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庶女后我崩坏了剧情》 第1章 狗子,你谁啊? 耳边有嘤嘤声,忽高忽低,忽大忽小,持续干扰正在睡梦中的杜若。 “别吵……”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却惹来更响、更近的哼哼唧唧。 若放在平时,自己一定觉得听着很可爱,可现在的杜若只想继续做梦。 “别吵……”她强忍着骂狗的冲动,闭着眼翻回身来,将手放在它头上。 毛茸茸的大脑袋,湿润温热的舌头,都是狗狗对主人的讨好与兴奋。 嘤嘤声完全没消失,竟然又贴近了一寸,这下子杜若更没法睡了。 这什么狗啊! 大周末不让人睡觉! “好了好了好了。” 她说着,用手抓住狗嘴。 可下一秒杜若就发现,手动也没法闭麦,因为它哼唧是可以不张嘴的。 这种逆子究竟是谁在养啊! 杜若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对上俩黑葡萄,瞬间就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狗子,你谁啊?” 她单身独居,自由职业者,住在公寓里,这儿可不允许住户养狗。 它哼哼唧唧像是在回答。 杜若的视线越过小黑狗,看到凹凸不平的泥土墙跟漏风的窗,“开什么玩笑!” 她惊得直接翻身坐起。 “嗷!”狗见人终于醒了,兴奋得立起来,扒在床边疯狂甩尾巴。 家徒四壁,除了自己,它是唯一的活物。 杜若没法不搭理小黑狗,“乖~” 她这么一抬手,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靠!” 这到底什么情况。 公寓变成破房子就算了,睡衣也被换了,还有这只小‘鸡爪’,谁的! 这绝对不是成年女性能有的手。 杜若的激动惹得狗也跟着激动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她看着眼前这只全身黝黑的狗,心里顿时腾起不好的预感,“小杜?” 不知道名字对不对,反正它汪汪叫。 “……”杜若喜欢狗,但不曾养过,听不懂这高低起伏的狗吠有什么区别。 问它也是白问。 她快速敷衍地扫了眼室内环境,然后穿上床边的草鞋,跑到屋外去。 “汪黑狗屁颠屁颠地跟着。 夏日太阳高挂,不远处的村落炊烟袅袅,独独这个小屋被隔绝在外。 它坐落在附近一个小山坡上,破破烂烂,孤孤单单,要多惨有多惨…… 这副景象,坐实了杜若的猜测。 她差点就跪了,“不,是,吧?” 一觉醒来怎么成了自己书里新加的角色,女主的庶妹,男主的白月光。 这也太离谱了吧。 “那傻x居然还是个乌鸦嘴!” 昨晚睡前,杜若在评论区与小黑子对喷。 最后对方回复,诅咒垃圾作者穿到书里,被变态男主囚个天长地久。 杜若气得心脏疼,反手一个举报。 写小说以来,人类的多样性见识过不少,可她是头回碰见这么恶毒的。 骂女主,骂男主,还诅咒作者…… 看个小说而已,至于吗? 不合口味就早早退出去,皆大欢喜,作者又没拿刀架谁脖子上逼着非看不可。 这人的心怎么能这么毒!!! 一想到昨晚,杜若还是气得不行,不自觉拿手捂住心脏的位置。 然后她就摸到块硬硬的东西,“?” 杜若从领口掏出来一看,是娘亲的玉佩,也是女主爹当年留给她的信物。 “哈,我的空间。” 这个角色身世凄惨,前不久又刚死了娘,现与自己养的小黑狗相依为命。 杜若不忍心,给加了个空间。 孤儿,破屋,黑狗,玉佩。 这下她百分百确定,自己真的是穿书了,穿到女主爹还没来接庶女的时候。 这会男女主还不认识,也不在这里。 太好了! 不用走剧情! 杜若立刻转身回屋,将小黑狗也唤进来,再把那扇弱不禁风的门拴上。 “小杜,看着点门。” 吩咐完这句,她就紧紧握住胸前的玉佩,将手指按压在中间的花蕊上。 滴,指纹识别成功。 泥土墙跟漏风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现代仓库。 杜若是写小说的,什么穿越穿书见多了,却从未想过这事会成真。 所以,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很震撼。 “……” 最近的几个货架上,有各类蔬果种子,有各种农耕工具,还有一张纸。 杜若拿起来看,是说明书。 【1.仓库只属于你一人,别人无法进入,请妥善保管好仓库钥匙。】 【2.仓库的空间无限大,没有四季之分,可随意规划跟利用。】 【3.仓库无法存放活物。】 她的目光落在‘无限’这两个字上。 给女配的金手指开太大,也挨人骂了。 可现在杜若穿书了,穿成这个凄惨角色,才不管那些看客的想法。 存在即合理。 她只万分庆幸自己多加了这个空间。 “真是太棒了!” 杜若都快爱死自己了。 要是不按剧情走,不管自己书中男女主,她靠这些东西就能发家致富。 宅斗虐文秒变种田文。 杜若也不继续自怨自艾了,放下说明书,就在仓库里转悠起来。 她刚刚起床,还没刷牙洗脸。 现在急需牙膏、牙刷、毛巾等日常用品,还要一些吃的,像牛奶面包。 那个破破烂烂的家连半粒米都没有。 杜若自己写的书,自己知道。 如果没有这个空间,她就只能去挖野菜,四处乞讨,苟活于世。 等到女主爹来接,才能吃一顿饱饭。 这么惨,加个空间不过分吧? 反正杜若觉得合情合理,就是确实大了,转半天也没找着想要的东西。 “真是奇了怪了……” 偌大的仓库里净是种子,面包牛奶没有,牙膏牙刷毛巾更没有。 她又绕回到一开始的地方,拿起说明书,翻来覆去地看,“没了?” 有说明书,不应该有份仓库货物清单吗,至少让人知道面包放在哪。 杜若正疑惑,手里的说明书突然变样。 【牛奶吐司面包】 【用料】 【高筋面粉400g】 【白砂糖12g】 【盐1g】 【白开水83g】 【热牛奶167g】 【酵母3g】 【鸡蛋2个】 【黄油24g】 【制作方法】 …… 她草草扫了一眼,“什么鬼,那牛奶呢?” 话音刚落,上面的字又变了。 【牛奶获得方法】 【1.剪干净指甲;】 【2.带一个桶;】 【3.找一头奶牛;】 【4.挤它。】 杜若真是哭笑不得,她家里穷得没有米,要去哪找一头奶牛,还挤它。 “面包牛奶没有,那红薯玉米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章 瘦不拉几 纸上立马显示了种植方法等等。 然不出所料,要吃饭就得干活,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孩子写的明明是宅斗,是虐文,让我在乡下种田干活这算什么事啊!” 杜若忍不住吐槽起来。 她长这么大,虽然算不得如何娇生惯养,可也是没怎么吃过苦的主。 种田什么的,杜若根本不会。 再说了,她肚子空空,哪来力气干活。 “所以我要这空间何用?” 神奇是神奇,就是暂时用不上。 一来没有地可种,只有一间小破屋。 二来不管种什么东西,都需要时间成长。 而杜若眼下的难题,是今日的三餐。 她不死心,又在仓库里转悠了一圈,确定没有即食的东西才无奈退出去。 小黑狗就蹲在跟前,眼巴巴地望着杜若,这狗跟着她,也饿得瘦瘦的。 “哦,加上你的三餐。” 现在杜若可不能算独居人士了,在这儿,除了养活自己,还得养一条狗。 没有网络! 也没有手机! 还没地方可以打工! 杜若真想躺回床上去,看是不是在做梦,怎么随口诅咒就能让人穿书呢。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她默默在心里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嗯~嗯~”小黑狗没动,但哼唧了两声,将杜若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 “好好好,我知道你也饿了。” 屋里没有水,没有镜子,米缸空空如也,旁边放着一些半干的野菜。 应该是她昨天吃剩下的。 可杜若没有兴趣吃野菜,想想就不好吃,“我还是先洗把脸吧。” 附近有条小河,得去那儿打水回来。 她将玉佩塞回领口里,顺势往下按了按,胸前仿佛没发育过,“……” 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这么写这个角色的。 如此平平无奇的庶女,怎么可能成为男主的白月光,是他瞎了眼吗。 “汪!”小黑狗又在催了。 “来了来了。”杜若将脑中的想法甩出去,反正现在还没自己什么事。 当务之急是她跟它,先吃饱饭,活下来。 杜若拎上家里的小木桶,带着狗出门。 小黑狗欢乐地跑前跑后。 一人一狗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 估计这个时辰,别人已经回家吃饭去了,只有她才蹲在河边洗脸。 水中倒影出人影。 长相并没有变,依旧是杜若自己的眉眼,只是年轻了十岁,瘦不拉几的。 她用手舀水,惊得水里的鱼儿四散。 杜若一下就知道今天的早午餐吃什么了,“小杜,你喜欢吃鱼吗?” 暂时没钱买肉,可河里的鱼是免费的。 小黑狗歪头看着她,像是不解。 杜若又说“算了,你也没得选。” 要是它不吃鱼,就得吃野菜。 她用袖子擦干脸,将木桶装满水提回家,一路上来回换了好几次手。 小黑狗帮不上忙,还是欢乐地跑前跑后。 杜若将水倒进缸里,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看来只有我一个人饿啊。” 它蹲在前面仰头看她,尾巴甩得飞快。 杜若忍不住,摸了摸狗头。 还好给这个角色加了只狗,再难的时候,也有它给予鼓励跟动力。 “嗯~”小黑狗顺势就要往地上躺。 杜若知道它想跟自己玩,可她现在没空,赶紧说“别躺了,回屋。” 小黑狗像是听得懂,立马爬起来跟进门。 杜若还是将门关好栓好,让它好好看着,自己则拿出玉佩,进了空间。 仓库里没有窗,没有灯,却亮如白昼。 她先是拿到说明书,问“怎么捕鱼?” 纸上的字立马就变了。 杜若快速浏览完,再问“怎么生火?” 纸上的字又变成她要的答案。 有点长,杜若没耐心看。 她将纸放下,在几个货架之间穿梭,很快就找到了一些竹制的鱼笼跟笊篱。 还有火柴。 鱼饲料也有,就是不多。 杜若拿好自己所需的东西,带上说明书,眨眼就出了空间。 可当仓库从她眼前消失的那一瞬间,手里的说明书也跟着消失不见。 “看来说明书不能离开空间。” 本来杜若还想着,拿它当平板,学习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局限性。 她只好将手上的东西先放下,回空间里,重新看一遍怎么在野外生火。 小黑狗没有别的事可干,一直在等杜若,守着刚拿出来的东西。 她再出来的时候,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是表扬,是夸奖的意思。 小黑狗高兴得直摇尾巴。 屋里就有锅碗瓢盆,旧了点,但是能用,还有把缺了口的菜刀。 杜若将用得上的东西,全都装进木桶里,想了想,又将半干的野菜带上。 野菜也是菜,聊胜于无。 小黑狗跟在她后面,又屁颠屁颠出了门。 杜若一边走,一边注意着沿途路边,顺手捡几块用得上的石头跟木块。 小黑狗看了也有样学样,叼上一根棍子。 一人一狗再次折回河边。 杜若先往鱼笼里倒部分鱼饲料,再找个合适的位置,把它浸入水中。 鱼笼上系着绳子,她将绳子的另一头绑在离河边最近的一棵树上。 等鱼进笼需要点时间。 这期间,杜若准备先把火生起来。 她用菜刀砍一些干树枝下来。 稍粗的部分用来生火,细的地方削一削,洗一洗,就可以串鱼了。 按刚刚学的,杜若将捡的木块摆成车标,再加三块大小差不多的石头。 然后放上一些杂草跟干树枝。 她用火柴点燃它们,“还好加了个空间,不然我可不会钻木取火。” 没过一会,火就烧得很稳定了。 杜若在河边打了水,将锅架在上面。 等水煮开之后,把野菜跟鱼一起放进去,就是一锅鲜美的鱼汤了。 为了快点吃上饭,她赶紧去削树枝了。 杜若头一回做这种事,所以削得很认真,生怕不小心把自己手指给削了。 认真到狗不在身边,她都没发现。 直到杜若将捕到的鱼开膛破肚,洗干净,串在树枝上,插在火旁烤。 小黑狗才回来。 它还叼了只鸡回来。 杜若正准备往煮沸的锅里放野菜。 一抬头就看到狗嘴里的鸡,她差点傻眼,“你这只鸡是从哪弄来的?” 小黑狗把鸡吐在地上,“汪!汪!” “捡的?”杜若将野菜放下。 小黑狗又朝她汪了两声,给自己邀功。 无奈杜若实在听不懂,只能先看一下鸡,看看死了没有,什么情况。 好消息,没伤口。 坏消息,不是山里的野鸡。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卷 第3章 子不教,母之过 “从哪里偷的,给人送回去。” “汪!汪!” “小杜听话,快送回去。” “汪!汪!” 杜若搞不懂它的汪汪汪。 小黑狗明显也听不懂她的意思。 可狗吠声响亮,惊醒那只被它丢在地上、受惊吓而晕死过去的鸡。 鸡跳起来,撒腿就跑。 情况来得有点突然。 杜若都被它吓了一跳,“?” 小黑狗倒是反应快,直接冲了出去。 等她回过神来,只能站起来喊:“小杜,别追了,回来……” 如果这只鸡,是村里哪户人家饲养的鸡,它肯定知道回家的路。 小杜不肯送回去,就让鸡自己回去。 毕竟,偷东西是不对的。 狗不懂事,它偷的自然是算在主人头上,子不教,母之过。 所以他们这顿饭只能吃鱼。 杜若是这么想的,可惜,这只鸡命不好,又被小黑狗给叼了回来。 它身上的羽毛凌乱,鸡冠都歪了。 “小杜,放过它吧。”杜若已经落坐回去,给面前的小鱼儿挨个翻面。 谁知小黑狗咬着不松口,“嗯~嗯~” 杜若又说:“我没有钱给你买这只鸡。” 谁不想吃香喷喷的烤鸡? 问题是她没钱。 “嗯~嗯~”小黑狗还是不松口。 杜若停下手中动作,“吃鱼不行吗?” 今日头回捕鱼,明明有按纸上说的做了,她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鱼笼只捞上来一堆小鱼儿。 没有米饭,自己能勉强吃个饱。 可小杜是吃肉的,看上去比人能吃,一半的小鱼仅够它塞塞牙缝吧。 刚刚杜若就在这儿发愁呢。 想着等小杜回来,要怎么跟它分配食物,结果狗自带食材回来的。 若这只鸡是山里野鸡,不是从村里偷的,她一定要摸着狗头夸它做得好。 烤鸡加上烤鱼,这顿午餐就很不错了。 “嗯嗯~”小黑狗咬着鸡,依旧是那句话,语气里还带着些许急切。 “……”杜若是听不懂,但看它那副样子,放鸡是不可能放的了。 她只能软了调子问:“你想吃?” 也不知道小杜到底听没听懂,竟点了头,还短促地‘嗯’了一声。 杜若看看自己的烤鱼,再看看那只鸡,“今天这鸡非吃不可了?” 这鸡也是命不好,怎么就落单了呢。 小黑狗将鸡吐在地上,“汪!” 单字,看来它说是。 这回鸡没有晕,却也不跑了。 杜若实在是顶不住狗狗那湿漉漉的眼神,犹豫再三之后,还是顺了小杜的意。 “我去杀鸡,你来帮忙。” 吃就吃吧,实在不行,回头给人赔两只,怎么着也不能饿着孩子。 正好她有一锅煮沸的热水可以脱毛。 “汪!”小黑狗明显高兴,在原地蹦了蹦,然后把鸡带到河边去。 没有盐,鸡血留着也没用。 所以杜若只带了菜刀跟热水。 “离这个锅远点,别烫着。” 