。 钟浩和富若兰不是土生土长的青州本地人,崔烨便充当了导游,开口介绍道:“这云门洞近看如拱壁月门,远望如明镜高悬,白璧镶嵌于是山上。每到夏秋季节,云雾缭绕,穿洞而过,将山顶的亭台楼阁托于滚滚云海之上,犹如仙境一般,给人以奇幻无尽的遐想,故被称之为“云门仙境”,又称云门拱璧,实乃天造之胜景,地设之奇观。这云门拱壁位列青州十景之首,实是名副其实!可惜,如今正值初春,雾气淡薄,咱们今日无缘得见云雾缭绕的云门仙境了!” 钟浩附和道:“可惜了!” 钟浩来到青州大半年了,这青州十景虽未都去过,倒是耳熟能详。青州附庸风雅的文人士子评选出的青州十景分别是:云门拱璧、南楼夜雨、范井甘泉、驼岭千寻、阳溪晚钓、劈峰夕照、花林野趣、行台秋月、地镜倒悬、石涧冰帘。每处胜景都有典故和传世的诗词,钟浩倒是颇为想一一去游玩一番。 一行人穿过云门洞,便来到了云门山的北面。北面是一处平整之地,平整处的西侧有一个深通地下的洞窟,洞口用条石垒成一个天井模样,洞窟旁边刻着“寻仙洞”三字,据说此洞深不见底,能通往神仙洞府,相传隋朝开皇年间有个叫李清的人,曾下此洞得遇神仙。 云门洞北边宽敞处的东侧石壁上则有许多摩崖石刻,其中一块石壁最为显眼,这块石壁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寿”字。 崔烨指着那个巨大的“寿”字介绍道:“这个‘寿’字,据说在整个大宋也是最大的摩崖石刻字。这‘寿’字高有三丈,只是下面这个‘寸’字,便有八尺之高。所以,在青州有“人无寸高”之说。” 钟浩好奇心起,走到“寿”字下比量一番,还真是只是这“寸”字,便比自己高很多。 崔烨在旁道:“相传,这个‘寿’字以前散发金光,寿光县便是因为这‘寿’字的金光照到那里而得名!” 钟浩咂舌道:“那么远还能看到?”寿光县离着云门上少说也有四五十里,这个寿字再大,在寿光县怕是也看不到。 崔烨笑道:“故老相传嘛,至于可信不可信,就靠文轩自己去琢磨了!” 众人在这处景观游玩一番,便又沿着旁边的石梯,继续向上。在走过百余阶石梯后,便登上云门山的山顶大云顶。 一上大云顶,但觉得清风送爽,众人登山时出的细汗,顿时化为一丝丝凉意。 钟浩看着富若兰云鬓被山风一吹,微有凌乱,却更增添了几许别样的风韵,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大云顶上甚是宽广,建有碧霞祠、关帝庙、灵官庙、赠怡堂和东西阆风亭等建筑。 大云顶上各处殿堂亭阁,都有不少的文人士子在雅会。 阳光明媚的日子,云门山上总是少不了来游玩的游人,而今天是观音诞辰,许多文人士子特地来云门山雅聚文会来,而大云寺上香礼佛的香客来大云顶顺便游玩的更是许多,是以大云顶上今日的游客着实不少。四处都有三五成群的才子佳人在吟诗做对。 钟浩几人在大云顶各处逛了一圈,最后来到西阆风亭小憩,这西阆风亭内正好无人。 在西阆风亭凭栏北望,整个青州城内景状一收眼底。跷首西眺,则是层峦叠嶂,浩瀚如波涛汹涌,雄浑如万马奔腾,一片葱翠中杏花白,桃花红,甚是好看。 钟浩叹道:云门胜景,名不虚传。绿地伴青山,层山叠峦,云门风光真是使人陶醉,令人留连忘返。 富若兰和刘雨夕趴在阆风亭的青石栏杆上远眺,在悄悄的说着话,也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崔烨看到这胜景忍不住开口吟道: “十里峥嵘到忽平,兀然如觉梦魂醒。石通幽室心生白,径拥寒云步入青。 一水下窥疑绝线,两山前列似开屏。重城归去仍堪喜,岁稔人家户不扃。” 钟浩听了,忍不住赞叹道:“六哥这首描写大云顶的奇观胜景的律诗,端的不凡。六哥出口成诗,让人佩服啊!” 崔烨笑道:“呵呵,我可没这本事,这首诗是前人所作,我只是有感而发,脱口而出!文轩今日逢此良辰美景,不知可有好的诗词作出?”崔烨说道良辰美景时,眼睛一直撇向富若兰。显然他口中的美景,并不是单独指得云顶风光。 刘雨夕一听崔烨如此说,也笑道:“文轩如今可是青州第一才子啊,你那几首词作可是首首经典啊,我们可是颇为期待哦。难道今天良辰美景,你就没首诗词送给若兰妹妹嘛,嘻嘻,这可是打动若兰妹妹的好机会啊!” 富若兰娇嗔道:“姐姐你说什么呢!为什么送给我,而不是送给你?” 刘雨夕笑道:“他送给我,我倒是很喜欢,就怕有些人吃味!”说着她转头似笑非笑的瞥了崔烨一眼。 钟浩在旁调侃道崔烨道:“赶紧的,嫂嫂这是要你作首诗送给她呢!” 崔烨嘿嘿笑道:“那好吧,今日也是个好日子,那我便先作首应景小诗,抛砖引玉,文轩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哦!”崔烨接着道:“我便借用一下文轩那《青玉案》中的首句,作首绝句,以表此情此景吧!” 当下崔烨吟道:“春风一夜花千树,嫩艳芬葩缀满枝。凭栏远眺层峦翠,杏白桃红尽得意!呵呵,希望咱们都能春风得意,心想事成!” 钟浩听了觉得崔烨这首小诗,很是应景,其意思自然也是希望他和刘雨夕,还有自己和富若兰都能好事得谐。 能够这么快做得这么一首既应情又应景的绝句诗,崔烨的急才当真不错,而钟浩……那是万万办不到的。 钟浩为难道:“小弟没有六哥的急才,做不出这么应情又应景的诗作,我便随意作首词作吧,大家莫要笑话!” 刘雨夕笑道:“文轩的词作必定是极好的,快作吧,姐姐等着看你有什么词作送给若兰妹妹呢!” 富若兰娇羞满面,不过那双妙目中却是眼波流动,似乎很是期待。 钟浩见刘雨夕一直帮忙牵线搭桥,自己再不大方表现一番,也太对不起人家这番心意了。 钟浩微微沉吟片刻,满含炽烈的望着富若兰,深情的道:“在下便作首《鹊桥仙》送与富小姐吧!” 当下钟浩朗声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富若兰听到钟浩这大胆的示爱词作,一时竟然痴了。 其他众女听了这唯美的词作也是一时失神,“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好美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多么深情的啊。 +++++++++++++++++++++++++++++++++++++++++++++++++++++++++++++++++++++++++ ps:云门山寻仙洞的故事在《醒世恒言》第三十八卷《李道士独步云门》中有记载,有兴趣的书友们可以看一下。 第六十五章 崔家田庄 那日大云顶相会,钟浩大胆赠给富若兰那首唯美的《鹊桥仙》爱情词后,很快便得到了富若兰的回应。 今日崔烨便给钟浩带来了富若兰赠送的荷包,这荷包是富若兰委托刘雨夕带来给钟浩的,刘雨夕不便来钟浩这,便交给了崔烨。 “文轩快拆开看看,六哥摸着里面好像有张纸笺,怕是富小姐写给你的什么情话!嘿嘿,六哥也很是想看看这富小姐写得什么。不过你放心,六哥可是有操守,绝对没有偷拆你的荷包。” 钟浩从崔烨手中接过荷包,见荷包上绣着一副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荷包上带着淡淡的香气。钟浩仔细一闻,似乎不似熏香,倒似女儿体香。说不定这荷包富若兰贴身佩戴过,想到此处,钟浩不禁心中一旖。 钟浩本不想当着崔烨拆开荷包看里面的纸笺,说不定里面真有富若兰写给自己的私房情话。但崔烨好奇心重,非得催着钟浩拆开看看。钟浩没法,只得当着崔烨解开荷包的系带,从里面拿出一张带着淡淡香气的粉红色纸笺。 崔烨凑过头来看纸笺,只见纸笺上用一笔娟秀清新的小楷写着一首《清平乐》小令。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嘿嘿,人家富小姐借着自己外公晏相公的这首《清平乐》小令,表达相思之情呢!人家是弄玉有情,文轩你也是萧史有意,这郎情妾意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富相公哪里提亲啊?” 钟浩看了这词,也是心中高兴,看来自己文采真得打动了富若兰啊。果然此时大家闺秀的梦里人,首选都是那文采斐然的才子啊。自己虽然没有大文采,但架不住自己肚子的硬货多啊,哈哈,钟浩不禁有些小小得意。 听到崔烨提到要自己去富家提亲,钟浩忽然想起自己的地瓜和土豆来,自己本来打算靠这宝贝得到富相公的举荐。 如今钟浩觉得等地瓜和土豆秋天收获之时,用这两样宝贝当作彩礼,去富家提亲,说不定可行。这两样东西如果种植普及开来,那可是泽被万世的大功德,这进献之人的名字必定也能流芳百世。到时自己把这功劳送给富相公,钟浩觉得这是富相公难以拒绝的一个大彩礼。 如今已是二月中旬,正是应该种植地瓜和土豆的时节。 今日正好崔烨在这,钟浩当下说起要把这地瓜和土豆种在他家田庄的事情,而且对他说了自己打算把这地瓜和土豆当作提亲的彩礼。 把土豆和地瓜种在他家之事,崔烨以前曾经答应过,自是没有二话,当下崔烨笑道:“哈哈,文轩放心,你这彩礼六哥一定让人给你看好,可不能让你失了彩礼娶不到媳妇!” 当下崔烨让跟班小厮帮着钟浩把地瓜和土豆从地窖中取出。 钟浩察看了一下,发现储存的情况还不错,地瓜和土豆只是有很小的一部分腐烂,不禁大是欣慰。 +++++++++++++++++++++++++++++++++++++++++++++++++++++++++++++++++++++++ 钟浩带着土豆和地瓜种子,和崔烨一起来到尧王湖畔的崔家田庄。 崔家田庄面积很大,四周有高高的围墙,田庄里的地都是上好的水浇田。 钟浩找了一个角落,将土豆和地瓜种上。 地瓜和土豆比去年多了很多,种起来有些费时,崔烨安排了一个熟悉农事老农帮忙。 崔烨在旁无聊,钟浩让他先去忙。 钟浩费了不少时间才将土豆和地瓜种上,又仔细的灌溉一边,才嘱咐那老农一番,离开田庄。 那老农被崔烨安排过来,专门照看钟浩的宝贝。 当然这老农虽是老庄家把式,但毕竟没种过土豆和地瓜,不了解土豆和地瓜习性,钟浩还是免不了要隔三差五的亲自来照看一番。 这老农的作用主要是看门,别被人偷了钟浩的宝贝去! +++++++++++++++++++++++++++++++++++++++++++++++++++++++++++ 钟浩离开崔家田庄,沿着尧王湖畔往青州城走去。 尧王湖碧水荡漾,岸边垂柳抽芽吐绿,景色颇为不错。柳枝随轻风摇摆,不时戏弄以下平静的湖面,惹得湖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更为这景致增添了几分生动。 钟浩走在湖畔路上,忽然觉得有些内急,见旁边不远处有片小树林,当下便进去解决问题。 钟浩刚把问题解决完,扎好腰带,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钟浩不禁转过头向后望去,便见一根乌沉的木棒便出现在眼前。“砰”的一声,那根乌沉的木棒正砸在他的脑门上,钟浩不禁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树林中,几个青衣汉子将钟浩装入一只大麻袋,扔到一辆准备好的马车的车厢中。 那几个青衣汉子中,为首的赫然便是跟苏跃飞在八里坡相见过吊眉客和那个跟班的彪形大汉。 那吊眉客对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干瘦汉子说道:“马六儿,你去青州城里通知下苏府的顾老四,就说肥羊已经绑到了,让他们去我们山寨去验货。” 那个叫马六的干瘦汉子答应一声,就要出发。 那个被顾老四称作龙二当家的彪形大汉,喊住马六道:“顾老四说这肥羊算不得什么人物,我们才答应一百贯接这趟买卖的。可是他娘的这小子在青州也算个不小的名人,还跟崔家关系不错,一百贯的话,这买卖咱们爷们现在可不同意了。跟他说清楚,让他们带着二百贯钱来山寨收货,不然免谈。”这彪形大汉,虽然看着傻大黑粗,似乎有些愚憨,但对钱财却特别在意着紧。 吊眉客也在旁道:“对,就这么跟他们说,你去吧!” 马六答应一声,一溜烟去了。这干瘦汉子,看着并不出奇,这脚程可着实不慢,不一会就跑出很远,看来也是有些本事的。 吊眉客队众青衣汉子挥挥手道:“走,众兄弟们,我们回山寨。” 一行人都爬上马车启程。 那被呼作龙二当家的彪形大汉对吊眉客道:“大哥,这趟活可是够累的。本来想绑这只肥羊很简单呢,没想到废了十几天工夫。这小子整天在城里不出来,咱们也没有好机会下手。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城,还是和崔家六公子一起去的云门山,没有机会下手。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他出城,还落了单,总算完活了。回山寨我可得好好喝上几杯,痛快一下,大哥你可别拦我。” 吊眉客对这一笔大生意完活也是很高兴,当即笑着对众人道:“这趟活众兄弟们都受累了,回去咱们好好喝他娘的一顿,大哥让人把山寨的酒水全都搬出来,让你们喝尽兴。” 众汉子轰然叫好。 +++++++++++++++++++++++++++++++++++++++++++++++++++++++++++++++++++++++++ ps:求收藏啊,嘿嘿! 第六十六章 二龙山 钟浩从昏迷中醒来时,只感到头部隐隐作痛,有些昏昏沉沉的。 钟浩只记得自己在出了尧王湖畔的崔家田庄不久,被人打了一棍,看样子这一棍似是打得不轻。 钟浩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一根柱子上,难以动弹。 钟浩看了下四周,似乎自己被关在一处坚固的房屋之内,只是不知身处何地。房屋是排木而建,甚是结实,只在一个高处开有小窗。透过高处的小窗向外看去,但见外边天色已是漆黑一片,似乎已经是夜晚了。 钟浩悲哀的发现自己似乎被绑架了,不由大急,听到附近似是有人说话,不禁大声呼喊道:“救命啊,来人啊!” 听到钟浩喊声,一个满脸凶悍、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衣衫的汉子走了过来,“嘭”的一声,用力踹了一脚木门,大声吆喝道:“乱喊什么,找死啊,再聒噪,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钟浩十分想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好不容易有人来,自是不能放过搞清楚情况的机会,虽然对方对自己的聒噪有要割自己舌头的威胁,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哥在上,小弟钟浩跟大哥不知有何怨仇,何以把小弟绑来此地?” 那凶悍的汉子恶声恶气的道:“你小子老实点,爷们跟你既无冤也无仇,谁知道你是什么人?爷们只是奉命看守你。你若不识相,再敢乱喊乱叫,可别怪我不客气。再说,在我们二龙山,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省点力气吧。”那汉子似是不愿跟钟浩多说话,说完便扭头自顾自的去了。 不过那汉子虽然说话恶声恶气,不过话里话外,对钟浩倒没什么仇恨,看来他真的只是奉命看守。 钟浩听那汉子说道此处是二龙山,不禁心惊。 青州西南山区多强匪,有三恶山最为出名,分别是二龙山、白虎山、桃花山。其中便以这二龙山地势最为险要,强匪名头最大。虽然官府屡次进剿,但总是剿之不绝。 青州西南群山连绵,是泰沂山脉的余脉,又是千乘县、益都县和临淄县三县交界处。每次官军进剿,各山头的强匪便遁入深山,无迹可寻,官府最多就是夷其山寨,对遁入深山的强匪也是没有办法。 官府只能在清风镇旁的清风山下设置清风寨,驻扎一个指挥的禁军,以保证曼萨古道和淄青古道这两条古道的安全,至于深山中的强匪实在没有办法。 这二龙山的强匪钟浩也是久闻其名,可是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罪这些占山为王的匪寇的啊,为何把自己绑来二龙山? 难道是以为自己穿得不错,是有钱人,想要绑架自己的肉票,勒索钱财?早知道自己今天不穿什么织缎的袍子啊,自己要是穿件粗布麻衣,估计就没有这事儿吧! 钟浩思索一番,又觉得似乎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这些强匪真要帮“肉票”,不可能一点都不提前调查一下,毕竟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要绑“肉票”,自然要绑大户人家的子弟啊,那才能拿得更多的赎金啊。 想了一番,钟浩想到了唐威,若不是这绑匪想要勒索自己,那最有可能是他雇凶绑架自己。毕竟,在青州和自己有过过节的似乎只有他。那次把自己弄入大牢,他便想要郑县尉把自己判成充军流配。 钟浩是知道唐威这纨绔对自己恨之入骨的,虽然钟浩不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恨自己。 不过据崔烨说,唐二自从被自己用治疗不举和花柳病的药方整治丢尽脸面之后,便被老爹勒令回乡下老家闭门读书去了,没听说他又回到青州城啊! 钟浩胡思乱想一阵,对二龙山为什么要绑架自己,没什么头绪。 二月里的夜很冷,山上更冷,钟浩手脚被绑,只能蜷缩着坐在地上苦捱,其情状比之那次蹲大牢还惨。 钟浩不禁暗叹,流年不利啊,刚从大牢出来没几个月,这又被绑架了。前世没有体验到的经历,这一世算是都体验了! 钟浩被冻得瑟瑟发抖,腹中也是饥渴难耐,再加上头上隐隐作痛,想迷糊一阵,却又实在睡不着,一时不禁在那胡思乱想。 钟浩忽然想起《水浒传》中,对这青州“三恶山”的描写好像篇幅还不少。看来人家罗贯中倒不是随便胡写,原来青州真得有这三座山。 水浒中的二龙山上的首领鲁智深、武松等,可都是好汉,自己还是蛮喜欢,希望这时的二龙山的强匪别太不成话了,到时收了赎金可别再撕票。 这时钟浩又想起了冯氏和婉儿,不知道自己失踪了,她们现在急成什么样了。怕是要是收到绑匪的信儿,就算倾家荡产,她们也会筹钱赎自己的,唉,就怕绑匪欺负她们孤儿寡女,收了钱不放人啊! 又想到和自己要好的崔烨,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已经知道自己被绑架的事情了?崔家的势力在青州那么大,估计崔烨很快就会知道了自己被绑架的事情吧。要是知道了自己被绑架的事,应该会想办法救自己的。 夜很凉,钟浩冻得一夜未曾合眼,胡思乱想了整整一夜,精神萎靡了很多。 天亮了,屋门“哗啦”一声响,昨晚那个看守他的凶悍汉子又来了,扔给钟浩一碗糙米饭,转身就要走。 一夜无眠,寒冷加上饥渴,钟浩已经有气无力了。见那汉子要走,忙用力挤出点声音道:“大哥,小弟这双手绑着,也没法进食啊,还有小弟内急,也实在忍不住了。大哥帮忙把绳子解开吧,你放心,小弟这个样子,绝对逃不了的。” 那汉子看了看,大概见钟浩的样子确实有些可怜,便上前给他解开绳子,说道:“小子,老实点,别打什么歪主意,不然老子可对你不客气,你会死得很惨。” 钟浩忙点头称是,表示绝不敢起逃跑的念头。起身活动了一下早已被绑麻了的双手,端起那碗饭,顾不上别的,低头忙吃起来。一天一夜未曾进食,钟浩实在饿的不行了。 扒完那碗饭,身上有了些气力。本想再找那个汉子问点情况,不过想想那汉子恶声恶语的样子,钟浩便打消了念头,何苦找不痛快呢!该来的总会来得,问也没用。 钟浩昨晚胡思乱想了一碗,实在没有力气再想别的了,此时太阳出来了,天气暖和了一些,他见墙角有些稻草,什么都不管了,在墙角躺下兀自睡起来。 钟浩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忽然听到木门上的铁链“哗啦”一声响,钟浩刚睁开眼,还没等看清进来的人,就被两个汉子架起来往外走。 ++++++++++++++++++++++++++++++++++++++++++++++++++++++++++++++++++++++++ ps:呔,此山乃我开,此树乃我种,要从二龙山走,留下手中票票。 第六十七章 心肝下酒 钟浩被两个大汉架着,挣扎不得,只得老实随着两人而行。 两个汉子架着钟浩来到山寨的一间大厅内。钟浩见这大厅虽很简陋,倒是建得很大气,一看这山寨必是经营了很久的样子。 两个汉子把钟浩架进大厅后,绑在大厅的一根柱子上。 钟浩不禁心里发慌,这他娘的不像是绑架勒索的样子啊! 那两个架着钟浩的汉子把他在柱子上绑好后,便退了出去。 钟浩抬头望去,见大厅上首一张虎皮交椅坐着一个矮壮的汉子,一副吊眼眉很是扎眼,其目光中透着凶戾。在其下首紧挨着他还坐着一个浑身黝黑腱子肉,形似铁塔的彪形大汉。 这二人正是二龙山的大当家入云龙韦深和二当家过江龙铁大柱。如今山寨生存艰难,他俩对苏跃飞这笔生意很是重视,是以亲自出马绑票钟浩。 钟浩虽不认识二人,一见这两个人的模样,便心中一凉,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似良善之辈。 这时坐在大厅上首入云龙韦深一旁的一个小喽啰吩咐道道:“去把顾老四和苏公子请来,让他们验货!” 很快那个小喽啰领着顾老四和苏跃飞两个人来到大厅,顾老四对韦深和铁大柱拱手行礼道:“见过两位当家的!”苏跃飞只是朝二人微微点头,显然有些不愿意多沾惹这种江湖中人。 入云龙韦深对这金主倒是颇为客气,当下朗声道:“请顾四哥和苏公子验下货!” 钟浩看到两个人来到自己面前,其中一个干瘦矮小的中年汉子,另一个却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模样的年轻人,只是眼睛有些细长,总是微微眯着,这个公子哥正是在梅花诗会上见过的青州第一才子苏跃飞。 钟浩没想到竟然在此地见到苏跃飞,不禁惊诧万分,忍不住惊讶道:“苏兄?” 那个翩翩公子模样的年轻人,看了钟浩一眼,却目色一冷,并不答话,只是对旁边的顾老四说道:“两位当家的办事牢靠,是这小子没错,四叔把余款给两位当家的奉上吧。” 顾老四答应一声,掏出一个钱袋,抛给过江龙铁大柱,开口道:“这是一百两足色纹银,龙二当家的清点一下”。他来山寨自然不可能扛着一百多贯制钱前来,再说也扛不动。这一百两加上上次的四十两定金,已经比二百贯制钱多不少了! 过江龙铁大柱拿过钱袋打开,往里一看,不由的喜笑颜开,笑道:“好,顾四哥痛快,以后有生意尽管找我们二龙山便是!” 苏跃飞没有理会顾老四和铁大柱的事情,而是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优雅的轻摇着,对着钟浩笑起来,笑得得很开心。不可否认,钟浩觉得苏跃飞笑起来还挺好看。想起大宋很多文人都有龙阳之癖,钟浩不禁菊花一紧,尼玛,这小子无缘无故的让人绑我来,不会看上我了吧,哥可不喜欢搞基啊。 当然钟浩的担心纯属多余,因为苏跃飞很快笑够了,眼中狠厉的精光暴涨,恶狠狠的道:“你小子敢跟我做对,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钟浩不禁大是郁闷,我什么时候跟你做对了,咱俩不过就是仅仅见过一次而已。钟浩忙道:“小弟对苏兄一直很是敬仰,如何敢跟苏兄作对!” 苏跃飞上前就给了钟浩重重的两耳光,恶声恶气的道:“不敢跟我作对,你在梅花诗会上让我下不来台;不敢跟我作对,你在中秋诗会上帮叶亦菡那贱婢作词,让我没有机会迫那贱婢就范;中秋诗会上,本来我有机会抓住柳飘飘的心,也是因你那破词而败;我第一才子的名头是靠真学问挣来的,你小子只不过做了几首歪词,就想抢我第一才子的名头,你去死吧!”说完苏跃飞又恨恨对着钟浩肚子,狠狠捣的一拳。 苏跃飞虽然看上去虽文质彬彬,可是含忿一拳下去,力道十足。钟浩肚腹受疼,不禁下意识的想要弓起身子,但他被紧紧的绑在柱子上,无法弓起身子,双手被勒的生疼。 钟浩实在未曾想到文人互相比试吟诗作对,还能招来这么大的祸事。钟浩心中忍不住大骂:就为文人比试落败这么点小事,就要杀人灭口,尼玛……这就是个疯子。钟浩不知道,如今自己在青州已经被传为第一才子了,其实苏跃飞心中最恨的是钟浩抢了他第一才子的名头。 钟浩心中虽早已是将他骂过千万遍,但自己现在命悬人手,不得不低头,忙在脸上堆起一丝笑意道:“小弟实在不知道苏兄对叶亦菡有意啊,不然小弟断然不敢坏了苏兄的好事。小弟实在是无意冒犯苏兄虎威,还望苏兄见谅。”钟浩实在没想到给叶亦菡做那么一首词,惹出这么多是非,不但惹恼了唐威,这还得罪了苏跃飞,早知道的话打死他,他都不会做。 钟浩说完见苏跃飞只是冷冷的望着自己,丝毫没有被打动,当下连忙又道:“小弟实在没有什么才气啊,那次梅花诗会上,实在不是小弟要跟苏兄打擂台啊。小弟实在是被众松林书院赶鸭子上架啊。还有小弟那词作和对联,其实也都是小弟好友崔六公子所做,小弟是剽窃的。小弟实在没什么才气,如何能抢苏兄第一才子的名头。”钟浩只得睁着眼说瞎话,继续胡编一番,希望能打消苏跃飞杀意,顺便把崔烨搬出来,让他要对自己下手的话,多些顾忌。毕竟在青州崔家是一个很难撼动的庞然大物,没有生死大仇,很少有人愿意去轻易招惹崔家。 不过钟浩的打算显然没有奏效,因为厅内各人听了钟浩的话都没有什么反应,显然众人既然敢绑架钟浩,自是把钟浩的情况打听清楚了,做好了应对之策。 苏跃飞冷笑着咬牙切齿道:“你小子尽管花言巧语,今天也难逃一死。你搬出崔家又能怎么样,等会我让你死后尸骨无存。崔家连你的尸骨都找不到,又如何能知道你是谁杀的,又能奈我何?” 钟浩不禁感到一阵凉意,不禁暗惊,难道自己今天真得要交代在这儿?自己在大宋刚开始混出些滋味,自己可不想死啊。 这时那两个当家的下首站着的几个汉子中,有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走了出来说道:“爷们最喜欢用人心肝下酒,苏公子既然如此恨这小子,不如我替苏公子就剜了这小子心肝,下酒如何?嘿嘿,不知苏公子有意否?” 苏青频咬牙道:“甚好,我们就以其心肝下酒,饮个痛快。” 钟浩不禁心中惊惧,原来真有喜欢人食人心肝下酒啊,卧槽,被人剜了心肝下酒,这是何等悲哀之事啊。这不是二龙山嘛,怎么水浒中清风山矮脚虎的嗜好,在这里也流行。 那黝黑的汉子手腕一翻,从袖中掏出一把解腕尖刀,来到钟浩面前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苏跃飞道:“苏公子,那爷们可就动手了,爷们把这小子的心肝剜出来下酒,嘿嘿,你多大的怨气也能消了。” 苏跃飞抱拳道:“那就有劳兄弟的了。” 钟浩吓得瑟瑟发抖,尼玛,还有比这还惨的死法,自己心肝被人家拿去下酒,自己死的也太悲催了吧。 那黝黑的汉子把钟浩的衣衫一刀划开,用力一扯,便露出钟浩白皙的胸膛,钟浩不禁吓得有些腿软了,忙求道:“大哥饶命啊,小弟还薄有家资,若大哥饶了小弟之命,小弟愿尽数奉上。” 那黝黑汉子笑道:“我们绿林自有我们绿林的规矩,受人钱财,忠人之事,我们二龙山既然答应了苏公子的生意,就一定要做完。你小子那些钱财就留着下辈子花吧。” 那黝黑汉子让一个小喽啰去提了一桶凉水,用水瓢舀起一瓢来泼在钟浩的胸口,转头苏跃飞笑道:“用凉水一激,这心肝挖出来下酒,特别脆生!兄弟待会包你吃不够!” 苏跃飞虽然听到那黑厮说的恶心,但心中却又感到一丝强烈的快感,是以强忍着不适,挤出一丝笑道:“那苏某一定要尝尝!” 那汉子拿着解腕尖刀在钟浩胸前比划几下,想是寻找心肝的位置。钟浩早已吓得腿脚软了,要不是身子被绑在柱子上,怕是早就瘫在地上了。 那汉子看着钟浩害怕的样子,桀桀怪笑道:“放心,小子,爷们刀法快的,这第一刀下去,会把你肝挑出,第二刀就会是心脏。两刀之间不会超过一弹指的工夫。这第二刀下去,你就解脱了,你只需忍耐一弹指的工夫。是爷们你就别大叫,你一大叫,心脏充血太多,你这心就不好吃了!” 钟浩无语,这什么人啊,要吃我心肝,还不允许我大叫。不过钟浩此时知道必死无疑了,哀求那汉子道:“大哥给小弟个痛快吧,先给心窝来一刀不行吗?” “那可不行,我这一刀扎在你心上,你立马便死了,这死人心肝就没法吃了!放心吧,我靠山虎韩光这刀法不是吹的,说两刀不会超过一弹指的间隔,便绝不会超过一弹指的间隔,你就忍忍吧!” ++++++++++++++++++++++++++++++++++++++++++++++++++++++++++++++++++++++++ ps:从今天起到31号,都是一天两更,早晚各一更,小小爆发一下,求大家给点支持! 第六十八章 靠山虎之死 钟浩一听这黑汉子自称靠山虎韩光,不由得猛然想起钟成告诉自己的他那两个朋友,其中一个正是叫这个名字,不由大声叫道:“哥哥且慢动手,钟成是我大哥,‘八方风来,我自不动’,我是钟成大哥的兄弟啊,钟成大哥说让我有事可以来求你,你必定会帮忙的!”钟浩把钟成教给自己的接头暗话忙说了出来。虽然不知道钟成口中本来应该在白虎山落草的靠山虎韩光为什么会在二龙山,但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韩光正要动手,猛地听到钟浩说到钟成,不由的一怔。他和自己的兄弟插翅虎商强曾受过钟成很大的恩惠,后来又帮钟成做事失手,害得钟成被判充军发配,是以对他颇为愧疚,答应过以后帮钟成做一件事情,他但有所求,一定会帮他。这“八方风来,我自不动”,就是他告诉钟成的暗语。想来是钟成被充军流配,觉得自己兄弟帮不上忙,是以把这暗语告诉了眼前这小子,意思自然希望这小子有事时,能来求自己兄弟帮忙。 韩光见只有他们兄弟和钟成知道的暗语,被钟浩说出来,自是毫不怀疑钟浩的话。 当下韩光转头对入云龙道:“大哥,老五我以前受过钟成大哥的恩惠,欠他的情,这个人是钟成大哥的兄弟,我要保他。” 说着韩光转身既要上前解绑着钟浩的绳子,一直跟在苏跃飞身后的顾老四突然上前一把推开韩光,大声道:“韩兄这人不能留!” 韩光看也不去看他,对入云龙道:“大哥,这人既然是钟成大哥的兄弟,那就我的兄弟,那就不能杀。” 入云龙正在沉吟,过江龙铁大柱出声道:“老五,休得胡闹,这单生意是我们答应了顾四哥的,如何能食言。再说人都绑来了,若要放人,这小子跟崔家有些关系,要是有意对付我们山寨,我们也不好过。” 韩光对坐在大厅上首铁大柱抱拳道:“二哥,我们二龙山只是受人之托,我们放了他,他自不会与我们为难,相反还会感激我们。如果你不信,我便让他发誓,不得与二龙山为难便是!“ 钟浩听着韩光说完,忙道:“韩大哥说得是,两位大哥是韩大哥的兄长,也就是小弟的兄长。两位兄长放了小弟,小弟自是感激涕零,必不会对二龙山众位好汉有所怨尤,小弟可以发誓。” 二龙山的入云龙和过江龙两位当家的对这个五弟还是很喜欢的,为人豪爽又讲义气,见韩光执意要放了刘旭,倒是不愿轻易伤了兄弟之情,但放了钟浩,显然是坏了江湖规矩,一时不禁有些踌躇。 韩光见入云龙和过江龙两位当家的有些意动,便转身用手中的解腕尖刀先将钟浩身上的绳子割断。 随着绳子脱落,钟浩不由地双腿一软,就要坐到地下,昨夜一夜未眠,加上刚才差点被人开膛破肚,钟浩早虚了。眼见钟浩要软倒,被韩光一把扶住,钟浩倚着柱子苦笑着韩光道:“谢谢韩大哥了!” 这时顾老四和苏跃飞见入云龙和过江龙二人颇为踟躇,韩光又解开钟浩的绳子,不禁暗自互相对望了一眼。 把钟浩放了,二龙山或许没事儿,可他们就要身败名裂了。苏跃飞朝顾老四使个眼色,顾老四点点头会意。 顾老四无声无息的上前一步,来到正在和钟浩说话的韩光身后,手中无声无息的多出一把锋利的短刀,猛地持刀刺向韩光后心。本来韩光武艺也颇为高强,但他压根未曾防备顾老四会在二龙山的聚义大厅悍然动手,因此毫无躲闪,“噗”的一声,顾老四的短刀直入韩光后心,刀尖从前胸穿透而出。 大厅中的众人谁也未曾想到顾老四会对韩光悍然行凶,眼见奇变陡生,众人一时懵然未曾反应过来。 钟浩眼见韩光中刀,不禁目眦尽裂,一股血气直冲头脑,什么都顾不得了,就要上前跟顾老四拼命。韩光猛地推了钟浩一把,把钟浩推向大厅侧门,大吼一声:“快跑,告诉钟成大哥,我靠山虎对得起他了”,转身拿着手中那把解腕尖刀,合身朝顾老四扑去。 顾老四闪身躲过,眼见钟浩也跑到侧门门口,手中短刀用力向钟浩掷去。钟浩忙一低头,短刀划着头皮呼啸而过,带下钟浩几缕头发,“笃”钉在墙上。 顾老四对入云龙和过江龙二人大吼:“赶紧抓住那小子,他若逃了,后患无穷。五当家的这事,我顾老四会给你们交代的。” 韩光被顾老四刺中后心,奋进余力一刀刺不中顾老四,胸前已是血流如注,再也无力气支撑,一头栽倒在地上。 事情虽然繁复,但只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眼见韩光倒地,钟浩要逃,韦深和铁大柱这才反映过来。 铁大柱上前扶起韩光,恸声大叫。 韦深也是大吼一声,不过他还是颇为冷静,对铁大柱道:“先抓住那小子,别让他跑了。”转身又对顾老四冷冷的道:“顾老四你杀我兄弟,这事儿不给我个合理交代,你们可别想活着走下二龙山。” 顾老四拱手道:“顾某明白,一定给龙大当家的一个交代!” 当下入云龙招呼大厅内的兄弟各执兵刃,和顾老四一起向钟浩追去。 +++++++++++++++++++++++++++++++++++++++++++++++++++++++++++++++++++ 钟浩从二龙山大厅侧门冲出来,慌不择路的往树木茂密处跑。好在二龙山昨晚大开筵席,山上的强匪昨晚狂欢痛饮,好多宿醉不醒的,是以没有几个哨岗。 钟浩此时命悬一线,当即发力狂奔,一直到跑到树林中,未曾碰到二龙山的强匪。不然的话,以钟浩的身手的低微,怕是随便一个小喽啰就能把他拿下。 虽经过一晚折腾体力不济,可是死神迫近,钟浩倒是潜力激发,奋力奔跑,加之林中树木茂密,二龙山众人和顾老四倒是一时难以追及。 钟浩狂奔几百步远,见树林尽头,是一个陡峭的大山坡,树木稀少,地下都是碎石,好在没什么突起的大石头。耳听二龙山的强匪和顾老四已经追近,当下钟浩一咬牙,身子横躺,双手抱头,从山坡上直接滚了下去。 下滚的过程中,钟浩的身体被碎石硌得生疼,但也顾及不得,只是死死的用双手护住头部,“扑棱、扑棱……”飞快地往山下翻滚而去。 二龙山众人和顾老四追到山坡边时,眼见钟浩已经滚到山脚下。 不过众人眼见山坡颇为陡峭,倒不敢有样学样。这么滚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不是生死关头,一般人还真下不了这个狠心。 于是众人都是沿着山坡,快速滑步而下。 众人从山上滑下,终是比不得钟浩滚下来快。等众人到得山下,再寻找钟浩时,已经杳无人迹。 众人都是在山中讨生活的,都有一些寻踪觅迹的本事。当下仔细寻找,很快在便在一处大石旁,找到一些血迹,血迹沾在长草之上,似是向另一处山坡的树林中延伸去,当下众人沿着血迹搜索。 ++++++++++++++++++++++++++++++++++++++++++++++++++++++++++++++++++++++++ ps:求收藏啊,麻烦大家登录起点账号给加下书架吧,给会元一点写下去的动力!!! 第六十九章 卸石棚寨 钟浩滚下山来,虽然摔得七荤八素的,身上到处是刮伤,好在这片山坡上并没有明显突起的石头,钟浩又是死死的护着头部,脑袋倒是没有伤到。 钟浩来不及裹伤,爬起身来,略微清醒下头脑,便赶紧观察四周景况,见另外一侧山坡上树木繁茂,便往那跑去。 二龙山众强匪和顾老四追来的方向,也是追向这处树木繁茂的上坡,他们追得方向确实是对的。 钟浩昨晚一夜未曾安稳入睡,本就体虚,又从山坡上滚下,伤了不少地方,身体更加无力。好在这半年多时间,钟浩一直坚持每日跑步锻炼,身体素质有所提高,又知道被抓到是必死结果,当下咬牙奋力奔跑。 林中低矮的灌木很多,杂乱的树枝不断打在钟浩的脸上,钟浩的脸上被划出一道道血痕,衣服也被划出一道道口子,但钟浩顾不了那么多了,只知奋力的向前跑,因为他隐隐约约似是听到二龙山众强匪和顾老四说话的声音了。 按说如此浓密的树林,他们不至于如此迅速的就追上来,但此时正值二月下旬,很多树木都是刚发芽,林中树木的枝叶并不茂盛,林中的能见度很高。再加上钟浩从二龙山后山坡上滚下,身体许多地方都受了伤,不住的滴落血迹,二龙山的众强匪都是常年在山间林中讨生活的,山林中寻踪觅迹的经验丰富,是以能很快追上来。 钟浩咬牙拼命的跑了一阵,见林中竟有一条小径通往山下,像是附近村民进山打柴走出的小径。当下钟浩顺着小径,往山下疾奔,边跑边想:若是遇到人多的地方,即便二龙山的强人土匪,也必然会有所顾忌。 钟浩沿着小径来到山下,山下一条南北大路,离钟浩下山的不远处竟然真得有几家住家。 钟浩本来想去求救,但转念一想,在离二龙山如此之近的地方居住的人家,就算跟二龙山强匪没有关系,也必不敢藏匿自己。若是惹恼了二龙山的人,怕是他们未必能活下去。 这时钟浩一回头,见二龙山众强匪和顾老四也已经跑出树林,沿着小径向自己飞奔而来,当下不及多想,钟浩沿着山下这条南北大路,一路往北跑去。至于这条路是通往哪里,钟浩也顾不得了。 二龙山的众强匪和顾老四不久也追上了大路。上了大路,二龙山众强匪和顾老四常年习武、身体素质好的的优势便大大发挥出来了,眼看着离钟浩越来越近。 钟浩眼见这条路越来越往上,前面不远处似乎有座寨门,这条大路前面竟是死路,这条大路似乎竟是为那座寨子修建的。钟浩不禁暗自叫苦,可别是通往别的土匪山寨吧,那样的话,自己可是刚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啊。 钟浩边跑便往两边看,大路两边,一边是山沟,陡峭难行,一边是陡峭的山坡,也难以攀爬,想要再次钻入树林也没有机会了。钟浩不禁大悔,自己脑袋被驴踢了啊,干嘛要寻大路跑啊,这次死定了。 钟浩虽知即便自己跑到那座山寨,估计也会被那山寨里的强人捆起来送给二龙山,毕竟他们的山头离得不算远,估计不会为了自己开罪他们。但人的求生欲望是强大的,哪怕多活一刻,或是有一分求生的希望,也不愿放弃。钟浩还是奋起全力,向那座寨门跑去,多活一刻也总是好的。 钟浩离那寨门越来越近,他看见那座寨门后似乎还有不少建筑,而且寨墙后面那座高高的山头上似乎竟是布满了在劳作的工人,似乎不像一座土匪山寨,钟浩不禁暗喜,更加拼命的向前跑去。 眼看钟浩离山寨还有六七十步的距离,而那二龙山众强匪和顾老四离钟浩也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了。钟浩已经能清楚的看到他们狰狞的面目,心中大急,怕是不到寨门前就要被他们抓住了。 突然两声凄厉的呼啸声响起,“笃”地一声,一只响箭插在钟浩面前几步处。钟浩吓了一跳,忙一个急刹车,止住急速奔跑的身子。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卸石棚寨前,来人通名,勿要再上前,否则格杀勿论。” 钟浩忙先回头看了一眼二龙山众强匪和顾老四,见他们面前不远处的地上,也插着一直响箭,他们也在那停住,不敢再往前跑,钟浩心下稍安。 钟浩见那寨墙上站着几个人,忙大声叫道:“我是青州城内松林书院的学生,路遇强匪,还往壮士们搭救则个。”钟浩见那寨墙上的汉子,射出响箭,必定不是强人,是以大声说出自己松林书院学生的身份。毕竟这时候的文人还是很受尊敬的,再说一个书生,山寨里的人都是壮汉,也不会太过防范。 钟浩来大宋这么长时间了,基本的一些知识也是知道的。在大宋弓箭、甲胄和长兵器,都是不允许私藏的,即便是猎户们用的猎弓,也是要在官府登记备案的。而那山寨上的汉子射出的响箭,民间是肯定没有的,只有官军才可能有响箭,是以钟浩判定这寨子必不是强人土匪的山寨。 寨墙上的人还未答话,入云龙韦深大声说道:“崔团练使可在?二龙山韦深这里有礼了。前面的这小子杀了我们山寨的老五,我们要杀了他,祭奠我们兄弟,还往崔团练使行个方便。” 入云龙韦深就这么随口一句,就把靠山虎韩光的死,推到了钟浩头上。钟浩不禁心中大怒:韩光再怎么也是你们山寨的兄弟,被那干巴瘦的汉子顾老四杀了,你们不杀了他替他报仇,非要杀我干嘛。 寨墙上一个矮壮的汉子,从寨墙后探出头来,想来便是韦深口中的崔团练使,他大声笑道:“哟,原来是龙大当家的啊,这么个小书生能杀了你们二龙山的兄弟?唉,你们二龙山的人,可真够没用的。你们要报仇,也别在我们卸石棚寨门前见红啊,速速擒了他去,可别在这里动刀,别脏了我们卸石棚寨的大路,晦气!”显然这崔团练使跟二龙山的强人认识,不过其话里话外,带着冷嘲热讽,没什么客气处,估计虽然认识,但也没什么交情,怕是还有有些过节。 不过那崔团练使虽对二龙山的强匪不怎么客气,但显然不愿为包庇钟浩这么一个陌生人,而得罪二龙山。 眼见二龙山和顾老四向自己冲来,不禁心中大骂山寨里的人,尼玛,你们又不是强人,你们是官军啊,怎么能眼见强人土匪行凶而不管呢! 忽地钟浩想起入云龙韦深称他为崔团练使,既然姓崔,说不定和崔家有些关系,当下钟浩也顾不得许多,大声叫道:“青州崔烨崔六公子是我至交,崔老太公是我棋友,我身上有崔老太公的玉佩信物,求崔团练使搭救。” 钟浩话音刚落,响箭的凄厉呜咽声再次响起,不过不是射向钟浩,而是“笃”地一声,钉在了钟浩身后二龙山众强匪的脚下。 “站住,不然我老崔的认识你们,我手中的这张大弓可不认识你们。”崔团练使大吼一声,手中持着得那张硕大的牛角弓的弓弦还在嗡嗡作响,显然刚才那只响箭是他射出来的。 二龙山众强匪和顾老四既无盾牌,又没着甲,人家又是站在高处,真要射他们,怕是一射一个透心凉,当下众人很识趣的止住步子,站在响箭后面。 那崔团练使大声道:“小子,你到寨门这里来。” 钟浩忙跑向寨门,这时那顾老四眼见钟浩要跑,按捺不住就要上前抓他。 他刚一动,又是凄厉的一声响,“笃”地一声,一直利箭直射他的大腿,幸亏顾老四身手敏捷,反应及时,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不然这一箭就要钉在他大腿上了。那崔团练使大声道:“卸石棚寨前,谁敢撒野?这次射你大腿,下次就是射你心窝!” 顾老四再不怕死,也不敢在数把强弓招呼下乱动。一时不禁和二龙山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寨门前有条壕沟,那崔团练使从寨墙上下来,让人转动绞盘放下寨门处的吊桥。 钟浩踏过吊桥,来到寨门下,忙掏出崔老给的那块玉佩奉上。 都说玉能养人,钟浩自从得了崔老赠送的这块美玉,一直带在身上,图个吉利,没想到今天派上大用。 那崔团练使只看了一眼,便微微颌首,随即还给钟浩,显然他是认识这块玉佩的。 那崔团练使转身对二龙山众人说道:“今儿个对不住了,这位小兄弟我们卸石棚寨保下了,你们二龙山的人,这就请回吧。” 二龙山和顾老四沉默片刻,入云龙韦深上前一步,阴着脸说道:“崔团练使为一个不知来路的小子,跟我们二龙山交恶,可想好后果了?” 那崔团练使听了韦深的威胁,丝毫不以为意,哈哈一笑道:“几位请回吧,今儿个我们寨里就不留各位了,来日若有什么后果,我们卸石棚寨接下便是。”说完傲然转身回寨。 钟浩也忙跟着那崔团练使身后进寨。 那顾老四犹自不甘心,想要说什么,入云龙韦深摆手道:“他们进寨子里了,我们今天也没什么办法,且会山寨里从长计议吧。” 众人只得转身离去。 ++++++++++++++++++++++++++++++++++++++++++++++++++++++++++++++++++++++++ ps:求收藏,求点击啊!!! 第七十章 崔团练使 钟浩随着崔团练使进寨,凉风一吹,满身大汗挥发,身上不由的感到很深的凉意。 刚才为求活命一路狂奔,早已耗尽了所有体力,如今乍然安全,钟浩已几近虚脱。钟浩是凭着最后的意志力强自支撑,跟随着崔团练使进入寨内。 进入寨内,钟浩见寨墙后有不少房屋,而房屋后不远处就是一座山岭,岭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人,寨后整座山岭似乎是一座巨大的采石场。 钟浩随着崔团练使进屋坐定,忙开口谢道:“小弟钟浩,谢过崔大哥救命之恩。” 那汉子摆摆手道:“小事儿,二龙山那几个草寇我老崔还不放在眼里。”随即又笑道:“嘿嘿,他们为何追你啊?你真的杀了二龙山上的人?” “小弟哪有什么本事杀二龙山的人,小弟是被二龙山强人绑上山的,那被杀的韩光大哥跟小弟有些渊源,是为了救小弟,被那个叫顾老四的人杀的。” 想到那韩光为救自己惨死,钟浩不禁难受异常。前世今生,钟浩这还是第一次当面见到一个鲜活的生命逝去,对他心灵的冲击是相当大的,尤其这个人还是为了救他而死。 想到这里,钟浩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二龙山和苏跃飞付出代价。钟浩来到大宋以后,一直是和和气气的与人为善,此时心里第一次对憎恨的人起了杀意。 崔团练使道:“这帮草寇,整天就知道打家劫舍,实在讨厌的紧。”崔团练使对这些山贼其实也很讨厌,只是这里山高林密,这些蟊贼剿之不尽。既然剿之不尽,他便不愿去招惹他们,不然也是件麻烦事。 “兄弟你那块玉佩真是老太爷送给你的?”崔团练使问道。毕竟是得罪二龙山的事情,崔团练使还是要确认一下钟浩的身份,看看值不值得开罪二龙山的强匪。 钟浩忙回答道:“那玉佩确实是崔老赠与小弟的,小弟和崔老算是棋友,颇有几分渊源,小弟和崔烨崔六公子确实是至交好友!“ 崔姓汉子听钟浩说跟崔老颇有渊源,和崔烨更是至交好友,当下变得恭敬起来,朗声说道:“钟公子可别再叫我什么崔大哥,烨叔论起来是在下六叔,钟公子既然是我六叔的至交好友,就直呼我名字就行,我大号叫崔峰。” 钟浩在崔峰面前自是不好拿大,忙道:“崔大哥莫要折杀小弟了,你是我救命恩人,直呼大哥名讳,这如何使得?!” “哈哈,没事,这有什么使不得的。钟公子你在我们寨子里休养一下,明日我便安排人送你进城!” “如此,那谢过崔大哥了!” 崔峰让人给拿些伤药,给钟浩包扎伤口,好在都是些皮外伤,虽然很疼,但都没伤到筋骨,倒是没什么大碍。崔峰又让人拿上些吃食来,钟浩倒也真饿坏了,当下也不客气,边吃边跟崔峰聊天。 二人一番闲聊,钟浩才知道此处叫卸石棚寨,山寨后面的这座连绵不绝的卸石岭上,建有青州最大的采石场。 大宋之前的房屋楼阁及各种建筑,多是竹木结构。竹木结构的建筑,花费巨大,又难以使用长久,且容易着火。到了如今大宋,天下承平,人口增多,各处大城内房屋逐渐密集,防火更难。太祖时期,开封便有一次大火,一直烧掉足足两个坊的民居,才得以扑灭,无数的华美竹木豪宅,毁于火灾。于是从那以后,大宋开始推广砖石结构的建筑。 如今大宋百姓们也渐渐接受了砖石结构的建筑,建造便宜还坚固耐用,又易于防火。如今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普通百姓,多有采用砖石建造房屋院舍的。随之而来的是大宋各地的砖石需求大增,而有山的地方,开山采石就成为了一项极为赚钱的生意。 青州西部多山,山上的青石不但美观,而且坚实耐用,是以成为建场采石的好地方。这座卸石岭采石场是整个青州最大采石场,在整个京东路也算得上是最大的采石场之一。 卸石岭采石场是由州里牵头,崔、刘、郑、唐青州四大家族合办的,光是采石的力工就有三四千人之多。虽然采石工作很累,但这里的工钱也是相当高的,每月三、四贯的工钱,在城里做工是很难拿到的,是以很多百姓都前来作工。 青州西部山区多强人,为了维护卸石岭采石场的安全,州里特批卸石岭可以设立一都的团练乡兵,保护采石场。当然以大宋对武将官兵控制之严,卸石岭上能够得以成立团练,四大家族肯定在州里使了不少力。崔峰这一都团练兵,虽是乡军民兵性质,可是有四大家族撑腰,装备自是不差,弓矢长枪自也有不少,战斗力比地方上的厢军都强。 崔峰的这个团练使,准确的说应该是叫都团练使,只是个很小的官儿,手下只有一都的人马,这是要有别于青州的州团练使的。青州州团练使,全称应该叫青州州团练守捉使,此时虽然级别不低,理论上有分管全州乡兵团练的职权,但已是虚职,并没有多大权力。再过几十年,苏仙会去黄州干个团练副使的差事,那差事便是团练使的副手。 不过崔峰在这荒山野岭的,自是不怕别人说他僭越,大言不惭的把那个都字省了,最喜欢别人叫他崔团练使,都团练使也是团练使嘛。 ?卸石山重岩叠嶂,峰峦沧翠,山连山山靠山山山不断,岭挨岭岭靠岭岭岭相连。四大家族的卸石岭采石场,主要在卸石岭东岭和西岭开采石料。 崔峰的这一都团练兵,驻在卸石棚寨。卸石棚寨就在卸石山北山岭下,正当山下这条大路。平日保护卸石岭采石场,也负责保护运送石料的车队。 当然各处山上的强人,很少来抢劫其运送石料的车队,一是,崔峰这一都团练兵实力强悍,比本地厢军还强上几分;二是,他们抢了石料也没用,漫山遍野都是石头,除非他们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冒着得罪四大家族的危险,来抢劫对他们毫无用处的石料。所以崔峰的一都团练兵主要负责保护卸石岭采石场的工人,防止周边山上的强人来敲诈勒索什么的。 钟浩听崔峰这么一说,了解了卸石棚寨团练兵的情况,心下稍安。大宋军制钟浩现在也大体了解,一都满员不过百人的兵力,本来他见卸石棚寨的防卫人手不多,还真有些担心二龙山上的强匪发疯,来强攻卸石棚寨抓自己,毕竟二龙山上的强匪据说有二三百啊。 如今听崔峰说了具体的情况,了解到这一都团练兵的战力,钟浩心里安定了不少。 崔峰拍着胸脯让钟浩尽管放心,二龙山的强匪若敢来寻事,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再怎么他们也算是官军,还能怕了那些强匪不成。 钟浩心道:真不怕吗?刚才在寨门外,你可是差点让二龙山把我抓走啊,要不是我跟你们崔家有些关系,估计你这官军就放任土匪把我抓走了。 不过好在现在没事了,钟浩倒也不好计较,毕竟要是人家要是跟自己没有关系,为一个陌生人得罪一堆让人麻烦的强匪,也是件让人头痛的事。 钟浩见崔峰说的爽快,倒也心下安定了。 崔峰让人带着钟浩去休息。 钟浩也累坏了,刚才是强自支撑,听到崔峰让自己先去休息,自是乐意。跟着崔峰手下,来到山寨后寨的一间屋内,什么也不想了,倒头便睡。 ++++++++++++++++++++++++++++++++++++++++++++++++++++++++++++++++++++++++ ps:唉,一直单机中,要是有看这本书的,麻烦来起点本书的书评区留下言吧,让我看看到底有人看不?要是没人看,会元准备暂时歇歇了,实在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第七十一章 二龙山的对策 感谢紫枫云松大大打赏,会元在此拜谢了! ++++++++++++++++++++++++++++++++++++++++++++++++++++++++++++++++++++++++ 二龙山聚义大厅内,两位当家的正在气咻咻的对着苏跃飞和顾老四这对主仆发火。 入云龙韦深怒声道:“顾老四,你杀了我们山寨的老五,这事你该给我们个交代吧,不然我怎么向众兄弟交代。”过江龙铁大柱也大声朝二人嚷嚷,让顾老四给个交代。 靠山虎韩光和插翅虎商强虽然从白虎山转投二龙山时间不长,但为人仗义,每次外出干活,都是冲锋在前,很得山寨的兄弟喜欢。插翅虎商强在去年冬天一次买卖中折了,但靠山虎韩光依然每次买卖都是奋勇争先,颇受入云龙韦深和过江龙铁大柱两个二龙山当家的器重。 钟浩逃跑时,二龙山众人只顾着追钟浩,没来得及理会这茬儿。待到钟浩被崔峰保下,带进卸石棚寨,二龙山众人无功而返,入云龙韦深和过江龙铁大柱一股邪火无处发作,是以大是恼怒顾老四。他们兄弟对性情爽朗的靠山虎韩光,还是很是喜欢的! 刚才他们一回山,几个和韩光交好的兄弟问起,他们倒没有把韩光是顾老四杀得这件事说出去,而是说钟浩杀得。不然的话,那几个和韩光兄弟早跟顾老四火拼起来了。 顾老四兀自面不改色的说道:“龙大当家的,这事儿你既然对兄弟们说了是这靠山虎是钟浩杀得,自是应该把钟浩抓回来祭奠韩光兄弟,这才是交代。” 苏跃飞自从二龙山众人和顾老四回来,知道他们没有抓到钟浩,便脸色阴沉的吓人。钟浩跑了,他苏跃飞找人绑架钟浩的事情,怕是要暴露的了,到时他的一切前程,可就都毁了。顾老四在跟三虎交涉,苏跃飞在旁怔怔的,一言不发。 入云龙韦深冷哼一声,说道:“你说的容易,你去抓啊?!那卸石棚寨墙高寨坚,还有强弓硬弩,那里面的团练乡兵比厢军还厉害。再说那卸石岭采石场是四大家族开的,你要我们怎么抓,凭我们清风山这二百来人,去了还不够人家看的。就算加上白虎山、桃花山,合我们三山之力,估计都打不开人家寨门。再说,我家老五是你杀的,我们自是要找你要个交代,我二龙山上还容不得你随意杀人。” 顾老四微微一笑道:“龙大当家的,这靠山虎不过你山寨的一个小小马前卒,我们苏家在青州也算大族,你这山寨如今也混得不咋滴,我赔你们山寨三百贯钱便是,有这三百贯钱,够你招多少兄弟上山了。”如今二龙山的日子不好过。不然入云龙和混江龙两个山寨当家人,也不会为了一百贯钱,就亲自去费那么劲绑架钟浩了。 这时一直在旁听二人说话的过江龙铁大柱出声道:“苏家?要是让那钟浩回到城里,把你们绑架他的事情告诉官府,怕是你们苏家的财产立马就被官府查封了,你拿什么给我三百贯。”过江龙铁大柱虽然面似憨愚,但跟人打交道,最看重的是钱,每次一说到钱都会特别上心。 顾老四道:“那我们就让他回不到城里,我们不是在山下他们必经之路派人守着了嘛,他们在山寨里我们攻不进去,可是他要是出寨回城,二龙山上这么多人,我们还怕擒不住他。再说他未必活的过今晚,你忘了我顾老四以前是干什么的,卸石棚寨那寨墙能难住你们,却难不住我。另外,你道我们苏家就只有青州这点家产,我给你们交个底,我家老爷在相州为官多年,自是经营下不少资产,但名义上不是挂的苏家的名字,就算官府想要查封,也查不到。放心,我说给二龙山三百贯,就一个铜板也不会少的给你们。” 入云龙韦深沉吟片刻,转头对过江龙铁大柱说道:“老二你再多带点弟兄们下山,让他们都带好武器,把大路守好。我们轮流守卫,晚上换我带人去守。若是卸石棚寨的人出来,一律先拿下再说。” 接着一个精干的汉子说道:“老三,你去白虎山和桃花山打个招呼,让他们帮忙看着点,别让卸石棚寨报信的人从他们那溜过去。至于他们想要的好处,能给得咱们就给。回来后,你带些兄弟,去卸石岭旁边盯着,别让卸石棚寨报信的人,翻山出去报信。卸石岭虽然连绵不绝,树木繁密,无路可出,很难有人翻出,可是还是不得不防。” 那个精干汉子道:“大哥,这样的公然截杀那小子的话,我们可是彻底得罪卸石棚寨了,他们背后的四大家族怕是不好惹啊,这笔买卖做的可亏了啊。” 入云龙韦深沉声道:“你当我们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就不想灭了我们吗?我们二龙山,挡在卸石棚寨的出山必经之路上,他们早就想把我们灭了。可是他们打我们,我们能守就守,不能守就撤退到深山中,他们拿我们也没办法。既然他们拿我们没办法,我们怕他们做啥。你们去办吧,就这么着吧。” 顾老四见那精干汉子犹自迟疑,当即笑着说道:“大当家的这些策略,只不过是以防万一。你们放心,今晚我就去卸石棚寨,取了那小子的狗头,拿来让你们当众祭奠五当家的。” 那精干汉子狠狠瞪了顾老四一眼,没有理他。显然二人对他杀了韩光,还有些不能释怀,不过还是按照韦深的吩咐去了。 在那发怔的苏跃飞这时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对顾老四道:“四叔,务必要杀了钟浩那小子啊啊,不然他一回城,我的功名前程可就全毁了。” 顾老四忙安慰道:“公子放心,我必定不会让那小子活着回城,今晚我就去取了他的首级来。” 苏跃飞急切的道:“四叔,你可一定要杀了他啊!唉,我后悔啊,干嘛要绑架他啊。我的功名前程不能尽悔啊,我不想做逃犯。” 顾老四听苏跃飞这样说,不禁暗暗有些叹气。自家公子才气本事是有得,只是这性情……唉! 自家公子没经过事情,这想法未免简单些。当时他要自己找人绑架,自己就苦劝不住。本想绑了就绑了,做干净点就行,没想到竟让钟浩跑了。当下顾老四暗暗咬牙,今晚豁出去了,哪怕拼着一死,也要杀了钟浩,也算是报答了苏老爷的恩情了。 ++++++++++++++++++++++++++++++++++++++++++++++++++++++++++++++++++++++++ ps:打赏和票票会元一般是不求的,只求各位大大给动动手点击下看看和加个书架便好,会元拜谢了!!! 第七十三章 封锁 崔峰上前看那个摔下寨墙的团练兵,只见他躺在那口吐鲜血,竟是伤得不轻,似乎是伤到了内脏。崔峰不敢随便动他,赶紧唤人去找寨子里的大夫。 这时钟浩也过来了,听崔峰说清事情的经过。钟浩歉然的道:“唉,是我连累了这位兄弟,实在是对不起啊!” 崔峰安慰道:“实在没想到那贼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怨不得你!” 钟浩接着道:“那人既然是来杀我的,怕是除了二龙山的人和顾老四,没有别人了。刚才我出来时,瞥见那人身形,怕是正是那顾老四。他和苏跃飞既然雇人绑架我,被我逃了,必是担心我回到城里告发他们绑架的事情,到时他们怕是要身败名裂,所以自是要致我于死地才干休。”钟浩对这个杀死韩光的顾老四,对其印象极为深刻,虽只是黑夜里瞥了一眼,但从其干瘦体型上,便断定出是有八九成就是顾老四。 崔峰气愤的道:“没想到二龙山的人还不死心,竟然到我们卸石棚寨公然行凶,真当我卸石棚寨无人吗?他娘得,明天我就派人去联络清风寨的周指挥使,一起上二龙山剿匪。辛亏今晚我内急出来找地解决,不然的那老小子可就真伤了兄弟你了,到时我可怎么向我六叔交代!”崔峰有些庆幸的拍了拍胸脯,他白天时还说借给二龙山一百个胆儿,他们也不敢来卸石棚寨找事,没想到只不过过了半天,人家就来杀人了,当真是打脸啊,崔峰不禁有些讪讪。 不过钟浩却深深行一礼道:“还得谢过崔大哥的救命之恩。小弟承蒙大哥两次相救,无以为报,以后大哥但有驱策,小弟无有不从。”钟浩想想还真有些后怕,要不是崔峰内急,出来如厕,自己估计现在都被人杀了。钟浩是当真感激崔峰这泡尿啊,当然也得感激崔峰,毕竟人家算是救了自己两次命了。 崔峰有些尴尬的大手一摆道:“浩哥儿你既然在我们寨子,保护你是应该的,谈什么谢。没想到二龙山这么不给我面子,浩哥儿你放心,等明天我就跟周指挥使一起去二龙山收拾他们,替你出口恶气。” 钟浩忙拱手谢过。这次他没有劝崔峰息事宁人,那苏跃飞为了一点小事,就一而再的要杀他,已经把钟浩惹毛了。钟浩也恨不得立即去二龙山,抓住顾老四和苏跃飞,为韩光,也为自己出口恶气。 崔峰安排了两个团练兵待天亮时,拿着他的手信儿,去联络清风寨的周指挥使。周指挥使也是崔家大力扶植起来的,跟崔家关系密切。同时又派了两个人去城里,告知一下崔老太公,让他在州里活动一下,省得引起风波。 宋朝对武人管制极其严格,大小动兵都得层层审批,如果崔家不在州里打点好关系,他们要是随便进二龙山剿匪,万一事情闹大了,也是件麻烦事。当然,以崔家在青州的实力,这点事还是能处理好的。 崔峰安排好,跟钟浩自去休息。同时怕二龙山强人还不死心,再来暗杀,崔峰又加派了二十个团练兵守夜。 清晨,钟浩被崔峰恼怒的声音吵醒,忙穿上衣服,出去看出了什么事情。 崔峰在那气鼓鼓的说道:“太嚣张了,这些占山为王的土匪,真不把我们卸石棚寨放在眼里了吗?老虎不发威,把我当病猫了是不是?王三备马,给我拿我的甲胄长枪来,我去会会这帮强匪。” 钟浩忙上前道:“崔大哥这是怎么了,大清早发这么大脾气,可是周指挥使不同意出兵?” 崔峰道:“周指挥使跟我们卸石棚寨互为援应,我们有事他焉能不管。不是周指挥使不同意,而是我们派出去联络的人,被二龙山的人拿了。今早我们寨里出去的四个人,就徐大壮一个人回来了。大壮,你再给大伙,说说今早的情况。” 钟浩这才注意到,崔峰所说的那个叫大壮的汉子。只见他头上缠着一块纱布绷带,小臂上也扎着厚厚的绷带,还隐隐透出血迹,像是经过了激烈的搏斗,才跑回来的。 徐大壮激愤的说:“二龙山上的人,当真要跟我们作对了。今早天才微微亮,我们四个就遵团练使的吩咐,去分头送信儿。没想到,走出不到四五里路,就被突然跳出的二龙山强人围住了。我们四个想冲过去,无奈他们人实在太多,冲不过去。同去的柱子和狗盛,被他们用挠勾勾倒拿了。泉眼兄弟被旁边一人的吹箭射中,也被拿了。我见他们有吹箭,防不胜防,当下转头拼命的往咱们寨子跑,他们见我不想冲过去了,到没有再拼命追赶,只是大声喊道:‘让我们交出杀他们靠山虎大哥的凶手钟浩,他们就放我们的人。我们昨天派出去,给崔六公子报信的两个兄弟,怕是也被他们拿了。” 崔峰气愤的道:“我们卸石棚寨保下的人,焉能再交出去?何况浩哥儿还是我六叔的至交好友。这帮土匪太嚣张了,竟然敢封我们卸石棚寨的路。”卸石棚寨虽说是四家合办,但另外三家和官府都是小头,崔家才是股东。所以这卸石棚寨的团练,不但团练使是崔家的人,大部分团练兵不是崔家家仆,也是崔家招的壮丁。崔峰在这,一切以崔家的事情为首要,别人也无话说。 崔峰接着对大壮和刚才那个叫王三的汉子安排道:“大壮,去给我牵马来,王三给我去拿我的甲胄和马槊来,待我披挂起来,骑马冲过去,我亲自去找周指挥使助拳,来剿了这帮土匪。不信他们的破吹箭能射透我盔甲。” 钟浩见崔峰动了真火,忙劝道:“崔团练使还请三思,切勿急躁。”钟浩隐隐觉得崔峰如此轻视那土匪有些不妥,所以忙出声劝止。 徐大壮也忙说道:“团练使切勿动怒,我们卸石棚寨还得靠你坐镇,你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啊,要冲也是我们冲。不过那帮土匪怕是早料到我们会披挂了骑马冲过去,我见他们在大路上设了简易的鹿角阵,前面还撒了长钉,似乎地上还挖了陷马坑,一两个人怕是难以冲过去啊。” 崔峰不禁皱眉。大宋缺马,卸石棚寨里一共也没几匹,除了自己那匹算是良驹,其余的几匹不是老马,就是驽马。况且自己寨子里除了自己有甲胄,别人也都没有,硬冲过去怕是很难。 崔峰想了想,对自己的跟班王三道:“去找侯全来。” 不一会王三领着一个干瘦的汉子来了,那干瘦汉子向崔峰行礼,问道:“团练使找小的来有什么吩咐?”那侯全干瘦,却浑身透着精悍,钟浩乍看上去,其身形竟有些像顾老四。 崔峰沉声道:“你脚程快,翻山越岭是一把好手。这卸石山连绵数岭,树木茂密,你能翻出去吗?” 侯全拱手道:“给小的一只飞虎爪,一把柴刀,小的就没有翻不过去的山岭。现在卸石山的正值初春,树木枝叶不多,山林虽是密实,却能见到天,很容易就能辨别方向,小的必能翻过这层层山岭,只是废些时间罢了。” 深山老林中,阻碍通过的最重要的不是山路艰险难行,也不是树木茂密枝叶阻碍,而是老林中枝叶繁茂,难以见天以辨别方向。宋代没有指南针,也没有定位仪,罗盘也是贵重之物,百姓人家很难弄到,所以密林中行走,最重要的是找准方向,不然就会在密林中迷路,而难以走出。不过好在现在是初春,山岭中树木枝叶并不太繁茂,能够见天,方向就容易辨认了。 崔峰见侯全一口应承,不禁大喜,忙让人急急休书一封,递给侯全,对他说道:“你这次只要把信带到周指挥使那,就是大功一件。等你回来,寨里赏你万钱,再提拔你做将头。” 侯全大喜。送次信便能得到如此重赏,自是高兴。 当下侯全扎束停当,把信揣进怀里,又把路上需要的家伙事儿带好,向崔峰及众人告辞,往层层山岭奔去。 ++++++++++++++++++++++++++++++++++++++++++++++++++++++++++++++++++++++++ ps:今天上推荐,三更奉上,求收藏!!!看在会元还算努力的份上,大家收藏一下吧!!! 第七十四章 飞鸽传书 侯全走后,崔峰、钟浩等人别也办法,只能在寨里等待。 一连两天没有消息,卸石棚寨中诸人都有一些窃窃私语。 崔峰手下这一都团练兵,大部分是崔家的家仆,或是崔家招募的壮丁,他们都听崔峰说起过,钟浩是崔家未来掌舵人崔烨的至交好友,因此对崔峰保下钟浩,倒是没什么太大意见。 但寨中团练兵中一些不属于崔家派系的,对崔峰收留钟浩,从而带来这么大麻烦,不禁颇有微辞,甚至有人私下里都说应该将钟浩交出去。 崔峰对这些私下里搞小动作的人,都严厉训斥。好在只是少数的几个人,并没有太大影响。卸石岭采石场的工人们,仍在卖力的劳作着。 不过令崔峰暗暗着急的是:如今寨里的粮食菜蔬已经快用完了。 卸石棚寨加上卸石岭采石场的工人有三四千人之多,在寨子里自是不可能囤积那么多粮食、菜蔬,一般都是每半月一次从青州城里运来。 卸石岭上的采石的力工们,都是壮汉,干得是力气活,自然口壮,吃得必然多,一次近百大车的粮食菜蔬,半月就会吃的差不多。以前都是半月运一次,二龙山的强匪从没有敢动过崔家的车队,因此护送的人也不多。 可是这一次二龙山的强匪发了疯,怕是运粮的车队要吃大亏啊。虽然二龙山的草寇,未必能把车队全部的人擒住或是杀了,但必定会对崔家造成很大的损失。 虽然跑掉的人肯定会把卸石棚寨被围的消息带回去,但崔峰脸面可就丢尽了。再说造成那么大损失,到时可都是崔峰的罪过。崔峰不禁强烈期盼周指挥使的队伍赶紧来到。 在崔峰眼里,二龙山的那些草寇土匪,算不得什么,要是侯全的信送到,清风寨周指挥使的那一指挥的禁军来了,这二龙山的土鸡瓦狗,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虽然如今武备松弛,但清风寨这一个指挥的禁军,对付这些山贼强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就是崔峰手下这些团练兵,其战斗力也比那些草寇强了许多。只是那些草寇是亡命徒,而自己这些团练兵是组建起来保护卸石棚寨的,并无剿匪之责,也无跟那些亡命徒血拼的气概。 不过如果真要是逼急了,以卸石棚寨这一都的团练兵,跟二龙山二三百草寇血拼,未必便会输。只是未到生死存亡时刻,这些壮汉参加团练兵也不过是挣份饷银养家糊口,自是不会去跟那些亡命草寇硬拼,崔峰只得期待侯全尽快把信送到。 第三天侯全终于出现了,不过不是自己出现的,而是被二龙山的强匪押着出现的。 原来昨天,翻山越岭一天一夜的侯全,刚从老林中不久,便碰到一群强匪。侯全本想避开二龙山后山,特意从西边白虎山附近迂回过去,没想还是碰到了强匪,侯全虽加反抗,但寡不敌众,还是被抓住。 而在此四处转悠的,正是白虎山的草寇。 白虎山的大当家旋风虎邓迪,收到二龙山的信儿,讨要了许多好处后,便派人在此守候。本来以为卸石棚寨的人,肯定不会有从这里出卸石山,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抓到了一个。 当下邓迪便命人送到二龙山上。当然邓迪也不是白干活,自是也要跟二龙山再讨要了不少好处。 二龙山的韦深此时也是正无奈,卸石棚寨既不交人,而自己也没有把握攻进去,如此对峙下去,万一官兵来了,吃亏的还是自己。见白虎山把侯全送来,当下大喜,便押着侯全来卸石棚寨前施加压力。 崔峰听到手下来告知,当下急忙赶上寨墙,钟浩也跟着来到寨墙上。 入云龙韦深带着些小喽啰,押着侯全在百五十步之外站定,侯全此时神情萎顿,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 韦深大声对寨墙上的众人,说道:“崔团练使在上,韦某这里有礼了。如今卸石棚寨已被我们三山封锁了,我们二龙山和你们卸石棚寨相隔不远,多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我们二龙山并无意与你们为难,你们只要把杀我们山寨韩光兄弟的凶手钟浩交出,我们立即放了你们寨子的兄弟。如若不然,便是我想罢休,我们二龙山的兄弟也不肯。我们二龙山义气为先,不能为自己兄弟报仇,岂不是让别人笑话。” 崔峰见侯全被抓了,自己寨子被封锁了,也暗自着急,但面上仍强自镇定,对着寨墙下的二龙山道:“我卸石棚寨保下的人,从来没有再交出去的。再说你们口口声声说那什么韩光兄弟是被浩哥儿杀得,本身便失了义气。顾老四当着你们面杀了你们山寨的兄弟,你们不去为你们兄弟报仇,却来这里纠缠,你倒我们卸石棚寨是好相与的嘛。你们若是识相,便速速把我们兄弟,还有那个深夜来我们山寨行凶的顾老四交出来,我老崔既往不咎,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我们崔家的手段你们也是知道的,到时必交你们二龙山寸草不留。” 混江龙铁大柱脾气暴躁,听了崔峰的威胁不禁大怒,道:“你倒我们不敢杀你们卸石棚寨的人吗?”说完,抽出腰间长刀就要把侯全砍了。本来是来震慑一下卸石棚寨的,如今竟被卸石棚寨吓唬,他过江龙铁大柱焉能忍下这口气。 不过铁大柱被韦深低声喝止,不到最后时刻,没必要跟卸石棚寨鱼死网破。 韦深大声道:“崔团练使,你也不用吓唬我们。我们二龙山既然敢做,就不怕事儿。你们崔家的手段很了不起吗?以你们崔家的能力,能调动多少人来攻打我们二龙山?就算攻下来又如何,青州这里多的是山,我们大不了再去别的山头。可是真要鱼死网破,以后你们崔家也别想过安稳日子。再给你一日的时间考虑,明日午正时分,若再不交人,别怪我们不客气。” 崔峰大笑道:“你崔爷爷我是吓大的?有胆就放马过来攻打我们卸石棚寨,打开了寨子你们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没胆就不要在这里聒噪。”崔峰在禁军混过,对自所立的这个寨子的坚固程度还是很自信的。 卸石棚寨最不缺的便是石料,卸石棚寨的寨墙全部为青石砌成。假如遇到有人攻寨子,有的是现成的石料做擂石守具。再说寨子里还有那么多力工,就算不用他们帮忙守寨,只是让他们搬运石料就足矣。 就二龙山那二三百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既无攻寨的武器,又无攻寨的经验,拿什么攻他们寨子,就是三山草寇联合来也对卸石棚寨,怕是也无能为力。 入云龙韦深见崔峰软硬不吃,丢下一句“走着瞧”,带着悻悻众人走了。 二龙山的人走后,崔峰脸色一下变成一脸担忧的凝重。 钟浩上前询问原委,崔峰便把寨子里的粮食菜蔬是由崔家车队半月一送的事情和自己的顾虑,对钟浩说了。崔峰沉声道:“我不怕他们来攻寨子,就怕他们劫杀车队啊,那样对崔家损失可就太大了。怕是这一两天运送粮食菜蔬的车队就要来了啊,我是实在是有些担心啊。” 钟浩听了一时沉吟不语。他实在没想不通二龙山强匪为什么会如此疯狂,明明是顾老四杀得靠山虎韩光,他们却非得来抓自己。 钟浩不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韩光的死,被顾老四用三百贯钱摆平了。再加上,入云龙韦深对山寨的兄弟们说了是钟浩杀得韩光。韩光为人豪爽,山上的很多兄弟都跟他交好,所以都义愤填膺的要求一定要杀了钟浩为韩光报仇。入云龙韦深也是骑虎难下,不能违背了众意,是以坚持索要钟浩。不然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二龙山疯狂的原因一时想不通,但眼前的困境可得想办法解决。不过卸石棚寨被封锁,钟浩可没大义到站出来说,把我交出去吧,这样他们就会撤了封锁。钟浩对自己小命看得还是很重的,自是不能轻易去送死。 现在卸石棚寨面对的困境,主要是消息传不出去。要是搁在后世,这根本不是事儿,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可是没有啊。 钟浩不禁思索自己知道的通讯手段,看看有什么能用上的呢?钟浩正在思索时,忽然看到前面几只鸽子飞过,落在一处房顶,钟浩脑中灵光一现,信鸽,对啊,可以用信鸽! 当即钟浩激动的指着那几只鸽子道:“崔团练使,这几只鸽子是可是寨子里的人养的?” 崔峰还未答话,他的那个跟班王三便急忙说道:“这鸽子吃不得,这是我爹的命根子。” 钟浩不禁被王三闪了一下,什么就要吃鸽子?什么就成了你爹的命根子?这是哪跟哪啊? 钟浩转念一想,才明白原来人家以为自己想要吃他的鸽子。钟浩忙对他一番解释,顺便问清楚了这鸽子的情况。 钟浩一听王三说完,不禁大喜。 原来王三的父亲是崔府的一个小管事,一直喜欢驯鸟,这鸽子也是他最爱的鸟之一。这几只鸽子,王三父亲驯养时,经常让王三代为喂食,竟然跟王三熟络了。王三父亲的鸟,都是驯熟之后,都是不关笼子里的,但王父驯鸟有术,他的那些鸟从不飞走不回。王三来到卸石棚寨当团练乡兵后,这几只各自竟然自己找到了王三。王三也是喜爱,每次这几只鸽子来卸石棚寨都会喂其许多食物,而这些鸽子,每天在卸石棚寨吃饱玩够之后,每天晚上都会飞回王三父亲那。 钟浩听完王三的话如何不能大喜,这简直是现成的信鸽啊。本来钟浩还担心这鸽子是寨子里的人养的,没经过训练,根本不可能把信带到青州城里。如今听王三说这几只鸽子每天晚上都回他父亲那,把信绑在他们脚上,这不是现成的信鸽吗?如何能不大喜。 当下钟浩把自己让这鸽子带信儿想法跟崔峰和王三说了,二人也是大喜。 崔峰拍着大腿道:“还是浩哥儿机灵啊,我老崔怎么没想到呢!” 王三也道:“我天天跟这几只鸽子打交道,怎么就想不起这茬来,还是钟公子聪明,读书人就是脑子快。” 钟浩笑道:“我也是从一本古籍上,偶尔看到鸽子能驯化了做信使用。至于如何驯化,我是不会的,辛亏王三哥这鸽子本来就是现成的信鸽。” 其实钟浩说在古籍上看到有信鸽的记载,还真是歪打正着。五代后周文人王仁裕在《开元天宝遗事》著作中,就专门辟有”传书鸽“章节,书中有记载称:“张九龄少年时,家养群鸽,每与亲知书信往来,只以书系鸽足上,依所教之处,飞往投之,九龄目为飞奴,时人无不爱讶。”只是钟浩不曾读过罢了,当然崔峰和王三就更不知道有这本书了。 当下崔峰让人把卸石棚寨的情况写在一张纸条上,并把钟浩也在卸石棚寨信息写上,王三又在纸条上写上几句话,让自己父亲务必尽快把纸条送到崔烨手里。王三把纸条绑在鸽子脚上。刘旭怕有什么闪失,又让人多写了两张,让王三绑在另外两只鸽子脚上。 王三把几只鸽子放飞。 