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宠婢》 第1章 选丫鬟 康德十五年，六月初三。 镇远侯府后院厨房，下人们各个衣着光鲜，手下麻利地忙碌着。 只有灶台旁的王大花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头发糟乱，有一搭没一搭往灶膛里添柴。 “今个儿大少爷从书院回来！主母说要从丫头里选个通房伺候！” “唉，就算是通房，要选也选老爷太太身边的一等丫鬟，哪轮得到我们！” 两个年轻丫鬟端着手里的托盘，袅袅婷婷往外走。 王大花撂下烧火棍，悠悠叹了口气。 她原本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金融狗，坐飞机去国外开会，遭遇空难，再睁眼就穿越成侯府里的粗使丫头。 原主是家生子，父亲早死，跟母亲一起在后宅伺候，原本日子也还过得去。 可惜大小姐出嫁，原主母亲作为陪嫁一起去了。剩下原主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备受磋磨，一路流放到后厨烧火。 半月前一场高烧，人没了，换她这个冤大头接盘。 王大花要死不活地添了把柴，她跟她娘的卖身死契在主母手里，要是敢跑，抓回来就得被打死。 她们没有良民证，在大梁国寸步难行。 “唉，看不到出路，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金融狗虽然苦，但好歹有吃有喝，有电有网。王大花在这儿只能吃主子、一等丫头、二等丫头品过的剩饭。 动不动就要下跪磕头，一点人格尊严都没有！ 王大花怒上心头，猛捅灶膛，火苗窜出老高，炒菜的大师傅刚要发作，就听见管事嬷嬷在外头喊。 “府里年过十三，没满二十的，都麻利出来！夫人要给大少爷选通房啦！” 王大花怼着柴火，撇了撇嘴。 好好一个侯府，选个通房弄得跟烟花院似的，没格调！ 正腹诽着，嬷嬷叉腰走到她跟前。 “王大花说你呢！耳朵聋了？！” “我？！” 王大花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嬷嬷，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原主一个柴火丫头，身材干瘪，灰头土脸，有参选的必要吗？ “夫人发话了，所有人！你敢违命？！” 王大花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灰溜溜跟在嬷嬷身后，在一群争奇斗艳的丫头里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装鹌鹑。 王大花穿越过来后，头一次来前院。 悄咪咪用余光瞟着众人，正堂主位上坐的是当家主母。 侯夫人三十出头的样子，身穿锦缎，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 伺候在侧的是个老嬷嬷，手里拿着名册点人。 站在前排的是一等丫鬟，比普通人家的小姐穿戴还好，颜色也好，各个杨柳腰，芙蓉面。 “啧啧，这还不得挑花眼？” 王大花看了半晌腻了，垂头想自己的小九九。 穿越小说都是骗人的！她一个烧火丫头连后厨都出不去，更别说做买卖，发家致富。 没有良民证，她连在外头租房都不能！ 择选队伍渐渐短了，王大花跟在众人后头进了正堂。 “这个容貌太艳，会耽误大爷读书。” “这个太过丰腴，一看就是不正经。” “这个不是家生子，我不放心。” 一来二去，已经到最后一排了，侯夫人还没有中意的人选。 “啧啧，一个通房，比宫里选娘娘还挑剔！” 王大花正嘎巴嘴嘟囔，侯夫人突然伸手指向她。 “就你吧，模样还算周正，看着是个会伺候人的！” 话音落，众人惊诧，目光齐齐聚焦在王大花身上。 万万没有想到，这天大的好事最终竟然落到一个烧火丫头身上。 “选我？！” 王大花惊得张大嘴巴，完犊子，由烧火丫头变通房，她的命好像更苦了呢！ 烧火丫头顶多吃穿不济，通房丫头一个不小心就是不得好死。 麝香，红花，鹤顶红，人彘…… 王大花越想越怕，加之已经一天没吃过饭，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竟然昏死过去。 老嬷嬷一把将人接住。 “哎呦，大花这是欢喜晕了！” “快把她洗刷洗刷，送到大少爷屋里去！” 一通折腾下来，王大花再睁眼就在床上。 床榻是松软的绸缎，她悄咪打量着四周，见没人才敢起身。 这里比她之前住 的地方好太多，单人间，有床有柜子，还有梳妆台。 王大花坐到铜镜前，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她被人重新梳洗过，头发不再乱糟糟的，而是梳成常见的丫鬟头，鬓角还戴了一朵藕粉色绒花。 满是锅灰的脸也变白净了，模样还算清秀，只是长期营养不良，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视线下移，王大花好悬从圆凳上跳起来。 “我的老天奶！简直是伤风败俗！” 这衣服是谁给她换的！ 红色抹胸肚兜，红色亵裤，外头只套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穿比不穿还露骨！ 再加上原主的幼态化平板身材，变态，实在是变态！ 王大花正要找个什么遮挡，门吱呀一声从外头打开。 珠帘响动，一个身穿青色外衫，头戴玉冠的青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这人就是轩辕宇吧？侯府里的大少爷。 见他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王大花一双手遮得住上头挡不住下头，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最后只能双颊滴血，窘在原地等候发落。 “你很怕我？” 清朗的男声从头顶传来，隐隐带着一股威慑。 王大花知道只要眼前男人说句不满意，她兴许就瞧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少爷，奴婢蒲柳之姿，不配侍奉您。” 要怪就怪侯夫人眼瞎，有那么多好看的丫鬟不选，偏选中她个烧火丫头。 “奴婢自请回后厨，继续做个烧火丫头，您再挑能入眼的伺候。” 王大花跪了半晌，才听见轩辕宇说“起来吧，大夫人既然选中你，你便是我的通房，以后不再说回后厨之类的话，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虾米？这是啥意思？ 他不应该管侯夫人叫娘吗？咋这么生疏？ 第2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完了，脸着地。 王大花吓得捂住眼睛，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落到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站好。” 轩辕宇面色隐约不快，王大花连忙从他身上起来。 “对不起，我，奴婢不是故意的。” 轩辕宇上前几步，两人逐渐突破安全距离。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王大花……” 王大花全身僵直，鼻尖清冽的檀香气熏得她脑子发昏。 这哥们不会要来真的吧？ 她前后两辈子连男人的手没摸过，这具身子连葵水都没来，他们之间又没有感情…… 正慌乱着，男人突然一把将她推开，自己躺到床上。 “你去外间榻上睡。” “哦。” 王大花如释重负，刚要走就被男人叫住。 “我喜欢嘴巴严的，今天的事不要对外说。” 王大花点头应下，抱着薄毯窝在榻上，细细思量轩辕宇刚才的话。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没碰她。 堂堂侯府大少爷，不喜欢她这个通房，换一个就好了。 为啥要遮遮掩掩？ 突然，一个离谱的念头涌入脑海。 王大花不自觉朝里屋瞟去，难道是他不行？ 天啊，她不会被灭口吧…… 想着想着，王大花上下眼皮打架，沉沉睡去。 里间，轩辕宇听到均匀的呼吸声，缓缓睁开眼睛。 科考在即，原以为侯夫人会像之前那样，送几个妖娆的过来打扰，不成想是用个烧火丫头给他没脸。 这次选通房闹得人尽皆知，他不好再推拒。 这丫头要是个省心的，他不介意养着，要是敢作妖，他就送她一程。 翌日一早，王大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不是她忘本，而是床榻太软，自从穿越过来，她头一次睡得这么好。 里间，轩辕宇一早就去书房了。 王大花摸摸索索起身，案台上已经放了身新衣服。 湖蓝色衣裙，绸缎的，穿在身上沁凉丝滑。 王大花刚换好衣服，吃过早饭，外头就传来一道敲门声。 “大花，夫人叫你过去回话。” 是跟在侯夫人身边的沈嬷嬷。 王大花跟在沈嬷嬷身后，一颗心七上八下，神仙打架偏要把她这个小吗喽扯进去。 她的命好苦啊！ 刚早饭时她套几个小丫头的话，这才弄明白侯府的基本情况。 轩辕宇是嫡出长子，母亲早亡，现在的侯夫人是继室，又生了两子一女。 侯爷偏爱小儿子，对长子一直淡淡的。 但大梁的规矩是嫡长子继承制，若非犯错，不能废除。 所以轩辕宇就成了现任侯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谓担心狐媚子打扰轩辕宇读书只是说辞。 她这个烧火丫头只是侯夫人给轩辕宇没脸，拿捏他的工具。 说来轩辕宇人还怪好的，没有殃及她这条小池鱼。 王大花跟随嬷嬷进了主院，正值盛夏，草木葱茏，花也开得争奇斗艳，可惜她并没有心思欣赏。 侯夫人不待见继子，一会儿见面，她这个通房估计有的苦头吃。 嬷嬷停下脚步，示意王大花自己进去。 王大花努力回忆原主的样子，一进门就跪在地上给侯夫人行大礼。 “夫人万福。” 侯夫人踱步到她跟前“把头抬起来。” 王大花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咬牙抬头。 “嗯，洗干净了还算清秀。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你吗？” 啊，这，不会是要她做间谍吧？ 王大花装作不懂的摇了摇头。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 “我要你把大少爷每日的起居汇报给我。府中那么多丫头，我偏偏看重你，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王大花额角冷汗直冒。 应下，轩辕宇不会放过她，不应，侯夫人当场就能把她弄死。 唉，晚死总比早死强。 王大花硬着头皮回话“奴婢晓得夫人关心大爷，一定如实汇报。” 侯夫人满意掉头，从胳膊上撸下一枚玉镯。 “这是我赏你的，以后好好表现，我不会亏待你。” 王大花诺诺应是，踩着小碎步告退。 回到轩辕宇的院子，丫头们见她得了 赏，有的奉承有的鄙夷，都在背地里议论。 “一个烧火丫头，长得寡淡，人也无趣，竟然得了夫人的赏，摇身一变成主子了！” “嘘，小声些，她正得脸听到要不高兴的。” “大爷要是肯抬举，让她做个妾室也未可知啊。” 嗯，没有有一种可能，她还没坐上妾室的位置就被这娘俩给玩死了？ 或者，正头夫人进门，第一桩就是要发卖她？ 王大花恹恹靠在榻上，古代女子困在后宅，她前世所学的那些统统没用。 通房只有半两月钱，除去花销根本存不下多少。 原主临死前的遗愿，想把她娘从大小姐府接回来，颐养天年。 她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就该帮人家好好伺候老娘。 或许她可以帮侯夫人做事，讨恩赏时把老娘要回来？ 可让她出卖轩辕宇，又有点昧良心。 “烦死了！还不如让我一直烧火！” “姑娘，吃中饭了。” 一个眉眼娟秀的丫头端着托盘进来，离得老远就闻到肉菜的香气。 王大花没有让人服侍的习惯，让她放下就走。 红木饭桌上，三荤三素，还有一道鲜虾海米汤。 王大花吞了下口水，她已经好久没见过荤腥了，抄起筷子就是一通风卷残云。 正吃得美，外头突然通传，大爷来了。 轩辕宇换了身白色儒服，头发改用玉钗簪着，衬得整个人越发斯文俊秀，仿佛画里走出的翩翩佳公子。 “呀，姑娘，你怎么先吃了！” 刚端菜的丫头故意给王大花上眼药，她这才知道这顿饭是轩辕宇的，她得站着伺候。 王大花悻悻站起来“大爷，要不，要不您再重新传菜……” “大胆！你个通房也敢放肆！还不去外头罚跪！” 翠云是轩辕宇身边的大丫鬟，是先侯夫人留下的，跟了大爷好些年，一直以半个主子自居。 这次选通房，她本以为十拿九稳，谁知半路被个烧火丫头截胡。 抓住王大花的小辫儿，打算狠狠整治一番。 王大花刚要出去跪着，突然察觉不对。 她好歹是个通房，干嘛要怕一个丫鬟。 第3章 明争暗斗 “你说什么！” 翠云被怼，气得脸色涨红，指着王大花的鼻子呵斥。 “你犯了错处，还有理了？！” 王大花梗着脖子，丝毫不让，在主子跟前伏低做小也就算了，现在就连一个丫鬟也敢欺负到她头上，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翠云，你先出去吧。” 轩辕宇掀起衣摆坐下，淡淡开口。 翠云不服气地瞪了王大花一眼，不肯走。 “大爷，她不过就是个通房，哪值得您这么宠着！” “出去。” 轩辕宇声音低沉，隐含不悦。 侯夫人亲定的通房，刚来两天就被他罚。 那女人又要借机在父亲跟前数落他的不是。临近科考，他不想再被杂事牵扯精力。 翠云白了王大花一眼，不服气地离开。 王大花一个现代人不懂高门大户那些弯弯绕绕，只觉得轩辕宇人还蛮好的。 重新给他盛了一碗白饭，把两个没动过的素菜推过去。 “大爷，要不我还是再给您叫两个菜……” “不用了，你也坐下吃吧。” 轩辕宇拿起筷子，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王大花小口小口夹着肉菜，想找话题调节气氛，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踌躇着，轩辕宇突然开口。 “侯夫人找你说什么了？” 王大花梗了一下，瞬间觉得嘴里的肉菜都没滋味了。 刚想搪塞过去，轩辕宇又追问。 “她让你监视我，时时汇报？还是别的什么？” 王大花头皮发麻，这也能猜到，你们要打仗就真刀真枪的干，别为难我一个小通房啊…… “你怎么答的？答应了？” 轩辕宇一面说一面夹着素菜，仿佛聊家常般，但王大花就是觉得他有种下一秒会把人掐死的平静疯癫。 王大花吞了口口水，脑子飞速运转。 归根到底她是轩辕宇的人，侯夫人的手再长也没法时时伸进继子内院。 再者，轩辕宇为人还算宽厚，起码比侯夫人强。 选择大于努力。 她决定跟着轩辕宇莽了！ 打定主意，王大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表忠心。 “大爷，奴婢是您的人，您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做！” 轩辕宇嗤笑一声撂下筷子，目光玩味地看着她。 “哦？你当着侯夫人的面也是这么说的吧？” “没！我对她只是逢场作戏，对您才是真情实感！” 王大花拿出以前给公司老板画大饼的架势，一通忽悠。 “奴婢虽然应下侯夫人，但奴婢只听您的，只会把您想让人知道的告诉给她。” 轩辕宇静静看着她半晌，未置可否，放下筷子转身离开。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 王大花一屁股跪坐在地上，缓缓松了口气。 虽然轩辕宇不信她的忠心，但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唉，双面间谍，她在公司九九六都没这么累。 照这样下去，也不知道她这个小通房还能苟多久。 晚间，王大花提心吊胆等着轩辕宇一起吃饭，本想趁机再表一波忠心。 谁知轩辕宇压根没来找她。 连续几天，王大花连轩辕宇的人影都没瞧见。 一开始王大花还乐得清闲，谁知下人们见人下菜碟，见她不得宠，一应吃食越来越敷衍。 王大花看着跟前能照人的小米粥、腌咸菜，欲哭无泪。 再这么下去，她早晚得饿死！ 王大花看着自己的平板身材跟豆芽菜身高，决定孤注一掷。 根据她这些天的探查，大爷院子里有个小厨房，只是他人常年在书院住着，小厨房渐渐就关了。 王大花拿起通房的款儿，决定去大厨房狐假虎威一次。 “呦，大花来了！” 大师傅挥手招呼“你是个好的，发达了还不忘来看我们这些穷朋友！” 其他人则是目光不善，尤其是几个姿色颇好的丫鬟。 本来嘛，大家都穷得好好的，偏你飞上枝头。 别人不眼红才怪！ 王大花也不在意，把跟她交好的大师傅拉到一边。 “赵叔，大爷熬夜苦读，想进夜宵又不好意思麻烦大厨房。我想拿些食材回去，给他做夜食。” “大花，你还会做饭呢？” 王大花小嘴抹 了蜜似的奉承“给您烧火这些年，我熏也熏会了！” “行，你看中啥就拿！” 王大花就等这句，从身后掏出个菜篮子，一股脑往里装，走地鸡极好，河鲜也不错，鸡蛋拿俩，面粉，大米…… 林林总总装了满满一篮子。 等她走了，择菜的小丫头切了一声。 “小人得志！想用厨艺讨好大爷，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王大花乐颠颠回到小厨房，先是四处清扫了一遍，又把鸡肉洗去血水，土豆切块，加上葱姜小火慢炖。 没一会儿香气就飘出来了。 王大花夹了一口，唇齿留香，可惜没有花椒辣椒调味儿，不然就能一比一复刻黄焖鸡了。 她当金融狗时为了省下三瓜俩枣，经常自己做饭，久而久之练就一手好厨艺。 可惜调料不全，影响她的发挥。 王大花提心吊胆过了几天，见事情没有败露，胆子越发大了，隔三差五打着轩辕宇的名义去大厨房要这要那。 还借口轩辕宇品味独特，让赵师傅给她从药铺带了花椒麻椒辣椒桂皮八角等。 “配料总算齐了！” 王大花大力翻炒着锅里的糖醋排骨，计划一会儿再做个海鲜砂锅面。 好久没吃这口，她都快馋死了！ 锅盖掀开，热辣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王大花正陶醉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 “这就是你要做给我的宵夜？” 王大花脊背一僵，锅盖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转身对上轩辕宇那双似笑非笑的眉眼，心凉了一半，紧急思考补救措施。 “大爷，奴婢见您读书辛苦，特意复刻古膳食方子给您进补。做了几次都不满意，就没敢往您跟前端。” “皇天不负苦心人，这次总算是做出来了，我盛给您尝尝？” 轩辕宇淡淡嗯了一声，瞟着小厨房简陋的桌椅，让她把饭菜端去屋里。 王大花缓缓松了口气，手脚麻利地装盘，送到轩辕宇跟前。 第4章 匪夷所思 好吧，这确实怪她…… “大爷，求您给奴婢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奴婢不是故意去大厨房打秋风，而是吃食过于简薄，我实在受不了。” 轩辕宇将茶盏重重顿在桌上“你的意思是爷亏待你了？” “没没没，是奴婢嘴馋，是奴婢的错！” 王大花一连磕了几个响头，只盼着轩辕宇能饶她一命。 原主的亲娘还没接回，她现在死了就太对不起原主了。 见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轩辕宇声音稍缓。 “你帮我做件事，我就放你一马。” “大爷尽管吩咐！” 王大花直挺挺跪着，一听不用挨板子，眼睛亮晶晶望着轩辕宇，仿佛讨赏的小奶狗。 “大夫人若再找你问话，你便告诉她，我很宠爱你，日夜沉迷，荒废学业。” “好，奴婢一定一字不落的转告夫人。” “嗯，起来吧。” 轩辕宇端起茶盏，用眼尾余光打量着王大花。 一个烧火丫头，虽然厨艺不错，也有些小心思，但性格单纯，怯懦。 轩辕宇故意冷了王大花几天，再见面，她不献媚不邀宠，眼里只有剩下的半盆排骨。 是侯夫人看错了人，还是她有后招？ “得了，你喜欢用小厨房就用，往后我会让他们送米面菜蔬过来。” 这是意外之喜！ 王大花美滋滋谢恩，直到把轩辕宇送走，扬起的唇角就一直没放下来过。 打工人嘛，给谁干活不是干，最重要的是老板得有良心。 几句话而已，轩辕宇就回报给她吃饭自由。 这大哥人是真不错，可惜命不好。 他这么严防死守，八成是侯夫人不想让他考中，怕他承袭爵位，抢了自己儿子的富贵。 轩辕宇让她说假话是想韬光养晦。 可一旦事情败露，侯夫人八成不会轻饶了她。 唉，自从穿越，她比往常一年叹的气都多。 日子安安稳稳过了几天，自从院里开小厨房，轩辕宇经常到她屋子里吃饭，偶尔留宿都是各睡各的。 府里人不知内情，以为她得宠，下人们又对她殷勤起来。 侯夫人找过她几次，说她是个有本事的，还嘲讽轩辕宇在书院寡淡惯了，连个烧火丫头都当宝…… 混吃混喝过了小半个月，钱一分没攒下，身子倒是胖了些。 王大花听院里人说休沐结束，轩辕宇过两天就要回书院。 高兴得她差点跳起来。 不用伺候大爷，也不用跟侯夫人汇报，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晌午，王大花特意做了豪华版麻辣烫庆祝，刚吃完就有小丫头跑进来叫她。 “王家小姐过来看大爷，点名要见见你。” “啊？” 王大花听得一头雾水。 王小姐是谁？ 要见大爷就去见，找她干啥？ 翠云见她不知道，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王小姐是太傅家的嫡女，自幼跟大爷定亲，只等大爷高中就要嫁过来了。” “你是大爷院子里的通房，她要见过了才能放心。” 小老婆见大老婆，这是什么修罗场…… 王大花跟在翠云身后进了小花厅，绷紧皮子，做出一副唯唯诺诺样给王清琬行礼。 她双腿半曲着，未来主母不叫起，就只能维持这个姿势。 直到膝盖发抖，王清琬才抬了抬手。 王大花不着痕迹揉了揉膝盖，悄咪用眼尾余光打量坐在主位上的年轻女子。 不愧是高门贵女，王清琬一身樱粉衣裙，鬓角两枚水头极好的碧玉簪，看起来清雅高贵。 一张鹅蛋脸，杏胡眼，端的是国泰民安的富贵长相。 身材也不差，看起来珠圆玉润…… “你就是王大花？怎么取了个这么土气的名字？” 王大花心里腹诽，废话，封建时代，你当谁都跟你似的有个好爹好妈，读书识字，能起得出好名字？！ 面上却乖顺答话“奴婢原是后厨的烧火丫头，不拘什么名字，代号罢了。” “呵，倒是个自知之明的。” 王清琬起身踱步到王大花跟前，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她在府中听说未来夫君屋里添了个通房，很是宠爱。 第5章 进退两难 “就是你整日缠着宇哥哥，扰得他没法好好读书？” 王大花刚要否认，突然想起在侯夫人那儿立的妲己人设，只能把辩解的话咽下去。 一个是当家主母，一个是未来主母。 自打穿越，她走的都是必死局。 “小姐说笑了，我不过是陪着大爷读书，打扇，做宵夜。” “大爷经常提起小姐，每每跟奴婢讲完您的诸多好处，读书便多用力几分。” 王清琬听了面露喜色，但矜持着又板住脸，敲打王大花。 “你不用说些好听的糊弄我。我眼里揉不得沙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要有数。” 说罢，朝身边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上前，把一瓶药丸撂倒王大花手里。 “凡是讲究些的人家，都不希望长子是庶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王大花连连应是。 笑死，轩辕宇根本就没碰过她，有个屁的孩子！ 原主葵水都还没来呢! 古代没有麻醉，没有无痛，她才不要生孩子！ “你倒是个乖顺的。” 王清琬满意点头，从腕上撸下一枚金镯子递过去。 “好好伺候宇哥哥，我不会亏待你。” 王大花欣喜接过金镯，略略掂量，起码有两百克，这下她可发达了！ 先前侯夫人赐的那枚玉镯印有侯府标记，她没法转手。 这个金镯子则不同，她大可以卖了换钱，送去给原主陪嫁的老娘改善生活。 王清琬瞧着她小家子气的样子嗤笑。 不过这样也好，好拿捏。 “行了，你退下吧。” 王大花福了福身子，踩着小碎步倒退着离开。 又是一场有惊无险，还白得个金镯子！ 其实就算王大花应对得不好，王清琬也不会把她怎样。 她一个未过门的贵女，巴巴凑上去整治未来夫君的通房，传出去别人会笑她善妒，没有容人之量。 没瞧见王大花吃瘪，翠云翻了个白眼，连路也不领了，让她自己回去。 王大花按照来时记忆走，刚走出院子就被嬷嬷叫住，若有所思地瞧着她手上的金镯。 “夫人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大智若愚的！” 谁能想到啊，一个烧火丫头能把天人似的大爷勾得五迷三道。 会勾爷们也就算了，还会讨未来主母的好。 啧啧，真是了不得！ 见嬷嬷盯着自己的镯子瞧，王大花赶紧用衣袖挡住。 这是她的，谁都别想打主意！ 嬷嬷被她小家子气的举动逗笑，一个金镯子而已，她还看不上眼。 王大花跟着嬷嬷身后，又来到熟悉的主院正堂。 问吧问吧，等轩辕宇一走，她就能空下来了。 这一家子真是神经，这个找完她那个又找。 咋地，通房就是牛马，天天得听你们使唤！ 王大花一面腹诽一面行礼，装出一副乖顺样。 “夫人，奴婢这几日听您的吩咐，日日缠着大爷，这不，连王家小姐都给惊动了，刚还找我训话。” 侯夫人满意地放下茶盏。 她原本只想借这个烧火丫头敲打继子，给他没脸。 不成想王大花还能给她意外之喜。 往日她派了多少狐媚佳人，轩辕宇都原封不动退出来。 “你做得很好。” 见侯夫人脸色还算好，王大花装出一副为难样。 “只是大爷快回书院了，奴婢没法再继续完成您的命令，等他回来，奴婢再向您汇报。” 老婆子听懂没，目标人物要走了，以后没事别烦老娘！ “我叫你来正是想说这个。” 侯夫人放下茶盏，声音冷肃“我要你跟随大少爷一起去书院，伺候左右，记住，一定要探听清楚他的成绩。” 轩辕宇少时颇有才名，这两年虽然沉寂了，但她总觉得心里不安稳。 侯爷承诺，这次考中就给他请封。 继子若承袭世子之位，她的儿子就彻底废了！ “可是，夫人，书院不许闲杂人等进入，我这……” 王大花推辞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侯夫人呵斥住。 “你不是说大少爷很迷恋你？你好好求他，他会不带你同去？” “还是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 威压之下，王大花只能点头。 回到小院儿，王大花焦虑得脑瓜子直嗡嗡。 轩辕宇巴不得回到书院，摆脱她这个并不信任的眼线。 她该怎么开口跟他说同去？ 这事要是办不成，侯夫人怕是不会轻饶了她。 突然，王大花灵机一动，冲进小厨房开始做饭。 轩辕宇近来很喜欢吃她做的东西，或许可以把这当成一个突破口。 傍晚，王大花端着精心烹饪的四菜一汤，头一次主动进了轩辕宇的屋子。 “大爷，奴婢给您做了些吃食，您看可还合胃口？” 轩辕宇放下手中书卷，挑眉看向来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被清琬为难了？要求我庇护？还是大夫人又让你做什么了？” 王大花脸上讪讪，食指对对碰，艰难开口。 “大爷，我觉得您去书院还缺一个厨娘。正好我爱做饭，要不，我跟过去伺候您吧？” 王大花目光玩味地扫过王大花的脸，喜怒显而易见，带着她比应付大夫人派来的其他莺莺燕燕要强。 “好。” 虾米？ 王大花惊喜地瞪圆了眼睛，这么轻松就答应了吗？ 果然，轩辕宇还有后话。 “我可以帮你完成任务，但你若向大夫人透露我的真实消息，不用我出手，你必死无疑。” “不敢不敢！” 王大花连连摆手，小声嘀咕。 “科举，比高考难十倍，保不齐你就中不了呢！捂得那么严实，怕谁抄似的。” 轩辕宇耳力过人，零星听到两句，起了逗弄的心思。 第6章 各怀心思 王大花小心翼翼觑着轩辕宇的脸色，辨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玩笑，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大爷有经天纬地之才，必然会榜上有名。” 轩辕宇挑眉看她，嗤笑“心口不一。” 王大花讪讪岔开话题“大爷，您可有什么需要收拾打点的？奴婢明日出去采买做饭用的佐料，一并帮您置办了。” 轩辕宇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故意唱反调。 “没有，你有什么要置办的告诉宋张就好。” 宋张是打小跟在轩辕宇身边的书童，他的一应庶务都由他打理。 王大花眉头皱得死紧，知道这是不让她出门的意思。 但她急于脱手未来主母给的金镯，还想去探望原主的娘亲…… “大爷，那调料是我家祖传的秘方，不能让外人知晓，还是我自己去吧。” 轩辕宇放下书卷，挑眉看她。 “你写在纸上，我不叫宋张看便是。” 王大花梗了一下，急得满头大汗。 在原主记忆中，她老娘虽是陪嫁但并不得脸，日子过得也不算好。 书院三个月休沐一次，下次下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轩辕宇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静静欣赏王大花抓耳挠腮。 “还不说实话？你出门到底想做什么？” 王大花被揭穿，干脆不装了。 哪个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她想去看自己老子娘有啥好藏着掖着的？ “王妈妈？” 他印象中确实有这么个不起眼的老嬷嬷。 “随大爷去书院前，我想去赵翰林府上看看我娘，求您应允。” 轩辕宇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眼见着王大花黯淡的眼睛又亮起来，轩辕宇心里觉得有趣，面上却不显。 “下次有事直说，爷没工夫跟你打哑谜。” 轩辕宇从柜子里抽出出府的腰牌，隔空扔过去。 王大花轻巧接住，福了福身子。 “是，多谢大爷！” 说完，王大花踩着小碎步关门出去。 回到自己小院，她抚着胸口顺气。 “天杀的！穿到这没人权的古代！下人的命不是命啊！考不上不怪自己，赖我！赖得上吗？！” 王大花逼逼赖赖了一阵，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才算解气。 殊不知这一通造作都被宋张看在眼里。 他见屋子熄灯才回去跟轩辕宇禀告。 “那烧火丫头简直粗鄙不堪！不配伺候爷！” 轩辕宇不以为忤，反倒是笑了。 难道他那好继母当真看走了眼，选个憨货送到他身边？ “继续盯着她，看她出门到底做什么。” 宋张领命下去，天刚亮就守在王大花的房梁上。 只见她换了一身鲜亮衣裳，手里拿着个布包袱鬼鬼祟祟出了院子。 刚到角门就被侍卫拦住。 王大花挺了挺胸脯，亮出腰牌狐假虎威。 “我是大少爷新收的通房，奉命出去采买！” 轩辕宇纳通房的事阵仗很大，他们多少听说过。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收回长枪放行。 王大花大大方方出门，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俩人在背后议论。 “把咱谪仙般大少爷迷得五迷三道的女人就长这样？” “嗨，人不可貌相，没准床上功夫了得呢！” 王大花暗自啐了一口。 她那是长得不好吗？那是还没长开呢！ 王大花对着铜镜细细端详过原主的容貌。 她骨相不差，眉眼也还算好看，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烟熏火燎，肤色不好，身量干瘦，这才显得不好看。 王大花一路腹诽，自打穿越到古代，她就没一样顺心的。 走进当铺，里头只有个打瞌睡的掌柜。 王大花摊开布包，把东西取出来。 里头有王大小姐给的金镯子，有她从轩辕宇那处顺来的废旧砚台，湖笔…… “掌柜的，死当，兑换现银。” 掌柜的是个中年男人，挑起眼皮看了看那堆东西，伸出手指比划了个五。 “五十两？” 按照原主记忆，一两银子足够三口之家几个月的开销。 五十两开价还算公道，她利索应下，换了一小包银子揣在怀里，美滋滋朝翰林府走。 前世她是孤儿，坏事没人分担，喜事没人分 享。 这在外头赚钱给老子娘花的感觉还挺新奇。 宋张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原本想把人送进府门就走，谁知没过多远王大花就跟个粗使丫鬟撞到一块。 “王大花？” 那丫鬟细细端详着王大花，见她满身绫罗有些不敢认。 王大花调动原主记忆，想起这个是跟她老娘一起陪嫁的，曾受过她老娘的恩惠。 两人关系不错，闲时经常在一起绣帕子。 “我是大花，采莲，你怎么出来了？” 高门大户规矩严苛，为防止私相授受，不论一等侍女还是粗使丫鬟都不能随便出门。 有份例外的需求，就得花好处费拜托小厮。 采莲眼眶通红，抹了把泪，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到王大花手上。 “这是王妈托我给你的，是她这两年给你存的嫁妆……” 说完，采莲泣不成声。 王大花就算迟钝也品出些不对。 “我娘她怎么了？怎么像是交代后事？” 采莲只顾着哭，摇头不肯说话。 “罢了，我自己去看！” 采莲一把将人拽住。 “别，大花！” 王大花不管不顾往前冲。 “王妈快死了！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平平安安嫁个好人家！” 快死了？！ 王大花停住脚步，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怎么回事？” 采莲哭哭啼啼。 “大小姐给妾室下药，打掉了八个月快成型的男胎，姑爷大怒要休妻。大小姐就推王妈出来顶罪，她被打了四十大板，姑爷放话不许请大夫不许医治，要她活活疼死……” “岂有此理！” 王大花气得心口都快炸了。 这是什么鬼世道！ 小妾的命不是命，婴孩儿的命不是命，她娘的命也不是命！ “走，咱们找大夫去！” 翰林府的人不肯给她娘请大夫，她这个便宜女儿请！ 宋张悄悄跟着两人身后叹了口气。 第7章 急救 王大花拉着采莲冲进医馆。 “大夫！您快跟我出趟外诊！我急着救命！” 原主她娘几十年平安无事，可千万不能死在她手上，不然她愧对自己占的这具身子。 “就你急？！没见我儿也急着救命？！” 王大花被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搡开。 她穿着一身棉布衣裳，双手叉腰挡在王大花身前，不许她再捣乱。 王大花这才看清，留着山羊胡子的老郎中正给个半大小儿扎针。 那小儿喉头滚动，脸色憋得青紫，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王大花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曾学过一些急救措施。 观察这孩子的症状，他明显是被噎住了。 针灸压根不管用，再拖下去他这条小命就没了。 王大花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想法，仗着身量小从中年女人身侧钻过去。 一把薅起小儿身上的针灸，从身后把人抱住，双手交叠按压在他胸腹，膝盖铆足了劲儿往上顶。 老郎中被她推了个措手不及，中年女人反应过来，忙扑上去救自己儿子。 “你个黑心肝的！快放开！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赔命！” 中年女人死命厮打，王大花硬撑着不肯放手。 “你再闹，你儿子就真没命了！” 药堂里一片乱糟糟，宋张想要冲过去帮忙，只听那孩子呕了一下吐出一整个鸡蛋黄。 抚着喉咙咳了两声，猛喘两口气，憋得青紫脸渐渐缓过来。 “娘，我好多了……” 中年女人抱着儿子又哭又笑。 她老来得子，这是全家人的眼珠子，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 为了把人救回来，王大花几乎累瘫，身子后仰一屁股坐到藤椅上。 众人这才看明白，原来王大花不是抢郎中，是真的在救人。 中年女人领着儿子跪在地上。 “多谢恩人救命！” “方才是我不对，还求恩人给我答谢的机会。” 王大花被吓了一跳，侧身避开。她穿越过来有一段时间了，还是不习惯古代这跪来跪去的礼数。 “快起来，但凡是人都不会见死不救。” 王大花不想耽误时间，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拽着郎中就要往外跑。 “劳您老跟我去赵翰林府一趟！” 听到赵翰林三个字，老郎中立刻停下脚步。 “姑娘，你另请高明！小老儿还想保住这条小命！” 他一把夺过自己的药箱，说什么也不肯出门。 王大花本就着急，这下就更急了。 “大夫，看病而已，求您跟我走一趟，诊金我可以加倍！” 中年女人也帮着说话“就是！又不让你白跑！你拿乔个啥？！” 众人纷纷开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一个郎中，哪有辞诊的道理？！” “人家姑娘刚还帮你救了病患！” 郎中无奈叹气“不是小老儿不肯救，几日前翰林小妾早产，没能保住婴孩儿，同去的郎中产婆都下了大狱！” 说着，他将众人赶出正堂，干脆在门口挂了停诊的牌子。 “大花，我们该怎么办？” 采莲攥住王大花手“这郎中怕是不好请了，就算请了，门子也不会让进。姑爷下了命令，没人敢违背……” “走一步看一步！先找到郎中再说！我就不信他们个个都不敢出诊！” “恩人说的赵翰林可是街口那家？” 王大花看着拦住自己的中年女人点头。 “我是那家的厨娘，恩人带郎中是要救谁？我或许能帮上忙。” 陈厨娘听了始末，眉头皱得死紧。 “恩人，等王妈好了，我倒是能多照应，眼下这形势府里没个了个小主子，必定有人要赔命。怪只怪咱们下人命贱……” 王大花长在二十一世纪，受的是现代教育，听的是人人平等。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都是一条命，谁比谁高贵！就算是下人，我们也不能自轻自贱。” “说得好！” 角落处走，一个背着药箱的青衫公子走出来。 “在下也是大夫，可以跟姑娘走一趟。” 说完，他合上扇子，跟着他们一起往翰林府去。 陈厨娘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宋张愣在原地，品着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似乎下 了什么决定，原路返回侯府。 这位通房行事太莽，他得回去禀告大少爷，以免闹得不可收拾。 行路匆忙间，张玉安向王大花询问病情。 “天气炎热，最怕伤口发炎化脓，得妥善处理才行。” “我娘的伤势已经耽误了两天，还劳大夫尽全力救治。” 王大花越说心里越发慌，以古代的医疗水平，随便一场高热都有死人的可能，也不知道原主的娘能不能挺过去。 “干什么的？！翰林府的大门可不是阿猫阿狗能进的！” 王大花领着两人转了几个角门，瞅准最偏僻一处没人把守才过来。 谁知还没进门，突然冒出来两个侍卫将人拦住。 “我家爷刚惩治过几个，你这野郎中还敢上门？滚滚滚！” 王大花知道规矩，麻利从怀里掏出四两碎银塞过去。 “求两位大哥通融一二。” 原以为两人收了钱会放行，谁知他们竟把碎银丢在地上。 “谁要你这三瓜俩枣？麻利滚蛋！” 王大花想要再争取一下，却被采莲拉到一边。 “大花，姑爷下了死命，不许被罚的丫鬟婆子就医。我们怕是没法把郎中带进去了。” “若是闹大了，莫说治伤，就连你我都得挨打。” 王大花恨死这吃人的旧社会，正想法子，张玉安突然递上一个药瓶。 “活血化瘀的，实在不行你就把这药带进去给病人吃。” 王大花接过药瓶，迟疑“只吃药，伤能好吗？” 张玉安顿了一下，如实禀告。 “五五开，这药千金难求，但再好药放任伤口脓肿发炎也无用……” 王大花的心凉了一半，恨不得跟两个狗仗人势的守卫拼了。 难道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原主老娘丢了命？ 正焦灼，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第8章 再见一面 王大花转身向后，刚好对上轩辕宇那张清隽俊逸的脸。 “大爷，您怎么会在这儿？” 轩辕宇淡淡瞟了她一眼“我来府上拜访，也要提前跟你知会？” 王大花梗了一下，顺着杆儿往上爬。 “大爷，您刚说可以带我进去？” 轩辕宇未置可否，朝宋张使了个眼色。 宋张会意，把张玉安的药箱拎过来，装进自己捧着的红木匣子里。 “走吧，办完事在角门等我。” 有侯府嫡长子开路，王大花屁颠屁颠跟在后头，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去。 张玉安静静打量轩辕宇，又是个衙内，若非眼馋小娘子的急救法子，他才不愿意同这群公子哥儿打交道。 宋张递了拜帖，跟在轩辕宇身后去正堂书房，采莲抄僻静小路把王大花跟张玉安领到下人房。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血腥气扑鼻。 “娘！” 或许是原主遗留下的情感，王大花自然而然叫人。 王妈原本脑袋下垂，趴在床上等死，听见女儿的声音惊诧抬头。 “大花？你怎么进来的？” “娘，旁的等会儿再说，先让大夫治伤。” 王大花跟采莲一人一边把人从床上扶起来。 王妈在侯府时体态丰腴，陪嫁过来两年变得瘦骨如柴，气色也极差。 白色里衣浸透血水，从腰间一直蔓延到臀部。 王大花想要碰触，又怕弄疼王妈，眼眶一酸两行泪珠顺着腮边落下。 “别哭，娘不疼的。” 分开两年，王妈上下打量着女儿，没承想临死还能见上一面。 伤成这样不疼才怪！ 翰林府的主子们也太狠了，压根不给人留活路！ 王大花抹了抹眼睛，从炕边让开，给张玉安腾位置。 张玉安用烈酒消毒，浸润跟血肉黏在一起的衣衫。 王妈疼得倒吸凉气，怕女儿担心，努力克制不呼出声。 里衣掀开，腰臀处的皮肤几乎被打成一坨烂肉。 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具体伤处，整片全是止不住的血渍。 王大花看得眼前发黑，她不敢想象行刑时王妈会有多疼。 纵使张玉安常年混迹军营，见惯了皮肉伤，也不禁眉头紧皱。 “有几处腐肉需要剜掉，两位还是回避一下。” 王大花担忧地看着王妈，迟迟不肯出去。 她不确定这个时代有没有麻醉，但还是问出口。 “大夫，可以给我娘用上麻沸散吗？” 张玉安啧了一声，有些心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你倒懂行，放心吧，我会给你娘用上的。” 说完，推搡着把两人赶出门。 王大花跟采莲等在门外，一开始还能听见隐忍地痛呼，后头许是麻沸散起效，再没动静。 “大花，王妈会挺过来的。” 采莲握住王大花的手，轻声安慰。 这时，陈厨娘也赶到了，她手里拎着个食盒塞给王大花。 “恩人，这里头都是大补的。旁的我帮不上忙，王妈的吃食往后尽管交给我。” 王大花接过食盒，真诚道谢。 陈厨娘连连摆手“跟你救我儿相比，这些算不得什么。” 三人略略说了几句，陈厨娘走后没多久，屋门打开。 张玉安拭着额角的汗珠，后背几乎湿透。 “伤口都包扎好了。” 王大花冲到床边，见王妈昏沉睡着，转头询问“我娘她没事了？” 张玉安颔首“小命算是保住了，但伤得太重需要好好调养。伤口不能沾水，要忌口。” 王大花喜极而泣，朝张玉安福了福身子。 “多谢大夫。” 说完，从衣袖里掏出荷包“诊费加上药钱，我付给你。” 麻沸散是金贵物，也不知她手里的五十两够不够用…… 张玉安看出她的小心思，满不在乎地扬了扬手“我不要钱，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大花微微皱眉，以她多年看小说经验，男的一说这话八成没憋好屁。 “你先说，我不一定能办到。” 张玉安刚要开口就被王妈一声嘤咛打断。 “大花，真的是你？我刚才不是做梦？” 采莲怕母女俩要说私房话，拉着张玉安去外头回避。 王妈有两年没见女 儿了，强撑着想坐起来，无奈麻药药力没散，根本动弹不了。 “娘，是我。” 王大花握着王妈的手抚在自己脸上，指尖老茧刺得皮肤微痛，却带给她两世不曾有过的温暖。 王妈泪眼婆娑“我的大花变成大姑娘了，你不是偷跑出来的吧？” 婢女私自出府被抓，至少要打二十大板。 王大花不想让她担心，推说“大少爷让我出门采买，刚好遇见采莲，这才知道娘出事了。” 王妈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王大花身上的衣服。 粗使丫鬟穿麻布，贴身侍女穿棉布，绫罗绸缎是主家才能穿的。 “大花，你怎么这身打扮？” 王大花心知瞒不过，只能如实相告，蚊子哼哼般开口“夫人把我指给大少爷做通房……” “什么？！” 王妈又惊又怒，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连连咳呛。 王大花赶忙抚着后背给她顺气。 “作孽啊！他们斗法凭什么把我女儿折进去？！” “娘就想你能清清白白嫁个普通人家做正头娘子！你现在做了通房，等正头娘子进门，还不定受什么磋磨！” 王妈不住拭泪，比方才处理伤口哭得更甚。 王大花也不想，但谁让她穿成个小喽喽，万事不由自己。 “娘，我不争宠不逞强，老老实实的，兴许将来主母进门能给个恩典放我出去。” “或者，我求求大爷，求他放我们良籍。” 王妈连连叹气，她这傻闺女，哪有她说得那么容易？ “罢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大爷，他对你可好？” “挺好的。” 王大花把掏出怀里的荷包，把五十两银子一股脑推过去。 “这些都是大爷赏给我的，娘你留着傍身。” 这次虽然侥幸活命，但以大小姐跟姑爷的尿性，王妈以后八成没好日子过。 王妈推搡着不肯收“你自己留着，将来有了孩子给孩子……” 话说到一半，王妈突然梗住。 第9章 求助 “娘，你帮我攒着，这是咱放良籍以后的本钱。” 王大花不由分说把荷包藏进枕头底下，又握了握王妈的冰凉的手。 “娘，我过几日要陪大爷进书院，要几个月后才能再来看你。咱娘俩都好好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这次遇难轩辕宇肯帮忙，可见他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只要她做好双面间谍，等轩辕宇高中兴许就能放她们良籍。 王妈双眼含泪，点头应下。 王大花不敢让轩辕宇等自己，关了房门出去。 采莲把两人送到角门，就赶回去照顾王妈。 轩辕宇还没出来，王大花同张玉安坐在荫凉处的石阶下。 两人对坐，王大花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青衫郎中。 他约摸二十出头，一身绸缎长衫可见出身不错，能有麻沸散这类稀罕物，可见医术颇高。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图的。 张玉安被王大花这副抠抠搜搜的模样逗笑。 “莫怕，我只是想学你方才救那小儿的手法。” 他自幼熟读各家医典，从没见过这么暴力又立竿见影的手段。 原来就这…… 王大花缓缓松了口气，连比带划地讲解了海姆立克急救法的要点。 张玉安学得认真，时不时在随身的本子记上两笔。 待他学会，王大花还附赠了人工呼吸，心肺复苏法，听得张玉安连连称奇。 “姑娘，这些是你在哪里学的？” 王大花顿了一瞬，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后世穿越而来，只能推说。 “我跟世外高人学的，她不许我透露姓名。” 张玉安颔首表示理解。 “多谢姑娘肯将独家秘法传授于我。” 医门自珍，莫说是传给外人，就算是亲传弟子也要经过一番考验才能学到真传。 “往后有用得上的，尽管去七里巷找我。” 王大花笑眯眯点头，不管在哪个年代，拥有一个大夫好友都非常实惠。 等轩辕宇赶到角门时便见自己的通房跟一外男并排坐在一处，有说有笑。 一股气恼莫名涌上心头。 “你娘的伤处理妥当了？” 王大花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起身走到轩辕宇跟前“多亏了这位张大夫，我娘的伤已经无碍了。只要按时吃药换药便好。” 轩辕宇淡淡瞟了张玉安一眼，扯住王大花的袖口将人拉到自己身侧。 “那便回家。” 王大花觑着轩辕宇略显阴沉的脸色腹诽，活爹，谁又惹到他了。 面上却赔笑，偷偷朝张玉安挥手告别，踩着小碎步跟在轩辕宇身后上了马车。 马铃声叮叮，轩辕宇端坐在正位，王大花缩在他的侧手边上，乖巧地递上一杯清茶。 见轩辕宇脸色转好，王大花试探着开口。 “大爷，等您高中，承袭侯位，奴婢想求个恩典，您能帮我跟我娘脱离贱籍，改成良籍吗？” 轩辕宇微微挑眉，唇角挑起一个及不可查的弧度。 “你可知为了帮你进门，爷今个儿赔进去一副颜真卿的真迹？” 颜真卿？ 一副墨宝价值千金，卖十个她也赔不起！ 王大花揉了揉脸，生硬地岔开话题。 “大爷，话说您怎么知道我被拦在翰林府门外的？” 轩辕宇冷哼一声“要不是宋张恰好看到，还不知道你要捅出什么篓子！” 侯府大小姐与他不是一母同胞，向来不亲近。 外表性子和顺，实则乖戾狠辣，同她亲娘学了个十成十。 磋磨贱妾也就罢了，她竟将赵翰林宠爱有加的良妾表妹害流产，还让下人背锅！ 此事若真闹大，就连侯府都得落得个教养不利的罪名。 王大花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自顾自嘟囔。 “宋张小哥儿看着面冷，没想到还是个心热的，改天我好好谢他！” 轩辕宇耳力好，听得一清二楚。 哼，谢这个谢那个的，怎么不见她好好谢谢他？ “要采买的物什都置办好了？” 轩辕宇随口一问，王大花心虚的对戳食指。 “明日，奴婢一定安排妥当。” 轩辕宇冷冷嗯了一声，径自闭目养神，不再看她。 王大花缓缓松了口气，捻起案几上的果盘吃。 她会花钱出去买才怪，当然是去后厨薅羊毛！ 回到侯府，王大花窝在自己院子里研究脱贱改良大计。 轩辕宇则把宋张招到身边，听他细讲王大花这天的所作所为。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轩辕宇反复品味这几个字，据他所知王大花是家生子，不识字，从小到大统共没出过侯府几次。 她是怎么知道急救法，麻沸散的？ 若他没认错，方才的青衫郎中是军医，在大梁小有名气。 能让名医折腰请教，王大花，你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继续派人跟着她。” 宋张领命下去，轩辕宇焚香净手，打开书卷细细看了起来。 三日后，王大花扛着大包小包堆上马车，随轩辕宇一起去书院。 书院建在山中，路途颠簸，好在原主干惯了粗活还承受得住。 统共两个时辰的车程，在王大花看来算是远门，掀着车帘一直往外头看。 不愧是古代，生态环境一等一的好，到处都是绿植，跟天然大氧吧似的。 她在车上东翻翻西看看，扰得轩辕宇眉头越皱越紧。 “再折腾，我就把你扔下去。” 王大花缩了缩脖子，这才老实下来，规规矩矩坐好给轩辕宇奉茶。 马车停在书院门口，王大花跟在宋张身后，提着各色佐料，花茶去后院安置。 能在这座书院求学的非富即贵，学子大多有单独的院子住。 安置好后，轩辕宇自顾自去小书房读书，王大花却被书院管事拦住。 “书院不许女眷久留，还请姑娘下山。” 虾米？ 没人跟她提这茬啊！ “我是跟来伺候大少爷起居的，也不能留？” 管事的留着一抹山羊胡子，公事公办“不能，院里没有先例。一炷香后姑娘若不肯走，别怪我们赶人。” 管事的撂下话就走，根本不给王大花分辨的余地。 王大花求助地看了一眼宋张，宋张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第10章 小厨娘 “我只答应带你来书院，能不能留下全凭你的本事。” 书卷后，轩辕宇清隽的眉眼略带玩味。 书院只有一位山长，先生出身清贵，才名远扬，唯身体欠佳无法入庙堂。 年过二十尚未娶亲，为人严苛古板，所以学子们大多只带一个书童，不敢让后院女眷陪同。 既然想两头通吃，他总要看看她的本事。 轩辕宇不与蠢货为伍。 见轩辕宇不肯帮忙，王大花只能自己想法子。 一炷香的时间，她要怎么说服山长同意她留下？ 皱眉思忖片刻，王大花眼眸一亮，既然她作为轩辕宇的家眷不能留下，那做厨娘呢？或者保洁？ 王大花从调料里翻出两样，又带了几包自己调配的花茶，朝山长所在的正堂走去。 正堂内，管事的正跟山长汇报院里这个月的开支用度。 瞧见王大花过来，立刻冷下脸。 “姑娘，不是已经叫你走了？怎么又找到这儿来？” 王大花越过中年管事，走到山长跟前。 “我又不是来找你，我是来找先生的。” 刚一路过来，她用小零嘴跟小厮书童们打听情报。 此间山长名叫顾长舟，是长公主最看重的嫡孙，有大才却无好身，只能隐居山间，一面教书一面调理身体。 因为体虚，年过二十还未娶亲，饮食也以素菜清淡为主。 这个她懂，以前在孤儿院，也有小朋友因为脾胃不和，虚不受补，常年吃素。 但二十来岁的男人，怎么忍得住嘴馋，这不她这个异世小厨娘就来解救他于水火了！ “找我何事？” 顾长舟放下账本，抬眼看她。 光听那清冷的嗓音就知道他是一株高岭之花。 不等王大花回话，管事的便轻蔑道“这是轩辕宇的人，耍赖不肯离开。” 顾长舟眉头微皱“按院里的规矩办，山上不留女眷。” 管事的应声，立刻出去叫小厮，想把人扔出山门。 王大花立刻叫停“山长，我是轩辕宇带来的没错，但却不是他的人。我是来应聘，不，是谋职！” “我这山上不缺人手。” 顾长舟放下账本，疲倦地按了按眉心，不想跟她过多扯皮。 “我会做素斋，做药膳，不光能调理好先生的身体，还不贪墨！” 听前话顾长舟不以为意，这些年宫中御医也看过不少，却无一个管用。 一个容貌粗鄙的后宅女眷也敢妄言能治好他？ 但贪墨两字却触动他的神经。 “你怎知有人贪墨？” 王大花接过账本，与顾长舟并排，指着近两个月的粮菜价格。 “先生请看，如今盛夏正是蔬菜瓜果大批成熟的季节，购买价格却与两月前一样，单看这点就知采买之人手脚不干净。” 说着，又从布包里掏出各色花茶。 “先生请看，这是我自己调配的。” “菊花决明子茶饮，清热去火，乌梅茶汤，祛暑祛湿，九珍养神茶……” 王大花一通介绍，还捡着最清淡的给顾长舟泡了一杯。 顾长舟瞧着新奇。 他只知道花能做茶饮，却没听过这许多花样。 接过菊花茶清热饮，浅浅喝了一口，甘甜中带着股薄荷的清凉，果然爽口。 不愧是在轩辕宇身边伺候的，果然有独到之处。 见他满意，王大花提笔写了几个药膳方子递过去“这些都是调理脾胃的，只要吃上个把月，先生您就能开荤了！” 话音落，顾长舟面色骤红，低声呵斥“你这女子，莫要乱说！” 王大花这才察觉自己的话有歧义，也跟着脸红，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先生您就能吃肉了……” 顾长舟看着纸上歪七扭八的毛笔字，眉头皱得越紧，将药膳方子甩回去。 “有碍观瞻。” 王大花后知后觉，她在孤儿院学的这点毛笔字根本入不了山长的眼。 “你且留下两日，若是做的不好，我再着人赶你出门。” 王大花福了福身子，刚要走又折返回来。 “先生，我差事若做得好，能得多少月银？” 顾长舟略微差异“月银？” 王大花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我做厨娘，自然是要月银的，总不能打白工……” 顾长舟被她这副小市民 嘴脸弄得哭笑不得。 原以为这女子只是想找个借口留下，不成想是真的要作厨娘。 “你若能留下，每月三两银子。” 三两？！ 王大花在心里为自己鼓掌，加上侯府给的，她每个月净收入三两半，这么算下来一年至少能存三十两！ 女人果然还得靠自己，作厨娘每月赚三两，靠男人只能得半两。 这份差事她一定得好好干！ 王大花美滋滋回到轩辕宇住的小院，宋张没想到她还能回来。 轩辕宇倒没诧异，以王大花的厨艺留下不是难事，难在说服山长。 “大爷，山长许我留下了。” 王大花微微仰头，一副得意样炫耀。 轩辕宇唇角微挑，让宋张把侧面的厢房收拾出来给她住。 “书院只吃朝食，午食，其余时间你便来我这里伺候。” 王大花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看在三两半的份上，忙点就忙点，谁让她能者多劳呢。 “是，大爷。我先去厨房熟悉一下。” 说完，王大花踩着小碎步出门。 整个书院只有一个山长并十三个学生，她在孤儿院时曾做过二十人的大锅饭，区区十四人的伙食根本难不倒她。 王大花赶到厨房时，管事的正指使小厮绑住厨娘，要往官府送。 那厨娘生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一看就没少捞油水。 前车之鉴，她这个前金融人可得管住手脚。 山中吃食五日采买一回，今日已过午时，她得看看厨房都有哪些原料，统筹规划，安排好明天的吃食。 第11章 遇蛇 放菜的架子上面，有小半框蘑菇，几个彩椒，还有一些新鲜绿叶菜。 她又翻了翻放肉的架子，还有一块牛肉，两条鱼。 王大花心里已经思忖好明天要吃什么。 她打算写个菜单出来，先去问问山长，探探口风。 哼着小曲儿回到自己的厢房，王大花问宋张要了笔墨纸砚，照猫画虎一般写了几个字。 真的好难看。 作为一个现代人，手敲键盘的时间久了，能用签字笔写出两个规范的字都是难事，更别说用毛笔写字了。 不过，能说明问题就行。 她将写好的单子拿起来，到窗边扬了扬，让风吹干墨迹。 “干什么呢？”一阵清朗男音从不远处传来。 王大花转头一看，是轩辕宇。 他已经换了山上学子统一的月白色“校服”，还用同色系的丝带扎了头发。 有一说一，轩辕宇很帅。 前几天王大花一直挣扎在生死与温饱的边缘，都没有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他的美貌。 现在看来，那张脸的确俊美无俦，最起码比她从前喜欢的明星要帅多了。 “问你话呢。”轩辕宇有些不耐，蹙眉盯着王大花。 后者赶紧回答“回大爷的话，我写了明天的膳食菜单，准备拿给顾山长瞧瞧，他要是觉得可以，我就照做。” 轩辕宇面不改色，眼底却划过一抹讥诮，好像在说，你会写字？ 他看了一眼宋张。 后者立刻上前，夺下王大花手里的纸张，交给他。 “好丑。”轩辕宇无情给出结论，“出去以后，别说你是我的丫鬟。” 王大花“……”？？？ 本来就不是丫鬟好吧。 她有些愤愤，却又不敢跟这人顶称，只好低下头道“大爷，我不太会写字，只跟着别人学过一丁点皮毛，上不得台面，让您见笑了。” 说着，她头埋得更低，一副委屈羞愤模样。 轩辕宇微愣，想起来她的凄惨身世，有些不忍。 咳嗽一声，使了个眼色给宋张，“你去，将这几个字重新写一遍给她。” 宋张应了声，很快照办。 “你按着他的笔迹临摹，什么时候像个样子了，拿给宋张看，他觉得合适，你再拿给山长。”轩辕宇摆了摆手，负手走了。 王大花内心崩溃，要不要这么多讲究啊，她不是很想学写字哎！ “非写不可么？”她一脸幽怨看着宋张。 后者点头道“这样的字拿出去，会丢大爷的人。” 于是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王大花都在练字。 牛肉饼，菌菇汤，炝炒虾仁儿，凉拌鲜笋，蒸南瓜，醋溜银芽。 早上的饭菜，以清淡为主，因此王大花安排的都是些鲜爽可口的菜品。 这些富家子弟在家中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来点新鲜的，一定能勾的他们食指大动。 整整四个小时。 写到最后，王大花手腕子都酸的提不起来了。 总算写出来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簪花小楷。 可她去找顾长舟时，他已经睡下了。 望着那漆黑的窗子，王大花心里微微有些沮丧。 都怪轩辕宇。 她在心里腹诽。 不过也没关系，她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 回到自己厢房，宋张抱着剑立在那里。 “大爷让我转告你，山上暑热，夜里少走动。” “知道了。”王大花默默点了点头。 这个破地方，没手机没电脑，天一黑就只能回家睡觉，未免太无聊了。 厢房并不大，二十平不到的样子，放着一张床，两个凳子一个方桌，一个红木衣柜。 整洁干净卫生，就是潮湿了些。 王大花躺在床上，借着烛火的微光静静望着虚空发呆。 身为一个穿越人士，她是真的挺孤独。 最初也有恐惧，可是恐惧无用，她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尽快适应，别那么早成为炮灰，死在这儿。 正想着，房梁上垂下来一根麻绳一样的东西，好像还泛着翠色的绿光。 王大花看了一眼，起初没往心里去。 忽然间脑子里电光一闪。 蛇？！ 她定睛一看，正好与那条竹叶青的绿豆眼对上了。 一人一蛇离得不远，眼看着那蛇就要掉下来了。 “啊！” 王大花生平最怕两种东西，没腿的，跟腿多的。 特别是这种软体的，没腿的，窜的特快，杀人于无形的！ 王大花尖叫出声，随即想都没想便冲下床榻。 她的叫声惊醒了睡在隔壁的宋张，后者立刻破门而出，就看到王大花站在那儿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轩辕宇也出来了，身上只穿着件雪白里衣。 “怎么回事？”他看向吓得面无人色的王大花，有些不耐。 王大花声音带了哭腔，“蛇，有蛇……” 她真要哭了，要不要这么倒霉啊，她简直喝凉水都塞牙。 “去看看。”轩辕宇吩咐道。 宋张去搜寻一圈儿，并没有发现蛇的踪影。 “怕是她想要借机邀宠。”宋张压低声音道。 轩辕宇扫了一眼脸色发白的王大花，冷笑，转身回了屋子 “别走。”王大花声音微颤，“真的有蛇，绿色的，这么长，她就吊在房梁上，吓死我了……” 王大花一边形容，一边张开手比划了两下。 她仍在发抖，肩膀弓着，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我，我今晚能不能睡你房间，我可以打地铺，不打地铺，睡在地板上也行，我真的害怕。” 她是真怕啊。 试问谁能不怕辣条啊！ “求你了大爷。”她见轩辕宇无动于衷，做势就要跪下。 轩辕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罢了，你进来吧，睡在外间。” 王大花又让宋张帮忙，把自己被褥拿出来，跟着轩辕宇进了房间。 又毫不犹豫地挨着外间的墙铺好地铺，把自己蜷缩进去。 她连蜡烛都没敢吹灭。 地板上倒也凉快，可王大花像是受惊过度，身上起了一层疹子，她一抓再抓，到了深夜才渐渐好受了点，进入梦乡。 轩辕宇倒是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他望着虚空，脑子里不由自主回想起王大花不久前的狼狈模样。 果然是夫人塞过来的人，装模作样了几天，这就原形毕露了。 第12章 我感觉她有点危险 轩辕宇在心里冷笑，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呓语传来。 他不由得一愣。 他从小秘密学武，内力超群，耳力比一般人好数倍，黑暗处也可视物。 想来这个女人终于忍不住了。 轩辕宇冷笑，真是不自量力。 可是…… 一炷香时间过去，王大花依旧没有别的动静。 轩辕宇意识到不对，起身查看。 外间地板上蜷缩着一个人。 她真的是蜷缩起来了，整个人卷成了一个球，像只受惊的猫。 真被吓着了？ 他不由得眉头一蹙。 第二天清晨，鸡鸣声起，轩辕宇起床练武。 宋张手里拎着一条双臂长的竹叶青，从王大花的厢房出来。 “大爷，真有条蛇，被卡在床脚了。”他道。 轩辕宇看了一眼那早已经被捏死的软塌塌的蛇，“处理了去，另外，叫她起来，要做饭了。” 轩辕宇想起昨晚上王大花那个惨状，又将宋张支走，他亲自去叫她起床。 王大花蜷缩成一个球状只露出半个后脑勺出来，睡得正香。 轩辕宇低声叫了一声，她没动静，他只好弹了她后脑勺一下。 王大花立刻惊醒，脑袋露了出来，茫然地看着他。 “大爷，怎么了？”她还没睡醒，一脸懵逼，还以为自己又做了错事。 她的脸还没长开，才十几岁的女孩子，五官轮廓不明，但依稀看得出来，她底子不错，特别是那双眼睛，闪着清亮亮的光芒。 轩辕宇目光微凝，淡淡别开脸，“该起床了，你不想留下来了？” 看在昨晚上他误会了她的份儿上，帮她这个小忙，就当还她。 王大花猛然一僵，睡意去了一大半。 作为一条兢兢业业的打工狗，她从前六七点起床上班的情况多如牛毛，可现在约莫着还不到五点啊！ 罢了，罢了！ 留不下来她就会被送回去，被送回去，她就有可能没命啊。 命都没了，多贪会儿觉有什么意思？ 王大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去了厨房。 先和面，等待发面的过程中她处理了笋跟银牙、虾仁以及牛肉等。 切好葱姜蒜，热油泼辣子，放上盐，胡椒粉，酱油跟醋。 王大花觉得格外庆幸的是，这个朝代还有做菜最基本的那些调味料，不至于让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随后她将牛肉切碎，搅拌进小葱，加各种调味品，包进发好的面饼里，压平。 一系列繁杂的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但丝毫不影响进度。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王大花还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打远处走近。 换算下来，这间书院每天早上七点到七点四十吃早饭，八点准时上课，中午十二点下课，跟现代的饮食习惯倒还算吻合。 “什么味道如此香？”有人嗅到了这里的香味儿，声音都激动起来。 “是啊，天天吃一样的东西，烦死了，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 “听说小厨房昨天有人被抓走了，今天可能来的新的厨子吧。” …… 学子们三三两两走了过来。 王大花便将餐食一一端出来，牛肉饼子她烙了整整两大盘，按照每人两个半的标准，做了四十多个。 菌菇汤也盛了满满一桶，另外几个精致小菜她就放在小盆里，想等他们来吃的时候自己排队给打饭。 毕竟厨房这儿暂时只有她一个人，一一盛出来，再把别的东西分好，简直太浪费时间了。 “呦，今天真的新来一个小厨娘，不过这丫头怎么面黄肌瘦的？”学子中，有人一眼看到王大花，不禁好奇起来。 “是啊，这丫头从哪儿来的，这么瘦瘦小小的个子，能做的出什么好东西来？” “就是，可别随便做点东西来糊弄我们。” …… 这些富家子弟，个个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勋贵，向来眼高于顶，也是阅遍美人，对王大花这样还没张开的小丫头当然看不上眼。 王大花也不恼，笑呵呵地站在那儿，对大家说 “各位爷，奴婢是新来的厨娘，以后负责大家的日常膳食，还请大家不要嫌弃，如果大家有什么特殊要求，也可以来找我。 对了，我会在小厨房门外设立一块牌子，大家有什么想吃的，都写上去，我进行统计 ，尽可能满足大家的需求。” 王大花生在现代，阶级观念并没有根深蒂固，也并不了解这些学子背后的家族势力，因此暂且还能用平常心对待。 她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拘泥，倒是诚挚可爱。 众人也都打起了哈哈，算是对她态度比较满意。 “那小妹妹，今天有什么好吃的，你话说的好听，可别让我们失望啊。”一名个头瘦高，年约十七八岁的学生开口问道。 王大花顺势揭开锅，将自己的成果一一展示给大家看。 众人一眼看过去，顿时满眼失望。 这些不都挺普通的么。 如普通的食材，能做出什么花儿来，这也就卖相好点，牛肉饼金灿灿，菌菇汤透白鲜亮，还有那乳白色泛着浅淡青绿的笋。 “就这，看样子也没什么新奇，白白高兴一场。” “还没尝尝呢，说不定尝了更失望。” “饿死了，不管什么，先对付着吃点吧，吃完就让山长换人。” …… 众人怏怏不乐的取了碗，上前来让王大花打饭。 之前的规矩也是这样，小厨房人员稀少，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自己上前打饭。 王大花作为一名眼力见儿极好的社畜，一眼看透众人所思所想，却不动声色。 心道你们就都等着瞧吧，只需要吃上一口，一定会被老娘的厨艺震惊，到时候有你们激动的时候。 这个时候，轩辕宇跟宋张也来了。 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 宋张道“爷，我感觉她有点危险。” 轩辕宇同样面色深沉。 在他为数不多的对王大花的印象里，她就只是个烧火丫头，啥也不会干，而且蠢蠢笨笨的，她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 第13章 忍无可忍的王大花 宋张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这个时候，那群学生里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叹。 “这个菌菇汤，味道不错哎，很鲜。”他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只剩下埋头喝汤的声音。 这个学生年纪比较小，看起来也只有十四五岁，说话还是童音。 他叫周明辉，是工部侍郎家的小儿子，虽然性格直爽大条，但很得他亲爹喜欢。 “瞧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没吃过好东西似的。”有人嗤笑一声，满脸讥讽。 这个时候，周明辉又吃了口牛肉饼，一下子惊了，好似吃到这世间最令人啧啧称奇的美味。 众人看他这个狼狈样子，纷纷露出讥讽的笑，有人还开玩笑说要把自己的饭给他吃。 周明辉年纪小，又心思单纯，没明白别人的意思，还以为别人真是想给他吃食，便伸手去接，却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哼！”周明辉气得脸色涨红，“你们不吃就算了，我吃，我自己吃。” “给猪吃的东西，我才不吃。”说话的人名叫轩辕蘅，是轩辕宇的堂兄，长得人高马大，语气却格外蛮横。 他还有个三四人的小团体，平常总爱窝在一处，给别人使坏第一名。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其他人就算有点想吃，也没兴致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爽。 “大家不如试试看，我的手艺，幸好没有那么糟糕。”见大家都不动筷子，王大花不免有些焦心，小心谨慎地劝了一句。 “你算什么东西，敢给大爷们这么说话，瞧瞧你这丑了吧唧的样子，赶紧滚一边去。”轩辕蘅不耐烦地瞪了王大花一眼，一脸嫌弃。 “不吃就不吃，欺负人做什么？”这时，一阵清朗的男音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冷然走了过来。 “堂兄，听说这个小臭丫头是婶娘赏给你的通房，你怎么舍得让她来当个小厨娘啊，不应该好好金窝藏娇，把她放进你的温柔乡里么？” 轩辕蘅早就知道王大花的存在，只是刚刚轩辕宇没有出来，不好借着这个机会挑衅。 现在好了，轩辕宇来了，他就等着丢人现眼。 轩辕宇一张脸瞬间变得铁青。 他目光如炬，凌厉的扫了一眼轩辕蘅。 后者顿时笑容一僵，好似被人凭空砍了一刀，后背都凉了。 轩辕蘅浑身僵硬，不可置信的别开目光，为自己刚刚的失态懊恼。 可是一瞬之后，他又发现轩辕宇又恢复了一贯那个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似刚刚那个可怕的眼神儿只是他轩辕蘅的错觉。 “你看我做什么，难道她不是你的人？”轩辕蘅讥讽一笑，“堂兄可真是好雅兴，上山来求学，竟然还带着一个小丫头贴身伺候，不过你也挺过分的，白天让人家当厨娘伺候这么多人，晚上还要伺候……” “这里没有通房。”王大花忍无可忍，厉声道“我是经过顾山长同意，留在这里给大家做饭的厨娘！” “呦呵！”轩辕蘅一脸意外，惊讶的看了一眼王大花，好像没想到她竟然敢这样说话，“你算哪门子葱，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是顾山长聘请的厨娘，这里是学堂，不是闹市，你不吃我做的饭，大可以转身就走，何必影响别人食欲，实在目无礼法，更没将学堂的规矩，为人处世的规章放在眼里。” 这么多人看着，王大花要是第一天就忍了，以后指不定会被轩辕蘅怎么针对。 她其实看得出来，轩辕蘅跟轩辕宇很不对付，今天轩辕蘅就是为了借她来打击轩辕宇，让后者难堪。 如果她一言不发，任凭轩辕蘅奚落嘲讽，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轩辕宇赶走，成为一个炮灰，死的悄无声息。 所以，拼了！ “你……”轩辕蘅脸色铁青，直勾勾瞪着王大花，目眦尽裂，“臭丫头，竟敢……” “够了！”顾长舟的声音打不远处传来，“轩辕少爷要是不想在这儿读书，可以立刻离开，用不着给一个小小厨娘难堪。” 轩辕蘅瞬间脸色一变，憋屈极了。 众所周知，这个书院是京城最好的书院，没有之一，负责传道授业解惑的几位贤师，那都是太傅级别的宗师前辈。 能进这里，各家各户都是努了力的，这里出去的学子，也要比寻常读书的学子高中的几率更大。 因此只要是想进官场，谋一份前途的人家，都会叮嘱自家孩子，一定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千万不能被赶出来 。 顾长舟是这儿的山长，说一不二，即便是这些富家子弟，也得对他言听计从。 因此他一出来，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再不敢说半个字。 “罚你今天一天，不许吃饭。”顾长舟目光冷冽地看了轩辕蘅一眼，转身在方桌上坐下。 王大花很有眼力见儿，赶紧给他盛了汤，端来肉饼还有小菜。 “顾山长，您请慢用，有什么需要建议或者意见，您随时提出来，我好改进。” 王大花一改刚刚的疾言厉色，露出略微有些谄媚的笑，满脸期待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男子。 开什么玩笑，顾长舟现在可是她的保护伞，只要顺利拿下这个金大腿，以后她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并且不会被人欺负了。 顾长舟却对她的殷勤无动于衷。 甚至还抬起头，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饭不好吃，再怎么谄媚也没用。 “都坐下吧。”顾长舟声音温润，对众人说。 这会儿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能凑和吃两口总比腹中空空要强得多。 顾长舟喝了口汤。 微蹙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抬起头，惊愕的看了一眼王大花。 “哇，好香，好喝哎！” “这汤好鲜，比我家厨子做的好多了！” “饼也好吃，这味道绝了！” …… 一时间，赞叹声不绝于耳。 王大花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格外淡定的笑了笑。 轩辕宇却仍不相信，看向王大花，用眼神质问她在搞什么鬼。 第14章 上门找事 轩辕宇眉头微蹙，有些不可置信。 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因此别人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大花即便多看了他两眼，依旧无法辨别他的喜怒，只觉得他这个人深不可测，是个不折不扣的厉害人物。 轩辕宇扫了吃相相当不优雅的众同窗一眼，压下心里的狐疑，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喝了口汤，吃了口鲜笋。 他目光一挑，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 怪不得别人这么激动。 这味道……的确很他平常吃的有极大差别。 每个食材都发挥出了它最大的美味，鲜的鲜，醇的醇，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好吃。 兴许只是巧合。 轩辕宇心道，山脚下民风淳朴，自家种植的瓜果蔬菜总是最新鲜可口的，王大花的厨艺只是在此基础上锦上添花罢了。 过不了两天，她一定会原形毕露。 王大花丝毫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声。 她已经在琢磨中午那顿饭吃什么。 她没敢贸然去做，等顾长舟吃完饼子，悄默默凑了过去。 “山长，咱们待会儿吃面如何，我照例做几碟小菜，给大家改善改善。”她心里有了筹谋，试探着顾长舟的口风。 后者原本并不相信王大花的水平，可刚刚那顿早饭，他的胃被彻底贿赂，不自觉地就期待起中午那顿饭来。 他轻轻咳嗽一声，“你自己看着做，先一个人对付着，我再给你找一两个打下手的帮手，这两天就给你送来，你可得牢记本分，好好做饭。” 王大花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中午，她用剩下的一堆大葱以及各种香料熬制了葱油，又煮了青菜，做了一大锅葱油拌面。 香喷喷的味道刺得她食指大动，趁着时间还早，她又将剩下的牛肉卤了，切成薄片，调好汁水，一道凉拌肉菜便新鲜出锅。 随后，她又炒了两个下饭菜，搭配着葱油拌面来吃，用薏米山药煮了些粥，用以解腻消食。 等学子们下学，她刚刚将各类食物准备齐全，将碗筷杯盏也拿了出来，等着他们。 “大花儿，这顿饭吃什么？”顾长舟竟然是第一个来的，虽然极力克制，王大花还是看得出来他眼里的期待。 她先用小碗盛了碗汤给他，“山长，饭前先喝汤，养胃又健康。” 顾长舟挑眉一笑，并没有拒绝，接过那薏米山药粥喝了下去，顿时觉得胃里暖暖的，格外舒服。 这顿饭，同样吃的大家十分满意。 王大花功成身退，收拾了锅碗瓢盆，便回到自己厢房。 夜里，轩辕宇让宋张将她叫了过来，说有事找她。 王大花不由得一愣。 “大爷，您找我。”她现在已经学会了一个丫头应有的基本礼仪，垂着头默默站在那里，十分恭敬。 轩辕宇坐在上首，手里捧着一本书正看的认真，头也没抬道“你跟谁学的厨艺？” 王大花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他这就怀疑是她了？要不要这么迅速？ “回大爷的话，奴婢从前就是烧火丫头，平常看着几位嬷嬷做出各种美味佳肴，时间久了，自然会一些，有时嬷嬷们忙碌，也会让我帮忙，因此……” 她话有留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就算依旧有所怀疑，也查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果然，轩辕宇脸色都没任何变化。 “我须得叮嘱你几句。”他又看了会儿书，可能是光线昏暗看得眼睛不怎么舒服，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才开口道 “书院里男人众多，只你一个女人，万事都得当心，我会向顾山长引荐两个有功夫的帮厨，一来帮你，二来保护你，你可愿意？” 王大花脑子里电光一闪，哈？轩辕宇什么时候心肠这样好了？ “愿意，愿意，奴婢自然是愿意的。”王大花想都没想，便笑着开口。 男人多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容易引起误会，虽然她现在身量瘦小，还没张开。 要是再有一两个女孩子来陪她，她也不至于太孤单无趣。 辕宇微微一笑，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在烛光照耀之下闪烁着夺目光彩，简直令人眩目。 王大花就有些怔愣。 她直勾勾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真的帅。 棱角分明，五官精致，那张脸简直就是女娲的炫技之作。 “你有没有 听我说话？”轩辕宇声音有些不耐，瞬间将王大花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呃，我知道，知道，我是您的婢女，绝对不会跟除了您之外的任何人有过多来往，这个您放心，我很警惕的。”王大花笑着打包票。 开什么玩笑，她当然不会了，准确来说，她是不敢。 这个书院里的学子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中龙凤，就好比轩辕宇，出身侯府，到时候如果继承了世子之位，可就是未来的侯爷，位高权重，非同一般。 王大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想在这个陌生世界带着老娘好好活下去的一个小人物，她哪里敢奢求其他？ “那就好，去休息吧。”轩辕宇淡淡摆了摆手。 可就在这时，一阵吵杂声从门外传来。 “王大花，你给我滚出来！” “你做的什么狗屁饭，把我朋友吃的上吐下泻！” “害人不浅的东西，立马出来下跪道歉！” …… 门外声音阵阵，最响亮的当属轩辕蘅。 王大花一时间惊住，这什么情况，大家一起吃的饭，怎么就轩辕蘅那个所谓的朋友吃吐了？ “你在这儿待着，我出去看看。”轩辕宇沉声说道。 说完一撩帘子闪身出门，背影帅气利落。 “什么事。”他到了院子，轩辕蘅也刚刚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过来。 “轩辕宇，让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通房给我出来，看看把纪文琴吃成什么样子了！” 轩辕蘅扶着一个弓着腰如同大虾一样的男子，脸色格外冷凝。 纪文琴脸色的确很不好看，灰白灰白的，嘴巴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像被人打了一顿，无精打采。 第15章 找茬是吧 王大花站了出来，这种时候，她这个当事人自然不能当缩头乌龟。 轩辕蘅猛然脸色一变，直勾勾盯着面前这个小臭丫头，冷笑道“你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做的饭吃坏了人，不仅不思己过，不道歉，竟然还在这儿讥讽别人，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 王大花并没有接这话，而是走上前去，打量着纪文琴。 “你给我滚开，还想害人！”轩辕蘅猛然推了王大花一把，后者没有防备，差点踉跄着后退差点摔在地上。 所幸轩辕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王大花，将她扶好。 “轩辕蘅，你疯了？”他冷冷盯着面前这个闹事儿的家伙，目光可怖。 轩辕蘅咽了咽唾沫，整个人都麻了。 谁都知道轩辕宇极有可能是未来的镇远侯府世子，不好招惹，他同样发怵，可他就是看不惯轩辕宇这副清高傲气的样子，非得打压他不可！ “轩辕宇，我倒是想要问问你，是不是你指使你这个臭丫头做了什么，文琴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轩辕蘅勉强拿出气势来，冷冷开口。 王大花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人难不成没脑子，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大家吃的是大锅饭，有事肯定全都有事啊，怎么会这样？ 哎……不对。 王大花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有的人体质特殊，有些东西就是吃不了，否则就会过敏。 纪文琴该不会对牛肉或者什么菌菇过敏，因此才这么不对劲儿？ 可这情况未免发作得太晚了，不符合常理啊？ 王大花决定上前看看。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道修长身影跑了过来。 “我敢保证，她做的饭一定没问题，肯定是他生了别的病，你这个人真是奇怪，自己朋友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你不送他去医馆，却带着他来这儿闹事，我看你才是想害人。” 是周明辉。 他站在王大花面前，拍着胸脯打包票。 轩辕蘅顿时恼羞成怒，啐了一口，“周明辉，我劝你少多管闲事，今天这事儿我们不会善罢甘休！” “那你怎么不请大夫，你看他脸都红了，想必十分难受，你还是他朋友呢，我呸，哪有你这样的朋友？！”周明辉一句话，怼得轩辕蘅无话可说。 可是，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可就浪费了。 “他应该是过敏了。”王大花适时开口“我问你，你在家有没有什么食物吃不得，或者是忌口的，一定要好好想想然后告诉我。” 纪文琴一直抓着脖子还有手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红疹，显然就是过敏的典型症状。 “什么是过敏？”周明辉露出好奇的表情，“你还懂药理？” 王大花没理他，上前仔细观察纪文琴。 后者已经难受得不行了，咬着牙道“你问这些做什么，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你能不能听懂人话，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你搁这说相声呢？”王大花有些不耐烦，忍不住怼了一句。 说完就有些后悔，天杀的，她怎么敢对人家富家公子这么说话，万一以后他想起来，跟她秋后算账怎么办？ 王大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我，我在家里……”纪文琴蹙眉，陷入沉思，“我不能吃金针菇，家里做饭从来不放，你今天做的汤里是不是有这个东西？” 王大花一拍手，破案。 “我放了些金针菇沫，连同其他菜混杂在一起了，怪不得你没发现，定是这个金针菇导致你变成这样的，先去山脚下找大夫给你看看吧。”她温声说道。 “你休想耍赖，分明就是你搞的鬼，竟然推卸责任，我们其他人也都吃了金针菇，为何无事，偏偏他变成这个样子？”轩辕蘅仍旧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非得教训王大花一顿似的。 “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连我都知道每个人身体不一样，有些东西别人能吃，有些人就不能吃，吃了就会出问题，这你都不知道？” 周明辉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两手叉腰狂怼轩辕蘅，丝毫没在怕的。 “还有，我们都说了让赶紧找大夫，你却在这儿浪费时间，生怕他难受得轻一点么？幸好我没有你这种朋友，不然我病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周明辉真的好能怼。 王大花都惊呆了，恨不得对他说，明辉老弟，你真是我的嘴替。 轩辕蘅一张脸变得铁青，偏偏人家周明辉家世不低，况且还是被工部侍郎捧在手心里的独子，谁也不敢太过得罪。 “我，我还是先找大夫吧，痒死我了。”纪文琴勉强直起腰，跟别的朋友匆匆走了。 轩辕蘅一脸不忿，倒是想继续找茬儿，可他朋友都走了，他要是不追上去帮忙，以后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个不把朋友死活当回事儿的人。 这可就是大麻烦了。 几人离开，院子里终于清净了。 “谢谢你啊，周公子。”王大花笑着开口，“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多亏你长了一张好嘴。” 周明辉“……”？？？ 这也是夸人的话么？ 算是吧。 他无所谓的。 “哎呀没事儿，你做饭那么好吃，怎么可能会给别人下毒呢，何况你跟纪文琴无冤无仇。”周明辉笑着挠了挠头，“对了，咱们明天吃什么，我这会儿其实都饿了。” 说着，眼巴巴看着王大花，好像在说，你能不能现在就给我弄点吃的？ 王大花哭笑不得，正准备开口，旁边轩辕宇却一声冷喝“回去！” 王大花十分确定，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他恐怕不喜欢她跟别人说话，更不喜欢她被别人帮忙。 “轩辕，你这是干什么？”周明辉一脸不解。 轩辕宇上前两步，定定看着周明辉，一字一句道“周公子，她是我的人，你跟她过于亲近，有损你我的声誉。” 第16章 突然的表白 “想吃自己去找。”轩辕宇仍旧板着一张脸，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王大花有些看不下去，今天要不是周明辉帮她，指不定现在她还在被纠缠呢。 “周公子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得为山长煮养胃茶，做点养胃糕点，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来吃点点心。”她不卑不亢地开口，言谈之间落落大方，丝毫没有不妥之处。 周明辉闻言一喜，转身就跑，“一言为定啊。” 王大花转身要进屋子，却被轩辕宇抓住胳膊。 “我警告你，离这里其他人远些，少给我惹是生非！”他微微咬了咬牙，目光冷酷可怕。 王大花好似被击中心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是别人找她麻烦，明明是别人主动帮她，明明她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凭什么还要被他这样揣测指责？ “你觉得，我做错了？”她眼眶发热，孤独感在这一瞬间铺天盖地地涌来，令她浑身冰凉。 她只是一个可怜可悲的异世来客，无依无靠，风雨飘摇，任何人都能来踩她一脚，欺负她一顿，她却丝毫不能反抗。 因为她是下等人，下等人就不配被人帮助，不配有朋友，更不配跟别人说一句“凭什么”。 真的好惨。 王大花越想越委屈，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憋都憋不住。 轩辕宇顿时一愣，“你哭什么？” 王大花声音都带了哭腔，“我做错了什么，夫人让我必须留下来，不然就是死，我想办法留下来了，第一天就遇到大麻烦，要不是周明辉想吃我做的饭给我说了几句话，不然你也不管我，这会儿我恐怕早已经被轩辕蘅弄死了。 我怎么这么惨，我还有个身体不好的娘，我还想早点挣点钱去帮她赎身，我只是想活下去，如果这都不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大花声音凄凄惨惨，有真情实感的成分，但更多的是表演。 她其实看得出来，轩辕宇这个人外边看着冰冷，其实表里不一，他还是善良的。 想必不会让过得她太惨。 “好了！”轩辕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别哭了！” 王大花的哭声戛然而止，眼泪却仍旧肆无忌惮。 连哭都不让哭，她好像更惨了。 她站在那儿，小脸通红，肩膀一抖一抖的，冷风一吹，单薄瘦弱的身躯几乎就要迎风倒，看起来更可怜。 轩辕宇余光扫了她一眼，心里莫名有些沉闷。 她的确挺惨的，要不是被牵扯进他跟夫人的争斗之中，兴许这会儿还在开开心心地做着她的差事，也不会天天徘徊在生死边缘。 想到这里，轩辕宇于心不忍，让宋张拿来一辆沉甸甸的银锭子，交给王大花。 后者眼睛一亮，唇角几乎压制不住，却仍装作难过模样，“给我的么？” “给你的，收着吧。”轩辕宇声音烦躁，“记得以后离他们远一点，做好本职工作，我不会亏待你。” 王大花见好就收，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给他行了个跪拜大礼。 然后她起身擦干泪水，去给顾长舟做茶点了。 山上的日子是无聊的，王大花就有些期待几天之后下山采买的那天，到时候她就能下山去玩玩，看看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 王大花做的饭很快获得大家一致认可。 因为她花样很多，煎炸烹煮焖烧烤涮，她基本上都会，有一天还给大家做了顿香的要命的火锅。 不过她也给大家解释了纪文琴那件事，众人表示理解，她觉得还不安心，就在门口竖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第二天要做的饭菜，连配料都附上了。 就怕有人再吃出不对劲儿来。 只是每天她都得跟着宋张练字，简直太折磨人了。 这天下午，王大花拿了轩辕宇的外袍去书院后山的小河里清洗，忽然听见有人在不远处的小亭子里弹琴。 那是古琴，声音浑厚有力，带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 王大花没什么才艺，上学时候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可惜后来没有学美术专业，因此无疾而终。 她觉得这琴声十分好听，不由得倾耳倾听。 “花姐。”这时，琴声戛然而止，一抹熟悉的身影站起来，在亭子里朝着她打招呼。 哈？ 竟然是周明辉。 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竟然会弹古琴，并且弹得很好。 王大花内心震动，表面却不动声色，“你怎么在这儿 ？” 周明辉屁颠屁颠跑了下来，额头上有汗水落下，“花姐，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呃，这孩子好像脑子不太好使。 王大花指了指河里的衣服，没有说话。 周明辉就在她身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 聊着聊着，他忽然来了一句“花姐，你是轩辕的通房丫头么？你为什么要做他的通房？” 这问题问的，好生让人意外。 王大花只当他是个半大孩子，便无所顾忌道“夫人让的，我也没办法。” 她没注意，周明辉眼底忽然划过一抹喜色。 他咳嗽一声，忽然道“那你喜不喜欢轩辕，他的确长得挺帅的。” 王大花一脸无语。 她怎么可能喜欢轩辕宇啊，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她是低贱的奴婢，能好好在这世道活下去都已经很不容易了，哪敢奢望其他？ 她用沉默代替回答。 周明辉忽然开心起来，“那不如你做我的丫头吧，我可以给你好多好多钱，还可以保护你，替你骂跑欺负你的人，怎么样？” 王大花“……”！！！ 我靠！ 这未免太炸裂了！ 她惊了。 “你，你干嘛这么说，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她故作镇定，想着最起码得搞清楚他这么说的原因，不然下次要是再说，她可就完犊子了。 周明辉一脸天真，“很简单啊，我觉得花姐你做饭很好吃，那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我喜欢跟善良的人打交道。 另外以后我家里人肯定也会给我找通房丫头，我不喜欢不熟悉的人，刚好花姐你比较……” 第17章 那你喜欢谁 开什么玩笑，她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丫头啊，好不容易才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活下来的。 这个周明辉，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王大花都得跪。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是认真的，你做我的人，我不会欺负你，还会保护你，你都不用在这里做工，不用抛头露面，我会对你很好的。”周明辉还打算给自己争取，瞧他急得声音都变了。 王大花却格外想把他嘴巴堵上。 “首先，我不喜欢你，其次，我是轩辕宇的人，我这个人忠心不二，这辈子不会有别的主子，第三，你这种夺人之妻的做法非常不厚道，你小心被别人耻笑，戳脊梁骨。” 她声音急促，恨不得多想一万条拒绝的理由出来。 天杀的，轩辕宇本来就警告过她，别跟这些人走的太近，没想到麻烦这就来了。 “你刚刚说了你不喜欢轩辕。”周明辉一脸着急，“可你也不知我，那你喜欢谁？” 你管我呢？！ 王大花欲哭无泪，“周少爷，你我云泥之别，别再纠缠了，否则你只会给我带来数不清的麻烦，到时候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我更不会再给你做饭了。” 最后这句话，明显击中要害，周明辉一副难过模样，垂头丧气地走了。 可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传到了轩辕宇耳朵里。 晚上回去，他就坐在那里等着王大花。 “大爷，衣服洗好了，也晾干了，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休息了。”王大花意识到不对劲，只想趁早离开。 轩辕宇却冷然开口“站住！” 王大花脚步一顿，差点瘫在地上。 “你跟周明辉究竟怎么回事，他今天来找我，问我讨要你，说可以出一百两银子，你说我该不该答应他？”轩辕宇声音冷冽，像是要捏死她。 王大花整个人都僵了。 她想都没想，急忙跪下，伏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 “大爷，奴婢对您的心意，天地可鉴，奴婢宁愿死，也不肯跟别人走，求大爷明鉴！” 王大花上下班路上也看了不少宫斗宅斗小说，那些可怜的奴婢遇到麻烦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几句话了。 或许是她的坚定态度取悦了轩辕宇，他沉默片刻，声音没那么吓人了。 “噢？是么？”轩辕宇似乎听到什么好玩的笑话，淡淡开口“那你怎么想的？” 王大花头埋得更低，整个人都快蜷缩起来了。 “我自然，自然是对大爷你忠心不二的，我生是大爷的鬼，死是大爷的人，不对不对……反正我不可能跟别人走的，您就放心吧。” “噢，你走不走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轩辕宇拿起茶杯，好看的手指头轻轻敲了敲杯身，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浅笑。 王大花“……”？？？ 她好想吐血啊。 “只一样，你要是让本公主丢人，于你性命有碍。”轩辕宇冷笑，赤裸裸的威胁。 王大花脸色一僵，“这是自然，自然。” 这时，宋张从外面进来，扔过来一套小厮衣服到地上。 “以后就穿这身，头发全都束起，逢人不许带笑。”轩辕宇一字一句道。 王大花瞥了一眼那个布包，一坨黑不溜秋的衣服蜷在里面，像从垃圾堆里捡起来的。 她内心抗拒，表面却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连连叩首，“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起来吧，谁知道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嘴上说道谁不会。”轩辕宇冷哼一声，“要是周明辉再来纠缠，你就等着……” “这，这个怪不得我啊，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他什么都不懂，只是想让我给他做饭吃而已。”不等他把话说完，王大花急忙替自己辩解。 “您让我做任何事，只要我力所能及，那肯定能做到，可别人要做什么，我指定没法制止啊。”她又快哭了。 轩辕宇起身往卧房走去，“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王大花欲哭无泪。 第二天，顾长舟带来一高一矮两个女子，让她们给王大花打下手，从此以后负责整个白鹤书院的饮食。 “奴婢灵秀，今年十六岁。”高个子女子认认真真地看着王大花，自我介绍道。 “我叫香秀，也是十六岁。”另外一个矮个子有点微胖的小丫头也向王大花介绍了自己。 “你们是，轩辕宇的人？”王大花直截了当地询问“你们会武艺？” 两人不假思索，均点了点头。 她们两个从前是武术班子的，从小一直跟着师傅师兄弟们在各处巡演，可惜后来遇到匪寇，武术班子散了，她们两个相依为命，在街头卖艺，被轩辕宇给带了回来。 “那你们能不能也教教我一些简单的防身术？”王大花一副恳求模样，“我可以给你们做好吃的，只要你们想，我都可以。” 她可谓真挚。 她想的其实很简单，她现在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没人疼，没人爱，要是没有一点武艺自保傍身，谁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麻烦事儿。 “这事儿，我们恐怕得跟少爷商量。”灵秀回答道。 很快，轩辕宇那边给出回复，只要王大花不耽搁做饭，不耽搁伺候他，其余时间爱干什么干什么。 王大花顿时激动起来，做饭时给两人蒸了鸡蛋羹，用以感谢。 “大花，学武不是那么容易的，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开始了就一定不能停下来，很受苦的，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能受得了啊？”香秀有些担忧地说。 灵秀也道“没错，最基本的训练就是从每天从山脚下跑一来回，你还得负责膳食，恐怕应接不暇。” “无妨。”王大花摆了摆手，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学本事本就苦楚，可我要是因为恐惧而不开始，岂不是太没用了？” 她想的很简单。 艺多不压身。 她现在，除了有点做饭手艺，不至于让自己饿死之外，手上也没有其他能让她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本钱。 不过她现在还小，那就先把身体磨炼好，以后才有更多可能。 “那好，既然你态度坚定，那从明天开始，就跟着我们一起吧。”灵秀笑着开口。 第18章 要不要这么毒舌啊？ 第二天早上，鸡都还没叫，王大花就被灵秀香秀姐妹两个从榻上拽了起来。 是真的拽了起来，她手腕都骨头都被拽的发出“啪嗒”的声音。 王大花欲哭无泪，朦胧着双眼，迷茫地看向两人。 灵秀跟香秀却已经穿戴整齐，两人异口同声道“该起床练功了。” 哦哦，今天要练功，要学武，要给自己磨炼点新本事。 王大花揉了揉眼睛，又嫌自己不够清醒，下床用冷水洗了脸，跟着两个女孩儿出了门。 院子里乌漆嘛黑，她打着哈欠，忽然看到两个鬼影，正在院子角落打架。 王大花吓得浑身一僵，忍不住低喊了一声。 那两个鬼影就快速移动过来。 王大花吓得灵魂出窍，赶紧往回跑，却被人抓住后领，一把提了起来。 “大清早不睡觉干什么去？”是轩辕宇的声音。 王大花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爷，是您啊，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跟谁在那打架呢？要不要帮忙？” 轩辕宇一脸无语。 “我跟宋张练拳，你做什么去？”他松手将她扔到地上，她没防备，摔了个屁股蹲儿。 王大花悻悻撇撇嘴，爬起来，“我也要跟着她们学功夫，我得有能力自保。” 轩辕宇愣了一下，嗤笑，“就凭你？” 这简简单单三个字，却瞬间击中王大花的心脏，令她格外不爽。 “就凭我！”她咬着牙，赌咒一般开口。 可是。 真的好难啊。 今天是她训练的第一天，灵秀跟香秀要让她从山脚下爬到山顶，在天亮之前。 好家伙，她第一次上山的时候，用了足足三个小时。 这不就是要她的命。 况且还得一个来回。 王大花觉得自己的决定似乎有点草率。 “要是觉得辛苦，不必强求。”灵秀关切地开口。 王大花却猛然惊醒，“不，我要继续，我一定能坚持。” 下山腿软，上前腿重，重得好似灌了铅，每爬一层台阶都要丢掉半条命似的。 到了一半，王大花已经喘如老狗，趴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了。 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呃，她说的是原主，原主身材瘦小，都还没张开。 这样高强度的运动，会不会把她练废啊？ “放心，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照样十分结实。”灵秀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及时开口解惑。 王大花无话可说。 她边走边喘，终于在太阳升起之前抵达山顶。 这个时候，她浑身都已经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双腿不住的打着摆子，魂都没了。 “还活着没？”轩辕宇神清气爽地出来，看到她趴在台阶上大喘气儿，笑话了一声。 宋张也道“爷，我们可能要重新找个厨娘了。” 王大花“……”？？？ 要不要这么毒舌啊？ 信不信她在饭里下点料，让这两个毒舌男拉肚子。 “我好得很！”她咬了咬牙，想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就对灵秀香秀说“二位姐姐，扶我一下。” 灵秀力气大，一把将她提起来，王大花勉强站直身体，提了一口气，对两人说“咱们去做饭了，别让别人瞧不起。” 说完，像只骄傲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从轩辕宇跟宋张两人面前走过。 等到了暗处，她就怂了，浑身疼的像是被车碾过一般。 她硬生生咬着牙坚持着，勉强做完早饭。 吃饭的时候，周明辉似乎有话要说，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王大花余光瞥见了，就一直低着头，后来直接让灵秀香秀来给大家分派食物，她去了厨房里收拾。 周明辉的确有些不甘心。 他看得出来，王大花跟着轩辕宇过得并不开心。 如果是他的人，他一定会好好对待，绝不会让她吃一丁点儿苦头。 周明辉假借身体不舒服，像顾长舟请了一天假，说是在自己院子休息，其实趁着大家都去上骑射课，他偷偷跑来了王大花这里。 彼时王大花正在跟着灵秀阅读传说中的武学秘籍这本书是灵秀给她的，但她一多半的字都不认识，得学。 “花姐。”这时，周明辉在外面敲了敲门。 王大花下意识蹙眉，“你怎么又来了？” 周明辉脸色微囧，“花姐，不是我想来，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你，我想你做的饭，想你的……” “闭嘴，你闭嘴！”王大花慌了，彻底慌了。 她一直觉得周明辉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可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种惊世骇俗之语。 他究竟有没有脑袋，非要害死她么？ “我不管你要说什么，立马给我咽下去，你别以为自己身份尊贵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这是在害我！”王大花咬牙切齿地说。 周明辉一脸苦恼，挠了挠头，“可我真的……” “我是轩辕宇的人，我麻烦你搞搞清楚，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别人在一起！”王大花其实明白周明辉的意思。 在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少爷看来，她不过是别人的通房，一个低贱如泥的奴婢。 富贵人家之间，通房，丫头，甚至是妾室都是可以随便交换或者赠送于人的。 他动了心思，就想动动嘴皮子，将她据为己有。 “可我，我会对你好的，我只需要……你是不是担心轩辕会不答应，你放心……” “闭嘴！”王大花气得身体都要发抖，“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你要是再说出这种蠢话，我立刻悬梁自尽！” 周明辉瞬间哑火。 恰好这时，轩辕宇推门进来。 “呦，人还不少。”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王大花一眼，目光充满讥讽与警告。 周明辉见他回来，立刻就想开口，王大花猛然咳嗽一声，周明辉便露出无奈神情，偃旗息鼓了。 “我只是有点饥饿，想找点吃的。”他闷闷说了一句，转身走了，背影很是落寞。 “我敢对天发誓，我没有那个意思，是他自己自作多情！”王大花竖起三根手指头，信誓旦旦的发誓。 旁边两个丫头也赶紧帮她说话。 第19章 你还有脾气了 轩辕宇在桌子前坐下，淡淡瞥了她们一眼，“你俩出去。” 灵秀跟香秀立刻如蒙大赦，一前一后出了门。 厢房里就只剩下王大花一个，瑟缩着脑袋，像受了天大委屈。 “要不，离了我这儿，另谋生路？”他抿了抿唇，笑着开口。 王大花心念一动，却又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轩辕宇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她要是跟他作对，不就等于跟死神同行？ 大花声音沉沉，“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爷，可能我人微言轻，说话不顶用，可我态度已经表明，您要是依旧不信，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无可辩驳。” 她静静的站在那儿，语气冷冽，夹杂着几分怒意。 她的确在生气。 平白无故来一个周明辉，是他贴上来的，又不是她主动勾引，轩辕宇却一直找她麻烦，简直莫名其妙。 倒不如今天一次性说清楚，能处的话就处，处不了，拉倒！ 不过她其实也有点筹谋。 她现在不仅是他的通房，还是这白鹤书院的厨娘，他就算是看在顾长舟的面子上，也不会要了她的命。 “你还有脾气了？”轩辕宇冷笑，“要是别人进来，看到你跟一个年轻男子共处一室，恐怕这会儿你已经被沉塘了。” 王大花又开始委屈，“跟我有什么干系，又不是我把他找来的，何况灵秀香秀还在，她们眼睛不好使么？” 轩辕宇挑眉。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倔强不肯服软的女孩子，心里莫名产生几分异样的感觉。 好像，这个小丫头变得不一样了。 府里的丫头，上至老夫人夫人身边伺候的一等大丫头，下至最低档的倒夜香的小厮，他们哪一个不是对主子殷勤备至，别说反唇相讥了，恐怕多说几个字都能吓得瑟瑟发抖。 这个小丫头，刚刚到他身边的时候还能装一装，恪守本分，现在就好像彻底露出本来面目了，竟然敢跟他叫板。 轩辕宇不由得多看了王大花两眼，“你身份卑弱，一旦被发现与人私通，怕是连解释都没机会，就这样，你还对我这般态度？” 他戏谑地看着她，像是在试探，更多的却像在挑逗一只不怎么听话的宠物。 王大花顿时后背发凉，讪讪笑了笑，她伸手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那个，大爷，我刚刚是气糊涂了，失了分寸，您别往心里去。” 打工人第一要义，要会舔。 舔的领导高兴了，心里舒坦了，才能好受。 王大花从前溜须拍马的功夫不怎么熟练，但也聊胜于无。 “好了，忙你的吧。”轩辕宇忽然起身往外走，不再搭理她了。 王大花如蒙大赦，格外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连着几天，王大花一直早起锻炼，晚上天一黑就立马上床睡觉。 刚开始她真的痛不欲生，可是随着几天过去，身上的酸痛感渐渐不再，她也感觉没有那么难熬了。 幸运的是，这几天周明辉像是突然开窍了，没有再来打扰她，有时候吃饭时候碰到，他也是死死低着头，吃完饭就走，躲着她似的。 王大花就在想，八成是轩辕宇做了什么。 不过无所谓，她没什么好计较的，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五天时间过去，这天做完午饭，王大花需要带着两个帮手下山采买物资。 她们一人背一个大竹筐，轻车熟路地下了山。 山脚下人来人往，热闹至极。 虽然来这儿还不到十天，王大花却以为自己已经几十年没有下山，没有接触过这么新鲜好玩的世界了。 “咱们边逛边买，我请你们吃东西吧。”王大花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有意思。 很快，她们三个手上各多了一串糖葫芦，甜滋滋的味道带来了笑容，王大花那叫一个开心。 路过卖胭脂水粉的摊子，王大花本来想买，一想到自己现在穿着小厮的衣服，整天灰头土脸的，也没必要浪费钱，便算了。 她们在戏楼前听了会戏，又在知名点心铺子买了些好吃的点心，边走边吃。 很快，该买的都已经买齐。 三个背筐满满当当。 太阳眼看着就要落山，王大花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 几人边走边聊，脚步虽然沉重，却也不乏趣味。 不成想走到半山腰时，王大花忽然瞥见一抹黑 影掠过，草丛里惊起一串飞鸟。 “什么东西？”王大花有些惊讶，“我过去看看。” 她刚刚好像看到一个个头低矮的人，穿着黑衣服，行动很快，但十分狼狈。 “一起过去看。”两个丫头也将背篓放下，跟王大花走了过去。 灌木丛里，蜷缩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乞丐。 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凌乱不堪，跟污泥混在一起，一张脸也格外脏，几乎看不出来原本模样。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身上的伤。 他像是被人打了一顿，胸口伤痕累累，胳膊也耷拉着，显然也断了。 “一个小叫花子。”灵秀叹了口气，“他好惨啊，伤好多。” 香秀同样脸色难看，“是啊，也不知道他得罪了谁，咱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王大花也是这样想的。 她看过不少小说，那些剧情都是女主角捡了男人回家，结果却上演了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被吃干抹净不说，还被害得家破人亡。 她只是一个没什么能耐的小丫头，恐怕还不如那个小乞丐。 还是算了。 回去的路上，几人都没有说话。 王大花心情沉重，脑子里却一直浮现出那个可怜人的样子，直到半夜，她也睡不着觉。 这该死的同情心。 万一她伸出援手，他就能活呢？ 这山里这么冷，又有野兽出没，万一…… 王大花不敢再想下去。 她猛然坐起来，想起轩辕宇那张冷峻的面孔，又无奈地躺了回去。 这样吧，她想，如果明天早上她去锻炼的时候他还在那个位置，她就救他。 一切听天由命。 第20章 不行，他会死的 灵秀跟香秀已经跑出去很远，这会儿雾气浓重，根本看不到她。 王大花弯腰钻进灌木丛，竟然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草丛里那个人。 她上前轻轻将他翻了过来，探了探鼻息，没有任何反应。 她心里一沉，又去摸他的脖颈儿，总算摸到一丝热意。 “你别死啊，我给你带了吃的。”王大花拿出藏在怀里的烧饼，又拿出水壶，掰开他的嘴给他灌了一口。 小乞丐似乎渴得狠了，急忙接过水壶，用力抱着，“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却被呛住了，狠狠咳嗽几声。 “你没事吧？”王大花问。 小乞丐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他眼睛清亮，小鹿一样，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警惕性，看样子对她带有警戒心理。 王大花也不恼，给他掰了一块馍，让他拿着吃。 “我带了点伤药，给你擦擦。”她道。 这些药品她自己没有，是昨天给轩辕宇收拾房间时，从他的药匣子里拿的，并没有多少，想必不会被发现。 小乞丐似乎看出来她的好意，逐渐放下戒备，主动配合着脱掉外衣，露出胸口狰狞的伤口。 他像是被人用刀在心口划了一道，要不是有肋骨保护，他的心脏都要被剖出来了。 太惨了。 王大花用干净的布沾了水给他擦拭伤口周围的污渍，而后才给他上了药。 药粉接触伤口，小乞丐疼的闷哼一声，五官都扭曲了。 王大花心里叹了口气。 古代医疗技术落后，他的伤口又暂时没办法消炎，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治好，万一破伤风或者感染了，后果不堪设想。 “忍着点儿，你胳膊需要重新接一下。”王大花凭借自己曾经的一点外科经验，给他正骨。 只听“啪嗒”一声，小乞丐痛得脸色煞白。 “别动别动。”王大花又从旁边捡了两根胳膊粗的树枝，给他固定骨头。 “大花，大花……”这时，不远处传来灵秀叫喊的声音。 王大花急忙应了一声，“我在解手，等我一下。” 说完，她将其余两个饼子给他塞到衣服里，“你先忍一忍，我每天这个时候下来，给你带点吃的喝的，过两天给你换药，别乱跑。” 这是第一天，时间仓促，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小乞丐不会说话，真惨，哑巴小乞丐。 