交代完,她就将小杜看押着的鸡提起来,一把揪掉鸡脖子处的毛。 得益于一直独居生活,要自己买菜做饭,所以在菜市场看过人杀鱼宰鸡。 这对杜若来说,也不算太难。 用刀划拉了鸡脖子。 把鸡血放干。 等它没了动静,就放到热水里面烫一烫,整只鸡都要泡进水里。 拿出来,开始拔毛。 印象里,卖鸡的老板拔毛只需要一分钟,她至少花了半小时才搞干净。 后续步骤跟刚刚杀鱼时差不多,就是开膛破肚,清理内脏等等…… 很快,杜若坐在火前,吃着刚烤好的鱼,一边看火焰慢慢舔舐鸡身。 这鱼烤得焦香,也没什么细碎的小骨头,她吃着感觉还挺不错。 可小黑狗只吃了一条就不吃了,看样子,它是对鱼不太感兴趣。 也怪不得要自己偷偷摸摸去抓鸡了。 “……”杜若兀自叹了口气。 小杜追鸡那熟练的模样,一看就没少干。 如果她没穿书,这个角色为了生存下去,干点偷鸡摸狗的事也属正常。 可现如今换成了自己,就不能按设定来,也不想走什么剧情。 男女主互虐完还HE。 白月光是挡路石,是得死的。 狗就蹲在杜若旁边,看着架在火上的鸡,不停地流口水、咽口水。 虽然没有调料,烤鸡的味道依旧无敌。 不止勾引出他们肚子里的馋虫,居然还把它的主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杜若吃得满嘴油的时候,被抓个正着。 “好啊,你这个野种!今儿胆大包天,都敢来偷我们老杜家的鸡了!” 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说话的是前头的妇女,杜山家媳妇黄桃,后面是她的大儿子杜海林。 按辈分来说,杜若应当叫她婶婶。 “我劝你,赶紧把我们家的鸡给吐出来!”杜海林附和了这么一句。 正巧杜若把鸡肉啃干净,将骨头吐出去。 小黑狗以为来人是要跟自己抢东西,忙闪身到她面前,“汪!汪汪汪!” 狗吠声嘹亮,一下就把他们给唬住了。 “嚯,你这野种,偷了我们家的鸡不说,还敢放条狗来吓唬我们!” 黄桃回头看杜海林,“儿子,打它!” 偷鸡贼,打死都不为过。 杜海林听了立马四望,准备找棍子打狗。 闻言,杜若站起来,“婶婶。” 子不教,母之过。 在杀鸡之前,她就料到会有人找上门来,这样也省得自己进村去问了。 “你,你喊谁呢?”一句正儿八经的婶婶,顿时把黄桃喊得莫名其妙。 “我们老杜家可没你这号侄女。” 当年女主爹一夜风流,一走了之。 杜若的娘未婚先孕,理当沉塘,但是杜家二老不舍得,到族老跟前求情。 最终只将她从杜家族谱除名,赶出村去。 所以她们俩单独住在村外,没有亲戚,也没有左邻右舍,只有一间小破屋。 所以,村里人都叫杜若野种。 自己写的设定,她记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这个角色是新加的,只有个大概,细枝末节的剧情还没有。 “婶婶,这鸡是我家小杜偷的,我认。” 吃都吃了,杜若也不想废话。 “但是我现在手头上没有现银,先欠着,回头等我有了,给你送家里去。” 她已经知道,这河里的鱼,小杜不喜欢,所以下午就得想别的办法。 杜若不能再让它去偷鸡了。 “……”黄桃以为,她会像往常那样狡辩,结果对方突然变得干脆起来。 竟让她一时说不出话了。 而杜海林却像听见什么笑话,“哈哈哈,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第一卷 第4章 她手里有刀 这野种家里什么情况,杜家村谁人不知。 她娘还在的时候,家里就穷得揭不开锅,更别说现在就剩她自己。 一个人,一条狗,家徒四壁。 “你怎么可能会有现银?” 若是家里有粮食,有银子,野种还会指使那条狗去偷他们家的鸡吗。 杜海林笑,“唬谁呢你?” 被他这么一说,黄桃也反应过来了。 “好你个野种,不仅偷鸡摸狗,还撒谎,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我没撒谎,我说会赔,说话算话!” 杜若差点竖手指发誓了。 跟偷鸡没关系,纯粹是因为她写的设定,杜家村的人都讨厌自己。 在这个喜欢立贞洁牌坊的朝代,杜若的娘就是犯了错,大错特错。 所以她也不怪别人。 杜若这个‘始作俑者’,更没什么好怪的,“婶婶,我赔你两只鸡行吗?” 原本黄桃还有挺多话想骂的,一下子又被她这坚定又有礼的态度给堵了。 “你,你去哪弄两只鸡?” “婶婶放心,我自有办法。” 杜若已经想好了,下午出去转转。 在杜家村的西北方向,大约六里地左右,就是最近的一座山,可以去碰碰运气。 “骗鬼呢,你能有什么办法?” 偏偏杜海林不信她的空口白话。 “我家的鸡可是养肥了,等着要卖钱的,你偷了去还想随便赖掉……” 他摆出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看着杜若,“没钱没物的,你这只狗归我了。” 说罢,杜海林往前几步,要来抓狗。 杜若默默举起自家的菜刀。 “我都已经跟婶婶说好了,邻里邻居的,不就是一只鸡,多大点事……” 这个角色受人排挤,是可以发疯的。 “海林哥这是不信我的话?” 她说得很冷静,愣是把黄桃吓得瞪大眼,拉住杜海林,“儿子,儿子……” 那野种手里有刀。 谁知道她想发什么神经。 万一给他们一人捅一刀呢。 为了一只鸡,搭两条命,不值当。 这些话黄桃没说出口,却全表在脸上,“说,说好了,赔我们两只鸡。” “今晚去你家取,你可不能赖!” 一只鸡变成两只,怎么算都是他们划算,所以黄桃也只能信她这一回。 杜海林还想说什么,被他娘拉住了。 “后天。”杜若缓缓道。 万一她运气不好呢,瞎猫没撞上死耗子,多一天还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不行!”杜海林立马出声反对。 “就是等到下个月,你也是没东西赔的,我家的鸡那可是……” 杜若拿着菜刀,在空中瞎比划。 杜海林看了,越说越小声,“要卖钱的,你……你别欺人太甚……” 偷鸡贼,还敢这么横。 要是这事在村里头,被那些族老们知道,不得当众挨一顿板子。 “就后天,说好了。”黄桃也怕杜若伤人,立马推搡着自己大儿往回走。 杜海林背过身去,看不见她手里的刀了,忍不住大声嚷嚷:“娘,你拉我作甚!” “她家里没钱没物,拿什么赔,还两只?”他就不信了,“还不如要只狗……” 虽然那只狗也没几两肉,抓回去下锅炖,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哎哟,她手里有刀你没看见啊!” 黄桃怒道:“谁不知道她家没钱没物?” “要是后天她赖账,不肯赔我们的鸡,不还有杜家那两个老不死的吗……” 看不见刀,走两步,她的底气又回来了,遂也没压低自己声音。 杜若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杜家二老嫌闺女给自己丢脸,不闻不问,连带不认她这个亲孙女。 若这娘俩登门去讨,也是白费劲。 “小杜,快吃,吃完咱们回家。”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杜若的食欲。 一人一狗将烤鱼烤鸡吃个精光。 熄了火,洗了锅,杜若把东西都收拾好,就带着小黑狗回自己家。 大门一关,她立马进空间去。 刚刚用过的捕鱼工具,都先放到一旁。 杜若拿起说明书,问怎么捕鸟、抓野鸡、捉野兔等等的实际操作。 看似容易,步骤却不少。 捕鸟跟抓野鸡差不多,先做个简易陷阱,在底下放些谷子或者大米。 杜若暂时搞不到这些东西。 所以她选择了捉野兔,偏远山区缺什么,都不会缺杂草跟野菜。 仓库里就有特制的弹弓,也有笼子。 杜若转了一圈,记住它们放在哪些位置,然后什么都没拿就出去了。 她决定先去现场踩踩点。 毕竟野生动物可不像鱼儿,就生活在一个特定的区域里,也不是随处可见。 “汪!”小黑狗正在等着。 杜若发现这家里有一把锄头,有些锈了,但是还能用,还挺沉。 她将它扛到肩上,喊一声:“小杜。” 小黑狗立马摇着尾巴跟上。 成年人步行六里地,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可杜若没有表,没法知道时间。 她只知道这双草鞋不好走,锄头还死沉,前前后后肯定不止一小时。 “那个乌鸦嘴……等我开了新书,一定得给他写进去,写死!!!” 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啊。 走到半路,杜若就觉得肩膀疼,只能先将锄头放下来,在地上拖着走。 小黑狗还是围着她跑前跑后,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一点也不累。 等杜若好不容易走到山脚处,找了块大石头歇歇脚,就见头顶有鸟飞过。 “要是有把谷子,就能诱捕它们了。” 她刚在说明书上看了,种谷子周期太长,所以只能想办法找人换。 自己种的话,怕是得饿死。 小黑狗到处嗅来嗅去,顺便做做记号。 “走了。” 杜若歇完便开始爬山,沿途就有不知名的野菜跟杂草,她随手薅了不少。 更幸运的是,刚上山没多久,就见到野兔子从眼前掠过,跑得飞快。 本来杜若没注意的,是小黑狗窜了出去,她才发现它追的东西是野兔。 不过没追着,跟丢了。 “小杜好棒!” 杜若还是要夸小黑狗。 那说明书上说了,兔子可群居,可独居,但在野外有可能是集群分布。 见到一只野兔,说明附近有它的邻居。 杜若随便找个地方,挖了坑,再趁没人,从空间拿出兔笼子放进去。 顶上盖几片大叶子,刚薅的杂草跟野菜,就堆放在中间位置当诱饵。 做完这一切,她就带着狗走开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兔子经过,所以杜若就多挖几个,提高捕捉的几率。 前三个陷阱都没问题。 在寻找第四个位置的时候,她一不小心,踩中了别人布下的陷阱。 “啊!” 第一卷 第5章 叫哥哥 一根绳子栓住杜若的脚脖子,迅速回收,将她整个人倒吊在树上。 “救命啊!” “汪!汪汪汪!” 小黑狗被留在树下,急得团团转。 杜若顿觉全身血液往脑子冲,头晕脑胀,“救命啊,有没有人……” 设陷阱的人闻讯赶来,发现自己捕到的不是什么猎物,而是一个姑娘。 “别慌,我放你下来。” 男人用斧子砍断绑在树上的绳子。 杜若受地心引力的影响,直直地往下掉,“救命,救命啊啊啊……” 小黑狗想救她,一直在底下打转。 男人大跨步过来,将它踢开,也只赶得及抓住那一双脚,“你没事吧?” 杜若头朝下,脸都着地了,“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对不起。”男人赶紧把人放地上。 杜若自己解的绳子。 男人蹲在旁边想帮忙,又不知如何下手,只能低声问:“伤着没有?” 小黑狗跑回来舔她,像是在安慰。 “没事。”杜若解完绳子抬头去看。 眼前的男人身材魁梧,小麦肤色,俊脸上还带了道不太显眼的伤。 好家伙,这不糙汉文男主标配吗? 问题是她没写过这号人物。 “这位大哥,冒昧问一下你叫什么?” “刘大壮,家住北边,刘家村。” 男人的嗓音低沉,给人稳重安心的感觉。 可杜若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刘家村,她也没写过。 “姑娘家一个人不要在这山里乱逛。” 见人没大碍,刘大壮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去重新布置自己的陷阱了。 杜若站起来看了一会,开口问:“大哥,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什么?” 出门时她只扛了把锄头,是来了这山里,见到野兔,才打算设陷阱的。 当时四下无人,杜若就进空间拿笼子了,也就进去那么一小会。 该不会那么巧…… “看见什么?”刘大壮头也不回地问。 语气稀疏平淡,听不出里面有任何异常,倒显得她的话问得冒昧了。 “野兔。”杜若连忙将话题岔开。 “我没在山里乱逛……” “我只是想捕几只野兔……” “我家狗刚刚看见它了,没追上……” 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不对,刘大壮突然回过头来看她,“你家没男人?” 杜若神色自若地说:“我是孤儿。” 娘刚病逝,爹还没来,是孤儿没错了。 刘大壮听完微微皱了眉头,像在思考。 她等了一会,感觉也没什么别的话要问,就打算离开去挖第四个坑。 希望在天黑前,能弄到晚餐。 结果杜若刚抬脚迈步,刘大壮又开了口:“你用什么东西捕野兔?” 姑娘两手空空,还误踩他的陷阱,不被人当猎物就不错了,捕什么野兔。 “陷阱。”杜若回道。 她不知道这男人在书中是什么角色。 但他今日出现在这里,肯定有剧情才对,要么是坏人,要么是贵人。 “大哥,你也在这设陷阱等猎物对吧?” 乡下人干活是专业的,若有人指点一二,今天的野兔应该能有着落。 主要是,没有人比自己更菜了。 “你能教教我吗?”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杜若刻意放软了调调说的。 可刘大壮没答应,只说:“带我去看看。” 她立马带人去看自己挖的三个陷阱。 他们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上面连一根草都没有少。 所以,杜若没有捕获猎物。 “哎?”她万分不解,明明是按步骤做的,怎么会没有野兔来此上当呢。 刘大壮说:“你挖错地方了。” 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可我是跟着野兔跑掉的路线挖的啊……”杜若越说越沮丧,脸都垮了。 挖这几个坑费老劲了,比单扛锄头还累,现在却发现她的辛苦全白费。 换了谁都想就地摆烂。 刘大壮听见了也没什么安慰人的话可说,只是蹲下来,东瞧瞧细看看。 然后一把掀开顶上盖着的东西。 陷阱底下放置笼子,笼门处都加了弹簧,猎物掉进去,只进不出…… 这设计倒是有些意思。 他回头问:“这个是你做的?” “对。”杜若眨了眨眼。 这样的笼子,空间里还有不少,估计就是让她用来关家养小动物的。 现在家里没有鸡鸭,先拿来当陷阱了。 “想法没问题,就是挖错了地方。” 刘大壮说着,抬头看天,“天色不早了,若你明日还想要野兔……” “我等不了明日。”杜若截住他的话。 “今天之内,我必须捕到猎物。” 说好的期限是后天,可是今晚还有一餐,自己跟小杜都要吃喝。 “求求你,就指点一下也好。” 如果人家不愿意帮,杜若也拿他没办法,但她自己是不会回去的。 天色这么早,回去干什么。 “我今日,必须,捕到野兔!” 这一句里每个词都咬了重点。 刘大壮挑眉,“为什么?” 看来他并不着急走。 杜若只好实话实说:“我家小杜不懂事,今天偷了别人家的鸡吃。” “孩子闯祸,家长背责,我得赔人两只,不然我今晚都回不去。” 说罢,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今日一整天都在外面为三餐奔波,要命,比在现代当社畜还难。 刘大壮听得眉头紧锁,“小肚是?” 孤儿,还带娃,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谁知下一秒,杜若把头一偏。 “小杜,来,叫哥哥。” 刘大壮这才注意到,她身边有只小黑狗,正对着自己呲牙跟低吼。 他再看一眼,立马想起来了,刚刚自己去救人的时候似乎踹了它一脚。 当时杜若挂在树上,没看见。 她只是奇怪小杜为什么对刘大壮不友好,但没问,默默挡在他们中间。 “我回不去也不是什么大事,怕就怕他们会把小杜抓走,所以必须赔。” 他也已经猜到这个可能性了。 “刘大哥,我是孤儿,与小杜相依为命,要是它被别人抓走了……” 杜若说得惨兮兮的,都准备哭了。 刘大壮沉声开口:“你一定要野兔吗?” 杜若酝酿好的情绪被突然打断。 她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刘大壮解释道:“今日我正好捕了野鸡,要的话可以给你先救救急。” 他不是不愿意帮,只是顾虑到天黑之后,姑娘留在山上实在不安全。 况且,刘大壮刚刚无故踢了小黑狗一脚,帮他们一次也算扯平了。 杜若缓缓瞪大了眼,又忍不住咧开嘴笑,“可以可以!太可以了!” 她说什么来着,这不就是贵人吗。 第一卷 第6章 吃饭吗,我请你 说好的是两只鸡,野兔只是曲线救国。 等捕了野兔,自己还要去找人换鸡换米,换油盐酱醋,换日用品等等。 现在有人帮忙,解她燃眉之急。 杜若可太高兴了,“谢谢你!” “等明日我捕了野兔再还你。” 刘大壮着实没想到,她变脸变得这么快,“其实,我更想换你的笼子。” 野兔他自己会捕。 刘大壮想要的,是那几个笼子。 杜若想也没想就点头,“笼子我多的是。” 用它们来捕猎物,是一种用途。 以物换物,也是另一种用途。 她的思路一下被打开了。 “两只野鸡换四个笼子?” 刘大壮记得,这姑娘本打算挖四个陷阱,所以她必然不止三个笼子。 只是他不知道还有一个笼子藏在哪。 杜若认真地想了一下,后不答反问道:“你现在手里有多少只野鸡?” 两只野鸡只够赔给人家,晚餐还没着落,所以她要问问有多少。 刘大壮在心里数了又数,还是决定带她去看自己的战利品,“跟我来。” 两人去了他下午躲藏的地方。 小黑狗全程紧跟着杜若,走在他们中间,不让男人靠近她半步。 杜若很快确定,这里看不见那三个陷阱,所以自己的秘密也没有暴露。 还好,还好。 她悄悄吁了一口气。 “今日出来得晚,只有这些。”野鸡五只,但刘大壮还捕了十几只鸟雀。 杜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刘大哥,你好厉害啊!” 她注意到装猎物的笼子,也是植物编的,但看上去没有竹编的那么结实。 “没什么厉害的。”刘大壮没被这么夸过,一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若是你觉得刚刚我的提议不妥……” “两只野鸡换三个笼子,也行。” “真的吗?”杜若惊喜地看着他。 她正打算讨价还价呢,谁知道还没开口,刘大壮就自己先降价了。 他点头,“真的。” 杜若喜上眉梢,“那我全都要了!” 有五只野鸡,她连明天的三餐都不用愁,这可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全都?”刘大壮没想到姑娘口气这么大,正想问问其他笼子哪来。 然后他就听她自报姓名。 “刘大哥,我叫杜若,住在杜家村村口,明日你来找我要六个笼子。” 两只野鸡换三个笼子。 五只野鸡,等于七个半笼子。 杜若得给刘大壮八个笼子。 现在她只有三个,先预付其中两个,因为得剩一个得装几只野鸡回去。 “刘大哥知道杜家村在哪吧?” “知道。”刘大壮应得干脆。 两个村离得并不远,他当然知道。 杜若抿唇笑,“那你同意了?” 刘大壮看着她的脸,又看看那五只野鸡,良久才回道:“成交。” “谢谢刘大哥!”杜若将两个笼子递给他,再把五只野鸡换进自己的笼子里。 “那你可以教我在哪挖坑合适了。” “什么?”闻言,刘大壮差点没反应过来。 杜若将笼子藏在树后,让小黑狗守着。 “我说,你现在有空的话,再教一教我,捕各种猎物的注意事项。” 暂时解决了问题,她还要学习才行。 这会轮到刘大壮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了,“我说天快黑了,你得回家去。” 他之所以同意,就是想让杜若早点离开,结果她得了便宜还不肯走。 杜若挑眉,“为什么?” 古代的治安,没有现代的好。 荒山野岭可能藏着土匪,说不定还有狼,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可杜若更知道,这是自己写的书,设定里杜家村附近还算安全的。 不然她也不能孤身一人住在村外。 “……”刘大壮抬头看天色,又低头看她,“随你,别说我没警告你。” 他是好心相劝,但又觉得二人刚刚认识,管太多似乎有些越界。 所以刘大壮也不好再说什么。 “明日我去找你。”他收拾了打猎的工具,拎上笼子跟战利品就走了。 杜若只来得及‘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又剩自己跟小黑狗在这。 但是她也不敢再像下午那么大意了。 空间不能用。 笼子没了。 杜若只好在附近摘点野菜。 车前草,清热明目; 益母草,活血调经; 她轻轻松松就发现了两种叫得上名的草,在现代也算比较常见了。 “等我摘多了,还能去卖草药!” 突然想到这么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杜若也忍不住兀自笑出声来。 小黑狗守着笼子里的五只野鸡,视线却全锁在她身上,“汪,汪汪!” 杜若高声道:“没事,你待着别动。” 她需要小黑狗看着鸡,免得被人偷了。 “汪!”它应了一声。 主人离得有点远,小黑狗不太放心。 可杜若头也没回,低头在地上寻找野菜。 很快她又有了新发现,“荠菜?” 荠菜又名地菜,长在野外山坡或田野间,分布甚广,也挺常见得。 “这么多,够炒两盘菜了!” 杜若立马蹲下来摘,“也不知道为什么,现代的荠菜卖得还不便宜……” 她家楼下的连锁饺子店,荠菜鲜肉水饺,要比其他馅的饺子贵上一两块。 杜若常去光顾,所以记得。 想到以后再吃不上了,什么都得自己做,她只想把这一块的菜全薅光。 不过,今日杜若一人也吃不完。 所以她就薅了一盘的量,准备明日吃。 “小杜,你看我都找到了什么?” 抓着一大捧菜跟草,杜若往回走。 小黑狗的尾巴甩得飞快,鸡也不管了,跑到她腿边蹭来蹭去的。 “有鸡,有菜,我们明天三餐都不愁了。” 杜若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生存,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她正想松懈下来,小杜就突然吠了两声。 “汪!汪汪汪!” 杜若被吓了一跳,“谁啊?” 她缓缓回头,在心里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是坏人,是野狼,还是…… “刘大哥?” 杜若倒是完全没想过他。 “你不是走了吗?” “落了东西。”刘大壮的视线落在她手里,亮了一下,“你自己摘的?” 其实,他是不放心,又折了回来看看。 杜若不知道,只点点头。 “吃饭吗,我请你。” 穿书的第一天,刘大壮就帮了自己大忙,她请人吃顿饭也不算过分。 刘大壮问:“你还会做饭?” 这话刚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孤家寡人,不会做饭得饿死了。 可杜若没有多想,还耸耸肩,“不太会,你稍微将就一下吧。” 第一卷 第7章 多个朋友多条路 杜若没有谦虚。 她确实不太会做饭。 平时在现代还勉勉强强,锅碗瓢盆齐全,不会的上网查教程现学。 再不济就点外卖,总不能饿着自己。 但这儿,是书里,是古代。 家境不好,条件堪忧。 “我们吃烤鸡如何?” “你带刀了吗?” 杜若的菜刀没带,煮水的锅也在家里。 好在刘大壮没打算指望她。 “明日早点来,才好找野兔们的窝。” 他带刀了,只是故意不说。 杜若‘哦’了一声,把野菜野草放在地上,要去捡生火用的石块树枝。 刘大壮不解地问:“你又作甚?” 究竟要怎么说,她才会离开。 如果是村里的翠花、胖丫……那样彪悍的体型跟性格,自己才不会管。 可杜若手无缚鸡之力,很难让人放心。 “生火烤鸡啊……”她头也没回地说。 小黑狗连鸡都不看了,小跑着跟上。 杜若一边走,一边偷偷回望,看见刘大壮在原地站了一会又转身离开。 她才放下心来,“总算走了。” 想说请客吃饭是真。 可刘大壮在这,杜若不能进空间拿东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是真。 “那我们再摘点野菜回去。” 五只野鸡,赔人家两只之后,还剩三只。 一天吃不完,余下的还得养着。 自己手头没谷子,只能在山上摘点野菜,先将就着喂它们几日了。 小黑狗大概是听不懂,一直歪头看她。 杜若也没走远,带着它,就在附近转圈,尽量挑嫩一点的野菜摘头掐尖。 太阳夕下,天色渐暗。 她刚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 小黑狗又突然朝着一个方向吠叫。 杜若以为有人偷鸡,急忙带着狗往回跑,结果不是别人,还是他。 “怎么又是你?” 她都有些想扶额,难道眼前这人……真的是种田文里的标配男主? 可自己写的明明是虐文啊。 “你不是请我吃饭吗?”刘大壮面不改色,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箩筐。 杜若走近才发现,他带了几个红薯。 不仅如此,在她去摘野菜的时候,刘大壮还处理了自己的几只鸟雀。 “你的火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杜若以为他不吃,他走了,所以压根就没打算生火做饭。 可现在刘大壮自带食材,还是处理好的,她完全没了推脱的借口。 “我我我现在马上生火!” 杜若说完就跑,刘大壮也没在原地闲着,默默跟上,去找东西来生火。 有他的帮忙,火很快升起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 小黑狗在树下陪野鸡‘说话’。 刘大壮用树枝扒拉火里的红薯。 杜若怕没人说话,显得气氛尴尬,便开始喋喋不休地跟他打听消息。 “刘家村的人口多吗?” “附近哪里有集市……” 这才是她提请客吃饭的目的。 打猎不是自己的强项,种菜也不是。 所以杜若打算,把空间里用不上的东西,都拿去置换,先满足日常所需。 同时她也会研究怎么种菜跟养鸡。 可谁知刘大壮一开口就打破杜若的计划。 “最近的集市在东边的长昌镇,挺远的,要先翻过两座大山……” 她立马皱了眉头,“有捷径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 要不是小山村偏远落后,没有半点出路,女主爹也不会发奋读书,考取功名。 然后他就一去不复返……杜若写的设定,此刻简直是给自己添堵。 “你要买什么?”刘大壮从火里扒出来两个烤熟的红薯,递一个过去。 “……”杜若接过,脸皱成苦瓜状。 想买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这可怎么说。 刘大壮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又开口说:“若是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不是不方便。”杜若急忙开口。 “刚刚你要了笼子,我就想我有这手艺,想拿些到集市上去卖卖看。” 捕兔笼也行,捕鱼笼也好。 留下自己够用的,其他都能用作买卖。 “就是要爬两座山……” 刘大壮都说远的地方,肯定远。 杜若可不想夜宿在山里。 杜家村附近安全,不代表别处也一样。 “我帮你。”刘大壮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私心。 “反正我也要将猎物拿到集市上卖。” 这么一说,又合情合理。 杜若顺势问道:“刘大哥是专业猎户吗?” 刘大壮说:“庄稼人,偶尔打猎。” 家里有三兄弟,轮流帮忙。 他偷闲就出来打打猎。 杜若‘哦’完又问:“刘大哥家里几口人啊,娶妻了吗,生娃了吗?” 她感觉这人应该到娶妻的年纪了。 果不其然,刘大壮说自己有两个娃。 这下杜若才彻底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他不单身,他还有娃。 她就说嘛,自己就是虐文里的女配,怎么可能白送一个种田文男主呢。 “父母都健在。”刘大壮没察觉到对面人的神情复杂,还兀自往下说。 “家中三兄弟,我排行老二。” 杜若抬头问:“没有妹妹?” 刘大壮回:“没有姐姐妹妹。” 其实他有过一个姐姐,早年夭折了,这种事不怎么好拿出来与外人说道。 杜若一听,突然笑眯眯道:“今日刘大哥这么热情帮我,又请我吃饭……” 本来是她说请吃饭的,结果却反过来了。 “您仗义,这大哥我就先认下了,以后有什么妹妹帮得上的,尽管开口。” 杜若穿的庶女是新角色,设定不多。 刘大壮既不是男主,也不是杜家村的人,应该不受限于她写的设定。 是敌是友,全靠杜若发挥。 多个朋友多条路,特别是自己落魄之时,有人帮忙能解决很多问题。 “……”刘大壮看着她,也没应声。 不过杜若丝毫不介意。 她开开心心吃了烤红薯跟鸟雀,然后一路哼着歌,带小黑狗回家去。 “今天累了,明日可以睡晚点。” 小破屋就在村外,没有邻居,没有灯火,但此刻的屋外却有不少人在。 有微弱的光亮,有吵吵嚷嚷的声音。 “汪!”小黑狗隔很远就开始警惕起来。 所以杜若也发现了,“什么鬼?” 她写的庶女是孤儿,没有奇葩亲戚来烦,怎么会有人围着自己的屋子。 一个,两个,三个…… 要不是家徒四壁,没什么贵重东西可偷,杜若此刻真的很想报警。 一人一狗越走越近。 她开始看清门前的人,有杜山,有黄桃,有杜海林,还有杜家二老。 小黑狗却开始呲牙,“汪!汪汪汪!” 人群顺着声音都回过头来,又开始吵嚷:“哎,回来了,她回来了!” 第一卷 第8章 谁说我跑了 杜若一下子就成了焦点。 杜家村的人都朝她来,小黑狗跳到面前,摆出凶狠的模样,“汪!汪!” 黄桃有些怵它的獠牙,拉着杜海林站住,杜山则是回头看杜家二老。 “叔,这野种不仅偷我们家的鸡,还纵容恶犬伤人,您是不是得管管?” ‘野种’二字,像是戳到杜方的肺管子。 “你个混账东西!”他抬起手中的木棍子,准备狠狠教训一下这只畜生。 杜若惊呼:“你干什么!” 她丢下手里的笼子跟一箩筐的野菜野草,挥锄头挡下杜方的打狗棍。 “小杜什么时候伤人了?” 小黑狗一直跟自己在一起。 杜若能保证它没伤害过任何人。 “你!”杜方着实没想到,她居然有工具。 胡素心疾步上前,扶住自己气愤的丈夫,又轻声喊了一句:“丫丫……” 丫丫是杜若的小名。 除了姥姥跟娘,没人这么叫她。 姥爷从来不认自家有这么个人。 杜若知道,这是在外人面前,胡素心不想杜方丢脸,跟自己打感情牌。 可她还是要说:“姥姥,小杜没伤人。” 