虽然这鸽子要先飞回城里,在由城里的人传信给周指挥使,但清风镇离得青州城并不太远,快马加鞭的话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众人不禁心里兴奋,这下三山对卸石棚寨的封锁,应该很快就能破解了。 第七十五章 疯狂计划 二龙山上,聚义大厅内。 二龙山的一众头领还有顾老四正在商量着对策,苏跃飞也在一旁听着。 自从那晚顾老四没有杀成钟浩,苏跃飞便知道自己的前程怕是完了。即便二龙山能够迫得卸石棚寨交出钟浩,杀了钟浩,自己也只是出口恶气,卸石棚寨中必定很多人已经知道自己绑架钟浩的事情了,一旦传到城里,自己功名前程必定尽毁。 不过事到临头,苏跃飞的心思反倒平静了。今天见入云龙带人去威胁卸石棚寨交出钟浩,不成而归,请顾老四过来商量对策,苏跃飞也跟了过来。 入云龙韦深对顾老四道:“顾四哥你看这事情如何办?我看卸石棚寨是不打算交出那小子了。”韦深如今对顾老四倒是客气了一些。 原来顾老四自从那晚刺杀钟浩失败,便立即潜回青州城里,告诉苏家的人都散了躲避一下,观望一下情况,要是没有事情再回来,要是苏家被官府封了,那就各奔东西。 顾老四知道,就算再杀了钟浩,恐怕官府也会知道他们绑架钟浩的事情了。毕竟卸石棚寨那么多人,怕是已经很多都已经知道此事了。 顾老四把苏家的浮财尽数藏起来,同时取了二百两白银,带来二龙山。 入云龙收到银钱,对顾老四客气了许多。毕竟说起来,人家苏公子和顾老四还是雇主,人家雇自己二龙山干掉钟浩,银钱一文不少的给了,自己二龙山不但没做成,还让他们的前程受到威胁,自是应该对人家客气些。 顾老四沉声道:“我们这次跟卸石棚寨,跟崔家,怕是不能善了了。卸石棚寨居于二龙山、桃花山、白虎山中间,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就联合白虎山和桃花山,把卸石棚寨打下,也省得它像一把利剑一样,老是插在三山的心口,也正好以此立威。若是打下卸石棚寨,以后龙大当家的在河北京东绿林中威名必定更胜!就算到时万一崔家倾力报复,在二龙山混不下去,到时凭着龙大当家的威名,到哪都能轻易的开山立柜!”苏家如今怕是在青州难以立足了,顾老四打算带着苏跃飞远走高飞,想办法改头换面,去别的地方生活。但他知道自家公子放不下杀钟浩的执念,是以怂恿入云龙去攻打卸石棚寨,以擒杀钟浩。 过江龙铁大柱瓮声说道:“打卸石棚寨?谈何容易。他们那寨墙都是青石垒砌,坚固异常,不是我们这清风山简易木寨栅可比的。再说卸石山四周皆岭,那是天然的寨墙,根本上难以逾越,我们只能从那高大寨墙处强攻。他们那团练兵可是有强弓硬弩的,我们连一件攻具都没有,拿什么去攻?再说卸石棚寨里可是就三四千工人呢,惹急了他们,光用石头砸也砸死我们了。” 顾老四道:“二当家的莫急,听我说。若是要拿下卸石棚寨,其实并不难。三哥说的那三四千力工,算不得什么。我是从相州来的,相州地界靠近契丹,每年冬天契丹经常来打草谷,经常会有十几人就赶得一个庄子几百人四处乱跑的情况。其实,并不是他们真的打不过那十几个契丹人,而是都想着先顾自己逃命,没人会去拿命和契丹人拼。如果我们突然出现在寨子里,制造混乱,那些力工必定会先顾着各自逃命,未必能成为他们的帮手,相反他们逃跑制造的混乱,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入云龙一听,眼睛一亮问道:“那我们如何进到能寨子里内呢?那寨墙可是坚固高大啊?” 顾老四对入云龙道:“这个难不住我,龙大当家的多挑几个身手利落的兄弟,再带上几只湛毒的吹箭,我带他们故技重施,如同那天晚上那样,偷偷摸进他们寨子里。龙大当家的跟卸石棚寨下得最后通牒是明天午时交人,他们今夜必不会防备。我们正好趁他们不备,偷偷摸进寨里。我们进去后,我带一部分兄弟去寨后那些力工们的工棚放火制造混乱,另外一部分兄弟去抢寨门。徐老大带人砍伐树木多做些云梯,见寨内火起,从正面攻打寨墙,配合我们行事,我们理应外合,必定可以拿下卸石棚寨。到时里面的财货还不是任我们取,二龙山在绿林道上的名号,必定更加响亮。” 混绿林山头的都讲究个名号响亮,若是能打响名号的事情,即便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入云龙知道,去攻打卸石棚寨,他的小弟肯定会有很多伤亡,但他们就顾不上了。若是能打响名号,即便小弟们一个不剩,凭到时他入云龙响亮的名号,到哪都能重新拉起山头来,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来慕名投奔他,他不禁很是心动。 入云龙和二龙山的众小头领推敲了一下顾老四的计划,觉得成功的可能性不小。 这就足够了,想要打响名号,不冒点险怎么行。 如果说前面跟卸石棚寨对抗,他们还是为了完成顾老四的生意和为韩光的事情对兄弟有个交代,对卸石棚寨还有所顾虑的话,那现在他们被顾老四一番忽悠,完全就是为了打响他们二龙山的名号了。这时反而觉得放得开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苏跃飞见入云龙等人同意顾老四的计划,不禁目露精光,显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期待。苏跃飞一直生活优渥平静,还没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胸中那颗心,竟有些跃跃欲试。 当下入云龙派人各自去白虎山、桃花山,联络共同攻打卸石棚寨的事情。 入云龙亲自去鼓动山上的小弟,给他们攻打卸石棚寨打气。 经过入云龙说出来的卸石棚寨,自是如何如何容易攻打,如何如何财货充足。入云龙一阵大忽悠,把山上众小弟说得全都目露精光,蠢蠢欲动,巴不得立即天黑去行动。不可否认,入云龙鼓动士气的口才还是相当不错的。 入云龙见山上众小弟的胆气和士气都被调动起来了,便安排众人去造云梯的造云梯、准备武器的准备武器,摩拳擦掌,准备今晚的大战。 ++++++++++++++++++++++++++++++++++++++++++++++++++++++++++++++++++++++ 顾老四和苏跃飞,这几天一直住在清风山聚义大厅东侧的一间房舍内。 顾老四把今夜需要的东西扎束停当,在苏跃飞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顾老四见苏跃飞今天有些怪异,双眼总是隐隐透着精光,不禁有些担心,便开口问道:“公子,你没事吧?这几天你在山上受苦了。” 苏青频没有回答顾老四的问题,却突然说道:“四叔,今晚我想跟你一起去卸石棚寨,我想亲手杀了那钟浩。” 顾老四听了,不禁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忙劝道:“公子千金之躯如何能去做这等事儿。这是我们这等粗人干得事情,公子且安心等待,今晚我必替你取了钟浩首级回来。” 苏跃飞哂道:“我算得什么千金之躯啊,就算这次杀了钟浩,我们以后怕是也要亡命江湖,做那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了。” 顾老四想要劝解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次绑架钟浩的事情,怕是迟早要传到州里,以后苏跃飞怕是要真的只能随自己亡命江湖了。 苏跃飞见顾老四欲言又止的样子,“嗤”一笑道:“四叔,不用为我担心。前几天我或许是真的在为自己的功名前程尽毁,而不知所措,可是我今天听了你说得攻打卸石棚寨的计划,我突然发现人生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活法,并不只有追求功名利禄这一种活法。笑傲江湖,仗剑游侠,何尝不是一种快意的活法,我今天突然想通了许多事情。” 顾老四张口欲言,只说了声:“公子”,却不知道说什么了。自家公子似乎像是换了一个人,顾老四对这种变化,不禁有点喜,又有点悲。 苏跃飞笑道:“四叔,我突然发现我以前心性太幼稚,太不成熟了。要不是有你,什么事都替我打理,我可能根本成不了什么第一次才子,或许什么都成不了。”苏跃飞顿了一顿,郑重的道:“四叔,谢谢你!” 顾老四不禁有些哽咽,老泪纵横,感觉自己为苏家做的一切,都值得了。顾老四忍住哽咽,说道:“公子,是我不好,以后怕是要苦了你了!” 苏跃飞笑道:“四叔,说什么话呢,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以后我们爷俩仗剑行侠,笑傲江湖,不也是甚为痛快!四叔,你忘了,我也是从小跟你学习武艺的,今晚我们便一起去卸石棚寨,杀个痛快!” 顾老四忙劝道:“今晚实在太危险了,我说给二龙山的那个计划,本就是冒险一搏。老爷把公子你托付给我,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冒险。我自己去,情况再不利,我自忖逃脱还是没问题的。今晚我替你斩了钟浩的首级,以后你要仗剑江湖,四叔一定陪你。” 苏跃飞强自要今晚去卸石棚寨,顾老四只是不许,苏跃飞只得作罢。 顾老四见苏跃飞的性情真的比已经成熟了许多,自己一番苦心没有白费,也自是欣喜不已。 ++++++++++++++++++++++++++++++++++++++++++++++++++++++++++++++++++++++++ ps:今天虽然三章,但超过一万字了,看在会元还算勤奋的面子上,大家给个收藏呗!!! 第七十六章 夜袭 时近子正时分,夜深人静,卸石棚寨寨墙东侧崖岭上,顾老四带着二龙山上挑出来的十来个身手利落的汉子,静静的趴伏在那里。 卸石棚寨内的人们一如往常,都已早早入睡,没有人想到一场大混乱即将爆发。 卸石棚寨凭险而设,四周都是危崖绝壁,出入山寨只有正当山寨的那一条大路。卸石棚寨就是以一座坚固的青石寨墙卡住大路,而其四周又都是危崖绝壁,当真是易守难攻。 白天,二龙山强匪划下道儿来,说是如果明天午时不交人,他们便会翻脸。但此时辰还未到,卸石棚寨的人们倒不太担心二龙山会有什么举动。再说,白天卸石棚寨飞鸽传书城内的事情,寨子里的团练兵们都已经知道了。他们大都跟崔家关系密切,知道崔家绝对不会放任他们不管。崔家一得到消息,必定会第一时间想办法来救援他们,所以他们今晚大都睡得很安心,就连崔峰今晚也放心的睡下。 任谁都没想到,二龙山的强匪竟然真的胆子大到敢来攻打卸石棚寨。 不过尽管大家都不认为二龙山的强匪敢来攻寨,但今夜卸石棚寨的防备,还是比前几天顾老四来刺杀钟浩的时候严密了许多。毕竟现在卸石棚寨跟二龙山的关系紧张了很多。 今夜子时,守卫寨墙的团练兵换班时,没有如顾老四第一次来得那晚那样闲聊,顾老四没有找到空当,他们只得继续耐心等待。做过独行大盗的顾老四知道,到了后半夜,不管人们怎样集中精力,精神上总是免不了懈怠。他以前做活儿,就大部分是在后半夜进行。 …… 弯月如勾,夜风瑟瑟。 冰凉的夜里,顾老四他们在耐心的趴伏在那里,又等待了足足一个时辰后,东寨墙上的两个团练兵巡逻一阵后,终于有些倦怠了。 两个值夜的团练兵背倚寨墙的垛口,坐在寨墙上打起了盹。 顾老四打了个手势,两个二龙山的强匪各自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吹箭,各自用吹箭瞄准一人,聚气用力一吹,两只吹箭悄无声息的射中了寨墙上的两个团练兵。 只见寨墙上的两个团练兵身子一震,随即悄无声息。两只吹箭上都是淬了五步蛇蛇毒的,有见血封喉的威力。 顾老四打个手势,众人各自抛出飞虎爪,“嗒嗒嗒”一阵轻响,飞虎爪各自搭在寨墙上。几声轻微的响声,并没有引起正面寨墙上有些懈怠的团练兵的注意。 二龙山众人都学顾老四,把飞虎爪尾端的绳子系一个巧妙地活扣绑在树上,各自倒垂身子,手脚并用,顺着绳子滑向寨墙。上得寨墙后,各自把飞虎爪收回,这飞虎爪可不能丢,万一今晚打不开寨门,这飞虎爪是他们逃命的依靠。 顾老四已经来过卸石棚寨一次了,这是第二次来,也算轻车熟路了,当即领着八个人,去后寨卸石岭采石场的工人们住的工棚处。他们是负责去放火制造乱子的。另外留下的六个强匪,隐藏在寨墙下靠近寨门的阴暗处里,只待后寨火起,就趁机夺取寨门。 顾老四领着那个八个人,轻车熟路的来到后寨工人们的工棚处。顾老四打个手势,众强匪四散开来。各自寻找到合适纵火的目标。 众强匪从怀中掏出用大竹筒装着的菜油,倒在准备好的引火之物上,抛在易燃的地方,放起火来。 卸石棚寨中的力工住的工棚有一百多大间,多是就地取材,以青石垒成,不易着火。可是房屋的顶部,却都是以大木搭梁,茅草、苇箔覆盖为顶,极易引燃。 二龙山众强匪把洒了烈酒的引火之物,纷纷扔上屋顶。初春本就是风干物燥的时节,屋顶的茅草、苇箔遇到洒上菜油的引火物,顿时四处火头大起。 本来后半夜早已寂静无声的卸石棚寨工棚区,随着火起,顿时喊声四起,一众来不及穿好衣服的卸石岭采石场的力工们纷纷起身,四处乱窜,场面大乱。 顾老四和二龙山的强匪也趁机火上浇油,大喊大叫。 有的喊道:“二龙山的强人,打进寨里了,大家快跑啊”;也有得喊道:“二龙山好汉全伙在此,交出财物,饶尔等性命”,使得局面更加混乱。 与此同时隐藏在寨门处的六个强壮的二龙山强匪,则趁着寨门处的团练兵不防备,去冲击寨门。 而寨门外,隐藏在不远处黑暗里的三山强匪见到火起,也扛着云梯开始攻寨。 崔峰听到动静,第一时间穿上衣服,顺手拿了把单刀,便跑到钟浩屋子,他怕又是来刺杀钟浩的。 崔峰踹开钟浩屋门,跑进屋子里时,钟浩刚穿戴好,正准备出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他见了崔峰,问明就里,忙随着崔峰出去看出了什么状况。 二人出来房间,来到空旷处,但见后寨火头四起,而寨墙处也传来阵阵喊杀声,崔峰不禁大急。 这时王三也跑到崔峰身边,崔峰让他去赶紧带两将的团练兵,去后寨灭火,自己则带集合起来的剩余的团练兵去寨门处。 钟浩跟着崔峰来到寨门处时,只见寨门处已有四个团练兵倒在血泊之中,还有几个团练兵正在跟四个二龙山强匪缠斗,而另外还有两个二龙山强匪,竟然在正在转动绞盘,把寨门处那沉重的吊桥缓缓放下,情势已经相当危急。 原来刚才埋伏在寨墙边的几个二龙山的强匪,眼见火起,便冲出去抢寨门。 寨门旁的本有四个团练兵看守,但他们哪曾想到深更半夜会有人从寨子内部向他们攻击,而且凶狠无比。他们毕竟都是未曾经过真正厮杀的团练乡兵,而二龙山强匪都是亡命之徒,又身处险地,自是亡命厮杀,不一会四个团练兵就被一一砍倒,几个二龙山强匪上前欲打开寨门。幸亏寨墙上有几个团练兵及时下来,和几个二龙山山强匪缠斗在一起,那几个强匪才一时未能打开寨门。 ,不过崔峰带人赶来时,那吊桥已经是眼看就要放下去了,情形也兀自危急的紧。 崔峰眼看自己的四个兄弟倒在血泊中,当真是血贯瞳仁,立即虎吼一声,舞起长刀便冲向那几个清风山强匪,众团练兵也是大怒,一拥而上。 崔峰一刀劈向一个正在转动吊桥绞盘的强匪。 那强匪听到长刀呼啸而来的声音,顾不得绞盘,当即抽身后闪,同时举刀挡格。但崔峰那含忿劈出的一刀,竟似隐含风雷,如影随形,令那强匪躲避不开,正正的劈在那强匪肩膀上。“啪”的一声,一只紧握单刀的手臂落在地上,崔峰那含忿一刀,竟把那强匪的手臂连肩带膀的劈了下来。那强匪只觉肩上一轻,侧目看时,不禁哀嚎一声,向后便倒。剩下的几个强匪,不待崔峰去砍,便被一拥而上的团练兵砍为肉泥。 虽是众人一拥而上,并未当真搏斗,可是众团练兵见血之后,钟浩见气质竟似发生了变化,神情变得比刚才强悍了不少,少了刚才的那份忐忑。怪不得都说当兵的不上过战场,永远成不了战士。战士永远只有在血与火的磨练中,才能真正成长。 崔峰安排几个人把寨门的吊桥绞起,他自带着众人,快步上了寨墙,钟浩也忙捡起一把长刀跟着上去。 ++++++++++++++++++++++++++++++++++++++++++++++++++++++++++++++++++++++++ ps:今日第一更,求收藏啊! 第七十七章 夜战 钟浩跟着崔峰和众团练兵上得寨墙,寨墙外火把红光掩映下,只见密密麻麻的都是三山的强匪,足有六、七百人之多。他们已经用木板搭在壕沟上,扛着云梯踩着木板跨过壕沟,已经准备攻寨了。 卸石棚寨本来就只有一都百人的团练兵,其中两将二十人被王三带去灭火,在二龙山强匪的偷袭中又折掉几个,如今寨墙上的团练兵不过七十余人。 好在卸石棚寨两侧寨墙外都是危崖绝壁,难以攀登,三山强匪只能从南面的正面寨墙处攻打。 钟浩见寨外密密麻麻的三山强匪,心中很是有些紧张,下意识得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长刀,那冰凉的质感,清晰的透过手臂传入脑中。这把长刀是钟浩从寨门处倒在血泊中的强匪旁边捡来的,浓浓的血腥气隐隐传来,钟浩的心不禁跳的更快了。前世今生,钟浩这还是第一次面临要与人持刀生死相搏的情况。 寨墙外的三山强匪见不少团练兵涌上寨墙,见刚才要落下的吊桥又缓缓绞起,不禁大怒。 他们表达愤怒的方式是投出一大片投枪。 随着一个入云龙韦深一声令下,顿时如雨般密集的投枪,倾洒向寨墙上。 看着投枪袭来,崔峰忙把钟浩推到寨墙垛口后边躲避。 寨墙上的其他团练兵,也都没有甲胄,只是零星的几个人有挂臂圆盾防护,眼见投枪如雨下,众人忙都各自躲避,或躲在垛口后,或卧倒寨墙地下。 三山的头领眼见一轮枪雨投下,寨墙上众人纷纷躲避,不禁催动众强匪赶紧攻寨。 众强匪将一架架云梯搭在墙头,开始往寨墙上攀爬。 崔峰不禁大声喊叫众人赶紧起身守卫寨墙,好在强匪的投枪看似吓人,却大部分是木杆削成,并没有安装铁质枪头,杀伤力有限,一阵枪雨下只是几个团练兵受了轻伤。 崔峰指挥众人放箭的放箭,扔擂石的扔擂石,一场惨烈的攻防战开始了。 众团练兵大都是城里的壮丁,或是乡下的佃农,大都未曾经历过战场血与火的考验,眼见强匪势大,不禁都有些畏缩。 崔峰大声喊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把寨子守住,我们才有活路。若是被这些心狠手辣的强匪攻破寨子,我们谁都活不了。是个爷们的就搬起擂石来,给我狠狠的砸下去。你们也都看到了,这帮土匪的投枪都是些木棍,没什么可怕的,加把劲儿守住寨子,明天我给大家请功,每人发赏五万钱。” 本来畏首畏脚的众人,耳听到守住寨子有五万赏钱可以拿,不禁都发一声喊,精神大震,搬起石头玩儿命的砸下去。 钟浩也上前帮忙往寨下扔擂木。寨墙上擂木就两根,在寨门两旁,一边一根。那擂木是一根巨大沉重的杉木,浑身楔着粗刺,两头都用粗大的绳子拴着,扔下去还可以用绞盘再拉上来。 虽然拉上来费时费力,但这擂木一扔下去,那正在攀爬寨墙的强匪就是一片血肉模糊,杀伤力当真不小。 钟浩初时见那些头破血流、断肢横飞的场面时,不禁心中气血翻滚,恶心的想吐,可是砸了几下后,见血多了,也慢慢就麻木了。 三山的强匪,仗着人多,拼命的往上攀爬,后阵中不时投出一波投枪,掩护众人攀爬寨墙。 虽然投枪是木棍削制,不如军中的带有铁枪头的威力大,可是寨墙上众人都没有甲胄,也不敢硬捱。如此大力飞过来的投枪,即使木质,也足以在没着甲胄的众团练兵身上戳了血窟窿。 投枪给寨墙上的团练兵造成了很大的威胁,团练兵们又要躲闪投枪,又要顾着守寨墙,不禁有些慌乱,几个凶悍的强匪竟然趁机爬上了寨墙。 眼见强匪上得墙头,一个团练兵挺着长枪,便去刺一个刚爬上墙的强匪。岂料那强匪颇为敏捷,他眼疾手快,一侧身躲过那团练兵的攒刺,顺势一探手竟然抓住了枪杆,长刀顺势往前撩向那团练兵握着枪柄的手。 那团练兵只觉手上一凉,四根手指竟被削断。 十指连心,那团练兵不禁痛的大叫,不过那叫声只喊叫出几个音节便戛然而止,因为那强匪紧接着便一刀划破了他的喉咙。 众团练兵兵眼见自己兄弟倒下,不禁都是双目赤红,发一声喊,各自挺起长枪齐齐攒刺。上来的几个强匪,都是手拿刀斧等短兵刃,难以招架,在众团练兵发疯的攒刺下,没几下便都被刺倒在地。 众团练兵眼见兄弟不时倒下,此时像似发了疯般,各自奋力举起擂石狠狠的砸向强匪,投枪射来都兀自不去躲避。 崔峰眼见众人杀红了眼,不去躲避投枪,不禁大急,忙唤过寨子里那十几个正在拉弓搭箭,射击攀爬众强匪的弓手,让他们先不要管正在往上攀爬的众强匪,而是集中射强匪后阵那些正在投枪的强匪。 卸石棚寨那些弓手的都是从团练兵中挑出精壮汉子,用的禁军配置最广的步射长弓。大宋禁军中,步射长弓能开一石二斗的,骑射角弓能开八斗的,即为优等。卸石棚寨周围三山环伺,强匪横行,崔家选拔团练兵时,特地选得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又从这批壮汉中选出臂力最大的十几人练习拉弓控弦。 如今这十几个团练兵,都已能开得一石以上强弓。一石强弓,百步以内,皮甲都能射透,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卸石棚寨那十几个控弦的团练兵弓手得了崔峰命令,一时齐齐往三山强匪后阵那些扔投枪的人射去。 几轮羽箭射过之后,三山强匪后阵那些既没甲胄、又没盾牌的强匪,就被卸石棚寨的箭手射倒一片。眼见卸石棚寨的弓矢如斯威力,众强不禁匪纷纷往后退却。 强匪群中,正在仰面观看自家山上众小弟攻寨的入云龙韦深也差点被一只劲矢射中左臂,好在他及时闪躲,箭矢只是在他左臂上划出一道血痕,饶是如此,他也不禁疼得龇牙咧嘴。 韦深眼见众小弟不住往下退,士气大减,只得先下令撤下来,休整片刻。 老大一下令撤退,众小弟自是不用再拼命,纷纷撤出箭程之外。 寨墙上众人也是稍稍喘了一口气,忙各自包扎伤口,收拾寨墙。 稍稍喘了一口气的崔峰,这才有时间从寨墙往后寨望去,只见火光一片,乱得不可开交,吵闹声一片,那后寨的人流正快速的往寨门处流动。 …… 原来顾老四等人混在慌乱的工人中,不断煽风点火,使得力工们一直不得冷静停下,一直四处乱窜,遇到有清醒过来的,顾老四他们上前一一砍倒。 顾老四他们大喊大叫什么强匪要杀光全寨啊,什么往寨外跑才有活路啊,竟然煽动的慌乱的工人们乱哄哄的往山寨外跑。而前往救火的王三领着的两将团练兵,一时竟无法救火,反而被人流裹挟着往寨门出冲去。 眼见那慌乱的力工们冲来,崔峰不禁大急,要是被他们开了寨门可如何是好? 当即命那些弓箭手瞄准寨门处,若是有人敢开寨门立即格杀。弓箭手们虽然听命瞄准,可是那些手无寸体的人们,都是自家寨子的工人,这如何下得去手啊。 眼见上千人的乱流不一会到达寨门处了,崔峰不禁大喊大叫,让众人止住,可是无济于事。眼见已经有人开始在转动绞盘,开始放吊桥了,可是众弓箭手的箭只是颤抖,却无法射出。 钟浩眼见如此情况,当即对崔峰道:“让寨墙上大家一起喊,让他们往卸石岭上跑才有活路,出了寨门可就完了。” 崔峰当即命寨墙上众人齐声大声喊:“三山的强匪全伙都在寨子外边,出了寨门一个活不了,大家快往卸石岭上跑才能活命。” 乱流裹挟中的众人,被寨墙山众人猛地一喊,大都一震,不禁清醒过来。刚才只顾随着众人乱跑,都兀自不清醒,只顾逃命,这时被喊醒,才意识到往寨外跑,哪能跑得了啊,往卸石岭上跑才能活命啊,当即醒悟过来的众人纷纷回头,往卸石岭上跑。 可是仍有几人在兀自转动绞盘,崔峰一看,不禁大怒,待到看清,原来是清风山的几个强匪,正在放下寨门的吊桥。而他们竟然还挟持几个工人做肉盾,以防寨墙上的人放箭。 眼见寨门就要放下,崔峰不禁大急,顾不得许多,当即大声吼道:“放箭,放箭,不能让寨门放下。” 听了崔峰大喝,众弓箭手来不及多想,“嗖嗖嗖”十几只羽箭已经射出。如此近距离,即便有人质的阻隔,一石强弓的力量也瞬间将强匪穿透,当然人质也未能幸免。 劫持人质在那开门的强匪,未想到卸石棚寨的团练兵们如此果决,未曾防备,不及躲闪便被射倒在地。但还有一个强匪竟然毫发无损,竟然上前继续转动寨门的绞盘。 钟浩看时,那人竟是顾老四,崔峰也认出了他,连忙下令弓箭手们再次放箭。 这次顾老四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再难避开十余只羽箭的攒射,当即被数只羽箭贯体,手抓着绞盘缓缓瘫倒。 眼见顾老四乱箭射倒,钟浩不禁一阵难言的情绪涌过,韩光大哥,你可以安息了! 可是就在顾老四倒下的同时,寨门吊桥也“砰”的一声,落下了下来,原来那绞盘的最后几圈,竟被顾老四的身子倒下的时候挂住拽开了。 寨门竟然被打开了! ++++++++++++++++++++++++++++++++++++++++++++++++++++++++++++++++++++++++ ps:今天第二更,求收藏啊!!! 第七十八章 镇三山在此 眼见寨门吊桥落下,钟浩心里也不禁咯噔一下,情况危急啊! 崔峰此时双目赤红,在寨墙上大声吆喝,让王三领着的那十几个被人流裹挟而至门前的团练兵赶紧去堵住寨门。 而寨墙外,眼见寨门打开,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派自己小弟帮忙攻打寨墙的桃花山大头领的玉面郎君吴味和白虎山的大头领旋风虎邓迪不禁大喜,当即大喝一声:“冲啊,兄弟们跟我杀进寨里,抢财掠货”,带领众小弟狂奔向寨门。 入云龙韦深眼见寨门打开,也不禁大喜,暗道:顾老四倒是有点本事。眼见吴味和邓迪带人杀过去,自己若是晚了,可就什么都抢不到了,当即带着众小弟也杀了过去。 王三在寨门处,想要转动绞盘,把吊桥升起,却发现顾老四人虽死了,可他那右手却紧紧把着绞盘,怎么扯都扯不开。 王三大急,掣出长刀,“唰”的一下把顾老四那只手臂砍断,待要转动绞盘,却已经来不及。 眼见三山的强匪已经快冲至寨门,王三当即放弃转动绞盘,掣出长刀,堵在寨门处。那十几个团练兵也各持刀枪,堵在门口,一脸决然的气概。面对六七百蜂拥而来的强匪,想要站在寨门处迎战,确实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崔峰命那十几个箭手,在寨墙上发箭,协助抵敌,自己带领其余团练兵快速下寨墙,去寨门处阻挡三山强匪。 一石强弓,挽弓是需要很强的臂力的,哪怕在禁军中,能连续射出十几只羽箭的弓手,也是很厉害的弓手了。卸石棚寨的这些团练兵,臂力也算是很强的了,但刚才已经连射了六七轮羽箭,此时面对蜂拥而至的强匪,用尽气力弯弓射箭,又射来五六轮箭,便已双臂力尽,很多抬臂都有些困难。虽然几轮羽箭射倒了不少强匪,但远远不能阻止强匪的势头。 很快,那些三山的强匪如一股洪流,狠狠的撞向了寨门处。 团练兵和强匪都没有什么甲胄,一撞在一起,便是贴身肉搏,刀刀见血,断臂残肢乱飞。转眼间,寨门处的十几个团练兵已经倒下大半,强匪也倒下十几个。 当崔峰带着众团练兵下得寨墙来到寨门处时,原先在寨门处的十几个团练兵已经只剩下王三一人了。 钟浩也跟着崔烨身后,来到寨门处时,只见王三双手持着长刀,浑身浴血,在匪群中刀如匹练,如劈波斩浪,众匪沾之即伤,触之即亡,当真悍勇无匹。钟浩心中暗自感叹:没想到王三平时看着蔫蔫的一个人,一身武艺竟如此高强。 但王三一人悍勇,却难以阻挡众匪的冲杀,已经有很多强匪冲过寨门来到寨中,四处乱窜抢掠。 崔峰眼见寨门失守,不禁心中大急,这寨子怕是要守不住了。不过崔峰到底也算是个人物,刚才见强匪要胁持寨子力工要开城门,便果决的下令放箭。现在眼见寨子也自难守,当即命剩下的团练兵结阵,先杀出去保全剩下的团练兵再说。 崔峰一把将钟浩拉入团练兵结成的战阵中间,嘱咐两个团练兵照顾好钟浩,自己在阵前,引领着众团练兵往寨外杀去。 崔峰和众团练兵面向外,背向里,排在一起,结成了一个锐三角的锋矢阵,崔峰手持长刀在三角的最前端,充作锋矢。 战阵中,手持长枪的团练兵和手持长刀团练兵相配合,远敌枪刺,近者刀砍,互相遮挡守卫,一时竟然毫不费力的从乱窜的群匪中杀了过去。 战阵从王三身旁杀过,王三身周的强匪,或被刺倒,或被砍伤,或是见战阵厉害逃开,崔峰把王三接入阵中,继续催动战阵,往外杀去。 吴味和邓迪眼见卸石棚寨结成的战阵厉害,不愿强抗。在他们心中,抢劫财物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当即指挥小弟,让过卸石棚寨的锋矢阵,往寨子里扑去。 入云龙韦深眼见白虎山和桃花山的众人都冲进寨里,不禁暗骂他们不地道,他忙指挥二龙山的进攻崔峰的战阵。 他们今晚来攻打卸石棚寨,财货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想要打响二龙山的名号和抓住钟浩对兄弟们有个交代,而卸石棚寨的团练首领崔峰和他们想要抓住的刘旭都在战阵中,他们想要打响名号,自是不能放任他们跑了。当下入云龙和过江龙领着众二龙山强匪,围着崔峰的战阵,刀来枪往的战个不停。 二龙山强匪有二百多人,崔峰身后此时只有五十余人。但二龙山人数虽众,却不能阻挡结成锋矢阵的卸石棚寨的团练兵。团练兵中也有受伤倒下的,但旁边的人都迅速把缺口补上。 崔峰引领着锋矢阵,沿着大路,边战边向南突围。 入云龙和过江龙二人虽是悍勇,可是几次想持刀冲入战阵中,都被迫回,身上兀自被刀砍枪刺,添了不少伤口。二龙山众人一时奈何不了结阵的团练兵。 这时韦深忽地想起自己身上带有一竹筒今晚用来提神御寒的烧酒,当即从怀中掏出竹筒,扯开塞子,用力向战阵中的团练兵身上撒去,接着从旁边小弟手中拿过一只火把扔了过去。 正在奋力拼杀的团练兵都没有防备,顿时有几个团练兵的身上着起火来,那几个团练兵忍不住火烧的疼痛,只得倒地打滚灭火,卸石棚寨的战阵阵形顿时有些混乱。 过江龙铁大柱等二龙山带着烧酒的头领见此招奏效,忙各自把自己怀中烈酒用力向卸石棚寨的战阵撒去,各自丢出几只火把。一时又有好几个团练兵身上着火,他们都不禁哀嚎打滚起来,阵形更见散乱。 入云龙趁机指挥小弟,奋力围攻卸石棚寨的团练兵。此时的团练兵的锋矢阵,已不成阵形,众团练兵陷入以寡敌众的的各自为战中。 崔峰见阵形已乱,一边指挥众人重整阵形,一边奋力砍杀围攻他的二龙山强匪。 入云龙见到崔峰,双目不禁精光大冒,当即喊上铁大柱一起上前围攻崔峰。崔峰虽然武艺强横,但二龙也自不弱。崔峰以一敌二,不禁有些左支右绌,不一会身上便添了几道伤口,情形已是危险至极。 钟浩身边的几个团练兵,也都已或被砍到,或是陷入强匪包围中。这时,一个强匪眼见钟浩持刀站在那,当即挥刀砍来。 钟浩眼见强匪长刀砍来,连忙硬着头皮举起刀格挡,“当”的一声,刘旭的长刀虽然封挡住了那强匪的刀势,但巨大的冲击力,令钟浩双臂发麻,虎口竟已震裂,手中的长刀也掉落在地上。 那强匪长刀扬起,又是一刀疾往钟浩脖颈处劈来。钟浩眼见刀光闪烁,一时生出躲闪不过的念头,不禁闭目待死。 “当”的一声,钟浩感到面前一阵凉风刮面,钟浩睁眼看时,一把长刀堪堪在钟浩面前把那强匪的长刀抵住。 钟浩转身看去,原来是崔峰的跟班王三救了自己一命。只见王三浑身浴血,双手持刀,一刀刀劈向那强匪,五刀下去,那强匪的长刀上已是处处豁口。王三奋力大喝一声,“去死吧”,跟着一刀劈下,竟然把那强匪长刀劈断,刀势依然不止,在那强匪胸前又劈出老大一道口子,鲜血喷射而出,眼见那强匪不活了。 王三把钟浩护在身后,两人往崔峰那杀去。众匪眼见王三悍勇,不禁都向王三围了过来,一时刀剑齐往二人身上招呼。 王三虽自悍勇,可是要遮护钟浩,不禁有些顾此失彼,一不小心,左臂中了一刀,只得放弃双手持刀,单手持刀遮挡。 钟浩也是左躲右闪,眼见险象环生,怕是今天要交代这儿了。 眼见一个面相凶恶的强匪,挥刀向自己后颈砍来,钟浩忙矮身躲闪,虽躲多一刀,但头上的逍遥巾被刀势带到,发髻被打乱,长发披散开来,异常狼狈。王三回身替钟浩抵住,但左支右绌,眼见支持不住了。 就在钟浩觉得自己的小命是要交代在这儿时,忽然听到隐隐的马蹄声,犹如闷雷,由远及近,迅速往这边赶来。 借着快要天明的晨曦微光,钟浩瞥见大路的尽头,一队骑兵正隆隆开来。既是骑兵,那就必是官军了,大宋马匹奇缺,强匪们肯定是弄不来大批战马的。 眼见一队骑兵奔来,群匪不禁有些慌乱,而团练兵们不禁精神大振,奋起余力,拼命的抵挡众匪的围攻。 那队骑兵还未到得跟前,钟浩便听远处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何处蟊贼胆敢在此猖狂,清风寨镇三山在此,还不乖乖束手就缚!” ++++++++++++++++++++++++++++++++++++++++++++++++++++++++++++++++++++++++ ps:今日第三更,依旧求下收藏!!! 第七十九章 瓮中捉鳖 众强匪听到那大喝声,都忍不住动作一滞,很多强匪忍不住转头往声音来处望去。 此时大约已是寅正时分,天色已微现晨曦。蹄声践踏中,只见一将浓眉阔眼,胯下一匹枣红马,身披一身拉风的亮银锁子甲,手持一把长柄马槊,骑乘跃然之间甲叶哗然作响,风驰电掣般向这边奔来,正是那名自称镇三山的将领。 那名将领领着三十余骑,如一阵风般冲到,丝毫没有任何停留,便直直撞进混战的人群中。那三十余骑俱都身披黑化处理过的鱼鳞甲,手持长柄马槊,虽只有三十余骑,却有一股黑云压城的强大气势。 这队骑兵冲入强匪群中,真个是虎入羊群,借着奔驰的马势,加之马槊又长,顿时挑飞阻挡在面前无数强匪,令众强匪毫无还手之力。 那镇三山似是认识崔峰,眼见他被三虎围攻,催马奔了过来,马槊刺出,如毒龙出洞,又快又狠,直奔正在和崔峰缠斗入云龙韦深而去。 一旁的过江龙铁大柱见镇三山马槊来势凶猛,急忙长刀磕向镇三山马槊,想要替入云龙韦深挡格。 过江龙铁大柱力大无穷,武艺也自不凡,一刀正正的磕在马槊前端,但过江龙长刀分量轻,而镇三山的马槊本就沉重,借着马势刺出,势大力沉,因而过江龙的长刀虽然磕在镇三山的马槊上,但镇三山的马槊只是微微变了点方向。虽然没有刺中入云龙韦深后心,却仍刺到他肩胛处。 镇三山一马槊刺中入云龙,马槊借着马势顺势前送,一下把入云龙韦深挑飞。入云龙这次算是真的人如其名,当下如入云之龙高高飞起,随即又重重的落下,一下摔在地上。 镇三山一槊挑飞入云龙并不停下,而是继续策马前奔,又连续挑飞几个二龙山的喽啰,直到空旷处,才兜转马头,往回冲杀。 镇三山打马加速,由慢至快,又奔过江龙铁大柱而来。刚才并不是他故意放过过江龙铁大柱,只是骑兵作战,靠得就是冲击力强大的马势,冲击时不能停顿。刚才他若是停下和过江龙厮杀,骑在马的优势便完全没了。骑在马上虽然能居高立下,但灵活度大减,反不如步战的优势大。 过江龙铁大柱远远的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亮银锁子甲的镇三山又向自己奔来,不由的大是惊惧,刚才虽有自己救援,但镇三山还是只一合便把自己大哥入云龙挑飞,给他的压力很大。 铁大柱瞥眼看见自己山寨的小弟已经被这队骑兵枪挑槊刺,倒下不少,这时怕是大势已去了,当机立断道大声喝道:“扯呼,大家往岭山跑”,说完他连忙朝入云龙奔去,想要把摔在地上的入云龙背上逃跑。 但现在自己这边占尽上风,崔峰哪能让他如意,眼见铁大柱要走,当即一刀劈向他后背。 铁大柱无奈,只得掣刀回身格挡。眼见镇三山骑马持槊直奔自己而来,当下他也顾不得入云龙了,奋起神力猛向崔峰砍出几刀。崔峰受伤颇重,已是力道大减,当下疲于招架。 铁大柱趁机撤刀,疾速往大路东侧陡岭上奋力跑去。 镇三山骑马奔到崔峰面前时,过江龙已是跑到山岭上,欲待追去,山岭陡峭,马匹难攀,气得他在那兀自骂道:“贼子休走”, 眼见追不上过江龙,镇三山便把火撒在那些跑得慢的二龙山小喽啰身上,一时不少二龙山小喽啰遭了秧,被镇三山挑飞无数。那些眼见逃跑无望的都吓得赶紧跪地投降。 见局势已定,崔峰上前对镇三山拱手道:“谢过周大哥援手,这跑掉的强匪日后在收拾不迟,还请周大哥帮忙把寨子里的强匪先赶走。” 那镇三山刚才只顾着厮杀,这才见卸石棚寨里火头四起,喊声一片。原来卸石棚寨里还有许多强匪,镇三山见了不禁大喜,这厮竟还未厮杀够,大声道:“老崔且自安顿下寨子兄弟,待我去寨里替你驱除强匪,一群乌合之众,土鸡瓦狗而已,何足为虑。” 崔峰还未答话,那镇三山转头对他带来的那些骑兵道:“儿郎们,随我进寨子里杀个痛快,哈哈,每个首级五贯钱啊,这次发财了,冲啊。”说话一马当先,往寨子里冲去。 那二三十骑黑甲骑士,忙都催马赶上,往寨子里正四处抢掠的众强匪杀去。 崔峰苦笑,转头望去,见自家寨子团练兵能站着的不到三十人了,当即下命令道:“先替受伤的兄弟们包扎一下,休息片刻,赶紧列阵,待会那些强匪被周指挥驱赶,怕是都会往外逃窜,还有一番恶斗。今日就算不能全留下这批强匪,也得多杀几个,才好出了这口恶气。” 众团练兵听令去各自包扎伤口,救治伤员。 钟浩自打那镇三山一出场,就被他的威风所摄。 两百多人的强匪,被他带领的那二三十个黑甲骑士搅得天翻地覆,钟浩不禁生出大丈夫当如是才够潇洒豪迈的想法。这骑兵冲击起来的威力实在太大了,怪不得缺马的大宋,对抗契丹、西夏起来这么吃力。 镇三山那队骑兵确实威风。不过主要还是因为这群强匪既无甲胄,又无长兵器和弓矢,又不成阵形,自是难以抵敌。而镇三山他们则是全身甲胄,甲身护体,上缀披膊,下有吊腿,头部有兜鍪,就连手上都带有铁线手套,可以说武装到了牙齿,又人人持长兵器,对付那些什么都没有的强匪,自是如同砍瓜切菜。那强匪的长刀砍在他们甲胄上,大都只是冒几个火花,留下几道白印,镇三山他们自然冲杀起来自然是予取予求。 其实大宋禁军战斗力虽然相对国初有所下降,但其实并非不堪一击。大宋虽然缺马,但大宋富足,禁军弓矢和甲胄配置齐全,跟契丹和西夏交战时,契丹和西夏的骑兵想要冲破大宋禁军的密集步兵阵形,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不过宋军便是胜了也难以追敌,难以大规模消灭其有生力量,没法占据战事的主动权,是以总是在对契丹和西夏战争中处于劣势。只是钟浩并未想到这么多,是以一见镇三山骑兵的威力,单一的便认为大宋战力弱,是因为缺马。 崔峰见钟浩怔怔的站在那出神,一头长发披散,还道钟浩被吓得狠了,在那害怕呢,当即过去道:“浩哥儿,没事了,强匪们都跑了。” 钟浩听了崔峰的话,回过神儿来,有些难过的说道:“是小弟拖累寨子了,害得寨子里死伤这么多兄弟,唉,我实在对不住大家啊!” 崔峰沉声说道:“吃这碗饭,就得考虑有卖命的时候,我们崔家必不会亏待了这些伤亡的兄弟。钟兄弟不必自责,这事儿怨不得钟兄弟,实是这三山的强匪实在太嚣张了,这次我一定让他们知道我们惹了我们崔家的代价。” ………… 卸石棚寨中随着镇三山骑兵的冲入,顿时喊杀一片。不用想便知道,一定镇三山那一队黑甲骑士正在四下砍杀那群强匪。 镇三山那队骑兵人数虽少,可是其战斗力,自不是那群乌合之众的强匪所能比拟的。崔峰赶紧命令卸石棚寨的团练兵结阵,防止那群强匪从寨门处逃窜。虽然自己这点人不可能把那群强匪都留下,但能多留下一个就就出一口恶气,自是要尽力。再说一个强匪首级可是价值五贯啊,这时眼见得胜有望的的众团练兵,心下不禁蠢蠢欲动,想着发财的事了。 众团练兵面向寨子刚列阵完毕,还不见强匪跑出,就身后听到一阵闷响,众人不禁转身看去。 此时天已见亮,借着晨曦众人见到,一大队身披甲胄、头戴范阳笠的大队禁军正在快步跑来。宋代禁军多是挑选身强力壮的大汉,着步人甲,步人甲是铁甲,铁甲防护性好,但也沉重,一套步人甲就四十多斤重,跑起来步履声自是沉重,但却兀自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待到这队禁军来到近前,钟浩发现这一队禁军大约有三百多人,但却并非全是铁甲,只有大约一百名长枪手是着得是铁甲。而剩下得弓箭手和刀盾手,基本都是皮甲。长枪手一般需要列阵于前,抗击对方骑兵冲击,所以大都着步人甲铁甲,而弓箭手一般并不正面直接抵敌,刀盾手则要求短兵相接的灵活性,所以一般都不着沉重的铁甲,而着皮甲,这样更能发挥其战斗力。 既然清风寨禁军来了,自然没有这些团练兵什么事情了。崔峰指挥团练兵让开位置,由清风寨禁军布阵。 这队禁军阵中跟着几骑骑士,都各自下马,其中一人不待跟崔峰寒暄,先去吆喝众人布阵。只见这队禁军,手持步战长盾的盾手立于阵前,一队队长枪兵手持的长枪探出,弓箭手居后准备射击。 大宋禁军一个指挥是五百人编制,显然清风寨的这一个指挥兵力并不满员,但对付这些强匪,却也绰绰有余了。 这时那个指挥大队禁军布阵的将领模样的人,指挥布阵完毕,朝崔峰走了过来。 崔烨低声对钟浩介绍道:“这位是清风寨禁军的秦副指挥使,刚才那位带领骑兵提前赶来的是周指挥使。” “老崔,看样子你栽了跟头啊。现在什么情况啊?赶紧跟我说说!” 崔峰苦笑道:“今日多谢周大哥和秦大哥了,日后老崔必有厚报!”当下崔峰把今日的事情经过及战况跟秦副指挥使讲了。 待崔峰说完,秦副指挥使已大体明白了战况。看来三山强匪已是败得落花流水了,自家指挥使都赶紧去杀强匪了,自己自然也要赶紧的。 秦副指挥使当即留下一半禁军结阵防止强匪逃窜,自己领着另一半禁军进寨,抓强匪去了。这可都是黄澄澄的制钱啊,每次去山上剿匪,这群强匪在山里四处流窜,难以抓住,这次好不容易堵住这么多强匪,来个瓮中捉鳖,自是要发够财! 当然这群进了卸石棚寨的强匪,命运也注定了! ++++++++++++++++++++++++++++++++++++++++++++++++++++++++++++++++++++++++ ps:今天第四更,求大家帮忙加个收藏吧!!! 第八十章 崔烨来了 谢谢紫枫云松、三少爷的天堂两位大大打赏,会元拜谢了!!! ++++++++++++++++++++++++++++++++++++++++++++++++++++++++++++++++++++++++ 清风寨禁军指挥使镇三山周大勇带领着那些黑甲骑兵进入卸石棚寨,犹如虎入羊群,驱赶的二龙山和桃花山强匪四处乱窜。 随后副指挥使秦刚又带着近二百名禁军步兵进入卸石棚寨,那些强匪在武装到牙齿的禁军面前,更是毫无抵抗之力。 那些强匪大多不是被砍倒,就是束手就缚,一些跑出卸石棚寨的,也都被候在寨门外的禁军拿了,只有少数强匪跑进卸石岭上重重山岭的密林中,得以暂时逃过一劫。至于他们能否从重重山岭密林中走出去,那就没人知道了。 战斗虽无什么悬念,但待到战斗结束,天也已是大亮。 一轮旭日,从东侧山巅慢慢探出头,红彤彤甚是惹人喜爱。 钟浩历一夜惊险,几经生死,此时再度见到旭日升起,天光大明,竟然有些恍若再世为人的感觉。 镇三山见战事已定,便派人去通知在外围带着一部分厢军警戒和掠阵的吴通判。 +++++++++++++++++++++++++++++++++++++++++++++++++++++++++++++++++++++++ 时间不长,钟浩正在帮众团练兵包扎伤口时,忽然听到马蹄声响,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文轩可好,挂念死六哥了。” 钟浩一听便知道这是崔烨的声音,不禁大喜,忙向声音传来处望去,只见两骑正向他们这边驰来,身后还跟着大批步行跑步而来的厢军兵士。 那两骑快驰到钟浩和崔峰面前时,勒马停住,翻身下马。 钟浩和崔峰见了,忙迎上前去。 钟浩欢喜的对崔烨行礼道:“小弟还好,劳六哥挂念了。”接着又对崔烨道:“多亏了崔峰大哥救我!” 崔峰忙上前对崔烨行了一礼道:“六叔在上,崔峰这里有礼了。” 崔烨对崔峰赞许的道:“这次辛苦峰哥儿了!” “快来拜见吴别驾!”崔烨指着一起骑马而来的那个官员,对钟浩和崔峰道。 钟浩一听,通判大人怎么也来了?这可是州里的大人物啊,崔烨怎么把他们都连夜搬来了,这是怎么个情况。不过钟浩虽心中嘀咕,还是连忙跟崔峰上前行礼拜见。 崔烨又指着钟浩介绍道:“这个便是咱们青州才子钟浩钟文轩!” 吴通判朝钟浩颌首道:“本官也是久闻文轩的大名啊,你那《水调歌头》和《青玉案》当真是惊艳!” 钟浩心中一喜,没想到连通判大人也知道自己名字,看来自己在青州也算是小有名气啊。不过钟浩还是连忙谦虚道:“别驾大人过奖了,小子只不过是作首歪词罢了,哪来的什么才气。别驾大人治政一方,这才是真本领,小子一直是仰慕别驾大人呢。” 吴通判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了城里,我们好好聊聊。咱们这就先进寨子里看看战况吧!” 当下众人随着吴通判进寨。虽然寨子里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但是随吴通判一起来的那两个厢军的指挥使还是很小心得带人护卫在吴通判身旁。 钟浩问了崔烨如何会来到这里的事情,崔烨在旁小声解释一番。 原来昨天傍晚,王三父亲接到卸石棚寨的飞鸽传书,便连忙将卸石棚寨被围和钟浩在卸石棚寨的消息告诉崔老。崔老忙会见四大家族的族长,一起去拜会知州富相公。 卸石岭采石场是青州缴纳商税的大户,况且有官府的份子,官府自是不能坐视不管。 富相公也不希望自己辖下出现强匪作乱的的情况。富相公虽然有谦谦君子的美名,但也是出使过契丹,经略过西北的强悍人物,对强匪自是不会采取什么怀柔手段,当即下令派兵去剿匪。 大宋虽然以文驭武,但对军队管辖非常之严,一州知州如要调兵,还是需要很多手续的。但富相公不但是是青州知州,还兼任京东路安抚使。安抚使衙门又称帅司,安抚使则被称为帅臣。别得知州调动军队需要上报帅司,但富弼兼任着帅臣,自然这一步可以省略了。 卸石岭采石场工人众多,若是出点纰漏,就不是小事情,众人都觉得此事宜早不宜晚。当下由富相公签发命令,张通判副署,又加盖帅司印章,调兵去卸石棚寨剿匪。 大宋厢军战斗力之低,人所共知,自然不可能指望他们。而且青州厢军虽多,但都是分散驻扎就食,一时也难以调集开拔。而离卸石棚寨的清风寨禁军对三山强匪颇为熟悉,自然被调派前来剿匪。 当下富相公让吴通判带着手令来调清风寨禁军帮卸石棚寨解围,又掉青州城附近的两个指挥的厢军协助。 崔烨关心钟浩和卸石棚寨的安慰,便请求跟着吴通判前来。 本来他们也是连夜赶往清风寨,只是想早一步来,有备无患,没想到三山的强匪真的敢发疯攻打卸石棚寨。好在他们来得及时,不然卸石棚寨和钟浩怕是难以幸免。 ++++++++++++++++++++++++++++++++++++++++++++++++++++++++++++++++++++++++ 钟浩随着众人进入卸石棚寨,卸石棚寨一片凌乱,地下横七竖八的倒着不少人。想起因为自己躲进卸石棚寨,才有了今夜这场混战,许多活生生的生命就此失去,钟浩不仅心下有些不安。 钟浩见禁军官兵正在兴高采烈的寻找倒在地上的强匪,砍下首级。而最早冲进寨子的那群黑甲骑兵,许多人的马上早已挂了不少首级,还在寻找强匪,场面很是血腥。 钟浩不禁有些愤怒,这也太过份了吧,人都死了,你们还去折腾人家尸体。换做以前的钟浩肯定会装作什么没看见,但今天钟浩觉得这些人是因为自己才死,心下难安,不禁想上前制止。 这时崔烨见钟浩要上前,忙一把拉住钟浩,低声道:“我大宋武人,没什么来钱门路,只有那点饷银,他们只能靠杀敌才能获赏。这些首级使他们升官发财的资本,你要断人官路财路,徒惹人厌恶,莫要生事。” 钟浩不禁默然无语,虽心下有些难受,但也无可奈何。 大宋文贵武轻,武将官兵只能靠战事立功才能升迁。这立功多少,看得就是斩敌首级多寡。战场上斩敌两级便可策勋一转。这斩杀强匪虽然很难策勋升迁,这首级虽不如战场上斩敌首级值钱,但一颗首级还有五贯赏钱。 钟浩即便上前阻止,这些厮杀汉怕是也绝对不会听他的。这次这些禁军大半夜跑来帮忙解了卸石棚寨之围,出力不少,况那些强匪大部分是他们斩杀的,人家斩下首级去请功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清风寨禁军指挥使镇三山周大勇见到众人进来,大笑着迎过来,身上兀自带着满身的鲜血,朗声对吴通判说道:“下官幸不辱命,斩擒强匪共计三百余人,且擒获二龙山匪首韦深、白虎山匪首吴迪,击杀桃花山匪首吴味,下官前来缴令,请别驾大人点验!” 周大勇今日算是扬眉吐气了。以前他虽然号称镇三山,三山的强匪确实也很少敢去招惹他,但他也拿三山的强匪没什么办法。三山强匪一有风吹草动,就往山里钻,滑溜异常。今次三山强匪竟然发疯攻打卸石棚寨,给了镇三山一举消灭他们的机会。而且镇三山也确实做到了,三山匪首或被擒、或被杀,当真令他心情大爽,扬眉吐气,如今他这镇三山的名号,绝对算是名实相符。 吴通判是文人,见不惯这血腥场面,当下吴通判摆手道:“周指挥使点验完毕即可。至于擒获的强匪,等会我们回城时,你派些兵士,押解进青州城便可。周指挥使这次剿匪立下大功,我和刘团练使必定奏报富相公,并一同行文朝廷,为周指挥使请功。” 镇三山笑道:“哪里,全凭别驾大人谋划和坐镇指挥之功,下官只是听命行事,哪敢独居此功。”镇三山虽然打仗骁勇,但却并不是不是一个单纯的粗人。他自也明白,在大宋所谓百战之功,还不如文人的一片锦绣文章,自己的功劳全凭文官的一支笔替自己上报,若不分润他们点好处,他们如何会为自己卖力请功。再说,既然别驾大人连夜跟着到了卸石棚寨,虽然只是在外围掠阵,但这功劳不用自己让,自也有他的一大份,还不如自己早早卖个好。 吴通判听了镇三山的话,虽是口上一番谦让,却不禁面露微笑,对镇三山的上道之举颇为赞赏。 镇三山自去统计详细战果,崔峰也派王三去统计寨子里的伤亡情况。 ++++++++++++++++++++++++++++++++++++++++++++++++++++++++++++++++++++++++ 众人随着崔峰来到卸石棚寨的会客大厅坐下。 崔峰向吴通判和崔烨详细叙说昨晚的战事情况。 不久,王三便进来汇报寨子的损失情况,卸石棚寨的团练兵阵亡二十四人,重伤七人,轻伤四十余人,可谓伤亡惨重。好在卸石岭采石场的工人们,虽是被顾老四他们放的火引得骚乱,倒没几个被砍倒的,只是有不少互相拥挤践踏,不少受了轻伤。后来他们被钟浩他们大声吆喝往卸石岭山跑,大都跑到采石场那去了。白虎山和桃花山的强匪冲进寨子里时,只顾翻找财货,倒没有去追杀他们,因此工人们死伤倒不多,被顾老四他们砍倒的加上在寨门处被射杀的共有二十几个。采石场那几千工人没出现大的伤亡,倒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崔峰想起被自己下令射杀的工人,当即跪下向吴通判使请罪。崔峰也不是傻子,这事儿要是今天不说清楚,怕是以后会被人攻讦。 钟浩本以为吴通判是文人,怕是因这事他会对崔峰有很大意见,没想到吴通判并不太介怀。吴通判上前扶起崔峰,说道:“快起来,崔都团练使能当机立断,自断一臂,借此保住寨门,也是情有可原。当时情形,怕是换了别人,也会如此做,妇人之仁成得了什么事。只是那些无辜受累的工人们,需厚厚抚恤。” 崔峰连忙答应下来。崔烨也在旁保证,一定重重抚恤那些工人。至于那些伤亡的团练兵,自是也会重重抚恤。 这时周指挥使和秦副指挥使,也进来汇报,他们统计的结果,共斩级两百三十五级,擒两百六十人,清风寨禁军只伤亡十余人。当然那些首级里面也有卸石棚寨人杀的,镇三山也不会全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他见团练兵死伤惨重,倒是很大方的分了一百首级给卸石棚寨的团练兵。至于外围那些警戒和掠阵的厢军,镇三山甚是看不起,便把他们自动忽略了。 崔峰听到镇三山的汇报,沉重的心情稍微好了点,毕竟有了这些首级换得赏钱,再加上崔家的抚恤,那些死去的团练兵遗属的生活会好过点。 镇三山又历数三山强匪的恶行,当下请令,要去剿灭三山残余强匪。他这次没费什么力气,就捞到这么大功劳,尝到了甜头,自是愿意趁三山匪首被擒、元气大伤之际,再多捞点好处。顺便趁着这次机会,将三山强匪尽灭,他镇三山的名头可就真的响亮起来了! 崔峰也是恨二龙山入骨,也请命攻打二龙山。 钟浩自是也乐意,况且那顾老四虽死,苏跃飞却在山上,要不是他让二龙山绑架自己,靠山虎韩光也不会因为救自己而死。钟浩自是恨不得抓住他替韩光报仇。 一想到韩光在自己面前惨死,钟浩仇恨上头,早就没了刚才一进寨子看到满地死尸,悲天悯人的念头了。 但这里还没有钟浩说话的份,钟浩只是看向崔烨。 崔家这次被三山攻打卸石棚寨重重的打了脸,自是希望剿了二龙山,以此立威。崔烨便出声道:“别驾大人不如准了周指挥使和崔都团练使的请求吧!剿了这三恶山,彻底绝了青州匪患,也是一项莫大功绩。” 青州西南山区的匪患,自打大宋建立之前便有,如果能彻底绝了这里的匪患,确实是一项莫大功绩。这次三山匪首一战被擒,已是元气大伤,要剿灭必定容易许多。若是容他们喘息,日后进剿,他们满山遍野的流窜,必定很难。 此时剿灭他们,倒是绝佳机会,吴通判不禁心动,当即点头同意二人请求,这对他也是莫大的政绩。 ++++++++++++++++++++++++++++++++++++++++++++++++++++++++++++++++++++++++ ps:昨天又是一万二的更新啊,看在会元还算努力的份上,大家来几张票票吧!!! 第八十一章 二龙山剿匪 众人攻打三山的事情计议已定,吴通判当即让众人下去准备。 众将士经过半夜的混战,也都有些人困马乏。崔峰便让卸石棚寨的庖厨整治饭菜,待吃饱喝足休整过后,再行出发剿匪。 清风寨禁军半夜赶来,自是不可能带什么辎重粮草等物,好在卸石棚寨的庖厨,每天需要供应采石场数千工人的伙食,这三百多禁军的伙食做起来倒算不得什么。 待众人吃饱喝足,休息过来之后,镇三山便指挥众禁军向二龙山出发,崔峰也带着二十几个还可再战的卸石棚寨团练兵随同。 白虎山和桃花山的强匪被清风寨禁军瓮中捉鳖,已经大部分覆灭,而二龙山因为禁军来时在寨外,所以有许多强匪逃回了山,所以这一战主要目标是二龙山,其余两山估计可轻易拿下。 清风寨的那队黑甲骑兵今早已经是大出风头,每个人马上都挂有五六个首级,每个人几十贯赏钱是少不了了。去攻打二龙山,骑兵难以施展,再说总得留点功劳给那些步军,镇三山便命骑兵留在卸石棚寨休整,顺便保护寨子。 至于那些从青州赶来的厢军,自然不能指望,也被安排进进寨子帮忙保护吴通判。 钟浩也申请随去剿灭二龙山。二龙山绑架他,顾老四和苏跃飞还害死韩光,钟浩心下对二者恨之入骨,表示一定要眼见二龙山覆灭。崔烨见钟浩执意要跟着同行,兀自有些不放心,也一起同去。 镇三山使对崔峰他们同去,倒是没有意见,毕竟卸石棚寨这次算是栽了面子,想去讨回来也是应该。再说周指挥使和崔家关系密切,也应该帮衬他一把。如果要是换了那些厢军要去分润他的功劳,他自是不允的。毕竟攻打二龙山的硬仗,还是要靠他的禁军来打。 +++++++++++++++++++++++++++++++++++++++++++++++++++++++++++++++++++++++ 众人开拔往二龙山赶去。 二龙山是青州西南山区的众山之中最高的,海拔大约有九百多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众多强匪在此几十年经营,匪首换了一波又一波,但二龙山的匪患始终难以根除。 二龙山虽是难攻,但也曾被官军攻破过数次,只是一被攻破山寨,清风山强匪不是逃往白虎山和桃花山,就是躲进重重山岭之中,因此始终难以清剿干净。这次白虎山和桃花山强匪被全部或擒或杀,二龙山强匪少了策应,正是剿灭二龙山的良机。 镇三山带禁军赶到二龙山脚下,先派出秦副指挥使带一百身着步人铁甲的长枪兵到后山,防止有强匪从后山往重重山岭深处逃窜,自己则带着那些身着皮甲的刀盾兵、弓箭手和剩下的长枪兵,堵住正面上山路径,准备强攻。 攻山,对于身着沉重步人铁甲的的长枪兵,并没有优势,他们更适合正面作战,倒是身着轻便皮甲的刀盾兵和弓箭手,在山林中作战更有优势。 此时的二龙山上人心惶惶,众匪已是无心恋战,清风寨禁军一阵箭雨过去,二龙山第一道寨门处众强匪便已溃散。 镇三山带人很轻易的就突破了二龙山的第一道寨门,攻至山腰。众强匪纷纷退之山顶的寨门之后死守。崔峰带着团练兵,护着钟浩、崔烨也跟着冲至山腰。 二龙山山顶异常陡峭,只有一条山路可以通行,而二龙山强匪的寨门正当山路一处陡峭处,寨墙条石垒成,高大坚固,寨门巨木搭造,外包铁皮,水火不浸,还异常坚固。 镇三山本想一鼓作气攻破寨门,可是清风寨的禁军将士一通攻打,不但无果,还有不少兄弟损折。 这路径本就陡峭难行,寨门又坚固,众禁军仰攻难上,山路又窄,禁军人多优势也难以摆布开,即使有弓箭手的掩护,但只有简陋的云梯,没有其他攻具的情况下,众禁军将士在强匪疯狂扔下的石头的攻击下,还是没有成功攻下寨墙。 眼见攻打寨门受挫,镇三山不禁有些恼怒,当即要亲自要亲自带人上前攻打。 这时崔峰上前拉住镇三山道:“周兄队伍里的弓箭手应该携有火箭,强匪寨墙虽是条石垒成,可是寨内房舍都是木质,不如用火箭引燃其寨中屋舍,必可致其大乱,再乘机强攻,必可一鼓而克。” 钟浩这时听崔峰说用火箭,突然想到后世看过的关于蒙古攻城的书,蒙古军队犀利无比的回回炮在攻城无法就地取材找到石块时,往往会用湿柴草掺杂砒霜、狼毒点燃,抛入城中,形成毒烟,每每有奇效。不知道用火箭射进去能不能行,虽然钟浩不懂军事,但钟浩还是觉得此法可以说出来,让众人参详一番,当下钟浩说道:“小弟不同军事,但是想到一法,崔大哥、周指挥使你们两个老行伍参详一下,看看可行不?你们说要是在火箭引火物中包上砒霜、狼毒之类毒物,射入寨中能不能形成毒烟,是否有用?” 镇三山以前还真没想过攻城攻寨还能用毒烟。闻听钟浩说到,不禁皱眉推想。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攻城用拋石机把湿柴草中混进毒物,倒是能够形成毒烟。潮湿天气把这些毒药包在火箭中射入寨中,也或能形成毒烟,但如今正值初春,正是天气干爽的日子,怕是火箭引燃房屋之后,火势凶猛,形不成多少烟哪!”镇三山片刻便能想到这么多,一看便知也是个有战阵经验的老行伍了。 钟浩想了想又道:“那多加些迷魂或是辛辣刺目呛鼻的药物,应该有些作用吧?这些东西,火势越旺,越能催发势!” 崔峰在旁说道:“我们寨子里的药房倒是有些药物、毒物,不如周兄让兄弟们趁机休息一下,我派人去寨子里把那些药物、毒物取来,到时一股脑儿射进去,应该多少会有些作用,应该肯定比只放火箭强。” 镇三山道:“那也好,正好也叫兄弟们休息一会儿!” 过了没多久,派去卸石棚寨取药物、毒物的五个团练兵,便拿回几大包药物。他们把整个卸石棚寨药房的毒物什么的全搬来了。 周指挥使把药物分发给众弓箭手。 众弓箭手把药物各自包在箭头引火物下面,点燃后,在镇三山命令下,齐齐的攒射至寨内。 不多久,二龙山的山寨中便大火熊熊、没想到那些药物、毒物,虽未形成浓烟,但在大火中催发下,散发出来的浓重的刺目呛鼻的气味,还是把二龙山众匪呛得双目流泪、咳嗽练练,众匪顾不得救火,只顾找没有烟火的地方躲避。 随即,镇三山命令弓箭手,全部对准二龙山寨墙,全力施射,压制寨墙上的强匪,其余禁军将士全力攻城。 二龙山山寨内已乱,士气全无,寨墙上强匪又在弓箭的强力压制下,难以露头,清风寨禁军兵士一鼓作气,攀上寨墙,进入寨中把寨门打开。 镇三山指挥剩下的禁军众将士,从寨门处一拥而入。 钟浩也要冲进寨里,崔峰死活不让,说道:“放心,你说得那个苏跃飞,我一定替你抓住。”崔峰说完,留下几个团练兵护卫钟浩和崔烨,便领着其余团练兵也跟着禁军冲了进去。 寨门被打开,二龙山山寨里的战斗就基本没有悬念了。 二龙山里的强匪在全服武装的禁军面前,基本没有什么抵抗力,不是被砍倒刺死,就是束手就擒。 二龙山的大当家入云龙韦深在卸石棚寨前被指挥使一马槊挑飞,身受重伤,早已在卸石棚寨束手就擒。 二当家的过江龙铁大柱眼见寨门告破,知道再不跑,便被官兵包了饺子了,当下带着一部分小弟,从后山逃窜,想要逃进重重山岭中。 不过他们跑到后山脚下,便碰到秦副指挥使带着的那一百全副铁甲的长枪兵列阵等候。 一阵攒刺之下,死伤无数,过江龙铁大柱也被当场格毙。 只有苏跃飞,清风寨禁军和卸石棚寨团练兵最后细细搜索,竟未找到。 镇三山指挥众禁军捣毁二龙山强匪的山寨,押解着众强匪回卸石棚寨,当然众匪身上寨中的财物,也都落入镇三山麾下禁军的口袋中。 扫平了二龙山,镇三山派秦副指挥使去继续扫荡白虎上和桃花山,这两座山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剿灭他们自是弹指间的事情。 为患青州数十年的二龙强匪,竟然因为钟浩被绑架这个偶然事件引发出的一系列变故一举平定。 ++++++++++++++++++++++++++++++++++++++++++++++++++++++++++++++++++++++++ 当镇三山带着禁军押着二龙山山众匪回到卸石棚寨时,吴通判大喜,三山强匪尽数剿灭,这可是相当大的政绩啊,吴通判当即派人快马赶回青州城里向富相公报讯。 三山强匪这次被一举而擒,足足俘获有三百多强匪,未免于夜长梦多,吴通判立即动身,带着众厢军押解众俘获强匪,起身回城。 这次剿匪,清风寨禁军的功劳是少不了的。镇三山留下那些黑甲骑兵和一都的禁军兵士帮忙护送吴通判,他自己带着大队禁军美滋滋的回清风寨驻地等着朝廷的赏赐去了。 崔烨和钟浩也随着吴通判队伍一起回城。 从卸石棚寨到青州城大约六七十里,吴通判和崔烨都是骑马来得,回去自然也是骑马。崔峰从卸石棚寨给钟浩找的是一匹非常驯服的老马,钟浩虽然没骑过马,经过崔烨一番简单的指导,安安稳稳的骑太平马,还是可勉力办到的。因为这队伍押解这很多山匪俘虏,自然不可能行进的太快。 六七十里的路程,虽是缓骑而行,但骑行还不到一半,初次骑马的钟浩就已经觉得磨得两股发麻,难以安坐。不过钟浩见吴通判这么一个年纪大的文人都能尚自能坚持,他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咬牙坚持。 +++++++++++++++++++++++++++++++++++++++++++++++++++++++++++++++++++++++ 三百余反剪双手的强匪,加上黑甲骑士马身上挂着的许多首级,钟浩他们这支队伍进入青州城时,引起了巨大轰动。 青州城太平几十年了,已经很少见到甲胄鲜明的禁军出现在城里了,更何况这支队伍中还带着三百俘虏和许多首级。 青州市井中消息的传播是极其迅速的。只不过到了晚饭时间,青州各处的酒楼茶肆、勾栏瓦子都已在议论三山强匪尽数被剿灭的事情了。 进城后吴通判指挥军士,押着众强匪匪去州衙大牢交接。 钟浩和崔烨不是公门和行伍中的人,这次三山强匪覆灭,二人也有出力,或许州里还会有奖赏,但是那是以后几天的事情了,现在暂时没他们什么事情了。二人当即向吴通判他们告辞离去。 崔烨本想请钟浩去醉云楼,请他吃酒,为他压压惊,但钟浩怕冯氏和婉儿太过挂念,跟崔烨相约明天叫上徐峰,兄弟三人去醉云楼一醉方休,便打马急急往家里行去。 ++++++++++++++++++++++++++++++++++++++++++++++++++++++++++++++++++++++++ ps:九月一号上架,嘿嘿,提提求下订阅啦!!! 第八十三章 崔府再相聚 这一夜睡得异常踏实,清晨一觉醒来,钟浩感觉身上的轻快了不少,浑身的酸痛减轻了许多。 春|光明媚,惠风和畅,初升的旭日把金黄色的阳光洒落在小院中,暖暖的让人浑身舒泰。自己东厢房窗前的月台上的迎春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娇艳,宛如一个个金黄色的小喇叭,开放的异常欢快,似乎在吹奏着快乐的曲子。 “浩哥哥你起来了!”在院中金桂树下石桌旁石坐着,正在学着绣一副“富贵牡丹”刺绣的婉儿,看到钟浩从东厢房中出来,抬头朝钟浩脆脆的道。 “婉儿早啊!”钟浩有些讪讪,看看日头怕是现在已经快到辰时了,自己起床实在有些太晚了,还真有些怪不好意思。 食铺里今天的早点生意估计早就已经忙完了,不然婉儿应该会在食铺里帮忙。钟浩看着在那石桌旁坐着刺绣的婉儿,已经颇有几分小淑女的样子,不禁有些感慨,原来自己来到大宋已经快一年了,去年婉儿还像个小女孩多些呢。 “浩哥哥你早饭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婉儿放下手中刺绣,站起身来脆声问钟浩道。 “嘿嘿,那就吃碗婉儿最拿手的汤饼吧!” “好嘞,我马上就去做,浩哥哥你先洗把脸等会儿!” 钟浩从水缸里舀水洗了把脸,感觉精神清爽了许多,又用牛骨和猪鬃做得牙刷蘸着青盐刷牙。 婉儿如今做饭越发熟练了,速度很快,还不等钟浩刷完牙,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便已经端了过来。 现在,婉儿的手艺越发好了,一碗汤饼做得香喷喷的,钟浩一口气吃完,不禁大呼过瘾。 “婉儿的手艺发的好了啊,以后嫁了人,你夫君一定会疼你的。就冲你这做饭的手艺,他也离不了你,得对你好,因为你紧紧抓着他的胃呢!”钟浩吃完汤饼,笑呵呵的调侃婉儿道。 “人家才不要嫁人,嘻嘻,人家就想一辈子跟着母亲和浩哥哥,不想离开你们!”婉儿娇羞的道。 “啊……”一辈子跟着自己,呃……钟浩有些石化,自己可是一直把她当妹妹啊!不过钟浩看到婉儿那清澈的目光,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理解错了。 婉儿说一辈子跟着自己的意思,一定是把自己当大哥哥,她那么小,哪懂得情~爱之事,钟浩暗忖! 和婉儿又聊了一会儿,钟浩记起昨天跟崔烨的约定,说好今天要喊上徐峰去醉云楼小聚的,当下便往崔府去。这次崔老又帮了自己,自己应该去答谢一下。没想到无意中结识的一个棋友,却成了自己人生的贵人,钟浩觉得自己的际遇也算奇妙。 钟浩临走时喂了喂自己那匹老马,去崔府的路上路过东城牙行时,又跟东城牙行的人说好,让牙行给找几个泥瓦匠,下午去给自家盖个马厩。 ++++++++++++++++++++++++++++++++++++++++++++++++++++++++++++++++++++++++ 钟浩来到崔府,先去去了崔老那里,打算先要拜谢崔老一番。 崔老和钟浩也算忘年交了,有些时日不见,见了钟浩倒是颇为欢喜。 钟浩郑重的表达了谢意,崔老摆手道:“些许小事,这三山的强匪越来越不把崔家放在眼里了,老夫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崔老今日正得闲,拉着钟浩又对弈了几局。 钟浩的野路子早就被崔老摸得门儿清,早已不是崔老的对手。三局棋下来,钟浩尽墨。 本以为崔老大胜会很高兴,可是崔老却大呼不过瘾,嘱咐钟浩回去一定要勤学棋,好在陪他对弈时,能厮杀个平分秋色,不然胜得太轻松,下着太没劲。 和崔老下完三局棋,钟浩才去了崔烨的院子。 徐峰早就来到了崔烨这里。昨天崔烨派人去约他今日一起去醉云楼小聚,为钟浩洗尘去晦,他便早早的来到崔烨这里等着,他早就很期待再次听到叶亦菡唱曲儿了。 见到钟浩前来,徐峰关切的道:“文轩没事吧?这苏跃飞当真该死,实在是斯文败类,一定要让咱们青州的士子都知道他的假面恶行!” 钟浩对苏跃飞也是恼恨异常,听了徐峰的话,不禁颌首表示赞同:“对,一定要让众人都知道他的品性,三哥在青州士子中认识的人多,一定要告知众人,让人都知道他的嘴脸!” 徐峰道:“嘿嘿,这个好说,文轩你就放心吧!” 钟浩叹道:“可惜在二龙山没抓到他,总是心里有些对不起韩大哥。”韩光便是苏跃飞授意顾老四杀得,钟浩对他是恨之入骨。 崔烨安慰道:“文轩也不必太介怀,等下这事儿州里一定会发海捕文书的,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徐峰也道:“嗯,就算抓不住他,他一个士子这辈子怕也是只能如惶惶丧家之犬东躲西藏了,对他也是生不如死!” 崔烨和徐峰对钟浩一番劝解,徐峰颇善戏谑,很会调解气氛,三人又是闲聊了一阵,钟浩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三人闲聊一番,徐峰便迫不及待的提议去醉云楼为钟浩去晦洗尘。 钟浩调侃徐峰道:“三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怕是迫不及待的想听叶行首唱曲儿了吧,嘿嘿,你不怕苏嫂嫂知道了找你麻烦?!” 徐峰一脸风|骚的笑容,说道:“切,文轩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只要是雌儿,在你三哥我的风|流本事面前,都得给我伏着。那苏小桃就是只母老虎,在我面前也得趴着!以后你跟三哥要学得风~流本事还很多呢!等你把三哥的风~流本事学全了,那富小姐保准能被你轻易的驯服成乖巧的小猫!” 钟浩一听,不禁忙拜服道:“那三哥一定要多多指教啊!” “好说,好说,要不三哥现在就教你几招,你先拿叶行首练练手?” “咳咳咳……”钟浩发现自己脸皮太薄,还真不一定能学会徐峰这风~流的本事!不过钟浩还真是有些想念那个白衣胜雪的气质美女了。 ++++++++++++++++++++++++++++++++++++++++++++++++++++++++++++++++++++++ ps:明天要上架了,提前求下订阅哦,嘿嘿,虽然会元是新人,写得很稚嫩,但自我感觉确实很用功,也很勤奋了,看在会元还算勤奋的面子上,还望大家多多支持一下,给会元一点码字的动力吧,会元在此顿首拜谢啦!!! 第八十四章 再访听香小楼 钟浩三人从崔府出来,没有乘车,边聊天边悠闲地漫步,往南阳河畔的醉云楼走去。 春天的南阳河畔,风景秀丽如画。 河畔的垂柳被和煦的春风吹拂着,宛如随风起舞的娇娘,婀娜生姿。碧绿的河面上,随着微风轻吹,泛起粼粼的波光,不时有一两只活泼的鱼儿跃出水面,在河面上制造出一圈圈不断放大的涟漪。 醉云楼的生意依旧很好,还未到中午时分,已经高朋满座! 醉云楼的常妈妈还记得三人,他们三个上次来叶亦菡这里,各自留下了一首不错的词作,一经唱出后,颇受欢迎。令常妈妈着实高兴了一番,这次见三人又来,不由喜上眉梢,笑容满面,见到三人的样子,宛似见了什么难得的宝贝。 徐峰笑着问常妈妈道:“不知道叶行首今日可曾得空?” 常妈妈笑容满面的道:“别人来或许不得空,三位公子来,亦菡必定会得空的!”当下常妈妈派一个小丫鬟先去通报叶亦菡,自己亲自引着三人到叶亦菡的听香小院。 三人跟着常妈妈来到听香小院时,叶亦菡提前得了小丫鬟的通报,已经和她的贴身丫鬟小月等候在听香小楼门口。叶亦菡依旧是那胜雪的白衣,小月依旧是娇俏可爱,远望便如两朵盛开的花朵,娇艳欲滴。 “一别经月,三位公子风采依旧啊。这几个月,三位公子也不屑来奴家这里小坐,实在是让人伤心啊!”叶亦菡说着,望着三人的妙目中带上几许幽怨。 徐峰见了女人嘴皮子最溜,这时忙道:“我们三个都是俗人,巴不得来叶行首这里坐坐呢!最近一直想来叶行首之力雅聚,只是这段时间诸事繁杂,实在是不得闲啊!” 崔烨和钟浩也连连称是。 叶亦菡这才转嗔为喜。 叶亦菡引着三人进听香小楼内落座,小月奉上香茗,便去厨下让人准备酒菜。 叶亦菡看到钟浩脸上许多淤青,不禁颇为关切,又有几分好奇的问道:“崔公子和徐公子几月不见,风采是更是往昔。但钟公子怎么脸上颇多伤痕,可是出过什么事情?” 钟浩苦笑道:“唉,流年不利,一言难尽啊!” 崔烨在旁把苏跃飞雇人绑架钟浩,和三山强匪围攻卸石棚寨的事情说了。 叶亦菡听了,不由的大是愤慨,道:“这苏跃飞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一定要让人都知道她的恶行!”想起去年中秋节前,苏跃飞还曾以为自己作词为名,提出过非分的要求,果然他品性恶劣,不是什么好人。幸亏那次有钟浩替自己作词,才让自己中秋诗会上的表演完美,还狠狠的压了苏跃飞的那词一头,出了一口恶心。虽然崔烨没说,但怕是苏跃飞雇凶绑架钟浩,和钟浩替自己作得那那首中秋词压过他的那首《青玉案》也多少有些关系,想到此处,叶亦菡望向钟浩的目光中多了几许歉意和柔情。 徐峰在旁附和叶亦菡道:“对,一定要让众人知道苏跃飞这斯文败类的恶迹。这厮当真可恶,文比不过,竟然雇凶绑架,实在是有辱斯文。明日我便在青州文人士子中,揭露他的丑恶嘴脸!”这事儿,在崔烨那徐峰已经答应钟浩要求办了,这时为了附和叶亦菡,他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钟浩开口道:“还要谢过六哥啊,这次要不是六哥和崔团练使的帮忙,怕是小弟就回不来了!” 崔烨摆手道:“哎,自己兄弟说那些干嘛!好在文轩无事,这苏跃飞却注定要成为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文轩也算可以出口恶气了,不要太过介怀了!今日咱们便借叶行首这宝地为文轩你洗尘去晦,文轩以后定能事事顺利!” 叶亦菡笑道:“难道奴家这小楼有什么法力不成,还能去除晦气?” 崔烨笑道:“叶行首这里雅气和清气十足,自然能去除污浊的晦气,当真是好地方啊!” 叶亦菡娇嗔道:“那你们可不能只是洗尘去晦的时候来奴家这里,奴家可不依啊。以后要常来才行,若不常来,奴家可是会生气的哦!” 徐峰笑道:“固所愿,不敢请尔。来叶行首这里小坐,是每个青州男人梦寐以求的啊!” 这时酒席整治好了,小月和另外两个小丫鬟红蕊、绿萼把菜肴布好,又将杯盘碗盏摆好,叶亦菡招呼钟浩三人入席。 四人席间谈笑饮酒,甚是尽欢。醇酒佳肴,美人妙语,不觉便已让人迷醉。 钟浩三人都算是斯文人,说是一醉方休,自是不能真的喝醉,尽兴足已。 上次在叶亦菡的听香小楼里,三人一时高兴,不禁放开了酒量,喝多了给叶亦菡带来了不少麻烦,这次自是不能再饮醉,此刻自是要适可而止,不然可就不为美事了。因此,四人的饮宴持续的时间不像那次那样长。 饮罢,叶亦菡让小月撤去酒席,奉上一壶冲泡的香茗,几碟茶点,四人对坐闲聊。 崔烨喝罢一口香茗,叹道:“还是冲泡的茶水清气,可怜我竟喝了十几年的药汤。” 钟浩也抿了一口清茶,笑道:“六哥家里那煎茶是豪门望族的讲究,我们寒门百姓想喝那煎茶,也没那工夫和钱财啊。我们寒门百姓人家可都是羡慕你们这些大家世族的天天能喝煎茶?” 崔烨望着钟浩调侃道:“上次文轩你去我那,让你喝煎茶,你当我忘了你那难受的样子了?