他肯定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王大花就当替自己积德行善了，说不定老天爷感念她的恩德，以后会送她回去也说不定。 就这么过了几天，王大花一直偷偷接济这个小乞丐，还将他转移到了半山腰猎户荒废的茅草屋里，让他遮风挡雨。 总比天为盖地为席好的多。 一股子隐秘而伟大的快乐在王大花内心深处升腾。 她觉得十分开心，一颗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草儿，也可以帮助别人，成为别人的保护伞了。 这天早上，王大花照旧早早起来准备出门。 这两天灵秀跟香秀只跟她半程，给她规定时间，王大花相对比较自由一些。 “站住。”一阵幽凉的男音从她身后响起。 王大花顿时后背一僵，四肢都不听使唤了。 “大爷，您也起了。”王大花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笑了笑，但还是有几分无措。 “你一个人去，不会不安全么？”轩辕宇双手负在身后，静静地俯视着他。 天还没亮，周围夜色沉沉，莫名有种压迫感，令她浑身难受。 “上山下山的路，我已经习惯了，不会有事。”王大花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轩辕宇淡淡应了一声，“你走吧。” 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王大花彻底放下心，一路迈着轻快的步伐下了山。 以往她还害怕一个人走夜路，可如今轻车熟路，早已经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她很快找到那个茅草屋，推开半掩着的木门，一眼看到小乞丐正扒拉着墙，努力想要站起来。 王大花吓了一跳，“别动。” 他受的伤很重，起码一个月不能随意动弹，怎么敢这么胡闹。 小乞丐也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看向她，目光锐利。 这一瞬间，王大花真的看到他眼底露出杀气。 可那可怕的气息也只有短短一个眨眼。 四目相对时，他的目光已然变得柔和。 王大花照例掀开他的衣服，检 查伤口。 前两天他身上的伤触目惊心，今天再看，伤口已经结痂，只微微渗出血迹。 王大花给他上了药，给他吃喝。 “好啊，原来你在这里。”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话音。 王大花瞬间呆滞，不可置信的回头，正好对上一双阴沉冷冽的眸子。 轩辕宇。 他怎么会来。 她下来的时候，明明十分小心，一步三回头，他怎么可能跟过来？ 这个时候，那小乞丐也露出凶狠的目光，像是要震慑来人。 “他是谁？”轩辕宇怒声质问，气场强大得令人窒息。 王大花浑身血液几乎逆流，颤巍巍道“大爷，他是我前几天捡的一个小乞丐，受了伤，眼看着就要死了，我没办法见死不救，就给了他点吃的喝的，求您不要伤他。” 她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替这个小乞丐求情，八成是觉得，小乞丐是她费尽心思才救活的，意义不同。 “小乞丐，只是一个乞丐，你对他这么好，不惜冒着死罪偷我的东西？”轩辕宇冷冷一笑，目光如炬，刺得王大花到扎心了。 宋张发现她在偷取药物，告诉了他，他还以为这个笨丫头伤了自己，这才拦着她试探，没想到竟然发现这一茬儿。 这丫头未免太胆大包天！ “大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是想给自己积德，想求您以后对我好点，我再没有别的心愿了。”王大花熟练的跪了下来，在满地的尘埃里一下又一下的磕头，额头都肿了。 看着她这个样子，轩辕宇心口莫名有些不爽。 “你先起来，这幅样子成何体统！”他一把将她拽起来，恼怒地道“跟我回去，我只当你没干过这种蠢事儿！” 第21章 你没想杀我？ 轩辕宇目光复杂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眼底划过一抹显而易见的不悦。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人究竟跟你什么关系？” 他都没发现，自己生气了。 王大花肩膀瑟瑟发抖，整个人好似被一大团寒气裹挟。 “我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可我就是遇到他了，我不忍心看着他死，不忍心也有错嘛？” 她慢慢直起身子，直勾勾盯着面前这个男人，一字一句道“大爷，我不会让别人发现他的存在，也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他……” “他是个男子，纵然再小，也是男子！”轩辕宇已经无话可说，盛怒之下，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王大花愣了一下，而后冷笑，“轩辕宇，你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在你眼里，还比不上男女大防重要，何况他还只是一个没成年的小孩子！” 王大花只感觉一团怒火从胸腔里燃烧起来，几乎要将她吞没。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尊卑，她头一次如此剧烈地反抗。 轩辕宇眉头紧蹙，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好半天都还没反应过来。 王大花擦干净泪水，起身将小乞丐扶着坐回原位。 又给他清理伤口，给他换药，事无巨细的照顾着这个陌生孩子。 她心里是平静的，安然的。 不管轩辕宇怎么治她的罪，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她就得坚守自己的本心。 可是…… 她刚刚真的好离谱。 她真的骂了轩辕宇啊。 王大花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自己疯了。 做完这一切，轩辕宇竟然还没走。 他静静地站在门外，背对着她，像是在思考什么。 王大花不敢多说，毕恭毕敬的上前，“大爷，我收拾好了，咱们，咱们回去吧。” 她还是怂的。 她老是记不清自己的处境，这里是封建统治下的古代，为奴为婢者身家性命可都在主子身上，她究竟在能耐什么劲儿？ 轩辕宇凉凉看了她一眼，目光阴冷，转身拂袖离去。 王大花心想，完蛋了，她必死无疑。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身后，上了山。 灵秀跟香秀两个人见他们一起回来，都愣住了。 “怎么个情况，大爷怎么一起下去了？”灵秀将王大花叫到一边，压低声音问。 王大花摆了摆手，“别提了，今天用不着练了，我有事要交代给你们。” 她将两个丫头叫到屋里，拿出自己积攒的所有银子，“我还有一个娘，名叫陈荣贞，大爷知道她的具体位置，我要是不在了，你们帮我把这些钱都交给她，让她过点好日子。 还有，半山腰破茅屋里的那个小乞丐，你们要是有空闲就去给他送点吃食，别让他饿死……” “等等，你在说什么呀，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灵秀一脸惊愕地问。 王大花眼睛里涌出泪水，忍不住抽泣道“我就快死了，我得罪了大爷，肯定活不过今天了……” “出来！”轩辕宇的声音忽然在外面响起，格外严厉。 王大花吓得浑身一震，差点瘫在地上，所幸两个丫头眼疾手快，将她扶了起来。 王大花心如死灰地走了出去，低着头，坦然赴死。 也没什么，就当是来体验了一阵古代下层人民的艰苦生活。 以后，说不定她死了之后还没回到现代，继续当个金融狗。 “大爷，大花儿犯了什么错，您惩罚她一番就是了，可别要了她的性命啊。”灵秀追了出来，给王大花求情。 香秀也跟着附和。 王大花感念两人的相助之情，又想哭，却硬生生忍了。 女子汉大丈夫，她虽然说话糊涂，可她三观正，死到临头了，没必要向非正义服软。 “怎么，瞧你这个样子，不服气？”轩辕宇打量着她，忽然笑了一下。 他长得挺帅，长身玉立，气质格外出众，这么一笑起来，也颇有几分祸害人的意味。 王大花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她赶紧避开对方的目光。 “没有。”她闷声回了一句。 在心里说，本来就不服气，你们古代人真残忍，真无情。 “不服气都写在脸上了，还装什么装？”轩辕宇刺她一句，冷哼道，“还不快去做饭，没看什么时辰了，待会儿回 来再跟你算账！” 王大花差点吐血。 好家伙，轩辕宇简直比资本还资本啊。 都想要她的小命了，这临死之前还不让她安生，还要压榨完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王大花脖子挺直，“我不去，要杀要剐随便你。” 她终于硬气了一次！ 轩辕宇眼底划过愕然，像是没想到她这么离谱。 “你在干什么？”灵秀都惊了，扯了扯王大花的袖子，让她赶紧道歉。 香秀也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 王大花不为所动，“他碰见我救人，要杀了我，我还做什么饭？” 她甩开两个丫头，转身坐在台阶上，一副翻身农民把歌唱的霸气感。 “谁说我要杀你？”轩辕宇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当这书院是什么地方，由得我胡作非为？” 王大花脑子里电光一闪，不可置信的抬头。 四目相对，她从轩辕宇漆黑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赤裸裸的嘲笑。 “你，你没想杀我？那你……”王大花瞬间觉得委屈，鼻子都酸了，不知不觉眼泪涌了出来，“那你那么凶我，我不过是救了个人，我也是好心，你就那种样子……” 轩辕宇忍无可忍，“去做饭！” 王大花打了个寒噤，急忙起身，边擦眼泪边往小厨房方向跑。 到了下午，王大花还没从这种震惊中缓过神来。 她收拾了厨房的东西，给顾长舟送去养胃粥，才磨磨蹭蹭地回来了。 轩辕宇跟宋张在院子里切磋武艺，王大花就挨着墙，尽可能降低自己存在感，悄默默溜了进去。 “站住。”男人阴冷的声音好似一道闪电，硬生生劈了下来。 王大花讪讪一笑，腼腆道“大爷，您有何吩咐？” 第22章 最近张狂过了头 “你又做什么亏心事了？”轩辕宇斜睨了她一眼，将外衣脱下来扔了过去。 王大花没有防备，被那大大的外袍罩住，摔了个屁股蹲儿。 她急忙爬起来，拿开衣服，“我没有啊，我今天做了一锅参汤，大家都很喜欢呢，还有红豆饼，也被大家各种赞美，大爷，我会做的美味还有很多，以后我变着花样给你们做好不好？” 王大花不由自主变成了舔狗，她想活命，还得稍微有点尊严地活，此时此刻丢掉尊严是为了以后长期将尊严拿回来。 轩辕宇白了她一眼，“家里来信了，给你的，你先看看这东西，给我个解决办法出来，要是可行，饶你一命，若是不行，新旧一起算。” 王大花后脑勺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她吓到了。 却又不敢不理面前这个煞星。 小心翼翼的上前，接过那封信，打开。 其实信封已经被拆开过了，显然轩辕宇早已经看过信的内容。 王大花一目十行，遇到不认识的字，就结合上下文的意思去猜。 其实很简单，侯夫人就是想问她，轩辕宇在山上读书怎么样，够不够认真，考学的概率大不大。 “大爷，夫人的意思我明白，我这就给她写回信。”王大花屁颠屁颠从房间里拿出笔墨纸砚，就在院子里的小桌上坐下，埋头写了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写完了，甩干墨迹，拿给轩辕宇看。 后者脸色猛然一沉，“你这什么意思？” 王大花知道他会这样，便道“爷，我要是全篇都在编造您不学无术，斗鸡走马，荒废课业，您觉得夫人会相信么？ 我在信中写道，您每日与其他学子一道上课修习，课后却只是偶尔温书，大多时候在钻研棋艺，爱好与人对弈，常常废寝忘食，每每夫子问起课业问题，都是一知半解，并不被夫子所喜欢。 大爷您跟其他学生一起好好上课这是真事儿吧，下课回来，您半天时间一多半都在房间待着，我并不知道您在做什么，偶尔看到您在看书，那就是偶尔温，并不频繁，您爱下棋也是真的吧，夫子喜欢勤奋好学的，不喜欢不务正业的，有什么问题？” 她的想法很简单。 不能撒谎。 特别是不能对夫人撒谎，那女人眼睛里长了测谎仪，她要是胡说八道，一定会被发现，就算只是在信里。 因为下次回去，她指不定就会问起往事，王大花要是回答不上来，或者有什么出入，一定会被发现。 “你明明在撒谎，多此一举。”轩辕宇冷哼。 “那不一样，我只是把我看到的东西写出来了，我看到的那就是真相，不管谁问我，这都是我眼里的真相。”王大花十分认真道 “大爷，夫人在我临走之前，一再威胁我，要是撒谎，非得杀了我不可，我可不能不保护自己这条小命儿。” 说着，她将信纸折叠起来，拿了个新的信封装进去，交给宋张。 “且看她来信怎么说吧。”轩辕宇眼底划过一抹烦躁。 看得出来，他这个极有可能继承爵位的人，现如今的处境也并没有太好。 “大爷，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您现在羽翼未丰，只能暂且蛰伏，有朝一日机会在手，一定能一飞冲天，让从前欺负过你的所有人付出代价。” 王大花在轩辕宇旁边坐下，宽慰似的道。 后者眉头微蹙，忽然问“卧薪尝胆，谁？” 王大花“……”？？？ 完犊子，她忘了这个朝代极有可能是在平行世界，他们历史不一样，轩辕宇自然不知道越王勾践啊。 “我们老家的一个人。”王大花压住心里的慌张，摆摆手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当下咱们只有好好藏拙，才有破茧化蝶的可能。” 轩辕宇低声笑了一下，“你这个小丫头竟然还懂这些？” 王大花有些不好意思，她再怎么说也是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啊，她什么不懂。 “少得意，你这丫头，最近张狂过了头。”轩辕宇脸色忽然一变，冷笑着睨了她一眼。 王大花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都麻了。 “大爷，我为今天早上的不当言辞向您道歉，我当时的确是又惊又怕，糊涂了，您肯定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您一定是觉得我的方法不对，您也是为了我好，是我不知好歹了。 大爷，我没有什么大的追求，莫名其妙的被牵扯到您跟夫人的博弈当中，随时都有可 能丢掉性命，我也是很慌的，每天都提心吊胆，指不定哪天就……” “不会。”轩辕宇不耐烦地冷哼一声，“只要我不愿意，你就死不了。” 王大花内心狂喜，几乎喜形于色，“那太好了，大爷，我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您，一定好好管住我这张嘴，再也不跟您对着干了。” 说完，王大花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院子里，轩辕宇独自坐了一会儿。 随后，他将宋张找来，吩咐了一句话“让人去王大花的祖籍查查。” 宋张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立刻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王大花可谓是夹着尾巴做人，每天认认真真做事，回来之后就主动给轩辕宇洗衣服泡茶晾晒书本，将他伺候得服服帖帖。 只为了他能对小乞丐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实证明当舔狗真的有用。 轩辕宇告诉她，只要那个小乞丐身子好的差不多，就立刻让他离开。 王大花立刻点头答应，连着半个月，天天去给小乞丐送吃的送喝的。 小乞丐逐渐好了起来，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面孔来，他看着很瘦，身上没有一点儿肉，但是那双眼睛格外深邃，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 王大花逐渐意识到这个事实，本打算给他带点可以储存的饼子点心，给他一点银钱就送他离开，没想到这天到了茅屋，竟发现他人不见了。 王大花心里焦急，在半山腰找了好久，没有一丝线索。 第23章 你在试探我 轩辕宇抱着胳膊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划过几分戏谑。 王大花面色悻悻，她今天的确找了许久，带着两个丫头将茅屋周围找遍了，还试图搜寻那小乞丐留下的东西，却是一无所获。 “我当初救他，也没想着他能报答，只是他就那么不告而别，我担心他会出事。”她在台阶上坐下，托着下巴，有些怅然若失。 轩辕宇面色骤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这话要是放在别人面前，你这条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王大花实在无语。 “大爷您说的对，我去给您斟茶。”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夏虫不可语冰。 两人思想观念本来就不一样，她又何必多说，何况他是上位者，能左右她的命运，她实在没必要跟他犟嘴。 是夜，宋张回来了。 “爷，有消息了。”他将一封信交到轩辕宇手里，“据我们调查，王大花祖籍所在青州，当初她家中变故，被她母亲带出，此后再没有回去过，到了侯府，也从来没有出去过，并没有什么异常。” 轩辕宇沉默片刻，将那封信翻来覆去的看，却依旧没有什么发现。 “是这样么？”他目光变得冷冽。 那个小丫头，如果只是个简单的烧火丫头，怎么会那么胆大包天，甚至偶尔会蹦出一句两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语。 这太不寻常。 轩辕宇道“你先下去吧。” 这事儿的关键之处或许不在外界，王大花这个人，本身就是个独特的存在。 第二天早上，大雨如注。 山路崎岖，王大花她们没办法下山锻炼，就在回廊里蛙跳。 王大花两手叠放在后脑勺，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像小青蛙一样跳到回廊尽头，又折返回来，如此重复，跳了有四十多分钟。 这段时间，灵秀香秀天天带着她练腿，她感觉自己双腿力量比之前强了好多，走路如风，下盘贼稳。 因为下雨，王大花做了驱寒的红枣姜汤，蒸了香喷喷的玉米白米饭，用腊肉炒了上次买回来的鲜笋，又做了几道时令小菜，深受大家欢迎。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场雨一直持续了三天，依旧没有放晴的迹象。 山上储备的粮菜很快见了底，王大花她们不得不下山去采买。 厚重的蓑衣穿在身上，王大花简直要被压垮了，她是真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还没产生伞这种防雨工具。 她甚至在想，要是她以后能制作出雨伞来，说不定她能凭借这笔大买卖变成富婆呢，这样一来，就能接出娘亲，去享福了。 可是转念又一想，她只是个烧火丫头，一条小命都在别人手里，最起码等她想办法拿回卖身契，才能另谋出路。 到时候找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小心啊，大花儿。”山雨太大，灵秀的声音几乎被遮盖了。 王大花拼命给她打手势，知道了。 几人购买了不少火腿肉，辣牛肉，一系列干菜等等这些易于储存的菜品，用油纸紧紧包裹，足足背了三大筐。 这样一来，未来十天都够用了。 黑云压境，阴风阵阵，往日风景宜人的白鹤山，此时此刻变成了吓人的魔山，好似随时要将她们三人吞没。 半空中雷声滚滚，雨势渐大，雨滴打在脸上，又冷又痛，几乎令她们睁不开眼睛。 几人牵着一条木棍艰难前行，王大花在中间，被两人前后保护着，仍旧感觉死神的魔爪已经在头顶摩挲。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王大花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袭来。 还没等她确认，就真的感觉脚下的山震动起来，一股泥土的味道直冲鼻腔，紧接着“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泥石流！”王大花大脑里几乎一片空白，“快，往旁边跑！” 说着，她立刻抓起灵秀香秀，“把背篓扔了！” 性命攸关的时候，这些身外之物通通可以舍弃。 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她们原本走的那条石板小路就已经被冲毁。 泥沙淤积而下，带来的冲击力极强，王大花她们三人拼命跑，拼命跑，往与泥石流滑落的方向垂直的山腰跑。 忽然一阵失重感传来，三人竟齐刷刷掉进猎人的捕兽坑里。 王大花精疲力尽，感觉浑身哪里都痛，人都快没了。 昏昏沉沉之中，她听见灵秀香秀大着嗓门唤她，可她 已经没有回答的力气。 等再次醒来，王大花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厢房的软榻上，周围一片不见五指的黑。 啥情况这是？ 她尝试着动了动，结果全身好似被车碾过一样，死痛死痛的。 “醒了！”黑暗中，冷不丁响起熟悉的男音。 王大花打了个激灵，警惕道“谁？” 轩辕宇无语凝噎，“你真是够笨的，连我声音都认不出来。” 王大花这才放下心，讪讪道“大爷，是您啊，您武学造诣真高，坐在这里我都没听见您的呼吸声。” “你在试探我。”轩辕宇轻哼一声。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啊！”稍微摆了摆手，不小心牵动了腿，一股钻心的痛袭来，令她瞬间头皮发麻。 轩辕宇起身点上蜡烛，“你右脚被捕兽夹夹了，忍着点。” 王大花幽幽叹了口气，“还下雨么？灵秀香秀怎么样了？” 忽明忽暗的烛火中，轩辕宇目光沉沉，眼底划过几分忧虑之色。 “大雨还在下，下山的路被冲毁了一多半，她们两个也受了点伤，不过没什么大碍。”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王大花没有回答。 沉默片刻，她才道“那些物资，被冲没了，当时情况特殊，要是我们带着背篓一定会被泥沙卷走的。” 她语气加重了些，焦急解释起来，生怕被怪罪似的。 轩辕宇定定看着她，四目相对，他的眸子漆黑深邃，好似深不见底的古井，透着幽暗的冷。 “这种时候，你还想着那些没用的东西？”他冷不丁开口，有些无奈。 第24章 一起去挖野菜吧 轩辕宇却没再多说什么，叮嘱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就出了厢房。 他打开门的时候，门外正好电闪雷鸣，闪电照亮了大半个屋子，阴冷的风从外面刮进来，夹杂着湿漉漉的寒气。 王大花不由自主裹紧被子，沉沉叹了口气。 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做饭。 第二天早上，王大花思虑再三，还是按照往常起床的时间准备起床，此时外面天微微亮，掀开被子，她看到了自己被纱布包裹的脚，像个白面馒头。 “你今天不用去厨房。”灵秀从外面进来，两手叉腰，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山长说让我俩今天做饭，做些简单的就行。” 王大花有些惊愕。 这恐怕不妥。 灵秀香秀这两个女孩子，力气大，干活麻利，但是做饭的手艺是真的不行。 有一次两人自告奋勇要和面做饼，结果做出来的东西又苦又糊，直接没法下嘴。 “我这只有一只脚受伤，不碍事。”王大花挣扎着起身，两腿一阵酸软，幸好她眼疾手快扶住了墙，才踉踉跄跄慢慢出了门。 “大花，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们的手艺？”灵秀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王大花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是怕你们两个忙活不过来，这样好不好，你们两个今天负责切菜配菜，我给咱们炒，怎么样？” 厨房只剩下半框土豆，两只鸡，一缸王大花之前泡的豇豆，还有零星几只青菜，两盘鸡蛋跟菜椒。 王大花踌躇片刻，打算中午做个锅巴米饭，做土豆炖鸡，豇豆土豆丝，青菜汤。 这会儿，就熬点红豆粥，炒点辣椒鸡蛋先对付一下，再烙点葱花饼。 这些吃食，省着点吃，顶多也只够两天，如果明天山路还是没有疏通，那他们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走了。”王大花幽幽叹了口气。 香秀两手一摊，“肯定不能，白鹤镇的官府已经派了官兵来，但如今山雨未停，他们也没有办法。” 王大花顿时忧心忡忡。 “大花，你知道昨天咱们怎么回来的么？”灵秀忽然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地问。 王大花低头想了想，没有结论，当时她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得知我们出事，顾山长派了七八个护院来找我们，可第一个找到我们的却是大爷跟宋张。 我们三个不是当时还在捕兽坑里么，大爷亲自跳下坑救的你，还是他爸你背回来的知道么？” 灵秀一副吃瓜模样，好像这事儿有多值得说道似的。 王大花点了点头，“大爷对我真好，我得好好孝顺大爷。” 吃饭时间到。 学生们跟王大花她们熟悉了，离得大老远就问今天做了什么，得知今天早饭只有粥跟饼，菜只有一道，大家都有些不满。 幸好这三样味道都十分不错，大家吃了不少，怨气也随之压下去一多半。 收拾锅碗瓢盆的时候，王大花余光瞥见外面还有一个人没走，掀开厨房小帘子一看，竟然是周明辉。 怎么又是这个祖宗？ 王大花只当没有看到，收拾完毕，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往自己厢房方向走。 周明辉竟然没走。 他仍旧坐在自己吃饭的地方，看到她们出来，才小心起身，低着头道“我，我只是想送点药给你，你脚受了伤，要好好治疗。” 说完就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一瓶药膏，放在桌子上，而后飞身冲进雨幕。 王大花不由得一愣。 灵秀笑道“这位周公子人还挺不错的。” “可惜，他的东西我要不起。”王大花幽幽叹了口气，望着大雨中那个渐行渐远的人影，心里格外复杂。 “怎么，舍不得了？”轩辕宇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王大花一跳。 后者急声开口“大爷，这话您可不能乱说，我已经解释过了，不想再赘述。” 说完转身就走，有几分恼怒。 轩辕宇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背影，而后目光落在那个小药瓶上。 走近，拿起一看。 上好的创伤药，价值不菲。 周明辉竟然舍得给王大花，一个小小厨娘有这么大魅力？ 轩辕宇将那药瓶收进衣袖里，转身离去。 是夜，王大花静静地坐在床边上，等着灵秀给她上药。 她的脚，伤成什么样子，她都还没看 过。 “你且忍着点，捕兽夹几乎把你脚扎透了，看着挺惨的。”灵秀一边展开她脚上的纱布，一边说。 王大花一手捂住眼睛，只从手指缝里看着。 被血水浸透的纱布一层一层揭开，阵阵痛感袭来，王大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而后，她看到了自己脚上的伤口。 两个明晃晃的血口，周围结了痂，触目惊心。 王大花就在想，她怎么能这么倒霉。 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敲响。 是顾长舟。 他来找王大花，是为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山上食物的事。 “山路被毁，至少十天不能下去，物资也运不上来，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能光靠饿肚子度日。” 顾长舟坐在凳子上，离床榻之间隔着一张桌子，说话时，他那张清俊的面孔上浮现出几分无奈。 王大花微微有些愧疚，“抱歉啊山长，都是我们弄丢了物资。” 顾长舟摆了摆手，“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来跟你商量，咱们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最起码得等到山路畅通无阻。” 王大花沉默，她余光忽然瞥见自己受伤的脚，灵机一动。 “顾山长，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带着大家一起去山里挖野菜呀，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打到野兔野鸡野狍子之类，足够我们生活了。”她兴奋道。 顾长舟不由得一愣。 他们这些人都是各家各户出来的贵公子，从来没有为生计发愁过，哪里吃过什么野菜。 更何况，大家都是金尊玉贵养尊处优出来的，吃不吃得惯还是另说。 第25章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趣？ 王大花说了自己该说的，至于答不答应，就看顾长舟了。 片刻之后，后者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就只能这样了。” “什么？让我们去挖野菜，顾山长你怎么想的，未免太离谱了。” “就是啊，现在下这么大雨，我们怎么出去挖菜，之前不是有人负责采买么，物资呢？” “我们是来读书的，可不是来做苦力的。” …… 一帮人坐在下首，个个脸上写了不悦。 顾长舟说了要大家一起去挖野菜的事情之后，众人就都沸腾了。 顾长舟身影清瘦，站在讲台之上，目光沉静冷酷。 “肃静。”顾长舟冷声道“前日暴雨，采买物资的几个厨娘险些被山石泥沙夺走性命，因而物资被毁，你们有何话说。”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整个人身上弥漫着说不出的冷沉之感，无端给人一种直击内心深处的压迫感。 他是山长，背景深厚，即便是这些身份贵重的学子，也得受制于他。 一时间，众人都不再吱声。 他们大多只是十五六岁，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孩子，也都是熟读圣贤书，懂得大道理的，就算心存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惹人非议。 “可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野菜，也不认识。”轩辕蘅开了口。 纪文琴也道“就是，我们哪里认得什么野菜不野菜的。” “会有人带领。”顾长舟说“诸位在白鹤书院的一言一行，都会列入评比之内，三个月章排名次，相比于学识上的进益，本人更看重德行，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 第二天早上，雨终于停了，可看这个天气，顶多也只晴个半天，根本不顶事。 “走吧。”王大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往前厅走。 在场所有人以及前面等着的那些学子里，会捕猎的人兴许不少，但认得野菜的基本上没有，王大花必须作为领头人，跟大家一起去。 “你这不行吧，根本走不了多久，我背你吧。”灵秀撸起袖子道。 王大花急忙摆手，“不要不要不要，我跟你一样的身量，你就算能背我一会儿，也背不了太久。” “可你这脚，根本不能动弹，你靠另外一个脚……” “我背你。”轩辕宇从屋里出来，淡漠地说了一句，而后在王大花面前蹲下，冷声道“上来。” 王大花脸色一僵，耳朵却莫名有点烧。 “这，这不合适吧。”她支支吾吾地开口“大爷，人多眼杂，别人会笑话你的。” 轩辕宇冷哼一声，“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不想变成残废就上来。” 王大花犹豫许久，直到顾长舟打发人来叫他们，她才迫不得已趴上他的肩膀。 他随随便便就把她背了起来，肩膀宽厚，好似一堵厚厚的墙，背着她，轻而易举。 “你太轻了。”他给出中肯评价，“身为厨娘，竟然能把自己饿成这个样子，简直失败。” 王大花心里微囧，却没有吱声，她有些紧张，不敢搂住他的脖子，只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领子。 轩辕宇半天不发一言，快走到顾长舟那里时，忽然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王大花下意识问。 他忽然停下，她受惯性力向前冲了一下，侧脸不由自主蹭了一下他的耳朵，一时间她都快囧炸了。 轩辕宇似有所感，沉静片刻，才微微咬牙道“你是不是想勒死我？” 王大花连忙松手，轻轻扒着他的肩膀头子，很快人就要滑下去了。 轩辕宇有些不耐烦，一手撑着她的大腿，一手腾出来，将她两只手扯到前面，紧紧握住。 他的手挺大，竟能同时抓住她两只手，但即便这样她也感觉不自在，呼吸都不顺畅了。 很快到了书院门口。 十几个学子以及顾长舟的七八个护院全部汇聚一堂，三三两两说着什么，见到王大花他们过来，个个露出惊讶的神色。 周明辉也是一眼看到被轩辕宇背着的王大花，他眼神微微一黯。 “呦，对自己的小丫头这么好呢，竟然亲自背着。”轩辕蘅似笑非笑的道。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跟着打趣。 王大花一张脸险些埋进轩辕宇肩膀里。 顾长舟冷声道“王姑娘脚受了重伤，无法独立行走，轩辕宇背她，有何不妥？” 众人悻悻闭上嘴，带上各自领来的背篓，跟着王大花跟轩辕宇 一起进山。 “走慢点。”王大花扯了扯轩辕宇的衣服，指着路边上一株灰灰草说“那个可以吃，可以凉拌。” 灵秀立刻上前，指了指那棵草，“这个么？” 王大花点头，灵秀跟香秀就将附近几株灰灰草全都拔了出来，并告诉其他人，这草可吃。 几人打头阵，后面的人只需要效仿，大家速度倒是不慢。 “那个，那个树桩上长的白色小蘑菇，叫斗鸡菇，爆炒极其鲜美，可吃。” “羊肚菌，快快快，全部薅下来，一颗也不要放过，那可是炖汤的好东西，一定要多吃。” “还有那个马齿苋，那个也可以凉拌，清爽得很，那边还有一窝野葱，不错不错。” …… 王大花激动了。 古代的生态环境很好，白鹤山周边村落普遍比较富庶，大家根本不会来摘野菜，又因为刚刚下过雨，山上的野菜遍地都是。 不到一个时辰，众人的筐子里都已经装了半框，这些足够大家三四天吃了。 “山长，麻烦您告诉大家一声，咱们的野菜够吃了，现在弓箭手们派上用场了，可以去整点肉食。”王大花笑着提议道。 顾长舟点了点头，朝一旁正薅菌子正薅得起劲儿的几个学生打了个手势。 几人立刻抽出自己的弓箭，跃跃欲试。 “爷，我也去吧。”宋张解下背篓。 轩辕宇点了点头，“打只野猪回来。” 宋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小菜一碟。” 王大花“……”？？？ 这么自信的么？ “野猪，这山上还有野猪啊？”她问。 轩辕宇将她放了下来，找了块干净石头给她坐，“这座山上什么都有。” 王大花“哈哈”一笑，“有大型猛禽么？” 第26章 魂儿都飞了 、 王大花脸色一僵，急忙避开他的视线。 “这刚刚下过雨，路面湿滑，你还是当心些。”她叮嘱道。 轩辕宇淡淡应了一声，拿了自己的弓箭跟宋张走了。 没一会儿功夫，不远处的丛林里就响起众人欢呼雀跃的声音。 “在那儿，在那儿！” “快快快，堵住它，我来射箭。” “别让它跑了！” …… 王大花有些好奇，想知道被众人一道驱赶的究竟是个什么动物。 她站起身试图看一眼，不成想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嘶声从不远处传来，像是野猪的叫声。 竟然真有野猪啊。 王大花有些欣喜，野猪一般情况下体型比较大，吃不完的肉还可以做成腊肉，挂起来，以后随便炒个菜都格外香。 与此同时，丛林里，大家的确发现了一只野猪。 足足半个人那么高，它好似受了点伤，后腿被石头卡住了，动弹不得，这才遇到了众人。 “大爷，咱们还是藏拙为妙，轩辕蘅一直盯着咱们呢。”宋张压低声音道。 宋张是轩辕宇的左膀右臂，只有他真正清楚轩辕宇的能力有多强，他数年如一日的苦练功夫，射箭可以做到百步穿杨，更别说打几只猎物了。 轩辕宇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做声。 他原本也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出风头。 书院每三个月的评比，他都想办法让自己排在中下等，如此一来，才能继续在这里读书。 “跑了跑了，哎！”有人大喊一声。 轩辕宇猛然看过去，果然见那野猪竟然从石头缝里挣脱出来，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那个方向，正是王大花等人所在的地方。 轩辕宇顿时眉头一皱。 与此同时，王大花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儿。 她在想，如果他们捕到野猪，该怎么来做。 野猪肉腥膻味比家猪重些，需得好好腌制一番，可以烤着吃，还可以切成薄片涮火锅，必定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正想的认真，余光忽然瞥见一抹乌漆嘛黑的身影飞快窜了过来。 王大花整个人都麻了。 那野猪竟然跑过来了。 她只见过野猪肉，还没见过真正活着的，跑着的野猪啊啊啊！ “快快快，躲到这边来。”灵秀急忙扶住王大花往旁边躲，可没想到她们还是慢了一步。 那野猪似乎被惊到了，径直窜了过来，那叫一个迅猛。 它那两只獠牙闪着寒光，黑漆漆的眼睛更是像要吃了她们一样，凶狠非常。 王大花惊愕非常，魂儿都飞了。 完犊子。 这该死的古代生活，怎么就这么惨烈，为什么啊！整天不是这种事情就是那种事，偏偏还都是要人命的。 野猪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撞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利箭破空而来，直插入野猪脊背，它立刻发出惨烈嘶叫声，往旁边冲去。 这个时候，王大花看到了来救她的人。 轩辕宇，他张弓搭箭，又是一箭射了出去，犹如神兵天降，眨眼功夫就干掉了那头野猪。 但他却在那群人来之前，将弓箭扔给宋张。 后者稳稳接过，装作一副刚刚射了箭的样子。 “哇，真射死了啊，太厉害了吧，这野猪肉足够我们吃好久了。”