杜方听完,正准备发飙。 杜若又开口:“再说你们这么多人,三更半夜跑我家里来干什么?” 刚刚她远远就听见吵闹声,听不清。 “你偷我家的鸡,你认不认?” 杜山气势汹汹上前,要不是有小黑狗在,他的手指就得戳在杜若脸上。 “认啊。”她一下懂了。 这是杜家带人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我不是与婶婶说好了吗……” 杜若的话没说完,黄桃就等不及要开口:“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下午是怕菜刀,她才隐忍不发。 现在身边都是自家人,底气足着呢。 “说什么手头上没现银,又说赔两只鸡,嘴上说得好听,你转身就跑!” 黄桃本来是信的,想着野种就住在村口,怎么也不敢诓骗自己。 可杜海林在回去的路上,直嚷嚷不可能,闹着想要拿那只狗下锅。 黄桃拗不过,让他自己去偷。 结果杜海林去了趟村口,狗没抓到,又火急火燎跑回家说野种不见了。 黄桃是真的想不到,她真的会跑! 两人顿时气得不行,把野种家翻了个遍,找不到什么值钱的玩意。 黄桃又让杜海林去田里喊杜山回来。 一家三口上杜家去找理。 胡素心不信,杜方不管。 因为那母子被赶出村,不属他杜家的人,从那之后杜方就什么都不管。 更别说现在只剩杜若一人。 他能管谁,管什么。 黄桃一家也不管,就堵在杜家门口嚷嚷,惹得左邻右里都出来看热闹。 杜家村就那么小,乡里乡亲的。 杜山还得叫杜方一声叔。 杜方还要脸面。 最后也只能各退一步,在邻里的簇拥下,他们全都到村外来找杜若。 可是正如黄桃所说,她跑了。 冷锅冷灶,屋里屋外都没人。 所以刚刚杜若听见的,是他们在争论,争这两只鸡究竟该由谁来赔。 杜方不肯背这黑锅,因为他替杜若赔了,就等于承认她是杜家的人。 但是杜方不赔,杜山又不肯罢休。 邻里七嘴八舌出主意,双方正僵持不下,然后杜若就带着狗出现了。 “谁说我跑了?” “我家在这呢,我跑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很镇定,不像黄桃那般一脸气不顺的样子。 “我说赔两只鸡,就赔两只。” 杜若放下锄头,又弯腰去拿笼子。 所有人才发现她身后有东西,因为天黑,大家的注意力也不在那里。 竹笼子没有锁,里面关着五只睡觉的鸡,还有一个装着野菜的箩筐。 这么一看,所有人都懂了。 杜若不是逃跑,她到山里去了,因为这些野菜是附近的山里才有的。 杜家村附近摘不着。 杜若也没有解释,只打开装野鸡的笼门,从里面拽出两只递给黄桃。 “婶婶,赔你的。” “以后我会管好我家小杜,若是它再偷了谁家的东西,你们来找我赔。” 她会管,但是也没有把话说死。 毕竟小杜只是条狗,总有不可控的时候,自己可以宠,别人可不惯着它。 杜若只能保证自己会教育,会负责。 有她在的一日,别人不能打狗。 黄桃的气焰一下被堵了,更加不顺。 杜海林倒是自觉接过鸡,心里还挺高兴,一只鸡变两只,赚了。 其他邻里见杜若好声好气给人赔了鸡,还做了如此保证,顿时没了兴致。 “散了,都散了,回家睡觉……” 现场很快就剩下杜山一家跟杜方夫妇。 几人心思各异,杜若看得出来,他们都在搜肠刮肚看有什么遗漏的话没说。 可她在外忙了一日,没打算陪下去。 “婶婶晚安,姥姥晚安。” 说完,杜若也带着狗回屋里去。 就着屋外的光,她把灯点起来。 小黑狗还站在门口处,呲牙警戒。 杜若走过去,直接将大门关了,然后看见自家生了锈的锁被人踹坏了。 一看就是杜海林干的。 这几人之中,只有他会干这种事。 杜若清楚得很,但是懒得跟杜海林计较,“也早该换一个了。” 生锈的锁跟漏风的窗,挡得住谁。 “呜呜~”小黑狗过来撒娇。 杜若摸摸它的头,“以后不许偷鸡了。” 小黑狗为了讨她欢心,又蹭又舔。 杜若把鸡笼放在角落,将野菜放在桌上,然后把大木桶拉到正中央。 她还不能睡,忙了一天,还没洗澡。 “我们去河边打水。” 这儿可没有浴室,热水还得自己烧。 所以,杜若只能提着家里打水的小木桶,又重新开了门,“?” 胡素心站在门口,看样子像是要敲门。 因着眼前的这门突然一开,两人面对面,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杜若愣了一秒,“姥姥。” 杜家二老是不管她的。 但胡素心对杜若的娘,倒是还有几分情,偶尔也会偷偷摸摸给点什么。 这些都是她写的设定。 “丫丫啊……” 胡素心看着眼前的孙女,表情很是复杂,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又说不出口。 杜若抿了抿唇,没催她。 倒是站在暗处的杜方等不及了。 “叫她以后别再给我惹麻烦!” “特别是那只畜生!” “我见它一次打一次!” 他说的狗,不是人,但是语气很不好。 胡素心回头,“这怎么行……” “行了,回去了。”杜方还是硬邦邦地说,然后就转身走,也不等她。 胡素心回头再看一眼杜若,也没说什么,就转身去追杜方,“你慢点走。” 第一卷 第9章 好多事都等着做 若是原来的角色,一定会被亲人这番话,气得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可杜若不一样,她不是局中人。 外人的恶意跟血亲的恨,都是设定罢了,根本不能伤到自己分毫。 与杜若相干的,只有身边的小黑狗。 “小杜,咱们走。” 她本就是要去河边打水,并不是因为这杜家二老的缘故,才开的门。 所以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杜若就出门了。 她带着狗,一手提灯,另一手拎着木桶,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调调。 那若有似无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村口处,显得格外柔婉轻悠。 杜方听见了,心里怒火莫名又盛几分。 他甚至想折返回去,再怒斥几句。 可胡素心先一步拉着不让去。 “你!”杜方奈何不了她,也捂不住耳朵,只能加快脚步,眼不见心不烦。 杜若没回望,不知道后面有剧情。 她跑到河边打了一桶水,又往返好几趟,才打完足够多的水洗澡。 小黑狗全程跟着,帮不上忙。 等杜若生火煮好水,再整个人泡进桶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今天好累啊……” 她都有种感觉,现在只要自己一闭上眼,就能直接在木桶里晕过去。 可杜若不敢,怕水冷了感冒。 五月底的天气,白天暖和,晚上寒凉。 小黑狗已经蜷在门边打盹了。 家里没有钟表,她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唯有加快洗澡的速度。 水声哗啦,小黑狗时不时睁眼看看。 家里只有几套衣服,基本都打了补丁。 杜若没得选,随便换了一套,虽然破旧,倒也是洗得干净的粗布衣。 然后她坐在床边用毛巾绞干头发。 没有吹风筒,只能这样了。 杜若将头发绞得半干,再看看桶里的水,感觉身体已经被掏空。 “不行,困了困了,明天再说。” 她躺在床边晾头发,晾着晾着就睡着了,灯也没熄,是油燃尽了自己熄的。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 “?” 睁眼的第一反应,杜若还以为自己做梦,什么破天花板长这样。 可她很快反应过来。 “哦,我穿书了。” 这真是让人伤心的事实。 杜若的眼珠子往上移,就看见一个狗头,是小黑狗正乖巧地等着。 它没有如昨日那般,哼哼唧唧个不停,就说明她没有一觉睡到大中午。 “早啊小杜~” 这一出声,小黑狗才凑近来示好。 毛茸茸的触感,黑溜溜的眼睛,瞬间抚顺她心中的不快与委屈。 杜若感觉,这狗跟空间,不是为了别人,分明是为自己加的。 要是没有它们,她一秒也待不下去。 想到这里,杜若的语调又软了三分。 “饿了吧?” “嗯嗯~” 小黑狗蹭得高兴,嘴都咧开了。 本来昨晚杜若还准备今日可以睡晚点的,这一睁眼,感觉好多事都等着做。 昨日她只解决了一人一狗一天的三餐。 要长久地住下去,可得解决很多个三餐,然后修缮屋子,买新衣服。 这儿的方方面面,都要改善。 杜若翻身下床,用昨晚给自己预留的水刷牙洗脸,然后把红薯拿出来。 她分一半给小黑狗,“呐,你的。” 这是昨晚刘大壮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红薯,杜若吃的时候,偷偷藏了两个。 再拿一些昨日刚摘的益母草,洗洗干净,放进锅里,煮成两碗汤。 一顿早餐就这么糊弄着解决了。 没油没盐的,一点也不好喝。 可她只能安慰自己,就当减肥了。 小黑狗也不挑食,很快将红薯吃个精光,又抬头看人,似乎在讨吃的。 “少吃多餐,等中午的吃烤鸡。” 杜若就这么哄了一句,然后又说:“你好好看着门,我去学习了。” 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 反正她进空间了。 视线里小破屋的景象被亮堂的仓库取代。 杜若没犹豫,径直走向放着笼子的货架,很快就清点了十六个。 六个是刘大壮的,十个是用来卖的。 昨日他说愿意帮自己,但她也得先试试。 突然暴富容易惹人怀疑。 杜若带着十六个笼子退出空间。 下一秒,小黑狗立马兴奋地迎上来,热情得像是一秒不见如隔三秋。 “好了,好了,乖~”她空不出手来摸它,只能先把十六个笼子堆在角落。 小黑狗凑过去,好奇地嗅了又嗅。 “小杜,别在屋里尿尿哦。” 杜若虽没养过狗,却知道它们的习性。 她就怕小黑狗对屋里突然出现的新东西感到陌生,趁人不注意时就往上面撒点自己的味道,所以专门严厉地叮嘱了。 “啊~呜~”它顺势趴下,一脸无辜样。 “乖~”杜若摸了摸狗头,又打开空间。 身边景色及物件通通换了,包括小黑狗,这正对应了说明书第三条。 【3.仓库无法存放活物。】 她兀自点点头,“看来这儿除了我以外,任何活物都不能进来。” 这个设定挺好,就是万一玉佩被人抢走,也没人能发现里面藏着空间。 包括刘大壮,包括刘家村…… 她穿书进来之后,自己周边发生的一切,都按合理范围在默默地展开。 杜若怀疑,只要不按虐文的设定走,最后就不会出现她写的那个结局。 当然,以上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暂时也没有什么途径可以去证实。 杜若到货架上拿起薄薄的说明书,问它:“什么菜最容易种?” 上面很快出现了各种蔬菜的信息。 【豌豆苗种植方法:】 【1.选择合适健康的豌豆作为种子;】 【2.把它们放进温水里浸泡6-8小时;】 【3.等种子浸泡完成了,均匀撒在土上,顶上铺盖一层薄薄的土;】 【4.坚持每日早晚浇水,大概2-3天就就会出苗……】 从育苗到种植,还有生长周期,以及各种注意事项,全都说得明明白白。 天气好的话,芽苗菜十天能回本。 菠菜的种植流程也是差不多,就是它生长周期长一点,要20天左右。 生菜是25-30天。 小白菜是30-40天。 韭菜是30-40天…… 杜若感觉,绿叶菜的生长周期大差不差,都是一个月左左右右。 她决定把所有种子试一遍。 如果运气好的话,她很快就能摆脱这种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状况。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 “不是,我有个空间还能运气不好?” 第一卷 第10章 他乐于助人 杜若觉得不太可能。 要说运气,除了男女主,就是她了。 从乡间孤儿一跃成京城千金,跨度之大,足见这个角色的重要性。 不过,杜若本人不愿意。 若是按剧情走,是能得短暂的荣华富贵,却也注定了必死的结局。 一想到自己的设定,她就叹气。 “不想了,不想了。” 杜若放下手里说明书,穿梭在货架之间,把各类种子都抓了一把。 豌豆、黄豆、菠菜、生菜……数十种蔬菜的种子加起来,她泡了半木桶。 “还好昨晚的水没倒。” 昨晚杜若洗澡完,实在太困了,什么都没收拾就直接躺床边睡着了。 今日这些水正好派上用场。 她把种子们全倒进去,准备泡它个半天,等下午空了再捞起来。 做完这事,杜若打开门。 虽然这间小破屋在村外,显得孤立无援,但好处是旁边有一大块空地。 此刻上面长满各种各样的杂草。 她挽起袖子,开始疯狂拔草。 这一幕,让躲在附近的杜海林看见了。 昨晚杜若回来后,赔了两只野鸡给他家,轻轻松松就把事给解决了。 杜海林也没再苛责她,跟着父母回家。 可回去之后,他娘在家说越想越不对劲,那野种今儿个怎么那么好运气。 两手空空就能捕野鸡? 杜山注意到了,她带回来不止两只野鸡。 夫妻二人一商量,派杜海林今日一大早,就到村口附近躲着藏着。 他们都想探个究竟。 结果他躲了有小半天,才看见杜若出来,她往日可没这么勤快。 这让杜海林觉得很不可思议。 “野种不是疯了吧?” “没事在这拔什么草呢?” 杜若的娘被赶出村,一开始也没这么惨。 她自己带娃,种点菜,养几只鸡,再加上杜家二老时不时偷偷接济。 日子不是过不下去。 住哪里也没太大区别。 但是后来她生病了,没有力气下地干活,家里也没银子请大夫。 杜若好吃懒做,才落得今日的局面。 “她莫不是要重新种菜?” 杜海林一直等着,等她锄地,等她播种,结果那草似乎怎么都拔不完。 刘大壮来的时候,杜若正骂骂咧咧。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那人嘴怎么能……那么毒……” 他越走越近,还没听清她嘴里说的什么,就被一旁的小黑狗发现了。 “汪!汪汪!”它对着刘大壮一顿吠。 杜若听见了回头,“刘大哥!” 刘大壮没有空手来,还带了些菌菇。 “这些是给你的,你在干什么?” “来就来,客气什么?”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高兴不已。 山里的野生菌菇多,杜若昨日都看见了,就是不敢摘,怕吃了要躺板板。 今日有送上门的菌菇,杜若立马决定了,中午可以做菌菇炖鸡。 “我等你,顺便除除草。” 笼子已经准备好,刘大壮拿走就行。 可他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开始除草。 “刘大哥,这怎么好意思……” 杜若确实觉得不好意思,昨日帮她解困,今日上门又替自己除草。 说刘大壮没所图,谁敢信啊。 “刘大哥,这我自己来就行了。” 杜若拦不住他,只能加入。 有人帮忙,三两下就把草拔光了。 杜若实在不好意思,让刘大壮白白帮忙,只好留他下来吃午饭。 “明明说好昨日我请客,结果却吃了你的红薯跟鸟雀,今天别跟我争!” 她没有别的可谢,做顿饭总行的。 “好。”刘大壮没推辞,也没有争。 杜若给他搬了凳子在门外坐。 “怎么……”刘大壮发现,她家里的情况,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糟糕许多。 他想问这家徒四壁是怎么回事。 杜若仿佛猜到了,故作淡定地耸耸肩。 “谁知道呢?”