你要想喝好办,六哥派个会煎茶的丫鬟,自己带上茶叶和佐料去你家,天天煎茶给你喝,怎么样?” 钟浩忙笑着摆手道:“哈哈,大哥,小弟知错了,这煎茶的小丫鬟就免了吧。” ++++++++++++++++++++++++++++++++++++++++++++++++++++++++++++++++++++++++ ps:明天大约要九点才能开通上架,所以明天的更新会在九点左右。会元在此提前求下订阅啦,谢谢大家以来的支持,会元给大家作揖了!!! 第八十五章 靓舞(求首订) 徐峰一直惦记着听叶亦菡曲子,这时开口道:“不知叶行首最近有什么新得的曲子,我们三人今日能否聆听一下叶行首妙音啊?” 叶亦菡凝眉道:“一时没什么好曲啊,都是些老曲陈词。钟公子元夕节时的那首倒是绝美,可是不知道是钟公子赠给那家女郎的,奴家也不好随意拿来唱!三位公子要是想听曲,奴家便唱首老曲儿给三位听听吧!”叶亦菡说话时,颇带几分幽怨的望了钟浩一眼。 徐峰一拍大腿道:“那就让文轩替叶行首再作首,放着大才子不用,那岂不是浪费了!”说着徐峰转头对钟浩道:“嘿嘿,我说文轩啊,你看咱们今日借着叶行首宝地洗尘去晦,不留首词作,似乎说不太过去,是吧?” 钟浩看了一眼满目期待的叶亦菡,又望着徐峰苦笑道:“三哥,你这话都说到这儿了,小弟还能拒绝吗?” 崔烨笑道:“如今苏跃飞的已经是逃犯了,文轩现在可是无可争议的青州第一才子了,赶紧的文轩,作首好词,一展你第一才子的风采,让我们能得以聆听叶行首的妙曲!” 小月见钟浩要作词,连忙去叶亦菡书房去拿笔墨纸砚。 钟浩见没法推辞,只得应了。唉,看来又要做文抄公啊。钟浩沉吟一番,看看剽窃那首比较合适。 钟浩沉吟片刻,还是决定抄苏仙的吧。 当下钟浩轻声吟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叶亦菡在旁边小案上挽起长袖,从笔架上提起一管湖笔,挥毫急挥。一手娟秀的小楷,很快将苏仙的这首潇洒超脱的,呈现在洁白的薛涛笺之上。 叶亦菡写完,把那管湖笔放回一旁的笔架上,静静的望着那首词品咂。崔烨和徐峰也是在旁看着这首出神。 苏仙的这首,通过野外途中偶遇风雨这一生活中的小事,于简朴中见深意,于寻常处生奇景,表现出旷达超脱的胸襟,寄寓着超凡脱俗的人生理想。 上阙着眼于雨中,下阙着眼于雨后,全词体现出一个文人雅士在坎坷人生中力求解脱之道,篇幅虽短,但意境深邃,内蕴丰富,诠释着作者的人生信念,展现着作者的精神追求。 三人默默品咂此词一番,都望向钟浩,不由的想到:钟浩这首词岂不正是他自己的写照,一身才气却又淡薄名利、潇洒超脱,虽屡经风雨,却又笑对人生,坦然面对。三人不由的对钟浩的认识又拔高了一个档次。 钟浩看着三人有些崇拜的眼神,不由得心中发虚,苏仙这首词作能够流传后世,自是绝妙。而这首词写得豁达超脱,钟浩后世正是喜欢这份飘逸潇洒之气,才会把这首词记得这么熟。此时这三人望向自己的眼神,不会觉得自己这是在借词以抒胸臆吧?! 自己可没那么潇洒超脱的情怀,可别被他们误会了,钟浩忙笑着撇清道:“三位可别这么看着我,这首词小弟是纯属瞎写,你们可别当真。三位都是才学高绝之人,小弟写得有什么地方不好,还请你们指点。” 徐峰和崔烨都道:“文轩这词做得潇洒飘逸,当真是文采斐然啊,我们可没有敢指点的地方!” 叶亦菡沉吟一会,忽然莞尔一笑,说道:“这词当真绝妙。前一阵,奴家根据去年中秋那曲舞,又编了一曲新舞,这词倒是和那支新舞颇为契合,奴家这阵儿正愁没有合适的曲子的,钟公子当真是雪中送炭的好人啊!嘻嘻!” 徐峰笑道道:“叶行首的新舞肯定是绝妙的,我们颇为期待啊。不知今日我们可否一观叶行首这支靓舞?” 叶亦菡抿嘴笑道:“奴家蒲柳之姿,那舞得什么靓舞。不过这词确实和奴家的新舞颇为契合。三位要是不嫌弃奴家舞姿拙劣,奴家便为三位舞上一曲。” 崔烨笑道:“叶行首要是舞姿拙劣,那在青州可真没有人敢称得上舞姿优美了。那便请叶姑娘舞上一曲,我们三人也好开开眼界。今日不但得以叶行首聆听妙音,还能等观叶行首靓舞,我们实在是有幸啊!” 叶亦菡微笑道:“崔公子实在是太过奖了,奴家哪里当得起崔公子这等赞誉!既然三位不嫌弃,那请三位稍等,奴家去楼上稍稍熟悉一下这曲子,顺便准备一下。” …… 叶亦菡准备的时间不太长,钟浩三人只不过喝了两盏茶的工夫,叶亦菡便从楼上下来了。 三人抬眼望去,只见叶亦菡身着一袭洁白的书生长袍,手拿一把松骨折扇,宛似中秋诗会那晚表演的白衣秀士打扮,优雅中透出飒爽,别有一番韵味。 小月抱着一尾古筝,跟在叶亦菡后面。 叶亦菡来到前厅空敞处站定,小月则抱着古筝在旁边一张矮几上,跪坐下来,把古筝轻轻的放在矮几上。 片刻之后,古筝铮铮,琴音袅袅而出,叶亦菡也随之起舞,檀口同时吟唱。 在铮铮古筝琴音的伴奏下,扮作白袍书生的叶亦菡翩翩起舞,优雅的舞姿中又透出刚劲的美感,同时叶亦菡甜美而兼具空灵的嗓音轻声吟唱:“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只一个开场,便一下把钟浩三人带入到词作所描写的那一个文士偶出游玩,忽遇大雨,文士却在大雨中,仰天而歌,潇洒徐行的情景。 琴音铮铮作响,叶亦菡的身姿在飞舞,而歌声也在继续:“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钟浩三人观其舞、听其歌,不由想到那文士竹杖芒鞋,顶风冲雨,从容前行,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潇洒豪迈之情和笑傲人生的轻松、乐观。 叶亦菡歌声还是悠扬空灵,曲调却随着古筝声的变疾,而在逐渐加快、上扬,“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随着叶亦菡歌声的加快,其舞姿也越舞越疾。叶亦菡的歌声和舞蹈,把钟浩三人脑中的情景一下子引导到了文士在春风冷雨的下,一下酒醒的情景。寒意初上,山头初晴的斜阳却应时相迎的情景。钟浩三人似乎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文士薄衣透寒的冷意。 古筝更疾,叶亦菡歌声也更为高亢,“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随着云竹的歌声上扬,叶亦菡的舞姿也越来越快。待到叶亦菡一句,“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情”唱完,叶亦菡疾舞迅速变成胡旋。 只见叶亦菡的身形,随着古筝琴音越转越快。虽是转的飞快,可是叶亦菡脚尖,却一直在原地未动寸步,足见其舞蹈功夫之深。 叶亦菡的身形随着琴音飞快的旋转了许久,直到琴音陡停,叶亦菡以一个漂亮收势停住了身姿。叶亦菡檀口如诉说如轻喃的轻声又一次唱道:“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只是几个字,观舞三人却似一下体会到了那文士在大自然微妙的一瞬所获得的顿悟和启示:自然界的雨晴既属寻常,毫无差别,世间人生荣辱得失又何足挂齿! 叶亦菡那奇妙的歌舞,似乎有无穷的魅力,完全的把三人带入了词作所表达的情景之中。这才是真正的舞蹈! 能够把观众完完全全引导进舞蹈的意境之中,这样的舞蹈才是最妙的舞蹈!三人不禁赞叹不已! 叶亦菡舞罢良久,可钟浩三人依然觉得似乎其身影仍在眼前舞蹈,其歌声仍在耳畔吟唱,余音绕梁,袅袅不绝! 钟浩三人在那久久回味。 好半晌,钟浩才首先回过神了,毕竟钟浩多了许多后世的见识。后世的各式各样的奇妙的舞蹈的视频,总是见过不少。虽然未必有叶亦菡这糅合了劲舞、柔舞和胡旋舞的的舞蹈奇妙,但好在也算见多识广。 回过神来的钟浩不禁对叶亦菡的表演大声叫好。听到钟浩叫好声,崔烨和徐峰才回过神来,不禁跟着钟浩叫好,对叶亦菡的表演大是赞扬。 叶亦菡微笑着自谦道:“三位实在过奖了,奴家当不起。” 崔烨大声道:“叶行首此舞当真称得上是‘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叶行首此舞,完全可当得任何赞誉,观君一席舞,此生无憾矣。” 钟浩和徐峰也是大声附和。此舞确实奇妙,把三人都深深的感染。 叶亦菡笑着说道:“要说妙,主要还是钟公子的词妙,没有钟公子的妙词,我的曲舞,都只能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崔烨笑道:“那你们二人可称之为珠联璧合、琴瑟合鸣了!” 叶亦菡听到崔烨的话,忽然想起琴瑟和鸣的寓意,不禁脸上飞起红霞,含羞低头。 钟浩听崔烨这么说,不禁有些尴尬,忙道:“六哥莫要说笑了!小弟拙作,哪能和叶行首绝妙曲舞并论。” 叶亦菡听了钟浩的话,忙道:“应该是奴家拙舞劣曲,不敢跟钟公子相提并论才是。” 徐峰这时在旁笑道:“你们两个就不要你推我让了,我看不如你们两个凑一对吧。一个有才,一个有艺,词曲相和,琴瑟合鸣,举案齐眉,岂非甚妙。” 这次钟浩当真抵受不住徐峰的玩笑了,忙摆手道:“三哥莫要玩笑了,唐突了叶行首可不好!” 叶亦菡听了徐峰的调笑,却没有见怪的意思,只是脸上更红了,不过心里却有些异样的东西流过。要是真的能觅得钟公子这样的才子郎君,似乎真得很不错! 第八十六章 知州召见(求首订) 昨日崔烨派人来通知钟浩,说是知州大人要召见他们俩。 今日钟浩刚刚吃过早饭不久,崔烨便来约钟浩同行。钟浩坐上崔家的马车,跟着崔烨一同往州衙而去。 一想到要面见富弼这个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历史人物,钟浩心中还真有些感慨。 这是第一次和自己在后世通过史书认识过的人物进行面对面交谈,一想到本来自己只应在故纸堆中才能见到的人物如今却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钟浩心中颇觉有些奇妙。其实钟浩上次被崔烨举荐替富若兰诊治风寒时,已经被富弼召见过一次,不过那次钟浩一直跟在崔烨身后,并未有机会和富弼说话,只是算是有一面之缘。 钟浩感慨之余,又有些忐忑。富弼这位青州知州可是做过参知政事的,如今作为青州知州也还兼任这京东路安抚使,基本上相当于省长兼省会城市市长,后世钟浩可是连县长都没有见过的,这乍见如此大人物还真不免心中有些忐忑。 崔烨见钟浩有些忐忑不安,便笑着调侃道:“文轩怎么还紧张了?家祖可是常赞你在他面前,一直是谈笑自落的。前一阵在听香小筑,文轩不是做词作,表达自己宠辱不惊的坦荡胸怀嘛,怎么只不过去见下知州大人就紧张成这样了?” 钟浩心道:我能在你爷爷面前谈笑自如,那是以前不知道崔老的身份,再说我跟崔老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利害关系,自然能谈笑自落。但这知州大人能一样吗?他可是我们一州的父母官,直接管着我们的。 当下钟浩苦笑道:“六哥就别笑话我了,以前是不知道老太公尊贵身份,我才敢在他面前放肆。要是知道老太公身份,我说话哪敢那么随意啊!再说我那首,纯属无病呻吟,六哥就别笑话我了www.shukeba.com。” 崔烨笑道:“嘿嘿,文轩你可不能怯场啊,可别忘了你和富小姐的事情,这事儿你早晚也是要面对富相公的。今日你必须要在富相公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争取一定要打动他,得到他的赏识,这样以后你和富小姐的事情才有机会啊!” 钟浩一想,觉得崔烨说得确实很对。毕竟富家门楣太高,自己一个小小寒门士子,若没有出众的能力打动富相公,怕是绝对没有可能抱得美人归啊! 钟浩后世也是考古研究所的宋文化方面的专员,对富弼这样的宋代历史名人的生平事迹,还是颇为了解的。当下在脑中思索史书上记载的富弼生平、品性和喜好,看看自己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能投其所好,以期打动他。 崔烨看着钟浩紧张的样子,当下笑道:“文轩也不用太紧张,就凭你那绝高的才气,待会作首好词,必能获得富相公的赏识。” …… 到了州衙门前,崔烨报上名号,由衙役领着来到州衙二堂正厢知州大人的签押房门前。 那衙役进签押房内请示,很快便出来,恭身请钟浩和崔烨进去。 钟浩和崔烨进到签押房内,见知州大人正在吴通判正在喝茶闲聊。两人各自坐在一张官帽椅上,中间一张黄檀小几,上面放着茶盏。 钟浩和崔烨忙作揖道:“学生见过富相公、吴别驾!” 富弼见两人都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不禁颇为欣赏,当下抚须微笑道:“不需多礼,你们两个都是青州的年轻才俊,本官也是久闻你们的才名了。今日来就是问一下文轩被绑架的事情,还有卸石棚寨那里发生的事情,不用拘谨,坐下回话吧。” 崔烨和钟浩忙都道:“两位老大人在上,学生站着回话便是!” 富弼和蔼的笑道:“无需紧张,坐下便是!” 吴通判也笑着道:“富相公叫你们坐,你们坐下便是!” 见富弼和气,钟浩和崔烨便不在推辞,都告个罪,在椅子上欠着身子坐下。 旁边坐着的吴通判,这时笑着出声道:“今天让你们两个来,富相公主要是想了解下文轩被绑架的事情。守谦你也把我们在卸石棚寨以及二龙山剿匪的事情,跟富相公说一下。富相公好对此时做一下全面的了解,以便上奏朝廷。” 吴通判说完,喊过一个州衙书吏做记录,显然富弼虽是说得随意,但这也算是一个正式的笔录。 钟浩据实把自己被二龙山强匪绑架和如何逃脱,以及逃脱后躲到卸石棚寨后与强匪对抗的情形,详细叙说了一边。 钟浩说完后,崔烨也把自己跟着禁军在经历的卸石棚寨前的战斗以及去二龙山的剿匪情形叙说了一遍。 富弼听完说道:“如此,本官就对这次文轩被绑架的事情和剿灭三山强匪的经过便有了大体的了解了。文轩放心,苏跃飞雇凶绑架你,本官必不会让他逍遥法外,州里已经发出海捕文书通缉他,必定将他绳之以法,明正典刑。” 听富弼特意对自己交代一下对苏跃飞的处理,显然对自己颇为重视,钟浩忙起身行礼谢道:“谢过富相公。” 富弼捻须笑道:“公事谈完了,那我们随便聊聊。呵呵,文轩原来不但文采斐然,竟然还颇通岐黄之术,本官还要谢过你对我家小女的救治之恩呢!”富弼刚才已经认出钟浩就是那次崔烨推荐的替自己二女儿富若兰诊治的大夫了,此时谈完公事,自然要提上一提,谢过钟浩的诊治之情。那次要是没有钟浩的诊治,怕是富若兰的病情还要缠绵良久。 钟浩忙道:“学生哪会岐黄之术,只是偶然从一本古籍上得到一个治疗风寒的奇妙古方而已!” 富弼听钟浩如此说,想起手下报告的对钟浩的调查,当下微笑道:“文轩博览群书是好事儿,不过还要多读些做学问的诗书才是正道,以你的才气和学识,必可科考高中!” 富弼听说被二龙山绑架就是中秋诗会上做那首的那个才子钟浩后,对钟浩很感兴趣,特地让人调查了一番,原来天然居的烧酒、炒菜、制冰等技术都是钟浩从轶失古籍上学到,传授给天然居的。 今日又听钟浩说道从轶失古籍上找到治疗风寒的秘方,想来钟浩所读书籍必定既多且杂。钟浩如今年轻才俊,正是奋发读书的好时候,过多的精力搁于杂途,必定影响做学问,是以富弼随口劝诫。 钟浩听了富弼的话,忙恭声称是。 富弼看着钟浩,倒是颇为喜欢这个青年才俊,不禁起了想要考校一下他,看看是否真的是可造之才的心思。要是真有本事,富弼倒不介意多提携一下,为朝廷发掘个人才。 其实富弼看来,崔烨也是个人才,虽然年纪轻轻,但待人接物、为人处世,都是一时之选。但富弼还是考校提携钟浩颇为感兴趣,毕竟崔烨是青州豪门崔家的人,自己就算提携,他总归还是会被自己家族的利益左右,并不一定完全能跟自己一条心,这跟寒门出身的钟浩不一样。 当下富弼微笑道:“文轩才气斐然,你那几首词作可是首首精品,最近可有新的词作?” 这就是要先考较一下钟浩的才气了,检验一下钟浩是否真的名实相符了。 其实,富弼觉得钟浩既然能做出那几首妙词,才气天份必定是极高的。但富弼心中的可造之才,当然不能只是会几首诗词,富弼还要看其见识和能力,当然那是待会要考校的了。 钟浩不禁暗想:幸亏自己这未来老丈人是要考校自己诗词,自己还可剽窃几首撑撑门面,要是别的,自己还真发怵。 钟浩刚才来州衙之前一番思索,其实已经想到一首词作,觉得应该会很出彩。结合富弼的经历和性格,说不定能引起他的共鸣。 第八十七章 满江红(求首订) 今日一定要抓住机会打动富弼。 钟浩觉得自己要想被举荐为官和得娶自己的梦中情人,怕是都要指望这接下来的词作和今日自己的答对表现了。 钟浩想到这一点,当下也不再推辞,站起身来朝富弼和吴通判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学生最近倒是偶得一首词作,颇为满意,这便吟出来,还请两位大人不吝赐教,评点一番!” 富弼听了钟浩的话,抚须微笑道:“文轩的词作定是不错了,且赶紧吟来,让我们听听!” 当下钟浩朗声将岳武穆的那首气壮山河、光照日月的传世名作吟诵了出来。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河西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武穆的这首大气磅礴,读来令人热血沸腾,是钟浩最喜欢的词作之一。只是原词中提到的靖康之变如今还未发生,自不会有靖康耻,是以钟浩换成了河西。 河西之地本属大宋,可是十二年前,李元昊窃据河西之地,悍然建国称帝。大宋自然绝对不能容忍,自是要发兵讨伐。但大宋在和李元昊的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三次大战中,俱都惨败,河西之耻成了大宋难言之痛,大宋有志之士深以为耻,因此钟浩便把靖康二字改为了河西。 钟浩把这两个字一改,这依旧是一首豪情万丈的佳作,只不过表达的内容和悲愤的内容,由靖康之耻,变成了河西之耻。 钟浩此词吟完,举座皆惊,富弼三人忍不住拍案叫好:这首词作当真是豪情万丈,壮志凌云,而且这首词恰如其分的写出了大宋有志之士的心声。 后世一说起大宋的敌人,大多数人都以为契丹才是大宋最痛恨的敌人。都以为燕云之地未复,九州不全,金瓯有缺,是大宋最大的憾事,但其实西夏才是大宋最痛的伤疤。 其实,燕云十六州在大宋建立前几十年,就已经是契丹国土了。虽然大宋一直认为燕云之地应该属于大宋,但其实大宋从未染指过那里。宋承于周,后周也未曾占据过燕云之地。因此,其实从法理上来讲,大宋并没有收回燕云之地的合理依据,这点大宋的士大夫其实明白。 大宋想要收回燕云之地,归根结底主要是因为其重大的战略意义。夺回这燕云十六州,才能有抵御契丹的屏障。其实从高梁河之战到雍熙北伐,都是大宋主动进攻的。哪怕是澶渊之战,也是大宋欺负契丹那时掌权的是孤儿寡母,想要再次北伐,收复燕云而引起的。其实大宋和契丹契丹自从澶渊之盟之后的邦交,堪为大国相交的典范。逢年过节、皇帝诞辰、新皇登基、册立皇太子、册立皇后等等等等,都会互相遣使送礼问候,礼数从不缺。虽然大小摩擦还是免不了的,但是至少面子上都会维持和气。 大宋士大夫对契丹,与西夏比起来,其实并那么深的恨意。因为西夏是从大宋身上硬生生剜下来的肉,是抢走了自己的东西,因此大宋对于西夏的恨意,要远远高于契丹。可是和李元昊的几次大战都已大宋失败告终,最终承认大夏国的存在。虽然李元昊最终同意取消帝号,但其实只是在给大宋的国书上取消了,李元昊在国内依旧是僭越以皇帝自称。大宋士大夫其实也都知道李元昊僭越依旧以皇帝自称的事儿,但是除了悲愤,却也无能为力。大宋去年改元皇佑,官方说法是因为河朔大灾而改,但民间流传说法却是,大宋高层为了庆祝祸害大宋十几年的李元昊终于死了而改的。 富弼听到钟浩以这首壮志豪情的词作,表达不能收复河西的耻辱和对收复河西的决心,不禁深深的认同,立时对钟浩刮目相看。 钟浩观富弼表情,只见其先是惊叹,后是欣慰,知道自己剽窃的岳武穆的豪情之词,应该是成功得打动了他,不禁心下暗喜。 富弼抚须说道:“文轩这首词,当真是大气磅礴,志向高远。没想到文轩还有如此雄心壮志,当着令人佩服。文轩既对有此志向,想来对河西之事多有关注,不知文轩对西北之事有何见解?” 听了富弼的话,钟浩心道:夏竦、韩琦、范仲淹等等那么多大人物都在西北战事吃了亏,自己能有什么高明的见解。西夏要是那么容易被灭,早被那些大人物灭了。 当下钟浩推辞道:“西北之事自有当今官家和朝廷各位相公共襄筹谋,学生可不敢信口雌黄啊!” 富弼听钟浩的话笑道:“不敢?那就是有见解了。呵呵,文轩若有见解,但说无妨。若是不说,那你可是就光说不练的假把式了。” 钟浩无语,我那句话的意思明明就是没有什么见见解嘛,你从哪看出我是有见解的。 不过钟浩知道,富弼这还是想考校下自己,自己再推辞,怕是要失去获得他赏识的机会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上一说了。 钟浩急急在脑中思索后世了解到的应对西夏的战略,想拼凑一点说辞。 其实宋朝对西夏的战略无非是攻略横山和开拓河湟两个大方向。不过这两个战略也都有很大难度。 横山地区是西夏屏障和重要兵源地,西夏也很重视对横山地区的经营。至于开拓河湟,是十几年后的熙宁年间的王韶提出的,他在详细论述了开拓河湟的利弊。但开拓河湟是基于角厮罗死后,三子分立争权,无法再作为大宋屏障西夏的战略缓冲才提出的。如今角厮罗还在,怕是不好实行。 其实钟浩认为王韶提出的开拓河湟策略倒是很不错,如果能好好执行,说不定能收到大成效。可惜因为新党、旧党的争斗,开拓河湟虽取得一定成效,但几经曲折反复,并未有太大的进展。 至于攻略横山,其实最后算是成功了。经过长期的经营,大宋在政和四年,在童贯、种师道的率领下,发起横山之战中,在古骨龙大败西夏军。到宣和元年,终于得以尽收横山之地,从此西夏失去屏障面临亡国之危。要不是后来的靖康之变,宋室南渡,说不定就能彻底打垮西夏了。 钟浩在那思索时,富弼三人一直在旁喝着茶,静静等待。 第八十八章 平夏策略(求首订) 钟浩组织了一下语言,当下开口说道:“学生认为对付夏贼,主要有两个策略那便是要攻略横山和开拓河湟!” 虽然西夏西边是横山之地,南边是河湟之地,众人都知道想要进攻西夏都需要从这两个地方着手,此时还未有人具体提出这两个战略名词,是以富弼听钟浩说出这两个战略时,眼前不禁一亮,忍不住颌首,抚须微笑道:“那文轩有没有具体的措施!” 只提出这两个大方向,大策略,自然不能算是什么真见识,得有具体的实施策略才能服人。 当下钟浩梳理、整合了几条策略,用自己的话组织了一下,开口道:“横山之地是夏贼屏障,攻略横山是首选之策,只要能攻取横山之地,夏贼便再无险可恃。学生觉得攻略横山不能急切,应该稳扎稳打,步步蚕食。逐步延伸的往横山深处修建堡寨,慢慢的实现尽城横山之策。当然,若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也可以佐以修建像大顺城和清涧城这样插入夏贼腹部的楔子,那这个策略就更为完美了。再有便是一定要诚心招纳收拢横山的生羌,这样既可减少夏贼兵源,又可为我方增加战力。横山生羌虽和党项虽然都是羌人,但族脉甚远,并无多少认同感。夏贼对生羌无非是利诱加胁迫,只要我大宋感之以诚,并让他们得到高于夏贼那边的利益,他们未必不能成为我大宋的臂助。横山生羌大都以狩猎为生,温饱难以保障,可以让他们出山,分给他们土地,教他们耕种,他们能过上温饱生活,若是夏贼来了,他们也必然会为了保护现有的生活而努力抗争。”最后这招算是跟后世太祖学到的套路了。 富弼沉吟道:“西北之地荒地虽多,但那边干旱,地产有限。一到大旱之年,又容易绝收,很难保证招纳来的生羌蕃部不会在遇到灾年时,又起异心!” 钟浩见富弼提起这事儿,正中下怀,当即说道:“学生现在倒是有两种粮食作物,哪怕是再旱的地,也能保证亩产五石!”其实估计要是水浇田的话,土豆和地瓜亩产十几石应该没问题,但对于旱地的产量,钟浩只报了个保守的数字。但五石的亩产量,已经比麦、黍等北方粮食作物的产量高很多了。 富弼一听钟浩说到竟有如此高产粮食作物,不禁双目发亮,急切得道:“文轩此话当真,真的有如此高产的粮食作物?!” 钟浩肯定的道:“学生不敢妄言,当真有此作物,崔六哥是见过的,而且还吃过!” 富弼望向崔烨,目光灼灼,很是殷切的希望听到崔烨肯定的回答。 崔烨其实虽然见过地瓜和土豆,但其产量还真不知道,但钟浩如此说,他也不能拆他台,当然他也相信钟浩的话。当下崔烨替钟浩证实道:“回富相公,学生确实吃过,而且这种作物的味道还很好,其产量也确实有五石以上,如今那两种作物,正在学生家在尧王湖畔的田庄里种着!” 富弼听了不禁大喜,有着良好的养气功夫的他,竟然激动的说话有些颤声:“真有这种作物,啊……那真是天佑我大宋,实乃我大宋黎民百姓之福啊!”富弼一想到有了这种作物,大宋各地百姓就都能吃饱饭,那岂不是大宋将会少很多民乱。古时百姓还是很淳朴的,只要朝廷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会衷心拥护。 都吃饱了,便不会有流民,没有流民,便不用再招募那么多厢军,没有那么多厢军,便少了很多财政开支,朝廷便能办更多的事情,很多问题便能迎刃而解,国家的很多弊政便能清除,便能更好的去富国强兵。 呃……富弼觉得他好像一时想得有些多了。 如此大事富弼自是慎重,当下他详细询问一番这作物的来源出处。 钟浩只得又把那套自己是在一本轶失古籍上见过记载,在深山中发现这种作物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并请富弼在秋收时,亲自去崔家田庄看着自己收土豆和地瓜,以查验其产量。 富弼答应下来,郑重的道:“若是果真有如此产量,本官定要为文轩你向朝廷请功,朝廷必有厚赏!” 钟浩微笑道:“学生倒是不在乎什么朝廷赏赐,再说这两种作物怕是还要仰仗富相公推广种植。若是这两种作物能解黎民之饥寒,富相公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富弼笑道:“如此大功,却毫无所求,文轩果然是淡泊名利,如今有你这样心性的少年太少了!” 钟浩不好意思的笑笑,有些难为情的道:“其实,学生还是有所求的,希望到时富相公答应学生一件事情!” 富弼奇道:“哦?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钟浩还真没有勇气现在就求亲,再说那土豆和地瓜还没被富弼验证是否真的高产,自己也不好提起恃功提要求,当下钟浩弱弱的道:“学生能否到时再说?” 富弼心情很好,没有介怀钟浩的非分要求,反而哈哈大笑道:“文轩还跟本官打起哑谜来了。好,本官就答应你,倒是若是你说得那两种粮食作物,果真有五石以上的产量,本官就答应你一件事情,绝不反悔!” 钟浩忙起身拜谢道:“学生谢过富相公!”嘿嘿,有了富弼今日的这句话,看来自己的亲事,怕是有指望了! …… 富弼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毕竟这两种作物是否真的高产,还要待秋收时才能知道。不过富弼对钟浩所说的攻略横山的战略,倒是多了很多期待。 当下富弼又接着问钟浩的平夏策略,道:“文轩所说的攻略横山的策略颇有见解,可这河湟地区的角厮罗一直和大宋结盟,共同对抗夏贼。文轩这开拓河湟,应当如何实施?” 钟浩道:“虽然角厮罗和大宋结盟,现在可以一起对抗夏贼,但角厮罗垂垂老矣,其独宠小儿子董毡。他死后这青唐的领导权,必定是要交给董毡的。而前两个妻子所生的两子,大儿子磨毡角居宗哥,二儿子瞎毡居龛谷,俱都不服董毡。角厮罗若是一死,河湟之地必定会有纷争。到时河湟之地纷争不断,怕是在难为我大宋屏障。所以对于河湟之地我大宋应该早作打算,不然必为夏贼窃据,大宋将万分被动。夏贼若是得到河湟之地,既可从横山西出,也可从河湟之地南下,我大宋将疲于应付。宗哥城和龛谷城靠近大宋,学生以为应该积极对其提前渗透拉拢,万一青唐出现纷争,起码我大宋要拿下这两地以扼守。” 富弼听了不禁连连颌首,他便把钟浩的答对消化了一遍,不禁连连颌首,对钟浩能不拘泥于眼前,看得如此长远很是赞赏。显然钟浩的那些见解,很是打动了富弼。 富弼抚须笑道:“文轩不但才气高绝,这份见识也自不凡,在年轻人中绝对是少有。文轩应该出来为朝廷做些事情啊,不能埋没了这份才能啊,本官要举荐你为官,你意下如何?” “这个……”钟浩不好意思直接答应,当下略略沉吟,故作矜持,其实心中早已经乐开花了。 富弼见钟浩沉吟不语,以为钟浩才气高绝,说不定不愿被举荐为官,想要靠进士正途出仕,当下劝解道:“本官知道文轩你惦记着科举考个进士,这个你放心,咱们大宋出仕为官了,还是可以参加锁厅试。你就算为官了,完全也可以到时参加锁厅试去考取进士嘛!” 钟浩听了,怕再矜持,到手的鸭子就飞了,当下忙起身对富弼深深稽首拜谢道:“学生谢过富相公提拔之恩!” 第八十九章 两位同荐人 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 碧毯线头抽早稻,青罗裙带展新蒲。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阳春三月的西湖,像一幅醉人的风景画,三面群山环抱中的湖面,汪汪一碧,水平如镜。群峰上的松树密密麻麻排满山面,千山万峰显得一派苍翠。一轮圆月映入水中,好像一颗明珠,晶莹透亮,跳荡悬浮。早稻初生,似一块巨大的绿色地毯,上面铺满厚厚的丝绒线头;蒲叶披风,像少女身上飘曳的罗带群幅,宛似一幅格调清新的山水画图展现眼前。 离着西湖不远的杭州州衙后衙内,一座院落中,以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出知杭州知州兼两浙路安抚使范仲淹正在书房内看着老友富弼的信件。 忽然,范仲淹拍案大呼:“好词,哈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这词提气,当为此词浮一大白,礼儿,给为父去拿酒来。” 旁边一个侍立的被范仲淹呼作纯礼的青年劝道:“父亲,鲁大夫嘱咐过了,父亲的身体不能喝酒了!” “今天为父必须破一下例!” 那被范仲淹呼作纯礼的青年,便是范仲淹的第三子范纯礼,如今年方十九,还未出仕。范仲淹身体不好,他便随侍父亲身边,顺便由父亲指点学问,并跟父亲学习为官之道。 今年春种时节,两浙大旱,范仲淹一直心情郁郁。范纯礼见今日父亲难得这么高兴,也就不在坚持,自忖:让父亲舒缓一下心情也是好的、当下范纯礼便去替范仲淹拿酒。 范仲淹把富弼的信看完,又翻看了随信的另外几词作和富弼一起寄来的三本书册,不禁喟然长叹一声,喃喃的道:“才气斐然,志向远大,又有颇通术略,如此少年奇才好好培养,当可继承我等遗志,希望有朝一日能真的踏破贺兰山阙!” 范仲淹感叹片刻,便低头去笔架上拿过一支纤毫,在富弼的举荐书上龙飞凤舞的写上一段荐语,又在同荐人那里郑重的签上自己名字。 这时,范纯礼拿着一小坛绍兴荳酒进来,范仲淹豪兴大,也不用杯子,探手从范纯礼手中接过那坛绍兴荳酒,拍开泥封,仰头便“咚咚咚”的喝了几口,哈哈大笑道:“痛快!‘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当真豪迈!” 范纯礼见父亲高兴,虽然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但没有阻止父亲豪兴大的行为。 随即范仲淹又长叹一声,对范纯礼道:“唉,‘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老夫是看不到了。礼儿,若真有那一天,记得一定要去坟前告诉爹爹!” 范纯礼在旁道:“父亲正值春秋鼎盛,必定可以见到西贼平灭之日的!” 范仲淹望着这个酷肖自己的儿子,宠溺的笑道:“痴儿,哪有过了花甲之年,还敢称是春秋鼎盛的。自古谁人无死,为父这个年纪若是再看不开就是执念了!为父自认还算豁达,虽有西贼未平,改革未成的遗憾,但早已没有什么执念了!记得以后西贼破灭之时,一定要去坟前告诉为父便是!” 范纯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唯唯应下。 范仲淹又痛饮了几口,才恋恋不舍的放下那坛绍兴荳酒。 范仲淹把那封荐书和那三本书册装入一个大信封内,用火漆封好口,递给范纯礼道:“把这封信给你欧阳世叔去!” ++++++++++++++++++++++++++++++++++++++++++++++++++++++++++++++++++++++ 东京城内离得西水门不远处的永丰坊,靠近汴河,风景秀丽,交通方便,是一处安宅的好地方,东京城内很多文人雅士都喜欢在此坊安宅。 永丰坊中有一处算不上奢华,但却打理得很雅致精巧的府邸。院子里各种花草争奇斗艳,拱门上鹅黄色的蔷薇正含苞欲放,宁静的院落里时而有几个侍女经过,给这份诗意增添了许多生动的韵味。 这处府邸正是是新任的翰林学士、史馆修撰欧阳修的府邸。 这里虽然离着宫城有些远,上朝或是去当值有些远,但这里离西水门不远,交通便利,又临着汴河,景色很美,是以欧阳修选择在此安宅。 在永丰坊的宅子,若是有高些的楼宇,正好可以在楼宇上看到汴梁的“汴水秋声”,是以为文人雅士喜爱,多有自此安宅的。 汴水秋声,便是指得每当深秋季节,汴水猛涨,碧波千顷,宛如银链,阵阵秋风吹来,波涌浪卷,芦花似雪,波击风鸣,水声清越。水面上的波纹宛如银镜上的浮花,分外好看,给人以美的享受。 欧阳修在这里安宅,自然很大原因便是看重了这里的景色。他的这处府邸内特地建造了一栋三层的听涛楼。在听涛楼的顶楼,可以毫无遮掩的远眺汴河秀丽的景色。 大宋的官员士子颇懂享受,欧阳修也是雅人。每有闲暇,欧阳修都喜欢在听涛楼看看江水风景放松一下。 今日在史馆修了一天的欧阳修一下值回家,便先来到听涛楼顶楼的书房内,倒上一杯“梨花白”佳酿,站在听涛楼的窗前,望着汴河的河水出神。 庆历新政失败已经快七年了,当时一起推动新政的同道战友,大都被外放,如今还没有几个回京的。自从去年自己调任回京之后,欧阳修现自己竟除了在史馆修史外,毫无存在感。朝堂依旧尽为夏竦等反对新政的守旧派占据。欧阳修每每的声,难以引起任何反响,不由的苦闷异常。 书房外传来敲门声,欧阳修从遐思中回过神儿来,刚才的一丝落寞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迅恢复威严,沉声道:“进来!” 一个青衣管事应声走入书房,手捧一封大信封,对欧阳修恭敬的道:“杭州范相公有书信寄来!” 欧阳修眼睛一亮,对于这位一起推动新政的旗帜人物,他是很佩服的,听说范仲淹有书信寄来,不由的很是高兴。 当下欧阳修接过那个大信封,看了看火漆无损,便对那青衣管事道:“你下去吧!” 那青衣管事退下后,欧阳修拿过书案上的裁纸刀,将信封裁开。 欧阳修先看到的是那封荐书,看着富弼那熟悉的字体,和范仲淹郑重的荐语,欧阳修眼前又涌起和他们并肩推行新政时的情形。那时他们挥斥方遒,誓要将大宋换新天,当真是豪情万丈,意气风。 仔细读了富弼的书信和他那封加上了范仲淹荐语的荐书,欧阳修不禁有些诧异,一个寒门少年竟然被两位老友如此看重,难道真得有非常非常出奇之处。 当下欧阳修不禁连忙翻看信封中随寄的纸笺和书册。 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三本书册,欧阳修是一代文宗,只是随手一翻,便知道这、和的意义和写作难度。没有相当的文学素养、韵律知识和人文知识,是绝对写不出这三本书的。这真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写出来的?一个少年就能有这么渊博的知识积累,那确实是相当的不凡。 再看那几词,饶是欧阳修有准备也是颇为震撼。那、、都是经典啊。欧阳修于诗词一道的造诣也是不凡,但是自忖若是自己写出来,遣词造句或可比拟,但才气上怕是还略有不如,不禁赞叹不已。至于那写得更是气壮山河、豪情万丈,怪不得连文韬武略俱都绝佳的范仲淹都击节赞叹。 欧阳修再看看富弼总结的那个少年所说的平夏策略,虽然有些地方颇为值得商榷,但确是提纲挈领的从宏观上阐述了平夏的战略,颇为让人耳目一新,人深省。 欧阳修暗叹:这个少年当真不凡,怪不得彦国兄和希文兄两位老友极力推荐,这少年要是能为朝廷所重用,必定是朝廷之福。 当下欧阳修在富弼的那封荐书毫不犹豫写上自己的荐语,并在同荐人那签上名字,又用上自己的钤印。 郑重的放在书案上,欧阳修打算明日亲自去送到门下省负责收奏折的银台司去呈递。8
第九十章 承务郎 大宋朝廷的办事效率果然不高,富弼三月份递上的举荐文书,直到如今七月了,才总算有了回信儿。★★ 今日钟浩去富弼那拿到了吏部铨选司下的授官文书,也就是官碟。如今钟浩终于算是有官人,可以名正言顺的被叫做“官人”了。钟浩得授从八品下的承务郎,文散官第二十五级。随同官碟一起下的还有钟浩的承务郎官印和官服。 大宋吏部的铨选司负责六品以下官员的考课和选授,而审官院负责这些六品之下官员的考课和注授差遣事宜。钟浩只有铨选司的授官文书,却没有审官院的注授差遣文书,说明钟浩只是得了官员身份,却没有具体权力,因为他没有差遣。 如今朝廷大部分是守旧派,富弼这种革新派的重要人物推荐的人才,未必能得到重视。钟浩能得授予承务郎的官职,据富弼说:还是欧阳修以其和必将是重要的教化读物为由,据理力争的结果。 富弼倒也对这个结果也有预料,对钟浩道:“文轩你还年轻,虽有才学,但缺乏历练,骤然给你安排差事,你怕是也难以驾驭,反而未必是好事儿。从明日起,你便来州衙随我学习政务,也好为将来出来任事做些准备。日后,你少不了要出去独任一方之事的!” 钟浩倒是对没有差遣不甚在意,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个官身就不错了。承务郎虽然不高,但也是从八品了,和以前欺负自己的郑县尉一个级别了! 钟浩这几个月,在家读读书,去松林书院听听课,和崔烨、徐峰去听香小楼喝喝小酒酒、听听小曲,带婉儿去城外骑骑马,日子过得倒是很惬意。真要给自己派个差遣,钟浩觉得自己还真不一定干得了,再说他还怕麻烦呢!只给自己个散官,正和心意! 有了官身,在大宋就有了地位,办事就容易许多,也不怕别人随便欺负了,钟浩已经非常满意了。钟浩还真没想过为朝廷光热、造福一方百姓之类的事情!钟浩当官其实就是为了在大宋能过得更惬意一些。 说实话,富弼让自己来跟着学习政务,钟浩是有些不愿意的,不过他知道这是富弼对自己的赏识和培养,自己不好拒绝。再说,来州衙做事,说不定还能多见一下富若兰,虽然自己只是在州衙前衙做事,但备不住什么事儿,就能有机会去趟后衙呢,钟浩心中意~淫道。 当下钟浩忙答应了富弼。 如今钟浩跟富若兰有刘雨夕这个红娘牵线,三天两头书信往来,感情迅升温。 前些日子,钟浩把纳兰的那“黄叶青苔归路,残月晓风何处。消息竟沈沈,今夜相思几许。秋雨,秋雨。一半因风吹去“的小令送给富若兰。 富若兰竟然让刘雨夕带来了一她自己所做的。 对月守空盟,孤寂难平,夜深墙外乱飞莺,断尽相思杯底酒,泪眼盈盈。 欲醉忘琴筝,步履轻轻,奈何灯火更分明,照得双肩消瘦也,影落无声。 毫不讳言相思之情,令钟浩很是欢喜。 如今钟浩的土豆已经收获了,当时富弼便在场,土豆的产量令其惊叹不已。本来富弼是让钟浩提他那个请求的,但钟浩觉得时机还未成熟,是以说等地瓜收获了,证实确实也是高产后再说! ++++++++++++++++++++++++++++++++++++++++++++++++++++++++++++++++++++++++ 钟浩拿着官服回到家中,立即引起了冯氏和婉儿的赞叹。 冯氏催促钟浩赶紧穿戴起来给她看看。 大宋的官服一般分朝服、公服和常服三种。钟浩被授予的承务郎这种闲散小官自然没有资格上朝,当然也就没有朝服了。钟浩只有公服和常服两种服饰。七品以下的官服服色为青色,没有金银鱼袋的配饰资格。钟浩倒是觉得比七品以上、五品以下穿的那种绿袍好看许多,那绿色官袍,瘦些的穿上活脱脱一个站着的绿生生大蚂蚱,钟浩觉得实在太难看了。 钟浩去东厢房内换好那一套青色的公服,出来站在院中,让冯氏和婉儿观看。 冯氏望着钟浩身穿官服的样子,满脸欣慰,不住的前后打量。 婉儿则是满眼小星星,脆声道:“浩哥哥当官的样子好帅啊!浩哥哥这官儿是多大的官啊?” 钟浩笑道:“浩哥哥这官呢,和咱们县里的县尉一个品级,要比主簿还要高上一级呢!” “哇,浩哥哥真厉害!竟然当上这么大官儿了!” 冯氏望着钟浩,微笑道:“大郎是真的长大成人!如今大郎也是做官的人了,也算立了业了,也要赶紧成家立室。姨母最近看来要为你的亲事上上心了。我最近就找街坊四邻问问,看看谁家有待字闺中的妙龄女郎。如今咱们大郎也当官了,这要求可不能低了!”冯氏的亲事目标,一直就停留在街坊之内! 钟浩一听冯氏又要给他张罗亲事,不禁头疼。去年好歹以自己要安心读书为由拖住了,如今自己也当官了,怕是安心读书的理由再难以阻止冯氏为自己张罗亲事了。 当下钟浩赶紧道:“姨母,其实我有心上人了!” 冯氏眼睛一亮,道:“真的,是谁家姑娘啊?” 钟浩还未答话,婉儿在旁拍手道:“我知道,我知道!” 冯氏嗔道:“一边去,小姑娘家家的,你知道什么?” 婉儿撇嘴道:“人家就是知道嘛,上元夜那晚,我跟苏姐姐,还有徐三哥都见到过,浩哥哥望着那个姐姐的神情,啧啧……” 冯氏一听婉儿的话,又见钟浩的表情,觉得似乎确有其事,当下很感兴趣的问婉儿道:“那那个小娘子是谁家姑娘啊?” 婉儿道:“是富家二小姐,我听徐三哥说过!” 钟浩大汗,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这么记事儿! 冯氏问钟浩道:“哪个富家啊?” 钟浩皱皱鼻子道:“就是知州大人家!” “啊……富相公家啊!那怎么可能……呃,姨母是说你虽然当官了,但富相公家的门第那么高,咱们这小门小户的,怕是难以……” “这个……我跟富小姐两情相悦,再说富相公对我颇为赏识,前一阵我把那高产的土豆和地瓜进献出来,富相公答应应下我一件事。我想我提出和富小姐的亲事,富相公未必会拒绝!” “嗯,富相公是好人,既然你跟富小姐是两情相悦,他说不定会答应的!”前年河朔大水,富弼组织赈济了无数灾民,在河北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是相当高的。百姓们的观念是朴素的,既然富相公能赈济百姓,那他必然是一个好官,是一个好官必定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人便一定会玉成好事儿的。8
第九十一章 荒政三策 钟浩如今跟着富弼在州衙学习各种政务。 在大宋知州是有很大权力的,大宋各州其实是直属朝廷,,知州可直接向朝廷奏事。大宋如今虽分为十五路,但其实路并不能算是一级正式的行政区划,而且像转运使司路、安抚使司路、提点常平司和提点刑狱司路,并不是重叠的,而是互相管辖区是交叉。所以。路在大宋只能算是行政监察区及军区。 以富弼的权力,自然能能在州里给钟浩安排个差事做,只是这个差遣不是审官院注授的,并不算是真正的差遣,自然不会有朝廷的俸禄,要由州衙自理。 当然,钟浩现在并不差那点俸禄,天然居如今已经在青州已经开了三家分号,钟浩每月分红有一百多贯,也算是薄有家资了,自然不会在乎那一点差遣的俸禄。 州衙的官员,除了知州外,还设“通判某州事”同领州事,也就是通判,具体职责是裁处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等事,行文与知州联署。和所有副手一样,基本上就是主官管的,副手都能管,但其实什么都不能管。一般主官最忌讳副手争权。但通判和县丞这种副手的区别在于,知州行文需要通判副署才有效。而县丞没有这个权力,要是碰到强势些的知县,县丞基本上就是个摆设,但在强势的知州对通判要留一些颜面,不然通判梗着不给知州的行文副署,知州也难受。 除了通判外,州衙的官属还有录事、司户、司法、司理等各曹参军。录事参军主管州衙庶务,纠察各曹稽违;司户参军主管户籍、赋役、仓库受纳;司法参军主管议法断刑;司理参军主管审讯狱讼。此外,还有节度掌书记、判官、推官等幕职官以及州学教授。 青州辖下有六县,人口众多,诸事繁杂,自然不可能是这几个官员就能管理过来的,还要有众多吏员来协助。州衙的吏房设置和县衙是一样的,只是人数比县衙多些。 一县县衙吏房都是分吏、户、礼、兵、刑、工六科房,一般每房有一司两典三名经制吏。州衙的吏员也跟县衙一样,也是分六科房,上承录事、司户、司法、司理四曹参军,下接县衙六科房。当然州衙事务比县衙繁杂许多,其每房经制吏比县衙要多些,还有很多没有编制的帮闲书吏。 钟浩现在就属于州衙司户参军对口的户房辖下的一名没有编制的帮闲书吏。 钟浩本就有官身,又是知州大人亲自安排来的,以后前程远大,自然不会威胁到户房内那些经制吏的地位。州衙户房的王司吏对他当很是客气,很是尽心的帮着钟浩学习民政事务。若是别的帮闲书吏来,可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他们一般都被王司吏安排去干些繁杂的事务。 富弼的意思是让钟浩把六房的书吏挨个干一遍,把各种庶务都熟悉一遍,以备以后大用。 钟浩暗忖:这是要把自己往全能人才培养啊,自己真要学这么多东西,怕是也没有有机会用啊。 初秋七月,是北方麦收的时节。 麦收之后,马上就是衙门里征收秋赋的时候。 今日,钟浩正在自己的案前,坐着看去年的秋粮账簿,学习了解秋赋征收的流程,希望能为马上到来的秋赋征收出一点力。 王司吏却在这时过来找他。 “钟公子,富相公刚才派长随过来喊你过去呢,怕是有事找你相商,你赶紧过去吧,可别让富相公久等!”钟浩虽是散官,但是品级在那摆着,而王司吏只是个经制吏,无品无级,连流外官都算不上,按说应该以官位尊称钟浩的。但是钟浩是来学习的,坚称自己只是个帮闲书吏,是王司吏下属,不让王司吏这样称呼自己,叫浩哥儿或是小钟便是。王司吏觉得叫浩哥儿也不合适,毕竟钟浩品级在那,最后只得客气的称钟浩为钟公子。 钟浩听了王司吏的话,当下忙放下账簿,起身去富弼的签押房。 钟浩来到富弼的签押房时,富弼正在埋头案牍。 富弼抬头见钟浩进来行礼,开口道:”哟,文轩来了,坐吧!“ 钟浩在一张黄花梨官帽椅上欠着身子坐下,开口:”富相公相召不知有何事?“ ”本官倒是无事,只是希文兄有事相询啊?“ ”啊……“钟浩一听富弼的话,不禁大汗,名震天下的范相公竟然有事问自己,这是什么情况。 富弼见钟浩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禁开口解释道:“这几年大宋风雨不调啊。今年两浙大旱,早稻歉收严重,灾民遍地。希文兄来信询问本官一些赈灾的措施细节,顺便有问起看你有没有解决杭州城内米价飞涨的办法。本官那次给希文兄去信时,可是着实夸奖了你足智多谋啊!”富弼之所以对范仲淹说钟浩足智多谋,是因为其在调查钟浩时,发现了钟浩整治唐二和郑县尉的事情。钟浩虽然做事隐秘,但是富弼想要打听,还是能查到这些事情。 富弼虽然是一个谦谦君子,但是对钟浩的这些对付人的层出不穷的智技和手段,其实还是有些欣赏的。如今朝堂险恶,没有些智计和手段,很难保得全身。自己这些革新派何尝不是被些小手段给打败了。 夏竦让一婢女日夜临摹石介笔迹,伪造了一封给富弼的信,内容是革新派计划废掉当今官家另立新君。富弼等人有理也说不清,只好请求外任,新政受此打击,遂告失败。 富弼心目中,夏竦那厮便是一个惯耍小手段的阴谋家,但是不可否认,夏竦虽然手段不光彩,但不可否认确实成功了。 因此,富弼对钟浩以一个小小士子,想出办法去对付比他强大的唐二和郑县尉,不但不反感,还很欣慰。改革派的君子够多了,总得有个通晓腹黑之术的人,以后对付夏竦那种小人,还要靠钟浩这种智计百出的人。 钟浩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改革派认为是自己一方的智将了。 只有通政务,不通权谋,那只能做个循吏,而不能成为干吏、能吏。富弼对钟浩的期望值还是很高的。 听了富弼的话,钟浩想起后世传诵的范仲淹有名“荒政三策”,不就是在知杭州时施行吗,怎么还要来问自己,难道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办法?或者现在还没想出来? 范仲淹的“荒政三策”和富弼的“分散救灾法”,都被后世广为传诵的救灾政策。钟浩后世作为宋文化研究专员,倒是都仔细读过。 难道范仲淹的“荒政三策”是受别人启发而来的,难道阴差阳错,这个任务如今要着落在自己身上? 不管怎样,钟浩对范仲淹这个至纯至正、光照千古的人物,还是很佩服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虽然钟浩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对这样一心为公的人,还是很无比佩服的。而且范仲淹还是自己的举荐人之一,钟浩责无旁贷的要为他分忧。 当下钟浩把后世了解到的,两浙这次大灾荒时,范仲淹实施的“荒政三策”说了出来。 钟浩想:就算这时范仲淹也想出了这些办法,那和自己算是不谋而合。若是没想到,受自己启发,那自己也算帮了他,怎么也算利人利己吧。 其实,这“荒政三策”最终要的一条便是提高粮价,吸引各地粮商来运粮来卖。 商人逐利,一遇荒年,粮商必然囤积居奇,粮价大涨。但这年代,交通不便,信息传播慢,外地粮商很难进入本地市场。但两浙靠近湖广地区这个巨大产粮区,而且湖广地区有水路通着两浙,只要派人去湖广大肆宣传杭州高价买粮,价钱足够高的话,绝对可以吸引到大量粮商运粮去卖。等到供过于求,粮价自然能降下来。 当然,这个手段要是在青州实施的话,未必行得通,青州周边没有太大的产粮区,而且这年代陆路运输成本太高,没有水路,只靠陆路长途贩运粮食的话,利润很难太高。 钟浩只是说出这三个大体的措施,至于如何发挥施展,相信以范仲淹这等为官执政多年的人物,自然可以完善执行。 钟浩把自己了解到“荒政三策”说出来,富弼不禁眼睛一亮。其实本来他和范仲淹没指望钟浩想出什么办法,毕竟杭州的情况钟浩并未亲见,纸上谈兵,怕难以提出实质性意见,但钟浩提出的这有异常规的三条措施,富弼仔细一想,却又令人耳目一新。特别是最后一条,钟浩还提出了一些可能用到的手段,比如大肆制造舆论,说湖广有大批粮食即将运来。再比如用大船装上大石,造成已经大量湖广运粮来的假象。如果操作的好,或许不等湖广粮食运来,就能让杭州囤积居奇的那些粮商恐慌降价。 富弼大喜道:“文轩不但文采非凡,这智计也是百出,未来必是能吏!我这就给希文兄写信,把你说得这几项措施告诉希文兄,必定能有大用!” 第九十二章 郊游 初秋七月的最后几天,青州的天气终于凉快下来。 秋风带走了肆虐了几个月的暑意,送来了令人期盼已久的舒爽和清凉。 被酷暑闷在家里的一个夏天的青州才子仕女们,纷纷外出郊游,城外的各处名胜风景又开始热闹起来。 今天是富若兰的生日。 钟浩自从在今年云门山下的花林疃举办的桃花诗会上,见过她一次后,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见面了。 虽然有刘雨夕这个红娘,替他们互相传书,但是见不到面总归是难以真正慰藉相思之苦。 富弼来青州赴任,并未带着什么家眷,只带着富若兰随侍膝下。如今正是秋收的时节,富弼今年非常重视秋收工作,前几天便去各县巡视秋收工作去了。今日富若兰生日,富弼又不在,不免有些孤凉,钟浩便趁机让刘雨夕约她出来郊游,为她庆生,也顺便见她一面。 众人是骑马出来的。钟浩本以为富若兰不会骑马呢,没想到富若兰以前看似娇娇怯怯的,骑马的技术竟然比钟浩还好。众人一同骑马出来时,富若兰竟然还不时指出钟浩骑乘的一些细节错误。 “骑马驰骋时,脚千万不要全部放在马镫呢,那样万一马儿要是脱缰了,很容易发生危险。还有你上马的时候,不要直接一屁股坐在马身上,那样马儿会觉得你是新手,说不定会欺负你的哦!” 此时大宋风气比后世明清开放,大家仕女郊游出行很多都喜欢骑马。骑马比坐在气闷的马车内,更能让人体会到郊游的乐趣。 富若兰以前总是一副温婉娴雅的装扮,娇羞温柔的性子。今日却穿了一身穿便于骑乘白色的武士服,脚蹬一双鹿皮小蛮靴,很是飒爽利落,钟浩骑在马上竟有些看得呆了。 “呆子,你看什么呢?”富若兰风情万千的瞥了钟浩一眼,脆声的道。 呃……就连性格也似乎飒爽了很多。 哇,百变小娇娘啊,这装扮变了,性格也变得飒爽了,嘿嘿,不过我喜欢,钟浩暗想。 “自然是看美人了!”钟浩依旧用炽烈的目光望着富若兰。 “坏人”,最后还是富若兰抵受不住,白了一眼,打马快行了几步,赶到刘雨夕身边。 崔烨在旁看着钟浩笑道:“文轩看来跟三哥学了不少风~流本事啊!” ++++++++++++++++++++++++++++++++++++++++++++++++++++++++++++++++++++++++ 富若兰今天生日,想要先去上香,于是众人骑马直奔青州城西。 先陪富若兰去位于城西莲花山下的龙兴寺。 一路上风景秀丽,引人入胜。 莲花山上多种果树,此时这是瓜果成熟之时,黄澄澄的梨子、红彤彤的苹果挂满了枝头,一副丰收的风光。 从龙兴寺上香回来,众人走到尧王湖畔驻马停下,他们打算在这里野餐。 这里离得崔家的田庄不远,崔烨让家仆送来些野餐用得瓜果菜蔬和杯盏碗碟,便让他们都回去了。众人觉得今日自己动手更有野餐的乐趣。 富若兰和刘雨夕在整治菜蔬,崔烨和钟浩则去湖边钓鱼,据崔烨说此时的尧王湖里的鱼最是鲜美肥硕,他嚷嚷着一定要去钓上几条烤着吃。 湖畔的荫凉下,钟浩和崔烨拿一个马扎坐在柳树的荫凉上,手中各握着一只鱼竿垂钓。 细长的青竹竿做成的鱼竿,丝线做的鱼线,鹅毛做的浮漂,缝衣针弯曲制成的鱼钩,河边湿地里掘出来的蚯蚓做的鱼饵。 钟浩本来是抱着休闲的目的钓着玩的。他以为这套野趣十足的钓具,很难钓到鱼呢。没想到这年头尧王湖里的鱼多,而且比较傻,钟浩很快钓到不少。 马扎旁边的小鱼篓里,不长时间便已经有半鱼篓子鱼了,崔烨也钓了不少。 见鱼钓得差不多了,钟浩招呼崔烨来一起收拾鱼篓里的鱼,太多了他们也吃不了。刮鱼鳞,洗剖内脏,这些活估计崔烨见都没见过,更别提干了。 钟浩知道他肯定不愿意干这种活,招呼崔烨过来,有调戏一下这世家少爷的恶趣味。没想到崔烨毫不含糊,过来问明白了钟浩要如何收拾这鱼,直接下手开把干起来。 钟浩不禁对崔烨很是佩服,明明是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的世家少爷,却不以身份自矜,能扑下身子干这些事情,比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强了许多。就凭这份性情,崔烨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用树枝扎个支架,把篝火点起来了,钟浩把洗剖收拾好的鱼用小刷子刷上菜油,用签子穿了,放在支架上烤。 烤鱼滋滋的冒着油渍,滴在篝火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富若兰觉得好玩儿,便过来抢着帮钟浩烤鱼。只不过她技术太差,很快便烤糊了,脸上一抹上不少黑灰。 钟浩暗叹:娶个大家小姐这点不好啊,不会做饭啊! 拿一块麻布铺在地上,众人把准备好的菜肴酒食摆上,席地而坐,开始大快朵颐。 刘雨夕举着一杯崔家田庄自己酿造的黄澄澄的果酒笑着招呼崔烨和钟浩,说道:“今日若兰妹妹生辰,我们大家一起祝若兰妹妹生辰快乐吧!” 钟浩和崔烨忙一起举杯祝贺。 富若兰高兴的道:“谢谢大家了,这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有意思的生辰了,我以后一定会忘不掉今日的!” 刘雨夕调笑道:“忘不掉,是因为有一个大才子陪着吧!” 富若兰今天性格似乎飒爽了许多,没有像以往一样一遇到刘雨夕的调笑就脸红娇怯,今日倒是落落大方的笑道:“人家觉得有意思,主要是因为今天有雨夕姐姐陪着啊,跟什么才子有什么关系?再说,这里除了崔姐夫,哪有什么大才子? 刘雨夕笑道:“若兰妹妹可不要说昧心话哦!” 崔烨在旁衬腔道:“文轩还不赶紧作首词送给富小姐?赶紧让她看看才子在哪里啊!” 钟浩听了刘雨夕和崔烨的话,心道:看来又要拿首词作,表现一番风雅了。大宋这些才子仕女这点不好,每次一有席筵就好做些诗词附庸风雅,太耽误吃好吃的了。 不过钟浩知道自己不作不行,怎么罩也得让富若兰高兴一下啊。他最近正好作了一首词,正好趁机送给富若兰,当下便笑道:“那我便作首小令吧。” 当下钟浩把自己所做的一首词作朗声吟诵了出来。 红尘浣梦,误把相思种。浊酒一杯谁共醉,曾约梅花知未? 一帘月色多情,相思两处无名。念里初心未改,可怜零落词笺。 今日这个日子,钟浩不愿再剽窃别人的诗词。这首词是钟浩最近自己做得,是记述他和富若兰事情的,算是真得有感而发。不过,词作本身怕是也就中平的水准。 可是富若兰却很是喜欢这首小令。“曾约梅花知未?”他们可不就是在润园的梅花诗会上认识的嘛。 “念里初心未改,可怜零落词笺”,是啊,他们感情一直未变,却只能靠刘雨夕的通传信件词笺来寄托相思,难慰相思之苦啊。 第九十三章 琉璃镜子 <>天才壹秒記住『→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刘雨夕在旁见富若兰有些发痴,不禁调笑道:“大才子真是一出手,就看出实力来了,只这一首小令,就把若兰妹妹你砸晕了啊。可是……刚才还有人说没有大才子的。” 富若兰脸上飞红,娇嗔道:“雨夕姐姐你坏死了,总是调笑我!” 钟浩这是从怀中掏出一面琉璃镜子,献宝似得递给富若兰,深情道:“若兰,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钟浩以前都是叫富若兰为富小姐的,今日趁着其情意绵绵之际,顺势直呼其闺名。 富若兰给了钟浩一个美好的白眼,虽然对其当众称呼自己闺名有些不好不意思,但没有开口反对。 “呀,这镜子照得好清晰啊!”钟浩和富若兰正含情脉脉的对望之时,旁边的刘雨夕看到富若兰手中的琉璃镜子惊呼道。 富若兰这才低头看手中的镜子,镜中一个云鬓娇颜的佳人,纤毫毕现,可不就是自己嘛!富若兰不禁一声娇呼,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钟浩看着两女惊叹的样子,不禁有些小小得意。 钟浩本以为大宋还没有玻璃呢,没想到已经有很多玻璃制品。只是这年代玻璃还属于贵重品,一般称作琉璃,都是在古玩店里卖的。 钟浩也偶然间在沁园街上逛古玩店时,见到了琉璃制品,才起了造镜子的念头。 造型奇特的琉璃制品,因其晶莹剔透,很是得文人雅士喜爱,如今被当做珍宝卖。钟浩买得这块适合造玻璃镜子的近似平板琉璃,因为没有造型,反而不算很贵。 钟浩将薄薄的一层锡箔平整的敲在平板琉璃上,浇上水银,使二者反应形成一层薄薄的反光白膜镀层,一面简单的琉璃镜子就做成了。当然为了防止自己的独家手艺被人学去,也为了防止反光膜脱落,钟浩又在反光膜上面刷上了一层油漆。 这样既能防止反光膜脱落,又可以更好的保密自己的技术,钟浩还打算以后靠这技术赚大钱呢,可不能让人轻易的窥破了技术。 虽然比起后世的镜子来,在清晰度上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这面琉璃镜子比起现在的抛光铜镜来说,已经清晰很多倍了。富若兰和刘雨夕没见过后世那镜子,见到这比铜镜清晰数倍的镜子,自然忍不住惊呼。 其实,用眼镜反应做后面的反光镀层,镜子的反射效果会更加好,不过钟浩没有这方面的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徒呼奈何了! 刘雨夕从富若竹手中拿过镜子,左照照右照照,看着自己的容颜完美的呈现在镜中,不由的对这镜子艳羡不已。女人爱美是天性,刘雨夕对这面能把自己照得比铜镜更加美丽的琉璃镜子不禁甚是喜爱。 刘雨夕对崔烨娇媚的一笑,说道道:“六郎,这镜子照得好清晰啊,我也想要一面!” 崔烨摊手道:“这种镜子,我从未见过啊。怕是只文轩这有一面,我也淘换不到啊!” 崔烨出身世家大族,珍玩异宝见过无数。他说没见过这种照人纤毫毕现的琉璃,自然说明这琉璃镜子稀罕无比。刘雨夕也是大家出身,也是阅宝无数,她也没见过这种琉璃镜子,对崔烨的话自然也相信,看来这宝贝确实是钟浩独有的。 刘雨夕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对钟浩道:“文轩啊,姐姐可是对你和若兰妹妹的事情出了大力的,姐姐这红娘做得很辛苦啊,你怎么答谢一下姐姐这红娘啊?!” 刘雨夕确实在自己和富若兰的事情上,帮了很多,没有她的帮忙,怕是自己和富若兰绝对没有现在两情相悦的可能!钟浩一直没有机会答谢她一番,既然刘雨夕想要一面琉璃镜子,那自己送给她一面,既算是自己答谢她一番帮忙,又能满足她的要求,倒是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不过钟浩对这个经常调侃自己和富若兰的未来六嫂,存了一点戏谑之心,当下装作难为得道:“嫂嫂想要琉璃镜子,按说小弟一定要奉上一面的。但是这种琉璃镜子,现在世间确实是仅此一面。正是因为只有一面,小弟才把她送给若兰,以表达自己对她对一无二的心。小弟确实是很想要给嫂嫂,但现在实在是再也拿出去一面来啊!” 刘雨夕一听钟浩的话,不禁神情一黯。 富若兰在旁听到钟浩说这面镜子是世间唯一的一面,而且他对自己的心也是独一无二的,不禁心中甜甜的,这种大胆的情话让她很是受用。不过她见刘雨夕神情有些黯然,不禁心中一软,虽然这面镜子对自己很珍贵,还是递给刘雨夕道:“这面镜子就送给雨夕姐姐吧,妹妹也不是太喜欢!” 刘雨夕忙和富若兰推让道:“姐姐如何能夺人所爱,万万不可!” 崔烨这时琢磨过钟浩的话的味儿来,笑着对正在推让的两女道:“你们不用推让了,便让文轩再做一面这种琉璃镜子便是。你们难道没听出文轩的话来嘛,他说现在世间只有一面,并没有说以后也是世间也只此一面啊!这制作琉璃镜子怕是又是文轩在轶失古籍上学到的古法吧!” 正在推让的二女听了崔烨的话,不禁停住了动作,齐齐的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钟浩。 钟浩笑道:“看来知我者,果真是六哥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六哥啊!”这次不用自己 刘雨夕闻言不禁笑嗔道:“好你个文轩,还敢逗姐姐的乐子,你看我以后还帮不帮你!” 富若兰闻听钟浩还能再造这种琉璃镜子,不禁也有些欢喜,这样这面镜子她就可以留下了,她着实对这面镜子有些喜欢。不过她又对这面镜子不是唯一的,稍稍有些小小遗憾。 崔烨笑道:“文轩赶紧得再造一面镜子,就算给你嫂嫂的成亲礼物了!嘿嘿,我们下月十六就要成亲了,你也要赶紧去富相公那提亲啊!” 钟浩忙拱手道:“那先恭喜六哥了。”钟浩说着又转头看了富若兰,才道:“嘿嘿,至于我去提亲嘛,这个得等地瓜成熟了,富相公见了我就提!” 富若兰听了钟浩的话,不禁满脸飞红,不过她的眼中却充满了期待。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宅男福利,你懂的!!!在线看:!! 第九十四章 瀑水涧 瀑水涧,古名石井水,是青州一条古老的河流,位于青州旧城广固城西侧。 相传以前广固城东侧有一巨大石井,瀑水涧的河水绕广固城而过,最终注入石井,不知所踪,故又名石井水。 青州城如今的护城河就是引瀑水涧之水而成。 有云:“其水北流注井,井际广固县城东侧,三面积石,高深一匹有余。长津激浪,瀑布而下,澎赑之音,惊川聒谷,漰渀之势,状同洪河。 北流入阳水。余生长东齐,极游其下。于中阔绝,乃积绵载。后因王事,复出海岱,郭金紫惠同石井,赋诗言意,弥日嬉娱,尤慰羁心”。 瀑水涧两岸风景秀丽,风景如画,是青州文人士子游玩的绝佳去处。 瀑水涧的下游有一瀑布,离青州城不远。记载此瀑布“三面积石,高深一匹有余”,特别在夏季,悬崖飞瀑,冰帘清泠,实为避暑之佳处。这瀑水涧的瀑布有个雅致的名字叫“石瀑冰帘”,是青州十景之一。瀑水涧瀑布旁建有“冰帘堂”,是观赏瀑布的绝佳地方。 去年青州士绅百姓为了纪念富弼赈济河朔灾民的事迹,在冰帘堂旁边建有富公亭。富公亭正当“石瀑冰帘”的正面,也是观赏瀑布的好地方。 …… 今日富公亭内来了两个身份贵重的游客。 此时这两个气度雍容的游客,正坐在亭中欣赏瀑水涧那激越飞扬的瀑布。 秋天的“石瀑冰帘”,因为秋水大涨,更见气势不凡。 瀑水涧奔涌的激流从十几米高的断崖处飞转直下,宛若像银河下泻,激揣翻腾,水气蒙蒙,珠玑四溅,宛如一幅硕大的白色珠帘。白色的水帘从崖上激冲下来,撞入崖下的碧水深潭,碰得零碎,像千千万万的珠子从珠帘上散开。 瀑水涧的“石瀑冰帘”,虽不如那些大型的瀑布那样如万马奔腾般气势恢宏,但自有一份激越飞扬的气势,衬着周围的秀丽景色,自有一番引人入胜的魅力。 富公亭内的两个游客,都是年纪颇长的老者。 此时,钟浩正侍立在富公亭中那两个老者的旁边。 两个老者在观赏瀑布,钟浩则正一脸崇拜的望着那个年长些的老者。那老者虽然须发皆白,身形消瘦,但一双望向瀑布的眼睛却矍铄有神,难掩其神采懔然。 这个年纪大的老者正是钟浩万分仰慕的千古名臣范仲淹,真没想到能见到真人啊! 陪着范仲淹一起坐在那的,自然是富弼。至于钟浩,虽然范仲淹对他很欣赏,让他一同就坐。但钟浩自知和他们地位相差太大,饶是他平日洒脱不羁,也不敢和他们平起平坐,在一旁侍立就已经很有面子了。 范仲淹文采斐然,望着那“石瀑冰帘”景胜,忍不住随口吟道:“飞泉落处满潭雷,一道苍然石壁开。故老相传应可信,此山云出雨须来。” 富弼在旁赞道:“一别七年,希文兄这文采越发不凡了,信手拈来、随口而出便是妙句!” “哈哈,彦国也会说客套话啦!这诗哪有什么文采啊?!随口而成的杂诗罢了!” 富弼笑道:“希文兄不比过谦,不论文采,还是文韬武略,兄弟我都是拍马及不上!”富弼说得都是真心话,对于这位至交兄长,他是万分佩服的,不但文采飞扬,政务韬略也是俱都精通,可谓当世之杰。 “唉,难得相聚,今日咱们兄弟便赏着这“石瀑冰帘”,把酒言欢一番,如何?” 富弼关切的望着范仲淹道:“希文兄还是要好好将养身体,尽量少饮些酒吧!” 范仲淹摆手的道:“咱们兄弟七年才见这一次,不饮个痛快,如何能行?再说,这次一别,怕是咱们兄弟再难有机会相聚了!为兄我这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富弼劝慰道:“希文兄不要说丧气话,好好将养身体,等来日我们还要入朝再大干一场呢!” 范仲淹苦笑道:“我是被这虚名所累,怕是再难入朝了。日后还要靠你们,继续走下去啊!”范仲淹心中很明白,作为所谓的“君子党”的灵魂,作为一个得享盛名,为人敬仰的人物,他的名气和威望太大了,必为当今官家所忌讳。官家可能对他范仲淹还很是欣赏,但范仲淹知道深谙帝王术的官家,绝对不会再招他入朝执政了。 富弼其实也明白这一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一时唯唯不能言语。 范仲淹的神伤却只是一闪而逝,豪迈的笑道:“无须伤感,为兄这几年倒是想开了。处庙堂之高,咱们的改革未必能行得下去,未必就能扭转大宋的局势,未必就能让全大宋的百姓受益。可是咱们为政一方,却能更好的造福一州百姓,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富弼也道:“正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范仲淹哈哈笑道:“今日只赏风景,不谈那些烦心事了!喝酒,彦国你这地主,不会连一顿酒席都不管吧!” 富弼笑道:“如今希文兄才算是地主啊,我可是马上就离任的。不过,既然希文兄既然想喝酒,咱们今日便共谋一醉,但是只此一次啊,下次可千万不能破例了!” 范仲淹笑道:“哈哈,这个我可以答应!” “那兄弟我便请希文兄尝一下咱们青州的名酒‘玉液清’,这酒当真如琼浆玉液一般清澈,其妙处希文兄尝过便知!这酒还是依文轩的秘法所造的呢!”说着富弼转头对钟浩说:“文轩今日你要费心了,天然居的菜肴和烧酒,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钟浩躬身道:“求之不得,能请范公一顿酒席,那真是学生莫大的荣幸!” 当下钟浩亲自去天然居总店,让他们准备酒食送来。 如今天然居生意越来越好,高得富只是偶尔指导下徒弟,已经很少亲自出手做菜了。听自己师傅说富相公要一桌酒席,当下立即亲自下厨去炒制。 高得富把炒制好的菜肴装进食盒,让人快马送去“富公亭”那里。好在“富公亭”就在城西不远处,不一会儿就能送到,不然炒菜一凉,便会失色不少。 第九十五章 富公亭饮宴 谢谢三少爷的天堂大大万币打赏,会元受之有愧,实在是汗颜,在此拜谢了!!! ++++++++++++++++++++++++++++++++++++++++++++++++++++++++++++++++++++++++ 酒席在富公亭的石桌很快布好,杯盏碗碟也一一摆好,范仲淹范仲淹招呼钟浩一同入座,钟浩只是推辞不就。“能为两位相公执壶侍饮,已是三生有幸,学生何敢与两位相公同席!” 范仲淹笑道:“让你坐,你就坐,老夫最不喜繁文缛节了。再说,哪有你这请客作东的站着,我们这些客人却大刺刺的坐着的?” 钟浩推辞不过,只得打横坐在两人中间。钟浩拿过银酒壶,给范仲淹和富弼都满上酒杯。 富弼端起那精致的酒杯,对范仲淹道:“今日小弟便以此薄酒为希文兄接风洗尘,愿希文兄在青州为政事事顺心如意!” “哈哈,为兄既然只能破例一次,那为兄也借着这酒为彦国你送行,祝你在河东一展宏图!来,饮胜”范仲淹端起酒杯,一饮而进。 钟浩也端着酒杯,随着二人同饮。 “好酒,这酒不但清澈如琼浆,而且口感爽冽,比孙羊正店那‘梨花白’还够味!真是配得上‘玉液清’这名字。”范仲淹饮完一杯,品咂酒味,不禁赞不绝口。 富弼笑道:“这酒是文轩造的,还有一种‘玉液烧’和‘二锅头’,那酒也是和这酒一样清澈,但比这度数高很多,劲头很足。据文轩说,那酒用来清洗伤口能够减少感染,这次去河东,小弟打算要带上些,说不定能用到!”富弼现在对钟浩的话还是比较信任的,特别是钟浩说得土豆高产的话,等以验证之后。 范仲淹看着钟浩道:“此次两浙灾事,老夫还得谢过文轩啊,要不是你说得那三个对策,老夫还真不一定能把这次大灾处理好。文轩不但文采无双,这智谋也是绝顶,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钟浩忙自谦道:“范公实在谬赞了,学生哪当得此赞?!”不过,钟浩心里还是有些暗暗得意的。怕是时间没几个少年能被范相公如此夸赞吧? 范仲淹和老友重逢,兴致颇高,一连饮了几杯,几乎是杯杯一饮而尽,有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些红晕。此时端着酒杯大声吟道: “凿开奇胜翠微间,车骑笙歌暮未还。 彦国才如谢安石,他时即此是东山。” 富弼一听范仲淹把他比作谢安,不由的道:“希文兄太抬举小弟了,小弟何敢和谢公相提并论!” 范仲淹笑道:“呵呵,彦国不必自谦,你之才能未必便不如谢公!” 富弼长于政事,文采方面也自不凡,但是不如范仲淹这样对诗词信手拈来,想要作首应和范仲淹的诗,顺便夸赞一下范仲淹,却一时做不出来。 忽然想起钟浩最有急才,当下对钟浩道:“今日如此良辰美景,又得见范公这士林楷模,文轩可有诗词做得?”这是暗示钟浩的诗词要替他夸赞一下范仲淹了,富弼相信钟浩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钟浩听了富弼的话,说道:“学生一直对范公无比敬仰,今日得见,足慰平生,学生便也作首小诗吧。钟浩对范仲淹的人品和本领都是无比佩服的,倒是真有一首赞美范仲淹的诗。 当下钟浩朗声道: “天下为先悲黎庶,报国忠诚精文武。 忧思深沉峥嵘岁,坦荡无私世人服。” 富弼听完不禁拍手道:“好,文轩这词虽然文采一般,但这正是希文兄一生的写照,恰如其分,说得太好了!” 范仲淹对着钟浩笑骂道:“可别把这诗传出去,这么赤~裸~裸的夸赞,老夫要是坦然接受,岂不被人笑死!” 钟浩坦然道:“这是学生说出了学生这样一个小小士子对范公敬仰的的拳拳之心,范公当之无愧!” …… 又是酒过几巡,范仲淹问富弼道:“彦国何时启程?” 富弼道:“这几日和希文兄交接一下州衙事务,便要启程了!” 大宋朝廷不但对武将防范异常严密,而且对文官也不是那么放心。知州一般三年一任,但实际上很少有人能在一地待满三年,一般都是一两年一调换。调动之频繁,历朝无出其右者。 富弼从庆历七年来到青州,到如今三年多了,算是少有得能待满一届任期的。 富弼在青州广赈灾民,政绩卓著,朝廷当今官家有意将富弼调回朝廷。但富弼觉得如今朝廷守旧派把持朝政,回朝廷也难以施展,反不如在外任事,做些实事。当下请求掉到西北任事,他自从知道钟浩那里有高产的土豆和地瓜这两种作物,他觉得去西北大有可为。 不过最终朝廷以富弼对西夏不太熟悉,而几度出使契丹,对契丹更为了解为由,让他以观文殿学士、宣徽南院使,出知并州兼任河东经略安抚使。 富弼对这个职务倒是也满意,河东虽然大部分与契丹接壤,但河东路西北的丰府麟三州却也和西夏接壤,也挨着横山地区,倒是也可以实施钟浩的平夏策略。而且契丹对大宋的压力由河北路承受,河东路因为地势之利,易守难攻,又有雁门关天险,契丹压力较小,正好可以专心在西北的丰府麟推进收拢横山的策略。 