周明辉激动的跑了出来，盯着那倒在地上没有一丝生命体征的野猪看了半天。 其他人也纷纷出现，看到这一幕，大家脸上都露出笑容。 众人又猎到了几只野兔，还有野鸡，满载而归。 “这野猪怎么吃啊，那肉指定老吧，能好吃么？”有人问。 “对啊，野生猪肉臭，可得好好做才行，也不知道咱们那个小厨娘能不能做出美味来，可别浪费了。” “放心。”王大花笑着拍了拍胸脯，“只要有人帮我杀猪，其他的，包在我身上。” 这个杀猪的活儿……其实她也不是不能干，但她现在人设只是一个柔弱的小丫头，能做点好吃的已经很不错，她可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像个屠夫一样。 即便那野猪已经死了。 可是，放眼望去，众人之中竟然没有一个杀过猪的。 这也没什么不对，毕竟这些人可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能杀个鸡都已经是天方夜谭。 “我来。”灵秀自告奋勇，“说是杀猪，其实就是 把它身上的肉全分开，把血放干净，这有什么难的？” 灵秀真不愧是女汉子，她真从厨房拿了刀，众目睽睽之下，手起刀落，野猪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 血腥味弥漫，让人作呕。 王大花让香秀烧了一大锅热水，她自己坐着准备了些配料，先将猪肉焯水，而后煸炒上色，接着开始炖肉汤。 炖啊炖，炖啊炖，炖了好几个小时。 太阳都快落山了，她的大锅还在工作。 这期间，她将其他的肉一一清洗干净，有的用盐腌了，有的切成薄片准备炒个菜吃。 等到快要日落，王大花的美味终于出锅。 浓郁的香味浩浩荡荡，笼罩着整个山头。 偏偏这个时候，老天爷又开始淅淅沥沥下雨，渐渐的雨越来越大，大家就只能挤在厨房外的小餐厅里，等着香喷喷的肉汤出锅。 “太香了吧，我快流口水了。” “就是，这味道简直非同一般啊，也不知道我们家的厨子究竟怎么做事的，做的饭难吃死了。” “大花儿，赶紧给我们盛汤啊。” …… 众人催促声中，王大花让灵秀将锅盖揭开，顿时，香味更加浓烈。 “来来来，每人都有，不要着急。”她笑着开口。 每个人一碗肉汤，一碗米饭，两份菜。 除了刚开始大家发出的震惊的赞叹之外，整个厨房周围就只剩下吃肉喝汤的声音，这味道简直美妙绝伦。 至此，大家对王大花的能力深信不疑，让出去挖菜就挖菜，让打猎就打猎，大家甚至从这种求生课中学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多月，雨停了，山路也终于疏通了。 王大花的腿脚也好的差不多，但仍旧没有彻底痊愈，不能进行锻炼。 这并不要紧。 第27章 总不能饿死在这山上 轩辕宇却提出跟她们一起去。 王大花并没有多想，以为他还是担心她们会出什么意外，也就由着他。 本以为这次能多买点时令蔬菜跟肉类，王大花已经吃腻了野生肉，想吃点更加细腻可口的鱼肉，再买点红豆绿豆等等给大家做点心吃。 还有得多买点调味大料，之前炖肉炖到最后，啥调料都不剩了。 可没想到，下了山，才发现她想多了。 山脚下，白鹤镇被水淹了大半个镇子，泥沙涌进百姓的家，处处都是泥土的腥气。 王大花格外震惊。 她真没想到，山脚下受灾这么严重。 他们别说买东西了，就连走都没走多远，就被黄褐色的泥水逼了回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镇子都被毁了这么多，说不定……有的人也被冲走了。”王大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白鹤镇上的村民如今都被集中到了村外的山上，整个镇空了一大半。 “先回去，官府很快会派人来的。”轩辕宇冷声道。 他们带回来这个消息，使得众人都格外震惊。 “怎么会这样，咱们太久没下山，都不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了。” “就是，可太惨了，怎么会这样啊。” “那咱们吃什么，总不能饿死在这山上。” …… 众人声音阵阵，说的王大花心烦意乱。 靠山吃山，大家不会饿死，她也有这个自信，能保证让大家吃上饱饭。 但是山脚下那个景象，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令她十分不安。 要是在现代，发生这种事，官兵会在第一时间到场进行救援，可这里，也不知道救灾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到。 一天之后，顾长舟那里得到消息，说镇北将军沈琰已经率军抵达白鹤镇，如今已经在山脚下驻扎。 “我已经告知沈将军，白鹤书院众位学子也会前去帮忙，白鹤镇的乡民对我们书院诸多照顾，我们前去帮忙，也是理所应当。”顾长舟振臂一呼，众人纷纷响应。 王大花格外欣慰，看来大家的内心还是十分热血的。 大家跟着顾长舟一起下山。 “你就留在山上，别下去了。”轩辕宇对王大花说。 后者一愣，“我也可以帮忙，救灾的人总不能不吃饭吧？我可以帮忙做饭啊。” 她有些着急，十分不解。 轩辕宇目光冷冽，“救灾不是儿戏，万一有什么危险，我还得救你。” 王大花拉来灵秀香秀，“我们三个在一起，绝不分开，绝不给你惹麻烦。” 她最终还是说服了轩辕宇。 到了镇上，王大花发现一天时间过去，镇上的水已经退了不少，最起码没有昨天看起来那么浑浊害怕了。 有不少穿着红衣铠甲的士兵挽着裤腿在泥水中清理沙石，他们个个都很卖力。 顾长舟跟沈琰进行交涉，后者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感谢与欢迎，但也只是给他们安排了比较轻便干净的活儿，比如说搬运沙石，清理浮木等。 王大花跟灵秀香秀三个人没有被安排做苦力，她们还是做老本行，跟着沈将军带来的几个炊事员一起在镇子外的小坡上给大家做饭。 “今天人多，吃饭的嘴得有一百多张，这煮汤最起码就得两大锅。”其中一个老厨子说道。 王大花点了点头，她这才得知，沈琰带来的人并不多，他并非奉命前来，只是回京途中经过这里，偶遇天灾，这才帮忙解围。 “听说啊，沈将军前些日子刚刚找回失散了好几个月的小儿子，格外宝贝呢。” “是么，不过他的孩子怎么会丢失呢？” “这个咱们不知道，总之沈将军很疼这个儿子是真的，他都没让孩子出来帮忙，就在那边那个帐子里休息。” …… 几个炊事兵一边处理食材一边聊天。 王大花不由得有些讶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儿。 她正在切豆腐，动作十分麻利，眨眼功夫，一大盆豆腐都已经处理完毕。 今天吃烩菜跟馒头。 馒头几个炊事兵天不亮就蒸了进去，几个大锅轮换着来，足足蒸了好几百个。 王大花是真佩服他们的效率。 不过这几天她只是陪衬，顺便跟这几个大叔学学怎么做更多人吃的大锅饭。 很快到了正午，吃饭时间到了。 王大花还有两个丫头负责给大家打饭。 她 们仨一人拿一个大勺子，严阵以待。 不一会儿，筋疲力尽的众人三五成群的回来，闻到锅里传出来的香味儿，大家都激动得两眼放光。 “大花儿，你去给军账里送三碗饭过去，再拿几个馒头。”这时，炊事兵的头头郭大叔吩咐道。 王大花应了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拿了两个干净的海碗，打了饭，用木盘子端着，去了军账处。 她知道，这饭菜是端给顾长舟，沈将军，还有沈将军的小儿子的。 她还是头一次去见将军这种头衔的人，不得不承认有点紧张。 到了军账外，一个士兵替她通报之后，就领她进去。 王大花一直低着头，毕恭毕敬得将几碗菜跟一盘馒头放下，准备走的时候，顾长舟却将她叫住。 “大花儿，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位小公子。”顾长舟声音温润如玉，有种独特魅力。 王大花就是一愣，慢慢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几个人。 顾长舟坐在侧边，目光温和，他对面坐着一个身材魁梧，面孔黝黑，一看就是个武将的男子，十分威武霸气。 两人下首，一名面容清俊的小公子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个小孩儿很瘦，五官却格外精致，很像沈琰，只是那双眼睛十分凌厉，即便此时他面带微笑。 王大花瞬间大脑宕机。 她感觉这个小孩儿有点眼熟，真的眼熟，不是一般的眼熟。 她立刻想到了那天被她救的小乞丐。 可是，当时救他的时候，他那张脸灰暗蜡黄，眼珠子突出，嘴唇也惨白无色，像是随时都要死掉。 她实在不敢相信。 “顾山长，奴婢并不认识这位小公子。”王大花低下头，讷讷得回了一句。 第28章 你怎么会拒绝我 “你竟然不认识我，我被人追杀，沦落为乞丐时，是你救了我，也是你天天给我送吃的，给我送药，你竟然说你不认识我？” 沈青阳立刻站了起来，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噤若寒蝉的小丫头，“王大花，我都知道你的名字了。” 王大花头皮一麻，好家伙，看样子这个男娃早就锁定了她，叫她进来不过是相认。 她一时间竟有些无措，下意识看了眼顾长舟。 他是这里唯一一个跟她熟悉的人啊。 顾长舟却没有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像在说，大花儿，你的福气就要到了。 “奴婢，奴婢不知是小公子您，奴婢失礼之处，还望小公子不要怪罪。”王大花仍旧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开口。 “爹，你跟山长就先出去吧，我单独跟她说几句话好吧。”沈青阳道。 沈琰淡淡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既如此，不可欺负人家小姑娘，明白么？” 沈青阳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很快，偌大的军账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王大花瑟缩着肩膀，静静地站在那儿，半天不发一言。 沈青阳起身绕着她转了一圈儿，饶有兴致的说“真是稀奇，当时你救了我的时候，可不是这种胆怯模样，怎么现在倒是这么可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王大花在心里腹诽，当时你也不会说话呀，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哑巴呢。 “大花儿姐姐，我叫沈青阳，如你所见，我爹是镇远大将军，我们现在要回京城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可以为你赎身，让你过上好日子。” 沈青阳笑着开口。 王大花脸色一僵，脑子里一团乱麻。 竟然有人要帮她赎身。 那以后，她岂不是能摆脱夫人的桎梏，能带着她娘好好活着了？ “怎么样，你也不用着急回答我，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我们在这儿最起码还得待个五六天，到时候你再给我答复也不迟。” 沈青阳的话犹如一颗石子，投进王大花的心湖，瞬间激起惊涛骇浪。 “花姐，你是不是还在顾忌着你那个少爷？”沈青阳问。 王大花猛然抬头，看着沈青阳。 这个小少年，跟轩辕宇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 轩辕宇高贵冷艳，拒人千里，沈青阳却跟周明辉有几分相似，目光温和，性格开朗，像个小太阳。 可是，她依旧觉得，轩辕宇那样的人，才能给她踏踏实实的感觉。 他从小依靠不多，一路走来都是依靠自己，况且他极力隐瞒，她还是看出来他文武双全，以后必定是人中龙凤。 这样的人，丝毫不输给沈青阳。 “我可以娶你做小妾。”沈青阳忽然道“就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王大花忽然心里一沉。 做小妾？ 是啊，对于沈青阳这样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来说，对一个身份低微的人的最好报答，那就是娶她，让她做妾。 王大花不愿做妾。 她一早就跟轩辕宇说过，她只想攒够钱，带着她娘离开这里，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何况，她不可能给人做妾，不可能跟别人共侍一夫。 再说了，她也不喜欢沈青阳。 “沈公子说笑了，我已经是轩辕宇的人，我虽卑贱，却深知一女不侍二夫的道理，还请沈公子莫要再提。” 王大花低了低头，不卑不亢的开口。 沈青阳瞬间呆滞，“你说什么？你怎么会拒绝我，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当时要救我，不，就算你当时救我只是出于好心，可你跟我相处那么久，你看了我的身子，你给我擦拭伤口，你已经……” “沈公子慎言。”王大花深呼吸一口气，“正如沈公子所言，我是为了救你，当时没有什么比得上一条性命更加要紧，我做的一切也没有其他意思，更没想过让你报答，因此，你我两不相欠。” 说完，王大花行了一礼，准备离去。 沈青阳却快步前来，将她拦住。 “不可能，你怎么会拒绝我，你知不知道京城有多少名门贵女巴结我，想跟我在一起，可我通通不喜欢！”沈青阳似乎有些恼怒，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挑战。 王大花格外无语。 “沈公子，您应该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轩辕公子比你先到，我身为女子，就该恪守女德，心里只能装他一个人。”她道。 她说的话，无懈可 击。 沈青阳脸色渐渐变得暗淡，却也更加不甘，甚至有些恼火。 王大花从军账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轩辕宇。 从来没有一刻，她感觉轩辕宇这么亲切。 “大爷，您怎么在这儿？”她快步走过去，露出笑容。 轩辕宇转过头来，正准备开口，忽然意识到她的笑容十分灿烂。 “怎么，你攀上高枝儿了，所有这么开心？”他戏谑似的开口，看来他也已经什么都懂了。 王大花脸色微僵，“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轩辕宇两手环胸，淡淡道“不必解释，你交了狗屎运，竟然救了镇远将军的儿子，将军刚刚找到我，说要报答你，我猜，你已经答应让沈青阳给你赎身，离开我们轩辕家了。” 说这话时，他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王大花心里却无端有些空唠唠的，她道“我并没有答应他，就算我答应，也只是想让他帮我娘还有我赎身，我不想再做个下等奴婢，任人宰杀。” 她是突然想到这一点的。 她想要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就得有身份，她才不要给人当妾。 “噢？”轩辕宇挑眉一笑，似乎有些不信，“当真如此？” 王大花看不懂他的表情究竟什么意思，只觉得心里烦躁得很，“我又不喜欢他，干嘛去给他当妾，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不好么，真是的，想不通哪里来那么多自恋男，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应该喜欢他。” 她的思想还没被古代人同化。 “可你的卖身契还在夫人手里，你该怎么向她解释。”轩辕宇问，“以她的脾性，知道你救了沈青阳，得了大造化，她会放过你？” 王大花后背一凉。 第29章 死心吧 王大花心事重重地回到厨房，坐在那里发呆。 她并不知道，这个时候，沈青阳却找到了轩辕宇。 沈青阳也就十五岁，对自己格外自信，虽然当时被人绑架拐卖的时候有几分狼狈，可这并不能影响他的人格魅力。 他将轩辕宇找进自己的军账，第一眼看到轩辕宇，他顿时眉头一蹙。 因为轩辕宇个头比他高，最起码高大半个头，况且轩辕宇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身上却有种无法言说的矜贵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沈青阳顿时不悦。 他起身走到轩辕宇面前，冷然开口“我想要大花儿，我知道她只是你的通房，最卑贱的女人，恐怕连个奴婢都比不上，我可以送你十个漂亮的女人，只要你把她送给我。” “不愿。”轩辕宇淡淡开口，声音异常清润好听。 他自己也是世家公子，就算目前被人暂且压制，可这并不是他在这个张扬跋扈的沈青阳面前低人一等的理由。 沈青阳脸色一僵，一时间竟有些不可思议，“你竟然拒绝我，她不过是个姿色平平的女人，你轩辕宇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为什么非她不可？” 沈青阳决定格外诧异。 他在想，轩辕宇一定是看他对王大花有兴趣，想要再多提些条件，好好做成这笔买卖。 “那这样，你要钱，还是要别的什么，你说出来，我看看自己能不能答应。”他有些不情愿了。 轩辕宇淡淡道“沈公子还是死了这条心比较好，我的人，绝不送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 沈青阳脸色涨红，急急追了出来，“喂，她究竟有什么好，你为什么不愿意，我是因为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这个人不愿意欠别人人情，我想让她过得好一点儿，权当还她了，你就答应我吧。” 轩辕宇一言不发。 沈青阳急得不行，在他背后大喊“我一定会说服她的！” 是夜，众人都安置在沈将军发放的营帐里，王大花跟灵秀香秀三个人睡在一起，这间帐子在众多营帐中间，十分有安全感。 王大花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身来到外面。 她这两天心情格外沉重，一方面是自己的个人原因，一方面，她也是在担心这场灾祸还会有别的衍生祸患。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是多少历史总结出来的经验呀。 白天她听那些士兵说，他们在清理河道的时候，发现了不少动物或者人的尸体，都是被水淹死的，泡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王大花心里忐忑至极，他们描述的那个场面也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怎么还没睡？”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话音。 王大花猛然一震，下意识回头，对上一双担忧的眼睛。 轩辕宇。 他像是刚刚出现，身上衣服十分单薄。 王大花抿唇一笑，“睡不着，大爷您也睡不着么？” 轩辕宇过来在她身边的石头上坐下，沉默着。 周围的帐子里不时传来士兵们打呼噜的声音，此起彼伏，倒是让人觉得亲切。 “你在想什么？”轩辕宇忽然问“想你娘了？” 王大花一愣，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关心这个。 “沈青阳对你十分感激，刚刚他找到我，想问我要你，你是怎么想的。”他冷不丁说了这两句。 王大花瞪大眼睛，“他找你做什么，我不是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 轩辕宇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眼睛里所有的情绪看个清楚。 “你不喜欢他？”轩辕宇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似乎已经知道，但莫名其妙的，他就是想再问一遍。 王大花儿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的脸，有些无语，“大爷，您看看我，我这个人，不过是这个时代世界最底层的一个小丫头，我到现在还挣扎在温饱线上呢，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自己赎身，从侯府离开，带着我娘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我从来不敢肖想那些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会砸在我身上，能像现在这样安安分分的生活已经是我最大的奢望了，您懂不？” 她的声音透着无尽苦涩。 此时此刻，月光的清辉洒落下来，轻轻笼罩着她，却像是给她镀上一层朦胧的轻纱，竟给她增添了几许坚韧，令她的眉眼也变得动人起来。 轩辕宇却不由得蹙眉，“你的梦想，未免太拘谨了些，这些其实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王大花猛然一僵，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轩辕宇被她看得有些不解，“怎么，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你不信我？” 王大花眼睛里含着笑意，“大爷，您能这样想，我真的十分感激。” 她笑起来很好看，那一瞬间的惊艳，令人悸动不已。 轩辕宇微微叹了口气，“你若觉得沈青阳不是良人，我会替你摆平他。” 王大花喜形于色，“那就谢谢大爷了。”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沈青阳就出来找王大花了。 “你为什么让轩辕宇去我爹那里告状，我爹现在直骂我脑子有问题，我怎么就有问题了。 我不过是想帮帮你，我能想到的帮你忙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你从他身边救走，当我的妾难道这么不堪吗？” 沈青阳站在厨房里，声音很大，周围几个炊事兵都竖起耳朵，生怕听不清他说的话。 王大花都快尴尬死了，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祖宗，你能不能别说话了。”她压低声音吼了一句。 沈青阳更加委屈，恨恨瞪了王大花一眼，转身就走。 他是冲着还没清理的河滩那个方向走的，一副谁也不准跟着他的架势。 王大花无可奈何，只好跟了上去。 这个孩子要是出事儿，她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你能不能停下来，那边危险。”王大花已经加快步伐，却还是追不上他。 这会儿其他人都在另外一边清理河道，无暇顾及这边。 “别跟着我。”沈青阳声音沉闷，十分难受似的。 第30章 鬼，有鬼！ 风吹阵阵，一股子古怪的腐臭味袭来，王大花几乎作呕。 这个时候，沈青阳忽然趴在路边石头上呕吐起来。 王大花急忙过去，“喂，你没事吧。” 她一句话还没落下，余光瞥见旁边不远处的河水里，浸泡着一具早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尸体。 那恶臭的味道，就是从那上面散发出来的。 沈青阳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快走，快走！” 王大花也内心巨震，说不出难过还是恐惧。 她生活在和平年代，和平国度，根本不会接触到这些，也不会有机会接触，可在这里…… 她看到了太多难以接受的惨状。 “现在好了，我爹狠狠骂了我一顿，让我以后做事情一定要过脑子，我什么时候没有过脑子了，我根本没有恶意好不好。” 走回去一阵儿，沈青阳又开始骂骂咧咧，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委屈。 王大花感觉自己耳边好像有一只蝉总是在叫唤，她忍无可忍，才道 “我知道你是好心好意，可你不能强人所难啊，你出发点是为了报恩，最起码你得问问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对不对？” 王大花认认真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沈公子，我很感谢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可你应该知道，当初我救你，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回报，你要是实在想要谢我，不妨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沈青阳悻悻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需要帮的，你怎么不直说？” 王大花“……”？？？ 行吧，行吧，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个小屁孩儿的脑回路了。 她在想，要不要用力一搏，让沈青阳帮她把她娘从大小姐身边捞出来。 她现在毕竟成了轩辕宇的人，况且她是夫人的一枚棋子，要是她趁机挣脱桎梏，夫人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可是她娘就不一样了。 她娘只是个下人，微不足道，只要她还在轩辕宇身边，继续为夫人卖命，她娘也就不会有危险。 思来想去，王大花还是开了口。 “沈公子，您要是能帮我救出我娘，给她赎身，还她自由，我会一辈子感激您的。”她诚恳开口道。 沈青阳摆了摆手，“这都是小事儿，我立刻让人去办，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得到好消息的，不过……” 王大花心里一惊，“不过什么？” 沈青阳嗤笑，“你可知道你这一番话说出去意味着什么，你对你娘倒是孝顺，不想让她为奴为婢寄人篱下，可是你自己呢，你真心愿意当轩辕宇的通房？你就那么喜欢他？” 王大花心里酸涩，但凡她有一丝力气能跟夫人抗衡，她也不会这样啊。 “我心意已决。”她并没有过多解释。 她跟轩辕宇，只是合作关系，从一开始就是。 回去之后，王大花告诉顾长舟，他们刚刚去的河道那里也有尸体，让他们过去清理。 顾长舟眉头紧锁，沉沉叹了口气。 王大花看在眼里，也不自觉跟着他忧虑起来。 “已经死了几十人了，真没想到这么严重。”顾长舟声音冷冽，夹杂着说不出的伤感，“死去的很多都是孩子，甚至还有婴儿，他们明明都是花儿一样的年纪……” 王大花从他眼里看出了伤痛。 “山长，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帮他们走完最后一程。”她道。 顾长舟点了点头，苦涩一笑，“你说的有道理。” 是夜，月黑风高，王大花跟灵秀香秀挤在一起，巷子里格外温暖。 王大花还梦到了现代的火锅烧烤，她好馋啊。 好吧，她直接馋醒了。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回到山上之后，她一定要给大家煮一顿火锅。 “鬼啊！” 忽然，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 王大花顿时毛骨悚然，不由自主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个场景，整个人都麻了。 “鬼，有鬼！”好像是个士兵在大喊，声音格外慌乱，都快被吓疯了那种感觉。 这个时候，灵秀香秀也机警地醒了过来，两人都是练家子，丝毫不怕，拿着刀就出去了。 王大花吓得半死，“你们留下一个行不行，我怕！” 灵秀留了下来，“怕什么，就算有鬼，我也会杀了它。” 灵秀一身正气，浩然震人，不得不承认，她是真厉害。 没一会儿，香秀也回来了 ，两手一摊，“有个士兵半夜去林子里撒尿，据说是看到一个黑影从他旁边飘了过去，就把他吓到了，但是让他描述一下自己看到的，他又具体描述不出来，真是没用。” 王大花仍旧把自己捂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她，她她她，她怕啊，她最怕的就是那东西了。 第二天早上，将士们吃饭的时候，也讨论到了昨天晚上那件事。 大家一开始说的倒是还正常，越说越离谱，唾沫横飞，天花乱坠。 王大花躲得远远的，蹲在那儿吃馒头，吃着吃着就吃不下去了。 感觉馒头上都有一股古怪的味道。 这种感觉实在难受。 “怎么了你？被吓到了？”轩辕宇站在她不远处，关切地问了一句。 王大花用沉默以及发白的脸代替回答。 “你跟灵秀香秀两个人在一起，她们比谁都猛，用不着害怕。”他道。 “你光说这些根本没用。”这时，沈青阳从一边儿过来，手上拿着一个木头刻成的剑，“给，这是桃木的，你晚上抱在怀里，睡觉就不害怕了。” 王大花有点懵。 她咽了口口水，还是战战兢兢地接过了那支木剑。 “你们几个丫头，是不是偷吃我的馒头了。”这时，郭大叔远远地喊了一声。 郭大叔是炊事兵的头头，整个厨房都归他管，为人随和，但有时候也挺有威严。 王大花赶忙摆了摆手，“我们没吃。”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轩辕宇。 后者同样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可到了夜幕四合的时候，王大花还是有些胆怯。 最让她难受的，是她要去上茅房。 第31章 你们欺人太甚 灵秀十分无奈，打着哈欠边走边说“有什么好怕的，大花儿，你现在也是练家子了，你跟那些人不一样知道吗？遇到事情，就算打不过，你也是可以逃跑的，别害怕。” 王大花十分无奈，她想说，就算她练成了大宗师，那也没用啊，她胆子小这是天生的。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你。”到了茅房外，灵秀说道。 王大花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勉强打起精神来，慢慢走了进去。 她很快就解决完了，站起身来提裤子，不成想就在这时，外面的灵秀忽然大喊一声“谁？！” 王大花吓得浑身一僵，贴着茅房内壁不敢动弹了。 她眼珠子瞪得老大，屏住呼吸，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跑了过来，离她这边越来越近。 王大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现在不仅怕鬼，还怕人，特别是晚上不睡觉还能狂奔如雷的那些人。 “大花，大花。”是灵秀。 王大花急忙出去，却看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面孔。 好家伙，这个人竟然会变声术。 “嘿嘿！”那人冷冷一笑，忽得朝王大花扔来一把药粉，后者根本没来得及防备，吸进去一口，顿时两腿发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倒。 失策，真是失策。 要是被灵秀知道了，一定会训斥她反应慢。 抓住她的人是个女人，力气很大，直接将她拎了起来，往营地方向走去。 “大姐，你抓我干什么？”王大花这会儿竟然还有意识，还能软绵绵的说出两句话。 莫名其妙的，她感觉这个人对她并没有恶意。 女人声音爽朗，“不好意思了姑娘，我是为了救我女儿，她被你的人抓走了。” 原来是这样。 王大花沉默片刻，又道“你们，你们只是为了来偷点吃的，所以被人当成了鬼？”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王大花看透了她们，“你怎么知道？” 王大花舒了一口气，“你放心，他们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为难你女儿，前提是你不能伤害我。” 大婶儿叹气道“不一定，我女儿脾气暴躁，刚刚打伤了一个小男娃，他是个不好惹的。” 王大花就在想，该不会打伤的是沈青阳吧。 “放开我花姐！”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沈青阳恼怒的声音“你们这两个小毛贼，竟然敢扮鬼吓人，还打我，简直胆大包天！” 王大花“……”？？？ 她真觉得，有时候她挺玄的，想什么来什么。 “你先放了我女儿！”女人亮出了一把匕首，直接横在王大花脖颈儿中间。 寒光闪烁，所有人都沉默了。 沈青阳也偃旗息鼓，咬着牙，悻悻道“你敢伤害我花姐，我们一定亲手活剐了你。” 大婶儿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他是你什么人啊，对你还挺上心的。” 王大花无语了，“大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现在正在干什么，这是聊天时间吗？” “放了她。”轩辕宇冰冷的声音幽幽响起“否则，我杀了你女儿！” 哪怕隔得老远，王大花还是从他声音里听出了恼怒，与铺天盖地的阴冷。 他那个人，不怒则已，一怒之下……她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真正发火的样子。 “娘，救我，救我啊！”对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女孩儿似乎十分恐惧。 王大花勉强用了点力，抬起头一看。 轩辕宇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直勾勾盯着她们这边，整个人身上弥漫着可怕的气场。 王大花心里莫名一动。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放人。”女人冷然开口。 辕宇道“你先放了她，我再放你女儿。” 语气格外霸道，霸道又强势。 王大花都惊住了。 她觉得这个大姐的提议就很公平啊。 “你们欺人太甚！”大姐怒声开口。 “你势单力薄，此番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奉劝你一句，不要给脸不要。” 轩辕宇言简意赅，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杀千刀的！”大姐压低声音啐了一口。 她手上的刀抖了一抖，一条血线就在王大花脖子上浮现。 刺痛感袭来，王大花痛得低喊一声。 “她竟敢伤人！”沈青 阳大惊失色，“轩辕宇，你也在这个臭丫头脖子上划一刀！” “不要！”王大花急忙制止。 这个沈青阳究竟有没有脑子，这不是非逼着这位大姐对她动手么？ 好在还有轩辕宇，他肯定是个清醒的。 没想到啊…… 他竟然真的手起刀落，在那个女孩儿肩膀来了一下。 流血了。 女孩儿吓得瑟瑟发抖，咬着牙大喊“娘……” 大姐浑身紧绷，“你敢伤我女儿，我杀了这个小贱人！” “你先放人！”轩辕宇丝毫不退，“本公子倒是要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王大花急忙道“大姐，他练过，他手快得很，你放了我好不好，我敢保证你放了我之后，他一定会放了你女儿。” 轩辕宇那个人，看着冷心冷情，但其实恩怨分明，从不滥伤无辜。 姐十分干脆利落，直接推了王大花出去。 王大花“……”！！！ 她的腿还是软的，她走不了路啊！ 果不其然，她在踉跄着往前扑了两下之后，就没劲儿了，眼睁睁往地上扑去。 完犊子。 她在心里哀嚎。 她这要是扑下去，那指定得亲吻脚下这片大地，她的胳膊腿也得摔个稀巴烂。 王大花略微闭眼，默哀了一瞬，准备迎接痛苦。 然而。 预料之中的痛感并没有袭来，一道坚实有力的臂膀将她捞了起来，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身子腾空而起，随即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没事吧？”轩辕宇蹙眉看着她，眼底满是担忧。 他的脸近在咫尺。 这一瞬间，王大花忽然意识到，轩辕宇很帅。 不是她主观臆想，对他抱有滤镜，而是他那张脸真的很帅，五官立体，脸部轮廓也格外清晰，特别是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好似散落了万千星辰，实在让人挪不开眼。 王大花一时间头晕目眩，话都说不出来。 第32章 能不能暂且闭上嘴巴？ 月光下，轩辕宇一张清俊的面孔上满是焦急与担忧，这一瞬间，王大花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眼睛不对劲了，看错了。 “我没事，没事。”她勉强开了口，“我没劲儿……” 她是真没劲儿，她被下了药啊。 这个时候，沈青阳他们已经抓住那对母女。 她们两个互相依偎着，面对众人的各种质问，却毫不畏惧，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样子。 但随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王大花并不清楚，她被轩辕宇带了回去，安置在营帐里，亲自照顾了一夜。 “大爷，这不合规矩。”王大花声音柔弱，有种形容不出来的不解与无奈。 她比谁都明白，轩辕宇这个人内心有多复杂，他明明该藏拙，明明该在这个时候将她交给灵秀香秀两个人，却一次又一次改变自己的选择，这让王大花也格外疑惑。 “对外，你是我的人，何况你还受了伤，不会有事。”轩辕宇声音幽幽，一字一句都格外珍惜似的。 王大花勉强接受这个观点，却感觉轩辕宇变化很大。 两人刚开始相识那会儿，他可是相当高冷，如今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句话，倒也算是有那么一丝丝的默契。 “那对母女，她们只是想偷点吃的，这里遭了水灾，大家谁都不容易，如果她们没有别的恶行，便把她们放了吧？”王大花提议了一句。 她其实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就算说出来，恐怕也没几个人听。 轩辕宇却低头沉思片刻，问道“她们差点杀了你，你不记恨她们？” 王大花抿了抿唇，“我只是倒霉而已，我又没招惹她们，这个世道，穷苦人家都过得挺惨。” 轩辕宇静静地看着她。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王大花那张清秀的面孔，影影绰绰，此时此刻，他却莫名从她那双黝黑的瞳仁里，看到了几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悲悯来。 “你才多大，竟然有这种感慨？”轩辕宇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将被他尽收眼底，从而各种拆解。 王大花自知失言，一时间竟有些无措，她是真忘了，轩辕宇心细如发，任何一丝丝的不对劲都会被他敏锐捕捉。 “大爷，您忘了，我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相比于你们，我更能同情她们的遭遇。”她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第二天早上，王大花得知，那对母女并没有被伤害，她们两个是外来投奔亲戚的，没想到这里遇到大水，亲戚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幢人去楼空的房子，还被水淹了，啥吃的都没有。 两人饿得不行，这才动了郭大叔馒头的主意，结果才偷第二次，就被发现抓住了。 王大花身上的药就是最简单的蒙汗药，不过用量轻，没让人昏迷，一觉睡起来基本上已经恢复。 “小丫头，昨天谢谢你了。”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妇女笑着跟王大花打招呼。 后者这才发现，这个妇人就是昨天晚上那个女的。 她长得又粗又壮，起码得有一百四十斤，体格子很好的样子。 “我叫李秀莲，他们让我跟着你在厨房帮忙。”女人像是自来熟，根本不怕任何人。 “灵玉，过来。”李秀莲又朝着自己女儿招呼一声，李灵玉很快跑了过来。 王大花将面前这个小姑娘打量一番，觉得她莫名有点喜感。 李灵玉长得不算标志，但是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别有一番风味。 “花姐，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昨天多谢你了。”李灵玉大大咧咧走过来，狠狠给了王大花一掌。 后者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灵玉，把你那手劲儿收一收。”李秀莲瞪了自己女儿一眼，“待会儿你就跟着大花做事，不许捣乱，听到了没有？” 王大花今天打算去采蘑菇，将士们成天吃各种烩菜，已经实在腻了。 这附近山上野菜不少，还能打猎，给大家整点吃的再好不过。 她将这个提议给顾长舟说了，后者很快同意，让轩辕宇带了几个人跟她一起去山里觅食。 “大花，他是谁呀？”李灵玉暗搓搓扯了扯王大花的袖子，问道。 王大花顺着李灵玉的视线看去，就见轩辕宇正弯腰从地上拿起一个背篓，随手甩到肩膀，又拿起自己的弓箭，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李灵玉那眼神儿，好像带着钩子，小女儿家的心思格外明显。 王大花心里莫名有些发堵，“他是轩辕宇。 ”她随便介绍了一句。 李灵玉“噢”了一声，就没有多问。 一行人进了山，沈青阳也在队伍里，沈青阳是来玩耍的，毕竟相比于其他能张弓搭箭的学生来说，他只是一个不能拥有弓箭的小屁孩。 虽然他的年龄上跟大家相差不了多少。 “轩辕公子，昨天晚上多谢你了，要不要你手下留情，我跟我娘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李灵玉凑到轩辕宇身边，大大方方给他道谢。 她姿态磊落，一副知恩图报的样子，笑起来像花儿一样，倒让人心生好感。 沈青阳却只“啧啧”赞叹一声，“大花，你的情敌来了，她明显喜欢你的轩辕公子呀。” 王大花白了沈青阳一眼，这家伙才多大，怎么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你不信你待会儿继续看。”沈青阳撇撇嘴，“你这小丫头怎么不知好歹，真是的，早知道我就……” “你能不能暂且闭上嘴巴？”王大花无语凝噎。 想必是她骨子里有现代人平起平坐的平等思想，跟这些世家贵公子在一起相处，她也并没有感觉到身份差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沈青阳年纪小，从小跟父亲在边疆军队里长大，也养成了无拘无束的性格，对这样不看清自己，随性大方的王大花也觉得格外投缘，因此不自觉就想跟她玩。 “不必言谢。”轩辕宇沉默良久，才淡淡回了一句“你应该感谢你们没有伤人，否则，我不会心慈手软。” 第33章 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 李灵玉有些吃瘪，却并没有气馁。 她在江州的时候，也算得上十里八乡里长得俊俏的小姑娘，给她说亲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可她一直看不上。 这一次，她跟着她娘前来这边投奔亲戚，也是想在这边给她找个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男子做夫君。 昨天晚上月黑风高的时候，她就一眼看到轩辕宇格外惹眼，可当时命悬一线，实在没有心情，今天却不一样。 今天她跟他有机会近距离相处，那她一定得摸一摸他的脾气性格。 本以为她主动跟他讲话，他也能给她回应，不成想却碰了一鼻子灰。 李灵玉有些不解。 这个时候，王大花跟沈青阳已经甩了他们一小段路，两个人背着背篓一边走一边找，没一会儿，已经捡了不少菌子。 “这些东西都能吃吗，长得奇形怪状的，会不会有毒？”沈青阳随手捡了一个长得五彩斑斓的蘑菇，问道。 王大花急忙道“这个不行，这个是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她冲上去将沈青阳手里的红色蘑菇抢夺下来，扔得远远的，“你注意啊，这种颜色越是鲜艳的，越不能吃，颜色浅一点点的，你先拿过来给我看，听明白没有？” 王大花神情十分严肃，像是在嘱托一件格外重要的事。 沈青阳挠了挠头，“这样啊，这么严重，吃了会死人么？” 王大花摇了摇头。 沈青阳“哈哈”一笑，“那不就是没事儿，又不会死。” “但是会中毒，会出现幻觉，像喝醉酒一样，让你丢人现眼，说不定还会让你丢掉性命。”王大花补充了两句。 沈青阳脸上的笑顿时僵住，悻悻一笑，“那还是算了，我还是吃你捡的比较好，你来捡，我给你背着背篓吧，你脚上的伤不是还没好，这样可不行。” 说着，他不由分说夺下王大花的背篓，分分钟背到自己肩膀。 王大花无奈一笑，“那行，你背着吧，咱们合作共赢。” 相比于周明辉，沈青阳明显更加好相处一些，这个娃性格单纯，虽然之前也提过愚蠢要求，却不会偏执，会尊重人，放眼望去，这已经是十分难得的品质了。 “你自己的东西自己不拿着，如此麻烦别人，成何体统。”这时，一阵冷喝从背后响起。 王大花吓了一跳。 转头，正好对上一双凌厉的双眸。 轩辕宇。 “我，我没有啊，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说错了？”轩辕宇冷冷一笑，目光扫过王大花无辜的面孔，上前将沈青阳背上的背篓给夺了下来。 沈青阳一脸懵逼，很快气得跳脚，“喂，你神经病啊！” 王大花正准备开口，轩辕宇将她强行抓走，很快就甩开那些人一段距离。 “怎么了你？突然生气？”王大花格外不解，她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甚至有些气喘。 轩辕宇脸色并不好看，他背对着王大花，深呼吸一口气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跟沈青阳离远一点，别让我丢人。” “你在说什么啊！”王大花哭笑不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只是朋友。” “有救命之恩的朋友？”轩辕宇目光如炬，“你对他没什么，可他对你，却一直贼心不死。” 王大花抿了抿嘴，“大爷，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她真的想笑，又怕笑出来，轩辕宇会更加恼怒，给她一巴掌。 “我不过是个烧火丫头，当初要不是夫人为了膈应你把我指给你，你会要我这样的小透明当丫头么，别说通房了，我的姿容跟身份，怕是给你提鞋也不配。” 王大花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这些话说的格外坦荡。 轩辕宇目光冷然，眉头紧蹙，像是不明白王大花究竟什么意思。 她接着道“你都看不上的人，他们又怎么会看得上？” 说完，她耸了耸肩膀，转身就走。 “这里蘑菇不少，我们多捡一些，回去煮蘑菇浓汤。”她在前面笑了起来，像是丝毫没把刚刚说的话放在心上。 她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也能开开心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并且，她从不放弃希望，从不放弃自己的准则，也一直坚定自己的梦想。 这是她最难能可贵的一点。 望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影，轩辕宇目光渐渐变得幽暗。 其实，他慢慢发现，王大花跟他认识的很多女子都不 同。 她看得十分透彻，却从不因为自己的低贱身份自怨自艾。 她也十分善良，积极向上，还…… 打住。 轩辕宇甩了甩脑子里凌乱的思绪。 强迫自己不再想她。 “还有一件事。”他快步追上她，大手捏住她的耳朵，“你别忘了，对外你是我的人，你得帮我清理一些没用的东西，明白么？” 王大花有些愕然，“啥意思？” 轩辕宇冷笑，“你没看出来，那个女的对我图谋不轨？” “没有吧？”王大花有些啼笑皆非，“她怕是只爱慕你这张帅脸。” “总之你留神些，我可不想在这种事儿上费神。”轩辕宇瞪了她一眼，吩咐着。 一上午时间，众人采集了两背篓蘑菇，打了一只野鹿，两只野兔，算得上收获颇丰。 回去之后，王大花协助郭大叔他们，给大家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蘑菇汤，又将鹿肉炖上，预备着下午再吃一顿。 厨房不忙的时候，王大花也跟着轩辕宇他们一起去清理河道。 可因为上次看到那一幕在她心里烙印下很深的阴影，以至于她只敢跟沈青阳帮大家搬运从河道清理出来的各种杂物。 “哎，你快看，你的轩辕公子要有新的红颜知己了。”沈青阳扔下手里的石头，使了个眼色给王大花。 后者正将两个被水泡烂的木桶扔到一边，一转头，果然看到李灵玉正在轩辕宇身边，拿出手帕打算给他擦汗。 好家伙。 王大花总算意识到不对劲儿。 合着轩辕宇并没有说错啊。 “喂！”王大花低喊了一声，“手下留人！” 第34章 他握住王大花的手 他那天得知王大花叫王大花，笑了最起码大半天。 他的意识里，女孩子如果以花为名，必定是“菡萏”“芙蕖”“牡丹”“芍药”这种别具韵味的，还从来没见过谁叫的这么直白。 不过后来叫的顺耳了，就觉得这名字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王大花才管不了沈青阳这边，她已经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那厢，李灵玉动作一僵，有些尴尬，“大花，轩辕公子脸上有泥水，我给他擦擦罢了。” “用不着。”王大花麻利得上前，用袖子给轩辕宇擦了擦，却发现自己袖子也不干净，泥巴显而易见。 “不好意思，给你擦得更脏了。”王大花讪讪一笑，仰起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她几乎能从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好帅。 真是格外符合她心目中矜贵公子的形象。 “你看什么？”轩辕宇低声道“下次注意点。” 他轻轻咳嗽一声，忽而扬声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这语气，顷刻间便向李灵玉证明，他们关系不一般。 王大花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李灵玉跟了上来，“大花，你跟轩辕公子什么关系啊？” “你没听说吗，我是他的贴身丫头。”王大花道。 李灵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王大花，在心里将自己跟王大花暗暗做了对比，觉得自己也不差，当个丫头绰绰有余。 她跟她娘都有酿酒的技艺，以后等她们白鹤镇安家，就可以经常见到他们了。 这人生际遇会如何，任何人都说不定，万一她真有那个大造化呢。 顾长舟领着学生们在镇上帮忙了将近十天，大头清理完毕，街道的积水泥沙也已基本上疏通干净，只剩下小范围的水潭，沈将军说让他们这些当兵的来善后。 换句话说，王大花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山上去。 临行前一晚，众人在军账附近把酒言欢，载歌载舞。 王大花左边是轩辕宇，右边是沈青阳，三个人时不时干一杯，喝的忘乎所以。 王大花也是第一次喝这里的酒，可真辣啊，但是好上头，喝完之后整个人晕乎乎的，飘飘欲仙。 就是有点懵，不过也不要紧。 喝到尽兴，她喝不下去，胃里翻涌，急忙起身去周围的林子里解决。 不成想没吐下来。 就是难受，干呕。 “你没事吧？”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起，王大花浑身一僵。 下意识转头，却看到一张复杂的面孔。 周明辉。 他怎么在这儿，他刚刚不是跟纪文琴他们坐在一起，好像也喝了不少。 “我来看看你，刚刚看到你不舒服。”周明辉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但那双眼睛里，却好似划过偏执的光线。 王大花摆了摆手，“我没事，我没事……” 说完就想赶紧离开。 她这儿是个小林子，跟大家距离不远，可这会儿那边声音极响，倒显得这里格外宁静。 “你为什么要跟沈青阳在一起？”周明辉忽然质问了一句。 他直勾勾盯着王大花，目光如炬，有种说不出的冷冽，“你当初明明说过，你是轩辕宇的人，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王大花“……”？？？ 沃德发？！ 这家伙在干什么啊，他在胡说八道啥？ “周公子你可能误会了，我跟沈青阳只是朋友。”王大花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顺悦耳，“再说了，我跟谁交朋友，好像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周明辉脸色铁青，“我，当初明明是我先……” “你先怎样，先要买了我给你当妾，被我拒绝了，你就格外不满，于是怀恨在心？”王大花脸色沉了下来。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周明辉也才十几岁，他也单纯得很，只是这胡子偏执不懈的劲儿真不知道跟谁学的。 “我没有！”周明辉冷声替自己辩解，“我心里是有你的，你……” “有我什么？”王大花冷笑，“有我给你做的好吃的？你会喜欢上给你做饭的人么？你喜欢你家里的厨子？” 周明辉被无情嘲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不是，反正不是，你不一样。”他憋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王大花幽幽叹了口气，“周公子，别多想了，回去吧 ，你要是现在回去，我们以后见了面还可以打个招呼，如果不……” “你当怎样？”他有些着急。 王大花淡漠的两手一摊“你不尊重我，我又何必敬你，自然是见面不识，井水不犯河水。” 周明辉一张脸惨白，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面。 微风袭来，他的衣摆蹁跹浮动，好似此时此刻他游荡不安的内心。 这几天，眼睁睁看着王大花跟沈青阳越走越近，两人甚至经常在一起开玩笑，一起出去摘野菜。 周明辉原本已经压抑下去的心脏，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对王大花有什么心思，可他就是想靠近，哪怕明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 “回去吧。”王大花叹了口气，“我心里有人，我们顶多也只能当朋友。” 其实朋友已经很奢望了。 在这男女大防十分严重的朝代，她这种有夫之妇哪怕跟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恐怕都会被人狠狠戳脊梁骨。 “大花。”轩辕宇冷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王大花顿时松了口气，循声望去。 轩辕宇目光冷酷，整个人身上弥漫着说不出的强大气压。 他这个人，似乎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忽然出现，好像提前预计好的。 还是说，他其实一直在偷偷关注她，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公子，你来了。”王大花急步走了过去，抱住轩辕宇的胳膊，躲在他身后，“人家好怕，幸好你来了。” 她一副小女儿家的样子，仿佛受了大委屈。 轩辕宇眉头一挑，目光扫向她抓住他胳膊的那两只纤纤细手。 她这个样子，倒是从未见过。 轩辕宇莫名心里一动，挺直腰背，冷沉的目光盯住几步开外那个满脸不悦的男子。 “周明辉，你逾距了。” 第35章 你光知道吃 他的手格外灼热。 王大花还没完全长开的小手被他握着，瞬间有种她是小孩儿的感觉。 “喂，他已经看不到我们了，可以放开了吧。” 王大花被他拽得一个劲儿往前走，都差点跟不上了。 轩辕宇停了下来。 她没有防备，撞了上去，脑袋发懵。 “你一个小丫头，姿色也就一般，为何那么招蜂引蝶？”轩辕宇蹙眉盯着她。 他今天也多喝了几杯，酒气上头，令他往常的冷冽之气都少了不少。 王大花惊愕的看着他，有些不解，“大爷，您说什么呢，什么叫招蜂引蝶，跟我了没有关系啊。” 一而再的发生那种事，她也很无奈啊。 她将这事儿归咎为自己人性的闪光点比较突出。 “让我瞧瞧。”轩辕宇忽然凑近，两手捧起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迎着他打量的目光。 借着不远处的灯光，王大花才注意到他这会儿脸色格外殷红，怪不得行为举止如此怪异。 这个男人，喝了酒竟然跟不喝酒大相径庭。 “也不过如此。”轩辕宇轻哼一声，将她的脸捏成了包子，“须得细看，才能看出几分姿色。” 王大花有些无语。 说人不好，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吧？ “也就他们那两个没见过世面的看得上你。”轩辕宇又补了一把刀。 王大花格外无奈，用力将他手剥开，“好了好了，大爷我们回去吧。” 明天就要回山上继续从前的生活了，王大花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这段时间在这里的生活虽然苦点累点，但还是挺有意思的。 过几天，沈青阳八成也会跟着沈琰回京，以后天高路远，再见可就难了。 “你在想什么。”轩辕宇忽然问，“周明辉，还是沈青阳？” 王大花“……”？？？ 她忽然来了兴致，似笑非笑的看着脸上这个男人，“我在想你啊，大爷。” 轩辕宇愣了一下，眉头微蹙，半晌不发一言。 王大花觉得好笑，“放心吧放心吧，我不会喜欢你的，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她的笑声十分爽朗，她的背影清瘦窈窕。 轩辕宇征征望着她跑开的背影，脸颊微微发热。 刚刚那一瞬间，那个小臭丫头一双眼睛似乎格外明亮。 第二天早上，王大花跟沈青阳辞行。 “花姐，你真要拒绝我么，我们两个相识一场可就是命定的缘分，你要是愿意，我立刻跟我爹说……” “打住。”王大花打断沈青阳的话音，无奈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告诉沈将军，你这个人非要霸占良家妇女。” 沈青阳悻悻瞪了她一眼，又从兜里掏出来一袋碎银子，“你拿着这些，你这个可怜虫，穷的一批，这些钱拿着傍身吧。” “我不要。”王大花摇了摇头，把钱袋子塞给他，“你能帮我去办我娘的事，我已经很感激了，多谢你。” 沈青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你娘的事儿，可能还得几天，他们办成了会告知与我，我给你写信。” “走了。”轩辕宇站在不远处，低喊一声。 回去的路上，王大花心情郁郁。 都要离别了，说不定以后一辈子也见不到了，沈青阳那个没良心的东西，竟然也没有露出什么依依不舍的神态。 简直没心肝。 他可是她在这里唯一的异性朋友啊。 她不是汉子茶，她是真觉得沈青阳很好玩，她喜欢他大大咧咧的性格，仅此而已。 “咋了大花？”灵秀追上来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对那个沈小公子念念不忘啊？” 香秀打趣地笑了笑，“我看大花就是喜欢上沈青阳了，那个小娃还挺有意思的，性格活泼开朗，人又很讲义气。” 王大花四下一看，轩辕宇已经甩了她们一大截在前面。 怪不得她们这么胆大包天。 “你们不要命了，胡说八道什么？”王大花压低声音道，“我跟沈青阳没什么，他不过是个过客，咱们大爷才是我心目中的常青树，明白么？” 她说话时候，声音刻意抬高了一点点，却见轩辕宇脚步一瞬都没有放慢，不免觉得无趣。 到了山上，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大花很快恢复了从前的状态，每天操持着十几个学生以及的饭食，闲了就跟着灵秀香秀练练拳脚功夫，倒也算愉快。 这天，吃早饭的时候，王大花听学生们在外面谈天说地，说书院即将有一个新人入学。 王大花不免猜测起来，这位新来的学生会是什么身份。 下午，她给大伙儿炖了一锅鱼汤，鱼肉的香味笼罩着大半个山头，再加上她亲手烙的五香饼，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鱼汤鲜美，大家都爱喝，学生们喝完一锅，竟然还不够，时不时就有一两个拿着碗来厨房讨要。 王大花让灵秀香秀在外面应付，自己在里面收拾。 不成想她面前的那扇窗户外忽然探出一个身影来，“花姐，给我碗鱼汤呗。” 王大花想都没想，回了一句，“不好意思，鱼汤已经喝完了，你们要是喜欢，下次……” 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 这声音未免太耳熟了。 王大花猛然抬头，正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沈青阳？！ 王大花惊愕失色，手里的碗掉进了水池里，“你怎么在这儿？” 沈青阳身上穿了身月白色的学生装，头发用书院统一的白鹤亮翅玉冠束起来，虽然年纪尚小，但他这么一装，倒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清隽之感了。 “你，你，你不会就是那个新来的转校生……不，新来的学生？”王大花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沈青阳从窗户里翻了进来，“哈哈，没错，小爷我又回来了，花姐，以后我又能吃到你做的饭了。” 沈青阳回去这几天，什么事儿也没干，光跪在门口求他爹娘允许他来这儿读书，就用了三天。 好歹也算是成功了。 “你光知道吃。”王大花瞪了一眼。 第36章 果然钱治百病 话音未落，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少爷，咱们该回去休息了。” 王大花一愣，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一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俏生生的站在门口，直勾勾盯着王大花，眼底的光亮不怎么和善。 沈青阳脸色一僵，摆了摆手，“桃花，你先回去吧。” 桃花是沈青阳的母亲派过来的贴身丫头，她还有另外一个任务。 那就是防止沈青阳被别有用心的人勾走。 “那奴婢就在这里等您。”桃花毕恭毕敬地开口。 嘴上这么说，她的态度却没有丝毫避讳，就那么直直盯着王大花，一副审视模样。 王大花瞬间懂了。 她也就不怎么跟沈青阳说话，自己收拾干净厨房，跟两人道别，去了自己的院子。 夜里，桃花上门拜访。 王大花正在跟灵秀比划最近新学的招式，一抬头，桃花已经在虚掩着的门口站着，那双眼睛暗幽幽的看着王大花，监视她似的。 “谁？！”灵秀意识到不对，猛然转头，目光凌厉的盯着对方。 桃花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手里拿的东西差点掉在地上。 “王小姐，奴婢有事求见。”桃花表面上倒是算得上有礼貌。 王大花明白她的来意，将她放了进来。 桃花手里提着两盒名贵点心，几匹精致昂贵的缎子，一盒价值不菲的还有用红线串起来的银钱。 “王小姐，这是我们夫人特意让我带来给您的，感谢您当初对我们少爷的救命之恩。” 桃花笑着将那堆礼物放到桌案上。 王大花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知道这个小姑娘话还没说完。 果然，桃花又道“希望王小姐收了这些东西，可以跟我们家少爷保持一定距离，有些事情想必不用我来多说……” “自然。”王大花淡淡笑了一下，“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东西，我也笑纳了，桃花姑娘请放宽心，我跟沈少爷清清白白，况且，我是轩辕公子的人。” 她真的很无奈。 罢了，一个朋友而已。 哪里有她的狗命要紧。 她要是不收下这些东西，不跟沈青阳保持距离，被沈家夫人盯上了，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我还以为王小姐不会收下。”桃花挑了挑眉，眼底划过几分轻蔑。 “既然是你们夫人的一片好心，我不收，岂不是显得我别有图谋？”王大花嗤笑，毫不避讳地迎上桃花的目光。 后者却有几分悻悻，转头要走，不成想轩辕宇正好推门进来。 四目相对，桃花眼底猛然划过一抹惊艳之色，福了福身，要走却被轩辕宇叫住。 “你刚刚说，你是谁派来的？”轩辕宇声音冷冽，透着无法言说的压抑。 桃花莫名有些胆寒，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管你是谁，把你那些东西带着，滚！”轩辕宇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好似要将整座山头冰冻。 桃花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呆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大爷，没必要。”王大花有些担忧，劝道。 京城那些富人圈子都是相通的，说不定沈夫人就认得轩辕夫人，两个人一但通气儿，今天的事指不定就会给轩辕宇带来麻烦。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轩辕宇的人，还看不上他沈青阳区区一个小屁孩儿。”轩辕宇没搭理王大花，转头盯了一眼桃花。 后者肩膀瑟缩着，脸色格外难看。 她生怕轩辕宇再说出什么话来，飞快的拿了东西，跑了个没影儿。 灵秀香秀也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轩辕宇没好气的瞪了王大花一眼，“你就不能硬气些，好歹也是我轩辕宇的人，别给我丢人现眼。” 王大花鼻子犯酸，莫名有些委屈。 明明她只是好心好意救了个人，她没有任何企图，沈青阳能帮她忙，她已经格外感谢，根本没想过别的报答啊。 好家伙，那些人究竟什么脑回路，真把自己儿子当全世界最香的香饽饽了？ 还特意派人前来警告她，生怕她这等小人玷污了沈青阳么？ 王大花越想越生气，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轩辕宇一愣，“我没说什么啊，你哭什么？” “我做错什么了？”王大花声音含糊，格外难过，“好心没好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门缝里看人，有眼不识泰山……” 不对，有眼不识泰山，用在这里不合适。 轩辕宇眉头一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这个丫头，又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非同寻常的神情了。 她好像一直会容易忘记，自己不过是个小丫头。 轩辕宇的印象里，小丫头，特别是这种最低档的小丫头，就应该逆来顺受，不能有一丝反抗之心，这是常态。 “你看着我干什么？”王大花抹了一把眼泪，“你也不是什么好菜，你老怀疑我，我才多大，身体都还没发育起来呢，十几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何况还是他们骚扰我，我真是冤枉死了！” 王大花从前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多惨。 今天，她的所有累积起来的负面情绪，一瞬间爆发。 该死的封建主义朝代，对人的压迫那是永无止境的，她们这种小丫头片子，一丝人权都没有。 自己的命运永远只能掌握在别人手里么？ 好想回家。 好想回到那个人人平等的和谐社会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轩辕宇蹙眉瞪了她一眼，“不要命了？” 王大花僵了僵，却更加难过，“我不过是想哭一哭，发泄发泄情绪，仅此而已，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轩辕宇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圈，对她竟然有些无措。 “哭吧哭吧。”他摆了摆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银锭子扔给她，“给你，别哭了，吵死了。” 王大花眼睛一亮，却仍哭哭啼啼，“我是那种容易被金钱打动的人么？” 嘴上这么说，手却飞快的将那银锭子接了过来，塞进自己袖子。 果然钱治百病。 她忽然就不怎么伤感了。 第37章 最好一次考中状元 从这天晚上开始，王大花跟沈青阳一直保持距离。 对他，跟对书院里其他人的态度别无二致。 可这么过了两天，沈青阳却怒了。 他将王大花从厨房揪出来，揪到厨房后面的柴墩子那里。 “王大花，你这两天究竟怎么回事，之前的事我不是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那是我母亲的意思，跟我没有关系啊。” 沈青阳攥住王大花的手腕，眼睛里隐隐有了泪花。 他对王大花是有感恩在的。 那次他是被绑匪劫持了，对方索要十万两银子，拿钱才能赎人。 他不愿意任人宰割，在路上逃跑，却被人各种追杀，差点死在半路。 要不是王大花救了他一条命，恐怕这世上早已经没有沈青阳这个人了。 他想感谢王大花，不仅仅是救她娘，还想让她生活的好，这是他目前最单纯的心愿。 “沈公子，我知道……” “你不知道。”沈青阳用袖子擦泪，他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正是心里藏不住事儿的时候，甩开她，转头在青石板砖上坐下。 “你不是说了我们是朋友么，你骗人，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你怕我母亲，你怕桃花告状，唯独不怕失去我这个朋友。” 沈青阳嘟囔着，像个被抛弃的小狗，挺惨的。 王大花格外无奈。 她正准备开口，一转头，看到桃花就站在不远处，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们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止似的。 王大花心里更加烦躁。 可是面对这个单纯小孩子的哭诉，她也不是不心疼。 她穿越过来之前已经二十多岁了，心智自然比沈青阳这个小毛孩成熟。 太多无奈了，没办法呀。 “沈公子，我救了你，你也帮我救我娘，我们之间已经两不相欠。”沉默许久，她终究还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救命之恩，我除了也救你一次，否则根本报答不完。”沈青阳格外执拗。 “那你先回去，让我想想对策好不好。”王大花脑子里格外凌乱，“我想个既能让我们一起玩耍，又不影响各自声誉的法子。” “我们清白就行了，何必要管其他人的看法。”沈青阳红着眼睛盯着她，似乎十分不解。 王大花就觉得，这个孩子单纯得离谱。 “你认我做义姐怎么样？”她试探似的问。 义姐，应该不影响什么吧？ 沈青阳猛然站了起来，眼睛亮了，“可以啊！这样一来，你我就能正大光明地一起玩了。” “不行。”桃花从不远处快步过来，“少爷，您身份贵重，怎么能认她……” “你闭嘴，给我滚！”沈青阳气得脸色发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娘惯着你，我可不惯着，桃花，你要是胆敢把我的事情告诉我娘，信不信我把你卖去窑子里？！” 桃花顿时吓得脸色发青，站在那儿像个鹌鹑，不知所措。 “好了，她也是奉命行事，别吓着她。”王大花宽慰道。 沈青阳悻悻瞪了桃花一眼，“不过是个贱婢，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算打死又怎么样，谁又能说我什么？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桃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哀求，“少爷，求您饶了我，我也是按照夫人的吩咐做事的，我也没有办法啊。” “滚出去，外面跪着，什么时候院子里跪出两个坑来，什么？再起来。”沈青阳冷哼一声，命令道。 看着他忽然暴怒的样子，王大花整个人都蒙了。 她神色僵硬，后背好似被人狠狠砸了一下，那种痛简直不受控制。 她醒了。 她跟沈青阳，或者根本做不了朋友。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有着不同的思维方式，他们的处事方式也相差万里。 “青阳，你别那样对她。”王大花声音颤抖，“奴婢的命也是命。” 沈青阳似乎怒极，竟然说了一句“奴婢的命不是……” 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急忙道“花姐，你在我心里，跟她们是不一样的，你救了我，你还可以做那么多好吃的，你还心地善良。” 王大花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有些茫然。 此时此刻的沈青阳，跟刚刚那个怒不可遏的人，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在他眼里，奴婢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可她 也是奴婢，就算她救了他，也无法改变这个身份，这个事实。 “少爷，我错了，饶了我吧。”桃花已经在院子里跪下，为了获得原谅，她甚至一下又一下打起了自己的脸。 那清脆的巴掌声听得王大花心里格外难受。 “放了她，好不好。”她语气加重，声音里却含着恳求。 沈青阳急忙点头，“好，好好，桃花，你不必下跪了，回去吧。” 桃花如蒙大赦，急忙跪下道谢。 “花姐，我刚刚只是太生气了，我平常不这样的，你别生气。”沈青阳察觉王大花神色不对劲，小心翼翼的解释。 他走之后，王大花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下，微风袭来，她的发丝迎风飘舞，莫名其妙的，她感觉十分孤独。 “你个小丫头，有什么烦心事，整天这么呆呆坐着，像个小傻子。” 轩辕宇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跟沈青阳认了姐弟，还不开心？” 果然，她院子里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并没有生气，只是更觉得自己身不由己。 她不过一朵浮萍罢了。 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是特权阶级，都有可能改变或者终结她的命运。 逃离的想法，也越来越明晰。 “大爷，您今年秋天就会参加科举考试么？”王大花忽然问，“您能否告诉奴婢实话，您有无把握一举夺魁？” 她的神情格外认真。 她在想，轩辕宇的人生目标就是考中进士，为自己谋一份前程，这样的话他继承爵位的筹码就更大。 他成了侯爷，或者在成为侯爷这个过程中，拿到她的卖身契的机会就更大，到时候，她离自己梦想的生活也能更近一步。 “怎么，你很期待？”轩辕宇挑眉看了她一眼，试图从她眼里探寻更多。 第38章 这丫头还挺乖觉 “理由呢？” 轩辕宇转过头，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如炬，好似要看透她心里所有念头。 王大花微微惊愕，嗤笑，“这需要理由么，大爷你高中状元，你身边的我们，不也会跟着鸡犬升天？” 她太过直白，一双眼睛好似没有杂质，格外真诚。 轩辕宇盯着她看了几个眨眼，而后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你是想让我早点继承家业，还你还有你娘自由。” 他一语道破她的所有。 王大花也没有丝毫顾虑，大大方方点了点头，“没错，大爷您是我最大的希望了，我自然需要仰仗着您。” “那如果我顺利成功，你会立刻离开？”轩辕宇沉默片刻，问了一个没由头的问题。 王大花想都没想，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大爷有能力给我们自由，我会感激不尽的。” 四目相对，王大花眼睛里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向往。 此时此刻，轩辕宇目光却沉了下来，猛然转头，起身离去。 王大花一时间惊愕不已。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轩辕宇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情绪会发生变动。 他听到王大花那句话之后，心里瞬间堵得慌，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回到房间，书本上的字好似变成一只只蚂蚁，在他面前爬来爬去，搅和得他心里极其不安。 罢了，既然烦躁，就不要多想。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王大花就在他门外低喊，“大爷，大爷，您该起来读书了。” 