她写孤儿家徒四壁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是这副光景。 刘大壮打开屋里的米缸,又关上。 他现在才知道,杜若问集市是作甚。 这个家,要添的东西不少。 “你忙你的,我去去就回。” 刘大壮撂下这句话,就朝杜家村走去。 杜若不懂,也问不上了。 她只能拎着小木桶,跑到河边打水回来,就开始生火杀鸡,做午饭。 小黑狗一直跟着看着。 杜若说:“炒一盘荠菜吧。” 是昨日她摘回来的,都还没处理。 杜若将荠菜跟其他菜分开,再洗干净。 现在有肉,也有菜,就缺米饭了。 可是她种不了,等不了,得等卖了笼子,再拿着钱去外面买米。 杜家村不行,没人会帮自己。 最近的集市又在东边的长昌镇,挺远的,至少得翻过两座大山。 杜若怕自己买了米,也扛不回来。 “好香。”刘大壮回来了,还没进屋就已经闻到一股浓浓的鸡汤味。 她回头就发现,他手里拿着东西。 刘大壮将东西放在桌上,神色自若道:“做饭没有油盐不好吃。” 杜若十分讶异。 “刘大哥你是叮当猫吗?” 昨日凭空变红薯。 今日又多了油盐跟一小袋米。 这是让她心想事成啊。 “什么……猫?”刘大壮听不懂。 杜若也没解释,“这是哪里来的?” 又是帮除草,又是送油盐,她是万万不能这么白拿人家东西的。 杜若在心里计算,一笼子值不值这些。 刘大壮说:“我到姑姑家借的。” 实在是这家太简陋,他才这么做。 “你看还需要些什么,过几日我上集市,顺路帮你带一些回来……” 杜若恍然大悟,杜家村跟刘家村这么近,刘大壮有亲戚在这也不奇怪。 “谢谢你,不过我得拿笼子跟你换。” 刘大壮也不意外,“好。” 杜若这才接过东西,开始洗米煮饭。 小黑狗还是不喜刘大壮,对他警惕得很。 这多多少少让杜若心中起疑。 难道不是贵人,是坏人? 可看刘大壮的样子,忠厚老实,不多话,几乎是大写的‘好人’。 主要是他乐于助人。 她摇了摇头,没道理,自己根本没有设定这个角色会遭遇什么不测。 所以刘大壮只能是好人。 杜若压下心里的疑惑,打开煮着鸡的锅,尝了尝味道,往里放点盐。 约摸一炷香之后,二人坐下吃饭。 刘大壮面上波澜不惊,心里还挺欣喜的。 桌上这两道菜卖相一般,但是香味扑鼻,勾着他胃里无数馋虫。 小黑狗支起前肢站起来,趴在杜若腿上,也想在桌上够点什么。 “刘大哥,别客气。” 杜若给两人都添饭,放在各自面前。 米饭的蒸汽,冲得刘大壮眼眶微酸。 第一卷 第11章 败家娘们 同样想哭的还有杜若,两天了,总算能吃上一碗热乎的白米饭。 所以她不似昨日那般话痨,闷头干饭。 刘大壮也是。 但他们二者又有所不同。 杜若是一口饭配一口鸡肉,吃得倍香。 而刘大壮,只浅尝了她炒的菜、炖的鸡,然后就低头扒碗里的饭。 杜若有点不顾形象,更没注意对面人。 直到她吃完第一碗饭,准备起身去添第二碗饭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问题。 自己做的饭菜,似乎也不难吃啊? 这人为什么干吃饭,不吃菜? 难道是怕菜里下了毒? 可…… 杜若想不通,添完饭又落座回去。 刘大壮添了两碗饭,很快吃完。 “谢谢你的款待。”他放下碗,“你这儿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杜若摆手,“没有。” 她可不敢使唤刘大壮干别的活。 “我已经准备了竹笼子,刘大哥你拿去,卖掉之后钱我们对半分。” 那些精致的竹笼子到底不是她亲手制的,取自于空间,属于无本买卖。 所以杜若也不跟他三七分了,就对半分,毕竟是刘大壮先帮的自己。 足够多的利益才不会让他觉得吃亏。 “三天后才是赶集日。” 刘大壮没有异议,“之后我再来找你。” 算了算,刚刚从姑姑家处借的米跟油盐,应该都够她这几日一人吃的了。 “好,谢谢了。”杜若没有多心,只是帮他将笼子串起来,挂在扁担上。 等刘大壮走后,她就把碗里留下的米饭,拌着剩下的肉菜,都倒给小黑狗吃。 它一点也没犹豫,狼吞虎咽的。 杜若回屋收拾桌上碗筷,下午还要锄地,自己的任务一点也不轻松。 可她刚准备洗碗,就被一声怒喝吓到了。 包括门口的小黑狗也是。 “谁啊?”杜若急急忙忙,连手都没擦干,就冲出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黑狗迅速闪到她身后躲着,还呜呜呜。 杜若疑惑,看着去而复返的刘大壮问:“刘大哥,怎么了……吗?” 小黑狗明显不太喜欢这人,按道理来说,它不可能去招惹他才对。 结果刘大壮也是瞪大眼,表情十分不解。 “这是做什么?” 这个问题没头没尾的,她实在听不懂。 “什么做什么?” 他指着地上,小黑狗吃一半的饭菜。 “我说这是做什么?” “喂狗啊。”杜若皱着眉回答,同时偷偷用手安抚受了惊吓的小黑狗。 刘大壮只觉得头疼,“你喂狗可以,用剩菜剩饭就行,没必要……” 他见杜若家境如此,才舍不得多吃一口,想给今晚的杜若留些菜。 可她倒好,转眼全喂了狗。 “我用的……就是剩菜剩饭啊。” 有那么一秒,杜若差点怀疑自己做错了,可反应过来,没毛病啊。 他们二人都已经吃饱了,余下的东西……不就是剩菜跟剩饭吗? “败家娘们!”刘大壮说完就转身走掉了,完全不听身后人的解释。 不过,杜若也没什么要解释的。 首先,小黑狗跟人一样,饿了要吃饭。 杜若既然写了它,就得养着它。 若是养在现代,还不能这么随便喂饭菜,得给小黑狗买合适的狗粮。 可现在条件不行,才让它陪自己将就。 她不理解,这有什么? 其次,眼下天气渐热,这儿也没有冰箱,剩菜跟剩饭留着就得坏。 杜若要怎么节俭,根本做不到啊。 最后,就是刘大壮这个人。 她与他相识,不过才第二天。 虽然昨日认了哥哥,可这就是口头说说,也不见得能让关系亲密一点。 刘大壮凭什么管人怎么喂狗。 真是一点分界感都没有! 这事,让杜若觉得好笑又好气。 “呜呜呜~”小黑狗见男人走了,委屈巴巴地蹭她的腿,似在告状。 杜若蹲下摸摸它的头,“不怕。” “他不是凶你。” 刘大壮说的是她。 小黑狗还是怕,往杜若怀里钻。 “不怕,他走了,你快吃。” 她把小黑狗推到饭菜边上,看着它吃完。 刘大壮没有再折回来。 杜若把碗筷洗了,拿上锄头就开始松土。 她没想到,这件事比弯腰拔草还难,半天下来只翻了一半的范围。 可杜若在大木桶里泡了很多种子。 这一半的耕地,要是把它们全都撒下去,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她扶着锄头,想了一会。 “把种子一分为二,剩一半明天种。” 说干就干,杜若回屋找了个木勺,用它从大木桶里捞喝饱水的种子。 一勺又一勺,一勺又一勺。 她将捞上来的种子装进小木桶,提出去,均匀地撒在翻新的土地上。 足足跑了四趟,才将一半的种子撒完。 然后杜若又在家里翻箱倒柜。 不消片刻,她就找到一些破破烂烂的布,像是外面捡回来的。 做衣服太粗糙。 做抹布太大。 做别的……又似乎都不太合适,杜若完全想不到这些布还能作何用处。 但她刚刚替它们找了个工作。 以前杜若刷小视频,看过别人发的分享,如何在阳台种蔬菜小盆栽。 当时无聊,她只草草看了眼。 所以杜若现在只记得,要先育苗。 “小杜走开。” 她将三块破布铺在地上,尽可能地抚平,叠在一起,互相补漏洞。 小黑狗被赶到门口,蹲下围观。 然后杜若用木勺从大木桶里捞种子出来,铺在破布上,把布全都打湿。 “种子确实多了。” “第一次,没经验。”杜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剩下的种子捞出。 等所有种子全都各就各位,她就拿破布,在它们上面再铺上三层。 上面的布也用水打湿了。 “这样,就是不埋土里,也能发芽。” 种子的生命力很顽强,三两天就能发芽,可杜若不需要等那么久。 明天早上她就会翻松剩下的空地。 明天下午,这些种子就能入土为安。 现在杜若这么做,只不过是给它们保温,让种子在温暖湿润的地方住一晚。 这样好像也能提高成活率。 “我的腰啊~” 忙了一下午,她好想歇一会,但是不能,因为杜若看见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劳作完,肚子又咕咕叫。 小黑狗也嫌没人搭理,哼哼唧唧的。 她只能先提起精神,将大木桶洗刷干净,然后又带着小木桶去河边打水。 打水……生火,做饭……然后洗澡…… 穿书第二天的杜若,少了些茫然的时间,干活效率比第一天高出不少。 但是洗澡时,她还是困得不行。 第一卷 第12章 真气不起来 杜若从来没干过这么多的活,很累很累,一觉到天亮,连做梦都没有。 睁眼看见的,还是那只小黑狗。 “早啊小杜~” 她没赖床,翻身坐起就去刷牙洗脸了。 “小杜,今天早餐吃粥哦。” 今天没有红薯吃了,但是有米。 所以杜若用它煮了半锅粥。 热腾腾的气往上冒,唤醒困倦的灵魂。 她往自己的碗里加了点油盐,将就着吃,给狗那份没加,就是白粥。 煮的时候,小黑狗就在底下嗅来嗅去。 杜若把白粥晾到温热,才给它吃。 然后自己扛着锄头,到屋外松土。 不远处,杜家村里,有小孩奔跑的声音,也有老人们在闲话家常。 仅隔十几米,显得小破屋更寂寥。 杜若一点也不在乎。 她拿着锄头,一点一点翻地。 “娘,你看野种她是不是疯了?” 杜海林还跟昨日一样,躲在附近偷看。 不同的是,今日又多了黄桃。 “她昨日就这样?”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杜海林点头,"昨日除草,今日锄地。" 昨日他看了很久,没等到杜若把草拔完。 杜海林觉得很无趣,只觉得她是在发疯,然后就回家吃午饭去了。 可他回了家,他娘就要八卦有什么异常,问东问西,嘀咕个不停。 杜海林没什么好瞒着的,实话实说。 他娘就知道他偷懒了,“什么都没看到,你也好意思回家吃饭?” 所以今日,黄桃自己来了,也没等多久,就看见杜若扛着锄头锄头。 瞧她那架势,一看就是乱来,不会种地,也不知道这几日发什么疯。 二人说了几句,又继续躲着。 杜若干一会歇一会,速度很慢,半天下来跟昨日一样翻了一半的范围。 黄桃跟杜海林看得没劲,只能回家做饭。 “搞定!”杜若停下来,擦了擦汗。 这太阳,应该是中午了吧? 她又抬头看杜家村,不远处屋顶的白雾,是别人家的袅袅炊烟。 没有钟表,不知道时间。 杜若只能靠这样来辨别了。 “走。”她将锄头丢下,就回去生火做饭。 食材就那几样,没得挑。 所以午餐跟昨日的一样,还是菌菇炖鸡,再炒一盘荠菜,配白米饭。 今日没有刘大壮,杜若只做了两人份。 小黑狗也不用等她吃完。 杜若早早给它拌了饭,在地上吃。 “这要是刘大壮看见,不得气炸了?” 这回她用的,真不是剩饭剩菜。 按他跟小黑狗的关系,什么种田文男主,根本就是自己想多了。 杜若的处境不好,也不是没有计划的。 她做了两人份的饭菜,只炖了半只野鸡,剩下的一半自然是晚餐。 等他们吃完午饭,洗完碗。 杜若就掀开破布看底下的种子。 真神奇,个别已经有裂缝了。 她赶紧将家里的种子通通都捡进小木桶,提到屋外,均匀地撒在土里。 然后杜若又用小木桶,装了洗澡水出来,把土跟种子全部浇透。 小黑狗一整日都在到处嗅。 好不容易找了个好地方,它才开始方便。 种菜的地,四个角都被尿了。 “好家伙,化肥都省了。” 杜若当然没有阻止。 这是天然肥料,她就不用给狗捡粑粑了。 小黑狗转了一圈又一圈,确保菜地四周,都撒上自己的味道才离开。 杜若回屋,拎着鱼笼出来。 “小杜,我们去捕鱼。” 野鸡虽好,也不能天天吃。 当然了,主要是家里可用食材不多。 今天又炖了只野鸡,明日就只剩一只了,而距离赶集却还有两日。 所以她决定捕点鱼回去养着,明日起来,就能用鱼跟益母草煮汤喝。 小黑狗追着杜若到了小河边。 她还是像前日那样,往鱼笼里倒些饲料,找个合适的位置,将它浸入水中。 小黑狗目不转睛盯着看。 “好了,我们去摘野菜。” 杜若刚说完,一转身,就看见东边来人,仔细看,好像是杜家村的村民。 这小河边,除了树,还是树,高高的,树身光光的,没有遮挡物。 她环顾四周,没有矮一点的草丛。 那几个妇女脚步太快,就这么迎面而来,杜若也不好装作看不见。 “婶婶们好。”她表现得十分有礼貌。 但是她们听见打招呼,又看见杜若跟狗,下一秒就立马冷了脸。 “你们刚刚有听见什么吗?” “听见什么,没听见。” “你们在说什么,可别吓我啊……” 一个两个都在装看不见她。 杜若也不生气,“婶婶们慢走。” 几人对视一眼,就差说‘晦气’二字了。 杜若抿唇笑,目送她们远去。 自己写的设定如此,若不是她,怕是同样与那几个妇女一样冷冰冰。 说不好,双方还会无端起争执。 可杜若知道,自己要在这儿长久住下去,还得跟当地村民搞好关系。 至少,不要让她们来找自己麻烦。 “唉,真气不起来。” 她是作者,是上帝。 哪个上帝会对自己的子民置气? 虽然杜若还没那么高的境界,但也确实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没脾气。 她实在是不懂,那个诅咒自己穿书的人,究竟哪儿来那么大的恨意。 那人世间遇到的苦难多了去了。 大家又都该找谁说理? 杜若想不通,也不想懂。 那人诅咒她穿书,结果真穿了。 杜若才是该恨人的人,可恨又有什么用,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 她带着狗摘野菜,又发现一种新的野菜,叫葵菜,既是菜,也是药。 杜若摘了不少,然后又带狗折回到河边,将鱼笼捕到的鱼都带回家…… 一天。 两天。 三天。 刘大壮再没来过。 杜若猜,他应该是在山里捕猎。 杜若早晚给种子浇水,其他时间没事干,就出去摘野菜跟草药。 她把摘回来的车前草晒干,攒着。 杜若打算,等攒多了,拿到集市上卖。 “汪!”小黑狗每日都很高兴,忙着在菜地跑来跑去,忙着陪在她身边。 杜若不知道的,自己的日常跟变化,都被那些八卦的乡野村妇看在眼里。 有一人说:“哎,你们都听说了吗?” 其余人立马围过来,“听说什么?” 那人神秘兮兮道:“就村口那个野种啊,洗心革面,竟种起菜来了。” 众人诧异,“真的假的?” 那人扬了扬下巴,“真的。” “可她不是一直都……”别人的话没说完,就看见黄桃朝她们走了过来。 第一卷 第13章 丢东西了 黄桃手里抓一把瓜子,高声道:“偷鸡摸狗的事,那野种干得还少?” 此话一出,其余人纷纷附和。 自打老杜家那个不检点的闺女生病之后,就真的没人管得了杜若。 不是砸了别人的窗,就是故意泼人水……然后指使她那只狗偷东西。 杜家村里人人遭过殃,都恨得牙痒痒。 那日若不是杜海林在,杜若手上又拿刀,黄桃才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何止种菜,她都去山里捕野鸡了。” 众人听完,更惊讶了,“野种好吃懒做,竟然还懂怎么捕猎吗?” 那可是男子做的事,杜若去做什么。 “她懂个屁!”黄桃一句话就给否了。 “两手空空能猎到五只野鸡,谁信?” 专业猎户不好说,但杜若明显不是。 家中没谷没米,也没件趁手的工具,她拿什么东西去山里捕猎。 还一口气捕到五只,走大运啊。 “确实,我是不信的。”这回出声说话的,是村里杜台家的媳妇梅英。 前几日她跟邻居们,结伴去隔壁村串门,回来时在河边遇到杜若了。 她一个人,与一条狗,也不知道在作甚。 往日里大家都是冷脸相对,所以梅英与她们也没多想,就当没看见。 