范仲淹曾在陕西多年,后来还曾陕西、河东宣抚使和陕西四路缘边安抚使等西北军政的最高级别的职务,对西北之事也了如执掌,对富弼少不了一番指点,对钟浩的那有些简单粗糙的平夏策略加以丰满完善。 “麟州知州杨文广,府州知州折继闵都是不错的将才,为兄经略西北之时,对他们不错,这你在河东的这攻略横山的举措,少不了他们的配合,若是有冲锋陷阵的事情,还要靠他们两家来打。等你启程时,为兄给他们写封信,你让人给他们带去,他们必定对你全力配合。杨折两家世代居麟府,对那边熟悉无比,而且那是他们的根基,若是这策略对它们有利,他们必定也会欢迎!” 范仲淹又道:“为兄把一些对夏策略和练兵、筑城的一些事项,都写成了一个册子,回头让人给你送去,或许会对你有所助益!” 富弼俯首受教道:“小弟谨受教!” “为兄望你此去河东如谢安石一样,能大败异族,哈哈,希望真得有朝一日踏破贺兰山阙!” 第九十六章 才如谢安石 六百多年前,谢安指挥东晋军队,在淝水之战中战胜了刚刚一统北方、拥有绝对优势的前秦。此战使得刚刚统一北方的氐族前秦政权分崩离析,而东晋则趁此北伐,把边界线推进到了黄河附近,并且使得此后数十年间东晋再无外族侵略,使得汉人得保安宁。范仲淹把富弼比作谢安,自然也有希望他能大败异族的意思。 富弼听了范仲淹,道:“彦国虽不敢比肩谢公,但是对于能踏破贺兰山阙也是无比期待!” 范仲淹有些惋惜的道:“本来去年是图谋西贼的好时机,可惜朝中那些庸人坐视如此好机会白白流失,实在是令人扼腕不已!” 去年辽夏爆发第二次贺兰山之战。李元昊前年死后,其不满一岁的小儿子李谅祚在国相没藏讹庞的支持下继位。去年,辽帝耶律宗真乘西夏主少国疑,亲率三路大军出征西夏。虽然辽国南路军遭到西夏狙击大败。但北路军却突进至贺兰山附近,并在贺兰山东麓击败国相没藏讹庞率领的精骑,一直追击没藏讹庞至凉州。没藏讹庞虽然逃脱,但辽军却俘获没藏太后及官僚家属数百人,获得大量牲畜而还,西夏元气大伤。而且没了没藏太后,国相没藏讹庞对西夏的控制力大减。 去年范仲淹屡屡上书官家,陈述出兵西夏的战机已到。可是朝中执政的夏竦等人却苟且偷安,不愿再启战端,力主不得能“庆历和议”,坚决阻止大宋出兵攻宋,令范仲淹扼腕不已。 富弼也叹息道:“唉,是啊,可惜了如此良机啊。不过,对付西贼也非一朝一夕之事,慢慢经营,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西贼国主年少,而国相没藏讹庞专权,日后君臣必定不能相容,迟早生变!” 范仲淹叹道:“可惜,为兄必定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日后平西贼就要靠彦国你等了!”夏国主李谅祚如今才两岁多,等他长大,知道收权,怕是要十几年之后了。 富弼道:“希文兄万不可如此说,好好将养身体,日后我等还要齐心协力,共同努力为大宋换新颜呢!” 范仲淹看了钟浩和富弼一眼,顿了一顿,斟酌了一下,按说臣不言君过,有些话以他至纯至正的性子,是不绝对不会说的。但是他今日没有外人,有些话却又不吐不快,当下长叹一声,说道:“唉,当今官家暮气已生,似乎只想安安稳稳的,怕是再难有那破旧立新的魄力了!” 富弼见一向坚毅的范仲淹,今日竟然有些消颓,不由得劝道:“希文兄不可消颓斗志啊,当今官家只是受夏竦那帮人蒙蔽,才会如此。日后我等入朝,把大宋的腐坏处揭开,让官家看了,他必定会坚定改革的心志的!” 范仲淹似乎不愿在当今官家的话题上,多说,只是道:“但愿吧!”便不再多说! 富弼接着又道:“希文兄不知道,文轩发现了两种高产的粮食作物,即使再贫瘠的土地也能亩产五石。等小弟到了河东,大力推广,必能是河东粮食大收。到时,在横山地区,以粮食、土地招纳横山生羌蕃部,必可见奇效。至于,平夏时机,只要耐心寻找,总能有机会的。只要有把握,衅未必不可自我起。”上次荐举钟浩时,因为不知道土豆和地瓜是否真的高产,是以富弼在信中暂时并未提及。今日见一向刚毅的范仲淹竟然有些颓态,便把这事儿提出来,振振他的精神。 范仲淹听了富弼的话,不禁眼睛一亮,不禁颤声问道:“当真有亩产五石的旱田粮食作物?”大宋就算精心管理的最上等水田,怕是也难以达到亩产五石。范仲淹知道富弼为人稳重,他说有亩产五石的旱田作物,应该假不了,但还是忍不住又问一遍,因为这件事实在太难以让人置信了。 富弼大笑道:“当真有,小弟难道还敢跟希文兄打诳语不成!这两种作物,若是好地的话,亩产十石也不在话下。那土豆小弟是亲见的,亩产足有十石。这地瓜文轩说要到月底才能收,到时希文兄正好可以亲自去查看!” “果真如此,那将是大宋万民之福啊,也是社稷之福啊!范仲淹大喜道,说着,又转头问富弼道:“文轩跟你彦国一起去河东?” 富弼道:“小弟打算让文轩任安抚使司管勾机宜文字的幕职官,平夏之策还要靠他多加参详。不过他还要在青州待些时日,等地瓜收获了,带上土豆和地瓜的种子,再去河东!” 范仲淹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也就说我跟文轩还能再聚一个月!”说着转头对钟浩道:“文轩这些时日,没事可以来州衙,咱们互相探讨一下平夏的一些事宜,当然也可以谈谈诗词,论论朝政!”范仲淹对钟浩很是欣赏,对于能指导一下这个年轻人很有兴趣。 钟浩忙道:“学生才疏学浅,如何敢说跟范公探讨什么,还请范公多加指点!” 富弼调任并州知州兼任河东经略安抚使,钟浩也是最近这几天才知道。富弼想让钟浩随他去河东,做他安抚使司的幕职官,也是对钟浩非常重视,颇有提拔之意。 本来钟浩是不愿去河东的。河东之地离得西夏和契丹都挺近,哪有在青州安稳舒坦。再说自己如今也是官人了,在青州还有不菲的收入,很是享受,实在不愿去河东那边地。 不过富若兰要随着富弼一起去河东,钟浩为了佳人,只能咬牙跟着去了。 钟浩本打算等富弼见了地瓜真得产量很高后,提出求亲之事,可是富弼这就要去河东路,肯定没能亲见地瓜收获了,钟浩自己现在不提求亲之事,以后便更没机会了。 趁着富弼今日提到地瓜之事,钟浩觉得应该把求亲的事情说一下。当下钟浩开口说道:“富相公曾经答应过,说只要验证土豆和地瓜高产,便答应学生一件事,学生今日可否说出自己要求的事情?” 富弼笑呵呵的看着钟浩道:“文轩想求某什么事情啊?但说无妨!” 钟浩一个小小**丝,想求娶一位相公家的千金,自己还真是觉得有些心虚。当下钟浩心中给自己鼓鼓劲,一咬牙一跺脚,大声道:“学生想求娶相公家的若兰小姐,求相公答应!” 第九十七章 求亲 富弼对钟浩和富若兰两情相悦、私下经常有书信往来的事情是知道的。 富弼对自己这幺女宠溺有加,加之她和钟浩二人只是书信往来,二人也算恪守礼法,并没有什么逾矩之事,是以并未阻止。当然,主要是富弼对钟浩是比较欣赏和满意的,要是富若兰和一个自己看不上的男子私下往来,怕是富弼早就阻止了。 在富弼眼中,钟浩虽然出身寒门,但有才而又智计过人,未来不可限量,倒是一个合适的女婿人选。富弼也是出身寒门,当年年轻时被范仲淹引见给晏殊晏相公时,也是籍籍无名、身份低微。但晏相公爱他之才,以爱女下嫁,富弼一生对妻子相敬相爱。 富弼并不以钟浩出身寒门,如今位卑职低,就觉得门楣不相称,不愿爱女下嫁钟浩。相反,富弼觉得自己幺女真要嫁给门楣相符的豪门世家,未必就能幸福。而在钟浩这样身份低微时嫁给他,必能得到他的敬重和疼爱,就如自己对妻子,一直是爱护有加,未必便不幸福了。况且,在富弼看来,寒门子弟更有上进心,钟浩未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早晚会一飞冲天的。 当然,富弼不知道钟浩的理想其实就是混个小官,赚点小钱,娶个媳妇,混吃等死,舒舒服服、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要是知道的话,必定气得吐血。 富弼对钟浩和自己幺女的事情,其实内心里是同意的,不过面上自然轻易答应,还要激一激钟浩的上进心,当下富弼笑眯眯的对钟浩道:“嘿嘿,我富家的女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我富家择婿的门槛可是很高的!” 钟浩一听富弼没有直接拒绝自己,看来是有戏,当下顺杆爬的道:“想做相公家的女婿,需要什么条件?” 富弼笑呵呵的道:“最起码也得要进士及第吧!” 一听这最基本的条件钟浩就有些发愁。钟浩这一年在松林书院就学,学问算是也学到了一些,但是他底子太差,想要考进士,怕是难度还是相当大。 不过钟浩知道自己不能露怯,起码自己也算青州第一才子,在别人眼中,考个进士还是轻而易举的。当下钟浩装作自信满满的样子道:“进士及第这条件倒是不算难,但是这下科开考还不知道要等几年才开考?学生和若兰年纪都不小了,这……能不能把事情先定下来啊?”钟浩和富若兰同龄,只是比富若兰大着几个月。这年代女子十六就很多成亲生子的了,要是在等几年科考,钟浩还真怕富若兰有可能等不及。 不过富弼却不以为意,笑道:“也不晚,我家若兰等得起。我大宋开科取士,每届间隔一般最多不会超过四年,去年是己丑科,怕是最多再有三年,癸巳年便有科考。” 钟浩苦着脸道:“还要等三年啊?” 富弼笑道:“你要是嫌晚,要不咱们换个条件?” “好好好……”钟浩忙不迭的答应道。 “那就换个绯袍银鱼袋的条件吧,你什么时候穿上绯袍,戴上银鱼袋,就能立即娶走若兰,怎样?” “绯袍?!”钟浩忍不住惊呼,这条件你太高了吧,!大宋一般三品以上着紫袍,佩金鱼袋。而着绯袍,也就是大红袍,佩银鱼袋,则是要五品以上。 大宋虽然官员多,但是官员品级迁转是很困难的,哪怕进士在大宋贵重,但是一般进士及第也不过授个八九品的官职,很多进士官做一辈子官,到致仕也不过是能混个着绯袍,佩银鱼袋的荣衔。大宋还真很少有年纪轻轻,就能混上绯袍的。 这条件,比考中进士更******难啊!就是等到自己七老八十,未必能混个绯袍啊。钟浩不禁心中暗忖,这分明是嫌弃自己身份低微,不想答应自己的求亲嘛! 钟浩不禁郁闷,不由的挤兑富弼道:”富相公可是应承过学生,说只要证实这土豆和地瓜确实是高产,就答应学生一件事情的?” 富弼笑道:“某没说不答应啊,只要你做到这两个条件中的一个,立马便能娶走若兰,某绝不食言?” 钟浩不禁郁闷,心道:这不是跟没答应一样嘛?都说富相公是谦谦君子,怎么如此无赖! 这时一直在旁笑呵呵看着的范仲淹见钟浩一脸郁郁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傻小子,平日挺精明的,怎么今日糊涂了?你岳父这是要保你一个前程啊!以你进献这两种高产粮食作物的功劳,封个爵位,那是板上钉钉的!” 大宋最低的爵位开国县男,也是从五品,自然可以穿绯袍,佩银鱼袋了。 钟浩看看富弼,富弼只是笑而不语,没有反对的意思。 钟浩这时接着范仲淹的话头,当下便顺杆爬的对富弼深深一揖,道:“小婿谢过泰山大人大恩!” 富弼笑笑,说道:“先别急着叫泰山,这上奏你进献土豆和地瓜的功劳,总要等去了河东,那土豆和地瓜有些作用,做出些成绩来之后吧。你们的亲事怎么也得明年这个时候才好说。呵呵,这一年你可要好好表现,若是做得不好,某可是会随时反悔的!”富弼打算给钟浩些压力,希望他能做出些成绩来。 “小婿一定竭尽全力,定不给泰山大人反悔的机会!”虽然富弼不让钟浩现在喊他泰山,钟浩却不改口,咬死了富弼是自己泰山了。 范仲淹在旁见了钟浩二皮脸的样子,不由的哈哈大笑,笑够了才道:“恭喜彦国觅得佳婿啊啊!你就认了吧,呵呵,今日为兄也凑个热闹,不如就由为兄保这个媒吧!” 钟浩一听,不由的大喜,有范相公保媒,那可是莫大的荣幸啊,当下对范仲淹也是深深一揖,诚恳的道:“学生谢过范公了!” 范仲淹豪迈的摆手道:“不必客气,这些时日,没事记得去州衙,咱们多交流一下!” 钟浩是富弼和范仲淹他们举荐的人,自然要继承他们的改革派的政治方向。就算不赞同的改革派的政治政策,也只能跟着他们的旗帜走下去,不然钟浩在朝堂不可能有立足之地的。钟浩在被举荐时,他的政治方向就已经和改革派绑定了。 范仲淹生平两大愿望就是改革朝政和平灭西贼。他对钟浩也是很是欣赏,打算把他当作自己的衣钵传人了,他让钟浩多去州衙,便是想把自己多年来的一些本事传授给钟浩,希望以后他以后能继承自己改革朝政和平灭西贼的遗志。 钟浩忙答应范仲淹,说一定常去。能得到范仲淹这种人物的指点,对他自然是受益匪浅,钟浩自然求之不得。 “那小婿何时去岳父哪去行纳采之礼?”纳采是“六礼”中的第一礼,便是去提亲的意思。钟浩觉得还是趁着今日把这事儿敲定好,省得日后多生变数。趁着富弼还没离开青州,正好由冯氏替自己操办,要是把纳吉、纳征两礼一起办了最好,这纳吉、纳征办了,那就算定亲了,只等着成亲了。不过富弼不日就要离开青州,去河东赴任,这纳吉、纳征二礼怕是来不及了,不过这纳采之礼,怎么也要定下来,不然口说无凭,万一富弼反悔可就不好了。 富弼笑道:“你小子,今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范仲淹在旁道:“这是好事儿,彦国不如便答应了文轩吧。趁着在青州,老夫也凑个热闹。俗话说:“待要好,三六九”,明日便是初三,老夫这保媒的便替你们把日子定了,就在明日把这纳采之礼办了吧!” 钟浩忙拱手道:“就听范公的!” 富弼苦笑着道:“哎哎,希文兄说了,小弟也不能不听,那就这么办吧!” 钟浩大喜,忙朝富弼郑重行礼道:“小婿谢过泰山大人!” 第九十八章 离青 青州城西,十里长亭。 今天是富弼离青的日子,新任青州知州范仲淹率领青州一众官员士绅为富弼送行。 富弼在青州任知州三年有余,为政宽仁,兢兢业业,甚得青州百姓之心,因此送行的除了一众士绅官员外,还有乌压压的一片百姓。他们中很多都是都是河北路来的,最能感受到富弼之仁德,闻知富相公离青,都早早等在城西的十里长亭处。百姓们送得万民伞连成一片,百姓们都是真心实意的舍不得待百姓黎庶如同子侄的富相公。 钟浩望着此情此景,忽然有些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一直以来,他都是只想在大宋活得舒坦,一直觉得自己和亲人过得好便行。此时见了百姓对富弼的爱戴,忽然觉得为百姓、为社稷做些实事,如同富弼这样,似乎才算不枉此生。 或许老天让自己穿越的这个时代,并不是让自己混吃等死的,而是让自己这个知道未来历史走向的人,为避免七十年后,那次汉人的大悲剧做些什么的。 不过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逝,钟浩自己知道自家事,自己文不成,武不就,除了会剽窃几诗词,充充才子,实在没什么特别的本事,谈何去扭转大宋国运。就是这充个才子,还是侥幸,自己剽窃的那几词级别太高,一时没有文人才子敢来和自己比试。好在自己就要求河东混了,不然一直在青州装才子的话,难保时日一久,怕是早晚露馅。 自己现在能做得只有将土豆和地瓜这两种产量高的粮食作物贡献出来,至于能用到什么地步,自己暂时也是无能为力。 范仲淹带着众士绅官员敬过富弼三杯送别酒后,富弼和众人拱手告别。 富弼离任的车队在晨曦的映照下,渐渐远去。 富若兰一直偷偷的掀着马车车厢的窗帘和钟浩对望,直到再也看不到了,仍旧不愿放下。 “小姐,已经看不到姑爷了!不要伤感了,用不了多久,小姐还会和姑爷见面的!”坐在富若兰旁边的铃儿,见富若兰一直望着窗外出神,不由的出声唤道。八月初三,钟浩由崔烨陪着,带着一只大雁和几样金银饰及各色礼品,已经去富弼那行过纳采之礼了。钟浩现在也算是富家的准姑爷了,是以铃儿以姑爷称呼钟浩,她知道自己小姐怕是也喜欢自己这样称呼钟浩。 富若兰听了铃儿的话才回过神来。她放下窗帘,低头查看手中的纸笺。这张纸笺是钟浩在刚才送别时,偷偷塞给她的。那张纸笺上赫然写着那钟浩在大云顶上送给她的那,一笔飘逸潇洒的小楷,令人赏心悦目。富若兰不由对这张纸笺百看不厌,不忍释手,当然不忍释手主要是因为那词作。 “小姐别看了,这纸笺快被你搓烂了!”铃儿在旁看着自己小姐对着那张纸笺痴,不由得劝道。 富若兰忽然又变得欢快了许多,开口脆声道:“是啊,铃儿你说得对,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又会见面的!嘻嘻,那家伙说得对,‘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人虽不在一起,心却在一起!” …… 送别了富弼,钟浩也开始忙着安排了自己的事情,为离行做准备。 冯氏和婉儿如今在青州待得安稳,钟浩自己去河东后,到底情势如何,也还没有定数,因此钟浩和她们商议后,虽然万分舍不得,但还是决定让她们留在青州。 中秋节后,钟浩和崔烨、徐峰一起去叶亦菡的听香小楼小聚过一次,既是为祝贺叶亦菡再次得中花魁,又是和她道别。 叶亦菡今年中秋诗会,凭借一曲颇似去年中秋诗会上那支奇舞的舞蹈,力压群芳,再次当选花魁。 闻听钟浩即将远行,叶亦菡颇为黯然。 听香小楼雅聚临别时,叶亦菡送给他一个精致的香囊,香囊上绣着一对鸳鸯,活灵活现的。 “钟公子远行在即,以后不知是否还有可见之期!奴家无以为赠,送公子一只香囊,聊表心意吧!嘻嘻,这里面的冰片有开窍醒神的作用,气味经久不绝,公子记得时常佩戴哦,说不定还能偶尔想起奴家来!” 这年代女孩子送男人香囊,是有许多暧昧意味的。钟浩其实也感觉到了他和叶亦菡之间这种淡淡的暧昧情愫。第一次见叶亦菡时,钟浩就为她的气质所折服。以后更是脑中时常浮现出这个时而温婉缱绻,时而又慧黠可人的气质美女。不过钟浩自从对富若兰一见钟情后,虽然对叶亦菡偶有遐想,但骨子里是现代人的他,努力控制着这种思绪,钟浩觉得感情方面还是要专一的。偶尔遐想可以,但付诸现实就不好了—— 这些时日钟浩基本每日都会去州衙去拜见范仲淹,大部分都是在听范仲淹传授一些为政之道和对夏策略。 期间,陪范仲淹去过松林书院一次,还去过一次郑母镇,拜谒过王文正公的墓陵。范仲淹受过王曾提拔,对王曾的人品和本事也是很是佩服。二人都与权相吕夷简做过斗争,很是志同道合。 松林书院带着强烈的王曾烙印,范仲淹来到青州自然免不了要去转转。而王曾去世后,安葬在郑母镇王氏祖葬之地,这王文正公的墓陵范仲淹也是免不了要去拜谒的—— 看着王曾墓碑上的文正谥号,范仲淹叹道:“王公之才,当世无双。王公之品,世所公认,这文正二字是他最好的写照啊!若某百年之后,也能得谥文正,死而无憾矣!” 古代文人看谥号,比生前官位荣衔都要重。毕竟官位荣衔只是一时,而谥号可是要写进传记,流传千年的。文正是古代文臣的最高谥号,是对一个文臣一生最高的褒奖,自然也是众文臣毕生的追求。 “范公人品光霁日月,必然配得上文正!”钟浩自然知道范仲淹死后,必然是要得谥文正的,是以斩钉截铁的道—— 地瓜收获了,钟浩请范仲淹去查看产量。 范仲淹看到地瓜的产量后,久病苍白的脸上不由得浮起由衷的笑,手捧着一块地瓜喃喃的道:“大宋之福,社稷之福啊,文轩功在千秋啊!” “学生只是现这作物,功劳微末。日后还要靠范公和岳父推广,这才是社稷之功,万不要使其湮没消失啊!”这年代推广一种新作物还是相当难的。毕竟人家要是种这种新式作物,万一没有产出,一年的地就白瞎了,可能就会出现挨饿受饥的情况,所以大面积推广还是很有难度的。 “老夫定会竭尽全力!” 地瓜收获了,也到了钟浩启程去河东的时候了……8
第四章 束发成人 清晨,钟浩睡得正香,却被一阵拍门声吵醒。 “浩哥哥起床了,吃饭了!”婉儿在门外拍着门大声叫道。 “知道了!”钟浩答应一声,有些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费了很大劲儿才把那件襕衫穿好,又将长发简单的系了一个马尾,随后便来到隔壁冯氏母女的房间。 钟浩见了二人打招呼道:“姨母早,婉儿早。” 婉儿脆脆的答应一声:“浩哥哥早!” 冯氏正坐在床沿绣一副“百鸟朝凤”的刺绣,听见钟浩问候,便将针绣放下,跟钟浩打招呼道:“大郎早,快坐下吃饭吧!” 自从钟浩和冯氏认亲后,为示亲切,冯她便不再叫钟浩为浩哥儿,改称大郎。因为钟浩曾跟冯氏说过自己在家中是老大,还有一个妹妹,逃荒路上失散了。这年代自家人大都是这么称呼的。 本来冯氏是让婉儿叫钟浩表哥的,不过婉儿还是喜欢称呼他为浩哥哥。 婉儿蹦蹦跳跳的来到桌前坐下,看着钟浩脆声道:“浩哥哥今天好俊啊!” 钟浩看着洗过澡、换上新衣、粉粉嫩嫩的婉儿,也笑道:“婉儿今天也很漂亮哦!” 婉儿虽然年岁还小,身量还未张开,但明眸皓齿、瑶鼻莓唇,再加上一张精巧的瓜子脸,还真是一个小美人胚子。 “你病好了没?身上不难受了吧?”其实不用问,只是看到婉儿活蹦乱跳的样子,钟浩就已经猜到她的风寒应该好得差不多了!这个年代的人们身上对西药没有一点耐药性,看来自己给她的药见效很快。 “好了,一点都不难受,浩哥哥给我喝得药很管用,谢谢浩哥哥!”婉儿脆生生的答道。 冯氏这时也来到桌旁坐下,仔细一看钟浩,也是微微一怔:昨日那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半大小子,在洗漱干净、换上一件青布襕衫之后,竟然变成一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只是脑后那一个随意的马尾,稍微有些不太协调。 桌上的早餐很简单,一盘包子,一碟小咸菜,三碗二米粥,应该是冯氏早起去早点摊买的。 早餐虽然简单,但却让透着温馨,让钟浩感觉到有人关心的快乐。 从小失怙的钟浩,印象中除了自己那妹妹,好像还没人为自己准备过早餐。而自己那粗枝大叶的妹妹,也是偶尔兴起才会为自己准备次早餐,好像大部分时间是自己给她准备早餐。 想起自己妹妹,钟浩不禁有些失神,也不知道现在那丫头怎么样了?肯定会为自己的失踪伤心不已吧。 唉,但愿她能尽早走出失去自己的阴影。以后那丫头就没有一个亲人了,但愿她能尽快找个好老公,不然整天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唉,想想就让人担心。 冯氏见钟浩在忽然有些失神,眼圈也变得红红的,知道他又在思念自己的妹妹了,在旁轻声安慰道:“放心吧,晴儿一定会吉人天相,生活得很好的!”她听钟浩说过自己小妹叫钟晴。 “嗯”,钟浩回过神来,看着冯氏关切的目光,不由的心中一暖,伤感的情绪减少了许多。“哎,咱们快吃饭!” 吃完早饭,冯氏去还早餐摊子的碗碟,临走时从包袱中拿出一副刚绣好的刺绣揣在袖袋里。 …… 半个时辰后,冯氏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块折上巾。 “大郎如今十五岁了,到了束发的年龄了,以后就是成人了,姨母没什么送你的,就送你一块头巾吧!来,姨母帮你束上!” 刚才吃早饭时,冯氏看到钟浩脑后随意捆扎的那个马尾,便想起在山中初次遇到时,问起钟浩的年龄,钟浩说过他刚过了十五岁的生日三天。 古人十五而束发,就算是成人了。钟浩来到大宋后自然不愿意被人看作是未成年,于是跟冯氏母女说时,便把来到大宋的那一天当成了自己十五岁的生日。没想到冯氏上了心,刚才她怕是拿着刚绣好的刺绣去卖了,才给自己买的这方头巾,钟浩不由心下有些感动。 后世留惯了清爽寸头的钟浩,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这满头的长发。既然把冯氏当作了自己姨母,钟浩也不客气,当下便坐下让冯氏教自己梳头束发。 很快冯氏便帮钟浩梳好一个直髻,又把那块折上巾给钟浩束上。折上巾又叫书生方巾、逍遥巾,后边垂着两条飘带,束在发髻上很是飘逸。 钟浩看着铜镜中自己身穿青布襕衫,头戴逍遥巾的英俊模样很是满意,竟然觉得自己很有玉树临风之感。看来老天对自己也不错嘛,不但让自己年轻十几岁,还给自己一副好皮囊! 嗯,看在老天自己变帅了的份上,钟浩决定不生它的气了,重新在这里再活一次,似乎也不错嘛。想到这里,钟浩这几天一阵阴郁的心情,竟然忽然好了很多,整个人也变的开朗起来。 钟浩忍不住对婉儿臭屁道:“浩哥哥帅不帅?” 婉儿拍手笑道:“浩哥哥好帅啊!” 冯氏看到钟浩变得活泼起来,也满怀欣慰的抿嘴微笑。 心情好起来的钟浩,一下变得斗志昂扬起来,既然来到这里,那就好好生活下去,活出一片精彩。 “走,收拾东西,我们进城!” “走喽,进城喽!” 三人其实没什么东西可收拾,钟浩一个背包,冯氏一个包袱,这便是三人全部家当了。 ………… 花了六十文钱在镇上的车马行雇了一辆大车,又花了十文钱买了几张蒸饼和一些腌菜,钟浩三人便坐上大车往青州城而去。 清风镇离青州州城大概有五十里,但大部分是穿行于群山中的山路,所以要走大半天的时间,中午饭要在路上解决。 大车载着钟浩三人,走在淄青古道上,此时正值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桃红柳绿,鸟语花香,古道两侧山坡上景色很是秀丽,令人流连。 大宋缺马,钟浩他们乘坐的这辆大车,是由一头健壮的马骡拉的。车把式小哥的驾车技术很好,不时用长长的车鞭甩起一个鞭花,修正大车前行的方向。鞭花紧挨着马骡身边炸响,却又丝毫打不到马骡的身上。 按照后世的标准,其实大车走得并不快,但钟浩依旧觉得自己屁股都快颠碎了。这年代的普通大车没多少减震措施,轮子又是包铁的实心木轮,跑起来其颠簸程度可想而知。 好在车把式小哥爱惜马骡的脚力,走上一个时辰便会停下来让马骡歇歇脚,顺便喝些水、吃些豆料,钟浩他们也可以趁机下车喘口气,休息一下。 车把式小哥很是健谈,跟后世的出租车司机如出一辙,青州地界上的大事小情都知道一些。一路上,钟浩很是恭维的同小哥攀谈着,努力的去多了解一些这个年代的信息。 由于钟浩他们一行今天早上从清风镇出发时已经为时不早,所以等他们一行人看到青州州城的城墙时,已是斜阳西下。大宋的青州下辖益都、寿光、临朐、博兴、千乘、临淄六县,是一个望州,所以这这青州州城也修建的很是气派,远远的便能看到那高大巍峨的城墙。 青州城西门外的大路两侧,宽敞的平地上密密搭建着着无数的窝棚。据车把式小哥说,这些窝棚里居住的便都是从河北逃荒而来的灾民。车把式小哥还道,这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灾民,大部分灾民被富相公分散安置到青州境内的各县各镇了! 穿过那一大片的棚户区,钟浩他们从青州城的西门海岱门进入城内! 车把式小哥给钟浩三人介绍了一家价格还算便宜的客栈,征得钟浩同意后将他们送了过去。 钟浩给车把式小哥结过了车钱,车把式小哥便自去了青州城内自家的车马行落脚点。 明天他需要再拉上一车客人回清风镇,这趟活才算有赚头。不然明天空车回去的话,他赚不到什么钱。这时节,一个力工一天也能赚个二三十文,他连人带车两天赚八十文实在不算多,要知道马骡出了力,也是要多吃豆料的。 一路车马劳顿,三人累得狠了,开好了客房,随便吃了点吃食,便早早的休息。 …… …… 第六章 地瓜和土豆 旭日东升,在大地上洒落一片金黄的霞光。 钟浩被街面上巡更的打更头陀的那一串清脆悦耳、穿透力极强的铁牌敲击声叫醒。 “卯正已至,晨光已明,白日晴明,春风和煦。早晚天凉,需备夹衣……” 打更头陀洪亮的宣唱声,一早便回荡在新月街的四周。 呃……这人工报时还外带天气预报,这也太人性化了吧! 钟浩捏捏自己的眉心,让自己清醒一下。昨晚喝了不少酒,虽然此时的发酵酒远比后世的蒸馏酒度数低,但喝多了依旧会头痛。 他有些费劲的穿好衣服,揉着惺忪的睡眼,从东厢房出来。 本来冯氏想让钟浩睡北屋正房,她们母女睡东厢房的,不过被钟浩以长幼有序的理由说服,还是钟浩睡了东厢房。 钟浩来到院中时,见冯氏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绣着那副“百鸟朝凤”的刺绣,婉儿则在旁百无聊赖的趴在石桌上,双手托着下巴有些无聊的出神。 院中昨日用得醉仙楼的那些桌椅杯盏,都已经没了,显然是酒楼里一早来人取走了。 听到钟浩的开门声,婉儿一下蹦起来,欣喜的奔向钟浩,拉住他的胳膊,欢呼雀跃:“浩哥哥起来了!” 钟浩笑着朝冯氏和婉儿道:“姨母早,婉儿早!” “还早呢,浩哥哥是大懒虫,人家都起来半个时辰了!” 呃,其实卯初时的打更头陀的宣唱声,钟浩也听到了……只不过转眼又睡着了。 此时的一个时辰相当于后世的两个小时,分辰初、辰正,各四刻钟。 卯初相当于后世的五点,卯正是六点。 其实依照后世的节奏,六点起床一点都不算晚,但这个时代的人们晚上娱乐活动非常有限,因此都睡得很早。 而晚上睡得早,早上自然也起得早。 冯氏也微笑着和钟浩打过招呼,放下手中正在绣着的那幅快要完工的“百鸟朝凤”针绣,去帮钟浩打水洗脸。 待钟浩洗过脸后,便帮钟浩梳头束发。 虽然让冯氏帮自己梳头束发,钟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以前没留过长发,还没学会怎么梳头和束发呢! 等到钟浩束好发,冯氏便带着钟浩和婉儿去街上吃早点。钟浩自家的灶台是昨天刚垒好的,泥巴还没干透,所以暂时还没法生火做饭。 ………… 走出院门不远,走到新月街和仓南巷交叉的十字街口,便许多小吃摊子,也有许多食铺,这些摊子和食铺都供应早餐。 钟浩三人来到十字街口时,看到这里的小吃摊子上已经坐满了许多各色吃客。 宋朝人极会享受,城市居民很少开火,尤其是早餐,基本上都是在附近的小吃摊子和食铺解决。 这些小吃摊子和食铺里粥饭点心,荤素小吃,一应俱全,丰俭由人。 虽然不如在自家吃实惠,但胜在方便省事儿。 食铺里吃饭,价钱比之自家开火那自然稍微贵些,钟浩三人目前属于坐吃山空的状态,自然是能省则省。 于是,三人找了一家看着还算干净的馄饨摊子坐下,一人只要了一碗馄饨。 馄饨摊的主人是一个精干的妇人,她揭开锅盖,麻利的将一个个跟小元宝儿似的馄饨下进滚沸的锅里。 不一会儿,一个个鼓着肚儿的馄饨就在水面上打起了滚儿。 那妇人拿出个三个大碗,连汤带水的舀了三大碗馄饨,又把剁碎的葱花、虾皮、紫菜、麻油调配进去,一时香气四溢。 三碗馄饨很快端了上来,老板娘的手艺着实不错。 钟浩见那馄饨皮薄如蝉翼,目视能看见里边红红的肉馅,再加上白嫩嫩的葱花、黑紫色的紫菜、虾皮、麻油做浇头,让人不由的食指大动。 钟浩三人这一番吃得酣畅漓淋,五文钱一碗虽然着实有些贵,但绝对算是物有所值。 吃完饭冯氏让钟浩带着徐婉回家,自己要去城内转转去找活计,这是刚才在馄饨摊上商量好的。 冯氏是长辈,她觉得自己理所应当的要能够养活两个小辈。 何况,冯氏还打算让钟浩去读书。这年头,读书可是很费钱的,因此找活计赚钱的事情,必须得尽快了。 其实,钟浩卖瑞士军刀的三十贯钱,这几天虽然花出去十多贯,但剩下的钱还是可以支撑些时日的。 但冯氏觉得坚决不能花这些钱了,她让钟浩好好攒着,以后她再帮钟浩凑点,一定要把钟浩自家祖传的宝贝的赎回来。她曾问起过钟浩哪来的这么多钱,因为她碰到钟浩时,钟浩一副衣衫褴褛的样子,正在大山中找吃食,明显不像有钱人! 钟浩随口告诉过他把自家的一件宝贝卖了,因此冯氏便上心了。 …… 钟浩带着婉儿回去时,已是艳阳高挂,街面上的行人已经很多,各色百姓也开始了一天的生计。 挑着货担的游街货郎开始走街串巷的吆喝叫卖,耍把式的汉子开始了表演,说书的先生开始抑扬顿挫的说起了话本,拿着旗幡的算命先生也找到了忽悠的对象。 大街两侧的店铺也都卸下了排门,挂上了幌子,亮出了自家的商品——纸店中的金纸银纸被朝晖抹上亮丽的光泽;幞头铺将摆满各色帽子的长桌搬到街上;绸布店把一匹匹新花布摆上柜台;陶瓷铺搬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陶罐瓷瓶;铁匠铺开始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成药铺里散发出各种中草药的气味。 强烈而生动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让钟浩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如今是真实的生活在大宋这个多姿多彩的时代! ………… 回到自己小院,钟浩开始忙活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种地瓜和土豆。 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两种高产作物,钟浩觉得或许以后自己能够靠着这两样东西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这两样东西可是宝贝啊! 如今已是三月中旬,种植地瓜稍微有些晚了,土豆好些,此时种倒没什么影响。 钟浩老家就是农村的,小时家里种过土豆和地瓜,对如何种这两样东西倒不陌生。 在北屋正房前,选定一小块采光充足的平地,去隔壁王三叔家借了一把锄头,用锄头这小块平地的土深翻、细细敲碎。 婉儿在旁边看着钟浩忙活,不断的问这问那。 将每个土豆分割成几块,每块上边都带着芽口,一块块小心的埋在地上。土豆一般三四个月的生长周期,大约七月份便能收获。 地瓜则是整块埋在一个小小的地窨子里,呃,所谓的地窨子就是钟浩刚刚挖好的一个小土坑。 地窨子上面用树枝搭一个小棚子,方便晚上盖上麻布保暖。 三月里早晚还有些凉,在地窨子里育苗暖和些,地瓜发芽也快些。上边的小棚子也是一个道理,为了晚上保暖。 暖和一些,地瓜秧苗才能长得快些,毕竟现在栽种地瓜已经比正常时节经晚了许多。 地瓜的有个好处,就是比较好成活。到时一块地瓜就会冒出很多地瓜秧,将这些秧苗拔出来,栽到旁边的平地里便能成活,地瓜秧生命力很强,拔出来的地瓜秧没有根,也基本能成活。 如果地瓜秧不够多,还可以等地瓜的枝蔓长了,掐一些枝蔓插上,也能成活,就是产量低些。地瓜秧苗可以一直采到芒种时,再晚栽种便产量甚少了。 正常来说,地瓜一般是农历二月育苗最好,四月之前种的是春地瓜,四月到芒种之前种的是夏地瓜。 春地瓜比夏地瓜产量大,也好吃。但夏地瓜有个最大好处是比春地瓜易储存,做地瓜种更合适。 土豆和地瓜种好后,钟浩又去提水浇地。 等到拿起那只用木板钉成、刷着桐油的木桶时,才发现昨天只买了木桶和一个大陶缸,没有买绳子。 自家小院中水井的水面,离地面将近三米,没有绳子自然没法提上水来。 于是,钟浩只得再去隔壁王三叔家借绳子。 王三婶很是热情,很快便给钟浩找出自家提水用的一条拴着铁钩的粗草绳,又顺口问了一句:“你家有水瓢吗?” 啊……这个,好像还真没有。 王三婶又去屋里拿出一只水瓢,递给钟浩,热情的道:“拿去用吧,送你一只,我家还有好几只!”水瓢是那种葫芦晒干剖成两半做成的。 钟浩回到院中将木桶挂在绳子的铁钩上,将木桶抛入井里取水。 本以为提个水而已,很简单一件事,没想到确怎么也提不上水来。 原来木桶质地太轻,飘在水面上,不管钟浩怎么摇晃,都不能把水盛到木桶里。 稍微用力猛点,木桶还脱钩了。 好在木桶轻,飘在水面上,钟浩用绳子上的铁钩勾了好几次,终于重新将木桶挂在绳勾上。 又试了几次,还是无法将水灌入木桶中。 钟浩不禁无语,打个水还这么难啊,真怀念后世的自来水啊,拧开水龙头,水自己就来了。 不过钟浩还得面对现实,这里可没有自然水。 好在钟浩脑子活泛,他把木桶提上来,用绳子的另一头直接拴在木桶提手上,这样木桶就不会在铁钩上活动,应该会好打水一些。 用力晃动绳子,终于让木桶中盛上了半桶水,忙快速提起来。 钟浩不禁泪流满面,实在是不容易啊! 好在一回生二回熟,成功了第一次,事情就容易很多。 终于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钟浩把水缸装满了。 从水缸里提过一桶水来,用水瓢舀着仔细的把种在地里的土豆和地瓜浇了一遍,钟浩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休息。 …… …… 第七章 豆浆和油条 最近几天,冯氏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在城内四处转悠着寻找活计,但事情并不顺利。 青州城内的刺绣工坊基本都快被她转遍了,但大都是表示不缺绣娘。 后来冯氏也只不限于找刺绣的活计,只要能作工赚钱,她不拘于作什么工,但依旧没找到什么活计! 这个年代虽然妇人抛头露面出去作工赚钱并不算稀奇事儿,但是适合妇人干的活计毕竟很少,一时难以找到活计也在情理之中。 冯氏的情绪有些失落! 这几天冯氏出去找活计的时候,钟浩也没闲着。 他时常带着徐婉出去逛街,努力熟悉大宋风情民俗的同时,也在寻找着改变生活的门路。 经过几天的了解,钟浩大体已经有了些赚钱的思路。他觉得按他思路去做,让三人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应该是一件并不难办到的事。 不过,钟浩知道冯氏是一个很要强的女人,让她在家里坐等自己赚钱后供养,她肯定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的。 钟浩觉得还是先帮冯氏找个赚钱的门路比较妥当。 经过这几天考察,他很快有了想法。 …… 这天,三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吃着早饭。 早饭是冯氏赶早起来自己做的汤饼,也就是后世的面片汤。冯氏的手艺着实不错,满满一碗指肚儿大小的滑溜面片儿,浇上老汤,点上些葱花、韭菜花,舀上一小匙茱萸叶子制成的辣子油,再撒上一点胡椒面,钟浩吃得酣畅漓淋。 “姨母,我看你也别找活计了,不如在十字街口起个做汤饼的小食摊子,凭姨母你的手艺,我觉得不会没有顾客的!”钟浩想起自己的主意,便趁机开口出言引导冯氏。 冯氏听了眼睛一亮,不过随即有些忐忑的道:“十字街口那已经有了两家做汤饼的食摊,我们再起一个摊儿能行吗?” “嗯,姨母若是想做食摊的话,也并非一定要做汤饼,我倒是会做几种吃食,保准很好吃,而且别人不会做,不会跟别人冲突的!” 经过这几天的琢磨,钟浩打算让冯氏开家卖豆浆油条的小食摊。油条这种后世风靡大江南北的早餐小吃,此时应该还没有。 据说油条是从南宋时期的“油炸桧”发展来的。既然豆浆油条这种吃食后世能够在全国各地落地生根,成为“国民早餐”,肯定是有其强大的生命力和适应力的,钟浩相信现在的百姓接受起这种吃食来,一定不会有什么难度的。 “哦,大郎你还有这么个手艺?!”冯氏半信半疑的说道。 “姨母若是不信,待会儿我便先做一下,你先尝尝!” 说做便做,吃过早饭后,钟浩先去米粮街去买了一些面粉、鸡蛋、菜油、黄豆等炸油条和磨豆浆需要的东西,又去斜柳街订了一只青石磨盘,让店伙计给送家里。 回到家中让冯氏帮着和面,面粉中打上鸡蛋,放上猪油和盐巴,再加上面引子,揉成一个大面团,放在太阳能照射到的地方,让面团发酵。 做油条要用发面,这年代自然没有后世那种现成的酵母粉,而是用面引子发面的。发酵用的面引子是冯氏用黄酒酒糟自己做的。 其实炸油条的面粉,用高筋粉更好,不过以现在的条件实在没法讲究这个了,有白面粉就不错了。 这年代的麦子比大米便宜很多,但细白面却比大米要贵很多。 因为白面要把麦子用石磨磨碎后,用面筛一遍遍的筛,直到筛去里面所有黄色的麸皮。面筛的筛眼越细,筛得次数越多,麸皮也就越少,面粉也就越细越白,自然价格也越贵。其实白面主要比大米贵在人工上,毕竟大米直接放锅里煮就是了。 发上面之后,钟浩又泡上一盆黄豆,准备磨豆浆用。 中午是吃不上油条了,得等到下午面才能发好,黄豆也得最少泡三个时辰,才适合磨豆浆。 …… 夕阳渐渐西下,街坊四邻渐渐飘起了袅袅的炊烟。 面团发酵好了,钟浩将面团拽下一块来,放在抹了猪油的案板上,按压成长条状,上面抹上一些猪油,用刀将长条状的面团切成一条条的小面条。 将两根小面条叠在一起,压扁成长条状,再用筷子在中间压道沟出来,油条坯子便做好了。 钟浩做油条时,冯氏一直在旁仔细看着,一丝不苟的学习。 油条坯子做好了,剩下的便是下油锅炸了。 冯氏有些心痛的在铁锅里倒上半锅菜油,开始生火热油,婉儿则在旁边使劲的拉着风箱吹火,小脸上不多时便抹上了几条黑黑的碳痕。 这年代还没有风箱,这个风箱是钟浩特地按照后世的样子,让木匠打造的。装上风箱后,冯氏很是喜欢,有了这个风箱,生活做饭方便了很多,着实夸赞了钟浩一番。 以前生火不是用嘴吹,就是用扇子扇,经常被呛得得灰头土脸。有了风箱,生活做饭时,她的脸面上干净了很多,虽然早已生儿育女,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冯氏也不例外,自然也不希望脸上经常被呛上柴灰。 等到油锅烧到七成热,钟浩将一个个做好的油条坯子放入锅内,开始炸油条。 用长长的竹筷子不时给油条翻个身,没过多时,金黄的油条便出锅了。 婉儿看着刚出锅的、长长的散发着诱人的金黄色光泽的油条,也顾不得拉风箱了,用黑乎乎的小手,拿起一根油条便开始吃起来,嘴里不时发出“嗯”、“啊”、“好吃”之类的话。 冯氏看到婉儿毫无淑女形象,不禁在旁笑着嗔怪:“你个臭丫头,吃东西也不知道洗手,也不怕吃坏肚子!” 炸了半竹筐油条,钟浩又把剩下的面团做了一些焦圈和油果子,一起炸了。 等油条、焦圈和油果子都炸好了,钟浩又去磨豆浆。 青石磨的磨盘很大,钟浩和婉儿一起推动还有些吃力,不过婉儿对和钟浩一起干活很是高兴,小脸累得得通红,满头的汗水,却依旧很是兴致很高,不觉得累。 冯氏用勺子一勺勺的舀着泡好的黄豆,往磨眼里倒。 白色的豆浆从两片石磨中间淌出,流到磨槽里,再从磨槽上开着得磨口处流到接着的木桶里。很快泡好的黄豆磨完了,木桶里也有了半桶豆浆。 钟浩让冯氏和婉儿在另一只木桶上拉着一块纱布,钟浩搬起那半桶豆浆慢慢的倒在纱布上。 很快,豆渣留在了纱布上,没有豆渣的细腻的豆浆便都流到底下的木桶中。 今天没有准备,要是有些白菜叶子或者萝卜缨子,剁碎了,和豆渣一起煮了,便是很好吃的小豆腐。 等到豆浆煮好,天已经完全黑了。 点上烛火,三个人坐在石桌旁喝着豆浆,吃着油条和焦圈、油果子,心情都很是不错。 冯氏高兴的原因,自然是觉得以后的生计有着落了,她觉得这配着豆浆很和胃的油条,一定能卖的不错。 而婉儿高兴的原因,则是觉得这些东西很好吃,尤其是那甜甜的油果子,她更是喜欢。 在听了自己母亲和浩哥哥说要开一个小吃摊子,专门卖这种吃食的主意后,婉儿更是高兴的不得了,那以后就能天天吃到这种好吃的吃食了。 ………… 有了好的经营项目,冯氏开始张罗起小食摊来。 钟浩又按照后世的样子,帮着冯氏设计了一个带着铁轱辘的小食车,这样每日出摊、收摊时,只要拉着小食车来回便是,省了很多麻烦。 今天是冯氏第一次出摊的日子。 冯氏在寅初二刻便早早起床点上烛火,开始磨豆浆、煮豆浆、做油条坯子。黄豆是昨晚泡上的,做油条和焦圈的面团也是昨晚揉好、放置发酵的。 等到寅正初刻,钟浩和婉儿陆续起床时,冯氏已经把出摊的东西准备好了。 冯氏将煮好的豆浆倒入一个包裹着絮被的木桶,钟浩和她一起抬到小食车上。这年代没有保温桶之类的东西,只能用一床旧的絮被紧紧包裹住木桶,权当保温桶了。 等到钟浩和婉儿帮着冯氏推着车子来到十字街口时,天空的东边已经露出晨曦,天色也已经渐渐明亮,十字街口很多小食摊子已经坐了不少客人,这些都是早早赶工的百姓。 大宋虽然没有宵禁,但那些酒楼、青|楼等声色娱情场所,都是有钱人才会经常去的,普通百姓最多也就偶尔去上一两次,平常夜间也并没有太多的夜生活,依旧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晚上早早睡,早上自然也就早早起来。 钟浩帮着冯氏把摊子布好,冯氏生着火,让婉儿照看着炉灶,自己开始炸油条和焦圈,还有油果子。 钟浩本来还要帮忙炸油条,但冯氏死活不让,说又她们母女便够了,还说什么君子远庖厨,这种事情以后不让钟浩干。 本来依照冯氏的意思,连出摊也不想让钟浩跟着的。她想着以后赚了钱,要让钟浩好好读书、将来考科举做官的。 钟浩无奈,只得在旁帮忙招呼客人。 还没等小摊开张,便有几个“花胳膊”过来收取五文钱摆摊费。 虽然钟浩很不情愿,但是没有办法,还是掏出五文钱给了他们,这种坐地收钱的地头蛇他现在暂时得罪不起。 好在冯氏的油条生意很快开张了,大宋百姓对新事物接受还是很快的,在尝过了钟浩赠送的油条、焦圈和油果子的味道后,都是赞不绝口,随即纷纷解囊,坐下吃起来。 …… …… 第十章 小露一手 钟浩在后世是一个老饕,喜欢各种各样的美食,自己也会做的菜品夜很多,厨艺着实不低。 他随着高得富来到酒楼的后厨,扫了一眼厨房里食材,见大部分是鸡鸭鱼肉等荤菜食材。 这个年代自然还没有温室大棚,如今正值三月末的时节,时令菜蔬并不多,只有香椿、油菜、韭菜等寥寥几种应季蔬菜。 钟浩见案板上正好有刚才高得富做“红藕焖羊排”剩下的羊肉,便让他改刀,将羊肉切片。随后又挑出出一块斤数沉的猪肉,也让高得富切成细丝。 钟浩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准备做葱爆羊肉和京酱肉丝这两道比较拿手的菜肴。 高得富的厨艺不怎么样,但改刀的功夫倒是着实不差,很快便把钟浩需要的羊肉片和猪肉丝都切好了。 看来他这大半年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起码改刀的功夫练得差不离儿了。 高得富把羊肉、猪肉改刀完了之后,钟浩便让他把灶里的火生起来,准备开始做菜。 很快一应用品准备停当,钟浩开始操持起来。 …… “把火再烧旺点,越旺越好!”钟浩边往锅里倒上菜油,边催促高得富道。 炒菜的大部分菜式,都需要旺火快炒,但是这个时代的菜品大都以蒸煮为主,因此铁锅做的很厚,而且没有风箱,火力明显有些不足,所以钟浩只能不停的催促高得富把火烧得再旺点。 伸手试了一下,见油温上来了,钟浩便将斜刀切丝的葱白放入锅内爆锅,然后放入切好的羊肉片,随即快速的滑炒。 不一会儿的工夫,薄薄的羊肉片便变成了白色。 钟浩快速的倒上料酒、酱汁、白糖和盐,又翻炒了片刻,然后点上一些香菜,一盘飘着香气的葱爆羊肉便新鲜出锅了。 可惜大宋这时节还没有酱油,只能用酱汁代替。这菜无论是色泽还是口感,都要稍微差一些。 呃,酱汁就是面酱沉淀下来时,最上面析出的那层汁液,这个年代主要用来当蘸汁用。 钟浩暗暗的道:看来要尽快将酱油研制出来,不然红烧系列的菜会受影响。 其实一切事物的产生都是伴随着需求而来,历史上,酱油也是随着南宋时期炒菜的普及才应运而生的。 大宋如今这年代的菜肴大部分还是以炖煮为主,用豆酱、面酱的效果反而更好,自然没有对酱油的需求。 说起来,酱油和面酱的制作工艺其实大体上是相同的,只要延长一下发酵的时间,应该就可以得到酱油了。只是之前没有对酱油的需求,便没有人去研究罢了! 看到钟浩这么快便把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做好了,在灶前使劲添柴、并不断鼓着腮帮子吹火的高得富不由得目瞪口呆,这做菜的速度也太神速了吧! “这便是炒菜吧?”高得富还算有些见识,见到钟浩特殊的做菜方式,不由得开口问道。 “嗯!”钟浩随口回答道。 得到肯定答复的高得富不由的大喜,自己竟然得到了一个会炒菜的师傅,这要是随便学几手,自家酒楼便足以翻身了。 高得富的父亲以前曾去东京交流学习过厨艺,有一次带他们兄弟一起去过一家酒楼,他们曾经在东京的这家酒楼吃过一次炒菜,那味道当真是好吃的不得了。 宋代饮食的最高境界,讲的是‘色、香、味、形、名’俱全,但凡能跟这五项都沾边的,便可称为名菜了。 而在所有烹饪方式中,无疑只有炒菜之法,最能轻易实现前四项,而前四项有了,自然有无数骚人食客争着奉送第五项。 虽然现在大宋东京已经有了炒菜这门技术,但却仅仅限于东京城的名厨世家掌握,而且就像这时所有顶尖的技艺一样,严守着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的信条,外人根本无法学到这门技术。 没想到在青州城里也有人会炒菜,而且还要收自己做徒弟,高得富不由的欣喜不已,心下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师傅要多少束脩,哪怕是把整个酒楼送给他,自己都要学到这门手艺。有了这么手艺,以后轻易的就能再赚回一座酒楼来。 高得富在一边胡思乱想,钟浩却没停下来。 他麻利的将猪肉丝抓入盆中,又加入料酒、精盐、面粉、蛋清,把猪肉丝抓匀上浆,快速的将铁锅刷干净,倒入菜油,准备做京酱肉丝。 “干什么呢,火再旺点!” 高得富听到钟浩的吩咐,连忙从遐想中回来,开始使劲往灶里添柴,随后又鼓着腮帮子,努力将火吹旺。 眼见火力上来,钟浩将猪肉丝下锅,翻炒至肉丝变白,便盛出来放到一边。 又将炒锅倒上一些菜油,下葱末爆香,再放入甜面酱略炒,加入少许清水、料酒、白糖不停炒动,待变色出香味,倒入肉丝翻炒均匀,很快京酱肉丝便炒好了。 将肉丝盛出,倒入铺满葱丝的盘子里,又把旁边的豆腐皮切成巴掌大的方片,京酱肉丝便做好了。 随后,钟浩又用厨房里不多的时令菜蔬,做了一个香菇油菜,一个香椿炒蛋。 很快四个色香味俱全的炒菜便做好了,整个做菜过程用了也就一刻来钟。 高得富不禁满眼放光,这做菜速度那真是赚翻天的节奏啊! 要知道上客高峰时,多做一道菜,便多赚许多钱啊,这炒菜的速度可比炖菜快了许多倍啊! 钟浩和高得富把四道炒好的菜用托盘端上来放在桌上。 店掌柜见了这四道菜肴,立马两眼放光。他也是识货之人,只看这色香味俱全的炒菜,立马便知道钟浩的厨艺绝对是很高的,自己这酒楼看来是有救了。 店掌柜在桌上摆好杯盏,招呼钟浩和高得富坐下。 他给钟浩将酒杯满上,开始攀谈起来:“在下高得利,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钟浩!”钟浩客气的回道。 店掌柜高得利举起酒杯,对钟浩道:“钟公子厨艺高超,在下兄弟二人有幸得识公子,真是三生有幸,在下兄弟先敬公子一杯,聊表敬意!” 说着高得利和兄弟高得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钟浩也端起酒喝了下去,不过脸色随即变得有些古怪,好半晌儿才恢复原样。 “来,两位兄台品品尝一下在下的手艺?”脸色恢复正常的钟浩,招呼二人道。 不等二人说话,钟浩又指着菜肴一一介绍道:“这是香菇炒油菜、这是香椿炒蛋、这是葱爆羊肉、这是京酱肉丝,用豆腐皮裹着吃最佳,都是些最普通的菜肴样式,献丑了!” 高得利夹了一片羊肉片放如嘴中轻轻咀嚼,混合着大葱清香的羊肉鲜嫩异常,还一丝羊肉的膻味都没有。而高得富则按照钟浩的指导,将混合着葱丝的京酱肉丝包入豆腐皮中卷起来,只觉鲜香爽口,好吃异常。 二人当下没口子的称赞钟浩厨艺高超。 高得利每样菜品尝了几口,便彻底服气了钟浩的手艺,当下放下筷子,又端起酒杯,对钟浩道:“在下再敬钟公子一杯!公子厨艺当真没得说,还请务必收下我家二弟,至于束脩的事情,公子尽管开口,多少贯钱在下都答应!” 说着,高得利又是一饮而尽。 …… …… 第十一章 入股酒楼 高得利喝完便看着钟浩,听着他的回答。 但此时钟浩却只是一脸为难的盯着那只酒杯,并不喝那杯中的酒。 高得利不由的有些忐忑,觉得眼前这位钟公子怕是还有别的要求。他心中暗忖:看来这位钟公子授艺的束脩着实不低啊,怕是高得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张不开口啊! 不过,这钱该出还得出,当下高得利咬咬牙,说道:“钟公子不用为难,想要多少束脩,你尽管提就是!”学会了这门手艺,不管多少贯钱的束脩,都还会赚回来的。况且还能留下一门可以传之子孙的手艺,是以高得利决定,不管钟浩要多少钱的束脩都要答应。 啊,钟浩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盯着酒杯为难的举动,让人家误以为自己要狮子大开口啊。 钟浩一脸尴尬道:“束脩……这个好说。不过你这酒……在下实在是难以下咽啊!” 呃……高得利一脸懵逼,感情是自己会错意了,原来人家是嫌弃自己这酒难喝啊。 不过一想也是,一个对菜肴要求如此精致的人,对酒水的要求自然也不会低。 高得利连忙吩咐跑堂的活计去别的酒楼买坛好酒来,不过却被钟浩抬手制止了。 钟浩有些奇怪的问道:“在下见贵楼这不有榷酒牌子吗?应该是自家酒楼便酿酒的啊,喝贵楼自家的酒便是,何必麻烦呢!” 高得利一脸尴尬,“吭哧”了半晌儿,才道:“不瞒公子,刚才你所喝的酒,便是敝楼自酿的‘秋月白’酒!” “啊……不能吧,就这酒……”钟浩满脸不信的样子。 大宋实行榷酒制度,私自酿酒售卖是违法的。当然,除了官办酒坊外,官府还会将一部分市场份额,通过“扑买”的形式,发包给各大酒坊和酒楼。 所谓“扑买”就是竞标,各大酒坊和酒楼通过承诺缴纳的酒税高低来竞标,确定谁家取得酿酒卖酒的资格,其实就是一种包税政策。 像天然居所在的益都县,一般三年一“扑买”,上次“扑买”的酒税是每年一百二十贯,价钱还是相当高的。就天然居的这“秋月白”,怎么看都不像一年能赚出一百二十贯钱的样子。 高得利见钟浩不信,只得尴尬的解释道:“其实敝楼的‘秋月白’以前卖的的很好,和太白楼的‘仙人醉’并称青州两大名酒。唉,只是去年父亲突然去世,酿酒的秘法未曾来得及留下,这酒就……就不是原来的味道了,唉!好在今年我家的榷酒牌子就要到期了,不然只是这一百二十贯钱的酒税,敝楼无论如何也交不起啊!” 高得利说得有些伤感,显然父亲的突然离世对他打击不小。 呃,别到期啊,我还指望你家酒楼卖我的酒呢,钟浩暗呼道! 钟浩拿过自己带来的酒坛,给高得利和高得富兄弟各自倒上一杯,微笑道:“要不两位尝尝我这酒?” 高得利看着杯中的酒液,清澈透底,不由得有些嘀咕:这究竟是酒,还是水啊? 在他的思维中,酒不管筛多少遍,都或多或少还会有一些悬着物的,不可能这么清澈啊! 高得利有些惊疑不定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觉一股火热直落肺腑,不禁眼中精光大放,大声叫道:“啊……好酒,真的是好酒。这酒晶莹透彻,却又入口如刀,进肚如火,绝对是好酒啊!” 他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好酒”,虽然赞美之词,有些苍白,但显然对这酒推崇之至。 高得富闻言,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下一刻……便被那火辣的烧酒呛得咳嗽连连。 他还以为这酒跟低度的酿造酒一样的喝法,一杯酒一口干了,不咳嗽才怪。 不过咳嗽过后,高得富却没口子的称赞:“好酒,够烈,够劲儿!” 高得利对钟浩道:“不知钟公子这酒叫什么名字?公子从何得来如此好酒?这酒如此清澈,却又激烈如火,端的不是凡品啊!” 他也算有些见识,不过从来没见过这么烈的酒,这酒怕是在大宋也算是绝无仅有啊,这绝对是好酒啊! 钟浩微笑道:“这酒是我自己酿的,叫做‘玉液烧’,我还酿有一种比这酒清淡些的叫‘玉液清’,还有一种比这就还烈的叫‘二锅头’,俱都是清澈剔透,入口爽冽。不知高兄对学酿造这三种酒有没有兴趣?”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求之不得啊!”傻子才不想学呢,有了这种入口如刀、落肚如火,却又清澈见底的酒,保准是赚翻天的节奏啊。不过高得利还算有些自知之明,自己这酒楼砸锅卖铁,未必有人家这酿酒手艺值钱,他这次倒不好意思上赶着去拜钟浩为师,求钟浩传授技艺。 “那你还不拜师?”钟浩问道。 “啊,公子真要把这绝技传授给我?”高得利满脸难以置信。 高得富在旁叫道:“师傅说话自然算话,大哥,你还不快拜师,以后我就是师兄弟了,嘿嘿,好像是我先拜的师,以后岂不是成了大哥你的师兄!” 高得利不理会自己兄弟的浑话,郑重的对钟浩行拜师礼,并端起茶杯敬“拜师茶”。 钟浩端过茶杯喝了一口,这拜师就算完成了。这时高得利才有些忐忑的道:“不知师傅这束脩……” “嗯,这个……”终于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了,钟浩还真有些小小激动。“为师分别将炒菜和酿造烧酒的绝技传授给你们两个,这个束脩嘛……就要你们酒楼的三成干股,你们看如何?” 啊……这么便宜,高得利兄弟连忙不住点头:“使得,使得……”本来他们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没想到钟浩只要他们酒楼的三成干股,那还有什么不答应的。有了这两门绝技,以后只要扎实肯干,十座这样的酒楼也能赚回来。 不过高得富比较憨厚实在,这时候实话实说道:“师傅,不瞒您说,我们这酒楼自打我爹一直在赔钱。最近更是一天也没有个客人,本来我们兄弟打算再坚持十天半月的,如果生意再没有起色的话,就转卖给隔壁老黄的。师傅你要这三成干股做束脩,实在是有些亏啊,不如你再要点别的作束脩吧!” 钟浩微微一笑道:“不用,师傅觉得你们实在,跟你们投缘,才会授艺于你们,这束脩就天然居的三成股份便足够了。再说,有了炒菜和烧酒,我们这酒楼生意还能不好?不过我有言在先,以后酒楼的经营策略和发展方向要听我的,如果你们不能答应这点,我便不能做你们的师傅。” 其实,钟浩之前早已打听过他们兄弟二人的品性,还算是诚实守信的本分之人,这点从今天他兄弟二人的表现也可以看出来。不然他还真怕自己把技术教给他们,他们转过脸来不认账了。就算自己有天然居的三成干股,可是等人家学会了手艺,转过头来再开一家酒楼,把顾客都带走,自己只能徒呼奈何了,所以钟浩觉得一定要找本份的人合作。 高得利和高得富听了钟浩的话,自是连连点头称是,至于钟浩提的要求,也是毫不迟疑的答应了。 高得利对钟浩道:“我这就给师傅写契约,将天然居的三成股份过给师傅!” “不用,我信得过你俩!”钟浩摆手道。 “人心无凭,立契为证。手续还要办一下的,这样师傅放心,徒弟们也能安心!” 高得利让店伙计去柜台上去找出笔墨纸砚,便要开始拟立契约,将三成股份转让给钟浩,当然他也不傻,上面也注明了钟浩需要教给他们炒菜和烧酒的技术。 契约一式两份,高得利拟好后自己先签上名字,又做了画押,然后让钟浩签字画押。这契约还需要去益都县衙的户科去备案,才算正式契约。 契约签好,高得利招呼高得富一起举起酒杯,激动道:“师傅真是我们兄弟天降的贵人啊,我们兄弟借花献佛,借着师傅这烧酒,敬您一杯,愿我们师徒情谊长长久久!” “好,愿我们师徒情谊长长久久!” 三人一起举杯共饮。 一场酒吃下来,三人关系热络了不少。 席间,三人也商量了不少以后酒楼经营的策略,当然,大部分经营策略都是钟浩提出来的,高得利兄弟每每感到惊喜,“哦,原来还可以这么干”,二人对钟浩的经营策略俱都是深表赞同。 下午,高得利和钟浩又去县衙将签订的契约备了案。 依着钟浩的意思,是不需要去备案的。 他来到大宋这一阵,对大宋风情民俗已经渐渐有了深入的了解。 大宋百姓以诚信立身,对自身的信用看得很重,但凡签订的契约,不管有没有去官府备案,都会努力遵守。 如果有人违反契约,一旦传扬出去,那么这个人的信用就会破产,而在大宋,信用破产的人,便再无立身之地。没有人愿意跟信用破产的人做生意,也没人愿意雇佣信用破产的人做伙计,就算去做那贼配军,也会被人看不起。 但高得利还是那句话:这样做了,师傅放心,徒弟也安心。 钟浩闻言无奈,只得一起去了。 …… …… 第十六章 晨练偶遇 最近,离新月街十字街口不远处的仓南街,新进开了一间小食铺子,小食铺子主要经营豆浆、油条和香饮子的生意。 这间临街的铺子是钟浩用高得利给他的分红盘下的。 铺子是前店后院样式,铺面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后面带着一个起居的小院子,有单独的院门。 院子正房、东西厢房都有,至于南屋,自然就是是店铺了。 院中满园葱翠,甚是养眼。 北屋正房前种着几丛青竹,郁郁苍苍,亭亭玉立。东厢房前有一个小月台,摆放着几盆盆栽,大部分是流苏老桩嫁接的各种桂花,也有几盆盘根虬枝的迎春,西厢房前种着一株石榴树,青绿色的石榴已经有小儿拳头那么大了。 院中跟以前租得那个小院一样,也有一个石桌,几个石凳,旁边也是一棵金桂,很是雅致的一个小院。 钟浩第一次见了这店铺和院子就是很是中意,当即便掏钱买了下来。当然,这院子价钱也不便宜,足足花费了钟浩一百三十贯制钱。 冯氏和婉儿很是高兴,很快把院子收拾的焕然一新,原先租住的小院旁边的邻居也都来恭贺乔迁之喜,这里离原先他们租住的院子不远,串门倒也方便。 钟浩原先租住的小院,因为种着他的宝贝土豆和地瓜,并没有往外转租,因此闲着。钟浩当时交了半年房租,正好可以在房租到期之前收地瓜。 关坊长也过来贺喜过,还顺道带来了钟浩一家三口的附籍文书,如今钟浩算是真正的青州人了。 ……………… 天然居如今走上正轨,冯氏新开的小食铺子有她自己和婉儿也能忙得过来。钟浩每日便被冯氏监督着在家读书。 如今铺子和院子紧挨着,倒是便利了冯氏对钟浩的看管、监督。 如今钟浩的东厢房内的书架上,已经基本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册。这都是冯氏赚了钱后,去给他买的。 只要考进士能用到的书籍,冯氏都去书斋给钟浩搜寻购买来。 一开始钟浩在家看书是被逼无奈,后来慢慢便来了兴趣,静下心来,各种各样的书籍倒也都能看得下去了。 钟浩发觉每日读读书、习习字,跟婉儿聊聊天,这样的生活其实真得也挺好的,平静而幸福,温馨而心安。 夏末的时候,钟浩突然得了一场热伤风,好在钟浩的身边还有些消炎和治疗感冒的药物,那场热伤风倒没有让他难受太久。 但这件事却让钟浩意识到,这年代拥有一副好身体的重要性。以大宋的医疗条件,可能随便一场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小灾,就能让人送了命。 钟浩来到大宋三个多月了,身体长高了许多,不过依旧有些瘦弱,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锻炼下身体,有一副健壮的身体,才能抵御各种疾病的威胁。 钟浩打算每天早上去跑步锻炼身体,正好还可以顺便出去放放风,不然一天到晚闷到家里也是难受。 钟浩跟冯氏说了以后,冯氏自然没有意见,很痛快的同意每天早上让钟浩出去一个时辰跑步。 ……………… 说锻炼就锻炼,今天钟浩早上起来,扎束停当,从仓南街跑几步拐到新月街上,沿着新月街又往南跑了大约六七百步,便到了南阳河畔。 初秋七月的早上,凉风习习,迎面吹来,令人很是舒爽。 旭日初升,金黄色的阳光洒落在绿波荡漾的南阳河面上,金黄和碧绿两种鲜亮的色调相互映衬,美不胜收。 南阳河中不时有调皮的鱼儿跃起又落下,让平静的河面上形成一个个涟漪,涟漪中的河畔绿柳的倒影不禁有些波动,虚虚实实的让人看不真切。 南阳河畔的风景让人心旷神怡,心情舒畅。 看着南阳河畔的秀丽的景色,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钟浩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其实钟浩倒不是因为美景停下的,而是……实在跑不动了,自己这副身体实在虚弱了些。 于是他干脆停下来喘口气,顺便欣赏一下这秀丽的景色。 ………… 碧波荡漾的南阳河如同一条碧莹莹的玉带,自西向东横穿青州城,将青州城一分为二。 南阳河北为东阳城,南为南阳城。 东晋义熙六年,刘裕北伐攻灭定都青州的南燕国国,下令夷青州旧城广固城,建东阳城。北魏孝明帝熙平二年,增建南阳城。南阳城“倚山俯涧,基址壮阔,雉谍排密。积谷屯兵,可容十万”。 青州城内州县同城,青州州衙位于南阳城,而其附郭县益都县衙则位于东阳城。 青州城内连接南阳河两岸的桥梁主要有海岱大街上的万年桥、云驼大街上的南阳桥和青城大街上的荷花桥三座。 新月街最南边的尽头便是南阳河畔,新月街上并没有跨河的桥,是以钟浩便沿着南阳河畔的滨河大街往东行去。 南阳河畔风景秀丽,青州城内最高档秦楼楚馆、酒楼茶肆基本上都集中在这里。这里是青州达官贵人、风~流士子、豪绅富商的最爱。 南阳河畔两岸一座座精致的楼阁林立,无不飞檐斗拱,雕梁画柱,美轮美奂。 宋时的建筑已经渐渐屏弃了唐时追求外在的大气辉煌的风格,而是更加注重精巧雅致的细部刻画,不仅一梁一柱都要进行艺术加工,而且对于装修和装饰更要着力细致处理,无一不体现着此时独有的追求细节的生活享受。 这里的每一座楼阁似乎都是一个华美的艺术品,钟浩走在南阳河畔的滨河大街上,还真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觉。 清晨也是秦楼楚馆里留宿的恩客陆陆续续的离开的时候。 钟浩一边散步,一边看着陆陆续续从各个秦楼楚馆出来的人感慨。 他们有的衣冠楚楚,有的衣衫不整;有的容光焕发,有的萎靡不振。 或许衣冠楚楚的是官员,或许衣衫不整的是纨绔;或许那个从秦楼楚馆出来眼圈发黑,却给买上一些包子、米粥往家走的,在妻儿眼中还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或许那个风~流倜傥,满嘴仁义的潇洒文士,背后却实是一个不折不可伪君子。 人生百态,缤纷杂呈,都在这一番早上的风景之中,当真是令人感慨。 钟浩沿着滨河大街走了大约四五百步的距离,便看到如飞虹般横跨南阳河两岸的万年桥。 万年桥因为正对旧时南阳城的北门,故而又称北大桥。 这座虹桥是大宋如今的宰相、英国公夏竦,在景佑年间任青州知州时,主持修建的。 万年桥是一座结构独特的无柱单拱木桥,状如彩虹,故曰“虹桥”,这座万年桥也是大宋第一座木结构虹桥。大宋有名的汴河飞桥,据说就是学习了这座桥的技术。 钟浩走到这儿感觉有点累了,估算了一下距离,这里离家大概有一千多步了,相当于后世的一公里半还要多了,来回就要三公里多了。钟浩觉得以后每天跑到这里,再跑回去就行,三千米的距离不短了。 不过这需要循序渐进,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单程都跑不下来。 钟浩见离万年桥不远处的河畔有一个长亭,便想过去坐一会休息一下。 走到近前时,才发现在这长亭中,有人正在对弈,还有几人围观。 钟浩也算是一个围棋票友,见有人对弈,便也凑上前观战。 对弈的是两个老者,其中一个气度雍容华贵,身着一袭暗紫色织缎对襟直缀,身旁站着两个家仆模样的汉子,旁边还有一个小僮,在一个红泥小炉上煮着茶。 那个气度雍容的老者棋力甚高,钟浩只不过看了一会儿,便见对面与之对弈的黑衣老者已经连遇好几次险情,不过好在最后黑衣老者都化险为夷。 但黑衣老者终是棋力略逊一筹,虽然几番死里逃生,但最终还是被那个气度雍容的老者用一个双关,把黑衣老者大龙绞杀。 钟浩见胜负已分,又觉腹中饥饿,便决定往回走,回家吃早餐。 ………… 阳光明媚,暖暖的照在身上让人舒服,钟浩的心情也不由得开朗起来。 走在路上的钟浩忽然听到几声古筝传来,古筝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钟浩侧耳倾听,古筝声的来自前面不远的一座小楼。 钟浩被古雅的琴音吸引,不知不觉走到了小楼窗下倾听。 钟浩后世喜欢听古筝,流传下来的古筝名曲,倒也识得一些。凝神倾听,发现小楼里弹奏的是一首古筝名曲《春江花月夜》,这首曲子他倒是听过。 悠扬婉转的琴音,使人不禁走入到那淡雅的水墨画卷中,春、江、花、月、夜,都一一清晰的展现在眼前,春夜、流水、落花、残月,使人不知不觉中感受到了那唯美的意境。 正当钟浩陶醉于隽永的江南春夜时,楼上的琴音一转,哀婉忧伤的琴音,袅袅传来,似是一曲哀怨的《凤求凰》。 琴音阵阵,古筝主人似是在诉说良人难见的相思之情,又似倾诉知音难觅无奈之心,哀婉的琴音把钟浩深深的感染。 钟浩脑中不禁慢慢勾勒出一个温婉的古典仕女,目光带着些许哀婉,眉宇藏着些许忧愁,心中郁郁无处排遣,只能用古筝自怜身世的情形。 忽然钟浩想到一句词,跟自己想像中的女子有些应景,不由的开口低声吟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正当钟浩陶醉在琴音之中时,横祸却从天而降…… …… …… 第十七章 飞来“横祸” “啪……” 一根短木棍从天而降,准确无比的砸在了钟浩的脑袋上,这声音正是来源于他脑袋与木棍的撞击。 钟浩顿时被砸得头晕耳鸣、眼冒金星,他忍不住便要出口大骂。 可是,还没等钟浩骂出口,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哎呦,公子,对不起,你没事吧?” 钟浩循声抬头寻找“凶手”的来源,发现小楼二楼的窗前站着一个杏眼柳眉、明眸皓齿,身着一袭翠绿色对襟褙子的小姑娘,正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 本来被打断美好感觉而怒火万丈的钟浩,见“凶手”竟是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漂亮小姑娘,顿时满腔怒火如潮水般急速退去。 当下钟浩努力做出一个自认很是潇洒的表情,展颜道:“呵呵,我没事。唉,刚才听琴太入迷了,不然以我的身手肯定能躲过去。” 小姑娘噗哧一笑:“奴家看出来了,以公子身手肯定能闪过去。公子,你稍等一下,奴家这就下楼去,公子你稍等。” 钟浩心道:这都看出来了,这小姑娘很善解人意嘛。忽然一想,“哎呦”,潘金莲跟西门庆的第一次见面,不就是这么一个狗血的镜头嘛,自己今天不会也有个艳遇吧,钟浩忽然心下有些小期待。 “蹬蹬蹬”,小姑娘从小楼里下来,来到这座小楼所在的小院的门口,小院门口开在一条通着滨河大街的幽静小巷中。 “奴家叫小月,刚才实在是不小心,对不住了公子。我家小姐气闷,让奴家开窗透透气,一不小心失手把顶窗户的撑杆掉下来了,没想到砸到了公子,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我脑袋硬。”钟浩见到漂亮的小姑娘倒是很好说话。 小姑娘笑道:“我家小姐请公子上楼小坐,要向公子当面表示一下歉意。哎呦,公子头上都起了一个大包了,奴家这儿有上好的跌打药,请公子上楼,奴家给公子敷上些。” “不用了,些许小伤,不足挂齿。” “那如何过意的去,请公子务必上楼一坐,奴家奉上一些跌打药,聊表谦意,请进!”说着小姑娘捡起地上的撑杆,右手虚引,做出请的姿势。 钟浩见盛情难却,便随着小姑娘进入小院。 上得那小楼,刚步入厅内,便觉眼前一亮。 厅内迎面墙上挂着一副恬淡传神的“溪山独钓“水墨山水画,下面的几案上摆着两盆墨兰,临墙一架书柜,书柜上满满一柜书册,俱都装帧精美,满室书香,淡雅不俗。 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跪坐在一个放着古筝的唐式小案之后,带着几分书卷气,颇具一种知性的美,那画面仿佛一副完美的古典仕女图。 “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书之岁华,其曰可读”,钟浩心中猛然间冒出了这几句话,似乎觉得用之形容眼前这位女子,再合适不过。 白衣女子见钟浩进得厅内,从古筝后面优雅的站起,袅袅婷婷的来到钟浩面前,轻轻福了一礼道:“小婢不慎遗落撑杆伤到公子,奴家在此向公子致歉了。奴家叶亦菡,不敢请问公子贵姓?” 钟浩只觉面前的佳人吐气如兰,身上更带一缕幽香,不禁望着她那秀色可餐的面容有些微微失神。片刻之后钟浩才反应过来道:“无妨,些许小事儿,叶小姐客气了,在下钟浩。” 叶亦菡常与一些文人雅士往来,有人初次见面,失神于她的美貌倒不少见。不过文人雅士大都比较委婉含蓄,像钟浩如此直面注视还是少见,叶亦菡不禁有些微微脸热,白净如玉的粉腮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嫣红来,不过她倒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暗喜,只是稍稍有点不自然,当下清声说道:“钟公子请坐,小月看茶。” 小月动作很快,一会儿工夫,两杯热茶和几碟精巧的小茶点便摆上来。 钟浩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茶香四溢,确是好茶。当然钟浩之所以觉得好,主要是因为这茶是简单的开水冲泡的,没有加任何佐料。此时,大宋富贵人家的饮茶习惯跟后世不同,煮茶喜欢加上葱姜蒜、肉桂、盐巴之类的佐料,钟浩实在是喝不惯。 “奴家喜欢清淡,不喜茶中添加佐料,还望钟公子莫要嫌弃茶水寡淡!” “没事,在下也喜欢喝清茶!”钟浩说得倒是实话。 “看公子气质儒雅,定是饱读诗书之人吧。” “在下倒是读过几本书,不过学无所成,惭愧,惭愧!倒是叶小姐琴艺实高,在下听后如闻仙音。” “钟公子实在是过奖了。” 这时丫鬟小月拿着跌打药酒进的厅里,笑道:“钟公子不必过谦,公子一定是很有才的,必定擅长做诗词吧?刚才我开窗时,正听公子吟诗呢,什么‘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定是好词。” “啊,在下唐突了,刚才被叶小姐琴声感染,有感而发,随口而出,冒昧了,还请叶小姐见谅。” “何来唐突,不知奴家拙劣琴音还可得公子法耳?公子的词必定是极好的,不知奴家可否有幸一听全词?” “叶小姐的琴音宛若仙音,听之令人陶醉,能听小姐一曲,实是三生有幸。呃,只不过在下的词作实在不堪,难入叶小姐法耳,不说也罢!” “公子的词定是极好的,难道是觉得奴家不配听闻公子的词,才故意推脱?” “没有,没有!”钟浩忙解释道。 钟浩推脱不掉,自己听了人家的曲,人家要听自己的词,自己不吟,未免小气了,只得让李清照大家的那首《一剪梅》提前面世了。 