轩辕宇睡得朦朦胧胧，听到她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王大花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意识到不对。 打开窗子，窗棂下站着一个人。 王大花刚刚起床，准备跟灵秀香秀一起锻炼，经过轩辕宇这里，便督促他快些起床温书。 “大爷，一日之计在于晨，可千万不要浪费了这美好时光，我先走了。” 王大花朝着轩辕宇招了招手，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王大花时不时就在提醒，吃早饭的时候，还特意给他多加了蛋类或者肉类，好让他补充营养，身体长好。 轩辕宇第一天没当回事儿，只是依旧烦闷，到了第二天晚上，王大花的多次督促以及那兴冲冲的态度彻底惹恼了他。 “你就这么想早点离开？”轩辕宇忍无可忍，将她揪到院子里，咬着牙低声质问“这么长时间，我苛待你了，你有没有良心？” 王大花完全呆滞。 她征征看着面前这个男子冷落如霜的面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当然没有苛待她，他对她算不上太好，可也比很多人好太多。 他是她的遮阳伞，有他在，她才能有枝可依。 “没，没有……”王大花讷讷地回了一句，“我只是，只是当下人当怕了，这种随时都有可能见阎王的生活，我很害怕，我……” “你在我身边，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杀你？”轩辕宇冷笑，“不过是借口罢了。” 他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她要走要留，他本该无所谓的，可鬼使神差的，这两天他竟然被她搅和得心烦意乱，书都看不进去。 难道他很差劲？ 他可是侯府最有希望的继承人！ “大花，大花！”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沈青阳激动的声音，“我有事跟你说。” 王大花急忙后退两步，跟轩辕宇拉开距离，拂了拂自己的头发。 这个细微末节的举动，却让轩辕宇神色更差，直接走了。 “怎么了，你们两个刚刚在说什么？”沈青阳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真不知道他这个人为什么一天到晚那么开心。 “没什么，大爷训了我两句罢了，你有什么事直说吧。”王大花勉强扯出笑容。 沈青阳摆了摆手，“你要是在他身边待的不快乐，随时告诉我，我帮你……” “不用不用。”王大花心口莫名烦躁，“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我还要去洗衣服。” “事关你母亲，你不想知道？”他轻咳一声，在她背后说道。 王大花眼睛猛的一亮，立刻转过头，激动得问“怎么了，我娘怎么了？” 原主的娘亲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自然得好好孝顺。 沈青阳扬了扬手里的信封，表情格外得意，“哈哈，你猜 ？” 话音未落，王大花已经抢走他手里的信。 原主的母亲陈荣华跟着轩辕家小姐认得一些字，写信倒是不在话下。 这封信就是陈荣华送来的。 “我已脱身，今在青石巷居住，与人制作钗环首饰度日，盼女早归。” 陈荣华写的字勉强能看，虽然只有短短几行，却似这世上最亲切的问候，王大花心里十分温暖。 她不自觉哽咽起来，眼睛酸涩难忍，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她知道，这事儿是沈青阳帮忙办妥的。 “谢谢你，谢谢。”王大花抹了一把眼泪，恨不得给沈青阳跪下。 后者却一副无奈模样，“哎呀你这是干什么，我是为了让你开心，可不是让你难过的，快点笑一个。” 王大花破涕为笑，表情有些滑稽。 沈青阳同样笑的很夸张，两人都很开心。 “我让人给你娘赎身，用的是别的由头，你娘如今也算解脱了，你就不用太担心了。”他道。 王大花重重点了点头，再次道谢。 一晚上，她都死死盯着那封信上的字眼，始终不舍得入睡。 于是第二天，她脸上就多了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儿。 见了轩辕宇，她刚准备打招呼，他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王大花以为是自己过度督促，令他厌烦，于是便不说了，由着他自己消消气。 两天过去，夫人又来信了。 这一次，王大花继续在信中半真半假地回复，说轩辕宇最近迷上了射猎，天天一下课就带人出去打猎，得到的野鹿，野鸡野兔等等就给她用来炖汤。 这封信毫不意外，先被宋张交给了轩辕宇。 第39章 她总算明白过来了 轩辕宇冷哼一声，“有所求，自然乖顺，你去，把她叫来。” 王大花很快到了，手里还端着两碟茶点，都是她最近利用剩下的红豆绿豆什么的做的，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那天沈青阳走的时候，王大花给他拿了一碟儿，他可喜欢了。 “大爷，您找我。”王大花见人先露出微笑。 这段时间，她在山上伙食不错，再加上几乎每天都在锻炼身体，长高了些，脸色也红润了，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营养不良的气质。 倒是显得有些喜感，特别是笑起来，还有点好看。 轩辕宇看到她笑呵呵的脸，微微一愣。 他是真没反应过来，她笑起来竟然清纯漂亮，好似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十分通透。 甚至不比京城那些官家小姐差。 想到这里，轩辕宇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并且没有良心的小丫头。 “你笑什么？”轩辕宇轻哼一声，“你娘得救了，你开心？” 王大花点了点头，“对呀，我娘终于不用在那水深火热的阴沟里受苦受罪了，每天还总担心会被主子杀头，简直太惨了，幸好幸好……” “好了。”轩辕宇神情不耐，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 王大花吐了吐舌头，“那大爷找我有什么事？” “你可知错？”轩辕宇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王大花顿时有些懵逼。 这话啥意思啊，她啥时候犯错了，这人怎么这样，也不给人明示？ “知，知错，知错了，求大爷原谅。”王大花赶紧低下头，生怕被轩辕宇看到她心虚的表情。 “错在何处？” 天杀的。 他怎么会问出这么一个诡异的问题。 就好像一个女孩子在问她男朋友，错在哪儿了。 这不是送命题么？ 王大花瞬间觉得自己命运悲惨，她在现代的时候都还没谈过对象，不知道这话怎么回答啊。 “奴婢，奴婢不该……不该越俎代庖，时常督促大爷，让您烦躁了，是奴婢的错，奴婢有罪，请大爷责罚。” 王大花低头思索片刻，觉得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她感觉自己那些宫斗小说真没白看，这种请罪专用话语这不就是信手拈来？ 轩辕宇冷笑，“你这人，忒没良心。” 王大花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好糟心。 “奴婢知错了。”她头埋得更低。 轩辕宇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一看就知道这丫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我问你，我对你怎么样？” 这道题王大花会！ 王大花急忙抬起头，殷勤地说“大爷对奴婢的恩情，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当初要不是大爷您对我网开一面，这会儿我可能已经没人了，大花对大爷别的没有，感激之情简直滔滔不绝啊……” “既如此，那你打算怎么报答。”轩辕宇挑眉看了她一眼。 好像一个挖好坑的猎人，就等着她这只肥美的兔子往里跳。 王大花脸色微微一僵，大脑里飞速运转，“这样，大爷让奴婢做什么，奴婢自然做什么，如此一来，方能报答大爷的大恩大德。” 报答个屁啊！ 他们两个原本就是互惠互利好吧，这段时间她也没少给他帮忙吧，何况她每天伺候他这么尽职尽责，真不知道他还在矫情什么劲儿。 “还不够。”轩辕宇瞥了她一眼，眸子雪亮，“我问你，我在府里处境如何？” 王大花讪讪一笑，“大爷，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其实看的透透的。 轩辕宇这个人，有点能耐，但势单力薄，架不住夫人跟老侯爷的其他弟兄联起手来，要将他摒弃在权利中心之外。 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如果不小心筹谋，步步为营，说不定哪天就会被生吞活剥。 “自然是真话。”轩辕宇耐着性子说。 王大花就直截了当了，“大爷处境堪忧，进退两难。” 轩辕宇原本捻起一块点心打算放进嘴里，听她这话，忽然动作顿住。 “噢？这是何意？”他静静打量着她，像是要看透她的所有心思。 王大花两手一摊，“您是最有可能继承爵位的人，但是夫人也育有一子，夫人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自然不 肯将爵位拱手让人。 她表面上对你好，暗地里却格外忌惮，甚至用我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来膈应你，她那个人，对你来说就是最大的阻碍……” 王大花说的，也没什么新意。 她不敢说太多。 他会看出来，说不定会忌惮。 “罢了。”轩辕宇摆了摆手，幽幽叹了口气，“你这个小丫头，真不愧是夫人选出来的，一个烧火丫头，分析起这种事情来竟然……” 他话说到一半，停顿片刻，又道“本少爷瞧着你，倒有几分机灵劲儿，或许能帮得上忙。” 王大花不懂了。 他这啥意思。 “大爷，您说什么我都听。”她试探着表明忠心。 “甚好。”轩辕宇目光忽而一亮，“既如此，你不妨等本少爷继承爵位，再拿了你的卖身契离开，如何？” 王大花“……”？？？ 她总算明白过来了。 轩辕宇将她绕进去了。 原本，只要他考中状元，谋取一官半职，他在家里的地位水涨船高，自然而然可以问夫人开口要她的卖身契。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被他放走，从此成为一个自由人，哪里潇洒就去哪里。 可他这么一说，不就意味着，就算他考中状元，那也得承袭爵位，并且彻底斗倒夫人一流之后，才会放她离开。 这个时间上就有差距了啊。 她离自由自在的日子岂不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大爷，奴婢不过是蒲柳之姿，哪里能帮得上什么忙呢？”王大花已经笑不出来了。 轩辕宇却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大花，我身边只有你们，你跟宋张，除此之外偌大的侯府无一人归顺于我，如果没有你们，我就是势单力薄一个人……” 他目光幽静，默默地看着她，好似离开她，他随时都会被人捏死。 第40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王大花眼睛一晃，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这个人，城府根本不是表面这个样子，他必定还有别的势力暗中帮忙。 否则他不可能长这么大。 可他却在她面前流露出弱态，他想留下她？ 因为她两面三刀，左右逢源的价值？ 真是可笑。 王大花心乱如麻，避开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脚面。 “你母亲，刚刚被救，她原本是要被送回府里的，是我让宋张前去帮忙，给她置办宅院，并且派人暗中保护。” 见她一直没有表态，轩辕宇又开了口 “你若答应，你的月俸涨为每月三两银子，以后表现得好，也不是没有赏赐。” 好一招刚柔并济。 他是非要留下她不可？ 王大花不明白他的想法，但是想来他应该没有恶意。 她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谁会处心积虑的留下她，然后拐弯抹角榨取她最后的利用价值？ “大爷，那您能保障，我母亲不会有事么？”王大花沉默许久，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轩辕宇眉头一挑，“你少爷我，在外还有一点儿势力，保护一个人，绰绰有余。” 王大花又问“三两半银子，可，可好？” 现在就是谈条件的时候，不要白不要，他就算不给，她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 轩辕宇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依你就是，出去吧。” 生怕王大花反悔似的。 她慢吞吞离开，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轩辕宇起身关了房门，靠着门，薄唇微微勾了勾，唇角荡漾出几分笑意来。 可算把那个小丫头忽悠成了。 他如今羽翼未丰，就算中状元，恐怕也不能很快继承爵位，未来一长段路，有她陪着，倒也不算孤寂。 轩辕宇陷入自己的思绪。 忽然意识到不对。 一个小丫头罢了，除了机灵点儿，做的一手好菜，长得可人点儿，性子好玩点儿……似乎，也没有别的值得称道之处。 他肯留下她，完全是给她面子，让她跟她娘不至于饿死，亦或者受人欺凌。 仅此而已。 …… 王大花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她这两天经常性这样发呆，却常常没有什么收获。 轩辕宇，该不会喜欢她吧？ 否则为什么非要留下她？ 这个念头一出来，王大花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是够够的了。 她究竟在干什么啊，且不说轩辕宇身份贵重，就说他那个未婚妻就是她招惹不起的。 她在期待什么，不，是在奢望什么？ 还是好好攒钱以后跟娘亲一起过小日子要紧。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眨眼功夫，七天已过，这期间书院休沐一次，学生们痛痛快快得去山下玩了一趟。 那天王大花没有下山，她在给大家包饺子。 轩辕宇跟宋张回来的时候，给她还有灵秀香秀三个人置办了两身换洗衣服，还带了不少好吃的。 听他们说，白鹤镇如今基本上已经恢复水灾之前的样子，大家渐渐走出阴霾，开始新的生活。 王大花听了格外欣慰。 “喂，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进去啊？”轩辕蘅冷冽的声音传来，王大花的思绪被打断，吓了一跳。 她正在收拾锅碗，轩辕蘅就闯进来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怎么了轩辕少爷？”王大花蹙眉问道。 她注意到轩辕蘅脖子上长了些许红色的小水泡，像带状疱疹，八成病毒感染了。 “你今天是不是又做什么让人吃了会浑身发痒的饭了，为什么他们都没事，就我难受？！” 轩辕蘅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轩辕少爷，我们每天做什么饭，提前一天都会写到外面的，所有食材也都一一列举出来，你再吃出问题，跟我们没有关系吧？”灵秀见不得王大花受委屈，三步并作两步进来帮忙。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打饭的时候给我下了毒！”轩辕蘅冷冷一笑，“你这个臭丫头，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 “你就怎样？”轩辕宇清润的声音响起，随即，他的身影出现在窗外。 此时此刻，轩辕宇一身清冷，目光如炬，气场格外逼人。 王大花心里莫 名安定，一丝恐惧不安也无。 轩辕蘅悻悻瞪了王大花一眼，“那你说说，我怎么会这样？” “你有没有去看看大夫？”王大花问。 书院外另外一个小山头上有个老大夫，行医多年，经验丰富，书院学生但凡有个身体不适，第一时间就会过去请他治疗一二，每每药到病除。 “薛老头儿今天不在！我且问你，这个东西……” “打住。”王大花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 “你们都先退后！”她冷声命令道。 轩辕蘅见她态度恶劣，更加恼怒，正要开口，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都先捂住嘴巴，灵秀，大爷快出去！他有可能得了疫病！” 王大花的声音可谓惊世骇俗。 轩辕蘅气得脸色铁青，“你胡说八道什么，小爷我就是被你……咳咳……” 他咳嗽的时候，脸红脖子粗，额头上冒出汗珠，想必是因为发热。 “那你也先出来！”轩辕宇一把将她扯到外面，“莫不是真的是瘟疫，前几天我们下山，白鹤镇医馆里人挤人，症状竟都极其相似。” 当时大家都沉浸在可以下山游玩的愉快中，只有他多多留心，发现不对。 王大花眉头拧紧，“极有可能。” 她声音微微颤抖，心跳也渐渐加快。 这里可是古代，医疗技术格外落后，得了这种流行病，十有五六都会被高热灭掉，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不是，我肯定不是……你这臭丫头不要胡说八道！” 轩辕蘅扶着墙出来，直勾勾瞪着王大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似的。 这个时候，他几乎已经站不稳了，脸色涨红，脖子上的红疹格外明显，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们快去告诉顾山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大花大声提议。 话音未落，轩辕蘅摇摇晃晃栽了下去，一张饼似的瘫在地上。 顾长舟听说这事儿之后，第一时间赶来，却也没敢靠近。 第41章 药方 很快，轩辕蘅就被确定，是真的从山脚下带回来了极易传染的瘟疫，一时间，恐惧与愤怒在学子中间蔓延。 有人提议将轩辕蘅扔下山去自生自灭，有人向顾长舟告假回家，也就两天时间，山上只剩下五六个学生，以及王大花他们几个。 对于学生离开书院这件事，顾长舟并没有阻止，毕竟大家都是勋贵子弟，人命关天的事情，他不会愚蠢到强制留下大家。 留下来的人里，有沈青阳跟周明辉，纪文琴，恰好都是跟王大花较为熟悉的。 轩辕蘅自然也在，但他是病人，被顾长舟隔离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让他出入。 薛大夫从山脚下回来之后，第一时间赶来给他瞧了病，给他安排了药物，让他的书童每天煎药给他喝。 但这种病，好起来格外慢，传染性又很强，剩下的几个人，依旧各自居住，每天来吃饭也很迅速，生怕互相接触之后，有什么不对劲儿。 学生们大多离开，原本一二十人的饭菜只剩下一小半，王大花依旧做着小厨娘的活儿，每顿给大家换着法儿做吃的。 但因为不再上课，轩辕宇便彻底赋闲，每天虽然依旧用读书练功填满大多数的时间，但剩余跟王大花等人相处的时间还是多了。 “听说轩辕蘅还没好，这两天反而加重了，每天晚上都各种咳嗽，真担心他的病会传染到我们身上。”灵秀叹了口气，喃喃说道。 “是啊，他那个人脾气差，自己的书童都受不了他，竟然逃跑了，那就让他饿死或者病死算了。”香秀也跟着补充道。 王大花有些愕然。 真是没想到，轩辕蘅那家伙现在这么凄惨。 “山长让从我们几个里面派出来一个人，每天给他送饭，送药，怎么办啊？”灵秀忧心忡忡地问 “他那个人那样龌龊，原本就跟我们不和睦，我们为什么要照顾他？” “我去吧。”轩辕宇忽然出声，“他毕竟是轩辕家的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属下前去。”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张抢着开口，“咱们无需伺候他吃药，将食物与药物放置在他门前，已经仁至义尽。” 轩辕宇沉默，显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王大花却一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花，大花？”灵秀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在想啥，我们明天早上吃什么？还去练功不？” 王大花回过神，脸色茫然，胡乱答了两句话，便独自出了门，说要再去采摘些艾草来给大家熏蒸。 他们现在唯一能够预防的药物，也就是艾草。 王大花其实在想，也不知道京城里面有没有得这种病，希望她娘亲以及其他人能安生些。 另外，她一直有件事不敢告诉轩辕宇。 她知道治疗疫病的方子。 小时候在孤儿院时，有位退休的老中医就住在他们隔壁，她常常带着孩子们前去看他。 一来二去熟悉之后，老中医时常点拨她些医术，还给她看自己一生行医的医案。 王大花可谓是废寝忘食，学了好几年，后来在做金融狗之前还跟着这位退休老中医做过几年学徒，可以算半个大夫了。 至于治疗疫病的方法，她自然也是从老中医那里得来的，她倒是记得滚瓜烂熟，但从未有机会使用。 王大花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儿说出来。 毕竟现在他们是有大夫的，她说出不该说的，要是引发怀疑，指不定会引来什么样的祸端。 接下来的两天，宋张每顿饭都去送轩辕蘅，但第二天回来，他面色铁青，说轩辕蘅没有吃饭，已经昏迷不醒。 众人个个不知所措。 王大花看向轩辕宇，此时此刻后者脸色格外阴沉。 轩辕蘅毕竟跟他是一个宗族的子弟，如果轩辕蘅死在这里，而轩辕宇好端端回去了，轩辕家的人，特别是夫人肯定要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我去看看。”轩辕宇沉默半晌，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王大花也急忙起身，无奈之下终究还是说了，“其实，我懂得一些岐黄之术，虽然不怎么精进，但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忙。” 轩辕宇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拒绝。 此事凶险，宋张已经冒着风险去镇上买预防的药物，薛大夫竟然都中招了，连着几天高烧不退。 这件事终究是轩辕宇自己的事，他不想连累别人。 “就让我一起去吧，我们都将口鼻捂严实些，不会有问题 的。”王大花执拗跟着。 轩辕宇不由得蹙眉，似乎不怎么理解她此时的反常行为。 “我怕你死嘛，你没了，我也得玩完。”她憨憨笑了一下，试图打消他的顾虑。 轩辕宇终于不再坚持，允许她一起去。 两人到了轩辕蘅的住所，正如宋张所言，后者已经昏迷不醒。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脖子上以及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大片大片的红疹，但整个人瘦了一圈儿，看起来挺惨。 “他这是高热烧晕过去了，情况很是危急啊。”王大花蹙眉说道，“大爷，他要是死了，一定会影响你，对不对？” 轩辕宇目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用沉默代替回答。 “我母亲小时候，也得这种疾病，有个云游到那边的得道高僧给了我外祖一个方子，竟然治好了，这个方子就一直被我娘珍藏着，后来留给了我。 这几天，我出去采摘艾叶的时候，其实也采了不少草药，拼拼凑凑下来，竟然已经是一副完整的药了……” “什么？”直到这会儿，轩辕宇脸色才变得惊诧，“此话当真？” 他其实原本已经想过，如果轩辕蘅真的死了，他也不是没有说辞应付家里那群狼。 只不过略微麻烦些罢了。 没想到他身边不起眼的一个小丫头，竟然…… “我也不知道可不可行，反正他已经这样了，不会再有更差的结果，不如试试？”王大花讪讪笑了笑，问道。 轩辕宇同意了。 第42章 她这是激将法 随后，她亲自架起小炉子煎药，一个多小时之后，整个院子里弥漫起浓烈的药味儿，众人纷纷出来查看，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王大花顾不得解释太多，赶紧将煎好的药给轩辕蘅送了过去，在轩辕宇的帮助下，给烧的滚烫滚烫的轩辕蘅喂了下去。 “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王大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叹气道。 两人从轩辕蘅院子里出来，正好碰到一路闻着药味儿过来的顾长舟。 “你们这是？”顾长舟跟其他人一样露出惊讶的神色。 轩辕宇如实道明情况，顾长舟顿时激动起来，说要是这件事成了，那不仅轩辕蘅有救，他们白鹤山，白鹤镇都有救了。 王大花这才知道，白鹤镇里的疫病已经蔓延到很难控制，死伤无数，并且疫病还在不断加重。 怀着期待的心情，王大花两人回了他们的院子，仍旧是一套熏蒸的流程。 夜里，宋张回来了，带回来不少药材，说这些还是他从一个品行不端，坐地起价的药材商库房偷来的。 王大花仔细翻着看了看，不仅有她需要的治疗疫病的药，还有一些价值不菲的创伤药。 她将药材进行分类，并且整理存放好，就去轩辕蘅那边查看他的情况。 让她意外的是，轩辕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一张脸泛着青紫，眼看着就不行了。 她顿时慌了，赶紧给他把脉，发现他体内的气息格外混乱，似乎是那碗药的作用。 “怎么样？”轩辕宇也问。 王大花指尖发颤，眉头紧蹙，“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 轩辕宇似乎看出她的失望，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无奈，沉默良久，他却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 “没事，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曾经来过，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格外动听。 恰似一江暖流，涌进她的心里。 王大花莫名鼻子一酸，“没事，我们再等等看，兴许他命不该绝。” 没一会儿，顾长舟前来问过，看见人脸色僵硬，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王大花跟轩辕宇竟然就在轩辕蘅院门外的石阶上坐下，两人都没有太多话语，却格外有默契似的，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王大花望着夜晚的天空，忽然发现这里的星星是真的很亮，一闪一闪的，果然是还没被工业排污污染过的绝美天空啊。 她还在想，要是有相机，不，有个手机就更好了，能记录这边的一切，美景，美味，美……人。 轩辕宇的确是个美人，帅人。 “大爷，你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很远很远之外的地方？”她问了一句。 寒夜微凉，要是干坐着，干等着，可就太没意思了。 轩辕宇挑眉看了她一眼，“我自出生就在京城，只去过一次川蜀，一次云洲。” 王大花在心里暗暗思忖，川蜀大约是四川，那里的火锅一定很好吃，云洲，说不定是云南一带那边的菌子更多。 “怎么，你有兴趣？”轩辕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王大花点了点头，“谁不想有生之年多出去走走，多见见世面呢，万一还有某种缘分，岂不是更好？” 轩辕宇嗤笑，“你这个小丫头，倒是不老实，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要是你的主家是别人，说不定在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王大花浑身一僵，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说话了。 她起身拍了拍屁股，“我去里面看看。” 轩辕宇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去了。 “大爷，大爷，他不烫了！你快摸，不，你还是别摸，你看他脸色是不是没有刚刚那么难看了，是不是说明我们快要成功了？” 王大花激动极了，竟然一下子扑到轩辕宇怀里，两手勾住他的脖子 两人都是一愣。 她顿时大为窘迫，慌忙松开他，转身去看轩辕蘅。 到天微微亮的时候，轩辕蘅竟然醒了。 这个时候，半靠在卧室外面假寐的王大花听到他若有似无的轻唤“水，水……” 王大花一个激灵，翻身下去，给他倒了杯温水，这水还是她昨晚上起锅烧的。 轩辕蘅看到是她，眼睛瞪大，然后使出全身仅有的力气嚷嚷“怎么是你，你这臭丫头给我滚蛋，别以为老子病了弄不死你！” 王大花有些无语，她将水碗给他放在床头，冷声道“ 你装什么装，你这条小命还是我们救回来的，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轩辕蘅气得够呛，仍旧骂骂咧咧不肯喝。 直到顾长舟出现，隔着门训斥了他一番，他这才偃旗息鼓。 “大花，真没想到你的药那么有奇效，他现在什么状况怎么样了？”顾长舟问。 王大花有些无奈道“山长，他暂且退了烧，可能这药还得继续喝，要是有用，才能给别人食用。” 顾长舟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白鹤镇现在民不聊生，所有的医馆人满为患，如果这药有用，咱们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忙。” 下午吃饭时，王大花亲自端了一碗酸汤烩面片，半碗黑沉沉的药，给轩辕蘅送去。 她用棉布纱布等等好几层布料将自己口鼻遮得严严实实，果然一进去又被轩辕蘅一顿谩骂。 王大花忍无可忍，出去了一趟，抓了点土给他放在药碗里，又沉着脸端了进去。 “你应该庆幸到现在还有人愿意给你一口吃的，给你一碗药喝，否则等你死在这里，被风干恐怕都没人管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现在是救人的人，还能被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给吓唬不成？ “谁知道你这里面都放了什么？”轩辕蘅咬着牙，恶狠狠道“万一有毒药呢，喝了这药，我恐怕死的更快些。” 王大花冷冷一笑，“这几年有毒蝎子，毒蜘蛛，毒蟾蜍，毒蜂，还有我特意从茅坑旁边挖的一把泥土，怎么样，怕了吧？” 她这是激将法。 第43章 能不能跟您学医 王大花却只轻轻一拨，那抱枕就落到地上，丝毫没影响到她，连她发型都没扫乱。 真以为她这么一段时间的练功都是虚的？ 可笑，她能一个打十……十个打不了，以她目前的能力，一个打三四个不在话下。 “喝了它，你有可能活命，不喝它，你必死无疑，死了也不会有人收尸，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大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去。 轩辕蘅气得要死，在屋子里狠狠咒骂了好一会儿，终于没声音了。 过了半个小时，王大花去收拾药碗，发现他把药喝的一干二净。 又过了两天，轩辕蘅脸上的疹子竟然都神奇消退，因此王大花给他送药时，他也不再嘟囔诅咒，但脸色依旧阴沉。 众人一直认为，那药有用，便第一时间给隔壁山头的薛大夫送去，将他也从死亡线上拯救下来。 这天夜里，王大花简单洗漱了下，便上床睡觉。 她已经忙活了好几天，天天做饭煎药，好不容易才腾出点时间来，睡个早觉。 没想到睁开眼睛，自己竟然在出租屋里。 王大花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切。 熟悉的狭小卧室，简单的书桌，粉色的窗帘，以及阳台上笨拙饱满的小绿植。 空气中弥漫着现代世界躁动的气息。 王大花整个人都麻了。 她大叫一声，冲出房间，拥抱外面的一切。 灿烂阳光，鸟语花香，以及失而复得的幸福感。 她真的太激动了。 竟然，竟然有机会重新回来，不过是睡个觉的功夫。 忽然，她心口一跳，极大的兴奋过后，她发现心底好似缺失了一个角，格外拥堵难受。 轩辕宇。 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不过，应该不要紧吧，他肯定会完成自己的愿望，继承家业，继承侯爵之位，而后平步青云。 她不过是个小小厨娘，他生命中的过客，又算得了什么？ 王大花压下心里的怅然若失，幽幽叹了口气。 一阵低喊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声音熟悉又清润。 她下意识转头，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她瞬间一呆，紧接着，就被无形的力量纠缠着堕入无尽黑暗。 “大花，大花，你没事吧？”灵秀轻轻推了王大花，试图将她唤醒。 她已经沉睡了好久，如今已经日上三竿，可她不仅没醒，身上还烫呼呼的。 香秀已经去请轩辕宇，她们都在猜测，王大花很有可能也生病了。 轩辕宇撩开帘子进来，看到王大花这个样子，顿时眉头紧蹙。 “她什么情况，一直这个样子么？” “她今天一直在说胡话，额头也烫的很，我们给她敷了湿毛巾降温，却不顶用。”香秀忧心忡忡的说。 轩辕宇沉吟片刻，“她八成也是中招了，你们都出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轩辕宇发现，身体健壮的人，不会轻易被传染。 王大花最近劳累过度，能被感染也是意料之内。 “大爷，还是我们照顾她吧。”灵秀不放心的说。 “你们去煎药。”轩辕宇言简意赅，下了命令。 很快，药来了。 这个时候，王大花已经烧的迷迷糊糊，浑身滚烫，几乎看不清眼前人是谁。 “吃药了，醒醒。” 但是，这个人一开口，她看到了自己曾经那个剥削员工，各种欺负她的该死的顶头上司。 王大花顿时恶向胆边生，她咬了咬牙，愤愤道“好你个姜大勇，你怎么还活着呢，拖欠我的工资究竟什么时候给？” 她记得，姜大勇之前以各种理由克扣工资，导致大家都不愿意再干，纷纷寻找其他出路。 王大花也准备走，但这个死东西一直不给上个月的工资，她不得不一直跟他周旋。 “姜大勇？”轩辕宇顿时眉头一蹙。 他是谁？ 工资？又是什么东西。 “大花，你糊涂了。”轩辕宇心疼地叹了口气，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此时此刻，王大花的小脸蛋已经滚烫得能把人烙伤，可想而知她有多难受。 “没有，没有糊涂，你欠了我六千五百二十块啊，把钱给我！” 王大花直勾勾盯着他，目光冷冽，轩辕宇还是第一次看到她 这个愤怒的样子。 “不是我。”他无奈极了，也不跟她多说什么。 将她扶了起来，圈禁在自己怀里，给她喂药。 王大花并不配合，她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恨不得掐死这个无良老板。 轩辕宇试图给她喂，好几次被她拨掉，一碗药差点洒了。 他没办法，沉默片刻，忽然清了清嗓子，“你喝了药，我就给你钱。” 王大花顿时不挣扎了，竟然抓起药碗，“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轩辕宇这才放下心，给她擦了擦嘴角。 这个时候，王大花脑子里烧糊涂了，软倒下去，那叫一个憨厚。 “让开，让开，让我进去看看大花！” 门外忽然传来沈青阳的叫喊，他被人挡得严严实实，进不来。 轩辕宇眉头紧蹙，起身出门，“沈公子，这里不是你喧哗闹事的地方。” 沈青阳脸色铁青，“她生病了是不是，怪不得今天的饭那么难吃，轩辕宇，你快让我去看看大花，不然我跟你没完！” “把他轰走。”轩辕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宋张立刻上前，一副冷酷模样。 沈青阳竟还不愿离开，直接跟宋张打了起来，两人在院子里闹腾，顾长舟都被惊动。 顾长舟得知王大花生病，让人将已经慢慢痊愈的薛大夫请了过来。 后者将王大花给的药方进行改良，药力大大增强，并且见效很快。 他还会针灸，一手针灸在京城都很有名气。 他给王大花针灸解毒，也就两天时间，王大花高热退了，人慢慢清醒过来。 “谢谢薛大夫。”只是她声音十分嘶哑，难听得很。 薛大夫捋了捋胡子，“我这个老头子还要谢谢你这个小丫头呢，要不是你提供了基础药方，真不知道这病什么时候才能解除，老头子还要问你，想要什么报答？” 王大花从没想过报答，有些茫然。 “不着急，你慢慢想，但凡老头子能做到，一定满足……” 第44章 质疑 王大花满眼期待地看着面前这个须发花白的小老头儿，生怕他不答应似的。 薛大夫却有些惊讶，“仅仅如此？你能知道这个方子，就表明你自己已经是很厉害的医师了，没有必要……” “有必要。”王大花激动道“自然是有必要的，我想学针灸，我觉得针灸很厉害。” 她生着病，脑子糊里糊涂，都不怎么会说话了。 其实她也是想有个借口，以后她的医术要是能用的上，也能少些忌惮。 毕竟如果跟从前一样，别人一定会好奇她的本领从哪里越来的，若无出处，可就是祸端了。 “那好吧，你这个笨丫头，既然你想学，那以后你有时间就过来。”薛大夫目光温和的看着王大花。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王大花格外上道，立刻翻身下床，鞋都没穿就在地上跪下，给薛大夫磕了三个响头。 薛大夫捋着胡子，倒也开心。 “你再休息几日，就随我下山，帮镇上的百姓医治吧。”他又叮嘱了几句，回了自己的地儿。 王大花他们几个送薛老出去，就听不远处传来沈青阳的怒吼“王大花！” 被叫到名字的，吓得浑身一颤。 好家伙，沈青阳这是要干啥呀，吓得她魂儿都快飞了。 王大花格外无奈，转过去，沈青阳已经飞跑过来，气喘吁吁。 “你怎么样，严不严重，好点儿吗，要不要我帮你……” 王大花捂着自己的“口罩”后退了两步，“你快后退，小心我给你传染。” 她正巧不知道怎么跟沈青阳疏远些，这一次生病，也算是给她机会了。 每一次想起那天沈青阳面对荷花的那个愤怒的样子，王大花就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有所期待，没有期待就没有落空的失望。 “我担心你啊，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坐立难安的，生怕你出事。”