奇怪的是,那日的杜若竟然装低声下气,主动跟她们几人打招呼。 大家都觉得晦气,继续装看不见。 更奇怪的是,她丝毫没有生气。 梅英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见了鬼了,或者杜若藏着什么坏心思。 不然,她没道理对她们态度大变。 族老们不容忍女子失贞,嫌她玷污门楣,连带厌恶她生下来的野种。 经年累月,杜若也恨透了杜家村的人。 “就是嘛,她偷了我家的鸡!” 见有人附和,黄桃的底气更足了。 “你们啊,都赶紧回家去仔细地找一找,看她是不是偷了谁家的种子……” 捕猎要放诱饵,种菜也得先有种子。 这些可都是没办法凭空变出来的。 所以,黄桃一直在怀疑,野鸡不是捕的,是偷的,只是苦于没证据。 大家都怀疑杜若,就更像了。 “黄桃姐,你还真别说!” 杜正的媳妇马妞妞突然一拍大腿。 “上一回,我就转个身,野种翻墙进屋,把我家的半块肥肉顺走了!” 说起这事她就生气。 “我家大正直接追到她家去,人赃并获,野种还嘴硬,死不承认……” 不说还好,大家都只是凑热闹拉家常。 可这马妞妞说完,其他人都有些坐不住,纷纷起身回家,生怕被偷。 大树底下瞬间只剩下黄桃。 她挎起家里的食盒,一边磕手里的瓜子,一边往田里去找丈夫跟儿子。 杜海林忙除草,杜山施肥,谁也没闲着,只有黄桃一脸悠哉悠哉。 “娘,你怎么来得那么晚?” 这几亩地,让杜海林累得肚子咕咕叫。 可黄桃心情大好,“我刚路过村里老树,听见村里人都在说那野种呢。” “说什么了?”杜海林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说她又偷东西,还是偷男人了?” 他觉得,得是这样的八卦,才值得他娘不顾他们父子的死活,这么晚来送饭。 黄桃一边将食盒的饭菜拿出来,一边说:“等下午,我再去问问。” 万一谁人家里丢了东西,就有好戏看了。 “那我也去……”杜海林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杜山狠狠地白了一眼。 “什么热闹都想看?” “家里的菜地全然不管!” “别人家想种,还没这么多地……” 杜海林莫名挨了骂,不敢再吱声。 “哎呀,儿子还小,你与他置什么气?” 黄桃出声劝,把杜山的火压了下去。 等伺候他们爷俩吃完午饭,她收拾收拾,又挎着食盒回家去了。 除了听八卦,黄桃也算得上勤快。 一回家就把碗筷洗了,然后她将缝一半的衣服拿出来,继续昨日工作。 结果梅英抱着她家小儿子来了。 “杜山媳妇!” “杜山媳妇!” “杜山媳妇……” 这一声赛一声的迫切,看来是有事。 黄桃放下东西,穿上鞋子,推门出去,“梅英姐,这是怎么了?” 这个时辰她家小儿子应该睡午觉了。 “哎哟,杜山媳妇!” 梅英见她出来,又慌又喜。 “真让你给说着了,我家丢东西啦!” 本来她就没事听听八卦,也没往心里去,回家之后还是该干啥干啥。 带娃,做饭,吃饭,一切如常。 等哄完孩子睡下,梅英就准备绣个荷包,拿针线的时候碰到小木盒。 她是远嫁,不能随时回家看亲人。 那个小木盒是梅英出嫁时,她娘准备的,她会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所以今日也是一样。 不看不要紧,一看丢了个金疙瘩。 “那是我娘给的嫁妆,我一直宝贝着。” 梅英远嫁带的嫁妆不多,最贵就是这个,其他全都被杜台拿去赌了。 这一个,要不是她藏着,早就没了。 黄桃瞪大眼,“吼,那野种可真敢!” 她还以为,杜若只是小偷小摸,没想到,她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更让黄桃惊讶的是,杜台家竟有金疙瘩,怪不得他整日不务正业。 原来是家中有贤妻,还有资本。 “杜山媳妇,你说这可怎么办?” 梅英不想村里人知道她家丢了什么东西,但是这金疙瘩,又不得不寻回。 所以她来请教黄桃。 “我们叫上邻里,就说是我家丢了东西,一起去野种家当面对峙!” 二人一拍即合,挨家挨户喊人,很快集齐十几个村民,一起到村口去。 小破屋静悄悄的。 旁边的空地里,密密麻麻全是发了的芽,黄桃看一眼,说不出的奇怪。 “野种,你出来!” 有人拍门,没人回应。 “你偷了我家鸡,假惺惺护着你家恶犬,现在又敢再偷别的东西……” 黄桃越说越大声,旁边人拍得脾气上来,一抬脚就把门踹开了。 屋里没人,狗也不在。 “野种不在家。”梅英有些急。 黄桃扫了一眼屋内,与那夜他们来一样,还是家徒四壁,没有区别。 “不在也没事,咱们找找。” 她一声令下,十几个人就分散开,将杜若这空荡荡的家翻了个遍。 其实也没什么好翻的,一目了然。 但是黄桃觉得,这金疙瘩这么贵重,肯定是被她藏在隐秘的角落里了。 “杜山媳妇……”梅英真的着急。 若是杜台回来,发现她私藏金疙瘩,还把它弄丢了,肯定要发怒的。 一想到这,梅英就有些害怕。 “杜山媳妇,你得帮帮我!” 第一卷 第15章 什么误会 “你丢的东西,你不去找?”黄桃怒道。 梅英顿时被唬住了,“可是你说……” 她刚刚明明说是自己要去的。 梅英根本没想到要毁人家菜地。 “我说了,你去。”黄桃确实满肚子火。 但是她还不傻,刚已经替人遭了一次殃,决不可能再替人挡第二次。 “好,我去。”梅英见黄桃面色十分不悦,只好去拿锄头,“我往哪儿挖?” 杜台平日里好赌,输得没什么地可种了,梅英跟着他也不是干这活的主。 “这儿,这块土有人动过。”黄桃随手指了一块表面没有芽苗的地方。 “说不定你的金疙瘩就埋这里面。” 她说完这句话,就突然反应过来了,昨日那么多人怎么都没想过这事。 杜家贫困,没什么好地方可藏赃物。 前几日杜若一直在这除草、松土、翻地,为的就是想掩人耳目。 杜家村的人进进出出,不管谁人看见了,都只疑心她怎么转了性子。 “对对对!她肯定是埋在这了!” 黄桃差点要为自己的想法拍手叫绝。 梅英也想到了,“哎哟!” 昨日没能想到的事,今日肯定不在了。 她没动手挖,还把笨重的锄头往旁一丢,“这下可真找不着了……” “那咱们也不能让她太高兴。”黄桃嫌梅英哭哭啼啼不成事,自己去捡锄头。 正当她高举手,准备好好出口气的时候,却听有个男声喊:“住手!” 梅英没那么听话,径直将锄头抡下去了。 然后她才停下动作,跟黄桃一起,齐齐朝声源望去,是个陌生小伙。 年轻,魁梧,脸上带伤…… 这一看就不是杜家村的人。 因为杜家村里的人,她们都认识。 “你谁啊?”黄桃没好气道。 这儿是杜家村的村口,她在这儿做什么,还轮不到个外人来大吆小喝。 “你们又是谁?”刘大壮看看她们,又看看小破屋那扇大开的门。 杜若明显不在屋里,小黑狗也不在。 她说过,她是孤儿,与狗相依为命,所以这两个人肯定不是杜家的亲戚。 “你们俩在别人家做什么?”刘大壮说着,又看向她们脚边的地。 三天前,它还是一块荒地,杂草丛生。 刘大壮帮杜若除过草,但是他记得,当时的范围肯定没现在这么大。 仅仅才过去三天,荒地变菜地。 那上面长了好些苗子。 说实话,刘大壮心里也挺讶异的。 因为当时自己就有想过,杜若除草,可能是计划在土地上种点什么。 但是她在餐桌上没提起。 刘大壮便打算下回带些种子过来。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可看眼下这情形,杜若应该是不需要了。 “什么别人家,那野种跑了!” 黄桃气汹汹道:“我是杜家村的,想在这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对,杜若跑了,这儿属于无人区。 她们二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杜家村根本就没人会管的,只会拍手叫好。 “谁跑了?”刘大壮皱了眉头。 黄桃咬牙切齿,“杜家那个野种,杜若。” 果然不是杜家村人,都不知道野种是谁,还敢在这儿多管闲事。 “那你们知道她去哪了吗?” 其实刘大壮知道‘野种’,但是他不在乎,“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她?” 昨日是赶集日,刘大壮上长昌镇去了。 他帮杜若把竹笼都卖掉,又买了些米面,剩下还有钱要还给她。 自己只是举手之劳,刘大壮根本没想过,要跟杜若分什么钱。 “找她?”黄桃一听这话,突然来劲了。 “小子,你找她做什么?” “你莫不是被那野种骗财骗色了?” 杜若长得像她娘,一看也不是安分的主。 “你胡说!”刘大壮冷了脸。 他这么彪壮,怎能被个小姑娘给骗了。 “我胡说?”黄桃越琢磨越觉得自己聪明,丢下锄头就朝他走了过去。 这小伙子的肩上挑着扁担,又来找杜若,肯定是送些吃喝的东西。 刘大壮警惕起来,“你想干嘛?” 他能闻到这妇女身上有股尿骚味。 “我瞧瞧,你都给她送什么吃的。” 黄桃一点也不客气,伸手就要去掀布。 “你!”刘大壮往后闪躲,不让她看。 “哎呀躲什么,我又不要你的,就看看。”黄桃的好奇心战胜了愤怒。 生气的人就变成刘大壮了,“滚!” 且不论,这两人跟杜若有什么恩怨。 就说眼前人莫名其妙,要掀他的东西看,这已经够刘大壮张口骂人了。 “你是谁家小子,这么不会说话……” 他越是这个样子,黄桃就越发笃定,这小子定定是被那野种给骗了。 “杜山媳妇,杜山媳妇,我见过他!” 后面一直没吱声的梅英突然开了口。 “他……好像是刘馥芳的侄子。” 刘馥芳是她的邻居,从刘家村嫁过来的。 前几日,梅英抱着娃在门外哄,见到过这个人出现在刘馥芳家的院子里。 黄桃问:“真的?” 原来是刘家村的,怪不得她不认识。 此时刘大壮也停了脚,敛去怒意。 “是我姑姑。”那日他去姑姑家借点东西,还被她当场盘问了。 刘大壮知道,杜家村的人都不喜欢杜若。 所以他也没说实话,随口敷衍了几句。 “看来果真是刘家侄子。”梅英换上笑脸,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那日她就晃了一眼,事后与刘馥芳遇上,闲话家常才问起来。 一个没介绍,一个也没往心里去。 所以梅英差点没想起来他。 “这样吧,刘家侄子。” 黄桃跟刘馥芳不怎么熟,但都住一个村,也不好不给她点面子。 “这儿没你什么事,你先走吧。” 黄桃也不知道这小伙子跟杜若怎么回事,只想让他走开,不要碍事。 今日她们要找的,是梅英的金疙瘩。 刘大壮不走,“二位婶婶。” 既然人家无恶意,他也改了称呼。 “我有事找杜若,瞧您二位刚才的举动,是不是与她发生什么误会?” 刘大壮今日就是来找杜若的。 她们不肯走,他干脆多嘴问问。 “哪有什么误会?”黄桃叉腰。 “野种偷了梅英的东西!” “也不是第一回了……” 第一卷 第16章 他在这里干嘛 她们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与他听,中间还添油加醋提了一些以前的事。 看着小伙子的眉头渐渐皱起,表情复杂,黄桃心里就高兴得不行。 “事情就是这样的。” 等她们说完,刘大壮垂眸不语。 梅英与黄桃对视一眼,露出愁虑的表情,“杜家媳妇,你说这事……” 人跑了,东西也没了。 但她不能让这事就这么过去。 “咱们去老杜家登门,问问到底赔不赔,不赔就去族老那儿讨公正。” 刚刚黄桃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好是好,不过……” 梅英顿了顿,“今日先不去。” 黄桃看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听不懂了,刚还张皇失措的梅英,这会倒是突然不慌不忙了。 “你想在这儿等那野种回来不成?” 黄桃心想,人跑了,再等也无用。 况且,自己可陪不了她整日。 傍晚杜山跟杜海林劳作回来,都要吃饭,在那之前黄桃就得回家做饭。 这件事当然是越早解决越好。 夜长恐梦多啊。 “不是不是。”梅英摆手。 “我想明日再去。” 她压低声音道:“我家杜台不知道有……我得回去跟他商量……” 要登老杜家的门去闹,就不是件小事情,自然得派家中的男人去为好。 她一个外嫁过来的女人家,没什么地位,怕是跟他们掰扯不清楚。 “哦,是这样啊。” 虽然黄桃很气,但也没辙。 毕竟这回不是自家丢了东西,皇帝不急,她才不要去当那个太监。 “行,出来半天了,我也得回家去。” 黄桃浑身湿,还有股什么怪味道,她要赶紧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才行。 “明日你们要去老杜家,喊上我。” 二人商量完了,又跟昨日一样各回各家,谁也没理会那个小伙子。 等她们走远之后,刘大壮才迈步,将自己的扁担挑进了那间小破屋。 “这……”上一回他来时,杜家就是很空,没什么家具,没什么生气。 这一回似乎更空了,只剩桌椅板凳。 衣柜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难道……”刘大壮想到那两个妇人所说,杜若偷了别人家的东西跑了。 这屋中景象,似乎就是证据。 他放下肩上扁担,将地上的木桶捡起来,顺着上面的绳子往上看。 怪不得有尿骚味,是杜若故意设置机关,用这个桶吓唬私自闯入者。 刘大壮把桶拿到屋外去洗,后晾在一旁。 他余光瞥见旁边菜地,又围着转了两圈,全是刚刚冒头的嫩苗。 刘大壮有些哑然。 这一点点地方,杜若究竟撒了多少种子,才能让它们长得这么密集。 而她又是去哪弄来这么多种子。 刘大壮实在想不通。 但他又不太信那两个妇人所说。 若是杜若真如她们所说的那么不堪,为何在自己面前……表现不一。 她用竹笼子换的野鸡,又请刘大壮吃饭,有来有往,丝毫不占人便宜。 一个外村人,不比近邻好偷吗。 而且,杜若请他帮忙,将自制的竹笼拿到集市上去售卖,说所得对半分。 她完全可以不提的。 刘大壮进屋搬了凳子,坐在屋外等。 结果两个时辰过去,杜若还没回来。 不远处,杜家村的上方,有好看的晚霞,还弥漫各家的炊烟跟饭香味。 他闻着闻着也有点饿了,干脆进屋做饭。 杜若回来的时候,见到小破屋里有灯光,还有饭香味,十分惊讶。 她决定明日出去问问,哪里有卖门锁的。 这真的得换一个,刻不容缓。 “汪汪汪!”小黑狗立起耳朵,冲到门口,对着屋里一顿乱吠。 见状,杜若疾走几步,“小杜。” 她怕屋里是杜家村的人,更怕是坏人,怕小黑狗冲过去有危险。 谁知,屋里没别人,只有刘大壮。 他一手拿着锅铲,一手端着盘子,望过来的表情还挺惊喜,“回来了?” “刘,刘大哥?”杜若有点懵逼。 刘大壮怎么会在这? 他在这里干嘛?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 她将竹篮放下,先去洗手。 刘大壮略过小黑狗,往竹篮里扫了一眼,全是野生的绿色植物。 看来她不是跑,只是出去摘野菜了。 那两个妇人真是胡言乱语。 “刘大哥,你怎么到我家来下厨了?” 杜若洗完手进屋,看到桌上摆了三个菜,更加觉得过意不去。 “我今日到山里,摘了很多野菜,你一会走的时候,带些回去……” 刘大壮说好,又说:“先坐下吃饭吧。” 他只在这做了两个菜,一盘素炒土豆丝,一盘青椒炒蛋,简单快手。 另一盘是红烧肉,从家里带过来的。 杜若看得肚子咕咕叫,也不跟他客气了,夹了一筷子得土豆丝。 结果一进嘴,就被咸得不行。 “怎么了?”