钟浩轻声吟道: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叶亦菡和小月听完,不禁都有些怔住了,默默品着词作。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多么有才气的人才能做出如此唯美的相思词啊,还说拙作,能有这样唯美的拙作吗?此词若是女人相思之情,有感而发,或许还容易写出。然而摆在眼前的是,此词是面前这个少年书生所做,并不是相思之情有感而发,纯粹是用完美的文字搭配,活灵活现的描绘出了一个仕女唯美的相思之情,天哪!此人才气得有多高啊。钟浩不知二人心中已认定他才气高绝。 看着叶亦菡主仆二人震惊的表情,钟浩不禁有些纳闷:虽说这首词好,也不用如此夸张吧。后世钟浩读过不少流传下来的好词,已经有些审美疲劳,他怎知古时人们见到惊艳之词的震撼感觉,要知道能流传千年到钟浩后世那个时代的词作,可是首首经典啊。 钟浩此刻还不知道,二女不但已经把他当作才气高绝之人,同时也把她当作了救命的稻草。 叶亦菡望着钟浩轻咬红唇,心思百转,最后幽幽的讲述了自己的身世。 叶亦菡自述:作为“醉云楼”的头牌,她之所以能够独处一座清幽的小院,能够得保自己清白的身份,靠的就是‘花魁’的招牌。正是有个“花魁”的身份,她才能保持自己超然的身份,才没有人敢冒大不韪强迫她干不愿意的事情。若是她没有了“花魁”的身份,或许她用不了多久就会沦为某个权贵的玩物。叶亦菡自己最大的愿望便是保持清白身份,攒够赎身银子,挣得自由身。 叶亦菡能成为花魁,靠的是高超的古筝弹奏与美妙歌喉。如今马上就要中秋了,一年一度的中秋南阳诗会就要进行了。每年的选花魁大赛,都是南阳诗会的压轴大戏。可到如今,叶亦菡四处请才子作词,可是没有一首质量好的。没有好词,自己擅歌的优势便无从发挥。只是靠古筝弹奏的话,便难以是“小南国”的柳飘飘歌舞双绝的对手,何况柳飘飘还极善琵琶。 昨天好不容易托人请到青州第一才子苏跃飞,可是他竟然要自己侍奉枕席,才肯替自己作词,并暗示如果自己不同意,他就会替自己的最大竞争对手“小南国”的柳飘飘作词。没想到一向道貌岸然的苏跃飞会如此趁人之危,她断然拒绝。今晨她正为此事心情烦闷,才以琴抒怀,自怜身世。 听完叶亦菡哀婉的诉说自己的难处,又诉说自身由官家小姐沦落青|楼,却洁身自好的苦处,钟浩也不禁大为同情这个才貌双全,而又自强自立的姑娘。 叶亦菡起身深福一礼:“求公子赐一首词,以渡难关,奴家此生没齿难忘。” 小月也在旁帮腔道:“我家小姐真是个苦命的人啊,公子是好人,求求公子帮帮她吧。” “实不相瞒,在下只是个开小食铺子的。读书未成,学问浅薄,做得几首歪词,怕是入不得叶小姐法眼,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小月在旁催促道:“公子就别谦虚了,就凭那一首随意而作的《一剪梅》,说公子是大才子也不为过。就是那号称青州第一才子的苏跃飞,也未必有公子才气高。求你了公子,帮帮我家小姐吧。” 钟浩也是怜花惜玉之人,见到两个佳人楚楚可怜的求自己,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当下只得道:“那便做一首《水调歌头》吧。” 苏仙,对不起了,让你的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提前问世了。呃,反正你才气那么高,也不差这一首词。现在你还年轻,写不出那么深沉的词,我就先替你写了! 小月听了钟浩的话,不由得一声欢呼,说道:“奴家去给公子准备文具!” 小月把一张尺幅的薛涛笺铺在几案上,又把笔架放在几案上,让钟浩自己挑选毛笔。小月在旁拿起一块松香墨,在一块上好的青州紫金石砚中添上少许清水,轻轻研磨起来。 钟浩在脑中回忆了一遍苏仙的那篇《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待小月研好墨,挑了一管小号的湖笔,站在案旁,微一沉吟,便开始悬腕疾书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钟浩用一笔漂亮的小楷,将这首流传千古的中秋词,一气呵成的挥洒在那张薛涛白笺上。 钟浩写完,叶亦菡和小月已经怔怔的失神了,不禁想道:到底怎样的才气才能写出好词啊。此词上阙写月,句句飘着仙逸,美轮美奂,不似凡间。下阙写人,悲欢离合恰如月缺月圆、花开花落。睹物思人,以寄天涯共明月。 全词设景清丽雄阔,如月光下广袤的清寒世界,天上、人间来回驰骋的开阔空间。将此背景与作者超越一己之喜乐哀愁的豁达胸襟、乐观情调相结合,清晰的表达出了作者清雄旷达、潇洒飘逸的情怀。 这首词若是配上曲子,一经唱出,绝对是经典中的经典,叶亦菡甚至已经看到,自己在南阳诗会上唱出这首词后,全场震撼的场景…… 当叶亦菡把自己飘远的心神拉回现实中来时,发现钟浩已经人去渺渺。望向一旁还在望词出神的小月,不禁摇摇头,估计是自己主仆二人出神时走了。 再看看那张薛涛笺上一笔飘逸小楷写就的词作,这真的是一个开小食铺子的人写得?鬼才相信呢。 叶亦菡不禁有些好笑的撇撇嘴:这人,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呢! ……………… ps:上推荐了,大家帮忙加个收藏、投张票票吧,不要让会元成绩太扑啊,会元在此顿首拜谢了! 第二十章 坐而论“道” 仲秋八月,桂花飘香。 以前的院主人似乎特别喜欢桂花,院中种了一株很大的金桂,而东厢房前月台上的盆栽也大部分是桂花。 院中金桂花开,满院浓郁的桂花香气。金桂花朵金黄,花香最是馥郁,叶片浓绿,在众多桂花中观赏价值算是最高,在大宋也是栽植最为广泛。 但是以前的院主人显然不只是偏爱金桂,对丹桂和四季桂也很是喜欢。 东厢房月台上的盆景基本上都是丹桂和四季桂。 原桩桂花生长旺盛,节枝很长,做出的盆景不紧凑,也不好看。钟浩院中的桂花盆栽,都是用老桩流苏做砧木嫁接的。 流苏老桩嫁接的桂花盘根虬枝,造型各异,很是等钟浩喜欢。 丹桂香气最是淡雅清幽,钟浩很是喜欢。钟浩的东厢房内,便搬进了一盆丹桂盆景。每日睡觉时,钟浩都是闻着丹桂那淡雅清幽的甜香气入眠。 至于四季桂,香气最淡,但是开得最为持久,从秋天能一直开到来年的春天,只有夏季不开花。钟浩打算冬天屋内便放一盆小叶四季桂,继续睡在桂花香气中。 可以说,钟浩当初之所以想中这个院子,跟这个院子里有许多桂花盆栽有很有关系。 西厢房门前的石榴也快熟了,硕大的石榴外皮红里透黄,已经都裂开了或大或小的口子,里面是露出一粒粒红宝石般璀璨的果实。 小院中一派勃勃的生气。 ……………… 钟浩每天跑到长亭边,依旧会碰到崔老。 他也总会在此逗留一阵儿,跟崔老对弈几局。 刚开始钟浩的剑走偏锋的下法总能够赢得崔老,后来崔老不断琢磨、推演钟浩的棋路,倒也逐渐扭转劣势,逐渐得能够赢钟浩几盘。 钟浩知道自己的棋力其实尚略逊崔老不止一筹,等崔老越熟悉自己的棋路,自己就很难再赢他。 好在钟浩看过很多后世总结出来的棋谱,一时崔老还很难完全参透他棋路,自己还可以靠这些棋谱蒙混一阵儿。 其实崔老本身也是爱出奇制胜的人,如今遇到奇招层出不穷的钟浩,更是见猎心喜,不下几局就心痒难耐,因此他每天都会早早的在长亭边等着钟浩前来对弈,。 虽然每天都有不同事情,但钟浩每天早上的跑步锻炼却是雷打不动、风雨不辍。 最近感觉最近体质有所改善,身体健壮了不少。 今天是中秋节,冯氏难得得让钟浩休息一天,不用在家读书。 钟浩今天出门之前,带着写好的那《三字经》、《笠翁对韵》和《声律启蒙》的书稿,打算锻炼完身体,去州学前街找家书商,谈谈出版事宜。 钟浩跑步到万年桥边的长亭时,崔老已早早等候在等候在长亭下,此时正在跟几个棋友推演昨天跟钟浩下得几盘棋。 崔老看见钟浩便笑道:“哟,你小子来了,还以为今天中秋,你不来了呢!赶紧的,麻利儿的坐下,看老夫今天不杀你个落花流水!” 钟浩跟崔老每天下棋,做了这么久棋友,早已熟络,说话早就没了顾忌,听了崔老的话,便笑着道:“锻炼身体就要持之以恒、风雨不辍,哪能不来啊。哎,您老先别说大话,可别待会闪到老腰。” “嘿嘿,老夫刚想出几招棋,待会施展出来,保准能赢你小子。” “老爷子您这么大年纪了,也该到了‘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年纪了,下个棋咋还这么争强好胜。” “废话,下棋当然为赢,你小子怎么没有进取心,还‘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你小子想当隐士啊。告诉你,那些跑去山里当隐士的,都是些没本事的、混不下去的人,你还是别学他们为好。来,赶紧开始下棋。” 钟浩坐在棋桌前,开始跟崔老对弈。崔老自恃身份,虽然最近败多胜少,但却仍不愿占个先手的便宜,依旧是钟浩执黑先行。钟浩年少又没什么身份,占个先手毫无压力,自然乐得占这个便宜。 第一局的对弈中,崔老果然连用了几个新想出来的奇招,钟浩一个不察,中了埋伏,还真让崔老赢了。 不过,随后两局,钟浩谨慎了许多,步步为营,不再受崔老诱骗,崔老见钟浩不上当,只得摆开堂堂之兵,跟钟浩正面作战。 但这时钟浩却又使出后世棋谱上学来的怪招,连连偷袭得手,后两局对弈,都是以钟浩获胜告终。 连赢两局之后,钟浩不禁有些扬眉吐气,当下得意洋洋的笑道:“您老看着了吧,存一颗平常心,不去刻意追求胜败,才能无往不利,这叫无欲则刚。” “让你小子侥幸赢了,哪来那么多说道?不过刚才你那两句‘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倒是显得有些才气。今天晚上的南阳诗会你去不?看你倒是会做几句歪诗,不妨去做几首诗词,让大家品评一下,说不定还能挣个才子名头。” 最近崔老和钟浩下棋时,偶尔闲聊,觉得钟浩谈吐文雅,颇有见识,偶尔还能出口成章,他倒是越来越欣赏钟浩了。 “诗词,小子是不会做的,诗词本为陶冶情操,存了攀比之意便落了下乘。不过今晚的诗会,小子倒是想去看看,嘿嘿,花魁大赛不能错过啊。”其实,钟浩倒是颇为期待今晚看一下叶亦菡的表演。 崔老笑骂道:“你小子前面一句倒是说的挺像那么一回事儿,但后一句话暴露了你小子的本性啦,嘿嘿,不过人不风流枉少年,想当年老夫年少时……嘿嘿……” “您老现在也是老当益壮、宝刀不老啊,今晚大可以一显文采风~流,折几支娇嫩的鲜花。‘一树梨花压海棠’,也是风~流佳话啊!” “咳咳咳……一边去,老夫是那样的人吗?!声色娱情,何如窗明几净一局棋?!对弈才是修身养性之道。声色犬马,那是只会让人更加浮躁轻扬,不是养身之道。劝你小子也要远离声色犬马!” 崔老今日棋兴未尽,开口问钟浩道:“如今天中秋,你家小食铺子应该不忙吧,不用你急着回去帮忙吧?要不再来手谈一局?我还有很多新招未曾施展呢。” “每日三局,雷打不动,小子是有原则的人。”钟浩笑吟吟的继续道:“不好意思了,今天不能再陪你了,你那些新招明儿个再施展吧。。” “嘿,你小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不知怎地,崔老平日里气度雍容威严,但是在钟浩面前却丝毫摆不起架子来,他自己不由得也很惊讶。 崔老暗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老夫怎么说话跟这臭小子一个腔调了。 其实,崔老做为大家族的族长,平日需要有一副雍容威严的气度,才能让家族里的各种人慑服。太随性了,很难管理好像崔家这么大的家族。但他在钟浩这个素味平生的少年面前,却可以放下面具,本色人生,倒是一番轻松的享受。所以,崔老才越来越喜欢跟钟浩下棋。 “嘿嘿,小子今日还真有事儿!刚才下棋忘了,被您老这一说,才想起来了。小子这有几份书稿,打算要找家书商谈一下刊印出版的事情,小子还指望着这几份书稿赚钱养家糊口呢,这可是大事儿,耽误不得。” 崔老笑骂道:“本来一个聪明小子,就是不用在正道。自古士农工商,商人居末。放着读书考试这条光明正大路子不走,非得用在歪门邪道上,整天琢磨怎么赚钱。跟你下棋一样,总是喜欢剑走偏锋。” 崔老这几天常跟钟浩下棋闲聊,钟浩在他面前洒脱自然,所以崔老很是喜欢跟他聊天,觉得颇为投缘。而钟浩来自后世,能跳出时代的桎梏去看待问题,经常能说出一些发人深省的看法,有时崔老当时不觉怎样,回去后想想,却越想越有理。 崔老曾让人去调查过钟浩,发现如今生意火爆的‘天然居’的炒菜和烧酒,竟然是钟浩传授给天然居的,而且‘徐记食铺’的夏日制冰秘法,据说也是钟浩从一本轶失古籍上找到的秘法,不禁对钟浩又高看一眼。 也正因为此,崔老才对钟浩不好好读书,却去整天琢磨如何经商赚钱的事情很不认同,觉得好好的一个聪明人,没有用在正路上,不禁有心劝谏。 “您老这句话就不对了,经商赚钱怎么成歪门邪道了呢?圣人有云: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可见圣人亦不曾轻视商人。就如我大宋,南北东西出产各不相同,若无商旅贩卖,货不能通南北,物则不得尽其用。南人无车马皮革之用,北地无丝绸茶叶之便。可见,商业对大宋实是很重要的。无商,我大宋便难以国富民强。”钟浩是少有敢直接反驳崔老的人之一,且敢直接说崔老不对。 崔老倒不着恼,不过嘴上却佯装发怒到:“本想劝你好生读书,你倒满口的歪理,气死老夫了!” 其实,崔老想想钟浩的话,倒是觉得很有道理。他自己家族本来就有无数生意,自然明白商业的重要性。在农耕社会,之所以很少有人能这么清晰的看出商业的重要性,世因为在官本位的时代,权力是最重要的,对个人来说,读书出仕也是获得社会地位的最佳途径。但从宏观角度看,商业确实对促进国富民强至关重要。 这个年轻人,想法到有些特别,总是能跳出一定的窠臼去想问题,往往让人眼前一亮。这倒是个人才,以后得多关注一下,崔老不禁想道。 …… …… 第七十二章 黑夜暗影 今夜卸石棚寨里乌沉沉的,月色被浓云遮住了,大地仿佛罩上了一块乌黑的大幕,目力所及之处尽是黑黢黢的轮廓。 卸石棚寨的外的陡峭山坡上,一个身穿乌黑夜行衣的人静静的伏在那一动不动。 若非提前知道那是一个人,哪怕紧紧盯着此处,也绝难发现。 那黑衣人此时双眼紧紧盯着卸石棚寨的寨门上巡逻的人。 这个黑衣人正是顾老四。 他已经伏在这里有两个时辰了,如今子时过半,已是下半夜了。 寨门处传来说话声,火把映照之下,从寨墙下上来几个汉子,跟原先在寨墙上巡逻的几个团练兵说着话,看情景似乎是在换班。 这当口,一直伏着的顾老四突然动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只飞虎爪,又检查了一下爪尾的绳子。飞虎爪通体乌黑,显然是做过黑化处理,防止夜晚反光,飞虎爪三只爪齿上都包了薄薄的布帛,防止飞虎爪落在被抓物上时,发出大的响声。 顾老四拿着飞虎爪尾端的绳子,飞快的抡了几圈,“嗖”的一下扔了出去,“嗒”一声轻响,飞虎爪抓在了寨墙东侧一处无人处。 他试了试,感觉飞虎爪抓得很牢靠,便把绳子另一头,用一个巧妙地活扣绑在一棵大树上。 随即他双手搭在绳子上,稍一使劲,两只脚也搭上了绳子,身体倒垂在绳子上。随即他双手频频倒换,那干瘦的身体便如猿猴般顺着绳子向前飞快的移动。 不一会,顾老四便已经顺着绳子上到了寨墙上。 他小心的爬上寨墙,拿起飞虎爪的爪头,轻轻一抖,绑在树上的绳子那头的活扣竟然开了。 随即他又小心的把飞虎爪的绳子缠到飞虎爪头上,收进怀里。 顾老四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在犹自在那闲谈的巡逻汉子,纵身一跃,跃下寨墙。 他从一丈多高的的寨墙跳下,双脚刚刚触及地面,便又顺势往前一个打滚,随即便已站起。这一番动作,竟然悄然无声。 如果有人见到他用飞虎爪上寨墙,再到从寨墙上跳下竟然寂静无声,肯定会知道他是个惯于夜间活动独行飞盗了。 顾老四站定之后,四周探望一眼,判断出方位,随即便脚步轻快的向寨后那一片房屋跑去。 一路上他轻巧的避过几个放哨的团练兵。 …… 顾老四来到寨后那大片房屋处。 他见卸石棚寨里的房屋分好几片,远处靠近卸石岭下的那一大片,有上百栋土石垒成的房屋,显然是采石场的力工们的住所,没有他今晚的目标。 近处的这两片房屋中,西边一片是整齐的一溜十几大间土石房屋。顾老四以前是惯常摸屋进院的飞盗,经验也自是丰富,他判断那必是卸石棚寨团练兵的营房。 随即他看向东边那片住房。那些住房都是独体的房屋,有五六间,想是卸石岭采石场的管事人物的住处。 顾老四寻思:既然那团练领头的姓崔,钟浩又跟崔家有些关系,想必不会让他住在那些大头兵所住的营房,肯定应该住在这一片五六栋高大房屋之中的一间客房之中。 不过至于具体是哪一栋屋子,他就无从判断了,只能一栋栋找去。 当下,顾老四落步无声,蹑手蹑脚的来到最靠近自己一栋房屋。 他把手放嘴里沾点口水,轻轻的用手指先把窗纸润湿,再用力一捅,捅出个小孔。 探头凑到那个小孔去看,只见屋内黑漆漆的,仅有微光,不过顾老四天生猫眼,仅仅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他已经能看清床榻上的人体形肥硕,必不是钟浩。 当下顾老四又来到旁边挨着一栋房屋,随即又是如法炮制,看清之后,仍然不是钟浩。 顾老四以前做独行大盗,心性坚韧,连续查看了两栋屋子都不是钟浩住得,依旧耐得心性,也也不着急,依旧很有耐心继续寻找。 他从两栋房屋东侧的小径,向后走去,想去去后面的几栋房屋寻找。 刚转过屋角,顾老四猛地定住,原来这栋子东侧竟趴着一只巨犬。 他不由的也是吓了一跳,幸亏他以前是惯盗,机警异常,走路又轻,不曾惊醒那巨犬。 顾老四从怀中掏出一个洒有迷醉粉的肉包子,“嗖”的一声,顾老四扔出的包子,准确的扔到了巨犬的面前。他是惯盗,虽然很多年未曾操持这份手艺了,但是今晚要行动,依然想得面面俱到,将有可能用到的东西一一备齐。 果然,又被无患,今晚这肉包子派上了用场。 包子扔出去的同时,顾老四立即闪身到墙角后面。 那巨犬被声音惊动,却只见眼前一个包子,起身四周一看,见四周寂静无人,便忙低头迫不及待的把包子一口吞进嘴里。 不一会儿……那巨犬便已经歪倒在地上。 顾老四舒了一口气,忙来到后面那两栋房子中东边一栋的窗边,如法炮制捅一个小孔,见这间屋内仍不是钟浩。 到得此时,饶是他心性坚韧,不禁心下微微有些焦急。 但他知道心浮气躁是大忌,当下依旧努力耐住性子,轻手轻脚的来到后面这排房子西边那一栋房子。 还是同样的步骤,先用沾了唾沫的手指,在窗纸上轻轻捅个小孔,用眼凑过去一看,借着微光,依稀可以辨认出钟浩的面目。 顾老四一见之下,不由的大喜。 原来屋内睡的正是钟浩,昨晚到今天白天,连续折腾,他的身体几近虚脱,好不容易来到卸石棚寨安全了,自是放心大睡。 钟浩自从跟崔峰聊完,就来到这屋子里酣睡,一直睡到现在,连崔峰派人送来的晚饭都没吃,现在还摆在桌子上呢。 钟浩犹自不知道,他觉得绝对安全的地方,此时屋外正有一个人准备割他的首级! 顾老四见屋内正是钟浩,不禁也是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截竹管。 他掏出来的竹管中装的是迷烟。他自是知道杀钟浩容易,可是万一弄出一些动静来,他自己怕是从卸石棚寨里出不去了,所以来之前他便准备好了迷烟。 他打算把钟浩迷晕之后,再轻轻巧巧的把他首级割走。这样既能悄无声息,又能带回首级,让自家公子安心。 …… 顾老四把竹管一端从窗户上的小孔,轻轻的伸进钟浩所在的屋子内,正要聚气将迷烟吹出,猛地听到一声大喝:“什么人?” 顾老四正在聚精会神的骚操作,没想到被人一声大喝,不由的吃了一惊,一下子被自己聚在口腔内的气息呛得连连咳嗽。 不过,这时顾老四顾不得咳嗽了,忙抬头看那声音来处,借着微光,依希见到竟似是今天白天在卸石棚寨前见到的那个崔团练使。 原来崔峰睡到半夜,被内急憋醒,出来解决,正巧看到顾老四一身乌黑,在那鬼鬼祟祟的,于是立即出声喝问。 顾老四反应倒快,竹管一丢,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向崔峰纵身扑过去。 崔峰见这人一袭黑衣,又鬼鬼祟祟的,自然早就有了防备。 这时顾老四二话不说,就持刀向自己扑来,不禁连忙往向一旁躲闪,同时施展空手夺白刃的功夫,想要擒拿顾老四手腕夺他短刀。 顾老四也甚灵活,一刀刺不中,随即刀刃上翻,来削崔峰想要擒拿自己的右手。崔峰只得再次闪身躲避。刚站稳,便出脚扫向顾老四双腿,顾老四闪身后退避过。 崔峰不由暗暗叫苦,他是半夜内急,起来如厕。此时只着中衣,身无寸铁,空有一身武力,却难以施展,只能靠一双肉掌支撑。 不过顾老四却不准备跟他缠斗。 他是个盗贼,最是懂得见机而逃。眼见自己一时杀不了眼前这人,便准备择机而逃,而且他眼角余光看见不远处火把,显示着寨里的团练乡兵正在过来,知道今晚杀不了钟浩了。 顾老四是惯盗,做事从来当机立断,正是靠着这件长处,他才活到现在。此时他见事已不可为,当下猛地朝崔峰刺出一刀,崔峰手无寸铁,无法格挡,只得再次闪身后退。 顾老四要得就是这个效果,当下立即抽身逃跑,做惯飞盗的他,对时机的把握,对情形的观察,还是相当敏锐的。 当钟浩听到喊声,从沉睡中醒来,披着衣服揉着双眼,出门看外边情况时,将将看到顾老四转身逃跑的背影。 崔峰见顾老四转身逃走,当即大吼一声“贼子休走”,自后面紧追而去。 …… 顾老四沿着来时的道路,一路往寨墙那飞奔去。 崔峰虽然硬功夫或许强过顾老四,但顾老四身轻体快,灵巧无比,短短片刻,崔峰竟然被顾老四拉开几丈距离。 眼见顾老四就要到寨墙底下了,崔峰大声喊叫,让寨墙上的人抓住他。 寨墙上的几个巡逻的团练兵不禁低头往寨墙下看,微弱的光下只见一个黑影往寨墙下飞奔而来,但却看不真切。 顾老四奔到寨墙底下,扔出飞虎爪,勾住东侧寨墙上沿,快如灵猿的爬上寨墙。 黑暗中看不真切,崔峰又在后面追,众人不敢放箭。 一个团练兵跑到东寨墙,觑见顾老四如一个黑影般迅速爬上来,当即挺着长枪刺去,顾老四拽着飞虎抓的绳子,侧身闪过,同时伸手抓长枪,猛地一拽,一借力翻上寨墙。 而那个团练兵被这猛地一拽,立足不稳,从一丈多高的寨墙上跌落下去。 顾老四上得寨墙,三步并作两步跨过不宽的寨墙,纵身跃下,落地之后,在地下打了一个滚,起身狂奔。 墙上的众团练兵,忙张弓搭箭射去,可是黑暗中无甚准头,并没有射中顾老四,让顾老四趁机遁去。 ……………… ps:每天求求收藏,嘿嘿,不要嫌烦哦!!! 第八十二章 家的感觉 夕阳西下,钟浩骑在老马上走在石板街上,一人一马的身影被拖得很长,似乎为他增添了些许苍凉感。 看着繁华的街面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他想起这三天的经历,当真是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来到自家院门前,钟浩翻身下马,牵着老马走进院门。 院中的迎春花盆景花开正艳,一串串黄色的小花欢快的开放着,煞时好看,为自家院子增添了几分生动。 看着自家院子熟悉的样子,钟浩忍不住眼角泛红:唉,差点就回不来啊。 冯氏此时正在食铺内忙活着,听到自家店铺后院中似乎有动静,忙来跑来院中查看。 这几天,家中只有她和婉儿在家,二人都在食铺内忙活,院中有动静肯定是来了人,说不定是钟浩回来了。钟浩都三天没回家了,音信全无,她和婉儿心里非常挂念。 “姨母,我回来了”,钟浩一见冯氏从食铺后门来到院中,忍不住鼻头发酸,差点就是生离死别啊! “你还知道回来,连着三天不回家,也不打声招呼,想要急死人啊!”冯氏一见钟浩还是很高兴的。可是见到他,确认他平安无事之后,忍不住就蹿火。 这也是人之常情。 钟浩这一消失就是三天,冯氏去天然居、去松林书院徐山长那里都打听过消息,可是众人都道不曾见到他。 冯氏这三天没有他一点消息,不由得一直揪着心,心中似乎一块大石头悬着,寝食难安。此时一见到他平安归来,先是一块大石头落地,心下安定了,但是瑞吉忍不住为他不辞而别的事情大为光火。 钟浩见了冯氏由脸带喜悦到迅速变为一脸寒霜,不禁连忙苦笑着解释道:“姨母息怒啊,真不是我不想打招呼就消失,实在是没机会跟你打招呼啊。” “怎么回事?为什么连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说明白些!”冯氏依旧板着脸问道。 钟浩有些郁闷的道:”“唉,姨母,我是被二龙山的强匪绑架了去的。” 冯氏一听钟浩这几日竟然被人绑架了,不由得急道:“那二龙山的强匪没怎么着你吧?” 说着,她连忙跑过来拉着钟浩,浑身打量一番,查看他有没有什么损伤。 钟浩虽然在卸石棚寨换了件衣服,但手上、脸上依然有很多伤痕、淤青裸~露着。 冯氏查看了一番他的手、脸的伤势,见虽然很多淤青,但好在并无大碍,这才心下稍微放松了一些。 当下她很是关切的问道:“手上、脸上的这些伤还疼吗?身上受伤没?快让姨母看看。” 说着她就要掀开钟浩衣服,查看身体上的伤势。 钟浩身上倒是有不少擦伤,不过就算冯氏看了也没用,让她知道了徒惹她担心,再说被她掀起衣服查看还怪不好意思的。当下他拉着自己衣服,说道:“我已经没有大碍,只是些小擦伤,姨母不用担心!” “哎哎,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是万幸,菩萨保佑啊!”冯氏听了钟浩的话,心中稍安。 这时食铺内上了不少客人,冯氏对钟浩道:“大郎你先休息一下,等待会姨母忙完,给你做些好吃的好好补补!” ……………… 冯氏进了食铺后,钟浩把那匹老马拴在院子的角落里。随即,又去柴房找了一盆冯氏为了做豆浆提前泡好的黄豆,喂了那老马。 这匹老马是崔峰送给钟浩的,大宋虽然缺马,但主要是缺乏能适合骑兵骑乘的战马,至于驽马和挽马这些民间用的马匹,倒不算太缺乏,还算可以勉强敷用。 不过在大宋一匹驽马估计也得小二十贯钱了,至于战马,随便一匹估计都下不来一百贯。自己似乎又多欠了崔峰一份人情! 自己家里没有马厩,钟浩觉得有必要盖个马厩,不然寒冷的晚上马匹很难过。 钟浩打算明天找人在自家院子的那个角落里,盖个简易的马厩。 至于今晚,就先给那匹老马批张旧絮被保暖,将就一下吧。 这年代骑马的技能还是很重要,钟浩打算从明天起,开始练习骑术,这技能早晚能用到的。 ……………… 晚上食铺打烊后,冯氏好好整治了一大桌子菜,三人围坐在桌旁,边吃饭边听着钟浩讲述这几天的经历。 冯氏和婉儿听钟浩讲到竟然是苏跃飞雇人绑架他时,不禁大骂苏跃飞是斯文败类,一样要去县衙告发苏跃飞。 听钟浩讲到他竟然差点被人剜出心肝下酒,不由的紧张异常,心中砰砰剧跳。 听他讲到韩光为救钟浩而被顾老四杀了,冯氏和婉儿不禁眼圈泛红。 听到他讲到卸石棚寨那场惨烈的大战,冯氏和婉儿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钟浩这三天经历讲下来,冯氏和婉儿宛如听了一场评书,其中的惊险万分和跌宕起伏,让她们为他揪紧了心。 冯氏待钟浩讲完,拍着胸脯道:“哎呀,吓死人了,大郎这次无事真的是万分幸运,明天我一定要去大云寺上香,好好谢谢菩萨保佑!” 钟浩想起韩光的惨死,也是万分难过,当下涩声道:“也不全是幸运,主要还是韩大哥和崔大哥帮忙!要没有他们,怕是我早就尸骨无存了。” 冯氏说道:“嗯,咱们一定要好好谢谢那个崔团练使,顾老四死了,光哥儿的仇也算报了,大郎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钟浩点点头,示意冯氏不用担心。 ……………… 睡在自己东厢房舒适的大床上,钟浩舒服的想要呻~吟,只是身体一动就又酸又痛,让他痛并舒服着。还是睡在自家的床上踏实啊,可是自己想要过平静日子怎么那么难啊? 看起来,在大宋做一个平头老百姓,想要过安稳日子真得不容易啊。 钟浩觉得自己应该努力混个官儿啊。自己要是个朝廷命官,这强匪要是绑架自己,肯定得事先好好掂量掂量。 虽然有些难度,但是钟浩觉得自己应该争取一下。不然自己白丁一个,怕是和富若竹的事情也不可能有结果,富相公不太可能把自家女儿嫁个一个白丁。 想到坐镇青州的富相公,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三恶山强匪的事情召见自己,毕竟自己也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人证和事情的目击者。 富相公要是召见自己的话,自己是不是趁机施展点才华,引起他的重视,以便得到他的举荐,从而混个官做做? 钟浩随即又想了想:自己有什么才华能得到富相公的重视呢?自己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才华啊,自己唯一能凭借的似乎只有后世流传的那些经典诗词和多了千年的见识。 嗯,用这些东西来打动富相公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t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琢磨一下,看看万一到时富相公召见自己,自己应该如何应对,来打动他。 钟浩胡思乱想一番,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的睡去。 ……………… ps:感谢三少爷的天堂和紫枫云松两位大大的再次打赏,呜呜呜~~会元感激涕零,在此再次顿首拜谢了!!! 第九十九章 天台山下 麟州,银城县,天台山。 山顶一处凉亭中,一个身着襕衫、头戴逍遥巾的青年书生正站在在凭栏远眺。 从天台山山顶俯瞰,只见天台山山势奇险,山峰由北向南蜿蜒前伸,像一柄宝剑突兀插入黄河与窟野河两大河流之中,气势磅礴犹如巨龙入海,形成一山分二水的壮美奇观。东侧是巨浪滚滚的黄河、古晋地,西侧是深谷挟持的窟野河、古秦地,奇峻壮丽,分外妖娆, 山顶远眺,天台胜景一览无余。既可一览“山随平野尽”的秦晋风光,又可领略“黄河入海流”的磅礴气势。 纵目向东眺望,吕梁山群峰拥翠,黄土丘陵沟壑纵横,滔滔黄河奔流而去;向西俯瞰,窟野河水咆啸冲入黄河,黄河沿岸土石山区地貌与黄土丘陵沟壑地貌,黄河滩涂地貌与窟野河河漫滩地貌各显特色,两河沿岸的成片茂林绿树掩映,美不胜收。此情此景,山川河流于一体,交相辉映,当真是雄奇壮美。 ?“‘一山览秦晋,二水锁烟霞’,当真名不虚传……”那个正在凭栏远眺的青年书生忍不住大发感慨。 这青年书生正是钟浩。轻风拂来,钟浩脑后逍遥巾的两条飘带随风飞舞,倒似有几分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采。来到大宋快两年时间了,钟浩的身量如今长得颇为颀长,加之平日经常锻炼,如今钟浩已是一个健硕的青年。 “是啊,确实好地方啊!钟机宜,我们真得要在此地长期屯田练兵?” “如此佳地,怎可辜负!还有,崔大哥千万不要叫得这么生份,叫小弟文轩便可。” “那怎么行,尊卑有序,岂可胡乱僭越!”跟钟浩说话的人是崔峰。 崔峰在卸石棚寨虽然有个乡兵都团练使的名头,但其实只是为了叫着好听,其实就是个民兵队长,无品无级,大宋并没有都团练使这一级武官官衔。其实,在大宋就连州团练使也仅是虚衔。诸州团练使只是做为武臣之寄禄官,无定员,无职掌,而且基本不驻本州。 崔峰一身武艺,不甘于蹉跎岁月,听说钟浩要来河东,便求崔烨跟钟浩说项,想要跟着来河东,想要凭着一身武艺混个出身。 钟浩正愁一路从青州来河东路途遥远,而且来河东后想要做些事情,也没有得力人手使唤,一听崔峰要跟着自己来河东,自然欣喜不已,忙不迭同意。 随同崔峰一起来的还有王三和侯全,也都是有些艺业傍身的,钟浩自然也无意见,很是欣喜他们能来。王三那次在卸石棚寨门前,一人一刀独挡群匪的悍勇,令钟浩印象颇深,而侯全就是那次独自从卸石岭穿越出去送信的那个,也是有些不凡本事的。 钟浩听了崔峰的话,不禁摇摇头,不过没有再去纠结两人的称呼问题。 …… 惊蛰时节,春雷响,万物长! 仲春二月,惊蛰之后,蛰虫惊醒,天气转暖,渐有春雷,北方地区进入春耕季节。 赏够了天台山奇景的钟浩和崔峰从天台山上下来,来到天台上北的山脚下。 山脚下是一道平缓宽敞的土坡,土是新土,还泛着新鲜的黄色。山坡上一顶顶破旧的营帐,胡乱的矗立在那里,自然的将营地分割成五个不同的区块。 这片营地便是钟浩带领着来窟野河畔屯田的平西军,刚刚扎下不久的营地。至于平西军的军士,此时正在远处的窟野河畔翻垦土地,准备播种,此时营地里都是些妇孺孩童。 平西军的军号听着很拉风,但是却只是一支惨兮兮的役作厢军。这支厢军是富弼派给钟浩来屯田的人手,当然也有练兵和招纳生羌蕃部的后续计划。 窟野河畔水量充沛,土地肥沃,正是屯田的好地方。如今钟浩就是以河东安抚使司管勾机宜文字的身份,权知窟野河屯田练兵事。 这权知窟野河屯田练兵事是个临时的差遣,并不是正规差遣。这种临时的差遣,河东经略安抚使司便可安排。大宋内地的经略安抚使司大部分是虚职,并无管理军政的实际权力,但缘边的经略安抚使却不同,他们还有不小的权力的。 一路帅臣按照自己的心意,安排个临时差遣还是可以办到的。 大宋的厢军大部分来源于罪囚和流民,在大宋士大夫眼里,他们是没什么地位的,甚至可以算是包袱。大宋厢军是大多过得很是凄惨,而西北边地的厢军过得更惨。一支厢军基本上发响很少,朝廷一般就是给划上一块驻地,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刨食,基本上等于自生自灭了。朝廷给的军饷粮草,基本上指望不上。 平西军本来的驻地本来在丰州。庆历元年,好水川之战后,李元昊乘势又点齐军马发动了攻打大宋河外三州的麟府丰之战,妄图夺取大宋这三个位于黄河以西的桥头堡。 此战,麟州和府州虽然守住,但是丰州城被占,丰州境内堡寨悉数被攻破。平西军在那次战役中,死伤大半,剩余的都撤到黄河以东的火山军暂驻。后来李元昊虽然撤军,但把丰州城及各堡寨悉数毁坏,于是很多丰州厢军便在河东暂时驻扎。客居他乡,更加凄惨。 最近朝廷有在府州萝泊川之地,侨置丰州之议,富弼翻阅丰州的相关文案时,才发现有这么几支原驻地是丰州的厢军,正客居河东。正好钟浩屯田练兵,需要人手,便把平西军调了过来。若是情势进展顺利,能够在此立足,以后再把另外几军调过来。 …… 钟浩和崔峰转悠到窟野河畔。 “钟机宜,这地已经翻耕得差不多,咱们播种什么啊?”平西军的都虞候郑文涛见钟浩和崔峰过来,上前禀告道。平西军穷得饭饭都吃不上,粮食种子肯定是没有的,他们从火山军移驻这里,基本上算是就只带着一千多张嘴来的。 平西军客居河东,困苦无望,都指挥使和副指挥使都托关系调走了,朝廷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没人愿意来,反正平西军指挥使和副指挥使一直空置,一直是都虞候郑文涛暂代平西军都指挥使事。 当然,如今平西军都指挥使这个差事,除了领命组织运送一下禁军的辎重,剩下的就是帮手下寻找饭辙了,基本没有其余别的什么事情了。平西军不求吃饱,只求不被饿死便好,但这几年就是这个目标都越来越难以完成了。平西军刚来到天台山这里时,大部分兵士都是骨瘦如柴,面如菜色。若不是在好吃好喝的将养了半月,怕是没有几个能下地干动活的。 “放心,种子这几日便会运来。最近大家受累了,郑兄,你跟大家说一声,今晚杀上几口猪给大家开开荤!” “下官可当不得钟机宜称呼兄长,钟机宜叫我老郑,便是给下官面子了!”随即郑文涛又向钟浩行礼道:“那我先替兄弟们谢谢钟机宜了,钟机宜待兄弟们是真够意思,以后钟机宜但有吩咐,兄弟们绝不皱眉。下官也愿附骥钟机宜尾后,钟机宜但有吩咐,俺老郑万死不辞!” 郑都虞候虽是平西军的三把手,还暂代一把手之职,但厢军的军官级别很低,他的品级只不过是从九品的三班借职,承信郎。就是同品级,武官在文官面前也低上三分,更何况钟浩的文官承务郎的比他还要高两级。而且钟浩还有帅司的管勾机宜文字的差遣,自然是安抚使大人的亲信心腹。 郑文涛虽然是个粗鄙武夫,但是绝对不傻,平西军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能够调来跟着钟机宜在此屯田练兵,虽不知道未来前景如何,但总比困顿在河东好。是以他打定注意,要事事听钟浩吩咐,为他驱驰,说不定日后还能随着钟浩混个前程。是以,郑文涛对钟浩很是尊重,事事以他为主。 郑文涛去窟野河畔宣布晚上开荤的好消息,一时欢呼一片。 钟浩不由摇头,一顿猪肉就能乐成这样,看来这平西军真是苦得够呛。 …… 晚饭时,钟浩宣布了春种之后,要在此地建堡寨的事情。 平西军的兵士对于能在此地安定下来,也是很期待。不管怎样,总算有地方就食,不用客驻它乡,靠别人救济了。 平西军是役作营,战时一般做运送辎重、架桥铺路的后勤工作。西北厢军很多都是罪囚配军组成,但平西军却大都是招募的流民组成。流民相对比罪囚好驾驭些,这也是富弼首选平西军给钟浩来实施屯田练兵的原因之一。 平西军分前、后、左、右、中五营,其中左、右两营大部分参军之前是匠人,平西军战时的架桥铺路等匠作之事,大部分由他们负责,其余三营负责出力。这筑堡寨之事便由左、右两营负责匠作之事,其余三营负责力作之事。 大宋步军编制,一军为五营,也就是五个指挥,一个步军指挥满员五百人,一军满员也就是两千五百人。但钟浩拿平西军花名册比照之后,平西军其实五成兵额都不到,其余大部分不是战死,就是逃亡了。凭这千把人建造堡寨,显然人手有些不足。 寨之大者周九百步,小者五百步;堡之大者二百步,小者百步。钟浩自然打算是在此建寨,昨天他和崔峰考察测量天台上脚下一处适宜建堡寨的地形,大概方圆六百步,算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寨吧。 虽然宋夏之间有“庆历和议”,但是西北宋夏边境小规模的战事,从未断绝。 河东路的位于河西的麟府二地,是对面西夏左厢神勇军司的主要袭扰对象。 天台山北十余里本有静羌寨,但是在前几年被西夏的左厢神勇军司的一次扫荡中攻破,一直未曾复筑。 西北现在防御和抵抗西夏袭扰的办法,其实主要还是修筑堡寨,据城坚守的防御方针,毕竟在野战上,大宋这些年被西夏打得有怕了。 正好静羌寨这几年一直未曾复筑,富弼便把静羌寨的名份给了平西军,让他们择地复筑。 不要小看一个堡寨,修建一个堡寨耗费的人力物力是相当大,而且西北地贫人少,难以自给,大都要仰仗内地给养。因此,对于修建堡寨,朝廷是很审慎的。 修建一个新堡寨需要选地规划好之后,再奏请朝廷批准,才可修建,毕竟还要朝廷以后还要给养。而且修建好了以后,要奏报朝廷赐名,可见朝廷对修建堡寨的重视和审慎。 相对来说,复筑一个堡寨,在朝廷那边争取下来,要容易许多。 不过,富弼虽然把复筑静羌寨的名份给了钟浩,但很明确的跟他说,人手、物资都没有,要靠钟浩自己解决。 钟浩对此也很无奈,只给个空头名号,没有实在东西,自己这未来泰山太坑人了吧! 不过这寨子还是要修的。 钟浩选址复筑静羌寨的地方,在天台山北的山脚下,虽然在麟州后方,但只是从北边来说的。 其实,天台山这里离着西边宋夏边境的古长城,最近的地方只不过八十余里,离着西夏左厢神勇军司的驻地弥陀洞,其实也就只有一百五十里,西夏骑兵旦夕可至。不修寨子,钟浩这毫无战斗力的平西军,就只有等着被左厢神勇军司的擒生军捉去做奴隶了。 钟浩觉得只有修建一个坚固的堡寨才能稍微安全点,这地方太危险了。等春种完一定要立即筑寨。 好在如今西夏那边估计也在忙着春种,暂时不会来袭扰。以前,钟浩总以为党项人只会放牧,等了解过后,才知道党项人其实汉化程度很高,不只放牧,耕种也是很在行的。 窟野河上游,左厢神勇军司侵占的耕地,已经快到麟州城前了。党项人也知道耕地的重要性,这些年拼命的抢占边境的耕地。 钟浩觉得自己那所谓的以土地粮食吸引生羌蕃部来归附的策略,难度比之前想得要大很多,没想到党项人也很喜欢耕种啊。 钟浩的觉得土豆和地瓜一定要尽快育种,尽快形成规模了,以高产吸引,不然自己分田吸引生羌蕃部的策略怕是很难奏效。 当然招纳横山生羌蕃部的策略还要等上一段时间,自己还可慢慢经营规划。 在钟浩的预想中,用两年时间经营静羌寨,等静羌寨稳固之后,再在西边大横水下游建筑堡寨和屯田。以大横水的堡寨作为根据地,吸引收拢横山蕃部。 大宋神宗以后,实行“筑城迫城,移寨攻寨”的战略方针,利用修筑一个、巩固一个、步步为营的办法,大量构筑堡寨,进而逼迫西夏后退的策略取得了不小的成功。 钟浩既然把这个策略提前提出来了,自己泰山大人又想提前推动,自己还是要尽一把力的。 当然,在钟浩心中,是不愿去亲自去大横水建堡寨,实施吸引横山蕃部的策略的。那里毕竟离得西夏太近了,危险性太大。到时,得让自己泰山大人派个厉害些的人物才好,自己就在静羌寨这里,做好后勤和支援工作便好了。 当然,无论如何,静羌寨的复筑还是要进行的。 钟浩想最近抽空去银城县一趟,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招募些人手,当然,顺便也要拜会一下银城县的知县大人,毕竟以后自己要带人在他的地头上混,少不了要常打交道,跟这本地父母官还是要搞好关系的。 第一百章 复建静羌寨 平西军的军士虽然打仗不行,不过在种庄稼方面,倒大都是一副好庄稼把式,毕竟成为流民之前,他们大部分也是种地的农民。 粮种一到,没有几天的工夫,窟野河东岸新翻耕的土地就都播种上了。 粮种是富弼派人从并州运来了,一道运来的还有很多粮草。 虽然对于静羌寨复筑,在人力和建寨物资上需要钟浩就地解决,富弼难以给予太大支援。但是对于平西军的粮草供应,富弼还算调拨得很是充足的。 毕竟平西军今年刚屯田,颗粒无收呢,总得让他们填饱肚子才行。不填饱肚子,这些饿汉也没心思作别的事情。 钟浩的地瓜和土豆也从并州运来了。去年这些土豆和地瓜,钟浩委托青州的郑氏车马行运到并州的。其实,钟浩和崔峰他们也是坐着郑氏车马行的马车,来得并州。 青州郑氏车马行是青州最大的车马行,也是大宋北方最大的车马行之一。郑氏车马行的大车结实稳重,便于远行,有专门载货的和载人的两种,其分号遍布大宋京东、京西、河北、河东等北方各路。郑氏车马行的大车可在分号修理、维护或换乘,甚是便利。 崔峰他们本来是想骑马来并州的,但是钟浩的马术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有所长进,但只是骑一下太平马,优哉游哉还可,若是长途跋涉,怕是扛不住。从青州到并州有一千二百多里,钟浩很是望而生畏。 再说,一路上马的喂养也很麻烦,费用也太高。钟浩虽有官身,可以吃住驿站,马也可以得到喂养。但是钟浩的驿站勘合牌子,只是“小勘合”,也就是只能他自己本人可以免费吃住。崔峰他们三个白丁,自然没有资格享受驿站的服务。 所以为了方便,钟浩和崔峰他们干脆一起坐郑氏车马行的马车前往并州。这种车马行的马车,一路上每天会在哪休息,一天赶多少路,都有安排,只管带钱上车便行,一路上都不用自己操心杂事。 其实,在大宋,人们长途出行,绝大多数都是乘坐车马行的马车。 富贵人家虽然很多自家有马车,但是其车驾一般都是只在城中使用,或者去附近地方,很少有跑远途的。因为跑长途对车驾的损坏太大了,而且也不实用。因此就算有车驾的富贵人家,若长途远行,也大都是乘坐车马行的车驾。 因为即便那大富人家不怕损坏,舍得用自家车驾跑远途,可是万一半路上出了故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是一个难题。再说那些富贵人家的车驾大都是用于城中代步,讲求的是舒适宽敞,并不适合长途远行,其车驾的结实耐用程度,也远不大车行的大车。 至于自己出行,不管是骑马还是乘车,还有一个麻烦便是:长途远行时,不但路途不熟,寻路麻烦,还要防盗防匪,远不如乘坐车马行的马车省心。 钟浩得地瓜和土豆运到并州后,富弼特地安排建造了一个大地窖存放。 前几天,钟浩特地安排侯全和王三去把土豆和地瓜运来播种。 钟浩去年收获的土豆和地瓜有六七百斤,栽种的稀疏点的话,估计能够十几亩地的种子。钟浩准备让他尽快繁殖育种,争取几年之后,发挥它们的大作用。 不过富弼留下了一小部分地瓜和土豆种子,准备在并州育种推广。当然,还有以防万一的意思,平西军现在暂时没有什么战斗力,万一夏军来骚扰掳掠,把窟野河畔的地瓜和土豆都毁了,并州留下的那些地瓜和土豆还能留下希望。 钟浩让人把运来的地瓜和土豆,选了一块靠近营房的上好的田地种上,方便看管。 侯全还带来了富若竹的一封信。 去年冬天,钟浩在并州随着富弼了解河东军政事宜的那几个月,二人时常能见面。开春后,来窟野河畔这一个多月未见,钟浩倒也真得很是想念她了。 回到自己营房,钟浩抽出信封中的那张红花小笺,见富若竹的信中字里行间都透着绵绵的情谊和深深的思念,心中不由的暖洋洋的。 春种结束后,钟浩着手进行复筑静羌寨的准备事宜。 钟浩和崔峰选定的建造静羌寨的天台山北不远的这个土坡,方圆有六百步。背靠天台山,西控窟野河,东边离得黄河也很近。既然地形有六百步这么大,钟浩自然要最大程度的充分利用。 这个地方的背山靠水,是个建寨的好地方,而且很利于防备夏军。 夏军要是从西边长驱而来的话,有窟野河阻挡,他们大都是骑兵,想要过河需要费一番折腾。而从北边来的话,有麟州城挡在前面,也能给自己这寨子争取一些缓冲反应的时间。 而且钟浩在此建寨,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这里东边挨这合河津渡口非常近。这合河津渡口是交通河外的麟州和黄河东边的岚州的唯一渡口。一旦麟州有战事,后方补给就全靠从这里运输而来,给予后勤支持。 钟浩心里想得是:在这里建寨,离得合河津渡口近,万一情况不妙,他能够在第一时间撤到黄河以东。 青州的卸石棚寨便是崔峰指挥建造的,在建造堡寨方面还是颇有经验的。钟浩参照崔峰的指点,设计出了静羌寨的草图,寨墙周六百步,高一丈二,厚一丈。同时,钟浩觉得这里靠近天台山,采石方便,因此寨墙可以用青石垒里层,外层夯土包裹。这样比单纯的夯土建造的寨墙结实很多。 平西军属于役作军,对于修筑堡寨倒是驾轻就熟。估计西北的厢军,没有几支没参与修筑堡寨过的。钟浩把设计好的草图拿给平西军都虞候郑文涛看,想先听听他的意见,毕竟他久在厢军,建寨经验应该比自己丰富许多。 郑文涛看了钟浩的设计之后,脸色有些发苦,说道:“钟机宜设计的战寨绝对是坚固无比的,也是非常合理的,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这战寨这样修,耗费非常巨大,凭咱们平西军这点人手,怕是要最少修上三、四年,才能修完。” “三、四年?”钟浩对这年代的建筑水平还真不怎么了解。后世几十个人,两三个月,就能把一栋二十多层的大楼建造起来。而此时建造这么一个六百步、一丈来高的战寨,竟然一千多人要干几年,钟浩不禁有些惊讶。 郑文涛朝钟浩拱拱手道:“下官不敢妄言。就这三、四年,还是要在建造材料充分的情况下,才能做到。” 钟浩后世对建筑的认知,其实都是处处机械的前提下。后世建筑挖地槽有挖掘机,混凝土的浇灌有罐车、泵车,吊装东西有塔吊,自然能节省无数人力。 经过郑文涛好一番分析讲解以后,钟浩才大体的解了此时的建造劳力水平。 钟浩无奈,只得缩减寨墙的高度和厚度,初步定下高一丈,厚四尺,用夯土建造。 不过据崔峰说,像这种四尺厚、一丈高的城墙,遇到大型抛石机的话,估计扛不了几下。主要是比例不太协调,这年代的城墙一般厚度比高度还大。但这也没办法,再矮的话,夏军来攻打时,两个人搭人梯就能爬上来了。厚度也没法加了,这四尺厚,据郑文涛估计,以平西军的人手,就得将近一年才能完成。 高度一定要差不多,不然夏军能轻易的爬上寨墙,那就不行了。至于厚度不够的问题,只能等日后人手和物资富裕了,再慢慢加厚加厚。 毕竟夏军大都是骑兵,一般就是来劫掠一番,很少刻意去攻打坚固堡寨。再说,一般夏军出来劫掠,也不会携带大型抛石机—— 方案定下来,钟浩便让郑文涛指挥平西军开始开工,赶早不赶晚。 左营负责建造石灰窑,烧石灰。右营负责淘洗河沙,制造石夯、石碾等,其余三营负责开挖地槽。 石灰石和河沙都是三合土必须,钟浩虽然要夯土为墙,但也不能马虎将就,必须全部用三合土好好夯实建墙。 建造静羌寨的这个地方,挨着山,又靠着河,这石灰和河沙倒是容易获得。 不过平西军如今实际只有一千二百多人,加上妇孺也不错二千人。据郑文涛估计,要修好这六百步的战寨,怎么也得一年工夫。一停不停的干,也要明年这个时候才能修好。 这一年的时间,还只是建造寨墙,战寨内还需要建造营房、库房和知寨衙门等建筑,这又需要很多的人手和时间。 还有,冬天是没法建造寨墙和营房的,总得在冬天来临之前建好吧,夏军冬天没事了,可是有来边地骚扰掳掠的习惯。 想要冬天之前修建好,必须得增加人手。 钟浩打算去银城县去看看,能否招募些人手。麟州处于边境,难得安稳,百姓大多穷困,估计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自家粮草还算充裕,管饭还是能管得起的。 银城县离得天台山不太远,沿着窟野河上溯大约五六十里便到了。 , 银城县和西北的堡寨关城一样,都是带有军事意义的战略据点。银城县就建在窟野河畔的一座小山峁上。 银城县虽然是县城,其实并不大,也是由堡寨升级来的。银城县以前叫做银城寨,后来因为地势重要,人口增多,便升为县城。西北的堡寨关城都是随着战略位置的升降、屯兵增减、人口多少,其规格和地位也是经常升降的。 钟浩带着崔峰和王三、侯全三个跟班进城后,在城内转了一圈,便对从银城县招募人手,不太抱希望了。 整个银城县内很是残破,像样点的宅院都没有几座,而且人烟萧条,路上除了军兵,也见不到几个百姓行走。 不过既然来了,本地父母官还是要拜访下的。 钟浩和崔峰三人打马来到银城县衙门前,侯全上前投上钟浩拜帖。 很快,便有一个衙役请钟浩进去。 刚进银城县衙二堂,银城知县程子材便迎了出来。 “钟机宜远道而来,本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文官爱讲规矩礼仪。银城县是下县,下县知县品级只是从八品,和钟浩的承务郎级别是一样的,所以他觉得出去迎接有失身份,但钟浩又兼着安抚使大人的亲近幕职官,程子材觉得不迎接不合适,因此便在二堂大门口迎接。 钟浩倒是不在乎这些规矩,也压根不懂。程知县自以为得体的一番做作,实际上钟浩压根就啥都不知道,枉费了他一番心机。钟浩只是客套的道:“程大令客气了,小弟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程知县引着钟浩去他的签押房坐下,有长随奉上茶水。西北苦寒,在此为官倒也没那么细致讲究,程知县的长随上来的是开水冲泡的散茶。 不过这茶倒是正和钟浩的口味,钟浩正好不喜欢文人常喝的那种煎茶、点茶。钟浩一早骑马来银城县,奔驰了五十多里的路,还真是有些口干舌燥的。钟浩现在骑术比在青州时好了许多,但比起崔峰他们那些老骑士还是很有差距的。骑马奔驰五十多里,崔峰他们没什么感觉,钟浩却是累得够呛。当下钟浩也不客气,端起茶盏便喝起茶来。 本来程子材以为钟浩年少得志,又是刚从繁华内地过来的,怕是来河西镀金的,说不定会嫌弃茶水粗劣。此时见钟浩毫不迟疑的喝茶,不由的对他观感好了许多,觉得钟浩起码不是一个贪图享受,应该是能扎实干一番事的人。 程子材不知道钟浩的来意,于是和钟浩打了一阵官腔、扯了几句闲篇儿之后,便开口问道钟浩来意:“不知钟机宜今日来敝县,有何贵干?” 钟浩笑道:“小弟如今在带领平西军在天台山附近的窟野河畔屯田,算程大令辖下的子民了,今日是特来拜访本地父母的!” 程子材微笑道:“钟机宜太客气了。帅司的行文,本县已经收到了,钟机宜如今权领窟野河屯田事宜,这差遣是直接对帅司负责的,呵呵,本县可算不得平西军的父母官啊,钟机宜实在是太抬举本县了!” 第一〇一章 银城知县 钟浩套近乎不成,微有尴尬,当下打个哈哈,笑着说道:“不管怎样,咱们以后也是邻居了。以后还要互相照应。实不相瞒,小弟想要复筑静羌寨,但是人手实在不够,想来请程老哥帮帮忙,看看能否找些人手。小弟那边虽然工钱不多,但是饭是管饱的!” 钟浩的这句以后互相照应,很是打动了程知县。 程知县听了钟浩的话,笑道:“哈哈,是啊,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老弟这句话说对!以后在河西这地方,还要互相照应啊!” 程子材虽然也是明经科的同进士出身,但是在河西这地方呆久了,也没有那么多的迂腐气。斯文少了,粗豪多了。听钟浩跟自己称兄道弟,称自己程老哥,也就顺势称他老弟了。当然若是那些军队的军头、将主们和他称兄道弟的,他是很厌恶的。而钟浩作为一个文人才子,和他称兄道弟,他还是很能接受的。 再说钟浩和他称兄道弟,自然有和他套近乎的意思。不管怎么说,钟浩也是帅司的管勾机宜文字,是富相公的亲信,和他搞好关系没什么坏处。而且在河西这地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夏军就杀到城下,多和临近友军搞好关系,以后也多个援手。程子材想及此处,倒是想卖钟浩个人情,尽量帮他一下。 “那这人手……程老哥,能否给想想办法!” “老弟放心,你的事情就是老哥我的事情,这事儿老哥一定帮忙!”程子材很痛快的道。不管怎样,这事儿他一口答应下来,钟浩就得承他情。 “那不知道程老哥这边能给多少人手?” “这个嘛,银城县的牢城营有三四百人,要不全给你派去,如何?实不相瞒老弟,这银城县也没多少人!” 程知县倒是说得实话,银城县是下县。大宋的县城分为赤、畿、次赤、次畿、望、紧、上、中、中下、下十个等级。辖境内人口不足五百户为下县,所以银城县人口其实少得可怜。银城县原先辖下三寨五堡,总共有主户、客户共计四百多户。但是银城县紧挨着宋夏边境,这些年夏军不断掳掠扫荡,银城县百姓逃亡的很多,现在估计也就还有三百多户。 这在内地是很难想像的,钟浩刚来时觉得难以置信,一县之地怎么可能人这么少呢。像青州益都县那种望县,又是附郭县,足足有一万多户。一个县的人口顶多少个银城县啊。 钟浩其实在帅司时,因为是管勾机宜文字的差遣,其实看过河外三州的户籍黄册。麟州下辖三县,在河外三州算是人口最多的,主户加上客户也只不过三千六百多户。战力最强的府州,在册人口不过一千三百户。而丰州现在在册的主客户,不过一百五十户,朝廷就是想以这一百五十户,侨置丰州。西北的一州之地人口,比内地一县之地的人口都少很多。 其实窟野河畔非常适宜耕种,但是现在在窟野河畔耕种,实在是太不安全,说不定你种上一年的庄稼,到秋收时,夏军就来了。一年白忙活不说,别把命搭上就算好的了。 平西军翻垦的窟野河下游的田地其实都是熟田,只是最近几年没人耕种,显得荒芜了。但其实只要烧荒后,翻耕一遍,播种就能产出。 程知县所说的牢城营,其实就是麟州的牢城营,只不过设在了银城县。配麟州充军的罪囚,一般都是充入牢城营。边地的很多小地方,都是主官军政民事一把抓的。像银城县,县丞、主簿、县尉等佐2官一概没有,连巡检都没有,就程知县一个光杆知县,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主事。城中有乡兵和蕃兵弓箭手,也都是归程知县管的。这牢城营在银城县就食,程知县也是有权安排的,到时只要行文麟州,告知这牢城营换了驻地便是,反正静羌寨那里也属于银城县地界。 虽然牢城营的配军大都是罪囚,钟浩觉得怕是难以管理,但是总比没有强。 当下,钟浩诚恳的道:“实在是太谢谢程老哥了,!”不管怎样,人家程知县总是给赞助人手了,这三四百人虽然看起来不多,但怕是差不多相当于银城县五分之一的人口了,对程知县来说算是大手笔了,钟浩自然要好好谢过的。当然,牢城营的兵士是不在户簿黄册的。 “老弟客气了,以后咱们还是要互相照应的!”其实,这牢城营在程知县看来,算是累赘。银城县如今也没什么役事工程,牢城营也没多大战力,这要是夏军来了,也指望不上他们,乡兵和蕃兵弓箭手的战斗力比他们强多了。银城县如今愈艰难,让牢城营去钟浩那里混饭吃,倒是减轻不少压力。 本来自己就是为了甩掉个包袱,却得到钟浩诚恳的道谢,程知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当下程知县便道:“城里还有二三十个惯会建造堡寨的熟手工匠,老哥我便一并给老弟派去吧。就当他们今年的提前服今年的徭役了!” “那实在是多谢程老哥,以后程老哥有事,尽管吩咐小弟,小弟绝不皱眉!”钟浩本来一进城时,看到城中的凄凉模样,对找人手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还不但得到了牢城营的三四百个劳力,还有二三十个熟手工匠,当真是意外之喜,不由得很是高兴。 程知县摆摆手,开口笑道:“老弟客气了,以后咱们少不了互相照应!” “对对对,以后要互相照应!” “老弟今日中午便留下来,便在后衙用酒饭吧,咱们哥俩好好喝一盅,顺便谈谈心!” “好,但听程老哥安排!” …… 银城县衙后衙,酒席很快准备好了。 菜肴很有西北粗犷特色,基本都是羊肉,大盘的手扒羊肉、烤羊腿、大碗的羊肉羹等。 这时节,就是内地也没多少青菜,在这里自然更吃不到。酒是本地自酿的高粱酒,筛得并不干净,酒中还有许多悬着的酒糟。 程知县招呼钟浩入座,说道:“银城之地苦寒,薄酒简肴,还望老弟不要嫌弃!”程子材知道钟浩来自繁华的青州,还真怕钟浩嫌弃自家这酒席。 钟浩随着程知县分宾主入座,笑道:“程老哥太客气了,我在平西军那里连肉都没吃过几次,有肉吃,有酒喝,小弟就乐不可支了!” 程子材见钟浩毫不介意这简肴薄酒,也是很是高兴,看来钟浩确实没那么多的穷讲究,来西北是要真做事的,以后有这么个友军互相照应也是好事。 这时,钟浩把随身带来的一块紫金石砚,递给程知县道:“这是小弟从青州带来得一块紫金石砚,一点心意,还望程老哥笑纳!” 紫金石砚的名气始于唐,盛于宋。中记载:“紫金石出临朐,色紫润泽,墨如端歙,唐时竞取为砚,芒润清响。”中记载:“尝闻青州紫金石,余知青州,至即访紫金石所出,于州南二十里曰临朐界,掘土丈余乃得之。石有数重,人所取者不过第一二重,若至第四重,润泽尤甚,而色又正紫,虽墨与端歙同,而资质微下。”:“紫金石与右军砚无异,端出其下。” 宋代大书法家、撰写的米芾,对砚台最是喜爱,后世流传有他向宋徽宗索要他最喜爱的一方端砚的典故。后来那方砚台出土后,证实那方端砚其实就是紫金石砚,那方砚台上有米芾的亲自镌刻的铭文,说明那方砚台的来历和品类。 青州紫金石砚在大宋是有名的石砚,甚得文人雅士喜爱。此时的名气甚至犹在端砚.、歙砚之上,价值自然也是颇为贵重。 钟浩来西北时,特地让崔烨帮他买来了五六块,打算送礼用的。此时的文人,怕是很少有不喜欢这紫金石砚的。 果不其然,程子材接过那方紫金石砚,拿在手中把玩一番,不由的爱不释手,嘴中犹说道:“哎呀,钟老弟太客气了,这砚台太贵重了,老哥我可不能收啊!”不过手上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钟浩笑道:“些许礼物,程老哥喜欢就好!” 程子材笑道:“喜欢,喜欢,就是让老弟你破费了。”程子材作为雅物喜欢这砚台倒是其次,关键这砚台值钱啊。大宋文人雅士都很是喜欢这种紫金石砚,而这紫金石砚所产甚少,这砚台可以说是有价无市。这一方砚台放在大宋内地,可是很值钱的。日后等自己回到内地,这砚台用够了,卖了也是一大笔收入。西北贫苦,而且民风彪悍,再说程子材辖下也没多少人,这几年除了他自己的那些俸禄,哪有什么油水!这猛然有笔大收入,怎么能不让他欣喜! 程子材把玩够了,把那块紫金石砚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举起酒杯对钟浩道:“老哥我敬钟老弟一杯,祝钟老弟在河西事事顺利。” 钟浩忙举杯道:“承老哥吉言,呵呵,小弟不求事事顺利,但求夏军少来骚扰掳掠就很好了!” 程子材深有同感,附和道:“对对对,但求夏军少来几次就好!”程子材在银城这些年,对夏军也是整日提心吊胆。他自己的屋子里就供着佛龛,每日拜拜,唯一的愿望便是祈求夏军不要来。 两人将杯中的高粱酒一饮而尽,各自吃了几口菜。 钟浩举杯,对程子材敬酒道:“小弟也借花献佛,敬程老哥一杯,祝程老哥早日高升!” 程子材和钟浩对饮一杯,叹气道:“但愿能借老弟吉言,这届任期满了之后,能够调走。老哥不求高升,哪怕就是去内地任个主簿、县尉都行!” 程子材是明经科同进士出身。明经科出身的官员,大都是被授予些闲散差遣,有得候上许久,连差遣都没有。程子材被授予银城知县的差遣时,还是很高兴的。很多进士科及第的,不过授个县尉、主簿,自己一个明经科的同进士,却能得授一县正印,虽然在边地,可是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他中同进士时已经三十八了,半生蹉跎,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迫切的想做一些事业。 可是来了银城县之后,才知道在此为官的艰难。民风彪悍,汉蕃杂居,教化难申,军兵难以管教,夏贼来去如风,当真不是为官的好地方啊。其实但像银城县这样的边境地方,很多官员宁可赋闲没有差遣,也不愿意来。没有差遣,总比没了命强,在河西这地方可是很有可能朝不保夕的。 程子材在银城县已经是第七年了,前两次任期的期满考核,都是得了个中下的考评,没被调走,也没有降职,依然是在银城县苦熬。大概主要原因还是没人愿意来此地当官。没人来,只能他继续坚守了。 程子材现在希望,哪怕降职调往内地也好,总比在此提心吊胆的要强。 程子材朝钟浩拱手道:“老哥年纪大了,越来越受不得折腾了。以后若是有机会,还望老弟在富相公面前替老哥多多美言几句啊!希望能早日调往内地啊!” 钟浩道:“程老哥放心,小弟一定会的!” “那老哥先谢谢钟老弟了!” “程老哥客气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钟浩又向程子材钟浩请教了许多河西的风土人情和山川地理等知识。 程子材久在河西,对河西之事也算了如指掌,一番指点和讲解,倒是让钟浩受益匪浅,学到了不少东西。 谈了一个多时辰,钟浩才跟程子材作别告辞。 临走时,程子材说道:“这一两****便安排让牢城营和那些工匠过去,帮老弟建寨。这牢城营你尽管当苦力用就是,若是用得顺手,以后让们在你那里驻扎便是,县里也用不到他们!到时我自会行文麟州,告知州衙牢城营的移驻之事!”这牢城营在银城县真没什么用,还浪费口粮,既然在钟浩哪里有用,正好顺便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他用便是。 钟浩忙道:“那小弟谢过程老哥了!” 程子材摆摆手,让钟浩不必太客气,接着又道:“至于那些工匠,既然是让他们服徭役,那这时间也不能太长,就让他们在老弟那干三个月吧。至于他们的口粮,就由他们自带便是,老弟不用管。当然,若是徭役期满,老弟能有办法让他们自己留下,老哥我自然也无话。”这年代服徭役基本都是自带口粮的。 钟浩拱手道:“不争这点口粮,程老哥就跟他们说,到时去静羌寨不用带口粮,小弟管饭便是!”三四百人都管饭了,不差这二三十个工匠。让他们干活有积极性了,比那点口粮实在多了。 程子材听了,说道:“老弟心好,那我替那些工匠谢过老弟了!”本来春天安排服徭役,程子材还怕那些工匠不愿意。若是管饭,怕是他们会很乐意去。春荒时节,平日他们可是经常会饿肚子的。8
第一〇二章 诸事繁杂 程知县办事还是很靠谱的,钟浩从银城县城回来的第三天,牢城营和银城县的二十多个工匠便到了静羌寨。★ 西北边州的牢城营和内地的牢城营是有很大区别的。西北边州的牢城营也就是配军营,基本上和其他厢军营的地位差不多,其管理和使用基本上也是和厢军一样的。内地的牢城营一般都是苦役营,也就是劳改营,基本没有出头之路的。 虽然厢军一般都是用来干役作之事,但是如果遇到战事,禁军人手紧张之时,厢军也是有可能参战的。厢军军士如果有杀敌立功,还有会有提拔的。可以被提拔进禁军,可以迁转策勋。如今的大宋西军名将狄青,就是从配军营里厮杀出来的,也是众配军和地位低微的厮杀汉们的偶像。所以,其实配军营还是有出头之路的,虽然机率非常小。 人若是有些希望,便不会行事太无所顾忌。钟浩本以为这配军营都是罪囚组成,很是桀骜难训,非常难管理呢,结果现和平西军基本也没什么区别。当然即便有几个桀骜的,但配军营也是军队,犯了错直接军法处置,罪重的直接砍了便是,倒不怕他们炸刺。 在这西北边州,一支军队的将主,基本上就可以决定手下人的生死。钟浩虽然不是将主,但权力不比将主就算真要杀几个犯事的配军,估计也没人管。至于配军营的兵士逃跑,那种可能性也不大,脸面上都有金印呢,除非他们去落草为寇,否则天下之大,也无他们容身之处。 配军营和厢军营的官属配置是一样,也是有指挥使和副指挥使,下面也是分为五都。 钟浩让配军营和平西军前后中三营一起去开挖寨墙地槽,顺便喊过配军营的指挥使韩虎,询问一些事情。 钟浩主要是想问问韩虎是否知道钟成的行踪,钟浩记得前年秋天钟成就是被配麟州充军的。可是这支牢城营内,并无钟成其人。钟浩了解到:被配边州充军的罪囚,不一定就充入牢城营,也有许多直接充入编制有缺的厢军营。钟浩也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韩虎知道钟成的行踪。 韩虎一听钟浩打听钟成,他倒是真知道,而且记忆犹深。当下韩虎不由的道:“老钟啊,这小子够横,运气也好,去年牢城营去麟州帮忙修补城墙,正赶上西贼来袭扰。我们大家一见都跑了,老钟却去砍了西贼两个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他运气也好,拎着两个西贼级正好被杨防御使看到,便被杨防御使抬举入了他的亲军,啧啧!” 韩虎口中的杨防御使便是麟州防御使杨文广。钟成在杨文广那,应该是不错的去处。钟浩知道了他的消息,便暂时安心了,不用牵挂自己这兄长了。既然都在麟州,日后必定有见面的机会。 钟浩后世可是听着杨家将故事长大的,对杨文广这个杨家将中的人物倒是颇想见上一见。钟浩暗忖:自己如今在麟州地头上屯田,以后怕是少不了打交道的机会。 …… 除了建造静羌寨墙,还有许多事情需要钟浩去统筹解决,主要是静羌寨这里什么都缺。 就拿挖掘地槽来说,这年代肯定没有挖掘机,只能靠人工用镐头、铁锹一点点的挖。平西军虽然以前主要是役作营,各种工具都有一些,但是远远不够。现在平西军前后中三营,加上牢城营,开挖地槽的人手有一千人,各种工具却连两人一把都不够分,效率肯定非常慢。 既然开挖地槽,人多挥也不出效率,钟浩让崔峰挑选一些身强力壮的兵士,组成一个战兵营。这些人暂时不用去参与修建静羌寨,让崔峰好好训练一下他们,争取能有点战斗力。不然,万一夏军来了,自己这些人,怕是毫无抵抗力啊。 崔峰最终挑选出了三百名身体素质还算过得去的兵士,拉出来开始训练。 战寨暂时修不好,崔峰正好让这挑选出来的三百人,把在战寨内土坡上扎下的临时营盘加固。修建营盘也是战兵必须掌握的技能,行军营盘修建的好,能够更好的抵御进攻和偷袭。 钟浩选址复建静羌寨的地方,离天台山很近。山上不乏各种树木,倒是便于采伐树木来加固营盘。在崔峰的指挥下,这三百战兵很快把这营盘加固好了。 崔峰指挥修建的营盘,在钟浩看来还是有模有样,很坚固的,不但有排木建造的寨墙,营盘内刁斗望楼也都修筑的齐全,营盘外还挖了壕沟,设置了拒马、鹿角。 钟浩看了这营盘后,觉得稍微安心些,这万一夏军来了,起码有个躲避抵抗的地方,不至于直接被夏军纵马践踏。 …… 这年代的建筑效率之慢,钟浩算是真正见识了。静羌寨只是地槽的挖掘工作,就用了足足两个月。 好在如今终于进入了寨墙建造的步骤。 左营建造的石灰窑早就烧出了不少石灰。天台上这里有不少石灰岩,烧石灰的原料倒是很容易就地取材。至于烧窑的燃料,左营本是采伐树木做作燃料的,可是钟浩想起了石碳。 麟州这地方,就是后世的神木县。神木这地方,百分之六十的地方都有煤炭覆盖,很多地方甚至有地表煤层。据说有些埋藏浅的煤层,甚至被雨水冲刷,裸露在地表。 于是钟浩便让人在静羌寨附近寻找石炭。结果,运气不错,还真找到一处裸露的煤层,而且就在静羌寨北边不远处。 钟浩当即组织人手挖掘。这年代没什么安全措施,挖煤还是很危险的。这年头钻个巷道什么的,都是用火把这种明火,万一遇到瓦斯浓度高点的地方,爆炸是必然的。于是,钟浩只让人挖掘地表的煤层,不要往深里挖。表层的煤层里,瓦斯浓度一般不高,而且很快就散完了。好在这里煤层覆盖足够宽广,只挖表层的也足够用了。 当然,钟浩不满足于自用,钟浩还让人挖掘出大批石炭之后,让侯全和王三带人运去岚州卖。 这年代铁匠铺里很多都是用石炭烧熔的,当然也不只铁匠铺,像食铺、酒楼、卤煮铺子都是有用石炭的。当然,赚大钱的时候要等到冬天。 钟浩准备今年在河东大肆推广后世那种带烟筒的铁皮炉子,到时石炭必定能大卖—— 静羌寨的寨墙,用黄土加上石灰和河沙混合的成的三合土,用石夯一下下的敲打夯实建造的。 挖地槽的挖掘出来的土,混上石灰和河沙回填夯实完后,寨墙的地基便基本完成了。 郑文涛又指挥平西军和牢城营,在寨墙外挖沟取土,取出来得土用来夯筑寨墙。而这条取土的大沟,以后将被用来作寨墙前的壕沟。到时还会从窟野河引水来,当作护城河。靠近窟野河倒是有这个便利,这护城河的水,很简单的便能引来。 钟浩这里加上牢城营,也不过一千五百多个劳力,这其中还有三百个身体最强壮的,要当作战兵,脱产训练。对于修建寨墙来说,人手还是非常缺乏,这样修寨修得太慢啊。 钟浩觉得还得想办法弄些人手。有空得去麟州一趟,看看从麟州能否弄到人手。自己来静羌寨,还带着范仲淹写给杨文广的信呢,杨文广多少应该会给自己点面子的。不过麟州挡在宋夏边境的最前沿,怕是杨文广唯恐人手不够,难以给自己多少人手啊,还要自己多想办法。 北边是府州,那地方是折家的私家地盘,而且府州人口也很少,怕是很难弄到人手。南边是晋宁军,这可是属于永兴军路了,去那边弄人手,不是一路也不好说话。想了一圈,钟浩还是觉得要去岚州招募人手。 如今正值初夏,庄稼地里农户没什么事情,很多州县都是在此时,组织人手服夏徭。那些没有被抽调服夏徭的,怕是都没什么事情,在家里也是吃闲饭。出来干活混饭吃,不用吃家里的粮食,对他们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钟浩派人去河对岸岚州辖下的兴县大肆宣传:静羌寨这里干活管饱饭,而且都是干的,每三天还有一顿荤菜,每天还有十文钱工钱。 虽然这些闲人在兴县干个力工有可能挣到三四十文。但出力大,吃得也多,不然没有力气,刨除了吃饭,也就能剩下不到二十文。 但庄户把式去城里找活计,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兴县城里的活计笼共也没多少。再说,人家商行货栈招力工一般都是长期的,而这些庄户把式一般到了地里忙时,又得回家忙活庄稼去了,人家那些商行货栈也不愿意用这样的。其实那些庄稼汉,大部分都是闲着没有活计的。 而钟浩派去宣传的人则说:来静羌寨干活,随时可以走,走时保证工钱结清。 兴县和静羌寨不过一河之隔,很多地方来静羌寨比去兴县城还近。 很多兴县乡下的庄稼汉都动了心思,每天管饱饭,还能有十文钱工钱,比在家吃闲饭强多了,而且又不远,只不过一河之隔,过了合河津渡口便到了,还能随时结工钱走了,这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反正他们就一把子力气,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很多兴县在家闲着的庄稼汉,便都结伴来静羌寨,打算干活混饭吃。 钟浩在合河津东岸设了接待处,每日都有从兴县来的庄稼汉报名。静羌寨租下了一艘大船,每天傍晚便会把收到的庄稼汉送到河西岸静羌寨那里。 不过十几天的时间,便有一千多庄稼汉来报名去静羌寨干活。这些人也不只兴县的,还有岚县的和别的州县的。 钟浩还没真想到这招招募到这么多人手,不由的大喜。有了这些人,应该修建静羌寨的工作应该能加快很多。 估计这些庄稼汉,秋收时大都就会离开了。钟浩觉得应该争取在这些人秋收离开之前,把静羌寨建好。 钟浩给安抚使司行文,跟安抚使司要钱要粮。怎么说这安抚使大人也是自己泰山老丈人,不能把自己丢这就不管了。人手给不了,钱粮总得给充足吧。 自己泰山倒是也很给面子,对自己的工作还是很支持的,自己的公文去帅司不久,便让人运来了大批粮草。 就是钱少了些,不过钟浩也不好总是张嘴要,还要自己想些办法。 钟浩倒是真想到一个赚钱的好办法。反正自己泰山给得粮食很有富余,钟浩准备酿酒卖。 钟浩觉得自己那蒸馏的高度烧酒,在这西北苦寒之地,应该还是很有市场的。这东西可是自己独家垄断,到时价钱定得高高的,必定大有利润。 钟浩觉得把酒拿去银星和市上去卖倒是不错,西夏比麟州还要苦寒,这高度烧酒必定很受欢迎。到时换些马匹、兽皮回来,也是不错的。 平西军还是要有骑兵的,在这西北之地,没有骑兵,这仗是没法打的。现在整个平西军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匹老马,都是不堪作战的老马和驽马。所以,战马还是要买些的。 当然,契丹那边更靠北,估计这契丹汉子也会爱上自己这烧酒,到时也要想办法卖的契丹去。 寒风朔雪,一手烈酒,一手马鞭,饮上几口烧酒,慷慨而歌。阵前冲锋时,先来一袋烈酒,然后忘情的冲杀,多么的慷慨激昂。 钟浩觉契丹和西夏的汉子,一定会喜欢蒸馏烧酒这种烈酒的。 钟浩在营盘内建了一个很大的酿造作坊。当然为了保密,这作坊四周钟浩让人加了围墙。自己这里的人手,鱼龙混杂,这保密工作是必须要做的。 钟浩现在最可靠的人手就是从青州带来的崔峰、王三还有侯全。 崔峰忙着训练战兵营,这酿酒作坊的管理差事,自然就落在了王三和侯全身上。 其实,王三和侯全也都是有一身武艺的,总干些杂务倒是有些屈才。但是钟浩没有底实人手,很多杂事都只能交给他们干。 钟浩让王三和侯全,从平西军里挑选了十几个老实本分而且单身的兵士,让他们在酿造作坊里干活。 这酿酒作坊里有除了库房和料房之外,还有住宿的营房,在这酿酒作坊里的兵士是轻易不允许出入的,要住在酿造酒坊里的营房里的,当然这也是为了保密。 钟浩给这些酿酒作坊干活的兵士的待遇还是很高的。每天吃得好,住得好,而且活计比比修建寨墙轻松多了。虽然不允许随意出入,他们倒是也很乐意。平西军以前整日苦捱,每日吃饱饭都难,如今条件比以前好多了,他们倒是一时不会有别的想法。8