沈青阳格外焦急，上前想抓住王大花的胳膊。 后者却警惕的后退，“沈公子，你自重。” 沈青阳顿时一呆，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的眼睛，“你，你怎么又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我那该死的婢女又对你说了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根本不在乎，你也不要在乎……” “婢女也是人啊，沈公子，她们不是贱奴，她们也有血有肉，也是有父母家人的，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漠的话？”王大花忍不住跟他发了火。 但其实，她什么都明白。 沈青阳是土生土长的世家子弟，恐怕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婢女奴才都不是人，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给他们这些富贵人物提供服务。 仅此而已。 沈青阳脸色愕然，不解的看着王大花。 王大花也不奢求他能懂，无奈叹了口气，“你回去吧，我没事，你也注意自己的身体。” 说完，她转身进了屋子。 这两天王大花身体不舒服，做饭的活儿落在了灵秀香秀身上。 两个丫头倒是学了点厨艺，最起码做出来的饭菜可以下咽了。 她浑浑噩噩睡了一天，夜里的时候，轩辕宇给她带了点好吃的点心。 “吃点吧，听说你晚饭没怎么吃。”轩辕宇将她扶了起来，亲手拈了个红豆酥给她。 王大花眼神儿无光，静静地望着虚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也许是生病的人情绪格外敏感，她将自己到这里之后的所有事情一一想了一遍。 觉得自己太矫情了。 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何必去管别人，多说那么几句没用的话。 “谢谢大爷。”王大花勉强扯出笑脸，接过那块点心，放在嘴里抿了抿。 甜丝丝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让她意外的是，一口点心下肚，她竟然没有刚刚那么难受。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轩辕宇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 王大花苦涩一笑，“您可是大爷，是我的主子，干嘛费心揣测我的想法。” “你好像不是本地人。”他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好似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王大花却浑身一僵，半天不敢说话。 他看出什么了吗？ 轩辕宇向来智慧，脑子活络，会不会已经从她一言一行的反常中抓到了丝丝缕缕的不对？ “不是啊，我们老家……” “不是。”他打断她的话，瞳孔 黑白分明，仍旧静静地看着她。 “你懂我的意思。”轩辕宇沉默片刻，却忽然挪开目光，“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强求，但是……” “我不会做任何损害你利益的事，也绝对不会害你。”王大花信誓旦旦的伸出三根手指头保证。 却见他的目光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他眉头紧蹙，一字一顿“你果然，不是这里的人。” 糟糕！ 王大花心中警铃大作。 他竟然在耍诈，他略施小计就看透了他？！ 果然，轩辕宇眼底的暖意逐渐消散，他直勾勾盯着她，许久，忽然转身离去。 王大花心里“咯噔”一下，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瞬间在心里蔓延。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 但是现在，她暴露了，暴露在了最有可能，也是最有机会可以杀了她的人面前。 她心头弥漫起恐惧的情绪。 轩辕宇，会不会杀了她？ 与此同时，轩辕宇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从一开始，王大花表现出的反常之中，他只是怀疑她目的不纯，或者有人安排她来到他的身边，却从来没有往别的地方怀疑过。 后来发生这一件件事，证明了她并非一个处心积虑的人，亦或者城府很深的人。 她没有野心，唯一的梦想就是拿到自己的卖身契，带着她娘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当个愉快的小市民。 这么久，她的所有举动，都在印证这一点。 可是，她终究还是不一样。 她时不时蹦出来的奇怪词汇，跟沈青阳，顾长舟等人在一起时也不曾露出的卑躬屈膝谨小慎微的姿态。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她不对劲儿。 第45章 坦白 只有烦闷，彻头彻尾的烦闷。 他干脆从箱子底拿出一壶酒，对月独酌。 宋张从外面进来，“大爷，怎么了？” 他看出轩辕宇情绪不对。 后者示意宋张坐下。 “你认为，王大花此人，如何？”轩辕宇问。 宋张迟疑许久，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大爷，大花虽然有时候有些大大咧咧，但她厨艺不错，现如今还有了医术，也很不错，并且每日伺候大爷，并无不妥。” 轩辕宇愣了一下，而后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宋张都被她俘获了。 “你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儿？”他问。 宋张面色冷峻，听轩辕宇这意思，就是明白他发现了什么，顿时收敛了笑意。 “大爷，她做了什么错事么？是不是她跟夫人秘密往来，让您发现了？” 轩辕宇摇了摇头，“她并没有。” 宋张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不跟夫人有牵扯，就挺好。” 轩辕宇沉默。 他在担心什么？ 担心她会背叛，还是生怕她会带来不好的事情。 她理应不会，何况她刚刚也已经保证过，她不会做伤害他的事。 那他为何顾虑重重？ 难道，他怕她离开？ “大爷，您歇下了么？”王大花忽然在外面敲门。 轩辕宇一愣，看了眼宋张，后者立刻去开门。 王大花还没痊愈，走路不怎么顺畅，两腿发软，进门的时候差点栽在地上。 幸好她眼疾手快，抓住了桌角，勉强站直身体。 “大爷，我有话说。”王大花冷然开口。 轩辕宇眼底划过一抹惊讶，随即使了个眼色给宋张，后者出了门，并且关上门窗。 烛火昏黄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王大花直截了当的开口“大爷，我接下来说的话，我敢对天发誓都是真的，您要是对我有顾虑，要杀要剐随便您，但希望您能保证我娘的安全。” 她眼里明明含着恐惧，可是此时此刻，她别无他选。 她的异常反应，已经在轩辕宇心里留下了怀疑的种子，如果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就这么无所谓的过下去，那就相当于自己给自己心里种了这么一根刺。 这根刺不会消失，只会一点一点慢慢长大，横亘在两人之间，总有一天会化为利剑，刺伤王大花自己。 “你可以不必说。”轩辕宇眉头微蹙，鬼使神差似的，他说了这么一句，“我信你就是。” 大花鼻子一酸，“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我说不说却是我的事。” 她上前一步，在轩辕宇面前站好，“我的确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我甚至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我来自几千年后，至于我是怎么来的，我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睁开眼睛就已经成了一个烧火丫头。 我的某些言论，某些行为，某些思想，都是从那个地方带来的，但是我绝对可以保证，我明白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从来不敢奢望自己能够逆天改命，或者改变任何人任何事，我只想一直做王大花，安安心心的活下去。” 她的话语格外真切。 她也是真的这样想的。 可她也明白，这简简单单几句话，会给轩辕宇的内心世界带来多么强的冲击。 他脸色很沉，死死盯着她，一动不动，似乎要从她眼睛里看出撒谎的痕迹。 可他失败了。 王大花瞳孔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有的只是豁出去的无可奈何。 轩辕宇的内心被震撼了。 她竟然，对他说了实话。 尽管这实话是这样的令人难以置信。 “你，你确定自己说的是真的？”轩辕宇沉默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真的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憨憨傻傻的小丫头，来自几千年之后。 几千年之后，大梁国还存在么？ “我不敢说假话，你的眼睛就是尺。”王大花无奈两手一摊。 “这又是什么胡话？”轩辕宇眉头一挑，静静打量着她。 “是我们那边的人常说的一句口语。”王大花挠了挠头，解释着。 “你不会鬼吧？”男人忽然捏住她的脸，王大花吓了一跳，痛得叫唤出声。 “那之前的王大花呢？你跟她什么关系？” 不知不觉，他竟然像是相信了她的话。 “原主自然已经离世，我这应该是借尸还魂，反正就是机缘巧合，我也不懂怎么回事，或者你们这边的风水师占卜师之类的会懂一些。”王大花感觉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有待提高。 轩辕宇沉默不语。 他像是在消化她刚刚说的那些话，眉头紧锁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大花静静等着，等着他提问。 结果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她站不住了，干脆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坐都坐不住，干脆榻上半躺下来，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窗外时不时传来一阵鸟叫，悦耳又清脆。 王大花睡着了。 “喂，醒醒。”轩辕宇忽然在她脸上拍了拍，将她揪了起来，“你告诉我，几千年之后，你们那边是什么样子的？” 王大花一个激灵，完全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思索片刻才道“就拿衣食住行来说，我们衣服穿的格外清凉，不像这里裹得这么严实，各式各样的材质应有尽有。 吃饭我们也十分便捷，一个电话就能送上家门，电话怎么给你解释呢，就是一个通信工具，就像你们现在用信鸽通信那样。 至于住，我们的高楼少则几十层，多则上百层，高耸入云，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甚至可以跟云层肩并肩。 行的话，我们地上跑的有高铁，天上飞的有飞机，海里游的有巨轮，反正高科技时代，便捷程度比你们这里好几千几万倍。” “我不信。”轩辕宇愕然惊叹，“怎么可能？你说的那些，根本不可能实现。” 第46章 闹事 轩辕宇再一次陷入沉默。 窗外夜色已经很浓，云层晕染，月亮挂在枝头，一派幽静安然的气氛。 王大花一直打着哈欠，却发现他一丝疲倦也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就是不让她回去睡觉。 “大爷，您要是生在我们那个时代，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王大花笑着捧了一句，“您现在也很厉害。” 轩辕宇挑了挑眉，“你们那边的人，跟我们也长得差不多？” “嗯嗯，人的容貌变化其实不大，不过美丑之分依旧存在，而且我们那边的人很多都是颜控，你这样的大帅哥肯定会受到万人追捧。”王大花道。 “你们那边这么好？”轩辕宇有几分怅然，似乎想到了什么。 王大花有点来劲，“是啊，我们那里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人都有饱饭吃，不过有的老板很无良，拖欠工资不说，还天天pua我们，我们没办法，就在背后骂他们，这叫精神胜利法，哈哈。” 轩辕宇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此时此刻的王大花，是闪闪发光的。 说起她的故乡，她好似变了一个人。 “所以，你的厨艺跟医术都是从你们那边带过来的？那你对你……原本的王大花的娘，干嘛那么好？”轩辕宇问。 王大花托住下巴，幽幽叹了口气，“是啊，我小时候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跟随孤儿院旁边的老中医学过医术，做饭的手艺是从小在做大锅饭练就的。 至于娘，首先第一点，我是替原主孝顺她的娘亲，毕竟她也是个苦命人。 其次，我从小没爹没娘，原主的娘待我真的不错，我也愿意跟她做母女，全了这段缘分。” 王大花脸上的笑容变得温和，月光淡淡的从窗外洒下来，将她瘦小的身躯笼罩，一股说不出的淡雅弥漫开来，好似变了一个人。 轩辕宇的目光变得幽暗起来，“那你会走吗？” 他声音低沉，好似透着些许不确定。 王大花没注意他的异样，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回去，可是实力不允许啊，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回去，这是个不能确定的事。” 轩辕宇沉默不语。 王大花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得回去了，我头晕得很。” 说完，她恍恍惚惚地往外走去。 她的背影在轩辕宇眼底渐渐消失，却在后者心里留下难言的无措。 轩辕宇长这么大，第一次听闻这么令人震惊的事。 最让他惊讶的，是他相信了。 他相信了那个小丫头。 他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反正莫名其妙的，就是觉得她不会欺骗他，也不会背叛。 轩辕宇啊轩辕宇，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意气用事了？ 王大花睡了个踏踏实实的安稳觉，她又休养了两天，身体好的七七八八，就申请去跟薛大夫一起，下山为白鹤镇上的人医治。 有了解药方子，镇上的疫病已经初步可以控制住，两人刚刚在镇上支起药摊，就有不少流民前来排队。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医馆都不收的下等贱民，或者付不起医馆昂贵医药费的穷人。 王大花跟薛大夫都将口鼻捂得格外严实，两人一个给病人摸脉诊病，一个在旁边进行简单记录，配合默契，一早上时间，就诊治了不下二十位病人。 中午那会儿，两人暂停诊病，歇了半个时辰。 这个时候，两人都已经累的不像话，一人捡了一个躺椅半靠着稍作休息。 王大花竟然睡得直接打起了鼾，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迷迷糊糊直接，她却嗅到一股奇香，好像是烧鸡的味道。 太离谱了。 她竟然做梦都在吃烧鸡。 “哎呀，新鲜出炉的大香烧鸡，谁要是还在睡觉，等起来可就没了噢。”好像，是香秀的声音。 王大花一个激灵，竟然将自己从睡梦中揪了出来，就见眼前果然晃着一个油纸包，那香味就是从纸包里强势弥漫出来的。 太香了。 “呀呀，你们怎么来了，专门给我们送吃的吗？”王大花激动坏了，恨不得抱着香秀狠狠亲一口。 轩辕宇也在，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大花，漆黑深邃的眸子微弯，眼底划过几分暖色。 王大花将薛老头儿也叫了起来，几个人分着吃。 “快点吃吧，吃完还要继续干活。”薛老头儿吃相优雅，吃完还随手从旁边的榆钱 树上摘了两片叶子擦手。 有轩辕宇他们几个帮忙，薛老头儿跟王大花相对轻松了不少，前来看诊的人也越排越多。 忽然，不远处的队伍里，像是响起一阵骚动。 王大花正忙活着，无暇顾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吵嚷声已经格外响亮，闹事的人都站到他们跟前了。 有人猛然一拍桌案，怒声道“喂，说你们呢，你们这两个骗人的赤脚大夫，恐怕就是来坑害人的，我儿子吃了你们开的药，上吐下泻，你们看看他成什么样子了，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你胡说八道什么，指不定给自己孩子吃了什么，怪什么大夫做什么？”队伍里，有人看不下去了，狠狠怼了一句。 那男人长得凶神恶煞，一双眼睛犹如铜铃，“我敢对天发誓，我儿子就是吃了这个杀千刀的大夫的药，这才变成这个样子，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叫我断子绝孙！” 好家伙，这个誓发的，可真是吓人。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薛大夫有条不紊的问了一句，他丝毫没有慌乱，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目光如炬。 “江大宝，他才七岁，他前几天染上了瘟疫，我们没钱去别的医馆治疗，只好退而求其次来这儿看诊，刚开始两天还算可以，没想到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拉肚子，吃了药就拉。 简直惨不忍睹，我儿子现在几乎没了气息，你这个坏了良心的庸医，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非报官把你们抓起来不可！” 第47章 别跟我装蒜 他的声音格外高亢，瞬间吸引了一大帮人过来看热闹。 很多人看他这个激动的样子，气不过，也低下头窃窃私语。 以至于后面排的长队都渐渐散去，大家直接去了别的医馆寻医。 王大花静静看着这一切，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这个人的真实意图。 他究竟是真的为了自己儿子鸣不平，还是嫌弃他们在这路边支起药摊，抢夺了其他医馆的生意？ “你且放下孩子，给我瞧瞧。”这时，薛大夫慢悠悠开口。 男人冷哼一声，“你这个庸医，莫不是还想害人，我告诉你，我儿子但凡有任何三长两短，我……” “你光在这儿骂人，不让我们给你儿子看病是什么意思啊？心虚吗？”王大花看不下去了，朝着男人喊了一声。 男人好似被击中痛点，顿时怒火中烧，上前两步，指着王大花的鼻子大声斥责 “你这个臭丫头片子，跟这个老庸医，你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鬼知道你们有没有在药里胡乱添加什么东西，简直丧心病狂，做人做到你们这个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哈？”王大花直接笑出了声，“我看你才是蛮不讲理，你根本不是来给孩子看病的，你就是来为难我们，跟我们恶意竞争的，你究竟是哪家药铺的伙计，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惜以自己的后代发誓，你真是可悲可耻可叹可怜，可不要脸！” 王大花其实挺能骂人。 特别是在她被激怒的情况下。 只可惜之前在书院那种高雅之地，大家说话都彬彬有礼，除了轩辕蘅那一个两个另类，其他人说话都格外恭敬谨慎，没一个人骂人的。 王大花两手叉腰，站在薛大夫跟其他人身边，一副老母鸡护着小鸡仔的样子。 男人竟然被她骂的节节败退，怀里的孩子都哇哇大哭起来。 “爹，爹，我肚子疼，肚子疼……”小孩儿大叫起来。 宋张趁机上前，将小孩儿抱走，送到薛大夫跟前诊治。 男人顿时恼怒，试图阻止，却被宋张冷冽的面孔吓得不敢多说半个字。 薛大夫很快确定了姜大宝的病因，他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伤了肠胃，根本跟药没有关系。 “你过来。”薛大夫又指了指男人，后者自然不肯上前，宋张不惯着他，直接将他拎起来，丢到薛大夫跟前。 男人剧烈拒绝，恨不得把腰扭断，可惜他的手还是被人强行按到薛大夫的桌案上。 “难怪你敢发誓，你原本就命里无子，这个孩子也不是你的。”雪大夫冷笑一声。 周围的人听到这句话，顿时哄堂大笑，对着男人格外羞辱嘲笑。 男人气得脸色涨红，不可置信的瞪了薛大夫一眼，又开始吱哇乱叫。 “把他送走吧，实在太聒噪了。”薛大夫捋了捋胡须，不耐烦的说。 宋张沉默着上前，一个眼神儿过去，男人已经抱着孩子落荒而逃。 这个时候，刚刚离开的患者们又回来了，队伍比刚刚排的还长。 王大花就猜测，那个男人不过是被别人收买，试图破坏他们的救人计划。 真是世风日下，有些人为了赚钱，真是一丝良心都不要了。 本以为这件事之后，他们的救人大计会顺利开展下去，没想到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事。 这一次，是王大花被盯上了。 药摊面前人格外多，她帮了一早上忙，体力不支就去旁边休息，不成想一个妇人带着孩子靠近她。 王大花一开始没有注意，以为这位妇人也是来休息的，还十分好心地将自己垫屁股的石头给她分了一片。 没想到，这女人忽然用一种阴森森的眼神儿盯着王大花，说了一句“大花，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王大花瞬间一呆。 她直勾勾盯向面前这个女人，脑子里电光火石，各种思索。 可惜好半天下来，她竟然都没能想起来这人是谁。 “你忘了，也不要紧，我记得你就行。”妇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简单质朴的玉扳指。 王大花目光冷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这个玉扳指，是她娘的。 她娘为数不多的首饰里最宝贵的一个。 王大花呼吸急促，压低声音质问“你是谁，你对我娘做了什么？” 这一瞬间，她已经猜到，这个女人是夫人的人。 果不其然，女人接下来说了一句话。 “大花，夫人让我告诉你，考验你忠心的时候到了。”女人轻声道 “如今瘟疫横行，大少爷要是不幸死在书院，也不是令人意外的事，你说是不是？” 王大花头皮一麻，这人未免太过胆大包天，竟然让她对轩辕宇下死手。 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可以打开录音录下这个女人的恶毒话语，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可是我……” “没有可是。”女人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你娘跟大少爷，你得选一个，否则的话，只能夫人替你选了，别以为自己攀附上了将军府的公子，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可能的！” 王大花眼眶发红，呼吸都变得格外急促。 “我给你三天时间，要是我们还没接到大少爷身染重疾的消息，你就会接到这样的消息了，你好自为之吧。” 女人悠哉悠哉的说完，带着那个憨憨傻傻的孩子转身离去。 王大花浑身冰凉，在阳光下晒了许久仍旧不觉得丝毫温暖。 整整一天，她都魂不守舍。 到了晚上，大家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山上，各自早早睡下。 王大花身体已然疲惫不堪，可她躺在那里，却是浑身冰冷，无法入睡。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轩辕蘅找到了她，将她带到后山隐蔽处。 “那件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这个小丫头，应该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吧？” 轩辕蘅两手环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王大花，眼底满是蔑视。 王大花故作不知，“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48章 她不是那种人 王大花脸色微沉，眼底却划过一抹讥讽的笑，“我不懂哎。” 轩辕蘅恼怒，上前一步竟然掐住王大花的脖子，“臭丫头，别给脸不要脸，看在你还有点用处的份儿上，爷才愿意跟你在这儿多说几句话，不然的话，你的下场就是给轩辕宇陪葬。” 王大花一脚踹开轩辕蘅，退出去几步，露出警惕的神色，“你别忘了，你病的快死的时候，是我跟轩辕宇救了你！” 轩辕蘅眼底划过一抹心虚，却只一瞬便消失不见，他瞪了王大花一眼，声音更加冷沉，“他救我？呵呵，他不过是害怕我的死会给他带来麻烦，其实真正救了我的是你呀，你这个小丫头。” 他上前两步，眼睛里充满淫荡的笑，“王大花儿，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漂亮的小丫头，你要是愿意帮我做成这件事，我就给夫人说，让她把你指给我，跟了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王大花心里暗暗鄙夷。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不普信男么？ 与此同时，宋张推门进入轩辕宇的房间，在后者耳边低语几句。 轩辕宇眉头微蹙，慢慢放下手中的书本，陷入沉思。 宋张有些不悦，“真没想到，那女人竟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表面上对大爷您忠心不二，背地里，却一直在跟轩辕蘅来往。” “不要这么说她。”轩辕宇淡漠的开了口“她不是那种人。” 宋张一副愕然模样，“属下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怎么能不是……” “好了。”轩辕宇语气加重，“的也累了，先下去休息。” 宋张深深望了轩辕宇一眼，无奈离开。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轩辕宇一人。 他静静地站在窗前，遥遥望着半空中慢慢升起的月亮，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却是几日前王大花所说的那些话。 她是一个坦率的人，不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却忠诚勇敢。 他答应过她，不再怀疑。 他说到做到。 “咚咚。”房门忽然被人敲响，王大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爷，您睡了么？” 轩辕宇不由得一愣，有些惊讶，“进来吧。” 王大花飞快的进了门，还格外警惕地将门关好。 这才深呼吸一口气，神神秘秘地对轩辕宇说“我有件事给你说。” 后者略一挑眉，故作高深，“什么事，直说吧。” “夫人，以及轩辕蘅想要杀你，想让我来动手。”她言简意赅，没有丝毫隐瞒。 然后，她显而易见的看清楚了面前这个男人眼里的不可置信，还有一丝丝讥讽。 王大花忽然想到小时候看过的《西游记》里的一段情节。 九头虫吩咐奔波儿灞去杀了唐僧师徒。 她现在就是奔波儿灞，夫人就是九头虫，轩辕宇自然就是唐僧师徒了。 真是可笑。 好可笑，很荒谬。 他们难道真对轩辕宇的实力一无所知，还当他只是一个没脑子没势力的大少爷么？ “这样啊。”轩辕宇剑眉微蹙，很给面子的问了一句“其实以你的能力，也不是不行，那你打算怎么做？” 王大花两手一摊，“你说的很对，我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认知，我顶多能在在你的饭菜中下毒，可是据我所知，宋张就是个隐藏的鉴毒高手，我的任何小手段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另外，夫人八成不知道疫病的解药多半出自我手，我要是通过这个让你……这纯粹属于没脑子行为。” 轩辕宇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一份笑意，他点了点头，“分析得十分透彻，那夫人用什么来威胁你？” 不愧是他，啥都想到了。 王大花格外沮丧，“他们拿我娘的性命作为要挟，我娘指定出事了。” 轩辕宇脸色一沉，“我让人去查查。” 王大花忧心忡忡，就这么忐忑得过了一天。 到了晚上，她着急慌忙地去找轩辕宇问情况，后者正在廊下作画，画的是这白鹤山的秀丽风景。 “莫慌，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他听到王大花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安抚了她一句。 王大花到嘴的问候被憋了回去，干脆蹲坐在他旁边的石阶上发呆。 她倒是想问，轩辕宇打算怎么处理这事儿。 她这一次，算是彻底跟夫人闹掰了，彻底撕破脸皮。 她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他。 天色渐渐晚了下去，轩辕宇 还在画画，他画的是丹青，画到一半让王大花去点灯。 她没办法，起身准备的瞬间，却瞥见那画上多了一个人，好像是她自己。 王大花指了指轩辕宇画角角上的那个坐在房屋廊下的小小粉色身影，“她不会是我吧？” 轩辕宇也不做作，点了点头，“你说对了。” 王大花抿了抿唇，“我有这么胖，后背这么憨厚？” 轩辕宇抬起头，定定看着她，好像在说“确实如此。” 王大花格外郁闷，刚点上灯，门外黑暗中走进来一抹黑影，是宋张。 让王大花极度震惊的是，宋张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妇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娘！ 王大花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娘，娘？！”她声音颤抖，不可置信的上前，抓住陈氏的手。 后者慢慢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王大花真的在陈氏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娘，真的是你！”王大花激动到落泪，帮忙将陈氏扶到床上，转身给宋张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宋大哥。” 宋张有些不好意思，他那天晚上还用那种话来揣测王大花，实在不应该。 “娘，你没事吧，你哪里不舒服？”王大花替陈氏把了脉，发现后者浑身滚烫，也是得了瘟疫的症状。 至于其他病症，她暂且没有发现。 陈氏捂住自己口鼻，一个劲儿让王大花他们离她远点儿，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王大花也不含糊，让香秀帮忙去煎药，她则给陈氏洗了个毛巾擦脸擦手，暂且物理降温。 随后，她才听宋张说，负责照顾陈氏的那两个人生了疫病高热不退，被夫人的人卷铺盖扔了出去，还将陈氏软禁起来。 宋张连夜快马回了京城，摸进陈氏所住的院子，将她救走。 第49章 我会想办法 她甚至在想，这件事夫人八成很快就会知晓，那这么一来，他们不就等于真的直接撕破脸了？ “别担心。”轩辕宇好似一眼看透她的想法，淡漠的开口“事已至此，还是先好好为你母亲治疗。” 王大花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她所有的感激也只能暂且搁在心里。 “山长那里？”她忽然想到这一点，更加忧虑。 “无妨。”轩辕宇摆了摆手，“我会给他道明情况，等你母亲好了，暂且让她作为你在厨房的帮手，想来顾长舟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简简单单几句话，化解了王大花心里所有顾虑。 陈氏的病症跟其他病人比起来，似乎更加严重，连着几天高烧不退，甚至已经开始说起胡话，让人实在难过。 薛大夫过来给她施了针，又在药方子里加了几味药，给她吃了两天，陈氏这才渐渐好转起来。 然而这一天早上，原本已经可以下床走动的陈氏忽然毫无征兆的吐了血。 彼时王大花正在收拾锅碗，听到这个消息，她连忙奔了回去。 陈氏正半趴在床上，浑身虚软无力，朝她露出微笑。 王大花心神俱震，急忙给她把脉，却发现陈氏经脉紊乱，好似中毒的征兆。 “没用的。”陈氏惨笑一声，“当时夫人之所以放着只几个人看守我，不过是因为我已经被她喂下穿肠毒药，根本逃不出她们的手掌心。” “什么？”王大花大惊失色，眼前瞬间模糊一片，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她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您怎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陈氏也是眼睛通红，她朝王大花招了招手，笑着道 “女儿啊，自从你得了造化，让人将娘从大小姐那里救出来，夫人其实就已经盯上我了。 夫人手握权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她最讨厌的就是失去控制，知道么，我们母女于她而言已经逐渐失控了，所以，她……” “凭什么？！”王大花咬牙切齿道“凭什么我们就得被她控制，就得为她所用，我还以为，早早将您救出来，我们娘俩就能安安心心在一起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永远背负着枷锁。” 她一边说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看的人实在心疼。 陈氏也泣不成声，“女儿啊，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大少爷，成了他的人，那他就是唯一能够救你的，保护你的人。 娘不求你救娘，你只需要好好活着，有朝一日要是可以，你就好好替自己筹谋。” “解药是不是只有夫人才有？”王大花打断陈氏的话，直勾勾盯着后者的眼睛。 与此同时，陈氏下意识躲开她的目光，“女儿，为娘的病已经没办法医治了，那位薛大夫，不是也没诊断出来？” “我会想办法，找到解药。”王大花按住陈氏的手“娘，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目前为止，也只有王大花，陈氏，以及香秀知道这事儿。 王大花沉思良久，决定无论如何，也得找到解决办法，她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陈氏被毒药腐蚀，一点一点死在她面前。 暮色将近时，轩辕宇跟薛大夫他们上了山，还带着不少吃食，分给了王大花。 王大花一如往常，跟他们谈天说地，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随后，她请薛大夫给陈氏诊脉，薛大夫捋了捋胡须，说陈氏的疫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但经脉紊乱，身体仍旧虚弱，还是应该好好休养。 他并没有说起陈氏中毒一事，可想而知这毒药多么隐秘。 王大花猜了猜，暗暗想道，这毒想来是阵发，隔几天发作一次的那种。 这天夜里，她大半晚上都无法入眠。 鸡鸣声起时，她已经做了一个艰难决定。 她得回去一趟，去见一见那个恶毒的女人。 王大花偷了轩辕宇的马，一路飞奔。 她骑马的技术还是灵秀香秀两人闲来无事的时候教的，虽然不怎么精进，但也算是小有所成。 回去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自己怎样才能顺利拿到解药还能从夫人手里脱身。 这个念头其实不亚于做春秋大梦，可没办法。 京城近在眼前，镇远侯府也不远了。 王大花默默沉了一口气。 “停下。”刚到镇远侯府前院门，王大花正犹豫着怎么让小厮去通报夫人，就听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女音从不远处一个华丽的轿辇里响起。 她顿时浑身一僵。 下意识回过头，王大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明丽眼眸。 轩辕忆罗。 轩辕家的大小姐，曾经陈氏服侍的主子。 王大花只是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明白一些有关她的简单事迹，再有其他，便是丝毫不知。 “这不是那个贱婢么？”轩辕忆罗让轿夫抬近，看清王大花的长相，顿时嗤笑。 王大花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恭恭敬敬的给轩辕忆罗行了个礼。 后者淡漠的看着她，而后一摆手，“把她给我带走。” 王大花心里猛的一沉。 看这个样子，想来轩辕忆罗是知道夫人跟她之间的交易。 王大花大脑里飞速运转，将提前思索好的计策再过了一遍。 事已至此，只能见机行事了。 很快，轩辕忆罗到了大夫人的院子，王大花也被狠狠丢在地上。 廊下的小桌前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约摸四十出头，满头珠翠，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都戴着各种各样的珍宝，端得一副奢华模样。 她正悠哉悠哉的喝着上好的雨前龙井茶，空气中弥漫着袅袅茶香。 这位，就算化成灰王大花也认得。 薛继春，镇远侯府正儿八经的女主子，出自文臣世家的大小姐，也是令轩辕宇那样的人也有几分忌惮的夫人。 王大花夹紧尾巴做人，恭敬地跪下去，伏在地上，“给夫人请安。” 刚刚那一瞬间，她验证了一件事。 马继春知道她要回来，此番就是在等她。 毕竟这个局都是为她而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