第一〇三章 杨家城 今年自打入夏,麟州地界上便从未下雨,虽然这对静羌寨的建造工作很有好处,但是平西军的庄稼颇受影响,都蔫蔫得没有精神。★ 好不容易种上的庄稼自然不能让它们旱死,再说守着窟野河呢,窟野河里可是水量丰沛。 不过窟野河的河道低矮,此时又没有抽水机,想要灌溉到河畔的田地里,倒是个问题。 好在钟浩想到了水车,当下组织工匠建造水车。 制造水车离不了木材、桐油和铁件。天台山里不乏木材,为了建造寨子,平西军的库房里桐油备了不少。 至于铁件,平西军倒是也有会铁匠的,只是没有多少铁胚。好在这水车用不了多少铁件,钟浩派人去岚州购买了一批铁胚,用来打造水车用得铁件。 大宋对往河西输出铁器,是有很严格限制,平西军出示了自己的腰牌,证明他们确实是大宋厢军之后,岚州的铁器商人才敢卖给平西军。 大宋以前很多朝代都是实行盐铁专卖的,对盐和铁这两样关系国计民生收归国有,为朝廷谋求很可观的收入。大宋虽然取消的铁器的专卖,只保留了食盐专卖,但对铁器的管制还是相当严格的,特别是为了防止铁器流向西夏和契丹,对边地的铁器买卖控制更加严格。 也就是钟浩买得铁胚不多,要是多了,他根本买不到,也没人敢卖给他。 不过钟浩觉得自己应该向帅司要些铁胚,这建造静羌寨很多地方能用到铁件。 钟浩还觉得自己应该打造些农具、工具和兵器什么的。自己这里不但农具、工具缺乏,就是兵器也很少。这平西军再怎么也是军队,总不能连兵器都没有吧。当然,打造兵器还是要得到朝廷批准的,私自打造兵器可是违法的。这就需要自己泰山老丈人给自己想办法,拿到批文了。 钟浩之所以想要打造兵器,是因为他觉得以自己的知识加以现在的工匠技艺,可以制造出比现在百锻钢更好的钢材,用来制作武器。 这里紧挨着窟野河,可以安装水力锻锤。而且这里有石炭,可以用来制作热量更大、适合炼钢用的焦炭。 所以,钟浩觉得锻造出更好的钢,还是可以实现的。至少钟浩觉得,以自己的知识掌握来说,比制造水泥应该还好实现些。 其实,钟浩本来是打算和平西军会烧窑的工匠们研究一下水泥的烧制,用混凝土建造寨墙的,可是钟浩对水泥的制作也是一知半解,和那些工匠们探讨了一番,也没有个结果,只有放弃,留待日后再说。 如今静羌寨诸事繁杂,锻造好钢和研制水泥这些事情急不得,要等静羌寨建好之后慢慢来,如今先把水车做好是正事儿,不能耽搁了庄稼浇水。 钟浩在安排工匠建造水车的同时,又让一部分兵士修整了沟渠,等水车提上水来,便可以浇灌庄稼了。 +++++++++++++++++++++++++++++++++++++++++++++++++++++++++++++++++++++++ 酿酒作坊的第一批烧酒已经出来了,钟浩今日决定去麟州拜会一下防御使杨文广。 钟浩这个管勾窟野河屯田练兵事宜的差遣,虽然是归帅司直接派遣,向帅司负责,和麟州并无直接行政关系。但是窟野河除了上游在西夏外,其在大宋的部分全都是在麟州地界上,而杨文广是麟州的军政长官,这拜会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没了杨文广这位麟州军方大佬的配合,自己以后的所有计划,估计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其实钟浩前一阵就想去拜访杨文广了。对于这位后世评书中传得耳熟能详的人物,钟浩早就盼着一见了。不过钟浩一直等到烧酒酿造出来再去,是为了拜访他是给他带些拿得出手的礼物。至于拿得出手的礼物,自然就是烧酒了。 钟浩估计西北边军的这些厮杀汉,没几个能抵挡住这烧酒的诱惑的。 钟浩带着烧酒去拜访杨文广,是想找他探讨一下烧酒的销路。毕竟和西夏交易的话,总是难以绕过这位麟州大佬的。 这次去麟州钟浩带着崔峰、王三同去。酿酒作坊离不开人,便留侯全在营地。 牢城营的指挥使韩虎久在麟州厮混,对麟州地理人情很是熟悉,钟浩便带着他同行,有了他至少能少了很多打听道路的麻烦。 本来绝对麟州地方不靖,钟浩本来是打算多带上些人的,可是静羌寨这里马匹统共只有十几匹,而钟浩他们需要一人双骑,一骑载人,一骑载着草料和烧酒。从静羌寨到麟州有一百二十多里,就是上好的战马也难以一气而跑到,更不用说静羌寨的老马了。他们需要中途停下来休息几次,让马儿喝口水、吃些草料歇下马力才行。当然,若是疾行一百二十里的话,人也受不了。不是生死攸关的逃亡时刻,没人会不惜马力疾驰一百二十里的。 马匹有限,便难以多带人手了。好在崔峰和王三都是武艺高强的好手,那韩虎自称也是枪棒精熟,只要不是碰巧遇到夏军,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 麟州城,又叫杨家城,和西北的边城一样,都具有军事堡垒的作用。杨家城建在窟野河畔,一处地势险要的小山之上。杨家城西濒窟野河,北临草地沟,东连桃峁梁,南接麻堰沟,依山形呈不规则长条形分布,南、西、北三面,由河流、深沟环绕,且多处是绝壁,地势甚为险要,城内呈东高西低之势 杨家城“东拒河朔、南卫关中、西藩榆阳、北屏河套”,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麟州城之所以被称作麟州城,是因为麟州城和杨家有着悠久的渊源。 五代时期,后晋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麟州靠近契丹占领区。为了对抗契丹贵族,麟州土豪杨宏信自立为麟州刺史。杨家先后依附后周和大宋,从杨宏信开始,长子杨重勋,长孙杨光扆三代都是麟州的地方最高长官。 不过宋太宗时,杨氏便举族内迁,对麟州的影响力很小了。 不过在李元昊称帝后,麟州重新和杨家有了关系。 李元昊称帝后,为了加强麟州防务,名将杨文广为麟州防御使,统筹麟州防务。 本来朝廷有意,让前麟州知州杨光扆之子、供备库副使杨琪前来的,只是杨琪以年纪颇大,不能乘行,最后朝廷便让杨琪的堂弟杨文广前来镇守麟州。 杨文广是大宋名将杨业之孙,杨延昭之子,其父祖皆为名将。杨业杨无敌便是五代是自立为麟州刺史的杨宏信次子。 一代文宗欧阳修就曾赞扬杨业、杨延昭二人道:“父子皆名将,其智勇号称无敌,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 其实在此之前,杨业、杨延昭、杨文广祖孙三代,主要是在对抗契丹的北方边境上作战,并打出名声。 不过名将在哪都会光的,杨文广本身颇通军略,加上杨家在麟州颇有影响,杨文广的到来,使得麟州防务,顿时井井有条。 范仲淹和韩琦这些经略过西北的宰执都对这杨文广的本领很是赞赏。 麟州下辖新秦、连谷、银城三县,以新秦县为附郭县,置有建宁和镇西两军。 如今杨文广为麟州防御使,前任知州调走后,朝廷一直未再选派麟州只有,由杨文广权知麟州事,军政一手抓。大宋虽然知州大部分由文官担任,但是边地还是有特殊的。像府州的折家、丰州的王家,都是世袭知州。 当然,杨文广只是权知州,名份上只是临时代理的。杨家虽然以前也是麟州土豪,但和府州、丰州不同,杨家早已内迁,已经放弃了麟州的统治权几十年了。 ………… 杨家城内透着森严肃杀的边地气象,入城检查非常严格,钟浩他们这些生面孔自然也受到了很严格的盘查。 州衙位于杨家城的中心,钟浩一行四人打马来到州衙门口,王三上前投上拜贴。怕州衙的衙役架子大,钟浩还让王三递上拜贴的时候,顺手递上了一小块碎银子。 那衙役得了银子,办事倒是很麻利。转身便去州衙里面通报,很快便回来了,对钟浩道:“我家大人有请!” 钟浩让崔峰他们在州衙门房稍等,自己随着那衙役进去见杨文广。 那衙役领着钟浩来到州衙二堂的一个宽敞的签押房内,钟浩见一个身穿绯色公服的五十多岁官员,正坐在一张卷耳长案后的官帽椅上。那官员浓眉阔目,双目炯炯有神,正在打量着着钟浩。 钟浩知道这位官员一定是后世赫赫有名的杨文广了,当然现在也是大宋名将,忙上前行礼拜见道:“下官钟浩,见过杨将军!” “快请起,不必多礼”,杨文广起身来到钟浩面前说道。 “久闻杨将军赫赫威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钟浩说得倒是实话,后世可是听着杨家将的故事长大的,对杨家将的人物可是耳熟能详,能见到杨文广真人,他真是颇感到奇妙。 杨文广在北地镇守边关多年,如今又坐镇麟州,对抗西夏。在大宋杨文广的名声还是颇大的。不过哪怕他名气再大,在很多文人眼中,也免不了有所鄙视。在大宋如今,文人对武将的鄙视是天生的。不过杨文广却从钟浩的目光中感受到了那种自真心的敬仰,不由的对钟浩好感顿生。杨文广指着旁边的黄檀茶几,对钟浩道:“钟机宜这边坐,咱们坐下聊。” “杨将军切勿如此称呼,直呼下官名号便是!” 钟浩随着杨文广在旁边那黄檀茶几坐下,有长随端上茶来,二人边喝茶边聊。 闲聊几句之后,钟浩把范仲淹写给杨文广的那封信拿了出来,恭敬得呈给杨文广。 范仲淹信广能多多配合富弼攻略横山的计划,当然对钟浩也有提及。范仲淹经略西北时,夏人轻易不敢来犯,相戒曰:‘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兵甲,不比大范老子可欺也。杨文广对范仲淹是极其佩服的。而范仲淹对杨文广的本事也颇为欣赏,其经略西北时,对杨文广也是颇为重用。 杨文广看完范仲淹的信,又询问了几句钟浩和范仲淹的事情。在听说了钟浩和范仲淹的渊源后,不由得对钟浩更加欣赏。 “范公和富相公都是某佩服之人,他们有所嘱托,文轩放心,既然你到了麟州地界儿,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某的帮忙,尽管说便是。”杨文广知道钟浩和范仲淹的渊源后,便不再和钟浩摆着官架子,不再以本官自称了。 “那在下先谢过杨将军了!”钟浩见杨文广看了范仲淹的信,不再刻意端着官架子与自己保持距离,便也不再自称下官,而是自称在下。 钟浩想起自己带来的礼物,当下向杨文广说明了,派人去让崔峰他们把烧酒拿来。 钟浩跟人打听过,杨文广也是好酒之人。等崔峰他们把烧酒拿来,当下向杨文广介绍道:“这酒是在下依照青州天然居名酒“玉液烧”秘方酿造而成,其酒色清澈剔透,其口感烈如火烧,在下闻之杨将军也是好酒之人,特意将第一批酿造出来的头酒,送给将军!“ 杨文广听钟浩说了此酒特点,不由的眼睛一亮,问道:”比之东京孙羊正店的“梨花白”如何?“ “清澈犹在其上,烈度犹有过之!” “当真?” “当真!” 杨家也是将门世家,家庭条件优渥。昔年在东京时,时常去孙羊正店喝那名震东京的名酒“梨花白”。不过,杨文广这些年不是在北境守卫边关,就是在西北抵御西贼,很久没有喝到东京的好酒了。边地的没什么好酒,大都是自酿的土酒,杨文广不禁很是怀念那又烈又醇的“梨花白”。此时听钟浩自称他带来的这“玉液清”烧酒,比之东京孙羊正店的“梨花白”酒,还要强一些,不由的兴致大。 “那某倒是想要尝上一尝?”不过杨文广虽然如此说,他倒不太相信钟浩的酒能比“梨花白”强,毕竟“梨花白”是享誉大宋的名酒,不过若是能和“梨花白”差不多,他也很满意了。 “正要请杨将军尝上一尝,若是觉得好,在下想跟将军用这酒一起跟夏人做些生意!”在麟州,跟西夏人做生意,自然绕不过杨文广去,钟浩想趁机拉他一起做。 “好啊,若是真有你说得那么烈,夏人保准喜欢,必定大有市场!”8
第一〇四章 红楼 杨文广本就是武将,今日被钟浩勾起酒瘾,兴之所至,也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当下就在签押房内从钟浩带来的烧酒中,拿过一坛来,拍开泥封,仰头便“咕咚、咕咚……”几大口下去。 钟浩在旁看得心惊肉跳,这样喝烧酒,不会喝出事情来吧?要是喝出事情来,自己可脱不了干系啊。当下钟浩劝道:“杨将军,这酒需要慢饮!” “好酒,这酒他~娘的够劲儿!”杨文广一气喝了小半坛,才放下酒坛,大声赞道。幸亏酒坛并不是很大,要是那种大号的酒坛,喝上小半坛高度烧酒,估计他直接就趴下了。 钟浩见杨文广面庞泛起一片红潮,不由的开口道:“这酒太烈,杨将军切勿如此急饮,小心伤身!” “哈哈,某饮酒向来如此,不过这酒真是够劲儿,确实比“梨花白”还要烈上几倍!”杨文广酒气上涌,有些踉跄,怕是如此急饮,肯定有些醉意了。这可是高度烧酒啊,和此时的酿造酒一样喝法,不醉才怪。不过为了面子,杨文广仍在硬撑着身子,只是嘴里泛出酒气,却出卖了他。 钟浩本来想趁势和杨文广谈一下那烧酒去和市贸易的事情的,可是见杨文广有些醉意,便没法谈了。和喝醉酒的人谈事,事后不一定能做得准。 钟浩和杨文广告辞,说明天再来谈一起做烧酒生意的事情。 杨文广确实也有些撑不住了,以前便是一坛“梨花白”,他一气儿喝了,都没事情。以他酒量之宏,才敢一气儿喝那么多烧酒,他觉得肯定没事的。只是他实在没想到这烧酒如此之烈,是以有些失算。见钟浩告辞,杨文广便让人给钟浩安排住处,相约明日再谈。 钟浩推辞掉了杨文广安排住宿好意。自己来河西这边几个月,就去过银城县一次,还真没体验过河西的风土人情。 麟州城虽然远比不上内地州城繁华,但是在河西确实最繁华的城市了。钟浩打算好好在麟州转转,顺便和崔峰他们一起去搓顿大的。在静羌寨那里,为了维持与军士同甘共苦的形象,天天一起吃大锅菜,嘴里实在是淡出个鸟来了。 ++++++++++++++++++++++++++++++++++++++++++++++++++++++++++++++++++++++++ 麟州城的西城垣上建有红楼。 麟州城本就位于窟野河东岸的铁建山顶上,而红楼又建于其城墙之上,位置极高,因此视野极好,是登高赏景绝佳之地。 不但可以远眺,可以从高处俯瞰窟野河之壮美,窟野河西城墙下便是奔涌的窟野河。 红楼是麟州的标志性建筑,是达官贵人、文人士子们游览宴饮,吟诗作赋的胜地,来往宾客在楼上题了不少名篇佳作。自己敬仰的范仲淹也曾在此留下一传世之作。 来了麟州,这红楼是必须要去看看的。 从静羌寨到麟州城又一百二十多里,钟浩他们从静羌寨来到麟州城时已是下午过半,又在州衙待了一个多时辰,等钟浩他们一行登上红楼时已是斜阳西下。 站在城垣上的红楼里,纵目远眺,天高野阔,绿原千里。窟野河犹若长龙,从远方蜿蜒而来,一直延伸到脚下。西面不远处即是羌山,那是是西夏的领地了。 长河落日,山川壮丽,不由的令人豪气顿生。 钟浩也是感慨万千,脱口将范仲淹的那豪迈的吟出。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征夫泪。” 站在最高处,视野相当开阔,仰望“衡阳雁去”,耳听“四面边声”,极目纵览“长烟落日”,边塞的十月天寒日短,?露霜满地,衰草连天。落日之际,孤城关闭。虽然此时不是秋天,但词中这里所描写的景致很切合麟州此时的氛围。 “好,钟机宜出口成章,随手便是这等豪情万丈的词作,当真令下官佩服之至!”钟浩刚吟完,韩虎便大声赞道。 钟浩还不待说话,王三翻翻白眼道:“马屁精,说得跟你懂得诗词一样!”韩虎为人圆滑,钟浩是知道。而王三为人敦厚耿直,很是看不惯他的秉性。 不过韩虎虽然圆滑些,但是本事还是有一些的,只看那桀骜不驯的牢城营,在他手里服服帖帖的,便知一二。韩虎这种人或者真要打仗冲锋必定比不上王三,但是协调后方关系,处理杂务,绝对比王三强。钟浩现在手中就那么几个人,别无选择,所以对这韩虎还是颇为重视的。 钟浩听了王三的话,不禁苦笑,摇摇头,才对三人道:“这哪是我做的词啊,这词是范公以前登红楼时所做。范公之词,豪迈狂放,一扫婉约之风,令人听了顿生万丈豪情,当真不凡!” 崔峰朗声道:“范公之词当真豪迈,‘燕然未勒归无计’说出了我等心声啊。站在此处,抬眼西望便是夏境,怎么能不令人扼腕。西贼窃据我大宋河西,实在令人悲愤啊。但愿我们有朝一日,能够‘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 王三大声道:“有钟公子带着我们,日后定可直捣西贼贺兰山阙的!日后少不了我们施展身手的地方。”王三没有太多想法,在卸石棚寨时一直称呼钟浩为钟公子,来到河西之后,一直为改口。王三如今对钟浩的各种本事很是佩服,钟浩曾经跟他描述过日后屯田练兵,大战夏军的前景,令王三颇为期盼。 钟浩心道:王三这憨货也太看得起我了,我那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以钟浩对历史的了解,西夏还是很顽强的,整个就是一战斗民族。西夏虽然小国寡民,但却如不死小强般,和宋军打,和辽军打,和灭了辽国的金军打,直到遇到所向披靡的蒙古帝国,才在蒙古人的第六次征伐中灭国。钟浩觉得,大宋此时想真得踏破贺兰山阙平灭西夏,怕是基本没有可能的。 “有钟机宜带着我们,大家必定可以建功立业!”韩虎也附和道。当然,韩虎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压根不信钟浩一个个小小屯田使,能有带着大家建功立业的机会。 钟浩虽然也不信能真得平灭西夏,但是站在这极高之处,纵目远眺,大好河山却被西夏窃据一块,此情此景,却忍不住要放两句豪言。不说几句豪迈之语,似乎也辜负了大家的豪情,当下钟浩脱口而出了一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西贼誓不还!” “不破西贼誓不还!”崔峰三人大声附和道。 这豪言壮语,有人只不过当作了耳旁风,有人却把这豪言壮语当真了。 钟浩他们感受够了豪情万丈的憧憬,便想解决实际问题了。午饭是四人中午在路上随便吃了些肉干和干粮草草解决的,此时都有些饿了! “走,找家酒楼喝酒去!” 红楼的墙壁上很多石刻题词。其中也有范仲淹的一,诗为:宣恩来到极西州,城下羌山隔一流。不见耕桑见烽火,愿封丞相富人侯。体现了其悲天悯人的高尚情怀。 众人看了,不由的更加对范仲淹肃然起敬。 在红楼上又转了一圈,看了一下景色,四人便从红楼上下来,准备去找酒楼用酒饭。 ++++++++++++++++++++++++++++++++++++++++++++++++++++++++++++++++++++++++ 麟州城是边境重镇,也是一座军城,对外来人口检查倍加细致,以防细作混入。但是麟州城内依旧可以看到很多的异族人,既有党项人,也有吐蕃人以及回鹘人,甚至还有金碧眼的中亚人。这主要是麟州是大宋和西夏贸易的重要地方,也是西域和大宋商路上的重要中转站。 钟浩和崔峰他们都是来自青州,青州地处大宋最东,人少有西北这些异族人出现,不由得对这些异族人很是好奇。韩虎倒是见怪不怪了,一路上还给钟浩讲解如何从面目和衣着分辨各个种族的人。 其实,大宋党项人还是很多的,像府州的折家和丰州的王家便都是党项人。他们无论是衣冠还是生活习性,都已完全汉化,早已分辨不出来。 钟浩所见到的党项人都是夏人,十几年前李元昊下秃令,让夏国党项人都剃光头顶,而且恢复穿衣左衽的习惯,是以现在夏国的党项人比较好认,看到秃顶左衽的就是夏国党项人。 四人找了一家看着还算不错的酒楼,让伙计把自己一行人的八匹马牵去后院喂上,嘱咐一定要用上好的豆料,明日一并结账。这家酒楼是有客房的,钟浩让伙计给留下两间客房,今晚他们就准备在此住下。 大宋内地如今是没有宵禁的,但是在这边地,特别是麟州城这样的军事要地,晚上是宵禁的。每日州衙里的漏刻“昼刻”已尽,就擂响六百下“闭门鼓”,开始宵禁。钟浩他们要在酒楼喝酒,总不能喝到一半就走,因此直接找了这一家兼带有客房的酒楼。 这家酒楼二楼都是客房,桌位只在大厅有,钟浩四人便在靠窗处的一个清静桌位上坐下。 酒楼的菜肴透着西北粗犷的特色,主菜是满满一大盘字手抓羊肉,钟浩还另外要了卤羊蹄、羊肉汆豆腐等几道菜。 菜肴的卖相不怎么样,味道在钟浩吃起来,倒是着实不错。只是酒水的味道寡淡,钟浩倒是没觉得怎样,却令尝过了烧酒的崔峰三人很是觉得不过瘾。好在大块的羊肉令三人吃着大快朵颐,酒水寡淡点就大碗喝呗! 几碗酒下肚,几人都有些撒欢,王三一直看不起韩虎,此时拉着韩虎拼其酒来。崔峰也在旁撩拨鼓劲儿。 钟浩受不了他们大碗喝酒的豪迈,让他们三人自便,自己小口喝着酒,打量着酒楼内的人。 大厅西北角内坐着两个秃顶的党项人,这年头能进到麟州城内的秃顶党项人都是西夏的商人,不过这两个党项人却透着彪悍。酒桌旁边还一个的女孩,似乎是一个汉人女子,面目颇为丑陋。其中一个党项人嘴里一直嘟哝着什么,不是喝上几口酒之后还会用马鞭抽上那女孩一鞭子。 那女孩身形单薄,站在旁边瑟瑟抖,颇为可怜。 钟浩看了心中也是颇为不忍,不过自己在麟州人生地不熟,不了解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不好随意过问。 夏人和大宋可是不同的,党项人是可以拥有不少奴隶的,那是人家的私人财产,人家要杀要剐,别人也无权过问。河西走廊一带以前有很多汉人居住,像瓜沙一带还有汉人建立的政权,那里被李元昊兼并以后,很多汉人沦为党项人奴隶。 钟浩虽然可怜那女孩,但是也爱莫能助,只得强忍着不去看,转头看向别处。 过了一会儿,那两个党项酒客似乎喝完了,那个抽打过女孩的党项酒客想要站起身来走,却一个踉跄摔到地上,想是喝得有些多了。那女孩想要去扶,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止住了身形。 那党项酒客爬起身来,一脚把那女孩踹倒在地,拿马鞭死命的抽打起来,嘴里还一直骂着什么。 那女孩也不喊叫,只是用两只胳膊死命的护着头部,任凭那党项酒客抽打。一旁的另外一个酒客也不劝阻,只是站在旁边看热闹。 钟浩此时实在看不下去了,当下起身走到那党项酒客旁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汉话,但还是劝道:“兄台不要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那党项酒客瞥了一眼钟浩,见是一个汉人青年阻拦自己,毫不在意的道:“她是我的奴隶,打死了又怎样?”这党项人倒是会说汉话,看来常跟汉人做生意。 “在这酒楼里打死人可不好看!” “不好看又怎样,我偏要打死她,没用的东西,连老子摔倒都扶不住!”那党项人酒客说着又甩出马鞭死命的抽打那女孩,显然不把钟浩和这酒楼放在眼里。8
第一〇五章 赎买女奴 钟浩见那女孩挣扎的越来越小了,不由的大急,上前便去抢夺那党项人的马鞭。★ 那党项人长得颇为彪悍,只是正在低头抽打那女孩,不曾防备,被钟浩一把夺过马鞭。那党项人骄横惯了,不由的大恼,伸手就去腰间抽腰刀,一抽之下却是空得,这才想起,这是在麟州,进城做买卖时,兵器已经被守门的兵丁都被收了。 不过这些年党项人骄横惯了,就是麟州地界上,党项人也是经常呼啸而来,掠城而过,大宋官军不能治。虽然在麟州城内,那党项人却仍是凶悍异常,合身就扑向钟浩,想要和钟浩厮打。 崔峰三人这时早已来到钟浩身旁,见那党项凶汉扑来,崔峰当下一闪身挡在钟浩身前,抬手便是一记又快又狠的“冲天炮”,直轰那党项汉子的下巴。 那党项汉子没有料到崔峰出拳如此迅猛,当下势难闪避,只得使劲仰头避过脆落的下巴,用胸膛生生的挨了这一拳。 “腾腾腾”,那党项汉子挨了崔峰势大力沉的一拳,连退三步才在另外一个党项汉子的帮扶下站稳。 那党项汉子站稳后,看到钟浩身边站着的崔峰三人,都是牛高马大的壮汉,再看看自己旁边只有一个同行之人,倒是知道进退,没有继续上前厮打。看来这个党项人虽然蛮横,却不缺心眼。能够来麟州城内行商的党项人,怕也都不是心思憨直、行为鲁莽的人。 那党项汉子看着钟浩把那遍体鳞伤的女孩扶起,便对钟浩大声道:“小子,她是我的奴隶,我要打要杀别人管不着,你硬要插上一杠子,代要怎地?” 钟浩也自知有些理亏,人家自己的财产,自己要怎样处理,别人还真不合适管!不过钟浩眼见这柔弱女子可怜,实在不忍心不管,当下道:“这女孩你既然不想要了,卖了便是,何苦要打杀!” 钟浩这句话正戳在了那党项人的痛处,他不由的暴跳如雷的说道:“你当我不想卖,这等又瘦又丑的货色,谁人会要?” 其实这两个党项人就是来卖奴隶的。大宋不允许蓄奴,但只是不允许蓄养大宋子民为奴,对大宋子民以外的人是没有限制的。如今东京城内就很流行蓄养昆仑奴。 至于在西北边地,则有很多豪族大家蓄养有西边的吐蕃、党项、回鹘等各色人种的奴仆,当然也有不属于大宋子民的汉人奴仆。这些汉人奴仆,大多是从西夏和吐蕃等地购得的奴隶。西北边地的汉族大家对这些汉人奴仆最为喜欢,毕竟都是汉人,易于教化驯服。这些汉人有来自于河西走廊的瓜、沙等地,也有被西夏擒生军捉拿而去的。 这两个党项商人这次便是专门来贩卖汉人女奴的,这趟买卖还算顺利,他们两人各自带来的十几个汉人女奴都被购买一空,只是唯有这个女孩没有出手。这个女孩买去做粗使丫头,身形太单薄,怕是干活不行;买去做通房丫头,面目实在有些丑陋,怕是也没人愿意,因此无人问津。 今晚酒席间同行而来的那个商人同伴,一直在拿这事儿笑话这个党项商人,是以这个党项商人有些不爽,便把气儿洒在了这个女孩身上。 当然这些事情,钟浩是不知道的。不过,钟浩听那党项商人又卖掉这个女孩的意思,倒是存了救助这个女孩一把的心思,如果自己不帮她一把,怕是她早晚会被这个党项商人打死。当下钟浩开口客气的道:“老兄既然有意卖,在下出钱买下便是!不知老兄想要多少银钱?” 那党项商人听说钟浩要买,不由的眼珠骨碌骨碌乱转。他自然知道钟浩不是真得看上这女孩,而是对这女孩动了恻隐之心,当下道:“你若有意卖去,二十贯钱卖与你便是!”都道无商不奸,这党项商人也是贼奸贼奸的,刚才他还说这女孩无人肯要,此时却又狮子大开口,死命要钱。他是咬定了钟浩动了恻隐之心,痛宰他一刀。要知道西北边地贫苦,二十贯钱便已是很大一笔钱了。 钟浩听了价钱没什么感觉,韩虎却炸了,对那个当上商人乜斜着眼,大声道:“二十贯,你说梦话呢?去你们夏人那边的银星和市上,就是那些颇有姿色女奴,也不过五贯钱一个。就这么个小妮子,你就敢要二十贯,缺钱缺疯了?”钟浩和崔峰他们对西北边地风土人情不熟,不知道女奴行市,韩虎久在西北,那可是门儿清的。 那党项商人见韩虎叫破实情,微有羞惭,不过依旧梗着脖子道:“我不管别人卖多少钱,反正我这个女奴最少卖十五贯,你们若是不要,我出门便打杀了!” 韩虎冷笑道:“你吓唬谁呢?打杀了你一文钱都赚不到了!我们又没损失什么!” 那党项商人也回以冷笑道:“打杀了,我心里痛快了,我乐意!” 钟浩见那党项商人对那女孩目露凶光,还真说不定自己不买,他会出门把那可怜的女孩打杀了。 韩虎和那个党项商人犟嘴时,那个单薄的小女孩一直望着钟浩。钟浩见她虽然面目确实有些难看,额头有些异常的宽,两颊有些高,下巴还有些地包天,但是一双大眼睛却很是水灵,此时正楚楚可怜的望着钟浩。 钟浩最受不了女孩眼中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后世时自己妹妹小晴每每用这种目光望向自己,自己总是会无条件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刚来大宋时,钟浩也是被婉儿那楚楚可怜的目光打动,因此对她极是疼爱。此时又见到这个身形单薄的小女孩楚楚可怜的目光,不由的心弦大动。 钟浩觉得这女孩在那党项商人手里,就是今日不被打杀,怕是早晚也会被他折磨死,心中着实不忍。钟浩不愿和那党项商人再多纠缠,制止了韩虎和那党项商人的争执,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的银锭,抛给那党项商人,说道:“这女孩我要了!” 那党项商人没想到真能卖到十五贯钱,伸手接过银子,把那锭银子放在口中咬了一口,看了看,见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白银,不由得大喜。这时节,在大宋一两白银大约能兑换一千二、三百文制钱,十两纹银可以兑换十五贯钱还要多些,是以那党项商人颇为欢喜。 那党项商人朝钟浩拱拱手,说道:“好,成交,这女娃儿是你的了!” 钟浩既然买了那女孩,也懒得搭理那党项商人了,敷衍的摆摆手,示意不想再和他废话。 那党项商人有些讪讪的道:“公子能否把我的马鞭还我?” 钟浩这才看到自己刚才摆手时,手里还握着从那党项商人那夺过来的那只马鞭,当下随手把马鞭扔给那党项商人,不再理他。 那党项商人捡起那只马鞭,和同伴乐颠颠的一起离去。 …… 待那两个党项商人离去,那个女孩连忙朝钟浩行礼道:“奴家拜见主人!” 那女孩虽然衣衫破烂,但行礼如仪,很是得体,而且行得是标准的大宋礼节。 钟浩见了这女孩得体的行礼,觉得这女孩怕是本是大宋人,很有可能是被夏军掳掠去的,当下摆摆手道:“不须多礼,我只不过是看不过是看不过我们汉人受欺凌罢了,没有要买你为奴的意思。你可是大宋人?在此地可有亲戚家人?若是有亲戚家人,你自去投奔便是!” 钟浩自认为猜得不错,没想到那女孩却摇摇头道:“奴家虽是汉人,却并非大宋人,奴家是沙州人氏!”河西走廊那边瓜、沙等十一州之地,多有汉人居住。后来被西夏攻占之后,很多反抗西夏统治的汉人,被击败后,多有被卖为奴的。沙州之地如今属于西夏,但这女孩却只说自己是沙州人氏,却不说是夏人,显然对西夏并不认同。当然这一个小小女孩必定不能做反抗西夏统治的事情,想来很有可能是这女孩家族反抗西夏统治而获罪,这女孩作为家族一员也一道沦为奴隶的。 钟浩一听这女孩是沙州人氏,不由有些犯难。沙州在西夏最西边,钟浩没有什么办法能穿越西夏腹地,送这女孩回家。真要去沙州的话,或许从青唐吐蕃,取道黄头回鹘去沙州,还是比较容易一些的。当然钟浩这条路也无能为力。 不过钟浩还是觉得好人要做到底,还是要问一下这女孩的意思,如果她真要回家,钟浩觉得或许可以去求一下杨文广,看看是否有去西域的商队,可以带上这个女孩去沙州。 当下钟浩问道:“那你可愿意回沙州?若是想回去的话,我可以替你想想办法!” 那女孩摇摇头,道:“奴家在沙州也已无亲无故,惟愿侍奉公子身侧,不愿回乡!” 钟浩想想也是,一个女孩就算回到家乡,无亲无故的,还真是没有可能生活下去。自己既然救了她,自然不能不管她了,让她自生自灭。当下叹口气道:“那边先随着我去静羌寨吧,日后你若是有好去处,自便就是!” 那女孩忙又行礼,对钟浩道:“公子人好,奴家愿一生一世侍奉左右,不愿离开!” 钟浩摇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钟浩喊过酒楼老板娘,让她带这女孩去洗一下澡,再看看有没有合身的衣服,给她弄一身,顺便让她吃些东西,到时一并结账。 老板娘在旁一直看了钟浩跟党项商人的事情,对他的作为很是欣赏,当下听了钟浩的吩咐,痛快的答应一声,带着那女孩去了后厢。 钟浩四人回到座位上继续喝酒,席间少不了又谈论一番那党项人,当然,也少不了骂上几句。 钟浩他们酒喝完了,老板娘领着那女孩也捯饬完了。那女孩洗漱一番,换上新衣,倒是让人觉得有一番清清爽爽味道。虽然面目依旧有些难看,但是一双美眸却更加水灵。 钟浩让酒楼老板再给那女孩开上一间客房。那酒楼老板却有些为难的道:“公子恕罪,今日小店客房已经满了,实在未曾想到公子要加房,不然说什么小老儿也要给贵客你们留上一间!” 韩虎道:“没有便没有吧,怎么睡不是睡。我跟崔兄、王兄三人挤挤便是!” 钟浩听韩虎的意思是要自己和那女孩一间,虽然这年代公子哥和自己的丫鬟同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但钟浩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自己四人挤一间客房,让那女孩自己一间吧。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买的女奴,虽然自己不把她当女奴看待,但韩虎他们必然会对这女孩有些意见,到时反倒不好。 当下钟浩便按着韩虎说得,大大方方的让他们三人一间,自己和那女孩去一间。 临近房间时,韩虎突然趴在钟浩耳边小声道:“钟机宜,某观这女孩虽然面目有些难看,但是眉锁眸清,应该还是处子,还是值得玩味一番的。” “去你的!”钟浩笑骂道。 “哈哈”,韩虎笑着离开。 钟浩进到客房内,见那女孩很识规矩的正站在门口等着钟浩,脸上微红,似乎是听到了韩虎刚才的话。 钟浩微有尴尬,道:“呃,那个谁,啊……还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叫……” “奴家姓曹,爹爹给取得闺名叫可瑶!”那女孩连忙答道。随即,又问道:“奴家还不知道主人名姓呢?主人能否告知!” “可瑶,挺好听的名字。我叫钟浩钟文轩,日后别叫什么主人了,听着别扭!我不是说了,日后你有好去处,自便就是!” “那叫公子吧,公子名字更好听!” 客房内有两张床的,钟浩拉过一张折叠屏风挡在两张床之间。这张屏风本来是作为屋内的隔断,后边放马桶呢。 “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休息吧,可瑶你睡这张吧。”钟浩拍拍手,指着左侧的一张雕花木床道。 “奴家先服侍公子睡下后,奴家再睡!” “不用了,早些睡吧!”8
第一〇六章 杨怀玉 清晨,钟浩醒来一睁眼,便看到可瑶坐在客房内的桌旁,双手托着下巴,正用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可瑶见钟浩忽然睁开眼睛,不由的脸上一红,微有羞怯。可瑶站起身,来到钟浩床前,脆声道:“公子你醒了,奴家服侍你穿衣吧!” “不用了,呃……那个可瑶你先回避下,我自己穿衣便是!” 可瑶红着脸退开,钟浩忙三下两下把衣服穿好,站起身来。 可瑶端着一盆温水放在一把椅子上,说道:“公子洗把脸吧!”可瑶手上还拿着一块白毛巾。 钟浩挽起袖子,洗了把脸,感觉脑袋清爽了许多。见钟浩洗完脸,可瑶立马把白毛巾递过来。钟浩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心中暗叹:有个有眼力价儿的丫鬟伺候,似乎真得蛮不错。 洗漱完毕,钟浩去喊上崔峰他们去大堂吃早餐。可瑶没有一起下来,一来,她不好跟钟浩她们坐一桌,二来,她打算趁着钟浩不在屋内,让酒楼的老板娘王大婶帮她换一下药,昨天被那党项商人用马鞭抽打,身上很多伤口和血痕。 钟浩他们早餐还没吃完,便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这位可是钟大哥?” 钟浩循声回头望去,见一个身穿白色武士袍、唇红齿白的年轻公子哥,正微笑着望着钟浩。 钟浩站起身来拱手道:“在下钟浩,敢问公子是?” 那白袍公子哥微微一笑道:“钟大哥幸会啊,小弟杨怀玉,特来替家父来请钟大哥过府一叙!” 杨怀玉?!这名字对后世熟悉杨家将的钟浩来说,还是很熟悉的。这杨怀玉应该是杨文广的小儿子。既然他是杨文广的小儿子,那定是杨文广派他来请自己得了。 原来昨日杨文广不知道烧酒的厉害,喝得太猛了,真是有些醉了。今日杨文广酒醒后,想起钟浩来,觉得还真有些慢待了。这钟浩如今管勾窟野河屯田练兵事宜,而窟野河贯穿麟州,钟浩的权责和自己的权责日后必定会多有交叉重叠,少不了要常打交道。这钟浩据说是富相公的爱婿,而且还是范公看重之人,于情于理都要客气对待。当下杨文广亡羊补牢,今日特地让自己幺子去请钟浩,以显重视。而且自己幺子和钟浩是同龄人,说不定好打交道。 至于钟浩下榻的地方,杨家想要打听,自然有耳目告知。作为麟州的军政大佬,若是连这点消息都打听不到,那真是太无能了。 钟浩后世受评书和影视剧的影响,对杨家将的人物还是颇有好感的,此时听这杨怀玉很客气的称呼自己大哥,还微微有些飘飘然,对杨怀玉也是好感大增。当下钟浩微笑道:“杨老将军太客气了,还要让杨小将军亲自来请,在下实在是不敢当!” 杨怀玉听钟浩称呼自己为杨小将军还是颇为受用的,对钟浩也是增加了几分好感,微笑道:“钟大哥切勿称呼在下什么杨小将军,在下草字仲容,钟大哥直呼小弟草字便行!钟大哥看看,若是现在方便,咱们便去州衙可好?家父急盼钟大哥过府一叙呢!” “好,那咱们这便去!” 钟浩让崔峰他们在客栈等着自己,自己随着杨怀玉去州衙见杨文广。 …… 钟浩随着杨怀玉一起往州衙前去,一路上杨怀玉和钟浩聊得很是热络。两人叙过年齿,钟浩还真比杨怀玉大着一年,是以杨怀玉对钟大哥叫得更为顺口。一开始杨怀玉对钟浩有依照父亲的意思,刻意结交的成分,不过一路上和钟浩交谈,钟浩所知甚博,谈吐不凡,还真让杨怀玉有些佩服,这钟大哥叫得倒是颇为自然。 虽然钟浩知道自己和杨怀玉还只是浅交,但钟浩被杨怀玉叫大哥还真有些飘飘然,做杨家将的大哥似乎也是蛮有成就感的事情。 这次杨文广没有在州衙二堂的签押房接待钟浩,而是在后衙自己起居的院子的客厅内接待钟浩。显然杨文广这样做,有故意示意亲近的意思。他今天想明白了那烧酒贸易的巨大前景和钟浩的前途不可限量,倒是很愿意和钟浩搞好关系,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幺子亲自去接钟浩来见。 钟浩见了杨文广,忙行礼道:“见过杨将军!” 杨文广呵呵笑道:“文轩来了,不用客气,快坐吧!” 钟浩在茶几旁的座椅上坐下,杨怀玉则站在杨文广身后侍立,有自己老爹在此,自然没有杨怀玉坐得份。 钟浩坐下后,自有侍女上来茶水。钟浩端起茶盏来,揭开碗盖,见是文人常喝得那种带着泡沫的点茶,尝了一口,味道有些古怪,实在喝不惯,便放在茶几上,眼观鼻,鼻观心,等待杨文广说话。钟浩觉得杨文广突然变得对自己有些热情,还亲自派杨怀玉去邀请自己,怕是一定是觉得那烧酒生意有巨大的利益,不然不会如此。既然这烧酒就自己专有,钟浩也就沉住气,等待杨文广的条件。这时,越沉得住气,越能掌握主动。 杨文广本来觉得钟浩那里百废待兴,什么都是草创,既然带着烧酒来自己这里想要联合做买卖,必是十分迫切,没想到钟浩年纪轻轻,养气功夫倒是颇为不错,坐在哪里倒是颇为沉得住气。二人一时相顾无言,干坐了一会,杨文广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问道:“文轩那烧酒可是自己造的?为何酒劲儿如此之烈,某从未见过如此烈酒!” 钟浩道:“这酒却是在下所造,就是青州的“天然居”也是在下所教,如此烈度的烧酒在大宋可以算是绝无仅有,不知杨将军对此烧酒评价如何?可有意一起拿这烧酒和夏人做些生意否?”既然想要与人合作,就要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钟浩在青州时经常和文人雅士打交道,生怕别人知道“天然居”的秘技是自己所授,怕别人说自己不务正业,但是和杨文广这样的武将打交道,自然没有这样的顾忌。 杨怀玉听了钟浩的话,在旁笑道:“钟大哥太生分了,你我既然兄弟相称,那也别杨将军、杨将军的称呼我爹爹了,似乎叫世叔更合适吧!”这是打感情牌了,这杨怀玉虽然年轻,但出身将门世家,从小受到教育熏陶,不是一般年轻人可比的。当然,他对钟浩很是有些欣赏,倒是真心想和他拉近关系! 杨文广听了杨怀玉的话,颌首称是,微笑道:“就是,文轩总是以杨将军称呼某,倒是显得生分了,你和怀玉既已订交,就该叫我世叔!” 钟浩心道:自己什么和杨怀玉订交了,自己和他这只不过才第一次见面,虽然他一直称呼自己大哥,但是钟浩没觉得这就是订交,钟浩觉得这不就是一个客套称呼嘛! 不过,对于自己这突然多出来得世叔钟浩倒还真是没有多大抵触。一是,这杨家将是自己从小就耳闻目染的正面人物,对他们还是非常好感的。二是,和杨怀玉订交,和杨文广搞好关系,也没什么坏处。自己以后可是要在麟州地界上厮混的,少不了和麟州、和杨文广打交道,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下钟浩顺着杨怀玉的话头,起身郑重以晚辈之礼重新拜见杨文广道:“小侄见过杨世叔!” “呵呵,文轩不必多礼!”杨文广也是颇为颇为高兴,他也希望对和钟浩搞好关系。钟浩虽然现在啥都没有,但是有范公和富相公这这些大佬的器重,未来不可限量。毕竟他是文臣,比杨怀玉这样只能为武将的将门世家子弟,还是有前途的。他倒是真心希望自己儿子和钟浩能多多结交。 再说,只是这烧酒生意,怕日后也是获利颇丰,少不了和钟浩要搞好关系,毕竟这烧酒现在是钟浩独家所有。 既然自己儿子和钟浩算是订交了,杨文广和钟浩谈话亲切的了许多,说话也实在了许多,接着钟浩刚才的问题,回道:“文轩这烧酒实在是性烈如火,世叔实在是喜爱。说实话,世叔也是酒量颇宏之人,就是那东京最烈的‘梨花白’酒,喝上两坛都不带醉的,但昨日那烧酒,小半坛就把世叔我放倒了,端的是过瘾无比啊!西北之地苦寒,这烧酒的绝对是能畅销的!我杨家也有些商队,若是文轩有意,我们倒是可以一起做些生意!” 大宋的将门如今退化的厉害,很多将门世家早已没了堪为战将的子弟了。他们大都安于富贵,难堪为用了。杨家算是少数还有出色子弟可堪为将的将门。像高家、石家、曹家,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出色为将人才了。如今大都有着自己的商队和生意,为自家攫取享受的钱财。 其实这也和大宋的政策有关。太祖赵匡胤取得天下的方式便是武将夺权,他上台后自然不希望自己手下大将学自己的样子,再来这么一下。便通过“杯酒释兵权”,让那些手下大将都交出兵权,安于享受富贵。既然让他们享受富贵,必然要在钱财各方面予以满足。很多将门世家都有自己的独家生意和各种商队,这些生意和商队,在很多政策和税收上都有很大的优惠,为将门世家带来巨大的利益。将门世家在享受富贵的同时,迅速堕落,也就不足为奇了。 杨家作为将门世家,自然也有自己的生意和商队。不可否认,杨家对大宋还是绝对衷心的,但是该争取的利益和钱财,还是要争取的。他们又非不食人间烟火,也是要吃喝,还是享受物质生活的的。 “那小侄便和世叔一起坐这生意吧,到时所获利润咱们二一添作五,平分便是!” 杨文广听了不禁大喜,看来这感情牌打得很有效啊。这烧酒可是钟浩独有的,以后必定获利巨大,杨文广觉得钟浩负责酿造,自己负责销售,能得三成利润就不错了,没想到钟浩一下让出了一半利润,不由的有些大喜过望。 当然,其实钟浩本来就打算让出一半利润给杨文广的,并不是什么感情牌的原因,而是他还有别的很多方面需要杨文广照顾,让出一半利润,就当作送礼搞好关系了。 大宋和西夏的榷场主要有两处,一处是在保安军顺宁寨,另一处镇戎军高坪寨。 但榷场贸易受官方严格控制,官府有贸易优先权。榷场领辖于所在地区的监司及州军长吏,又另设专官,稽查货物,征收商税。 像宋夏之间的保安军顺宁寨榷场和镇戎军高坪寨榷场,都规定小商人十人结保,每次携一半货物到对方榷场交易。大商人悉拘之,以待对方商贡前来。 而榷场商税是官府一笔不小的财政收入,榷场贸易的税额颇重,还有官牙人评定货色等级,兜揽承交,收取牙税。而且交易双方须由官牙人从中斡旋,不得直接接触。 而且榷场交易的商品种类也有严格规定,而且像战马等东西西夏是严禁私自贸易的。 钟浩想要去保安军和镇戎军那边榷场贸易,路途有些远不说,入榷场贸易还相当麻烦,而且想要弄到战马也没有可能。 宋夏边境贸易,除了这两处榷场外,还有一些和市。 这些和市相对来说,民间贸易居多,官方贸易较少。宋夏边地的小商人,大多选择于这些和市上贸易。 西夏境内设有良津、吴堡、银星等五、六处和市,大宋的和市则大都设在麟州的一些边境堡寨。 当然麟州城内也有和市,很多党项人会前来和市买卖东西。钟浩昨天碰到的党项商人怕是就是来麟州城和市买卖东西的。 当然,对于来和市上贸易的商队,在出关之前也会受到严格盘查,那些战马等严禁的私下交易的物品是难以出关的。 在麟州的和市获利不如去西夏那边丰厚,主要是大宋对西夏产品的需求远远小于西夏人对大宋产品的需求。 也正以为此,每逢夏发动进攻和边民纠纷时,宋就以封闭榷场和禁通和市相威胁。 钟浩其实也可以自己在麟州城内的和市上销售烧酒,只是获利不如去银星和市那边丰厚。在这边卖给那些西夏商人,怕是利润都让他们赚去了。 而去西夏银星和市那边贸易,怕是以钟浩的条件达不到,没有足够的武力保证,怕是难以去做生意,一路上可能很多夏军和蕃部的骚扰劫掠。 而且,即便去银星和市,也难以等到自己想要的战马,这个依靠杨家的走私商队的。再说,钟浩和杨文广做烧酒生意,赚钱是其次的,主要还是和杨文广建立紧密联系。 第一〇七章 再见钟成 钟浩其实也可以自己在麟州城内的和市上销售烧酒,只是获利不如去西夏那边的银星和市丰厚。在麟州这边把烧酒卖给那些西夏商人,怕是大部分利润会都让那些党项商人赚去了。 而去西夏银星和市那边贸易,怕是以钟浩的条件达不到,没有足够的武力保证,怕是难以去做生意,一路上可能很多夏军和蕃部的骚扰劫掠。 而且,即便去银星和市,也难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战马,因为出不了关。西夏不允许战马输往大宋,如同大宋不允许铁器输往西夏一样,官面上这种规定是很严格的,执行力度还是很大的。 因此,战马就需要依靠杨家的商队,通过走私的办法来实现了。其实,大宋和西夏之间有许多的走私贸易,在边境地区屡禁不止。当然,想要干边境的走私贸易,需要有足够的能量买通西夏的守军,才能把马运出夏境,钟浩现在是没有能力去做的。 再说,其实钟浩和杨文广做烧酒生意,赚钱是其次的,主要还是和杨文广建立紧密联系。 因此,钟浩痛快的给杨文广开出了利润五五分成的优惠条件。 杨文广见钟浩痛快给出利润五五分成的条件,不由的大喜,当即和钟浩拍板定下合作协议。 钟浩和杨文广又商讨了一番具体合作的细节,钟浩一月能产多少烧酒,杨家商队一次能卖多少,账目如何管理等等,都详细商讨一番。 钟浩又提出了想要一些战马的要求,想让杨家商队尽量帮自己多弄些来。至于战马的钱,从烧酒贸易的利润中扣除便是。 杨文广道:“这战马钟浩想要多少?” “这个……有个三百匹便好!”钟浩打算把自己静羌寨选出来的那三百战兵,训练成骑兵。大宋骑兵编制,一个骑兵指挥的便是三百人。静羌寨这三百战兵倒是正好可以凑一骑兵指挥。 当然,想要训练出一个指挥的骑兵,这三百匹战马是远远不够的。并不是有了战马,一个战士就能很快成为一个骑兵的。一个合格的骑兵,训练起来是很费精力和物力的,耗费的时间也是很长的。训练一个合格的骑兵,至少需要两到三匹战马。因为骑兵训练中,战马不可避免的会有较大的损耗。而且骑兵训练需要付出很长的时间,才能形成真正的战力。训练骑兵是需要付出高昂成本的。 钟浩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本钱,去训练真正精锐的骑兵。他只是打算让自己静羌寨的这三百战兵有些机动力,就算是骑马技术比较好的步兵便行,等夏军小股人马来袭扰掳掠时,能够抵挡一下便好。 杨文广沉吟片刻道:“三百匹不算多,倒是没有问题。不过一次运出夏境是不可能的,要分几次运出才行。” 钟浩道:“这个不是问题,小侄谢过杨世叔了!” 钟浩现在的三百战兵还非常缺乏训练,暂时还到不了上马训练的阶段,所以对战马的需求不是很急。 现在静羌寨的那三百战兵,正在按照钟浩和崔峰商量制定训练计划,进行队列训练。这些厢军和牢城营的兵士,不光战斗力差,纪律性也是相当的差。钟浩和崔峰对他们进行队列训练,是要严格一下他们的纪律性和执行力,先从基础的抓起吧。 钟浩想起自己那里实在没有懂得训练骑兵的人选,便打算跟杨文广提下,看看他能不能给自己提供些支持。其实,不但是骑兵训练,就是训练步兵,钟浩那里也没有对夏军了解、有这方面经验的人手。崔峰虽然在卸石棚寨训练过团练兵,但那些训练都是些土把式,那些训练经验只是对付占山为王的土匪合适,对付夏军怕是没有借鉴经验。 钟浩开口道:“小侄还有个不情之请,杨世叔能否给小侄派几个有经验的人手,帮忙训练一下静羌寨的那些个战兵。小侄手下,实在没有熟悉对夏军作战的人手!” 杨文广听了,轻松的道:“这个好说,没有问题,我杨家别的没有,这和夏军作战过的人,还是有得是的,过几天我便给你派几个精干些的人手过去,帮你训练一下你那些手下!” “那小侄谢过杨世叔了!” 杨文广摆摆手,笑道:“自家人客气什么!今天就留下用饭吧,让仲容好好招待一下你,你们兄弟好好喝几盅!” “不用了,杨世叔客气了!” 杨怀玉上前拉着钟浩道:“小弟好不容易见到钟大哥,可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今天咱们把酒言欢,好好聊聊!” 钟浩却之不得,只得留下。 …… 中午杨文广在州衙设宴款待钟浩,席间酒过三巡,杨文广便离开了,把空间留个钟浩和杨怀玉哥俩。 几杯烧酒下肚,醉意有些上头,钟浩倒也是放开怀抱,天南海北的和杨怀玉聊起来。后世钟浩生活在网络资讯发达、知识信息爆炸的年代,所知道的东西自然远多于杨怀玉。钟浩随便说个奇闻轶事,就杨怀玉唬得一愣一愣的。一番海阔天空的胡侃下来,杨怀玉对钟浩佩服简直是犹如滔滔之水,连绵不绝。 “钟大哥胸中知识真是渊博似海,小弟实在是诚心拜服,日后还要请钟大哥多指教!” “好说,好说,仲容在行伍知识和经验,是哥哥我的许多倍,这方面哥哥是多有不如啊,咱们兄弟闲暇之时,多多交流!” “好,兄弟求之不得。来,钟大哥,小弟再敬你一杯!”杨怀玉年少,正值青春飞扬之际,倒是极其喜欢这烈度极高的烧酒,饮之不够。 钟浩和杨怀玉聊得也不是颇为投机,听到杨怀玉的话,当下举杯和杨怀玉说道:“好,咱们一起满饮此杯,来,饮胜!” 钟浩和杨怀玉又饮了几杯,醉意渐浓,便坚决不喝了。钟浩今日虽然放开怀抱,但是还是有些分寸的,自然不能在这麟州州衙喝醉了,不然日后怕是给杨文广留下不稳重的印象。 杨怀玉喝得正兴起,只是不停的邀饮,说道:“钟大哥你我兄弟今日把酒言欢,谈兴正浓,自然要一醉方休,钟大哥你这便不喝了,太扫兴了!” 钟浩只得道:“仲容贤弟,你我来日方长,改日再谋一醉便是,今日大哥实在是不胜酒力,不能再饮了!” 杨怀玉听到钟浩说来日方长,眼波闪动,似乎想到什么,没有再劝钟浩同饮,口中说道:“对,你我兄弟来日方长,日后再共谋一醉便是!” 钟浩笑道:“好,好的,改日大哥必定舍命陪君子。”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钟浩这时忽然想起自己在益都县牢时结识的大哥钟成,据韩虎说,钟成现在在杨文广的亲兵队中。钟浩打昨天一直想问一下杨文广关于钟成的情况,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此时想起来,便问杨怀玉道:“仲容贤弟可否认识一个叫钟成的军汉,据说他在杨世叔的亲兵队!” “啊,是有这么个人,这家伙不但打仗胆大,还有些文采,颇得爹爹赏识!怎么,钟大哥和他认识?” “啊,真在这里啊。他是大哥我在青州时结识的一位兄长,为人颇为豪爽,我们相交甚笃!” “那我这就让人喊他来和大哥见面!” 杨怀玉让人将酒席撤了,让人端上新冲的香茗,又派一个长随去找钟成来。 钟浩和杨怀玉喝着茶水,等着钟成。 青州一别有一年半多时间了,钟浩对即将见到钟成这位颇为豪爽的大哥,还真是有些期待。当年青州分别时,还真没想到两人能在麟州再次重逢。钟浩心中暗叹:这际遇之奇,当真有些奇妙。 门外想起了脚步声,钟浩听到一下子站了起来。 钟成听到那长随说杨怀玉喊他,不知道何事,正在心中思量呢!一进屋内,却猛然间见到钟浩,不由的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得使劲揉了揉眼睛。 钟浩上前便是一个熊抱,大笑道:“大哥,是我,文轩啊。哈哈,想死我了!” 钟成这才知道是真得见到钟浩了,不由的也是大喜,使劲抓着钟浩的肩膀,笑道:“怎么是文轩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哈哈,想不到咱们兄弟能在麟州重逢啊!”人生四大铁之中,一起蹲过大牢便是其中之一,钟成对钟浩还是非常感激的,二人是真得倾心结交的。 钟浩笑道:“说来话长啊,不过大哥可是让兄弟好找啊!” 这时杨怀玉见钟浩和钟成二人兄弟重逢,必定有很多话说,当下道:“老钟,下午你不用当值了,我做主了,放你半天假,下午就好好和我钟大哥聊聊天吧!” 钟成这才想起杨怀玉还在旁边,当下连忙像杨怀玉行礼:“属下见过少将军,呃,属下无故离职不好吧?”钟成来麟州以来,一直颇为谨慎,很是兢兢业业。此时见杨怀玉给他放假,倒是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杨怀玉笑骂道:“让你放假就放假,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也不是真给你放假,你还是有任务的,今天下午你要把我钟大哥陪好!” “那属下谢过少将军了!” 钟浩和钟成一别一年有余,有很多话要叙,当下便辞别杨怀玉。 杨怀玉知道他们久别重逢,当下也不挽留,让他们自便。 从麟州城到静羌寨有一百二十余里,骑马也要大半天。今日中午在州衙饮宴至如今,钟浩本来就不打算今日赶回静羌寨了,正好有时间和钟成去酒楼畅谈。 “大哥不如一起去小弟下榻的酒楼一起把酒言欢,如何?” “甚好!” 钟浩拉着钟成一起来到昨晚住的“全福酒楼”,让酒楼老板送上几个小菜,两坛米酒。钟浩中午和杨怀玉喝得有些多了,虽然为了不在州衙喝醉出丑,留了一些量,度数高的是喝不了了,不过没什么度数的米酒还是可以的。 钟浩和钟成进来时,可瑶正坐在客房内发呆。钟浩一拍脑袋,才想起屋内还有人。当下喊过酒楼掌柜,再给开一间房,让可瑶住,省得晚上没房了,再和昨天一样尴尬。再说,钟浩今晚还打算和钟成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可瑶在这里也不方便。 客房虽然开好了,但可瑶却不离开,执意要在旁伺候钟浩和钟成喝酒,说这是婢女应尽的责任。 钟浩还真不习惯婢女在旁伺候,再说自己和钟成聊天,可瑶在旁也不方便,当下好说歹说,才把可瑶劝得回到自己的房间。 “来,大哥,为我们兄弟能在这西北边地重逢,干一杯!”钟浩把两人的杯子倒上米酒,端起来对钟成道。 钟成也举起酒杯道:“他乡遇故知,也是人生四大喜之一,咱们兄弟今日在此重逢,大哥今日实在是高兴啊,来,兄弟,干了!” “大哥让我好找啊,如今看来,大哥混得还不错啊,果然以大哥的本事,到哪也会出头的!”钟浩笑道。 钟成摆摆手道:“好歹混口饭吃,谈不上多好。”钟成说完,又问道:“大哥见兄弟你混得才是着实不错啊,都成杨将军府上的座上客了!兄弟你怎么会来到这河西之地的?” 钟浩听了钟成的问话,当下把这一年半以来,自己的遭遇一一说了。 当钟浩说到自己被二龙山绑架,韩光为了救自己,被顾老四所杀之时,钟成不禁大恸:“可惜了韩兄弟!” 钟浩忙道:“那杀害韩大哥的顾老四被卸石棚寨的崔大哥给杀了,也算为韩大哥报仇了!”其实,一直让崔峰帮忙寻找苏跃飞的下落,钟浩绝对只有干掉苏跃飞,韩光的仇才算是报了。不过现在为了安慰钟成,钟浩自然不会提苏跃飞逃掉的事情。 “唉唉,那韩兄弟可以安息了。” 钟浩又把自己被富弼和范仲淹赏识,来西北屯田之事,和钟成说了。 钟成叹道:“大哥我早就看兄弟不是池中之物,如今年纪轻轻便独当一面,日后不可限量!” 钟浩苦笑道:“小弟能力有限,谈什么独当一面啊!大哥来麟州之后,是什么情况,这么快便混到杨将军的亲兵做,也是颇为厉害的。” 钟成笑道:“有什么厉害的,无非是那次西贼来时,舍命搏了一把罢了!”当下钟成把自己来到麟州后的经历,也和钟浩说了一遍。 第一〇八章 韩虎讲马 钟浩感觉口渴异常,不禁想起身找水喝,刚一睁开眼,便看到可瑶坐在自己旁边。 昨夜钟浩和钟成,还有崔峰他们在一起喝多了。本来只是钟浩和钟成两人喝时,喝得是米酒还没有事情。可是到了晚饭时,再加上崔峰他们便控制不住量了。钟成听钟浩说,崔峰他们也是来自青州,而正是崔峰他们杀死顾老四替韩光报仇的,不由的与崔峰和王三相谈甚欢,痛饮起来。钟浩也随着喝了些,不知不觉便醉了。 可瑶见钟浩醒了,端过一碗醒酒汤,道:“公子,你醒了,渴了吧?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吧!” 钟浩正口渴异常,当下坐起身来,接过那碗醒酒汤,几大口便喝了下去。醒酒汤酸酸甜甜的很是爽口。 钟浩一碗醒酒汤下肚,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开口问可瑶道:“如今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正时分了!” “啊,这么晚了。我钟成大哥呢?”钟浩揉揉脑袋,看来自己确实醉得不轻,睡的太沉了。 可瑶脆声答道:“钟军爷说今日还要当值,卯初时分便离开了,说日后有机会再去静羌寨拜访你!” 钟浩听说钟成离开,微微有些失落。他和钟成是倾心之交,这次能在麟州见面,感到异常亲切。不过钟浩随即一想,日后自己在窟野河畔屯田练兵,怕是少不了来麟州,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是有得是的。 今日要回静羌寨了,钟浩觉得自己还是要确认一下可瑶的意思,看看她想要何去何从。当下钟浩开口道:“可瑶,我们今日要回静羌寨了,你是如何打算的?你若想要留在麟州或是去别的地方,我可以给你一笔盘缠,你自便就是!” 可瑶一听钟浩又说自己去向的事情,不由的有些委屈的道:“奴家前天说过了,奴家无处可去,唯愿一生一世伺候公子,以报公子大德,还望公子千万不要赶奴家走!”说着,可瑶的眼中竟然已是泪眼婆娑。 钟浩看到可瑶眼中泪光闪烁委屈的模样,不由的忙安慰道:“我不是要赶你走,主要是我们静羌寨那里条件可是非常艰苦啊,我是怕你跟着我要吃苦!” 可瑶一听钟浩的话,不由的急声道:“奴家不怕吃苦,只要能在公子身边,奴家什么苦都不怕!” “那你就暂时先跟着我去静羌寨吧!”钟浩摇摇头苦笑笑道。这女孩怕是被人卖来卖去卖怕了,自己对她好点,下意识的把自己当做依靠了。 不过这可瑶虽然面目有些难看,但是知冷知热的,很有眼力价,有这么个小丫鬟伺候,似乎也是不错的,钟浩心中暗忖。 钟浩起床后,在可瑶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喊上崔峰他们一起吃过早饭,便准备启程回静羌寨。 “可瑶你会骑马吗?”待要走时,钟浩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可要不会骑马怎么办? 可瑶看出了钟浩的顾虑,当下忙脆声道:“公子放心,奴家从小就学习骑马,骑术还是可以的。” 钟浩一听可瑶会骑马,不由的大喜,这倒是省了很多麻烦。不过心中微有疑惑,这可瑶家里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家,怎么年纪轻轻的女孩就会骑马?不过这些疑惑只是在钟浩心头一闪而过,以前她家里是什么样的人家,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怕是肯定早已烟消云散了。钟浩看得出可瑶现在对自己是真心依赖,没有恶意,这便是了。对于别人的**,钟浩也没有兴趣知道。若是对方想要告诉自己,时候到了肯定会告诉自己的,若是对方不想告诉自己,自己问了,对方随意敷衍,也就没有意思了。 …… 夏季是窟野河水量最为充沛的季节,众人骑马走在满是荫凉的官道上,能耳听到窟野河隆隆的流水声。 麟州城、银城县都在窟野河畔,而连接黄河东西岸的要津合河津渡口,也离得窟野河不远,所以麟州境内唯一的一条南北官道,就是沿着窟野河畔南北延伸的,只是到了最北端是拐向了合河津渡口。 以前的静羌寨也是在这条官道旁不远的,当然现在钟浩复建的静羌寨也离得这条官道不远。这条官道的最北端从窟野河畔拐向合河津渡口时,正好从现在的静羌寨前通过。钟浩在复建静羌寨选址时,便考虑到了这条官道的影响。 自古以来,有路才有展,钟浩自然知道这个道理。静羌寨日后展,也离不开这条官道的作用。有了这条官道,无论是是运送商品去麟州城或是夏境贸易,还是从合河津渡口运进内地物资,都方便了许多。而且靠着这条官道,还静羌寨日后还可以作为行走于这条官道上的商队的落脚点,能够让静羌寨更快的繁荣起来。 虽然是官道,只是路上的黄土压得比较平整瓷实而已,和后世的道路自然是没法比的。当然,在此时有这么条路,已经算是不错了。 官道离得窟野河有几百步,此时正值夏季,河畔荒草疯长,即便大家骑在马上也难以看到窟野河水。 虽然可瑶自称骑术不错,但是钟浩觉得他单薄柔弱的身躯肯定受不了疾驰,从麟州到静羌寨有一百二十多里呢,其实钟浩也受不了,是以一路上众人骑行并不快,一行人边走边聊,反正天黑之前赶到即可。 钟浩见可瑶骑术着实不错,骑马比自己好些。钟浩骑行了三四十里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屁股和大腿内侧磨得生疼,腰也挺得难受,坐在马上不停的扭来扭去寻找合适的姿势,但可瑶骑行的姿势依旧没有什么改变,连细汗都没出。 好不容易路程过半,一行人停下休息一下。让马儿吃些豆料、喝些水,歇养一下马力,众人也趁机活动下,吃些干粮。其实别人都还好,只是钟浩累得够呛。 众人踩出一条小径,来到窟野河边,让马儿自己在河边喝水。众人也在河边坐下,把用水囊灌满水,就着肉干吃些干粮。 崔峰从自己的坐骑上的革囊里拿出一小坛酒,邀大家一起同饮。钟浩到现在还有些宿醉,看着酒就有些难受,摆手示意自己不喝了。 崔峰、王三和韩虎在一旁喝起来,没有酒杯,三人就着酒坛,一人一口轮换着喝。 本来王三是很看不起韩虎的,但是这两天几顿酒喝下来,现韩虎还是颇有些本事的,对西北的地理人情尤其熟悉,对于行军打仗的很多事情也都非常了解。加之韩虎为人颇为四方,刻意和王三、崔峰他们刻意搞好关系,又显示了本事,是以三人现在混得关系很是铁了。 王三喝了一口酒,叹道:“这窟野河畔的田地多好啊,这里的百姓怎么说抛荒就抛荒了呢,这可是自家的命根子啊!”王三有些难以理解,在青州即使那些最贫瘠的山田,百姓们都看得跟命根子似的,窟野河畔却又大批的水浇田抛荒,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韩虎也喝了一口,苦笑道:“命根子还是没有命重要啊,没了命根子还有可能活下去,没了命可就真得什么都没了!” 崔峰在在旁问道:“这夏军时常来吗?为什么我们来麟州也有几个月了,没有见到过夏军。” 韩虎苦着脸道:“就算不时常来,只是秋收时偶尔来一次两次也够人受得。百姓们辛辛苦苦种一年,到了秋收时,夏军来捡现成的,还不气死人啊!” 钟浩问道:“杨防御使就没有办法吗?” “能有什么办法?夏军都是骑兵,麟州城内骑兵一共没多少,本来野战就打不过夏军,到了秋收时,夏军处处袭扰,杨防御使的手下骑兵,累死都驱赶不过来!” 王三叹道:“实在太可惜了这些好田地了,都这么抛荒了,实在让人心疼!”王三还是朴实的农民思维,看着这些良田抛荒,大是惋惜。 韩虎微笑道:“也不能说是完全抛荒了,这些田地还是有用的,杨防御使招纳了几个擅长养马的羌蕃小部落,在麟州地界上放养战马呢,以前我来往这官道时,有时还会碰到这些羌蕃小部落,所以这些田地也不能算是完全都抛荒了!” 王三听了,不由的大喜:“对啊,怎么忘了这茬,到时我们静羌寨有了战马,也在这些荒地上放养便是,这些水草如此丰美,咱们也自己培育战马,必定能得到不少好马!” 钟浩以前也是听说河西之地是上佳的养马地,此时听了韩虎的话倒是心中一动,对于静羌寨附近一时难以耕种的土地,用来放养、培育战马也不是不错的,不禁也有了同样的主意。 韩虎苦笑道:“放养战马倒是可以,但是培育战马咱们没有那个条件啊。一时咱们没有种马,那些夏人卖给我们的都阉割了的战马。而且就算有了种马,咱们也没有合适的放马人。养战马是需要多多道道的,呵呵,咱们大宋会养战马的人太少了。说句实话,咱们大宋那‘马政’下家养的马匹,十匹马连一匹能做战马的都没有!” 王三一听韩虎如此说,不由得大感兴趣,想听听韩虎的见解,当下请教道:“小弟还真想听听里面的道道,虎哥给小弟讲讲这养战马的事情呗!” 钟浩和崔峰也颇感兴趣,当下也催促韩虎讲讲。 韩虎笑道:“那我便给几位讲讲这战马经,不过也只是随便说说,也做不得太准!” 韩虎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各位都知道,我大宋缺马,但这其实并不准确,实际上准确的说我大宋是缺战马,那些驽马和挽马在我大宋‘马政’下,养出了不少,其实并不算太缺。而战马,是马中的佼佼者,并不是所有马匹都能成为战马的,想要成为一匹战马的过程是非常复杂的。 马的习性较温和,视力差,听觉、嗅觉和触觉灵敏。这样的特质使马容易被人类所驯养。 但对于我们来说,马的这些本能有好有坏,因为战场却远非马匹自然生活环境。战场上到处充斥违背马匹天性的东西:人声鼎沸、刀剑撞击、钟鼓鸣响等等而在情期内,未被阉割的马匹对异性的气息几乎是无法抗拒的,因此对马匹天性的改造势在必行。 从马群中挑选出天赋最佳者进行训练,这是第一步。 一般马儿的正常寿命在二十至三十岁左右,其中最适合作战的黄金年龄为七八岁至十四五岁这不过十年的时间。 一般在幼马阶段只能进行一些前期训练,长到足够大便应该使其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比如一定程度的噪声,火光,丰富多样的气味等等。 大约到了三周岁,被挑选出来的马匹开始进行上鞍做骑乘训练,此后四五年时间是被挑选者在成为战马前最残酷的时光。 一般战马要求智力为同类的中上,对触觉的反应应该为同类的中上,这样的马会在反复练习中掌握各种作战时的动作,对骑士的肢体动作和命令形成条件反射。 在调教过程中,被挑选者的战马的差距会逐渐拉开,训练中受伤对于即将成为战马的被挑选者是致命的。 反复训练形成的习惯伤、关节伤病、腿部的骨折等等,这些伤病会令养马人毫不犹豫地将其淘汰,最后剩下的最优者才能成为骑兵在战场上得以依靠的同伴。 通常从挑选到最终成为战马,伤病损耗一般就占到七成左右,就是说通常损失两到三匹马才能训练出一匹合格的战马。 而且战马只吃草,是难以攒集起作战体力的。战马除了吃草外,还要豆料、麦子、鸡蛋等等精饲料,还要每日喂些食盐。所以喂养战马也是一件非常细致和需要经验的活计。 挑选、训练和喂养战马这些事情,需要经验丰富的养马人。我大宋百姓养马,只会把它们养得膘肥体壮,并不知道如何去训练战马,所以喂养出来的马匹只能作为挽马用! 其实就算我们能够有经验丰富的养马人,也有种马,但培育、训练一匹战马,远比直接去买战马所耗的成本高。所以,我刚才对王三哥说咱们静羌寨周围的荒田放养战马合适,但是想要培育战马的话,咱们条件还是颇有不足的,而且也不合算。” 王三听了韩虎的话,不由大是感慨:“原来这养战马这么多道道啊!” 钟浩听了韩虎的话,也是学到颇多,看来自己静羌寨这边还是安安稳稳从西夏弄战马吧,静羌寨自己培育战马,还远没有条件。8
第一〇九章 可瑶的身世 钟浩一行人回到静羌寨内的营盘时,已是夕阳西下。 落日的余晖映下,炊烟袅袅而起,静羌寨内的妇人们忙着做饭,不时有顽皮的孩童在营地内跑来跑去,寨内一片安宁的景象。 可瑶见到这安宁的景象,眼中也是充满了希冀。只有经过了长久颠沛流离的人,才知道这份安宁生活的可贵。虽然这份短暂的安宁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显然静羌寨人们现在很是珍惜,可瑶也很珍惜。 钟浩将可瑶安置在自己的营房的一处外间居住。静羌寨现在建造的营房还不多,很多人还是住在帐篷里的,再加上可瑶的身份,也没法给可瑶安排单独的住处,所以钟浩只能把她安排在自己房间的外间。 好在钟浩独自居住的营房还是颇为宽敞的,除了有内外的起居间,还有一个颇大的会客厅,钟浩现在把会客厅当做会议室使用。 静羌寨的这些房屋现在还都非常简陋,都是就地取材建造的。夯实的土坯垒造的屋墙,天台山上采伐的木材做房梁,茅草和苇箔做得房顶。只有钟浩的营房的墙壁用石灰和上沙子刮了,比较白亮,别人的营房基本都是裸露着黄土墙壁,非常简陋。毕竟现在建造寨墙是第一要务,石灰和沙子要优先用来做夯实寨墙用的三合土。 可瑶对住在钟浩起居室的外间自然没有意见,相反,还有些小小高兴,说明钟浩对自己的亲近和信任。当下可瑶便兴致勃勃的收拾起屋子来了。 钟浩把可瑶安排好,便去静羌寨的寨墙处、田地里和酿造酒坊等各处巡视起来。 在静羌寨,钟浩每天都要巡视一遍的,看看寨墙的建造程度,查看一下庄稼的长势,查看一下烧酒的产量,如同领主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地一样,钟浩颇为享受这种感觉。 这几天去麟州城没有回来,也就一直没有巡视,是以钟浩颇为迫切的想要去看看各处的情况。 看过了寨墙的建造进度,钟浩还算颇为满意。 现在的寨墙建造速度,明显比刚开始建造时的速度加快了许多。这既有工匠和力工们对各种活计越来越熟练的原因,还有便是钟浩让这些工匠和力工们实行包干制的原因。 两千四百步寨墙,钟浩让人平均的分配给每个施工小队,每个施工小队只负责自己的一段。然后根据寨墙离得石灰堆和沙堆的远近给每个小队制定每天合理的工作量,完成了便可以提前下工休息。每天只有完成了规定的工作量,才能拿到今天的工钱。这包干制度比大集体的磨洋工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寨墙逐步增高后,钟浩还设计推广使用滑轮吊架,使得用来夯造寨墙的三合土等东西,能够很轻松的吊到高处,这也大大提高建造速度。 以目前的速度来看,钟浩估计秋收之前完成寨墙建造,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田地里的麦子长势也不错,因为有了充足的灌溉,叶子都绿油油的惹人喜爱。 钟浩特地去看了看那八九亩土豆和地瓜,它们的长势也很喜人,今年的土豆和地瓜应该能有不错的收获,钟浩估计亩产十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今天产得全部做种的话,估计明年就能栽种几百亩了。到时只是这土豆和地瓜的收成,估计就能够静羌寨的人一年的食用了。 土豆应该五月底或六月初就能收获了,钟浩不禁颇为期待。 酿酒作坊在侯全的管理下,进入正规很快,现在作坊内的兵士的活计越来越熟练了,产量也提升很快。 钟浩跟杨文广保证的是每月生产一千坛,转过了酿酒作坊之后,钟浩觉得这个目标应该还是比较容易保证的。 杨家商队去一次西夏怎么也要带上最低这个数字的烧酒,才值当的破费通关的资财。通关一下,需要付出的代价是非常打的,况且钟浩想要战马,这个通关的费用更大。 一匹普通的战马在大宋也要一百多贯,上佳的战马都得二百贯以上。三百匹战马在大宋价值是非常之大的。 不过在西夏那边,战马的价钱没有那么贵,但估计怎么也要四五十贯钱才能买到。 钟浩和杨文广初步打算一坛烧酒定价五贯钱。这一千坛酒的售卖后钟浩只占一半,只够买五十匹战马的。这还是不算酿造烧酒所需要的粮食的成本和商队通关的费用,若是刨去这些的计算纯利润的话,怕是一次行商所得购买的马匹数还要减半。这样的话,只是凑齐这三百匹战马就要一年,时间实在太长了! 钟浩觉得酒坊还需要扩大生产,起码产量要到两千坛以上,到时烧酒在西夏打出名堂后,价钱也要提高。不然挣钱的速度太慢,现在静羌寨百废待兴,处处要钱,钱少了实在不够用啊。 当然,产那么多烧酒的话,静羌寨现在的粮食是绝对不够用的,还需要大量去河东买进粮食。好在去年河东粮食丰收,粮食的价钱还是不算太贵的。 钟浩暗忖:也不能只是指着酒坊赚钱,还需要多多开源,多想想别的赚钱门路。 …… 钟浩回到营盘时,静羌寨的火头军已经开始分发饭菜了。 静羌寨也算军营,从平西军移驻过来到现在一直是吃大锅饭的。但静羌寨是不养闲人的。 平西军的妇人家眷也是都需要帮着火头军做饭,至于孩童,十二岁以上的也需要干活,只是他们的活计轻快。只有十二岁以下,才不用做差事。 平西军这些家眷里,现在只是十二岁以下的孩童便有近百个。钟浩打算日后开间学堂,让那些小点的孩子打小学点知识,提高素质要从小做起。 钟浩回到自己营房时,可瑶已经打好饭菜在等着钟浩了。可瑶今天来到静羌寨之后,才知道钟浩的身份贵重,竟然是这静羌寨的负责人,不由的对钟浩更加恭敬。 钟浩一直以来都吃大锅饭的,那些火头军一直想给他开个小灶,但他一直不同意。钟浩一直做出一副和平西军兵士同甘共苦的样子。钟浩觉得这样能让平西军兵士能够更容易接受自己的领导。 钟浩让可瑶坐下一起吃,可瑶坚决不坐,只是站在一旁伺候,说主仆有别,不能坏了规矩。 钟浩叫了几遍,可瑶坚决不坐,钟浩只得作罢。不过不可否认,有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还是着实不错的。 钟浩前一阵一直吃大锅饭也没觉得什么,可是去麟州吃了几顿酒楼饭菜之后,吃这这大锅饭却感觉有些味同嚼蜡,看来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钟浩那天和杨怀玉闲聊,谈到带兵,听他讲和士兵同甘共苦在战时便行了,平日没有必要那样做。平日里更应该凸显自己的地位,树立自己的权威,让兵士感觉到上官的威严和地位。 钟浩觉得树立威严应该从开小灶做起,吃小灶便是凸显自己的领导地位的好办法。当然,这也是钟浩变相的给自己开小灶找个借口。钟浩后世本就是一个老饕,一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主儿,说实话,还真吃不习惯这清汤寡水的饭菜。 钟浩硬强的吃完这些饭,可瑶待钟浩吃完饭放下筷子,把那盘盏麻利儿的收拾走了。 回来时用小托盘端着一个壶茶和一个茶盏。 她托盘放在桌上,取过茶壶,很是麻利的在茶盏里倒上一盏清茶,捧给钟浩。可瑶听钟浩说过,他喜欢和开水冲泡的清茶,是以给钟浩的茶也是用开水直接冲泡。 不知怎地,钟浩觉得可瑶给自己沏茶时,动作很是优雅。 钟浩端起那盏茶,轻轻的喝了一口,感到无比的享受,原来有人伺候的感觉是这样的舒坦。 “可瑶你也赶紧吃饭吧!” “嗯!” 钟浩见可瑶端着一份饭菜要去外间吃,开口道:“可瑶你就在这吃吧,你也看到了,咱们这静羌寨如今还是百废待兴,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那么多规矩,正好我想和你聊聊天,你在这吃便是!” “好的,公子!” 可瑶在旁边一张小桌上坐下,不疾不徐的吃着饭。钟浩见了可瑶吃饭的样子,觉得这可瑶必定受过专门的礼仪训练,一行一动都颇为优雅和仪,不看脸的话,绝对让人有大家闺秀的感觉。 钟浩不由的对她的身世颇为感兴趣。 钟浩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可瑶,倒是看得可瑶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钟浩不好只是盯着她看,当下把头转向别处。忽然发现自己屋子里干净了许多,物品都摆放的井井有条,完全不似以前的单身汉房间,看来这又是可瑶的功劳。哎,有个丫鬟照顾起居真是好啊! 钟浩忽然觉得日后可瑶要是真得离开了,自己怕是会非常舍不得的。这样勤快又有眼力价,还颇为识礼的丫鬟可不好找啊。当然,钟浩当时救她还真没有想过要让她来当丫鬟,只是不忍一个汉人女子被党项人虐待。自己说过她要走随时可以,倒不好改口。不过钟浩越来越喜欢有丫鬟伺候的感觉了,省心舒坦啊! “可瑶你还吃得惯这里的饭菜吗?” 可瑶听钟浩问话,忙用纤手捂着小嘴,把口中的饭菜快速的咀嚼几口咽下去,才把手拿开,回答钟浩道:“回公子,奴家吃得惯!” “呵呵,这大锅菜着实不怎么好吃啊,我看你觉得也不怎么好吃吧?” “很好吃了。” “可瑶你会做菜?” “奴家会做菜!” “会炒菜吗?” 可瑶摇摇头,道:“炒菜是怎么做?这个不会!” “不会也没事,日后我教你。明日我让人在咱们营房这搭个小灶,让火头军每日送些菜蔬来,你来做咱俩的饭菜吧,你不嫌麻烦吧?” “奴家不嫌麻烦!”可瑶听钟浩让她做饭菜,还是很是高兴的,起码钟浩开始吩咐她事情了,开始把她当做丫鬟了,她还真怕钟浩一直那种客客气气的样子,那样的话可能会随时赶她走也说不定。再说,有了小灶,自己也可以吃得好些,哪能嫌麻烦呢!其实,她以前也是颇为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还真有些吃不惯大锅饭! “不嫌麻烦就好!” 钟浩示意可瑶先吃饭。钟浩看出来了,可瑶一行一动,坐立行止都颇为如仪,不会和自己一样边吃饭便说话的,她是讲究食不言的。 可瑶吃饭时,钟浩一直没有再说话,不过对她的身世更加好奇,钟浩觉得可瑶一定是出身大户人家,不然不会有这么好的礼仪举止的。 等到可瑶吃完饭,钟浩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可瑶你家里在沙州是什么身份?一定是大户人家吧!” 钟浩一问可瑶的身世,她不由的泪眼婆娑,显然触动了伤心事。 钟浩一见可瑶的样子,觉得怕是可瑶家里一定有些凄惨的精力,不由的连忙安慰道:“呃,可瑶,我不是故意要触动你伤心事儿,只是好奇,随口一问,真不是有意的!” 可瑶擦了擦泪眼向钟浩道:“公子有问,奴家应该如实告知的,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没事儿,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方便说便罢了!我真没有一定要探听你身世的意思!” 可瑶听钟浩如此说,不由的开口道:“奴家家里以前确实是沙州大族,只是如今早已烟消云散,不复存在,提之便尽是伤心之事儿,所以奴家现在也就不愿提及!不过公子放心,奴家对公子绝对是不会有二心的!” 钟浩忙道:“可瑶你不必往心里去。往事具已矣,确实提之无意,过好当下才是正理,是我好奇心太重了!”沙州便是后世的敦煌,离得麟州足有三千里,可瑶就是随便编造个身世,钟浩也无从考证。钟浩觉得可瑶不愿意说,反倒说明她或许真得有难言之隐,不是故意对自己隐瞒身世,反倒觉得可瑶更让人放心。 可瑶想了想,咬着嘴唇道:“不过家里的伤心事奴家不想说,但是有件事奴家还是要告诉公子的。” “哦,什么事情?”钟浩好奇的问道。 可瑶脸上忽然飞起一片嫣红,有些扭捏的道:“明天再告诉公子吧!” 第一一〇章 丑小鸭变白天鹅 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故事钟浩一直以为只存在于童话里,但是今天清晨钟浩却见到了现实版的丑小鸭变白天鹅。★ 因为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琼鼻莓唇一张令人赏心悦目的瓜子脸姑娘说自己就是可瑶。 钟浩来到可瑶身旁,对着可瑶的脸看了又看,直到确认那个昨天额头还有些异常的宽,两颊有些高,下巴还有些地包天的丑小鸭可瑶,真得蜕变成如今这天这个白天鹅可瑶,钟浩不禁有些嗔目结舌。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她以前的那宽宽的额头,高高的两颊,有些地包天的下巴,可是看着没有任何异常啊。 可瑶被钟浩直直的目光看得有些害羞,不禁微微低了低头,赧然道:“奴家懂些易容术!” “啊,真有易容术啊?你这手艺完全可以……可以以假乱真了!”钟浩了想了想,说出了这么一个对这易容术感叹的词。 可瑶脆声道:“奴家这只是在原有容貌上加以小小改变,要是熟人还是可以认出来的,达不到以假乱真的地步。真正的以假乱真需要用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钟浩有些惊讶,这个年代就有人皮面具了?后世倒是有硅胶做的人皮面具,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皮面具用什么材料?钟浩不禁好奇的问道:“这个用什么做?不会是用人皮吧?” “公子说笑了,这人皮面具的意思是指做出来非常像人的脸皮,可不是指得用人皮做得面具。这人皮面具一般需要动物的最柔软的内层皮做,。” “这人皮当真能以假乱真?” 可瑶微微摇摇头,说道:“这最高深的人皮面具,能够做得非常的薄,而且能够紧紧的贴在脸上,虽然人的表情变化是都能体现出来的,但是脸色变化便没有办法了,而且只要有心人认真观察的话,还是能够看出脸部表情变化和真实脸面的细微差别的。所以,这人皮面具只能做一时权宜之用,想要完完全全的以假乱真,怕是难以做到!” “可瑶会做人皮面具吗?” 可瑶摇摇头道:“这人皮面具制作相当复杂,需要根据每个人的肤色、脸型等好多因素,奴家家族里确实有人会做,只是学习这门手艺非常费精力费时间,奴家那时年纪小,并未学过,只是有些了解!” 钟浩倒是只是好奇,还真没觉得这人皮面具自己能有什么用处,可瑶既然说不会,也就不在纠缠这个话题了。 其实,钟浩觉得可瑶这改变容貌的手艺比那人皮面具还要实用些。这手艺估计那些大盗贼偷儿非常想学,到时随便改变一下容貌,便很难有人认出他们了。 不过这种易容术怕是真得如可瑶所说,只能让陌生人难以见到她真实面目,对熟人没用。你下巴可以加长了,双颊可以加高了,额头可以加宽了,但你总不能处处都改变吧,比如眼睛,你便很难改变。或许熟人,就偏偏会从你未改变的地方认出你! 钟浩颇为好奇的问:“可瑶你这脸上改变容貌用的是什么材料,为什么看着和真得皮肉没有什么区别?” 可瑶听到钟浩问,微微道:“其实还是有区别的,只是公子觉得奴家以前面目太丑,不愿意仔细看罢了!” “啊……没有!”钟浩连忙否认道。不过钟浩却不禁有些脸红,以前觉得可瑶面目有些丑陋,还真是没认真看过可瑶的脸。 可瑶依旧微笑道:“其实扮丑也是易容术的一个策略,一般太丑的人,别人都不愿意仔细观察,便不容易被人识破!” 钟浩一想,还真是这样。 可瑶接着说道:“奴家改变容貌用得是奴家秘制的材料,这个制作有些复杂,奴家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公子若是想学,奴家日后教给公子便是!” 钟浩摆摆手,他只是好奇,还真没有太大兴趣去研究这些可能很少用到的东西。再说,自己要易容,让可瑶帮自己化妆便是,也用不着自己亲自学。 不过,钟浩依旧望着可瑶啧啧惊叹,从丑小鸭一下变成白天鹅,实在是对人的视觉冲击很大。 忽然,钟浩现一个问题,可瑶的胸前的贲起也变得高挺的不少。尤其是配上可瑶那有些单薄的身体,更显得异常雄伟。 钟浩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脸上是加了东西,变得长了、宽了,那这里是如何把它变矮了的呢?”钟浩微微抬抬手指,指了指可瑶胸前。 可瑶顺着钟浩的手指一看,见他指着自己的胸前,不由的顿时满脸通红,娇嗔道:“公子……你怎么这样啊……”。可瑶的语调似乎略带颤音。 “本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啊?公子我只不过是问一下这里易容变小的技术细节啊!”钟浩又指了指可瑶的胸前道。 钟浩刚才那一问,虽然有些唐突,还真没有轻薄她的意思,纯粹是出于好奇。不过此时见可瑶满面通红、娇羞不已的样子,却不由的心中一荡,忍不住出言调戏道。 “公子你……亏奴家还觉得你是正人君子呢!”可瑶昨天正式因为觉得钟浩比较正派,才觉得恢复本来面目的,没想到钟浩也是个“坏人”,不由得心中有些惴惴,犹如藏了一只小鹿,怦怦乱跳。 不过,不知为什么可瑶心中没有太大的反感,反而隐隐有些欢喜。可能因为这个公子长得比较好看,又有文采吧。比之之前的党项主人实在是强太多了。可瑶觉得钟浩要是针对自己非礼,自己未必会拒绝。可瑶心里暗啐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想呢,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女子了!不过心中竟然控制不住这种想法。 钟浩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道:“本公子本来就是正人君子,公子我是在跟你从纯学术的角度探讨这个问题的,快跟公子说说你是如何做到的!”钟浩看着可瑶惴惴不安的样子,不由的有些调戏上瘾了。 钟浩来到大宋两年多了,可是一直素着呢,眼前一个明艳可人的佳人,而且似乎自己就是把这花朵给采撷了,也没有什么太大难度,不由一时有些想入非非。不过钟浩想想自己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这采野花的事情,也就想想罢了。不过这倒不妨碍他逗一下眼前这个娇羞可人的姑娘。 可瑶脸色更加嫣红,听了钟浩的话,好半晌才声若蚊呐的挤出一句:“奴家以前是用布条勒着的!” 钟浩恍然,原来她以前一直是用布条勒着的,怪不得看着比今天小很多。不过可瑶的胸前的料很足的,也很坚挺啊,勒了那么久,一放开就能挺这么高耸,绝对是极品啊。 呃,想什么呢,钟浩暗骂自己无耻。看来这两年憋得实在有些过了。一想到等自己娶到若竹,还要等自己得中进士或是穿上绯袍,还不知知道要到什么时候,钟浩不禁就有些无奈,这是要憋死自己的节奏啊。 钟浩问道:“那可瑶你为什么要易容啊?” 可瑶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看了看钟浩,低声道:“若是不易容的丑点,怕是早被党项野人糟蹋了!” 钟浩暗骂自己糊涂,这事儿还用想,若是可瑶不易容的面目如此丑陋,以她的上佳的容貌,怕是早被党项人给糟蹋了。刚才自己问她时,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怕是没少遇到女子被党项人糟蹋的事情,说不定其亲人就有被糟蹋的,自己这话问的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了。 钟浩觉得可瑶能以真面目识己,怕是真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是可以信赖的人了。自己刚才的调戏,似乎也有些不合适了。当下钟浩对自己刚才的唐突连连向可瑶致歉。 钟浩一道歉,倒是弄得可瑶有些不知所措了,连连摆手示意钟浩不必道歉。见钟浩执意道歉,可瑶竟然急得哭了:“公子是主人,奴家是婢子,如何当得起公子道歉,公子这样,是要折煞奴家啊!” 钟浩道:“以后安心在这里便是,有我在,没人再欺负你了。” 可瑶破涕为笑道:“奴家就知道公子是好人!” 又和可瑶闲聊了一阵,可瑶便开始收拾屋子,钟浩在案前看最近的账簿。 不过,钟浩的心思还是会时不时的被可瑶的身影带走。嘿嘿,有这么一个可人的丫鬟伺候,就算不采撷,用来养眼也不错的。 ………… 韩虎进来找钟浩时,钟浩依然在喜孜孜的乐着。 正在拿着抹布擦拭屋内摆设的可瑶,见韩虎进来,朝他福了一礼,说道:“见过韩大哥”。 “啊……妹子你好!” 可瑶知道韩虎来怕是有事要和钟浩谈,和他见过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韩虎看着可瑶的背影有些怔,这女子明显是认识自己的,而且她的背影自己也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 钟浩见到韩虎怔,在旁道:“不用想了,这是可瑶!” “啊……”韩虎的嘴巴张得能容易一个鸡蛋,看来实在是有些惊讶。随即又连连摇头道:“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他觉得那女子背影如此熟悉! 韩虎加入厢军之前,也在江湖上厮混过,三教九流的事情也都懂得一些,很快便明白了可瑶以前怕是易容的面目。随即一想也是,她这么精致的面庞,连他都觉得有些动心,更别提那些党项野人了。不易容的话,怕是早被那些野人糟蹋了。 韩虎色眯眯的道:“机宜好福气啊,没想到随便捡个丫鬟都是美人。下官看可瑶依旧眉锁眸清,怕是机宜还未采撷吧。怕是以前机宜觉得面目难看,但现在变成一个如此精致的佳人,就该早下手了,花开堪折直须折啊,莫要让花儿在枝头独自枯萎!”韩虎说到最后竟然有些文绉绉的,也不知道他哪听来的词。他和钟浩一起去了趟麟州,倒是和钟浩熟络了许多,知道钟浩没有架子,比较好相处,便开起了玩笑。 钟浩笑骂道:“滚一边去!”钟浩和韩虎去一趟麟州,倒是现韩虎虽然为人圆滑,毛病不少,但还是有些本事的,尤其是对西北风土人情了解和对夏军的作战的经验,这些都是崔峰他们不具备东西。尤其是韩虎那天讲的一番马经,让钟浩对他有些刮目相看。钟浩觉得日后静羌寨的展,还是离不开他的,因此对他还是颇为看重的。钟浩和他打交道,不摆架子,也从不客气。当然,钟浩也是变相的笼络他,表示自己和他的熟络。 “你来什么事儿啊,赶紧说正事儿?”钟浩接着道。 韩虎也知道开玩笑扯闲篇要适可而止,当下拱手对钟浩道:“回机宜,杨家派来的教官来了!” “哦,在哪呢,快请进来。呃……走,还是咱们一起去接一下!”钟浩放下手中的账簿,起身往门外走。 钟浩觉得对于杨家派来做教官的家将,还是要表示一下重视的,自己还要靠他们指点静羌寨的战兵呢!他们认真与否,可是直接关系到这些战兵学到东西的多少。学到东西的多少,有可能直接关系到日后遇到夏军能否活命。所以,让杨家的这些家将感受到重视,拿出真本事来教,还是非常重要的。 韩虎跟上钟浩道:“他们一来,就去寨子里四处乱转去了。” 钟浩一听韩虎的话,不由的心中暗道:这是些什么家将,看来没什么规矩啊。一来到静羌寨,还没见过主家呢,就四处乱窜。 钟浩和韩虎来到营盘寨门处站定等候,派人去寻找并请那几个麟州来得教官。 钟浩和韩虎等了一刻多钟,忽然听到马蹄急响。 钟浩和韩虎抬头见五匹战马从不远处向营盘寨门处疾驰而来,每匹战马上都坐着一个全身披挂的骑士。 那五骑疾驰的节奏一致,马蹄践踏,尘土飞扬,大地隐然作响,众骑士身上的甲叶也是锵然作响,虽只有五骑,但竟然气势非凡。那五骑疾驰至寨门处,都勒马急停。五骑顿时戛然而止,整齐划一,显然俱都骑术不凡,而且配合有序。 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哈哈,钟大哥,我们又见面了!”8
第一一一章 骑兵教头杨怀玉 跟钟浩说话的是五骑中间领头的那名骑士,见钟浩微有疑惑的望来,便抬手掀开头盔的面甲,笑道:“哈哈,是小弟仲容啊!”说着跳下战马,来到钟浩面前,其身后的四个骑士也跟着跳下战马。 钟浩见杨怀玉来到自己面前,不由的笑道:“仲容这是要给大哥来个下马威啊,你们这纵马过来,把我吓了一大跳啊!好在没被你们吓跑,不然可就丢人了!幸亏你们是穿得咱们大宋甲装,不然我还以为西贼这么几个人就敢来冲营呢,我差点就让人放箭了!哈哈,不过你们这骑术当真是厉害,大哥佩服之至!”钟浩说着竖起了大拇指,他是真心觉得他们几个的骑术很棒。 杨怀玉听到钟浩夸赞,不由的有些小小得意。他带着几个家将纵马驰骋过来,确实是故意要展示一下骑术,好让静羌寨对它们更加重视,倒是真没有给钟浩。此时,听到钟浩说自己是故意给他下马威,不由很是有些小尴尬,杨怀玉见寨门两侧的栅栏旁,有几个张弓搭箭的弓箭手,刚刚松开弓弦,看来真是差点闹个刀兵相见啊,当下尴尬的笑道:“小弟行事鲁莽了!” 钟浩摆摆手道:“没事,大哥还是开得起这种小玩笑的”,钟浩说着拍拍杨怀玉的铠甲,笑道:“就你这明光铠,我们寨子里的弓箭也怕是难以伤到!” 杨怀玉听钟浩夸赞起铠甲,不由的又有些臭屁,颇为自得道:“是吧!小弟这身明光铠重四十又六斤,精钢所制,不要说是普通羽箭,就是破甲锥也难以射穿!”显然他对自己这身明光铠颇为喜爱,是以极是夸赞。 钟浩对各式铠甲没什么概念,听了杨怀玉的话,大声赞道“好甲!”至于好到什么地步,钟浩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来杨文广给自己儿子弄得铠甲应该差不了。 钟浩和韩虎引着众人进到营地,一起来到钟浩营房的大客厅前。 那几个骑士先把自己的战马牵到荫凉处拴了,又从马背上摘下一只装着豆料的布袋,让马儿自己在那嚼着,这才来到大客厅。 众人来到客厅坐下,可瑶给众人端上茶水。 钟浩开口问杨怀玉道:“仲容今日怎么有空来大哥这里啊?” 杨怀玉端起茶杯吸溜了一口,笑道:“大哥这里不是缺骑兵教头、马术教头嘛,小弟来毛遂自荐了,不知大哥可否叙用?”杨怀玉穿着那身明光铠,坐在客厅内简陋的椅子上,一动那椅子就咯吱咯吱乱响,钟浩还真怕他把椅子压夸了! 钟浩笑道:“那感情好啊,仲容要是真能来,大哥求之不得呢!不过我们静羌寨这里条件可是相当简陋,非常艰苦,仲容在此怕是太屈尊啊!”从寨门外杨怀玉带人驰骋,钟浩便见到杨怀玉骑术绝佳,他要来做马术教头,骑术倒是绝对配得上。况且,杨怀玉在此做马术教头,自己以后和杨文广的关系必将更加密切,倒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钟浩自然求之不得! “哈哈,这有什么屈尊不屈尊的,那就这么说定啦,以后小弟就是这静羌寨的马术教头了。” 钟浩对杨怀玉拱手道:“仲容能屈尊降贵来静羌寨,是看得起大哥,大哥在此拜谢了!”钟浩说的是实话,自己这静羌寨百废待兴,杨怀玉这样的世家公子哥能来做马术教头,还是颇为让他感激的。 杨怀玉笑道:“当不得什么,小弟主要是想能和大哥常常见面,能够多多聆听大哥教诲!当然,还有便是想天天喝到大哥这的烧酒。” 钟浩笑道:“哈哈,这个好办,静羌寨的烧酒作坊对仲容敞开,你想喝多少管够!” 杨怀玉又把随同他一起来的四个骑士一一介绍给钟浩。他们都是杨家的家将,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对夏军作战经验丰富。 钟浩自是表示非常欢迎,并表示虽然静羌寨条件简陋,但是他们的待遇都会照他们在麟州的待遇的三倍发放。 钟浩让韩虎下去吩咐庖厨准备一桌酒席,中午为杨怀玉五人接风。 酒席虽然简陋,但是分量很足。 为了表示对杨怀玉五人的看重,钟浩让人把崔峰、王三、侯全、韩虎,还有平西军的都虞候郑文涛,还有下边的五个营指挥使这些静羌寨里所有小头脑全都喊来了。 都是军中的豪迈汉子,一顿酒席下来都熟络了不少,互相称兄道弟起来。 酒席完了,钟浩又令韩虎带着杨怀玉他们去安排好的营房。这些营房都是钟浩让人特地重新收拾了的,算是静羌寨内最好的营房了。 本来杨家的那几个家将对来这百废待兴的静羌寨做骑兵教头还是颇为微词的,只是碍于家主的命令不得不从。不过来到之后,听到钟浩给三倍的俸禄,又有一众人的尊敬,倒是觉得这差事也不是那么闹心了。 …… 静羌寨的战兵营现在由崔峰暂代指挥使一职,下边跟大宋骑兵营的编制也是一样,也是设有五都,设有五个都头。这个五个都头都是前一段时间从每都中挑选的训练最出色的兵士担任的。当然,这些职务都不是正式的,都没有帅司任命的。 钟浩打算等日后战兵营有些战力后,在正式为他们申请任命。日后战兵营就是平西军的主力作战部队了。现在为了保持他们的积极性,还只是临时的,若是表现不好,会随时把他们撤掉的,自然也就没有机会转正了。 如今静羌寨还没有战马,自然也就谈不上马术训练了。钟浩安排杨怀玉五人暂时就给战兵营讲解一下骑兵作战的知识和注意事项,还有和夏军作战的经验。 这之后,钟浩又让杨怀玉他们五个每人负责一都,和各个都的都头一起商量制定一些上马前的训练计划,对各都的战兵,进行一些上马前的训练。 杨怀玉倒是很用心,显然他很想做出点成绩来。钟浩倒是对他很是满意,一个将门世家的公子哥,有这份认真劲儿的,现在不多了。 不过,钟浩杨怀玉每天拉着自己陪他和酒的事情,很是头疼。一开始还好,可是喝了一阵后,钟浩就受不了了。这杨怀玉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酒量颇豪,并且连着喝酒,没有任何宿醉的影响,钟浩还真不是对手。被他连着灌醉几次后,便再也不想跟他喝了。 钟浩如今没到傍晚战兵营训练完,就跑出去巡视静羌寨。因为,一般这个时候杨怀玉就会来找他开始喝酒。钟浩实在喝不了了,只得躲出去了。杨怀玉等不到钟浩,只得回去和自家的家将喝。 总是等不到钟浩,杨怀玉终于不再来拉着钟浩喝酒了,钟浩不由的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家伙的胃怎么长得,整天这么喝酒,也不带难受的,钟浩是实在靠不住了。 不过钟浩虽然躲着杨怀玉拉他喝酒,但是也不能慢待他。每天,钟浩每天晚上都让可瑶做上几道拿手菜肴给杨怀玉送去做酒肴。 可瑶如今在钟浩的指导下,早已学会了炒菜。可瑶颇为心灵手巧,又爱琢磨,很快其炒菜技艺在钟浩看来,已经超过了自己。 其实,杨怀玉每天来拉着钟浩一起喝酒,主要就是想吃可瑶做得炒菜。这炒菜在麟州可是从来没有吃到过啊,其味道当真是美味。 既然钟浩让可瑶每天送炒菜到杨怀玉营房,杨怀玉也就不去拉着钟浩喝酒了,反正有炒菜吃了,其实杨怀玉觉得和钟浩那种喝酒磨叽的人喝酒,远不如和自家豪迈的家将喝起来痛快! 如果钟浩知道杨怀玉以前每天来自己这里拉着自己喝酒,根本就不是如他嘴里说的是与自己气味相投和佩服自己的知识渊博,而为了可瑶做得炒菜,怕是会气得吐血:枉我把你真的当知己了! …… 静羌寨的建设和发展,现在虽然是刚刚起步,但已经算是基本走上正轨了。 钟浩觉得建造学堂的计划,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 平西军的家眷中的那些小孩子整天没有人管也是一个大问题,这些孩子可平西军的未来,教育必须从小抓起。 钟浩觉得建所学堂,让孩子们从小学些知识,提高未来平西军的兵士质量,还是很有必要的。 兵在精不在多,平西军这样的厢军,就是十个军,碰到一个精锐的骑兵营,估计也是只有被宰割的份。其实,在钟浩的规划中,未来平西军的五个营,除了挑选一部分会手艺的工匠,组成一个工匠营之外,其余的都打算让他们退役,转为民籍。 当然这些平西军军士之所以加入厢军,就是因为为民时活不下去了,为了吃上饭才加入厢军的,钟浩也不能粗暴的让他们退役后,就不管了。钟浩到时自然会把静羌寨的田地分给他们一部分,让他们安心种田。 这些厢军的战斗力上战场,其实也是给人送菜,还不如安心种田,给静羌寨提供一些粮食来得实在。 至于战兵营日后定然要在平西军中占一个营的份额,工匠营也要占一个,至于另外三营,钟浩打算日后静羌寨发展后,再按照自己的要求招募一些,至少经过训练要能形成一定的战力。平西军除了战兵营的这些兵士,大都底子太差,就算再训练,也很难有什么战力。 其实,钟浩最看重平西军兵士,的是未来从那些少年中挑选一些,从小培养。这些少年的可塑性强,从小灌输忠诚观念和家国思想,会让他们更加容易形成良好的价值观,从而能保证对自己的忠诚和对大宋的忠诚。而不像如今的这些平西军兵士那样,没有自己的价值观,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当然,这些都是比较遥远的设想。钟浩也只是随便在心中想想,其实他觉得自己未必能等到平西军的少年成长起来,就说不定离开这里了。钟浩来这里,大部分是为了做出些成绩给自己岳父看看,为娶富若竹增添些砝码。其实,他心中等他娶到富若兰,还是愿意在内地安安稳稳的度日,实在不愿意整天在边地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不过现在钟浩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职。钟浩觉得如今自己既然领了这份差事,就要将它做好。自己既然把平西军带到了这里,也要让他们更好的生活下去。 在营地选定一处空地,钟浩开始指挥抽调来的一些平西军兵士开始建造学堂。 那平西军的兵士在听说了这学堂是为寨中的孩子建造的,而且寨中十二岁一下的孩子全部可以免费入学后,干活的积极性异常高涨,都很是卖力。 在平西军的兵士看来,自己这辈子苦了一辈子,自然不希望后辈再像他们一样受苦。他们觉得孩子们只有识文断字,便有机会改变人生。因此,平西军兵士都对不但给他们饭吃,给他们活路,还给后辈创造改变人生的机会的钟机宜异常感激。 钟浩觉得再苦不能苦孩子,因此对学堂的建设要求异常严格,建设标准也定得很高。其实,不用钟浩要求,平西军兵士自然愿意给自己的孩子,建造最好的学堂,不会有任何偷工减料。 在钟浩和平西军兵士的共同努力下,一座学堂很快建好了。 学堂的教室虽然还是土坯垒就的屋墙,但是却是用青石做得地基,房屋建得异常高大结实。墙壁都是用白灰和着沙子刮了的,很是白净。 三间宽敞明亮的教室内都整齐的摆放着许多桌椅,屋内的桌椅都是带着新鲜的木材香气,虽然粗糙,但是却非常结实,看得出工匠们用了心。 按照钟浩的要求,工匠们还在三间教室的前面挂上了一块很大的木板,还用黑色染料涂刷过,这是要当黑板用的。至于粉笔,钟浩就决定用石膏条代替了。 看着这学堂,钟浩很是满意,看来这些平西军兵士对于自己的后辈学习知识,还是很上心。 这让钟浩非常欣慰,起码这表示他们还没被生活压迫的麻木,还是有挣脱这困苦生活的上进心的,起码对后辈抱有期望。 第一一二章 学堂的女先生 学堂建好了,钟浩发现教书先生却没有着落。 平西军内识字的都没几个,更别提教书了。至于牢城营的那些配军,呃……这个不提也罢! 钟浩手下只有这些人,这教书先生还真是个问题。 钟浩想了一圈,发现静羌寨的这学堂的先生,似乎暂时还真的只有自己能当。 钟浩不禁有点发愁。自己还要统筹静羌寨的诸多事宜,偶尔去教教孩子们可以,可是没有工夫天天去教孩子们啊。 今天中午吃饭,可瑶见钟浩闷闷不乐,不由问起缘由。 钟浩便把静羌寨学堂缺教书先生的事情跟可瑶说了。 可瑶听了不由的在旁沉吟。 等钟浩吃完饭,可瑶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止住了。 钟浩瞥见可瑶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的笑道:“可瑶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跟我不用客气!” 可瑶鼓了鼓勇气,脆声道:“奴家想问一下这学堂的先生需要什么条件?” 钟浩苦笑道:“还要什么条件,能识文断字就行了!” 可瑶问道:“奴家勉强读过一些书,不知道奴家当不当得起这个先生?也不知道奴家一介女流适不适宜做学堂先生?” 钟浩大喜,笑道:“啊,好啊,女流怎么了,咱们静羌寨可没有那么多讲究,你要能当先生,那可是太好了。咱们这学堂,也不暂时不要求做什么学问,能教他们识文断字就好,就先把和让他们学会,对这两本启蒙书籍上的字,会认会读会写便是!”钟浩对这学堂的学生要求也不高,能识能写些常见字便好了。 听了钟浩的话,可瑶脸上一红,赧然道:“奴家只学过,却未曾学过,那是不是难以胜任啊?” 由南北朝时期梁朝散骑侍郎、给事中周兴嗣编纂,在隋唐时期早已普及。隋唐时期的沙州和中原王朝联系是非常紧密的,自然在沙州非常普及。而则是成书于宋初,此时沙州和中原王朝已是隔着许多异族政权,联系早已少了很多,在沙州不流行也非常正常。因此,钟浩听可瑶说自己识字,却没学过倒也不奇怪! 钟浩对可瑶微微一笑,说道:“没事,也不拘囿于那两本教材,只要能教他们认字便行了。到时我给你另外一本童蒙教材,你教完了,再教便是!” 其实,钟浩本来就觉得远不如使用,毕竟只是单纯的按韵律排列了几百个姓氏,并没有什么文理,学不到什么日常知识,只是单纯的作为识字的教材。而的内容却涵盖了历史、天文、地理、道德以及一些民间传说,能让孩子学到很多的知识。所谓“熟读,可知千古事”。所以,钟浩觉得不学也没什么,倒是自己默一本,让可瑶用代替便是! 可瑶听钟浩的话,看来是愿意自己做这个教书的女先生了,不由的喜上眉梢,脆声道:“那奴家就教教试试,还要公子多多指点!奴家若是做得不好,公子也随时提出来!”最近,可瑶每日在营房中除了伺候钟浩起居,别无事情可做,无聊得很。此时有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做,倒是很是高兴。 钟浩笑道:“可瑶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行的。”钟浩巴不得可瑶能做这教书先生,那样才能解放自己。 …… 钟浩最后统计的平西军家属中,五到十二岁的适龄学童有六十多个。 之所以只让五到十二岁的学童入学,是因为钟浩觉得太小的学不了,还是让他们多玩耍几年,留下个快乐的童年好些。十二岁以上的在学有些不太赶趟了,再说静羌寨人手太有限,他们还要去帮闲,也不能再来学堂了。 当然这六十多个学童,也有很多女孩子,钟浩对想要入学的女孩子没有拒绝,钟浩觉得让她们学下识文断字,也没什么不好! 最后六十多个适龄学童中,有十几个年纪大些的女孩子没有来学堂,来学堂暂时有四十六个学童。 钟浩虽然愿意适龄的孩子们都来学堂,不过不来倒也不强求,那些不来的肯定有自己的考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一二岁的孩子很多都非常懂事了,或许那些不来的女孩子家长,觉得男女孩子在一起有些不妥吧。 不过现在就可瑶一个教书先生,也不可能分开教,暂时只能将就了! …… 可瑶对教书的事情很认真,学堂开学之前,抱着一本研读了好几遍。 等到学堂开课,可瑶很快投入了角色。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可瑶每读四句,便让孩子们跟着读熟背过。 是由一千个汉字组成的韵文,全文为四字句,对仗工整,条理清晰,文采斐然。其语句平白如话,读来琅琅上口,很是易诵易记。 等孩子们读熟背过后,可瑶就让孩子们辨字形,把每个字的字形记住,把意思解释给他们听。 等孩子们听明白了意思,可瑶便让孩子们用树枝在桌子上的沙盘上学习照着自己在黑板上写得字,一遍遍遍画写。 可瑶在旁看着,帮写得不对的孩子一遍遍纠正。四十多个孩子着实不算少,可瑶挨个看一遍颇费时间,不过可瑶依旧认真的挨个察看。 大宋的纸张是比较贵的,练字比较废纸。好在现在孩子们还远不到练习书法的时候,因此钟浩让工匠们给每个孩子坐了一个沙盘,里面装着细细的河沙,用来练习写字。 当然,纸张和墨条钟浩也让人去兴县买了一些,这些要待孩子们把和的字都学会后,再在纸张上练习。不然的话,太浪费纸张了。 练字有“骨软易伤”的书法,不到十岁的孩子,钟浩是不让在纸张上练习书法的。不然的话,容易把底子打坏。 孩子们用的毛笔是手巧的平西军的军士自己做得,笔尖是用野兔或是黄鼠狼尾巴尖上的毛做得,笔杆是用的静羌寨旁边的青竹。砚台也是工匠们自己做得,用天台山文理细密的青石研磨而成。平西军的军士工匠们做得很用心,钟浩试过了毛笔和砚台后,觉得还是颇为顺手的。看来大家对孩子们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 可瑶教得很认真,孩子学得也很认真,可瑶每天教八句,二十四个字,孩子们竟然基本都背过,并且学会写了。 可瑶对孩子们的认真劲儿很是满意,而孩子们对可瑶这个不但漂亮,而且和蔼亲切的女先生也很是喜欢。 可瑶觉得应该每天再多教几句,但被钟浩劝阻了。钟浩觉得贪多嚼不烂,每天学八句,对这些刚开始学习知识的孩子们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下午一般暂时由钟浩教算术。可瑶对算术不太精通,也跟着孩子们一起学,等日后静羌寨忙了,钟浩怕是没时间教孩子们了,还要靠可瑶来教。 能写还要会算,钟浩觉得最基本的加减乘除孩子们是需要掌握。孩子们能写会算了,以后找个活计或是做别的,都不容易被人糊弄。 不过这年代没有阿拉伯数字,学起算术来,还真有些麻烦。 钟浩不禁考虑要不要把阿拉伯数字教给孩子们呢? 思索再三,钟浩还是放弃了让孩子们学习使用阿拉伯数字的打算。 印象中阿拉伯数字好像是书籍横版排列在中国普及开来,才大行其道的,而此时的竖版排列的书籍用阿拉伯数字,容易造成错误和漏洞,并不实用。 麻烦些就麻烦些吧,还是用汉字的数字教算术比较稳妥。再说,钟浩只是打算让孩子们学会基本的四则运算和一些简单算术知识便行,不用学那些复杂的方程式等东西,用汉字数字还是可以解决的。 …… 盛夏的窟野河下游,水波潋滟,碧水淙淙,河水欢快的向南流淌,直到汇入黄河之中。 河岸边的几棵大柳树下,正传来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 “酸苦甘,及辛咸。此五味,口所含。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协……” 孩子们读得是。 一个多月的时间,孩子们便把学完了,现在已经开始在可瑶的教授下,学习钟浩默写出来的。 如今已是盛夏六月,烈日炎炎,暑意盎然,课堂内不到巳时,便已经热得不行了。 孩子们在课堂里热得不行,难以安心学习。钟浩和可瑶商量后,便把课堂搬到了窟野河河边的树林中。 这里树木繁盛,树荫遍地,树荫下清风不断,暑意消减了不少。 最近静羌寨没什么事情,钟浩大多数时间都在陪着可瑶教孩子们。 上午是可瑶授课的时间,孩子们都在跟着可瑶读书,钟浩倒是很悠闲。 窟野河一处转弯缓流处,一棵垂柳的柳荫下,钟浩正坐在马扎上,手中握着一只鱼竿垂钓。 细长的青竹竿做成的鱼竿,丝线做的鱼线,鹅毛做的浮漂,缝衣针弯曲制成的鱼钩,河边湿地里掘出来的蚯蚓做的鱼饵,一套乡土气息十足的钓具。 钟浩本以为自己这套乡土气息十足的钓具,很难吊到鱼呢。没想到这年头窟野河里的鱼多,而且比较傻,每天钟浩都能钓到不少,黑鱼棒子、草鲤、鲫皮、白鲢、花鲢都有。 本来只是想以垂钓来打发时间的钟浩不禁喜出望外,对钓鱼乐此不疲。 自从钟浩发现河里鱼好钓以后,便动了给孩子们改善伙食的心思。静羌寨的条件有限,这些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只能和大人们一起吃大锅饭,除了每天多个鸡蛋,基本也没有别的加餐。钟浩便想给孩子烤些鱼吃,多少改善一下伙食。 一上午的时间,钟浩马扎旁边的鱼篓里,已经有大半鱼篓子的新钓的河鱼了,今日收获颇丰。 可瑶宣布今天上午的课结束,让他们下课。 听到可瑶宣布下课,孩子们欢呼一声,齐刷刷跑到钟浩身边,等着钟浩给他们分派任务。 等到领到任务,便都按照自己的分工,各自散去。 小一点的孩子去树林里捡拾枯枝做柴火,大些的孩子去河边帮钟浩收拾鱼篓里的鱼,刮鱼鳞,洗剖内脏。 还有十几个水性好的孩子去河里摸鱼,呃……这倒不是钟浩安排的,这十几个孩子是自告奋勇去河里摸鱼的。他们是觉得钟浩烤得鱼好吃,只是钟浩钓得那半鱼篓鱼,四十多个孩子实在分不到多少,便想多摸一些来,让钟浩一起烤来吃。 这十几个孩子水性很好,在河里徒手就能把很大个的黑鱼棒子抓上来,河底的鲶鱼也能摸上来。 鲶鱼不适合烧烤,摸上来的鲶鱼钟浩装在一只鱼篓里,待会营地的庖厨,晚上给平西军的军士们炖鱼汤改善下生活。 篝火点起来后,十几个大些的孩子按照钟浩教得,把洗剖收拾好的鱼用小刷子刷上菜油,用树枝穿了,放在支架上,不停的翻烤。 可瑶这时则在旁边挨个检查孩子们上午的课业,不达标的有惩罚,惩罚非常严厉,那便是没有鱼吃。 想要吃更多的鱼,就需要把上午学得背过、学会,还要会写。 孩子们为了吃鱼,学习积极性很高,大部分还是能达标。 等可瑶检查完孩子们的课业,钟浩的鱼就烤好了,鱼香四溢。 钟浩把味道鲜美的草鲤和鲫皮分给小些的孩子,花鲢和白鲢细刺多,不能给小孩子们,怕卡着。黑鱼棒子味道不如草鲤和鲫皮,但个大,也先分给大些的孩子们吃,大些的孩子食量也大。 花鲢和白鲢虽然刺多,但肉质鲜美,钟浩倒是很喜欢吃,虽然吃起来稍微麻烦些。 孩子们大快朵颐的吃着烤鱼,他们越来越喜欢自己的两位先生了。 当然,中午这鱼只能算是加餐,是吃不饱的。吃过了鱼,可瑶带着孩子们回寨子去吃饭。 被可瑶考核达标吃到鱼的,今天都兴高采烈的,至于那些没吃到鱼的,则闷闷不乐,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好好学习功课,一定要争取达标,吃到钟先生做得美味的烤鱼。 第一一三章 研究火药 孩子们都得以入了学堂去学习识文断字,平西军的军士们似乎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干劲一下子足了许多。 静羌寨的寨墙建设工作进展很快,钟浩估计秋收之前一定能完成了,肯定不会耽误寨子里秋收工作的。 钟浩对这一状况不禁大加赞赏,当即宣布以后荤菜由三天一次,改为两天一次,工匠和力工们的积极性更加提高。 …… 土豆到了收获的时节,钟浩对土豆的产量非常期待。 土豆是钟浩指挥平西军的妇人和那些半大小子们去收获的,他们干活还是比较细心的,土豆基本没有破损和遗漏。 最终,静羌寨栽种的这六亩土豆,收获了五十石的产量。虽然静羌寨栽种土豆的这些田地灌溉充足,但因为去年土豆和地瓜种子有限,栽种的比较稀疏,这个产量钟浩虽然不太满意,但觉得还算可以接受。 钟浩只是觉得还算可以接受,但是那些见识了土豆产量的妇人们,却全都眼冒精光。这土豆可是八石多的产量啊,而且据机宜大人说,这东西还很好吃。这一亩土豆可以顶七八亩麦子的产量了。见到这么高的产量,由不得那些种惯了地的妇人们不眼冒精光。 以前一亩地就算收成好些,也难以养活一个人。一亩地产一石多粮食就算不错的收成了,但是一石多粮食还不够一个劳力一年吃的。可是静羌寨种得这些土豆,却一亩足有七、八石的产量,这一亩地就足以养活四五个人了。那些妇人们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憧憬,有了这土豆,以后怕是就再也不用挨饿了吧! 那些妇人望向钟浩的目光,不禁更加充满了尊敬,对静羌寨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五十石的土豆,明年用来做种子,钟浩估计栽种小二百亩应该没问题了。等明年土豆再收获了,就再也不用为土豆种子发愁了。 钟浩找了一些兵士在营地内挖了几个大地窖,用来存放土豆。当然,以后地瓜收获了,也会在这里存放。 土豆的收成还算可以接受,就等八月份看地瓜的产量咋样了。 希望地瓜的产量也能令人满意! 自从钟浩和杨家商队合作烧酒生意后,杨家商队第一次银星和市交易的马队回来了。 这次杨家去银星和市交易的商队,给钟浩带回来四十匹战马。 杨家的商队一般都是一个月去银星和市交易一次。 杨家去银星和市交易的商队,来回通关的费用所费不菲,自然不会只带烧酒,它们带得货物种类和数量都非常多,需要准备的时间也长。到了银星和市那边,交易售卖的时间也不短,所以一个月只能来回一次。 韩虎看过杨家商队带来的那四十匹战马后,对那些战马大是赞赏,对钟浩说道:这些战马都是八到十四岁口的正宗河曲马,都是非常好的战马。 钟浩对各种战马了解有限,当下韩虎又给钟浩讲解了一番河曲马的历史和优点。 黄河上游的第一河曲处,水草丰美,是一处养马的绝佳地方。汉唐时一直为中原王朝提供大批优秀的战马。后来大唐衰弱后,此地被吐蕃占据,在此放牧定居。如今西夏兴起,从吐蕃人手中夺取了这处绝佳的养马地,用于大量养殖战马。 河曲马在古代战争史上战功赫赫。当年秦人便从游牧于此地的羌人那里得到了大量河曲马,运用于军事,并训练组织了强大的骑兵部队。可以说没有从羌人那里取得的大批河曲马装备起来的秦国骑兵,就没有中国第一个统一的王朝。 到了汉朝时,朝廷为改良中原地区的马种,曾引西域的优良马种汗血马放牧于河曲一带,这些马的后代为汉朝征讨匈奴立下“汗马功劳”。汉武帝时,数次征伐大宛,就是为了讨要“汗血宝马”,用于改良马种。 河曲马挽力强,速力中等,能持久耐劳。河曲马对高寒多变的气候环境有很强的适应能力。在终年群牧的情况下,夏秋上膘快,冬春掉膘慢,表现体内沉积脂肪的能力强,体况随季节变化不显著。对一般疾病抵抗力强,常见的胃肠病等常见病发生很少。 而且河曲马极耐粗饲,采食牧草范围很广,尤其在枯草季节,能食各类可食杂草,各季残草,甚至香柴,柳梢都能食用,因而形成抓膘快,掉膘慢,保膘的品质。 河曲马记忆力较强,马群对饮水、食草的地点清楚,各季草场何处牧草好,何处有水源都熟记不忘。而且据说河曲马识途能力极强,即使行出上千里,还能自己回到原驻牧地。 钟浩听了韩虎的一番讲解不由的大是高兴,看来杨文广作事情很地道啊,没拿些劣马老马糊弄自己,都是给自己买得壮年河曲马,这五十贯的价钱着实是相当合算的。 ………… 钟浩把四十匹战马给战兵营的五都分了,让他们开始轮流上马训练。 钟浩上报帅司申请的三百副骑弓,如今也到了。没有上马的就先练习步射。 静羌寨这些战兵营的兵士,虽然都是挑选的身强力壮的大汉,但以前都是在役作营做后勤辎重工作,基本没真正上过战场,厮杀本领基本没有,更别说难度非常高的骑射本领了。 大宋禁军步射长弓以开一石二斗为上等,骑兵以开八斗骑弓为上等,钟浩想这批骑弓都是按照上等骑兵的标准定制的八斗制式骑弓。 战兵营的这些兵士,空有一身蛮力,没有任何技巧,现在连站在地上空弦拉骑弓都费劲,更别射箭了。 就是站在地上,学会射箭,怕是也要颇费些时日。 骑射要求骑在颠簸的马上,双腿控马,两只手腾出拉弓射箭。钟浩觉得静羌寨的这战兵营骑马不行,射箭不会,想要学会骑射的路还很漫长,很漫长。 虽然骑射不行,未必便不是好骑兵,还可以骑马挺槊冲杀闯阵,但这骑马冲杀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静羌寨的战兵营在成为真正骑兵的道路,还是任重而道远的。 钟浩虽然对静羌寨战兵营成为合格的骑兵不太报希望,但是杨怀玉却教得很认真。 钟浩来看战兵营训练时,总是见杨怀玉给他负责的那一都战兵营不厌其烦的讲解骑乘的技巧、双腿控马骑射的技巧以及骑兵对冲时马槊捅刺的技巧等等。 杨怀玉负责的那一都兵士如今很是认真的听杨怀玉的讲解。一开始有几个觉得杨怀玉年轻,不太服气他的几个刺头,如今早已被打服气了。马战、步战、拳脚、枪棒,杨怀玉都毫无意外的获胜。 钟浩没想到杨怀玉年轻轻轻,武艺却如此之高。看来将门世家的子弟,也不全是无用之人,起码杨家的子弟便不是。 钟浩还见杨怀玉还拿出的骑兵训练的讲解图册给兵士们按个传看,不由的大是感兴趣。 钟浩看了杨怀玉的那本骑兵训练图册,见上面画得很是明确精细,比如骑兵对冲时,马槊应该扎马的哪个部位,扎人的哪个部位,都有详细的图解,比单纯的讲解形象多了。 看来杨怀玉是真想做出一些成绩来,钟浩对杨怀玉倒是越来越赞赏了。将门世家出身的子弟,却能如此扑下身子做事,以后前途必定是不错的。 钟浩觉得这图册必定是杨家的家传。既然杨文广允许杨怀玉拿着这图册来帮静羌寨训练骑兵,看来杨文广对自己所求的事情,还是真得很上心的,想和自己真心搞好关系的。钟浩觉得以后和杨文广要好好搞好关系,既然人家表现出了诚意,自己也必须有所表示。 骑兵的训练没有个两三年的水磨工夫,很难训练出有足够战力的骑兵。 钟浩觉得想要快速的形成一些战力,似乎应该研究一下火器,比较靠谱一些。 历史上的一直炼丹术士这个职业,虽然他们以忽悠人为生,但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这些炼丹术士在不断改进冶炼技能,以求能炼出更加好忽悠人的丹药产品的同时,也炼制出了“朱砂”这种为皇帝们喜爱的颜料,而且还顺便研究出了一些治疗疾病的偏方。 当然,他们最主要的一项成就便是在改进冶炼技术时,研制出了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的火药。 火药是是晚唐的一些炼丹术士,在炼制丹药是偶然研制出来的。 不过火药武器在唐末就已经有使用了,但是一直到大宋如今,并未有什么长足进步,依旧只有一些简单像火箭、火球、火蒺藜等简单的火药火器。 如今大宋的开封府尹、翰林学士曾公亮,在前几年庆历年间主编的一书中便介绍了三种火药配方,以不同的辅料,达到易燃、易爆、放毒和制造烟幕的不同目的。 不过,虽然如今大宋朝廷对火药有所认识,但是朝廷对火药武器的研究,并不太重视。 钟浩记忆中,直到想要励精图治的宋神宗上台后,才对火药和火器的研究和使用才开始重视起来。 熙宁年间设置了军器监,统管全国的军器制造。军器监雇佣工人四万多人,监下分十大作坊,生产火药和火药武器各为一个作坊,并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到了北宋末年爆炸威力比较大的火器向“霹雳炮”、“震天雷”也出现了。这类火器主要是用于攻坚或守城。 钟浩后世也算半个军迷,对黑~火药的知识到时有一些了解,倒是记得后世总结的几种最佳比例的黑~火药做法,对颗粒黑~火药的做法也是记得的。 钟浩觉得火药和火器还是值得研究一下的。 自从自己来到静羌寨以后,一直没有夏军来袭扰。但对也不能一直靠侥幸,如今已经快到秋收时节了,夏军指不定啥时候就回来。 靠战兵营抵挡夏军怕是暂时指望不上了,只能加快修建寨墙,在秋收之前一定要修好,到时就靠寨子抵挡夏军了。 不过,这些庄稼,怕是会被夏军糟蹋啊。钟浩觉得趁着这段时间,研究一下火药,制作一些火药武器,到时就算不能打击到夏军,也要吓唬他们一下。 …… 钟浩倒是说做边做,想到了研制火药武器,便让人去岚州采购硝石、木炭、硫磺这些制作黑~火药的材料。 不过平西军内虽然各种工匠都有一些,但是却没有对火药有研究的工匠。 钟浩对自己研制的火药和火药武器又想保密,从外边找工匠怕自己研究成果泄密,只得自己带着几个手巧又稳重的老工匠自己慢慢钻研。当然,其实就算钟浩想要懂火药技术的工匠,怕是也不好找。这年代,懂火药技术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钟浩觉得自己既然知道这黑~火药的做法,这黑~火药并不是一个太大的难题。 钟浩记得后世见到的一个硝石、硫磺和木炭最佳配比,是按照这三种材料重量比例十五比二比三的做成,是一种效果很好的黑~火药。 当下,钟浩指挥那几个老工匠细细的将硝石、硫磺和木炭研磨成粉,按照十五比二比三的重量比例做好一些。 火药试验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需要多加小心。 钟浩让工匠先只取了一点配好的火药,放在一个小铁罐了,铁罐留下一个小孔,续上一根火绒做引线。而且火绒非常长,这样点燃后,有足够的时间跑远。 把铁罐放在一处空旷地方,钟浩点然火绒后,迅速跑开。 很快,钟浩如愿以偿的听到了铁罐的爆破声,一身闷响过后,铁罐冒起一股黑烟,泛着浓重得硝烟味道。 待硝烟散尽,钟浩和几个老工匠上前查看,却发现这火药的爆破效果不是太令人满意。火药的爆炸力非常小,铁罐只是沿着放火绒的孔裂开,远不如后世钟浩见过的黑~火药威力。 虽然爆破效果不是很好,但是这第一火药试验也算成功了,这当头炮总算是响了,钟浩和几个老工匠还是很高兴的。 第一一四章 火器研制 既然爆炸效果不是太满意,钟浩便带着几个工匠加以改进。 硝石、硫磺、木炭磨粉时,研磨的更加精细;在这三种配料称重时,称更加精准仔细、将铁罐密封的更加严实;在火药填装时,将填装好的火药捣得更为结实;反正钟浩和几个工匠想到的能改进的地方,都尽量改进,务求做得更加完美一些。 可以随后的几次试验,依旧不是太让人满意。 钟浩不禁对自己的记忆有些怀疑,难道自己记错了。可是仔细一想,应该没错。 硝石、硫磺、木炭重量比例十五比二比三的这个比例,其实就是一百斤火药中,硝石粉七十五斤、硫磺十斤、木炭十五斤,这个一个比较容易计数的比例。钟浩觉得自己应该不可能记错。 又仔细想了想,钟浩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后世的黑~火药用的硝石其实应该是指得是硝酸钾晶体。而这个时代的硝石一般都是土硝。那个十五比二比三的重量比例中的硝十五,应该是硝酸钾晶体的重量,而不是土硝的重量。 钟浩后世倒是知道土硝其实是硝酸钠、硝酸钙。用土硝石得到硝酸钾晶体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将土硝与草木灰混合溶水,并不断加热,一直搅拌,直至饱和溶解,过滤,冷却,便可以析出晶体就是硝酸钾。只是这个方法在大宋,还不为人知。 当下,钟浩立即找了处隐蔽地方,自己亲自动手,用土硝提取硝酸钾。 提取出硝酸钾晶体后,再次按照硝石、硫磺、木炭的重量十五比二比三的比例制作了一些黑~火药,钟浩又取了一点再次试验。 这次爆破的效果比上次好了许多,装火药的小铁罐这次被炸得四散分开,钟浩非常兴奋,看来这个配比是没有问题的。 这次试验后,钟浩又试验了一次,这第二次试验的用量大了许多。当然,为了安全,这次大剂量的爆破,钟浩特意让工匠把火绒引线做得非常的长,点燃引线后,钟浩撒腿就跑,迅速跑到提前做好的掩体后面。 爆炸的声音非常大,爆炸的气浪的冲击力也非常大,钟浩在掩体后面都感受到了周围的空气震动。 不过,铁罐中钟浩没有加上那些铁钉、铁蒺藜那些杀伤物,随着爆炸四散开的,只不过是那只铁罐的铁皮。钟浩觉得这个比例制作的火药效果还是不错的。 钟浩只顾着火药试验了,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忘了马儿对声音很敏感,最惧怕大声响的事情。虽然静羌寨的战马都经过了一定训练的,对战场环境中的厮杀声、钟鼓声等都有所适应,但是对巨大的爆炸声却从未训练过。 这次火药爆炸试验的动静太大,让静羌寨的战马都受惊了。好在杨怀玉和几个杨家教头控制及时,才避免了惊马踏营的悲剧出现。 杨怀玉一直把钟浩当大哥,一直还是比较尊敬钟浩的,但这次却气势汹汹的来找钟浩,一副恨不得吃了钟浩的样子,开口便是大声数落钟浩的不是。 钟浩这次自知理亏,只得任由杨怀玉数落,并连连保证以后再试验大剂量的火药爆炸试验,绝对不会再静羌寨附近试验了,以免造成惊马。 钟浩的良好态度受到了效果,杨怀玉见钟浩如此作态,气很快变消了,又恢复了以前那种世家公子哥的嬉笑二皮脸,嘿嘿笑道:“大哥这是在研究火药吧?” “嗯,是啊。” 杨怀玉忽然凑过头来,一脸谄媚的笑道:“大哥研制的这火药威力不小啊,能不能给我麟州镇西军来点!”杨怀玉现在对自己的钟大哥还是很佩服的,那烧酒、土豆等东西,都不知道自己这钟大哥从哪里弄来的,却绝对都是好东西。这火药爆炸的动静如此之大,想来也必定是好东西。土豆杨怀玉早就已经跟钟浩讨要过了,钟浩已经答应明年收获了,给麟州一些种子。这火药杨怀玉觉得也是好东西,当下便又忍不住开口讨要。 钟浩觉得自己研制的火药配方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毕竟这火药算是奇货可居,不过火药还是可以给的。 毕竟,现在杨家和自己的关系不错,杨怀玉对自己静羌寨的骑兵训练也非常上心,而且杨家商队对和自己的合作也很有诚意,人家对自己投之以桃,钟浩自然需要对人家报之以李,不给确实不合适。 虽然这些火药的制作都是那些老工匠们亲手做得,那火药配方的比例他们自然都是知道的。但仲好觉得这几个老工匠都是平西军的老人儿了,他们可是军籍,又拖家带口的,应该不会轻易泄漏配方。毕竟,一军的将主对属下的兵士,有得是办法整治。钟浩虽然还不是平西军的将主,但现在对平西军来说,比他们以前的将主的权威和声望还大。没有钟浩,他们还在河东客驻他乡苦苦硬捱。 当然就算这个老工匠泄漏了钟浩这新研制的火药配方,钟浩也不怕。土硝提炼硝酸钾的方法,钟浩为了保密,并没有告诉他们,而自己亲自掌握,亲自提取。 钟浩对杨怀玉笑道:“这火药现在给你们也没多大用,你们最多就拿来放火,等我研究出如何利用这威力大的火药,制造出合用的火器来,自然少不了你们镇西军的那一份!” 杨怀玉对钟浩拱拱手,笑得很是兴奋,说道:“那小弟先谢过钟大哥,就知道钟大哥做事大气!” 钟浩之所以说现在给镇西军这些火药作用不大,是因为大宋如今的火药武器主要是用来制造燃烧、毒气、烟幕等的几种简单战术武器,并不会制造靠爆炸力杀伤敌人的火器。 如今的大宋开封府尹曾公亮,在庆历年间编著的一书中,详细的讲述了火箭、火炮、火药鞭箭、引火球、蒺藜火球、铁咀火鹞、竹火鹞、霹雳火球、烟球、毒药烟球等十几种武器的制作流程和使用方法。各种武器的制作方法不同,用途和战术目的也不同。 这时期火药武器主要是用于制造烟幕、毒气、燃烧、催泪、喷嚏、昏迷等各种不同战术作用。 大宋各种不同用途的火药武器有十几种,但这些武器却没有一种是靠火药的爆炸力杀伤敌人的。 其实,钟浩也知道,不是大宋不想研制靠爆炸杀伤敌人的武器,而是这个时代的火药性能限制,难以造出靠爆炸力杀伤敌人的武器。 火器的杀伤威力大小主要在于火药配方的科学合理及火药性能发挥的多少,其次才是发射和触发机制的改进和完善。 宋代此时火药尽管已有不小的发展,但其处方还没有严格的定量比例,原料成分复杂,纯度不够,因而仍不能有效地发挥火药的全部性能。所以此时的火药武器只是用来制作助燃和释放毒气、烟幕的武器,也就不足为奇了。 钟浩让人买来,也详细看过,对各种武器的性能、制作和使用都有详细的论述。像火药也有详细记载,这年代的火药配比还是非常复杂的,像载炮火药有十四种种成分配制,蒺藜火药的配制成分也有十种。不但对各种成分有记载,就连详细比例,也有记载。 宋代文人好著书立说,想要留名于世,钟浩倒是能够理解。可是钟浩实在想不明白,武器制造这等军国重事,怎么也拿来著书立说?像火药这东西不是应该死守秘密吗?拿来著书立说,生怕夏人和契丹人学不会,还是怎么地?! 钟浩觉得自己这火药配方,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特别是不能让曾公亮知道。据说曾公亮和自己未来泰山老大人的关系还不错,以后一定要防着他点。不然估计以曾公亮尿性,估计很快便散布的众人皆知。 大宋如今的火药武器没有一爆炸力造杀伤的,是因为火药性能的限制,而自己却有威力不小的火药。钟浩觉得自己应该研制一下靠爆炸杀伤的武器,用自己研制的火药去用来助燃、释放毒气和烟幕等,实在是太浪费自己威力强大的火药了。 手雷、地雷是不错的选择,应该研制的难度不大,当然炸药包这种最简单的爆炸杀伤武器也少不了。 不过等到钟浩真得开始着手开始研制,发现如今的基础条件实在太薄弱,很多东西难以实现。 在一众铁匠的研究下,好不容易制作出容易炸裂的铸铁壳子可以用来制作手雷了,但是引爆火药武器的触发装置,却又让钟浩瞪眼。 后世的那种延时触发装置、撞击触发装置、燧发触发装置等触发引爆装置,一概没有,也难以制作出来,钟浩暂时也是无能无力。 钟浩无奈,只能暂时采用简单的火绒引信点燃方式引爆手雷。 撞击触发装置和燧发触发装置,钟浩觉得日后多加研究还是有可能解决的,只是现在暂时没法解决,地雷这种主要靠撞击触发的武器,暂时没有必要研究了。 钟浩和那几个老工匠集中精力,主要研究试验手雷这种爆炸杀伤武器。 用试验出来的比较容易炸裂的铸铁壳子装上火药,里面填充上铁砂子、铁钉、铁蒺藜等杀伤物,顶上留上一个小孔装上引线,一个简易的点火引发的、可以姑且称之为手雷的爆炸杀伤武器便诞生了。 钟浩看着这个铁壳子武器,虽然看着丑陋无比,但是心中对其还是颇有期待的。 钟浩在静羌寨外,离得战兵营训练场很远的地方找了一个试验地。 钟浩在预先做好的掩体内点燃手雷顶端火绒,用尽全力扔了出去,立即和那几个老工匠趴在掩体内。 等了好半晌儿,才听到一声闷响。 闷响过后,钟浩和那几个老工匠爬出掩体,上前去查看。 铁壳子爆炸的效果很不理想,只是炸破一个洞,并没有四分五裂。不过爆炸的冲击力还是不小的,周围的草人都被爆炸的气浪撕碎。 “铁壳子需要让那几个铁匠铸造的再薄一些,火绒引线再缩短一寸吧!”钟浩看了看爆炸效果,对几个老工匠说道。 那几个老工匠都一一记下。 钟浩又把颗粒火药制造的一些技巧,说给几个老工匠听,让他们一起制造一些试试。 颗粒黑火药,是火统等管状射击武器大量出现后,才应运而生的。 因为火药制成颗粒状,颗粒之间就有足够的空气,会使爆炸时火药燃烧更充分。而且火在颗粒状火药表面传开,这会大大加强火药燃烧速度,通过缩减反应时间获得更大的威力。火药威力提高,可以加大推力,提高命中。 而且采用颗粒火药,会使枪镗内的残留物也会大大减少,枪械的可靠性会大大提高,堵塞可能就降低了,清理枪镗所耗费的时间减少,而且颗粒火药状填速度更快。这样便大大提高了射击速度。 当然,钟浩如今暂时没有条件制造火统等射击武器,但研制一下颗粒状火药还是有用的。就算手雷用上颗粒火药,也能大大加强爆炸威力。 而且此时的火药大都是用木桶盛装的。粉末火药就算再粉碎充分也不可能原料微颗粒大小全都一样。而粉状火药在木桶这种密闭的空间里不断摇晃,这些固体混合物中颗粒大的会上升,颗粒小的会下沉,到时使用时就会造成成分配比不准确,难以发挥其最大爆炸效果。 长途运输后经常都会发生硫磺沉积在木桶底部的情况,使用前还得再次搅拌均匀,否则会大大影响威力,而颗粒火药大大减少了这个麻烦。 粉末火药有这些缺点,而颗粒火药制作并不是太难的事情。钟浩觉得既然有办法让火药威力更大,自然要研究试验一下。 其实做颗粒火药说简单了,就是将火药用水和一部分粘合剂混合后压成饼状,然捣碎做成颗粒状烘干。当然细致做起来,需要很多注意的要点,也是一项需要水磨工夫的活计。火药这东西,多下功夫是没有错处的,这种东西做得越精细,威力自然就越大。 第一一五章 收获的季节 最近快要秋收时节了,静羌寨的寨墙也快完工了,钟浩的事情比较多,要安排秋收工作,还要验收静羌寨寨墙,暂时没有时间来和这几个老工匠们试验了。★ 所以,钟浩把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跟他们详细说了,最近让这几个老工匠自己摸索试验,并表示秋收之前试验出趁手的火药武器来,每个都有五贯制钱的奖励。 这几个老工匠不由的大喜,试验的积极性大增。 火药火器试验是高危的事情,钟浩嘱咐他们务必注意安全,不要贪功冒进。 钟浩又嘱咐这几个老工匠做实验的时候,记得务必记得记录试验笔记。比如每次试验火药的用量、铸铁壳子的厚度、火绒引线的长度、爆炸时间的长短、爆炸的破坏力度都要记下来。到时方便总结归纳,以便找出最合适的各种参数,到时用来批量生产制式火器。 钟浩还宣布如果试验笔记能让自己满意,额外还有十贯制钱的赏钱。 那几个老工匠一听记笔记还有赏钱,不由得更加高兴。不过高兴了片刻之后,就都变得都苦着脸了,他们这时都记起来,自己这几人中没一个识字的,这笔记如何记录。 几个老工匠把自己不会写字的事情跟钟浩说了,钟浩不禁苦笑,自己这寨子里人手的素质……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好在如今寨子里的孩子们都开始识字了,钟浩从学堂里挑了两个年纪大些、识字多些的孩子来帮着几个老工匠做记录。 据韩虎说左厢神勇军司的擒生军每年秋收之时,必然回来麟州掳掠扫荡的,钟浩觉得绝对不能心存侥幸。所以,火药就暂时按照十五比二比三的比例,先制造一部分便是,他让几个工匠先专注于这火器研制,尽量在秋收之前做出些可以用于实战的火器。 等秋收收以后,钟浩也想试验一下别的比例的火药。硝石、硫磺、木炭十五比二比三的重量比例,虽然是一个效果很不错的经典比例。但其实根据不同的火药用途和特性追求,这个比例也是可以有不同的调整。比如,硝石的增加会提升火药的反应度,也就是爆炸能力会强一点。而如果完全去除硫磺的话,就是通常所说的无硫火药,爆炸产生的烟很少。 当然,这是个需要费工夫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研究出结果的,需要留待日后慢慢研究。 ………… 秋风习习,悄悄的赶走了盛夏的暑意,带来令人舒爽的丝丝凉意。秋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郁了。 相对于春的繁丽,夏的浮华,冬的死寂,秋的宁静和收获,不在追逐浮华,而是静静的,悄悄的,淡淡的。 静羌寨的寨墙终于完工了,钟浩带着崔峰和杨怀玉等一起仔细查看后,对工程的质量和寨墙的建制还是比较满意的。 钟浩和崔峰设计的寨墙一开始定得是四尺厚,一丈高。可是后来人手多了以后,觉得四尺厚的寨墙太单薄,防御能力太差,便增加至六尺厚。 而且寨墙上需要建垛口,还要存放擂石等防御器材,四尺厚的寨墙实在太窄了,垛口就要二尺多厚,建上垛口后,四尺的寨墙就剩下二尺宽,连防守寨墙的士兵来回走动,都要小心翼翼,更别提堆放守城器材了。 寨墙虽然不算太高太厚,但是建造的颇和规制,非常规整,寨墙四角都建有坚固的角楼。因为静羌寨是寨墙基本接近于方形,方形城池四角的是防御死角,建上角楼可以强化其防御和监视能力。 角楼的高度要高于城墙不少,还可以用来作军事瞭望用,而且可以储存铠甲、兵器和防守器材等,所以建造角楼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而且角楼不但高度高于寨墙,宽度也远宽于寨墙,万一要是敌人攻上寨墙,还可以依托角楼射击,阻滞敌人,甚至组织反攻等。 静羌寨的寨门都是从天台上砍伐的大木制作而成,制作之前都是浸泡过数次桐油的,可以防火防腐,为了保险寨门外侧还钉上铁皮。 寨门一般是一个堡寨的薄弱处,为了加强防御,静羌寨的寨门外侧还装有无数突起的狼牙钉。 为了便于防守,静羌寨只有南北两个寨门,北门为正门,建得比较高大。南门则通向天台山,寨门外地势险要,难以摆布开军马,不便攻打,万一静羌寨危急,可以静羌寨的人可以从南门撤向天台山。 寨墙外是夯实寨墙时,取土挖出的七八尺深的大沟,用来做静羌寨的壕沟。如今静羌寨寨墙完工后,工匠们又从窟野河引水到壕沟,将其变成了静羌寨的护城河。 护城河和寨墙之间还设置了拒马和鹿角。 总得来说,静羌寨还是建设的颇为合乎防御规制的,在河西之地算是建设的比较不错的堡寨。 当然,这些东西,很多都是杨怀玉他们讲解给钟浩听的,钟浩本身这方面懂得非常有限,正在努力学习。 杨怀玉虽然年纪比钟浩还小,但出身将门世家,对行军作战和城寨建设及防御等这些东西,从小耳濡目染,懂得还是颇多的。 如今马上就要秋收了,钟浩招募来得兴县等地的农户,都要回家秋收了。 寨墙建完了,钟浩如约给他们结算了工匠,送他们离开。 不过,他们都带走了一个消息,就是静羌寨周围的荒田,任凭百姓耕种,而且还免费提供粮种,三年不收田赋,收成尽归耕种农户所有,静羌寨还会给他们提供保护,而且每户前来的农户,都会在静羌寨有一块宅基地,可以在此安家落户。 有人,静羌寨才有可能展,只有多吸引更多的人来,钟浩屯田练兵进而吸引横山羌蕃部落前来的计划,才有可能实现。 静羌寨周围、窟野河畔有许多的抛荒的田地。这些田地虽然抛荒了,但抛荒的年岁不长,只要翻耕一遍,便可以种庄稼。 以前这里没有堡寨保护,怕夏军来骚扰掳掠,可能不但自己辛苦种了一年的庄稼,被夏军摘了桃子,就连自己身家性命都难保,自然不愿也不敢在此地耕种安居。 但是如今有了静羌寨,可以给百姓们提供庇护,钟浩觉得应该可以吸引一些百姓来。河东的兴县等地有土地的那些百姓,自然不会来这里,钟浩主要是想通过他们之口广为宣传自己的优惠政策,让逃亡河东的那些原先河西麟州等地的百姓知道。 那些河西百姓逃亡河东后,客居他乡,又没有土地等家资,而回来却能有地种,而且有许多优惠条件,也是不错的选择。虽然种得庄稼有可能便宜了夏军,但起码有静羌寨保护,性命至少应该无忧。万一夏军没来,可就白捡一年的收成,当然他们需要投入劳力,但在这些贫苦的百姓眼里,自己的劳力是最不值钱的,不能算是投入的。也正是因为此,钟浩才想通过兴县等地这些来做工的农户的口,让他们知道,进而吸引他们来静羌寨这里。 当然,静羌寨想要吸引更多的百姓来附,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能够保护他们辛苦一年的庄稼不被夏军抢掠。 只是这点钟浩暂时没有把握,只能留待日后解决,先能吸引多少百姓来算多少吧。 这半年一直提心吊胆,怕夏军来骚扰掳掠,好在夏军颇给面子没有来,一直没有来。 不过,钟浩听了韩虎的话,知道也不能一直抱着侥幸,如今马上要秋收了,必要的预防措施是必须要有的,说不定那天夏军就来。 好在静羌寨的寨墙如今建好了,只要哨探及时,让静羌寨的人都躲入寨子里,应该可保安全。夏军来扫荡掳掠,定然不会带什么笨重的攻城武器的,寨墙应该可以保护静羌寨里人的安全。 ………… 秋风渐渐有了凉意,树上的叶子渐渐开始变黄了,可是果实却渐渐成熟了,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秋天的庄稼,也到了收获的季节。 七月底是麦收的时节,静羌寨的一千五百多亩麦子,今年收成都不错,麦穗已经非常饱满,金黄的麦穗将麦秆压得有些直不起腰来。 最近连续几个大晴天,麦穗已经没有多少水分了。钟浩指挥静羌寨抢收麦子。 静羌寨男女老少,一起上阵,全部在麦田里用剪子剪麦穗。说不定什么时候,夏军就来,必须抓紧抢收。 钟浩记得小时候和爷爷住在农村,那时收麦子都是带着麦秆,从麦子根部割断,然后打捆运到打谷场,等各家收割完了,然后一大家子人一起拉来脱粒机,一起“打场”。麦秆“打场”出来之后堆成垛,留着当柴禾。 每到“打场”时,都是孩子们疯玩的时候。因为全家大人们都要一起“打场”,一家子麦子多的话,有可能打很久,孩子们没人管,只能都带到打谷场。孩子们没人管,又都凑了堆,自然疯闹疯玩。 当然,到了后来有了联合收割机就省事儿了,直接收割机割过去,麦粒在收割机谷仓里存着,麦秆打碎之后,直接还到田地里了。 如今没有脱粒机,收割麦子和后世不同,都是拿剪刀剪麦穗,到时把麦穗拿到打谷场晒干后,拿大棒敲打脱粒。至于麦秆,静羌寨靠着天台山,不缺柴禾,就直接烧了还田肥地。 剪麦穗虽然看着不是很重的活,但钟浩干了几天,现这绝对不是一个轻快活。 麦子长得不高,剪麦穗的人需要一直弯着腰,时间一长,腰便酸得直立起来,非常难受。另外,还有一个让人很难忍受的原因,便是经常有麦芒钻到衣服里,特别刺痒,特别是这几天日头好,天气很热,一干活出汗,那麦芒钻入衣服,粘到皮肤上,更加烦人。 不过虽然很累,但静羌寨的男女老少却没有一个喊累,都在全力抢收麦子。 西北之地的百姓,很多挣扎一辈子,就是简单的在为吃饱肚子而奋斗,这些麦穗都是实实在在的粮食啊,每多收一点,就意味着静羌寨能多吃上一顿饱饭。静羌寨里的人们,很多都是挨过很久饿的,对粮食都非常的珍惜。 这几天每天都是天刚蒙蒙亮,静羌寨的男女老少就全都出来抢收麦子,直到干到天完全黑下来,才回寨子里。一天三顿饭,都是由火头军送到地头来吃。钟浩特意让火头军杀了猪,顿顿都是硬菜。吃得好,干活才有力气,务必保证干活的人有足够的体力。 农耕社会,秋收绝对是一年中的头等大事。 除了派出去的哨探,静羌寨的所有人都在努力抢收麦子,只有将麦子都收进仓里,下一年的口粮才算有了着落,人们的心里才能安定下来。 钟浩每天都和寨子的人一起收割麦子,就连可瑶也一直坚持在剪麦穗。 可瑶原本白皙细腻的双手手心被剪子磨出了许多水泡,手面上也被尖尖的麦芒划出了很多血痕,原本白皙的面庞,也被晒得通红,但可瑶一句牢骚都没有。钟浩几次让她休息一下,她都不肯,可瑶一直说:“在静羌寨这里很安心,和寨子的人们一起干活,感觉不到累!” 尽管静羌寨的人们生怕这时夏军来袭扰,都在拼命的抢收麦子,希望能在夏军来之前抢收完毕,可是依旧没有如愿。 这天下午,正在和大家一起在田地里抢收麦子的钟浩听到窟野河西边的不远处传来几声闷雷似的响声,不禁脸色大变,立即让静羌寨的所有人立即停止,收割麦穗,立即撤向寨子里。 静羌寨的兵士和妇人不明所以,不禁对钟浩的命令有些拖拖拉拉。钟浩不由的着急,立即喊过韩虎和郑文涛,还有平西军五营的五个指挥使,让他们组织自己的手下撤往寨子。 静羌寨里都是军丁,收割麦子也是按照自己的编制在分片收割,有了组织,往寨子里撤退倒是很是迅。 钟浩又喊过战兵营的副指挥使张永,大声道:“夏军马上就要来了,立即进入戒备状态,留下几个骑术好点的,去桥边接应一下杨教头他们,待杨教头他们过桥后,立即砍断桥头的绳索。让剩余的战兵营兵士全部上寨墙,准备战斗。”张勇大声领命而去。 张勇以前在禁军待过,是战兵营训练时表现出最出色的兵士,被钟浩指派暂时担任战兵营副指挥使一职。之所以让张永指挥,是因为崔峰带人去了静羌寨北边哨探去了。8
第一一六章 震天雷的处女作 时间稍微往前倒退一点。★ 临近秋收,据往年的经验来说,夏军是必然要来袭扰掳掠的,所以静羌寨也早早安排了斥候,以防备夏军突然来袭。 静羌寨的北边有兴远堡、银城县、麟州城,夏军要是从北方来的话,这些地方应该都会有烽火示警,不用太担心夏军会突然来到静羌寨这里。 静羌寨要重点哨探的应该是西边,从静羌寨到宋夏边境最近的地方只有七八十里远,而且中间并无堡寨阻隔,西夏左厢神勇军司的擒生军真要来袭扰,策马疾驰的话用不了一日便到。 做斥候去哨探来宋境扫荡掳掠的小股骑兵,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小股骑兵不像大队骑兵那样好找到踪迹,而且小股骑兵比大队骑兵更加机动灵活,现敌人后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立即可以追敌作战。若是斥候骑术不好的话,很有可能在现敌人后,还没跑回到寨子里报信儿,便被夏军的小股骑兵追上杀死了,所以钟浩觉得去窟野河西岸做斥候的人选,必须是要有好的骑术。 静羌寨里骑术最好的就是杨怀玉和他带来的那四个杨家家将,不过杨怀玉身份贵重,又不能完全算是静羌寨的人,钟浩不好安排他去干什么。 不过,钟浩不好安排杨怀玉去窟野河西岸哨探,杨怀玉却自己主动请缨去窟野河西岸哨探。 钟浩自然欣喜答应,不过却一遍遍嘱咐,任何时候都要保命为主,千万不要逞强。 杨怀玉听到钟浩像絮絮叨叨的叮嘱,不由得摆摆手,大大咧咧的道:“小弟也算弓马娴熟,哨探一下敌情而已,能有什么问题,大哥放心便是!” 钟浩见杨怀玉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更加不放心,杨怀玉要是真折在静羌寨这里了,杨文广那里钟浩绝对是交待不过去的。 当下钟浩拿出五个新研制的手雷来,递给杨怀玉,说道:“这是咱们寨子里研制的最新的‘震天雷’,你们一人带上一个,关键时刻说不定能阻滞一下夏军!呃,记得要带着火折子!”钟浩给自己这手雷起了一个很唬人的名字。 这手雷是点火绒引线引爆的,要在奔驰的战马上使用,对骑士的骑术还是很高的,不过以杨怀玉他们的骑术,应该是没问题的。想要手雷更加方便实用,还是撞击引爆更加好用。不过撞击引爆的技术,钟浩和几个工匠还没研制出来。当然也有简单的方法,那就是直接用大力将这手雷用力摔爆。不过钟浩试验过,这手雷要是使劲砸向坚硬的石头上,倒是十个里能爆一两个,不过成功率太低,而且战场上哪有那么多石头让你摔手雷。摔在土地上,呃……那是没有可能爆的。 “这震天雷比上次试验的那次好点? “好很多!” 杨怀玉一听,眼睛不禁一亮,马上换上一脸讨好的笑容:“那大哥可别忘了给我镇西军一些啊!”杨怀玉主动要去窟野河西岸哨探,为得就是替静羌寨出了力,好跟钟浩讨要些好处。他眼中的好处,自然是这震天雷。 钟浩朝杨怀玉翻翻白眼,说道:“有你这隔三差五的提醒,我倒是想忘了,可我忘得了吗?放心,到时少不了你家镇西军的!” 杨怀玉大喜,拿着那五颗震天雷,带着自家来的那四个家将去窟野河西岸哨探去了。 当然,静羌寨北边钟浩也不能完全不管,他让崔峰带着几个战兵营骑术最好的兵士去哨探去了。 ………… 钟浩一听到震天雷的响声,便当机立断,让静羌寨的所有人立即撤往寨子里。 既然杨怀玉他们引爆震天雷,说明一定是现了夏军,而且应该可能被夏军咬住了摆脱不掉,情况应该很危急才用得这震天雷。 待众人都进了寨子,钟浩爬到静羌寨西北角的角楼上,眺望远处窟野河上的浮桥。这座浮桥是静羌寨的工匠用绳索和木板搭建的,是连接静羌寨和窟野河西岸的唯一道路。 浮桥离着静羌寨有六七里远,其实钟浩站在角楼上,只能看到非常模糊的影像,至于张永派去的那几个战兵营兵士只是看到几个大黑点。宋代一里为三百六十步,一步为五尺,比后世的市里还要略长。后世有研究说:一个人在四公里的距离看一个人时,只是能看到一个黑点,再远便看不到了。角楼到浮桥处的距离虽然不到四公里,但也差不了多少。 钟浩虽然看不真切,但依旧关切的望着浮桥。 钟浩这时不禁很是怀念后世的望远镜。这年代有玻璃,钟浩觉得磨制城凸透镜和凹透镜应该不难办到,多试验一下,未必不能造出望远镜来。钟浩暗忖:日后一定要制作出望远镜来,战争中这东西还是有些大用的。假如对方看不清本方的军队部署,本方却能看清对方情况,必定大占便宜。 众人都在焦急的等待夏军的到来,寨墙上的战兵营兵士不由的都攥紧了手中武器。虽然夏军八成不会攻击寨墙,但是初次和夏军对面,战兵营的兵士们依然免不了紧张。 钟浩也有些焦急,主要是为杨怀玉他们担心,怕他们出意外啊。钟浩有些后悔让杨怀玉去窟野河西岸哨探了,要是只让杨家的四个家将去的话,自己也不用这么紧张。 站在钟浩身旁的王三知道他紧张杨怀玉的安危,不由得开口劝道:“机宜放心便是,杨教头他们弓马娴熟、武艺高强,必定不会有事的!”王三也是武艺高强,骑术颇佳之人,本来钟浩是想让王三跟着崔峰一起去北边哨探的,可是崔峰怕钟浩这里有事没人照应,便让留下来保护钟浩。 “但愿吧!”钟浩扶着角楼的垛口,望着远方说道。 ………… 不过钟浩没有等太久,仅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视野中便出现了许多快移动的黑点。 钟浩努力睁大眼睛,勉强分辨出前面五个黑点跟后面的大片黑点还有些距离的,钟浩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下。 眼看见面五个黑点快到浮桥时,又是两声闷响传来,后面的大片黑点有些迟滞,前面五个黑点趁机越过了浮桥。 五个黑点越过浮桥后,又有几个黑点加入进来,一起往静羌寨疾奔而来。 那五个黑点应该就是杨怀玉他们了,钟浩大声吩咐张永,让他指挥战兵营兵士打开寨门,接应他们进来。其实,不用他吩咐,张永早已经派人去了。张永对自己战兵营的这几个教头还是非常佩服的,自然要派人赶紧接应。 六七里的距离对疾驰的战马来说,用不了半盏茶的时间,很快杨怀玉他们的脸庞便清晰的出现在钟浩的视野中,钟浩不由的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气。 战兵营的兵士放下吊桥,接应杨怀玉五人和那几个去砍吊桥绳索的战兵营兵士进寨,又迅绞起吊桥,落上巨大的门闩。 杨怀玉让两个家将带着五人的坐骑去擦拭汗水、喂食豆料。战马是需要精心照料的,如此长距离的疾驰,战马必定大量出汗,此时已是秋天,风已有些凉,一旦停下来不及时擦拭汗水的话,战马容易受寒。而且战马如此疾驰,必然大量耗费体力,也需要吃些豆料,补充体力。 杨怀玉自己则带着另外两个家将登上寨墙。崔峰去了北边哨探,张永虽然打过仗,但是都是作为大头兵去冲锋陷阵的,并未指挥过守城。若是夏军真攻打寨墙的话,怕是还要杨怀玉他们帮忙指挥防御。 钟浩见杨怀玉三人登上寨墙,忙迎了过去,朝着他们拱手道:“几位受累了,在下代静羌寨全体上下在此谢过了!” 杨怀玉依旧是毫不在乎的嘻笑道:“大哥客气个啥,这算得了什么!嘿嘿,大哥那震天雷着实不错,吓得那些西贼不轻啊!” 钟浩当即问起杨怀玉哨探的详情。 原来杨怀玉这几天一直在窟野河西岸哨探,前几天一直没有现夏军的行踪。今天上午却正好碰到一队大约有三百多人的夏军骑兵疾驰向东,看他们去的方向显然是直奔静羌寨来的。 杨怀玉他们怕绕路回来报信来不及,便想起用震天雷示警,当然也存有想要试验一下这震天雷的威力的想法。当下杨怀玉跟在这队夏军骑兵的侧面,点燃了三颗震天雷扔了过去。 效果还真不错,由于这队党项骑兵的阵形比较密集,震天雷在队伍中间爆炸,****的铁钉、铁蒺藜、铁砂子等炸伤了许多夏军的战马,当然也炸伤了一些党项骑兵。这些杀伤物的杀伤还是其次,关键是巨大的爆炸声让这队夏军骑兵的战马彻底受惊,四散乱跑。这震天雷次实战的战绩还是相当不错的。 虽然钟浩次试验火药时,差点引起马惊,引得杨怀玉大是有意见。但是,钟浩觉得静羌寨的战马还是必须得适应火药爆炸的声音,以后的战事将离不开火器。因此,随后的时间,钟浩由少量的火药爆炸开始,慢慢训练静羌寨的战马适应火药爆炸声响的能力,如今静羌寨的战马都已基本适应了震天雷爆炸的声响。 这时,夏军这队骑兵战马受惊,队伍大乱,杨怀玉他们要是有百十个骑兵的话,就可以冲过去一战而胜,收割党项骑兵的级了。可惜杨怀玉他们只有五人,唯一能做的是尽快回到静羌寨,对击溃这队夏军骑兵无能无力。 杨怀玉他们调转马头,趁着夏军大乱,往静羌寨疾奔。 可是夏军骑兵控制马匹的本领也当真不差,爆炸过后的混乱后只不过短暂一会儿,便有一百多骑兵控制住了自己的马匹,在一名统领的指挥下,迅结成阵形,循着杨怀玉他们的踪迹,衔尾急追! 杨怀玉没想到这队夏军骑兵这么快就有一百多人控制住了马匹,怕静羌寨反应的时间不够,当下带着夏军骑兵兜了一个很大的圈子,才往浮桥奔来。 杨怀玉他们五个的骑术不错,但是这一百多个能在震天雷爆炸之后迅控制住受惊的马匹的夏军骑兵,其骑术自然也是绝佳的,杨怀玉他们一路上几次变向都未甩掉这队骑兵,他们一直跟着追向浮桥那里。 一路上双方少不了箭来箭往,杨怀玉他们虽然人少,但是一直和夏军骑兵拉着一箭远的距离,夏军骑兵一直追赶不上,夏军骑兵的箭难以有效杀伤杨怀玉他们,而杨怀玉他们向后射箭,夏军是迎着箭疾驰,反而比较吃亏,而杨怀玉他们都着了好甲,因此倒也没有人受伤,反而射落了不少夏军追兵。 杨怀玉见甩脱不掉他们,怕他们跟着自己冲过浮桥,便把剩余的两颗震天雷扔了出去。这两个震天雷又一次引起夏军骑兵的马惊,造成一阵混乱,阻滞了一下那队夏军骑兵,杨怀玉他们才趁机冲过来浮桥。而那几个守护浮桥、接应杨怀玉他们的战兵营兵士,也得以趁机砍断吊桥绳索。 杨怀玉自己说得毫不在乎,钟浩却听得心惊肉战,看着杨怀玉身上一个个狼牙箭射在铠甲上留下的白印,钟浩不由的擦了一把冷汗,忍不住感叹道:“着实是有些惊险啊,看来做斥候当真是不容易啊!” 杨怀玉却笑嘻嘻的道:“也没什么不容易的,以后大哥多个小弟几个震天雷,什么危险都没了!” 钟浩笑道:“以后震天雷有得是,你愿意要多少有多少!” “那就好!有了这玩意儿,以后胆气就大了!” ………… 窟野河上的浮桥的绳索虽然砍断了,但是只是砍断了窟野河东岸的,西岸的被没有砍断,绳索依旧拴在窟野河西岸的巨木桩上,只是浮桥上固定的木板被水冲走了。有那绳索在,这浮桥重新搭建起来,并不是太麻烦。 那队追击杨怀玉他们的夏军骑兵,控制住受惊的战马所费的时间,并不是太长,一刻钟之后便66续续控制住了各自的战马,来到窟野河西岸的浮桥处集结。 又过了没多久,震天雷第一次爆炸时,落在后面的那二百多夏军骑兵也来到窟野河西岸浮桥处,和提前到达这里的那一百多夏军骑兵汇合。 这队骑兵的统领派几个手下拉着绳索泅渡过河,将浮桥的绳索重新拴在东岸的巨木桩上,又派人去寻找木板搭在浮桥上。 待到钟浩他们吃过中午饭再往外看时,已经现那队夏军骑兵已经全部渡过了窟野河,集结成队形后,向静羌寨策马疾驰而来。 钟浩不禁赶紧让战兵营的兵士进入戒备状态,随时准备战斗!8
第一一七章 第一次交锋 三百多夏军骑兵结成队形,纵马践踏而来,尘土飞扬而起,遮天蔽日,威势着实不小。 钟浩隔得老远便感觉到了大地似乎隐隐在震动,虽然那队夏军骑兵只有三百余骑,但骑兵驰骋的巨大威势对钟浩的的视觉冲击已经绝对够大,原来骑兵冲击起来的威势恐怖若斯! 钟浩暗忖:好在静羌寨的寨墙建造好了,不然自己这静羌寨的人怕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靠战兵营的那些兵士阻挡他们,无异于痴人说梦,估计自己静羌寨的那三百战兵,一个回合就能被这队夏军骑兵冲散了。 不光钟浩受到巨大的视觉冲击,寨墙上一些没见过夏军骑兵冲击威势的战兵营兵士见了夏军骑兵这等威势,也是不由得噤若寒蝉、战战兢兢。战兵营的兵士都是些身体强壮,又受过一些训练的汉子尚且如此,那些平西军的厢军更是胆颤心惊。不过牢城营的那些配军却大部分表现镇定,显然这些人心理素质比较好。想想也是,这些流配边州的配军多是些杀过人或者致人重伤的重犯,估计杀人放火见多了,胆气也就壮了。 静羌寨的寨墙四面一共有两千四百步,只靠战兵营的三百战兵自然难以防守得过来,钟浩安排平西军五营和牢城营配军全部上寨墙帮助防守。 那队夏军骑兵很快便疾驰到静羌寨前,到得箭程之内,全都一起摘弓搭箭,一起抛射向寨墙上边。 三百多支狼牙箭铺天盖地而来,威势十足。杨怀玉急忙大声叫道:“支盾,大家躲到垛口后面!”钟浩连忙躲到寨墙垛口后面。王三也靠向垛口,一手支起一面木盾遮住二人头顶。 “笃笃笃”的一阵响,夏军骑兵的射出的箭只纷纷落在寨墙上。 抛射的狼牙箭劲道还是很大的。箭雨过后,钟浩站起身来,见王三举着的木盾上插着三支箭只,依旧在颤巍巍的晃动。王三的木盾是两层木板钉成,一层木板纹理为横向,一层纹理为竖向,而且外面还蒙着一层厚厚的生牛皮,算是非常的坚固了,可是那三支狼牙箭依旧深深的插入进盾牌里,可见射来的力道之大。 静羌寨的东、西、南三面都是地形崎岖的山地,不利于摆布兵力,夏军要攻打静羌寨应该会首选北面寨墙,所以钟浩安排一半的战兵营兵士在北面寨墙上防守,还有四百平西军和牢城营的士卒。 那些战兵营经过一阵的训练,箭雨来时的应对还算及时,大部分躲到了垛口后或是撑起木盾抵挡,可是那些平西军和牢城营的士卒,反应就有些慢了,这一波箭雨便有二十几个人中箭倒地,大声呼痛。 钟浩见夏军骑兵一到,当头便朝静羌寨寨墙上一阵箭雨,给自己这些人一个下马威,不由的大怒,立即让寨墙上的弓手还击。 静羌寨的弓箭基本上就只有战兵营有,大部分都是八斗的骑弓。八斗的起弓不算差了,但是那些战兵营士卒箭术还很差,大部分都是处于刚刚练习搭弓射箭的地步。 好在一起攒射,又是抛射,也不用讲究什么瞄准,当下寨墙上的的那些战兵营士卒一起拉弓还射。 虽然站在寨墙上居高临下的抛射弓箭,在箭程上是有一定加成的,但是静羌寨这些战兵的箭技实在太差,而那些夏军骑兵抛射完第一波弓箭之后,都是兜了半个圈子,跑到箭程之外才停下马的,因此静羌寨还射的弓箭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十弓箭飞到那队骑兵阵中,其余都在半途力尽落地。 而那几十支射到夏军阵中的弓箭力道也早已尽了,那队夏军骑兵都随意的拿起战马上挂着的小骑盾遮挡。 这一波还射,基本没有对那队党项骑兵造成任何杀伤,钟浩不禁无奈。 那队夏军骑兵朝寨墙上一阵嘲笑,显然对寨墙上人的射术极尽轻蔑。 嘲笑过后,一个夏军骑兵统领模样的秃顶垂发党项汉子排众而出,来到夏军骑兵阵前,朝城头嚣张的喊道:“寨墙上的人听着:日落之前献出粮食一千石,牛羊五百只,否则寨破之时,鸡犬不留!” 那个骑兵统领说话,身后的三百多骑兵,一起大喊:“城破之日,鸡犬不留!”党项人无论贵族还是士卒,大多会说汉话。虽然李元昊称帝以后大力推广党项语言和文字,但是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不得不说那队骑兵齐声呐喊,对寨墙上人的冲击还是比较大的。寨墙上的众人听了以后,联想起党项人的残暴,不禁有些骚动。党项人的武力强横,对于久在河西之地的人来说,还是很有压力的。 钟浩第一次面对强横的西夏军队,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他知道此时自己作为主事人,绝对不能慌乱,要保持绝对的镇定。慌乱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只有自己保持绝对的镇定,才能让士卒们安心。 钟浩大声道:“这群西贼只不过空口白牙的吓唬,他们连一件攻城器械都没有,拿什么攻打寨墙,大家安心便是!” 众人刚才被党项人的气势所慑,不禁有些心情惴惴,此时听了钟浩的话,一想也是,这群党项骑兵什么攻城器械都没有携带,估计想要攻打寨墙,除了用挠钩攀爬,别无他法。自己这边这么多人,他们想用挠钩攀爬上来,真当自己寨墙上的人都是死人吗?众人见钟浩镇定自若,不禁渐渐心安下来。人家钟机宜这样身份贵重的人都不怕,自己这些人一条贱命怕什么! 这队党项骑兵的统领叫细封应甸,是这个骑兵营的指挥使,他的这个骑兵营是西夏左厢神勇军司的一个骑兵营。 虽然和大宋以募兵制为主的兵制不同,西夏主要实行征兵制,但西夏的军事制度却是学习大宋军制的。西夏军制在党项的部落兵制的基础上吸取宋制而发展起来的。和大宋一样,枢密院是西夏最高的军事统御机构,下设十二监军司。李元昊称帝后,仿照宋朝“厢”、“军”的设置,以黄河为界,把西夏全境分为左、右两厢,共设十二监军司,各立军名,驻防在各军事要地。使军事指挥机构与地域性的防卫措施结合起来。所谓军司,和大宋的军是大体一样的编制,但是比大宋的军权力大,不但管军,也管民政。西夏各军司一直是军政合一的机构,直到李谅祚亲自执政后,才又另外设立监军司,主管民政,军政分离,当然这是后话。 细封应甸见自己这边三百骑兵一起呐喊,吓得寨墙人连露头回话都不敢,不禁更加得意洋洋,朝寨墙上更加肆无忌惮的威吓。 杨怀玉是世家公子哥出身,年轻气盛,受不得气,见细封应甸如此嚣张,不由的大怒,当下让人把静羌寨仅有的几张步射长弓拿来。 杨怀玉从那几张步射长弓中找了一张最硬的,这只步射长弓有一石五斗,一般人还真拉不开。 杨怀玉拿过那张步射长弓,从箭壶中挑了一支破甲锥,左手稳稳握住长弓,右手将那只破甲锥搭在弓上,吐气开声,将弓弦拉得如满月,瞄了一眼细封应甸的心口,手指一松,那支破甲锥如流星般飞向那名党项统领。 细封应甸以为寨墙上的人被自己吓住了,正在得意洋洋的朝寨墙上叫嚣,杨怀玉这一箭射来,速度极快,等他听到手下惊呼,看清那支破甲锥,已经来不及作闪避动作或是拿骑盾遮挡,当下他只是下意识的向旁边微微矮身一闪。 那支破甲锥虽然没有射中他的心口,却仍然射中了他的肩膀,“噗”一声,那支破甲锥轻易的穿透了他的铠甲,射入他肩膀,箭只入肉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巨大的惯性把他一下掀到马下。 虽然这队党项骑兵大都穿得是皮甲,但也有几个身份稍高的是穿得铁甲,细封应甸作为这队骑兵统领,自然也是穿得铁甲,但是饶是如此,仍然被杨怀玉射出的破甲锥轻易的射穿了铠甲,射中了肩膀。要是细封应甸穿得是皮甲,估计肩膀会被杨怀玉射个对穿! 钟浩不禁对杨怀玉的武力值认识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杨怀玉一箭射中这队党项骑兵的统领细封应甸,寨墙上的士卒不禁齐齐得爆发出一声欢呼。 钟浩探出头去,大声向那队夏军骑兵喊道:“这一箭便是我们静羌寨的答复,你们要战便战,不战滚蛋!” 寨墙上的人听了钟浩霸气十足的回复,不由的觉得大是提气,不禁齐齐大声喊道:“要战便战,不战滚蛋!” 那队党项骑兵听了寨子里人很有气势的回应,不禁稍微有些骚动,阵脚稍微有些乱。细封应甸摔到马下,身上吃痛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的几个亲兵,快速下马向前把他抬起,退到后边。他手下的这队骑兵也在几个都头的指挥下稍稍后退了一些,以防寨墙上的硬弓再次射来。 细封应甸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一句话便是大声说道:“气煞老子了,孩儿们听令:给老子显点手段,教训教训这帮不知死活的宋狗!” 细封应甸手下的骑兵都纷纷大声答道:“得令!” 那队党项骑兵重新摆开阵势,纵马开始加速冲向静羌寨,并开始拉弓射箭。一时无数箭支纷纷抛射向寨墙上,钟浩和寨墙上的兵士连忙纷纷往垛口后躲避,并撑起盾牌防御。 “笃笃笃”,一时头顶的木盾被箭支敲打的不断作响。那队党项骑兵冲至快到护城河时便兜转马头,横向沿着护着河横向奔驰,并一直往寨墙上射箭,护城河离得寨子很近,党项骑兵的的箭支威胁更大,很多箭支甚至射穿了木盾,一时有不少静羌寨士卒中箭受伤。 静羌寨的士卒一直被那队党项骑兵压制的难以抬不起头来,有一些士卒从垛口处探出头来还射,但都是匆忙发箭,没什么准头,而那队党项骑兵又是骑在马上,不停奔驰,因此并未射中几个党项骑兵。反而被箭法精准的党项骑兵射中不少静羌寨士卒。 好在有护城河阻隔,不然的话,这队骑兵有弓箭压制寨墙上的人,怕是就是简单的拿挠钩攀爬寨墙,也有可能成功。自己这寨墙上的人,被夏军弓箭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去砍挠钩也要冒着被射穿的风险。 钟浩心中暗暗发苦:没想到这队夏军骑兵的弓箭这么厉害,大话说早了啊! 好一阵儿党项人的箭雨才停下来,钟浩让人赶紧救治伤员。 这时,又有一个党项人在寨墙下面喊道:“寨上的宋狗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识相的话赶紧开门投降,不然寨破之时,人畜不留!” 钟浩探出头去,只是说了一个字:“呸!”便不再搭理那厮。 钟浩把杨怀玉拉到一边,一脸忐忑的问道:“这党项人当真攻打寨墙,咱们能防得住吗?” 杨怀玉见刚才钟浩对那党项骑兵极尽蔑视,显然是一点不放在眼里,怎么转眼就这么担心了,当下不由的安慰打气道:“大哥当心,那些党项人也就吓唬人而已,我就不信他们靠挠钩攀爬就能上得寨墙来。” 钟浩仍旧不放心的问道:“可是他们若是有弓箭压制,我们根本不敢露头去砍挠钩啊!一丈高的寨墙,有挠钩挂着,估计用不了几下就能上来了。” 杨怀玉笑道:“大哥放心便是,刚才我们难以还击,是因为拉弓射箭要双手,咱们寨子里的配合不熟练,难以做到一人射箭时,一人替他拿盾牌遮挡,可是砍挠钩单手持刀便行了,一手自己拿着木盾遮挡,一手砍挠钩就行了!而且那些党项人一共就三百人,他们能射多少箭!一人顶多射上十几支羽箭,估计就力竭了,哪能一直掩护那些攀爬的人啊!” 钟浩听了杨怀玉的话,不由心下大是心安。看来自己对这战阵知识了解还是太少啊,这指挥守寨还是要有经验的人来啊! 当下钟浩对杨怀玉道:“大哥经验有限,就不添乱了。从现在起,这寨墙防守就由仲容你全权指挥了!” 第一一八章 各有谋算 党项族人在西夏建国以前以姓氏分为许多部落,有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辞氏、房当氏、米擒氏、拓跋氏等八部,其中以拓跋氏最为强大。拓跋氏便是如今的大夏皇族,拓跋氏先是被大唐赐姓李,后来又被大宋赐姓赵,李元昊称帝后又改为嵬名,当如今又改回李姓。 这党项八部的部族军是西夏建国的基础,但是大夏建立以后,李元昊为了削弱部族势力对其余七部却大肆分化拉拢。把各部落的部族军最精锐、最勇猛的战士的选入“铁鹞子”,剩余的勇士选入卫戍军和擒生军,给于官位和很高的待遇,以削弱各部落势力。 细封应甸是细封部中有名的勇士之一,自从十几年前被从细封部挑选入擒生军,从一名普通兵士一步步累功至左厢神勇军司山前营的指挥使,参加过无数次对大宋的大小战役,还从未如此吃瘪过。 细封应甸从刚才一轮的交锋中,看出静羌寨其实并没有什么战力。但却拒不缴纳贡献,还放箭将自己射伤,不由得怒火攻心,忍不住下令手下去砍伐树木,准备搭在静羌寨的护城河上,以作攻打寨墙的准备。 其实,夏军很少攻打坚固的城寨。纵掠如飞,野战杀敌,才是他们的强项。 细封应甸这队党项骑兵以前每每来大宋境内劫掠,都是掳掠那些来不仅躲进堡寨的百姓,抢夺那些来不及转移到堡寨中的粮食财物,这才是他们来宋境的主要任务。冒着损伤许多人手的危险,去攻打坚固的堡寨,其实并不划算。 只是今日细封应甸有些出离的愤怒,忍不住便要给静羌寨的人们一些好看。今日本来他们探知这天台山下有个新立的寨子,觉得新立的寨子必定战力不强,他们不知道党项骑兵的厉害,说不定会有些疏于防备,如果能能突然袭击,说不定能直接突入寨内。倒是满寨的财货和人口就是他们的了,着实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 可是细封应甸带领自己这山前营兴冲冲的来发财时,先是在窟野河西岸静羌寨的探子扔出的能发出巨大声响和爆炸的奇怪武器弄伤了许多战马和骑兵,到了这寨墙下连自己都被寨墙上的冷箭射伤,便忍不住大怒。 不过细封应甸虽然在怒火中,但毕竟久经战阵,战场经验丰富,知道白天攻打寨墙自己手下必定有许多损折,是以心下定计晚上再攻打。虽然他判断出寨墙上的士卒战力不高,但知道若要白天攻打寨墙的话怕是难以成功。毕竟,寨墙高大坚固,防守方还是占据很大优势的。 而到了晚上,守军的很多优势便被夜色抵消了。如今正值月底,月色昏暗之时,黑暗中看不清虚实,箭支也没有准头,不利用防守。而且这些静羌寨的士卒都是没有多少战阵经验的生手,夜晚更是难以指挥,更容易出现防守漏洞。再一个,夜晚各种命令传达也是一个问题,特别是在新军之中。 细封应甸派了一大半的手下去四处砍伐树木,既用来搭在护城河上做过的木桥用,又有一部分用来制作云梯,用来攀爬寨墙。 又派剩下的一小半手下搭建帐篷,埋锅做饭。至于营盘,细封应甸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修了,他根本不相信这静羌寨的士卒敢开门出来。宋军若是敢开门出来偷袭,那正是自入死地。野战,这些宋军还不够看的。 粮食是现成的,静羌寨的麦田里有许多。麦穗上搓下来的麦粒,混合肉干煮熟,这便是今晚自己这队骑兵的晚饭了。麦粒虽然难煮,但只要多费上些工夫,煮的开了花,还是味道不错的。 细封应甸看着眼前的这些麦田,这些都是他的了,他自然而然的想到。这静羌寨是新立的寨子,没想到第一年的收成就有这么多。细封应甸心想:这粮食还要那些宋人帮自己收割,看来破寨后这寨子里的人也不能全杀了。 嗯,等到让他们帮自己把这些粮食和寨子的财物,再把他们都杀了! 本来这些人做奴隶也是一份财产,但是今日细封应甸着实有些怒了,已经决定要大开杀戒了! 夕阳西下,忙忙碌碌的党项骑兵都停下了手头的活计,纷纷前来营地就食。 细封应甸面前放着一碗混合这肉干的麦粒饭,稀里哗啦吃着,一边还在盘算着今晚应当如何攻打这静羌寨的寨墙。 静羌寨北面是正面寨墙,这上边的士卒兵力虽然也不怎么高,但是人数却不少,细封应甸觉得若是正面强攻,自己手下这儿郎必定多有损折。自己手下这儿郎都是跟着自己百战余存的,自然不能让他们轻易丧命。细封应甸觉得这静羌寨的规模不小,寨子里未必有多少人手防守,其侧面应该防守薄弱些,是以他觉得从西边寨墙攻打是不错的选择。 想完事情,细封应甸快速划拉完这碗麦粒饭,站起身来。刚才心思都在想事情上,这时心思一下子松下来,不由的又感觉到肩膀上的剧痛一阵阵传来,细封应甸不由的大恨:今晚一定要给这静羌寨的宋狗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 寨墙下夏军营地里的炊烟袅袅而起,斜斜的吹向寨墙之上。 钟浩望着头顶的炊烟不禁有些脸色发苦,对身边的杨怀玉道:“这些党项人又是安营扎寨,又是砍伐树木的,看来真得想要攻打寨子啊!” 杨怀玉满不在乎的道:“大哥放心,他们想要攻打也得攻得上来才行。夏人的优势是在马上,这些党项骑兵下了马,还不一定比得上我们寨子里的士卒!” 钟浩没有杨怀玉那么大的自信,若是这些夏军真要攻打寨墙,钟浩觉得这寨子真不一定能防住,主要是寨墙上的这些士卒实在没有守城经验啊!而且这静羌寨的寨墙四面有两千四百步,寨墙上的人怕是防守时会顾此失彼。虽然党项人的人数很少,但是却俱都是强横之辈,说不定从哪爬上一个来,自己静羌寨这些士卒未必能挡得住。 钟浩觉得不能坐等夏军来攻,似乎应该主动出击一下。当然,钟浩所说的主动出击,自然不是打开寨门去跟夏军野战,而是他觉得似乎可以利用一下自己新研制的火药武器。 夏军的搭板和云梯还在制造中,怕是一时半会还不会攻打寨墙。钟浩拉着杨怀玉一起去角楼里用些饭菜,顺便商量一下对付夏军的策略。 角楼的桌上有一桌简单的饭食,钟浩和杨怀玉有些俄得狠了,拿起桌上的蒸饼的便吃起来。 钟浩吃着蒸饼,忽然想起自己静羌寨在寨外的一半未收割的麦田,还有自己的宝贝地瓜,不禁忍不住问道:“仲容你说寨外的庄稼,党项人会不会给毁了?” 杨怀玉嘴里嚼着蒸饼,含糊不清的道:“毁了应该不会,但是就算不毁,大哥也不用指望了。那些粮食肯定成了那些夏军的了,他们本来就来来扫荡的,自然不会放过!” 钟浩不禁有些心疼,那可是自己静羌寨一半的粮食啊,关键是自己那宝贝地瓜啊,本来今年收了,明年就可以作几百亩地的种子了。 “你说那些党项人会不会知道那地瓜也是粮食啊?他们会不会都挖走了?”钟浩忍不住问杨怀玉道。 杨怀玉看出钟浩的担忧,不禁安慰道:“这可说不准,不过想来他们应该不知道吧。再说,一般人见到不认识的东西,怕也不敢吃。大哥就放宽心吧,水来土屯,兵来将挡,见招拆招吧!这些党项人占不到好,估计待不了几天就走了!” 钟浩心说:那可不一定,寨子外边有得是粮食,这些党项骑兵真耗在外边,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这些党项骑兵真耗在寨子外边不走,也是个麻烦。钟浩觉得还要要想办法将他们赶走。 ……………… 秋夜有些凉,月儿露出窄窄的一弯儿。 亥正时分,左厢神勇军司山前营的骑兵大都进入熟睡中。今天他们长途奔袭而来,中间又遇到静羌寨的斥候,进行了一番追逐战,到了静羌寨以后,又每个人射了一通羽箭,然后又是砍伐树木,又是制造搭板和云梯,早已疲倦不堪。因为下半夜还要攻打寨墙,所以他们都抓紧这段时间睡上一觉,以补充一下体力。 他们对静羌寨是看不起的,知道静羌寨绝对不敢也没有能力出来夜间袭营,因此睡的都很安心。当然,岗哨还是要派的,小心无大错。而且山前营每个人的战马,都拴在自己帐篷的门口,一有警报,他们能第一时间上马作战。 秋天的夜里很凉,这些党项骑兵都把自己的毡毯给自己的战马披上,以防他们着凉。战马就是这些党项骑兵的命根,他们对自己的战马比对自己的媳妇还要好。 钟浩和杨怀玉站在寨墙上,望着党项人安静的营盘,不由的有些无语,这些党项人倒是睡的踏实,看来实在是不把静羌寨放在眼里啊。他们倒是睡的踏实了,可是钟浩怕这些党项人夜间攻打寨墙,不敢让士卒休息,只是两个一班,各休息半夜。 “趁他们熟睡,试试咱们新研制的炸药包?”钟浩对杨怀玉道。 “嗯,试试!”杨怀玉望着党项军营答道。 “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 “定然会有效果,白天那些骑兵都在战马上,比较好控制受惊的战马!可是夜里等到马惊了,那些骑兵起来以后,怕是战马都找不到了,怕是控制不住惊马了!” “那就试试!” 钟浩指挥寨墙上的士卒在工匠的配合下,将十台小型抛石机组装起来,将抛射杆拉起,插上卡销,然后挂上配重,将一个装满黑~火药紧紧巴扎起来的布包放入弹兜,准备发射。 这十台小型抛石机是钟浩根据静羌寨寨墙窄狭的特点,参考后世蒙古人常用便携式“回回炮”设计的小型抛石机。这种后世蒙古人常用的小型“回回炮”可以拆解,一匹马便能驼动,而且是配重式的,这配重可以就地取材。这种小型“回回炮”为蒙古人纵横四方,攻城掠地,立下了汗马功劳。 寨子里的平西军士卒打仗不行,工匠技术倒是不错,很多工匠都曾参与制造攻城、守城器械,其中有几个工匠对抛石机颇有研究。钟浩把自己后世了解到这种配重式“回回炮”的原理和基本样式跟那几个工匠说了,那几个工匠大受启发,和钟浩一起研制了这十台小型配重式抛石机。 这十台抛石机为了照顾寨墙上狭窄的墙头,比后世蒙古人的“回回炮”还要小些,钟浩和几个工匠试过:一块四五十斤的石块,只能抛射出四五十步远。若是十几斤的话,倒是能抛射二百步远。 一般大型抛石机能抛射几百斤甚至上千斤的石块,用以砸毁城墙,或是压制守军、砸毁守城设施。小一些的抛石机抛射的石块,也是有上百斤。石块大小了,不能砸毁建筑和设施,杀伤力便很有限了。 静羌寨的这些小型抛石机,可以说是非常鸡肋的。三四十斤的石块本就不大,杀伤力有限,而且抛射距离又短,还不如直接等敌军靠近了搬起石头扔下寨墙去省事儿,毕竟抛石机操作起来还有些麻烦。至于十几斤的石头,费那个劲儿,抛射出去,只会是个笑话。 不过有了炸药包之后,钟浩发现这小型抛石机的作用一下子就大了。是十几斤的石块和十几斤的黑~火药杀伤力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钟浩指挥人手将小型抛石机组装起来,便不管了,他说过寨墙上的指挥权交给杨怀玉了。 杨怀玉望了望党项军营,沉声道:“点火!” 十名战兵营战兵,用迅速用火折子将炸药包上的火绒引线点燃。 杨怀玉重重的一挥手,沉声道:“发射!” 那十名战兵营战兵各自用手中的小铁锤敲在抛石机的卡销上。 卡销弹开,挂在抛射杆上的配重迅速落下,把抛射杆的另一端迅速的抬起,十个黑~火药迅速想党项军营飞去。 第一一九章 天降炸药包 静羌寨寨墙下的党项营地离得静羌寨寨墙并不远,大约也就二百来步。 一般弓箭抛射的射程大约也就一百步的距离。至于平射的话,能百步穿杨的,那都是非常厉害的箭手才能做到。想要能达到一百步的的射程,必须要使用强弓,还得要是射术非常好的弓箭手才能做到。一般情况下,百步以外,弓箭的杀伤力已经非常小了。 细封应甸估计那个放冷箭射伤自己的弓箭手,估计是静羌寨内最强的弓箭手了,也就堪堪能射到百步。细封应甸觉得那人之所以能射中自己,其实主要是因为自己站在队伍前边,太靠近寨墙,有些大意了。至于抛石机之类的,虽然射程远,但是细封应甸觉得在静羌寨窄窄的寨墙,压根就摆布不开,压根本就不可能使用。 因此,细封应甸觉得自己这边营地扎在离静羌寨二百步的距离,应该是绝对安全的,静羌寨里的守城武器根本不可能对自己的营地构成一点威胁。离得寨墙近些,到时抬着搭板和云梯攻城也能省些力气。 当然,细封应甸还有一个盘算,那便是离得静羌寨近些,说不定静羌寨里的士卒觉得有偷袭自己这边的营地的机会,会来偷营,那样他正好可以带人顺势掩杀进寨子里。虽然细封应甸觉得宋军来偷袭自己营地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的。 但细封应甸万万没想到他没有等来袭营的静羌寨战兵,却等来了十个从天而将的硕大炸药包。 二百步的距离,对静羌寨的抛石机来说,正好在抛射的射程之内。当然,就算这些党项骑兵的营地超出了二百步,其实也没事,这些炸药包只要抛射到他们营地附近,依旧能引起战马受惊,只是炸药包内的填充的杀伤物杀伤不了战马和骑兵罢了。 十个炸药包,有一大半落入黑暗处的细封应甸统领的这队党项骑兵驻扎的营地,也有几个未能抛射进营地内,而是落到了营地外,但这并不影响大局。 “轰轰轰”,一声声闷雷似的巨响在山前营的营地内外炸响。其实引线冒着火光的炸药包从天而降时,山前营的岗哨已经发现并鸣锣示警了,但留给熟睡中的山前营骑兵的反应时间实在太短了。在山前营的那些岗哨鸣锣示警之后的几个瞬息,炸药包已经落入山前营的营地内爆炸了。 巨大声响过后,弥漫的硝烟中,炸药包内填充的杀伤物被黑~火药爆炸的巨大冲击力炸得向四面八方****而出,顿时有许多战马被射中炸伤。杀伤物造成的疼痛和对巨大声响的恐惧,让战马彻底的惊了。 战马吃痛爆发的力量是巨大的,山前营的战马纷纷挣脱拴着他们缰绳,带出了马撅子,在营地内狂奔乱窜。 等到那些党项骑兵听到声响,跳起来跑到帐篷外边寻找自己的战马时,那些战马早已在营地内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跑乱蹿。黑暗中难以分清哪是自己的战马,那些党项骑兵也不敢贸然跑出帐篷去寻找。 贸然跑出帐篷去的话,很有可能被受惊狂奔的战马撞飞。那些党项骑兵纷纷打起口哨呼唤自己的战马,可是这些受惊的战马早已红了眼,来往奔驰,只是跟着旁边的战马乱蹿乱跑,哪还听得见自己主人的口哨。 有些胆大性急的党项骑兵,跑出帐篷去,想要去拦截控制那些受惊的战马,却无一例外的被撞飞。当然,那些没有跑出帐篷去拦截惊马的,也难以保证没事,那些受惊的战马不管不顾的乱跑乱撞,很多帐篷都被撞到了,帐篷内的那些骑兵自然也难以幸免,很多也被撞飞了,也有很多被盖在帐篷底下,接着又被战马践踏过去的。 一时山前营的营地内哀嚎阵阵,马嘶不断。 细封应甸刚刚睡着,就被炸药包的巨响震醒。起初他还以为是地动了呢,等到看到自己帐篷被炸药包内的****的铁钉、铁沙子、铁蒺藜等杀伤物划出的一个个小洞后,才知道静羌寨又发射白天那种能造成巨响、又能射出无数铁沙等杀伤物的武器了。 只是细封应甸想不明白静羌寨是如何把这种武器扔到自己营地里的。山前营这营地看似松懈,其实只是表面,细封应甸不但在营地里安排了岗哨,就是在营地外,也安排了许多游骑隐藏在黑暗中,防止静羌寨里的士卒来偷袭。 细封应甸觉得这静羌寨的士卒应该不可能偷偷潜到自己的营地旁,扔出这种发出巨响的武器的。当然,他压根就没想到静羌寨能够在窄窄的寨墙上,利用新式的小型配重式抛石机抛射炸药包。 细封应甸想不明白静羌寨是怎样把这会发出巨大声响的武器扔到自己营地里,也就不再想了。因为现在实在不是想这事儿的时候,如今首要之务是控制局面。 细封应甸赶紧出来帐篷,想要指挥手下控制战马。可是出来后,才发现为时已晚,他怕是已经无力回天。别说这混乱的局面下,自己的命令难以传达。就算传达下去,自己的那些手下也难以控制住那些发狂的战马了—— 钟浩和杨怀玉没想到这炸药包造成的效果如此之好,不禁喜出望外。 杨怀玉赶紧让那些兵士把剩下的十个炸药包抛进山前营营地里,力求取得更大效果。 钟浩帮着那些战兵校准使用那些抛石机,静羌寨造出的火药有限,这些炸药包是最后十个了,务求更精确得对党项营地进行打击。 很快,校准好的抛石机一一发射了。 细封应甸看着从远处静羌寨飞来的引线燃着火光的炸药包,不禁脸上显出绝望。 “轰轰轰”一声声巨响再次想起。 防备爆炸杀伤的最有效办法是就是卧倒在地,可是这些党项人又如何会知道,眼见那恐怖的带着火光的炸药包再次飞来,不禁纷纷逃窜躲避。 炸药包爆炸力激射出的无数铁钉、铁蒺藜、铁砂子纷纷射入那些四处逃窜的党项骑兵的身体里。尽管这些党项骑兵今夜休息,为防止静羌寨来袭,并未卸下皮甲,但是强大的爆炸力激射出的铁钉等物根本不是皮甲能够阻挡的。那些铁钉等杀伤物,毫无阻碍的射入了那些党项骑兵的身体,许多党项骑兵疼得在地上翻滚呼号。 一个硕大的炸药包细封应甸不远处爆炸,很多被爆炸力催发出来的铁沙等杀伤物也射向他这边。细封应甸穿得是铁甲,铁钉、铁蒺藜等叮叮当当的击打在他的铁甲上,却并未击穿。正当细封应甸有些庆幸的时候,忽然觉得右眼一凉,紧接着传来一阵难以抵挡的剧痛,细封应甸不由得惨嚎起来。 一颗细小的铁钉,击中了细封应甸的右眼,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铁钉,却足以让他右眼致瞎了。 那些正在营地里四处践踏的战马,也有很多被****的炸药包填充物射伤的,疼痛再加上巨大的声响的再次刺激,那些战马更加疯狂了。 再营地里疯狂践踏之后,很快又开始往营地外冲。营地的简易寨门,很快便被一些强壮的战马撞得稀烂,这些疯狂的战马就如一处洪流的找到了宣泄口,纷纷从寨门处狂奔践踏而去。 那些党项骑兵炸药包炸伤许多,虽然没有几个被直接炸死的,但以西夏人的医疗条件,估计以后这些人会死掉许多。这些铁钉、铁蒺藜等物被爆炸力催发,****的力道非常的大,入体非常的深,很难清理干净,而且非常容易感染,这年代感染后致死率可是非常高的。 营地内大部分死伤的党项骑兵是被疯狂的战马撞死撞伤的,那些战马疯狂起来,破坏力和杀伤力是非常惊人的。 大部分战马从寨门狂奔而出,剩下的战马一小部分便好控制住了,山前营营地里没有受伤的那些党项骑兵,开始控制战马,救治受伤的同袍。 这些党项骑兵显然对控制受惊的战马还是有些门道的,一些党项骑兵骑兵开始拿出绳套,套在战马脖颈处,用力拉住那些受惊的战马;还有一些骑术高超些的直接抓住飞奔的战马马鬃,翻上战马,想要控制住那些受惊的战马。刚才那些受惊的战马成群结队、横冲直撞,这些党项骑兵自然不敢去试图控制他们,只能远远避开,省得被撞死撞伤,现在只是一少部分战马,便没有那个问题了。 不过,还不待这些党项骑兵控制住自己营地内的少部分受惊战马,他们就听到了隆隆而来的马蹄声。 ……………… 这隆隆而来的马蹄声自然是从静羌寨冲出来的骑兵。 杨怀玉早在第二波抛射炸药包之后,便已经点选出了三十名骑术还算过的去战兵营兵士,准备趁乱冲击党项人的营地,彻底击溃这队党项骑兵。 其实,静羌寨的寨门在抛射完第二波炸药包之后不久,便也已打开了。三十名战兵营兵士在杨怀玉和几个杨家家将的指挥下在寨门后集结成阵,静静的等待杨怀玉的命令。 这三十名战兵营兵士是这几个月战兵营训练中表现最为出色的。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在训练之前便是有些骑术和武艺基础的,这几个月下来,基本算是勉强合格骑兵了。虽然相对于那些精锐的骑兵还差了一大截,但是和战兵营其余的人比起来,已经算是骑术不错了。 钟浩虽然知道这些还只能算是勉强合格的骑兵去冲营,很有可能会有不少损折,但是他也知道不经过战阵厮杀的士兵,不可能成为好士兵,就如同不经过淬火的兵刃,不可能成为利刃一样,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兵,必须在战火中成长,因此也对杨怀玉的这次趁着党项营地混乱冲营,以期彻底击溃这队骑兵的计划非常支持。 当然,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党项的营地确实已经乱了,抵抗力应该不会太强了,冲营成功的可能性应该非常的大。 不过,虽然夏军军营已经大乱,这些战兵营的兵士依旧还是对冲击夏军营地非常忐忑,毕竟这是第一次骑战杀敌,还是要面对素有凶悍之名的党项骑兵。 杨怀玉见战兵营的士卒士气不高,便大声喊道:“我大宋对西贼奖赏最是丰厚,斩首一级便可赏八贯制钱,斩首两级便可策勋一转。眼见夏军军营马惊营乱,此时不去努力争功,更待何时!砍上几颗首级,那便是泼天的功劳,以后你们就再也不用被人看不起了!” 一想起这丰厚的奖赏,这些战兵营士兵便忘掉了恐惧,这可是大的功劳啊,他们望向那些正在营地里疲于应对惊马的党项骑兵,不禁眼冒精光,这些人头可都是战功和赏钱啊。那一丝恐惧早已被钱财和战功冲得无影无踪。 这三十名战兵营兵士加上杨怀玉和杨家的那四个家将,组成一个锐三角的锋矢阵。 平西军是厢军,牢城营是配军,都没有多少铠甲、武器。钟浩把静羌寨所有的武器、铠甲都拿来,把这三十名战兵装备起来。 充当锋矢的是杨家武力最为强悍的一个名叫杨猛的家将,杨怀玉和其余几个家将作为次强者跟在杨猛这个锋矢的后面,作为左右两翼。本来杨怀玉要做这锋矢阵锋矢的,可是那几个家将死活不同意,这披坚执锐的事情本就危险,若是让自家少主人有个损伤,如何向自家家主交待,所以他们坚决不让杨怀玉做锋矢。 在杨怀玉和四个杨家家将的后面是呈雁翎状结阵的战兵营的三十名骑兵,其中外侧的都是手持马槊的战兵,而锋矢阵中心的是战兵营的仅有的几个善于骑射的弓手。 杨怀玉一直在观察着党项营地,等待出击的机会。待到见到大批战马从营地奔驰而出后,他知道机会来了。 这几百匹受惊的战马在营地内,杨怀玉是不敢让人冲营的,万一自己这个锋矢阵要是和这群受惊发狂的战马撞成一块,自己这群人必定要损折不少。现在这大部分战马从寨门处狂奔而出,便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杨猛端起手中那一把丈二长的马槊,催动战马,开始带着这个锋矢阵冲锋。 第一二〇章 骑兵冲营 静羌寨外几个被细封应甸派出来暗中哨探的游骑,眼见静羌寨的骑兵出击,为了给自己人争取一下反应的时间,虽然只有几个人,却依旧毅然决然的朝静羌寨这队骑兵冲来。 不过,他们这寥寥几个人实在难以阻挡这队立功发财心切、处于亢奋状态的静羌寨骑兵。 锋矢阵前面的杨猛、杨怀玉他们见有人挡在战阵前面,也是战意盎然,纷纷打马加速,长长的马槊向前直送,轻易的将那几个游骑挑飞,空中洒落一大蓬鲜血,随后便响起那几个党项游骑兵沉闷的落地声。 静羌寨的这一队骑兵丝毫不做任何停留,疾速向党项人的营地冲去。 今夜,细封应甸为了引诱静羌寨来偷袭,营地特意没有在寨门外设置拒马和鹿角等防御冲击的器械,因此静羌寨的这一小队骑兵丝毫没有停滞,从被受惊的战马撞坏的寨门处直直的突入进党项营地中去。 静羌寨的那一队骑兵冲入党项人营地时,那些党项骑兵有的还在和受惊的战马搏斗,有得被战马撞伤,有得被炸药包炸伤,剩下不多的囫囵的也没有战马。他们又是熟睡的夜里被惊醒,一片混乱的营地里很多人连武器都找不到了,连他们的统领细封应甸都受伤了,没有时间、也没有人指挥结阵抵抗,此时看着突入进来的静羌寨骑兵,那些党项骑兵不禁生出一种绝望的感觉。 以前都是他们纵马驰骋,突入到宋军的阵中或是营中,然后尽情的冲击、砍杀,现在似乎要轮到他们被屠戮了。 不过,这些党项骑兵倒也是真彪悍,没有战马,就步行挥舞着兵刃冲上前来;没有人指挥结阵,就单独冲上来;没有找到长兵刃的,就拿着刀斧冲上来。一时营地中弥漫着悲壮的气氛。 杨猛带着身后的锋矢阵冲进营中,挺着马槊,跃马沿着营中间的宽敞地方,也是党项人多的地方,冲杀过去,一路上槊挑马撞,无数党项骑兵被撞飞、挑飞。锋矢阵中心的弓箭手们也在不断的放箭,肆意收割着党项人的性命。 显然,没有阵形,没有战马,甚至没有找不到长兵刃的党项骑兵,对静羌寨的这队组成锋矢阵的骑兵,没有造成丝毫阻碍。 杨猛带着身后的锋矢阵很快把党项人的营地杀了一个对穿,众人马势丝毫不减,直接在营地内兜了半个圈子,又转掉转马头冲杀了回来。 锋矢阵前面的杨猛、杨怀玉他们此时早已满身鲜血,但却杀得兴起,更加兴奋,而他们身后的那三十名战兵营兵士见血后,也是血脉贲张,杀性大起。刚冲进党项营地时还带着的那一丝恐惧,随着顺利的将党项营地杀个对穿,早已被众静羌寨骑兵抛的无影无踪,现在他们满脑子的都是战功和钱财。 党项人虽然强横,但是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疾奔的战马?! 若是党项人能组成大宋那种密集的长枪阵,或许还可以抵挡骑兵的冲杀,但显然这些在静羌寨骑兵冲击之前就已经死伤惨重、混乱不堪的党项骑兵根本不可能做到。 不管再如何强横的人,直面狂奔而来的战马,总是会有一些恐惧的。随着静羌寨骑兵第二次疾驰冲杀过来,这些大部分在步战的党项骑兵的悍勇之气终于耗尽了。 面对再次狂奔冲杀而来的静羌寨锋矢阵,那些党项骑兵终于没有了与之对抗的勇气。众党项骑兵发一声喊,纷纷四散溃逃。 细封应甸的右眼被炸药包爆炸激~射出的铁钉击伤,静羌寨的骑兵杀进来时,他正在让亲兵帮自己包扎。静羌寨的这队骑兵风驰电掣的在党项营地里杀个对穿又杀回来,只不过用了一盏茶的时间。等细封应甸站起来被亲兵包扎好,想要起身来指挥手下结阵抵挡这几十个静羌寨骑兵,却发现自己这山前营的手下已经四散溃逃。 这时细封应甸的几个亲兵已经控制住了几匹战马,细封应甸眼见大势已去,立即招呼自己的几个亲兵上马逃跑,再不跑被那些静羌寨骑兵盯上可就跑不了了。 细封应甸左肩膀受伤,使不得力,几个亲兵托着他上马。一行人立即打马加速,往窟野河浮桥处逃窜。 这些党项骑兵挺着武器抵抗,对静羌寨的这队骑兵来说,其实是好事,因为这时压根不用做什么选择,直接纵马冲杀,杀伤敢于抵抗的党项人,彻底击溃他们就是。 可是等到击溃这些党项骑兵,他们四散而逃时,却给这队静羌寨骑兵出了难题,因为静羌寨的骑兵现在不知道该追哪些敌人了? 党项人四散而逃,各个方向逃窜的都有,静羌寨的骑兵又没有小队追击溃敌的经验,加上月底的夜色昏暗,杨怀玉不由的有些踟躇。 这些静羌寨骑兵没什么战阵经验,跟随在自己和几个家将后面冲杀还可以,但若是让这些没有什么经验的骑兵组成小队去单独擒杀溃败的敌人,怕是做不到。他们战阵经验不足,单兵战力也不如党项人强悍,再说夜色昏暗,可别被临时凑成小队的党项人给反擒杀了。 眼见这那些党项人四散逃走,众人却不知如何去追,不由的有些肉痛,这可都是铜钱和战功。好在地上伤亡躺倒的党项人也不少,这些首级平均下来,怕是也足以让众人都迁转一级了。就是没法追上四散逃窜的那些党项骑兵,众人对于眼前的战果倒是也可以接受了。 杨怀玉正在权衡要不要分散追敌,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不由的循声望去,只见营地内一处火光映照下,四五个身穿铁甲的党项骑兵想要逃窜。 杨怀玉顿时有了目标,这几个身穿铁甲的必是这队党项骑兵的头脑,当下杨怀玉大声道:“保持阵形,追上那几个铁甲党项骑兵,那是这队党项骑兵的统领,那才是大功劳!这些营地里的首级都是咱们的,定然跑不了的!”杨怀玉后面的那句话,是说给那几个望着营地里倒着那些党项骑兵眼里冒光的静羌寨骑兵的,他们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收割首级了,对继续追敌有些不情愿,是以杨怀玉有此一句。 那几个静羌寨骑兵听了,不禁又眼冒精光的望向逃走的那几个身穿铁甲的党项骑兵,显然被杨怀玉的话击中了心窝。 杨猛打马加速,带着静羌寨的骑兵依旧保持锋矢阵的队形,向那几个身穿铁甲的党项骑兵追去。 细封应甸和他的几个亲兵一辈子都长在马背上,骑术精湛,本来以杨怀玉的他们的骑术是难以追及的。 但是细封应甸左边肩膀受了很重的箭伤,骑在马上稍一颠簸便是剧痛,使得他右手根本不敢使力,只能单手提着马缰控马,速度便打了些折扣。那个亲兵为了照应细封应甸跟在他的身旁,是以也跑得不是太快。而他们骑得的这些战马刚才在炸药包爆炸时受惊狂奔,损耗颇大,那几个亲兵控制住这些惊马时,又跟这些战马做了一番搏斗,才将它们控制住,是以这些战马的体力都有些透支,速度也就难以快起来。 因此,杨怀玉他们反而越追越近,追了只不过三、四里地的路程,便已经追到了箭程之内了。 那些党项人铁甲并未做过黑化处理,夜光虽然微弱,但是照射在那几个党项人的铠甲上依然有些的反光。进入箭程之内,这些反光便成了静羌寨的骑兵的射击目标,他们纷纷摘下背着的骑弓,拉开弓弦,搭上羽箭射向那些党项骑兵。 细封应甸和他的亲兵刚才逃跑的匆忙,并没有带弓箭,没法还击,只得尽量伏低身子,以躲避羽箭。好在静羌寨的这些骑兵的射术也不怎么高,细封应甸他们又都穿得是铁甲,因此那些羽箭虽也有射中铠甲的,但却都未能入肉,大部分被铠甲弹开掉落。 不过,这些骑兵有铠甲,那些战马却没有,很快便有一名亲兵的战马屁股中箭。那匹战马屁股吃痛,不禁一声长嘶,向前疾奔。这匹战马本就有些脱力,如此疾奔怕是跑不了多久,就要脱力毙命。 疾驰中离得浮桥越来越近了,细封应甸和他的几个亲兵都知道只要奔过那浮桥,砍断浮桥绳索,他们便能逃脱了。这道浮桥白天时成为静羌寨的斥候阻击他们的手段,没想到到了夜里成为他们逃命的凭借。 不过细封应甸和他的几个亲兵也知道如此跑法,怕是都跑不到浮桥处,自己几人的战马就要都被射倒了。 眼见一起逃脱无望,不待细封应甸下命令,三个战马有些脱力亲兵便调转马头,迎着静羌寨骑兵的阵形冲了过去。 细封应甸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眼中微有不忍,不过却丝毫不做停留,立即带着剩下的两名亲兵向前奔去。因为细封应甸知道:只有自己逃脱了,那三名亲兵才算死得所值,他们的妻儿才能有人庇护和赡养。 眼见三个党项骑兵冲来,静羌寨的众人也都挺起了马槊迎了过去。虽然那三个党项骑兵非常的勇猛,但是却难以对静羌寨的锋矢阵造成威胁,特别是静羌寨的锋矢还是武力强悍的杨猛。 刚一照面,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细封应甸的亲兵便被杨猛的马槊挑飞,另外两个亲兵也都被数支探出的马槊挑飞。 但这三个党项骑兵虽然一照面就被挑飞,却依旧阻滞了静羌寨的这锋矢阵片刻。 因为这三个骑兵虽然被挑飞,但是他们的战马却依旧朝着静羌寨的锋矢阵冲来。若是被这战马撞伤,必然会造成损伤,因此静羌寨的锋矢阵向两边分开,闪开一个空间,将这三匹狂奔的战马让过。虽然静羌寨的锋矢阵只不过在片刻之后,便重新结成阵,但对疾驰的战马来说,这片刻的时间便能跑出很远的一段。 利用这自己这三名亲兵为自己争取来的片刻时间,细封应甸带着另外两名亲兵已经逃出了箭程之外,正在向浮桥疾奔。 那三名去回身阻敌的亲兵的战马都有些脱力了,但细封应甸和这两名亲兵的战马情况要好些。细封应甸此时也顾不得左肩膀的疼痛了,单手死命的抓紧马缰,伏低身子,用马靴上的马刺拼命的刺激战马,让战马狂奔。 静羌寨的新手骑兵的骑术,终究和那些长年待于马上的党项人是有差距的,狂奔之下,除了杨猛、杨怀玉他们五个还能保持和那三个党项骑兵的距离外,剩下的静羌寨骑兵被越拉越远。 细封应甸一阵疾驰,眼看着浮桥眼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追不舍的杨怀玉他们,立即的踏上浮桥,疾驰至窟野河西岸。 过了桥后,细封应甸对身后的两个亲兵大声下令道:“砍断浮桥拴桩绳索”,说完一刻不停的向前继续疾驰。 细封应甸身后那两个亲兵听到他的命令,当下停下马势。一起跳下战马,一左一右来到拴着浮桥绳索的巨木桩前,抽出马刀,对着那浮桥的拴桩绳索,拼命的劈砍。 那绳索能够承担浮桥上的木板加上战马、行人的重量,自然粗大异常,不是一两下可以砍断的,而他们只不过拉着杨猛和杨怀玉他们一箭之地。 一箭之地,对疾驰的战马来说,不过片刻之间的距离,这两个亲兵只不过砍了几下,还未砍断绳索,杨猛和杨怀玉他们已经踏上浮桥了。 那两个细封应甸的亲兵奋力见状大急,奋力砍向那粗大绳索。 当这细封应甸的亲兵砍断绳索时,杨怀玉五人中奔驰在最后的杨威、杨武二人的战马后蹄刚刚蹬离浮桥木板,总算险之又险的踏上窟野河西岸。 那两个细封应甸的亲兵砍断绳索的同时,自己的身体也被杨猛和杨怀玉一人一个挑飞。 那两个飞在空中的细封应甸的亲兵,望着惊险过河的杨怀玉五人,眼中充满了不甘,似乎为未能阻止他们过河而遗憾。不过,他们这种遗憾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很快便落地了……生命也随之逝去…… 杨怀玉五人过河后,马势不做停留,继续向细封应甸追去。 第一二一章 得擒贼首 钟浩在寨墙上见静羌寨的骑兵锋矢阵去追击那几个党项骑兵了,当即组织二百战兵去党项营地去打扫战场,收拾战利品。 细封应甸的这支山前营是满编的骑兵营,有足额的三百名骑兵。虽然这三百名骑兵大部分四散逃窜,但其中被炸药包爆炸时杀伤了不少,被惊马踏营时撞死撞伤了不少,等到静羌寨骑兵冲进他们营地冲杀践踏时又被挑飞撞飞不少,这些死伤难以逃窜、留在营地内的也有一百多人。 钟浩和张永带着那二百多名战兵营士卒来到党项营地时,还有许多党项骑兵躺在地上哀嚎。 营地内很多帐篷依旧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火光的映照下,那些在惨嚎的党项骑兵的面容都异常扭曲,看得钟浩有些瘆。 但张永和那二百名战兵营士卒却丝毫没有觉得不适,在他们眼里这些躺在地上哀嚎的党项骑兵可都是一串串铜钱,都是一桩桩的战功。 张永指挥那二百名战兵营士卒先收割级。 钟浩嘱咐挑一些伤势轻点的留下活口。今日之战,日后还要向朝廷陈述事情原委。到时怕是帅司或是朝廷估计还会要拿着这事儿质问夏人,若是全都割了级,怕是有些事情不好说。全部割了级,难以说清这些级是在哪割的。有这些活口,取了口供,事情就站住理了。 张永大声吩咐众战兵营士卒道:“以一将为单位,分散搜寻这营地!各自小心,记得在先那些死尸要害上补上几刀,防备有诈死的暴起伤人。” 众战兵营士卒都大声领命,兴冲冲的去收割级去了。 火光映照下,钟浩见那些战兵营士卒砍下一颗颗党项人级,不由胃中有些翻腾,微有不适。不过这是钟浩第二次见到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了,相对第一次在卸石棚寨见到那些团练乡兵和清风镇禁军收割青州三恶山强匪级时,情况好了许多。虽然钟浩眼见一条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微有不忍,但是却强忍着这种感觉。 王三一直紧紧跟着钟浩,保护他的安全。此时见钟浩眼现不忍,在旁轻声劝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党项人是异族蛮夷,野蛮惯了,这些党项骑兵每人手上怕是都有几条大宋人命。若是被他们攻破我们静羌寨,怕是我静羌寨真得会鸡犬不留,机宜不必有什么不忍!” 钟浩没想到王三一个看似粗豪又憨直的汉子,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能够一眼看透自己心中的不忍。再想起今日在角楼时,他能一眼看到自己对杨怀玉安慰的担心,钟浩不由的对他的心思机敏有些刮目相看。 “三哥放心,在下断不会对党项人有什么妇人之仁的!” 张永指挥战兵营收割党项人的级的度很快。 不一会儿,一堆秃顶垂的党项人级便被堆积在营地中间的火光处,旁边还有被十几个被反绑双手的伤势轻些的党项骑兵。这十几个党项只是伤势稍微轻些,却也都站不起来躺在地上,能不能救活也不一定,若是伤势轻些能跑动的,怕是早已经跑掉了。 张永大声向钟浩汇报道:“禀告机宜,营地内清理搜索完毕,共斩得党项人级一百零六颗,外加擒获活口一十二名。” 一百多颗级,已经算是非常大的战功了。要知道以往宋军就算能击溃党项骑兵,可是那些党项骑兵马术精湛,一遇到溃败,便四散骑马奔逃,想要追斩他们级也是相当难的。一场仗下来,宋军能阵斩几十颗党项人级,就已经算是大胜仗了。这一战斩获一百多颗党项人级,绝对能算得上大胜仗了。 钟浩点点头,让张永又去清点营地内党项人遗留的战利品。其实,这群党项骑兵都是以战养战,随地就食,倒也没什么物资,唯一能作为的战利品就是他们的战马、兵器和甲胄了。那群战马受惊,不知跑到何处去了,黑灯瞎火的也没法去找,想要去找得等明天天亮之后了。党项人的兵器倒是遗留下不少,西夏的刀剑也算一绝,这些倒是不错的战利品。至于甲胄,自然就是那些被砍了级的党项骑兵身上扒下来的了。 静羌寨组成锋矢阵的骑兵冲营时有四个战死的,还有三个落马受伤的。三个受伤的骑兵之中有一个是落马后被后马践踏过的,伤势颇重,眼看难以救活了。其他两个还好,都是被党项人兵器击中落马的,虽然落马,伤势倒没有太大问题。 那名身受重伤的骑兵被一名战兵营士卒半扶着身子,只是吊着一口气,眼见钟浩过来,不禁眼中充满殷切,想要开口说话,一张嘴却吐出一大口血,说不出一句话来。 钟浩见了这名身受重伤的骑兵,知道他怕是五脏六腑都已被战马踏坏了,再也难以救活了。这名身受重伤的骑兵钟浩是认识的,名叫伍天强,是一名颇为憨厚的汉子,在静羌寨有家眷子女。 此时见他如此样子,钟浩不由的有些神伤,忙上前两步蹲下身来,抓着那名身受重伤的骑兵的手,沉声道:“伍天强你要撑住!” 伍天强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不行了,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只是望着钟浩满是殷殷的期盼。 钟浩从伍天强的眼中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轻声道:“你今日阵斩党项骑兵四名,按军规迁转两级。你的赏钱我会一文不少的放到你的浑家和手中。以后的你的儿子若想从军,我会尽量培养提拔;若是不想从军,我会给他安排一个好的生计,你放心便是!” 伍天强听了钟浩的话,望着钟浩的眼光充满的感激和安心,随即便渐渐黯淡下去。 钟浩望着伍天强黯淡下来的眼睛,也有些神情黯然,用手轻轻的将伍天强的眼睛拂闭,站起身来。 韩虎不知何时来到钟浩的身旁,安慰道:“咱们西北的厮杀汉有几个死在炕头的!死在战场,马革裹尸,是常有的事情。机宜心好,有了这四颗级的功劳,伍天强也算死得其所,死有所值。他为其浑家儿子挣下不少功劳和钱资,也可以安心了。机宜你看他临死时的目光充满了心安,机宜不必伤感!” 钟浩觉自己今晚似乎有些多愁善感了,似乎根本不适合在战场上。钟浩觉得自己作为静羌寨的领导者,必须变得心肠硬起来,不然根本不可能在这险恶的河西之地有所作为。钟浩心中暗暗想道:自己的心思的软弱只限今晚,日后必须要硬起心肠来。 钟浩让人尽快打扫战场,把级、俘虏,还有战利品,尽快带进静羌寨里。如今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党项骑兵队伍来麟州地界上扫荡劫掠,若是还有别的党项骑兵队伍在麟州地界上扫荡,听到爆炸声说不定会前来哨探,也说不定哨探过后,随后会有大批党项骑兵前来。静羌寨出了前来冲营的那一小队骑兵,再没有什么野战能力,还是躲进静羌寨里安全些。 等到钟浩和这二百名战兵营士卒把级和俘虏,还有战利品都运回静羌寨时,已是下半夜的丑初时分。 钟浩让战兵营的士卒关闭寨门,以备有党项骑兵来袭。 钟浩自己站在静羌寨寨墙上,努力望向漆黑的远方。 不知道杨怀玉他们怎么样了,不过想来近三十人去追击几个党项骑兵,就算追不上,应该也没有危险的吧?!当然,前提是不要碰到别的党项骑兵队伍。 自己这队战兵营士卒出寨去收割级、打扫战场用了一个多时辰了,杨怀玉他们应该早已追上那几个骑兵了吧,怎么一直没有消息呢?想到此处,钟浩不禁又有些忐忑。 钟浩想要派人出去探查一下情况,可是一想:静羌寨内骑术精湛些的都跟着杨怀玉他们出去冲营了,留在寨子里的没几个骑术精湛的,况且那些山前营的党项骑兵有将近二百人四散逃窜的,说不定就有聚集成队的,说不定还会控制住一些战马,派出几个战兵去探查情况,要是碰到他们,怕是很有可能会有去无回,实在是有些危险。 钟浩不愿再让寨子里的士卒做无谓的牺牲,因此也就罢了派人去探视的念头。 钟浩站在寨墙上,祈盼杨怀玉带领的那一队静羌寨骑兵千万不要碰到党项骑兵队伍。若是他们有什么闪失,今夜的大胜可就要黯然失色。 ……………… 话分两头说。 静羌寨的那个锋矢阵追击最后那三名党项骑兵时,作为锋矢的杨猛、杨怀玉五人渐渐和后阵的静羌寨骑兵拉开了距离。 等到后阵的那些静羌寨骑兵追到浮桥处时,浮桥已断。而作为他们锋矢阵锋矢的杨猛、杨怀玉五人早已过了浮桥,追击最后的那名似乎是这队党项骑兵的统领的那名骑士去了。 作为后阵的这二十几个静羌寨骑兵一时难以从浮桥渡河,纷纷停在桥头处。 这二十几个静羌寨内骑术最好的骑兵中有三个都头。这也难怪,静羌寨战兵营五都的都头都是每都最出色的战士,他们的骑术好也正常。 这三个都头合计了一下,决定先把浮桥搭起来,守着桥头,等待接应杨猛、杨怀玉他们。 他们人数并不多,刚才之所以在党项营地内能势如破竹,主要是做为锋矢阵锋矢的杨猛、杨怀玉他们太强横,带着这队静羌寨骑兵冲杀,而且那些党项骑兵早已被炸药包和惊马群折腾的不轻。真要他们单独冲杀,还是颇有不足的。 如今天色昏暗,他们想要去窟野河西岸接应杨猛、杨怀玉他们也一时找不到他们的踪迹。若是碰到在西岸哨探的党项人的斥候游骑,怕是他们也难以轻易的对付的了。 况且静羌寨这队骑兵只有二十来个,并不算多,若是全部去了西岸,怕是浮桥后路会被溃散的党项骑兵给断了,到时就算他们找到杨猛、杨怀玉,可能会被困在窟野河西岸。若是分出一部分去了,人数更少,怕被很有可能会哨探的党项斥候游骑吃掉。 三个都头商量后,觉得还是守在这浮桥接应杨猛、杨怀玉他们比较稳妥。 有个都头还提出派人回静羌寨去报一下信儿。可是众人一合计,觉得也不妥当。现在天色昏暗,窟野河东岸还有许多溃散的党项骑兵,若是只派几个人去报信儿,万一碰到集结成小股党项骑兵,怕是也会有危险。派多了……呃,浮桥这里怕是有危险。最后,众人还是觉得守在浮桥,是最好的办法。 没人回去报信儿,钟浩自然只能在站在寨墙上苦等,当然,这些静羌寨的骑兵也是在桥头苦等杨猛、杨怀玉他们。 这一等便是两个多时辰。 直到寅时末刻,东边已经晨曦微现,才传来一阵马蹄声响。 秋夜很凉,等在桥头处的静羌寨骑兵怕刚才疾驰出过汗的战马受凉,每隔着一会儿就会牵着战马遛达一阵。听到窟野河东边传来马蹄声时,他们正在遛马。 听到马蹄声响,不知是敌是友,众人赶紧都上马戒备。 晨曦映照下,杨怀玉一马当先,带着四名杨家家将往窟野河的浮桥处奔来。杨怀玉身前还有一名身穿铠甲的党项人横担在马鞍上,随着战马奔驰不断颠簸起伏,也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死了。 “是杨教头他们回来了!”有眼尖的静羌寨骑兵看清了远处的杨怀玉他们的面目,不禁大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喜悦。 正在全神戒备的静羌寨骑兵,听到那名同袍的喊声,不禁放松了心神,俱都大喜。 昨夜,杨怀玉他们这几个静羌寨战兵营的教头,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冲杀,勇猛无匹,这战兵营骑兵都很是佩服,这时见他们平安归来,自然大喜。 杨怀玉带着四个家将风驰电掣而来,脸上带着喜悦。 战兵营的三个都头忙带着静羌寨的这队骑兵迎了上去:“我等恭迎众位教头,恭贺杨教头得擒贼!” 杨怀玉大笑道:“哈哈,幸不辱命,走,回寨庆功去!” “回寨庆功喽!” 众人俱都大喜,纷纷调转马头回静羌寨。8
第一二二章 战功分配 静羌寨的这队骑兵奔驰至静羌寨下时,已是晨光大亮。 站在寨墙上等待了半夜的钟浩,望着奔驰来的自家骑兵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寨墙上执勤的静羌寨士卒眼见昨晚勇猛冲营的同袍回来,也俱都大声欢呼,由衷的高兴。 钟浩连忙下来寨墙,去寨门处迎接凯旋而归的静羌寨骑兵们。 寨门处,缓缓入寨的一众静羌寨骑兵人人面带喜色、得意洋洋,颇有顾盼自雄之意。钟浩相信经过昨夜的冲营,真正的见血厮杀后,这一队的骑兵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信,可以算是合格的骑兵了。战场淬火,对一名战士的成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杨怀玉从骑兵队伍中越众而出,将身前马鞍上的那名身穿铁甲的党项骑兵抛在地上,自己也随之跳下战马。杨怀玉身后的骑兵见他下马,也都纷纷跳下战马。他们一下马,便都被寨子内要好的同袍热情的围住,纷纷夸赞他们的英武。 杨怀玉来到钟浩面前,对钟浩大声禀告的道:“小弟幸不辱命,率战兵营骑兵成功冲垮党项营地,并生擒党项骑兵统领一名!” 钟浩大声赞道:“昨夜破敌,仲容居功至伟,大哥一定具奏帅司,为仲容请功。” “小弟如何敢当,这是大家一起的功劳!” “对,大家都有大功。大家放心,每个人的功劳都少不了!”钟浩最后一句是大声说给寨子里所有人听的。 众人听到钟浩的话,不由的俱都欢呼不已。 钟浩接着又豪迈的道:“哈哈,今日咱们静羌寨大开庆功宴,酒肉敞开供应!” 众人的欢呼声不由的更高。 昨晚静羌寨一共只有五人阵亡,但却斩得党项人级一百一十颗,俘虏一十三名。呃,这是加上杨怀玉擒获的那名身穿铁甲的似乎是那队骑兵统领的党项人,还有追击过程中击杀的那四名党项人。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了! 既然打了打胜仗,这庆功宴自然要开。 静羌寨内人人都是喜上眉梢。 静羌寨里今日的肉食供应充足,当然主要是马肉。昨夜党项营地内很多被炸伤炸死外加自相践踏碰撞伤亡的战马很多,今日成了静羌寨庆功宴的主要食材。 酒自然是自己寨子里造得的烧酒。 静羌寨里人们都知道自家寨子造得这烧酒入口如刀,性烈如火,是少有的好酒,这烧酒卖到夏国那边,一坛就得十贯钱。自家寨子里酒坊产量有限,如今寨子里百废待兴,自然要赚钱为主,因此造出来的烧酒主要用来赚钱了,自己寨子里的人反而等闲是喝不到的。今日钟机宜布烧酒敞开了喝,众人自然兴奋不已。 虽然那些党项人昨夜大败,但静羌寨却只是留下了一百多人的级,还有许多逃走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另外纠集人手来报复!虽然大家都觉得昨夜刚败的党项人不太可能今日立即能组织到人手前来报复,但谁也不敢保证那些逃走的党项人今日一定不会来。 因此,岗哨和必要的寨墙守卫还是要留的。这些今日轮值岗哨和守卫寨墙的士卒肉可以敞开吃,酒却就不能多喝了,每人只分到一杯烧酒解解酒瘾。当然为了这些哨探和守卫寨墙的士卒不至于有怨言,钟浩许诺等明日他们还可以喝一些。 虽然是庆功宴,但如今是特殊时期,寨子外边的麦子还有一半没来得及收割,而且党项人随时有可能回来报复,钟浩虽然许诺烧酒可敞开了喝,但是静羌寨的那个指挥使、都头们都自觉敦促着手下的士卒,千万不要喝多了误事。今日狂欢过后,明日还要各司其职。 ……………… 钟浩今早醒来,感觉头有些痛。 昨天有些喝多了,主要是杨怀玉他们实在太能喝。杨怀玉他们昨日不但哨探及时,让静羌寨的全部人员都及时撤到寨子内,而且昨日静羌寨的骑兵冲击党项人营地全凭他们几个带领,可是说居功至伟。若是没有他们的话,昨日自己这静羌寨的情况还真不好。被党项人偷袭进寨或是被攻进寨子也不是没可能呢。因此,杨怀玉他们和自己喝酒自己自然不好拒绝,杨怀玉他们的酒量太大,陪着陪着的就喝多了。 口有些渴,钟浩想要起身找水喝。 屋内的可瑶听到动静,见钟浩睁开眼睛,忙端过一碗醒酒汤,嗔道:“口渴了吧,让公子你喝那么多酒,现在知道难受了吧!喝了这碗醒酒汤吧,奴家刚给你熬好得,还温着呢!” 钟浩苦笑道:“我也不想喝那么多啊,这不是被仲容他们灌得嘛!” 可瑶琼鼻轻哼,出一声鼻音,道:“哼,你要是再喝那么多酒,奴家可不管你了,让你自己在这难受!” 可瑶如今是静羌寨学堂的先生,深受孩子们喜欢,被孩子们和他们的家长很是尊敬,如今已经不是一来静羌寨时那种娇娇切切的性子,倒是很是有些越来越有些小傲娇。看来做了先生,可瑶变得自信了许多。 钟浩对他的这种变化也是看到眼里。相对可瑶以前那种娇娇切切的样子,钟浩倒是更加喜欢她现在的这种有些小小傲娇的性子,或许这样的可瑶才更加真实。钟浩觉得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孩子,总得有些小脾气才才是正常的。 “不喝了,以后打死都不喝那么多了!”钟浩说得是真话,他是真得不想再喝这么多了,喝多了真得太难受啊。 可瑶见钟浩听了自己的小威胁,立即妥协,说不再喝了,不禁心下有些小高兴,当下转嗔为喜道:“那公子你想吃点什么?奴家去给你做!” “就来碗面片儿汤吧!”钟浩在青州时,早餐经常是由冯氏或是婉儿做汤饼吃。到了麟州这里,很久没吃到冯氏或是婉儿做得那好吃的汤饼。等到他和可瑶开小灶之后,钟浩教给可瑶炒菜时,顺便把冯氏做得的汤饼做法教给了她。如今,可瑶的做汤饼的手艺已经和婉儿有得一比了,钟浩很喜欢吃可瑶做得汤饼。 可瑶听钟浩想吃面片儿汤,当即答应一声,脆声道:“好嘞,奴家马上就去做。公子你起来先洗漱一番,盆架上的铜盆里有些奴家备好的水!洗漱完了你稍微等会,奴家马上就好!” 钟浩喝了醒酒汤,感觉头疼减轻了许多,估计这醒酒汤里放了些提神醒脑的药材。 起身洗了把脸,又用牙刷蘸着青盐刷了牙。坐在桌前,等着可瑶的面片儿汤。 钟浩感觉还是有些口渴,抬手拿起茶壶,一试,竟然有茶水,怕是可瑶刚泡好的。钟浩到了一杯热茶,轻呷一口,感觉很是享受。 唉,**啊,自己如今竟然也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享受日子。怪不得那些地主老财总喜欢弄上几个小丫鬟伺候呢,这日子实在是舒服啊! 钟浩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有人伺候的日子了,唉,堕落了! 钟浩在那胡思乱想了没多久,可瑶面片儿汤很快做好了。 劲道的面片儿用骨汤煮的,再配上香喷喷的浇头,味道着实不错,一大碗面片儿汤被钟浩很快吃完了。 可瑶等钟浩吃完,收拾完碗筷,便去学堂了。如今她可不只是伺候钟浩大老爷的小丫鬟了,她还是静羌寨学堂的女先生呢! ……………… 可瑶走后,钟浩让人把杨怀玉叫来,让他帮自己参谋一下,给帅司的捷报怎么写。 杨怀玉很快便活蹦乱跳的来到钟浩屋内。 看着一步三蹦达的杨怀玉,钟浩心道:这厮酒量果然大,自己比他喝得少,今天又喝了醒酒汤,这精神头还不如他。 这厮年纪比自己还小一岁,可是武艺比自己强,战阵经验比自己丰富,酒量也比自己大,关键是长得比自己还帅,自己这大哥怎么能处处不如自己的小弟,以后如何能镇住他?!不行,自己必须显点本事,让自己这小弟对自己服帖一下,不能失了大哥的范儿。 钟浩想了想自己有什么地方比杨怀玉强,觉得唯一能胜过他的就是在文采方面了,呃……虽然自己的文采基本都是靠抄袭蒙混的。 钟浩请杨怀玉坐下,给他倒上杯茶,和他闲谈道:“仲容昨日吃喝得可还过瘾?” 杨怀玉笑道:“哈哈,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颇为过瘾!” 钟浩站起身来,随口笑道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胡虏的肉咱们是下不去嘴的,这胡虏的战马肉咱们还是可以吃的!这马肉虽然肉质有些粗,但是一想到这句词句,大哥我就觉得特别好吃!” 杨怀玉听了钟浩随口说得那句诗,不禁眼前一亮,这句词句实在是写得豪迈痛快啊。 “大哥这句词是出自哪里?小弟怎么从来没听过?这句词听着当真过瘾。大哥赶紧给说全词!” 钟浩装作随意的样子道:“这词是大哥去年感于时事,偶有所感,随手而作,是以仲容老弟没听过。你既想听全词,大哥我便姑且给你吟诵一遍吧!” 当下钟浩又把岳武穆的这背了出来,当然靖康依旧改为河西。 杨怀玉听完,不禁一拍大腿,大呼道:“痛快,大哥这词当真是气壮山河,听来让人痛快无比。‘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大哥志向着实高远,小弟愿附骥大哥尾后,希望有朝一日随着大哥一起踏破贺兰山缺!”杨怀玉久在河西,更能感受到西夏给大宋带来的耻辱。 钟浩沉声道:“虽然这个目标还很遥远,但我们兄弟去要共同努力,不要忘了这个理想!” “嗯!”杨怀玉重重得点了一下头。 震住了自己这小弟,钟浩便开始谈正事儿…… 钟浩把自己对战功的分配的想法说了一遍,打算听听杨怀玉的意见。 所谓的战功分配,自然就是那些党项人级的分配。 杨怀玉和四个杨家家将这次又是哨探,又是带头冲锋的,自然不能薄了他们的功劳,钟浩觉得每人自然要分上四颗级,四颗党项人级,可以让他们策勋两转了。杨怀玉还有擒拿那名党项骑兵统领的功劳。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审问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看其手下拼命阻挡静羌寨追兵助其逃脱的架势,应该是在这队骑兵中的地位不低。 那五个战死的也要从重奖赏,每人也是四颗级,那两名受伤的也每人三颗级。不能让士卒们寒了心,只有让他们看到死有所值,伤有所值,才会有人去拼死作战。 至于剩下的随着杨怀玉他们去冲营的骑兵也每人有两颗级的战功。 至于剩下的级和那些俘虏的活口,就记在平西军全体士卒的头上了。毕竟那些党项骑兵有很多是被炸药包炸伤炸死的,也有很多战马撞伤撞死的,不能全算在那些冲营的骑兵身上,总得分润别人一些。 杨怀玉听了钟浩的分配,表示没什么意见,觉得颇为合理。不过最后却道:“小弟年纪太年轻,功劳再多,怕是朝廷也不可能让我连升几级,多了那些级也是浪费,不如分给别人。我又拿擒将的功劳便足够了!” 钟浩听了杨怀玉的话,觉得过意不去,他昨天的功劳可比分配给他的大多了。若是这四颗级再不要,实在不合适,当下钟浩劝他接受。 杨怀玉苦笑道:“大哥莫要推让了,小弟并非什么扬高风亮节,推功他人,而是实是拿来也没用,平白瞎了这些战功。”其实,功劳和奖赏并不是一定匹配的,关键还要看朝廷的意思。杨怀玉其实有了擒将的功劳,若是走通门路,便是连胜几级功劳也足够。若是不想让他年纪轻轻就升级太快,怕是功劳再多也是白费。杨怀玉自家知道自家的情况,自己年纪太小,朝廷不太可能给自己升级太快,是以有此一说。 钟浩见杨怀玉如此说,便不再强给,依了杨怀玉的意思。 二人商量定了,钟浩便开始写上报帅司的战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