刘大壮见她表情不太对,立马自己夹了一筷子放嘴里。 怪他,刚刚一定是手抖了。 杜若到旁边倒了两碗凉水,一人一碗。 咕噜咕噜喝了半碗,才冲淡嘴里的咸。 她笑笑。“刘大哥一定鲜少下厨。” 也对,人家又不是个单身汉,有妻有儿,当然也不用自己做饭。 “我再试试这个……”杜若刚说完。 刘大壮就拦住她的筷子,“别!” 他还是清楚自己水平的,“你吃红烧肉,那个不是我做的。” 杜若把筷子放下,“刘大哥要是不着急,我再去炒盘野菜上来。” 一个菜不够两个人分。 她去炒个野菜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刘大壮看着杜若的背影,实在没法将她,跟妇人们口中的人对上。 杜若洗菜下锅,很快就将野菜端了上来。 “要知道你今日来,我就不出去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得久吗?” 刘大壮点点头,又说:“不久。” 杜若知道他没说实话,也没戳破。 两人安静地吃饭,她给小黑狗留了饭菜,但是没有当着刘大壮的面喂狗。 他把扁担里的东西拿出来给杜若。 “你家中没有米不行,我帮你买了这些,够你吃几日,就是剩的钱不多了。” 米面着实不便宜,她的笼子卖完,只够买这么多,刘大壮一分没贪。 “没事没事。”杜若摆摆手,“钱给你。” 第一卷 第17章 有事瞒着 本来他们就说好了,卖笼子所得对半分,自己的份全都买了米面。 剩余部分,就应当是对方的。 结果刘大壮说什么都不肯要。 “我怎么好意思拿你这点……” 于他是小钱,于杜若是大钱。 要不是知她家境困难,赶集的路途又远,刘大壮也不会随便帮忙。 可既然说是帮忙,他就不该拿这个钱。 二人相互推却,争执不下。 杜若有些着急,“刘大哥,你就拿着吧,钱不多,当辛苦费也好。” 知道他看不上这点钱,可是要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 没点好处的事谁会帮她干。 杜若最不想的,是平白占人便宜。 “不辛苦。”刘大壮如实道。 爬两座山对他来说,轻轻松松。 反正就是没有杜若的笼子,刘大壮自己,也是时常要到集市上去的。 这样,杜若更急了,“哎呀,你要不拿,我就不敢再跟你合作了。” 俗话说,免费的东西最贵。 她可没有别的东西给。 “你看我家里这破样,我得做很多竹笼,也要置办很多东西……” 杜若又巴拉巴拉解释了一通。 反正刘大壮要是不拿,就是别有意图。 他大概也是察觉到杜若的刻意保持距离,遂不再抗拒,“行。” “那以后我也不敢随便帮你了。” 刘大壮想借此,说明自己没歪心思。 谁知杜若面不改色,还问他:“刘大哥,集市上有大夫收草药吗?” 她问的是‘收’,不是‘卖’。 前几日锄地,杜若就在琢磨这事。 因为她没学过药理,也不是大夫,只认识区区几种现代常见的青草药。 供应商总比自己去兜售更省事。 赚的利润少一点,但花的精力也相对少。 “没注意,我下回问问。” 刘大壮一下被这个话题带偏了,忘了自己刚刚说过不再帮她的忙。 可杜若没忘,“那长昌镇的下一次赶集,大概是什么时候?” 那日刘大壮匆匆离去,事后她就想过了,总麻烦别人也不是个事。 刘大壮说:“长昌镇是七日一次赶大集,下一次也就是五日后。” 五天,杜若默默记下。 五天够她的芽苗菜收第一茬了。 而今有了米面,可以做烙饼跟馒头等等,等于有了路上吃的干粮。 刘大壮试探道:“你要去?” 杜若点头,“刘大哥刚刚说不帮我,所以我只好自己去探探路了。” 两座山加六里路,难不难都得试试。 “我不是那个意思……”刘大壮刚要解释,杜若立马又改口:“开玩笑的。” “我就是想去长昌镇瞧瞧,我还没去过。”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她可没有要道德绑架的意思。 刘大壮抿唇,“到时候我带你去。” 一日翻过两座山,对她这么一个姑娘家,确实是挺不容易的。 “好。”杜若没拒绝。 头一次去,自然是要有人导航。 等日后多走几趟,等她记牢了往返路线,就能自己翻山去集市了。 饭已经吃完了,杜若要去河边打水。 一看小木通不在屋里,她便出去找,然后发现它被人洗净了,晾在屋外。 杜若又折回屋内,“刘大哥!” “嗯?”刘大壮正在犹豫着,他是直接走,还是可以帮忙挑几桶水。 杜若走近了,用鼻子嗅了嗅,“刘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说?” 刘大壮身上衣物,都是干的。 可她明明往门上放了木桶。 桶里装满了水。 若是他被泼,为什么像没事发生一样。 若是别人被泼,又怎么会洗木桶。 不管是以上哪一种情况,都说明刘大壮这人不诚实,有事瞒着不说。 “什么事?”他不答反问。 杜若抿唇,“你什么时候来的?” 刘大壮含糊道:“下午。” 见他的眼神有些闪躲,杜若就懂了。 “我家昨日遭贼了,我在门上放了木桶,你身上没湿,还有别人来过。” 还有这种说法,刘大壮着实没想到。 “你没事吧,丢什么了?” “我家徒四壁,有什么可丢的?” 杜若无奈地摊手,“所以你进来的时候,见到谁了吗,还是空空如也?” 她突然想到,还有一种情况。 就是跟昨日的自己一样,刘大壮来得晚,没见到闯入者,也没被砸到。 杜若说遭贼,却没有怀疑他。 这不免让刘大壮的心里有些异样。 “我午后来的,确实见到人了,但是她们的说法跟你的不一致。” 他将那两个妇女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 杜若越听越无语,“我没有。” 自她穿书来到这里,一直都忙于找吃的,根本就没踏进过杜家村半步。 那些七姑八姨也太离谱了吧。 “没有就好。”刘大壮扯了个浅笑。 从杜若进门,他就一直在偷偷观察。 她的一言一行,都跟妇人们说的不一样,更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下午刘大壮还有些心存疑虑。 现在的他,完全信杜若没偷东西。 “小杜确实偷过鸡,我与你说过的,不然我也不能误踩你的陷阱。” 杜若实话实说,“但就那一次!” 从那之后,她都将小黑狗看得紧紧的,没让它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就那一次,就能事事扣在狗头上吗? 况且,那晚杜若也当着众人的面保证了,如果是狗偷了东西,她会赔。 前提是得有证据不是? 她们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进来乱翻东西,简直就是强盗行为。 刘大壮问:“你打算怎么做?” 这种毁人名声的事,确实过分。 但他是个外村人,不好贸然插手。 杜若磨了磨牙,“明日我就去杜海林家,问问他家究竟丢了啥。” 等他们拿不出证据,她也要进去掀一场,有来有往才不吃亏。 刘大壮替杜若担忧,“你会吃亏的。” 就她那小胳膊小腿的,理论得过谁。 “没事,我有小杜,大不了放狗咬他们。” 杜若是生气才胡说八道。 但是这个角色之前,可没少干这缺德事,所以现在她才这么难做人。 杜若一想到这,又渐渐泄气了…… 翌日,她起了个大早。 刷牙洗脸,吃过早饭,又给菜地浇完水,杜若就带着小黑狗出门了。 这一回,她干脆不用关门。 反正门锁坏了,家里又空空荡荡的,就是真的小偷来了都得空手走。 “小杜,这边。” 这一人一狗进村,可显眼了。 特别是杜若,她手里拎着把菜刀。 杜家村的人看见了,纷纷停下手里的活。 “这谁啊,进咱村干啥来了?” “哎,这不是住村外边那野种吗,她没事进来作甚,等着被人轰啊?” 第一卷 第18章 证据呢 杜若对这些围观者视而不见。 可村里的妇女老幼,都对她好奇得不行,拖家带口地跟上去凑热闹。 杜若径直走到杜海林家门口,大声拍门。 “杜家婶婶,海林哥……” 杜山先出来的,他要到田里去劳作。 一边往外走还一边朝屋里骂:“臭小子,快点,吃个早饭那么磨叽……” 然后杜山一回头,就看见篱笆外全是人,围着的都是乡里乡亲的。 那场面,着实把他吓一跳。 “干什么!干什么!” “一大早围这看猴呢?” 这话一出,杜若就憋不住笑。 杜山听见笑声,才将视线落在她脸上,“你没事进村来干什么?” 杜家村不欢迎杜若,一会被族老们发现,铁定要叫人轰她出去的。 “杜山叔,早啊。”杜若将菜刀背在身后,一脸恭恭敬敬地说道。 “我也不想进来,可婶婶有事找我。” 她话音刚落,杜海林出来了。 “哟,今儿个村里这么热闹啊。” 黄桃闻言往外探头,也被吓了一跳。 “一大早的,怎么回事啊这?” 杜若夹在人群里不显眼,没被看见。 所以她便高声喊:“婶婶,听说你去了我家两趟,是有急事找我?” 杜若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进了自己家。 但旁边的人都清楚,她们当中有好几个,都跟着黄桃、梅英去了第一趟。 没跟着去的人,也在事后听说丢东西了,翻遍了杜若家,没找到。 至于第二趟怎么回事,鲜少人知。 现在当事人面对面,可有好戏看了。 黄桃寻着声音找人,待看清说话人是谁,顿时换了张鄙夷不屑的嘴脸。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经过一晚上思虑,杜若也不跟她置气。 “婶婶说我偷东西,可有证据?” 打官司都要真凭实据,不然就是扯皮。 “杜家村除了你,还有谁会干这种事……”黄桃在自己家里,丝毫不惧。 可杜若一听就知道她在虚张声势。 “那就是没证据,泼脏水,污蔑人。” “还有,我不是杜家村的人。” 她的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旁边人听了,好像也挑不出错处。 “你!”黄桃被噎得火冒三丈。 “你不是杜家村的人,你滚出去!” “你说我污蔑,那你证据呢?” 一句对应一句,她又把问题甩了回去。 谁知杜若面不改色,还说:“律法上书,谁主张,谁举证,你先。” 现代叫法律,古代就叫律法了。 “我……你胡扯!”黄桃就是一乡野村妇,哪懂什么律法,听都没听过。 “你个野种,名字都不会写,还懂律法?” 杜若对这些嘲讽免疫。 因为她不止会写字,还上过学。 “婶婶,我们去找村长主持公道。” “若村长不公正,我们就去找镇长。” 村长是杜家村的人,不见得会主持公道,但镇长可就不一样了。 “找什么找?”黄桃一听她要将事情闹大,顿时有些心虚,“你的证据呢?” 梅英没给什么证据,谁拿得出证据。 黄桃拿不出,那杜若也拿不出。 可是围观的妇女老幼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有的站黄桃,有的想看大戏。 杜山出不去,只能将自己婆娘拉到一旁,“家里丢啥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前几日的鸡,不都已经赔了吗。 黄桃一脸心烦意燥,“是梅英家丢东西,我就是陪她去,结果没找到……” 真是好人难当。 梅英家的事,她自己不出头。 黄桃就是心太软,被人家哭一哭求一求,立马替人两肋插刀了。 现在这事莫名其妙落自己头上了。 重点是,梅英还要她瞒着。 杜山听了会来龙去脉,脸都黑了。 “谁家的事,你让她找谁去!” “不成……”黄桃可以跟杜若掰扯,但现在外面全是围观的人,怎么圆场。 两夫妻正秘密商量对策。 门外的杜若等不及了,拿出背后的菜刀,被周遭的人吓得全往后退几米。 杜海林本来还在奇怪怎么回事。 下一秒,他就看见杜若高举了菜刀。 “哎哎……”杜海林想问她要干什么。 可他话没出口,就已经见到菜刀落下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响。 杜山跟黄桃齐齐侧头去看。 杜若竟然在用菜刀砍他们家的篱笆门? “你你你……干什么!”杜海林离门最近,看得眼睛都瞪圆了。 她一下又一下,表情冷静又平常。 门外的邻里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敢拦。 别说他们了,杜海林也不敢拦。 唯有杜山,在墙角操起一根扁担就上前,“你个野种跑我家来耍横了?” 他是当家的男人,不能让人看笑话。 此时的杜若已经往门上砍了好几道口子,乱七八糟的,但是没有开。 等杜山靠近,她就往后退。 “杜山叔,难道婶婶没有告诉你,她到我家都做了哪些好事吗?” “我这叫以牙还牙。” “说实话,你应该让我进去打砸一番,再把你们家这破房子给烧了。” 杜若说得认真,像是真打算这么做。 杜山看着她的模样,只能止步于门里面,没敢开门出去,更没敢打人。 “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杜台家去,堵我家门口算怎么回事?啊?” 这么大动静,杜台家怎么还不来人。 “哎哟,老杜你怎么给说出去了……” 黄桃急走几步,想拦住杜山继续说。 虽然她也觉得这话有理,可满村人看着,哪能由自家来戳破这个事。 “不是杜山家丢东西了吗?” “关杜台家什么事?” 围观者又开始议论纷纷。 杜若举刀,他们立马安静了。 “黄桃婶婶说梅英婶婶家丢了金疙瘩,怀疑是我偷的,所以都跑我家去了。” “碰巧我这两日不在,她们就到处跟人说我畏罪潜逃,把我家掀了个底朝天。” 这些都是刘大壮告诉她的。 可能跟事实有些许出入,但是问题不大。 “所以我今日来,就是想跟各位说一声,我不在是因为家里没菜了。” “我没偷任何东西,有证据来找我对峙,别让我以为家里进贼了。” “黄桃婶婶登堂入室,毁我菜地,我今日砍这几道,也是他们家该的。” 杜若说得理直气壮,可村民们的注意力都在别处,不在这番话上。 “杜台家竟然藏有金疙瘩?” “那天梅英也没说啊。” “哎呀,她就是怕邻里知道,怕有人偷,把我们当贼一样防着呢……” 第一卷 第19章 去梅英家 听到村民们啧啧声,黄桃还企图解释。 “胡说八道,她胡说八道!” 可众人根本不听她的,各有各的猜测,各有各的看法,唯恐天下不乱。 见状,杜山忙伸手去拉黄桃。 “都到这份上了,还关我们家什么事?” 本来就不是他们家丢了东西,这傻婆娘,怎么还愣往自家身上揽。 “对对,是没我们家什么事。” 黄桃说罢回头找杜海林,“儿子,儿子,你从后窗翻出去,到梅英家找人……” 她还真不信了。 贼喊捉贼,拿把菜刀就敢这么理直气壮,普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等梅英家来人,与杜若当面锣对面鼓,黄桃定要她当众给自己道歉。 最好再将事闹大点,惹得族老们出面来,赏杜若几板子,好让她长长记性。 “野……杜若你过来。”杜山隔着门喊人。 围观的村民为谁是谁非争论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到他这小动作。 杜若倒是听见了,却不肯往前靠近一步。 “杜山叔,事无不可对人言。” “你说,我听得见。” 这两句话,恰好提醒了周遭的村民。 他们又一个个竖起耳朵等下文。 杜山实在拿她没辙,只能隔着门继续说:“丢东西这事,与我家无关。” “进你家翻东西的也不是我家婆娘……” 他想撇清关系,还想让杜若赔偿。 好好的篱笆门,莫名被她砍了几个口子,难看死了,像什么样子。 “等会,谁说黄桃婶婶没进我家翻东西?” 杜若开口打断杜山。 “我有证人,他亲眼见二位婶婶在我家,拿锄头毁我菜地,还污蔑我!” 不然她一个不在家的人,哪能知道事实,更不会径直找到杜山家来。 古代又没有监控。 昨日要不是刘大壮登门来,碰巧遇见了,杜若真以为,是有人闯空门。 前日她还寻思着,这破书究竟怎么回事,自己写的设定不是这样啊。 杜家村附近哪来的盗贼。 谁知,愚蠢的人类比什么都可怕。 “什么证人?”杜山皱了眉头。 刚刚他问婆娘,她可没说这还有别人啊,怎么就落了把柄在杜若手里。 “杜山叔,你怕是不知情吧,实在不行,咱们还是找村长来评评理……” 杜若主打一个理直气壮,把事情闹大。 据说杜台家丢的,可不是什么鸡鸭鹅的,而是一个值钱的金疙瘩。 谁偷了也不能栽自己头上。 “好啊,你要评理是吧?” 黄桃突然冲了过来,“你这当贼的不怕,我们捉贼了还怕了你不成?” 反正梅英家,确实丢了东西。 她们是去过杜若家,也是翻箱倒柜没错,可那都是正义之举。 只要黄桃与梅英家一起,定了杜若的罪,金疙瘩跟门,都是要她赔的。 “我现在去梅英家,叫上她一起。” 黄桃说完,杜山就去开门。 他手里的扁担换成了劈柴的斧头。 杜若的菜刀与之一比,顿时成了小弟弟,“杜山叔,黄桃婶婶,请。” 她将菜刀收起来,示意小黑狗跟上。 杜山跟黄桃夫妇走在前头。 后面是杜若带着狗。 然后就是杜家村的妇女老幼们。 今日村里所有闲着没事干的人,几乎全都聚集了过来,阵仗着实不小。 眼看还有几步路就是梅英家了。 黄桃心中还暗喜,这么多人,等会一人一口吐沫子,都能淹死杜若。 结果她还没怎么高兴,就发现杜海林正站在杜台家的院子外,好像进不去。 “大伯,大伯你听我说……” 杜海林没发现渐近的人群,只顾着抵门,想进到院中去,“伯母,伯母!” 看此情形,杜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哎哟哎哟!”黄桃迈开腿,大步跑上前,帮杜海林推杜家院子的门。 “小兔崽子,你怎么惹你大伯生气了?” 不瞎的都看得出来,杜台在赶人。 黄桃刚到,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能先冲小辈发怒。 然后她再问杜台:“台哥,梅英姐呢?” 昨日她们约好了,今日要上老杜家理论。 杜台在这,梅英不可能不在。 可他见黄桃来了,不仅不开门请人进屋,还使上吃奶的力想把门关上。 “她不在!” “你们都别来找她!” 这口气不对劲,杜山也上前插一脚。 “杜台,开门!”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说?” 他是庄稼人,常年在地里劳作,跟杜台这种游手好闲的废物不一样。 况且,外面是一家三口。 里面只有他杜台一人抵着,寡不敌众。 杜山一用力,就把杜家的门给推开了。 杜台退得不够快,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哎哟,我的脚!我的脚!” 这两句嚷嚷,惊动屋里哄娃的梅英。 她不顾杜台的千叮咛万嘱咐,开了门瞧,想看看他是磕了还是碰了。 然后梅英就看见,自家院子里外都是人,过年都没这么多的人。 “……”可是杜家村的人都来了? “……”杜若怎么会在这里? 黄桃一眼就看见她,“梅英姐!” 瞧瞧,人不就在这吗。 杜台在放什么狗屁,竟谎称她不在。 梅英吓得立马退回屋里,将门栓给拴上,抵在门后懊恼,“完了完了完了!” 昨日她从村口回来,琢磨了一晚上,才在睡前与杜台提起自己丢东西。 梅英不敢直言,还是旁敲侧击地说。 杜台一开始心不在焉,也没听懂,只以为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 丢了就丢了,找不回还能咋地。 后来他才听清楚,丢的是个值钱的嫁妆。 杜台坐起来,对着人就是一通打骂。 “你嫁到我家,吃我的,穿我的,还处处防着我,私藏了值钱玩意?” “家里东西丢了,你不先与你男人商量,你去找外人?你当我死了?” 梅英哭哭啼啼地求饶,还是挨了打。 再后来,是杜台的骂骂咧咧,惊醒了一旁睡觉的娃,他才停了下来。 杜台骂累了,跟梅英说,那玩意儿没丢,是被自己拿去赌,早输没了。 他气的是,媳妇竟敢背着自己。 她人都是他杜家的,金疙瘩自然也是。 杜台拿去,花了赌了,都是合情合理的,所以也没有要告诉她一声。 可他万万没想到,梅英发现东西不在家,没有第一时间找自己。 她还找了外人。 她们还去村口捉‘贼’。 讹谁不好,讹个捡破烂的野种。 莫说金疙瘩不是她偷的,就算真的是她,也吃了喝了毛都不剩一根。 杜台骂梅英脑子不好,净给自己惹事。 第一卷 第20章 谁是贼 杜台在镇里赌钱,输光了,画了押。 要是这事传出去,让那些债主们知道了,会上门来讨要他欠的债。 到时候杜台拿不出来,手脚都不保。 “那可怎么办啊?”梅英急了。 一想到欠债还钱,没钱就没命,她瞬间吓得忘记自己刚刚挨了他打骂。 “杜台!你可不能死啊!” “你要死了,我们娘几个可咋办啊?” 梅英还有个儿子,早年被杜台带到镇里,卖给有钱人家当下人使唤。 然后他们又生了个小儿子。 这娃还太小,梅英一人可顾不上。 “呸呸呸,你个臭娘们,咒我是吧?” “丧门星!”杜台打媳妇,就跟爱好似的,专挑看不见的地方下手。 梅英躲无可躲,也不敢躲,怕打得更重。 等他打够停下来,才告诉她要怎么办。 “明日起就装傻充愣,谁问也不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这回事……” 金疙瘩确实是有过,但是早就输没了影,除了他们夫妻二人,谁也没见过。 黄桃是听说而已,听梅英瞎说。 “丧门星你听见没有?”杜台问。 她无可奈何,“听听见了……” 梅英还想着,第二天去找黄桃解释解释,就说大概是自己记错了。 那杜若跑了也就跑了吧。 只要黄桃不将事情外传,万事大吉。 可谁知道,翌日一早,梅英都还没出门,杜海林就火急火燎地跑来了。 杜台不让她出现,自己去开的门。 听说杜若进了村,还跑到杜山家闹去了,带了好些看热闹的村民们。 “大伯,你们赶紧到我家去,骂骂野种,不然我家可就要遭大殃了!” 杜海林实话实说,他家又不是失主,没法与杜若当面锣对面鼓的。 可她现在带着狗,手持菜刀,堵在他家门口不依不饶的,还说要放火。 这样下去怎么了得。 这不是让全村人都看笑话吗? “你家遭殃与我何干?”杜台不屑道。 “听说你们家丢东西,去野种家找不着,你娘还将人家的菜地给毁了?” 村里人大多以种田为生,或养鸡鸭。 杜若家穷得叮当响,好不容易种了点苗,不在家就让杜山媳妇给毁了。 她没偷没跑,不来找人拼命就怪了。 “哎,大伯,你这话说反了啊!” “明明是你们家丢东西,找我娘去帮忙,这会怎么还倒打一耙了?” 杜海林连门都没进去,站在外面怒道。 “放你娘的狗屁!”杜台张口就骂他,“我们家哪有丢什么东西?” “野种跟你们家怎么回事,我不想过问,但是不要拉扯上我家!” 然后就有了刚刚众人眼中那一幕。 杜海林在外面推门。 杜台在里面抵着。 可他一人哪能比得上杜山一家三口。 门没守住,人也摔了个踉跄。 梅英一着急就开门去看,院子里都是人,然后黄桃自然而然发现她了。 “完了完了完了……” 这么多人,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梅英心烦意乱,在屋里踱来踱去。 院子里,杜台已经从地上爬起来。 “杜山你怎么回事,带那么多人上门来,吓着我家狗儿怎么办啊?” 他打媳妇,但是不跟别人媳妇较劲。 所以杜台将矛头直指向杜山。 “什么怎么回事啊,听说你家丢东西了,大伙都在,你跟大伙讲讲。” 杜山怕他知道的情况,并不比自己详细,顿了顿,又接着往下说。 “杜台你要说不清楚,叫你媳妇出来说,这贼我可给你们捉来了。” 媳妇替人出头。 儿子给人报信。 自己帮人捉贼。 他们全家都是大好人。 现在失主在这,疑犯也在,挺好,挺好。 “谁是贼?”杜若背着手,笑眯眯地问。 眼前这两家人,明显都想置身事外,竟然还在这张口闭口‘贼贼贼’的。 他们是真不怕她发疯放火烧屋啊。 “杜台,你倒是说句话啊!” 杜山不搭理杜若,对着杜台黑脸。 结果杜台也不说别的,动手将人往外赶。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他又没惹杜若,把人都赶出去就得了。 “我们出去可以,那人就交给你了。” 杜山说罢就要拉自己妻儿离开杜家院子。 可黄桃不愿意,“把话说清楚!”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梅英家丢了东西,祸却全落她一人头上了。 杜若门上放的那桶狗尿,杜家篱笆门外一道道的口子……谁负责? “什么清不清楚的……”杜台继续赶人。 “让我过去!”黄桃要去敲门找梅英。 杜台不让过,杜山怕黄桃会跟他起冲突,一直伸手拦在这二人中间。 围观的村民们看得一头雾水。 唯有杜若,带着狗在杜台家院子里转悠,“我问问,是谁家丢了东西?” “他!” “她!” 黄桃跟杜台异口同声回答。 “杜台!明明是你家梅英跑来我家找我,说你家丢了个金疙瘩!” 原本她还指望梅英跟自己一起,找村长,定杜若的罪,让她赔偿。 现在倒好,杜台拦路,梅英躲着。 她黄桃成了倒霉蛋。 “胡说,我家哪有那玩意!” 杜台咬死不认,“我媳妇明明陪你去的,翻人屋毁人田,难道不是你?” 他这个反问句一出,围观的村民们心里,渐渐有了自己的定论。 因为她们当中好几个人也参与了。 那日午后,黄桃到处说自己被偷了东西,喊乡里乡亲去帮帮忙。 她们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凑个数。 可惜,没遇到杜若,也没找着东西。 后来大家问东西找着没有,没有。 大家又问是什么东西,她们也说不出来,再后来就没人继续追问了。 今日杜若在村里一说,大家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黄桃跟梅英都说不出。 因为那是个贵重的玩意。 现在好了,杜若说自己没偷,找上门来,而他们两家却互相推诿。 谁也不承认有丢东西,那何来的贼? 杜若又将菜刀拿出来,“既没人丢东西,你们进我家翻什么翻?” 谁是失主,谁丢东西,她不想知道。 但杜若知道自己是受害者。 “你们两家商量一下,怎么赔我。” 黄桃怒火中烧,“赔什么赔!” “你泼我狗尿,砍我家篱笆,还吓唬人,你怎么不先赔我家的损失?” 杜若手里有刀,她再气也不敢动手。 “婶婶,先撩者贱。”杜若慢悠悠道。 “你不闯进我家,我怎么泼你狗尿?” “你不去掀我家,我为何要砍你篱笆?” 她一点也不生气,但是道理要讲清楚。 第一卷 第21章 要不是没钱,真想搬家 世间万事,皆有前因后果。 如果黄桃不在背后说人坏话,乱嚼舌根,就不会有所谓丢东西一事。 如果她不喊人到杜若家去,不翻屋毁田,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幕。 村民们的表情,像是赞同杜若的说法。 这让黄桃看了更添几分怒火。 “你说什么先什么后?” “杜家村里,谁人不知道你偷鸡摸狗?” “就因为你是惯犯,不怀疑你,还怀疑谁,你做贼心虚!你你你活该!” 她气得语无伦次。 杜若听着,只觉得心累。 黄桃骂得也没错,自己是活该。 当初做设定的时候,杜若就暗下了决心,决不受数据跟读者的影响。 心态要摆正,要心平气和。 结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书一上推荐就招小黑子,鸡蛋里挑骨头,角度刁钻清奇,让她无语。 有些喷子骂得太难听,杜若是一忍再忍,而有些读者特别喜欢指指点点。 自己就是受不了骂,听信个别读者建议,平白加了这么个角色。 所以她才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重点是,杜若明明照着读者的意思改的,他们却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她是真活该,就不该听旁人瞎指挥。 这个角色的设定,在杜若的书里没毛病,为推动主线,是有必要的。 但她现在也是书中人了。 设定扣自己头上,扣都扣不下来,还触发这种剧情,简直是无妄之灾。 “你做贼!你还有理了!还拿菜刀!” 此刻黄桃一点也不想跟谁讲道理了。 “梅英,梅英你快出来,跟她理论啊!” “凭什么让我在这给你挡着?” 她扭头就往屋子的方向冲,要去揪人。 “喂喂喂!你干什么!” 杜台一看动作不对,大跨步去拦。 结果黄桃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骗子!” 耳光也响,骂人声也响。 平时她闲的时候,常跟梅英在一起唠嗑,就不太看得上这个杜台。 年纪又大,长得歪瓜裂枣,好吃懒做……重点是他还喜欢打老婆。 昨日黄桃跟梅英还说得好好的。 今日她突然这么反常,一定是杜台的缘故。 黄桃也不是想管他们家的破事,就是今日这么多人看着,必须给自己一个说法。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梅英你倒是出来说句话啊!” 刚刚杜若拿着菜刀,问他们两家赔她地,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黄桃才要问她跟梅英赔自己的损失。 “妈了个巴子@#¥!%……” 杜台也不是什么善茬,瞪大眼,骂脏话,同时还抓住了黄桃的头发。 杜若见状,连退几步,免得被波及。 “哎杜台你个孬种,怎么能对女人动手!” 杜山反应过来,立马扑过去救黄桃。 那可是自家婆娘,他不救谁救。 三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杜若自觉又往后退两步。 “小杜,小杜,别过去。” 小黑狗干啥不好,还想上去拉架。 围观的村民们本来还高高兴兴地看热闹,突然间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哎,这怎么还打起来了。” 所有人围上前去劝架。 年纪大一点的杜乙劝道:“哎呀都是乡里乡亲的,杜台松手,杜台……” 杜台充耳不闻,还骂骂咧咧。 旁边的杜正跟杜山是堂兄弟。 “山哥,你护着点嫂子,别让她伤着了,我来帮你……哎呀!” 他话都没说完,不知挨了谁一拳头。 杜正的媳妇马妞妞也在旁边,拉着喊着,“黄桃姐,别打了,快出来……” 杜海林站在外围,有些不知所措。 “爹!娘!大伯……都快别打了!” 他一开始也冲上去想帮忙,结果没帮成,反倒被杜台撞得摔了一屁股。 现在人多了,现场乱成一锅粥。 杜海林就是想进去,也进不去。 院子里吵闹得厉害,屋里的梅英坐不住,偷偷开了条门缝往外瞧。 哎哟,他们怎么打得这么厉害。 杜台在哪,她完全找不着。 院中围观者只剩杜若一人,她既不劝,也不幸灾乐祸,像个局外人。 因为这就是自己的角色与杜家村的设定,主线剧情没有,支线剧情不断。 要不是没钱,杜若真想搬家。 也许远离杜家村,就能逆天改命。 但是她暂时还没这个能力,只能先想想。 “呜~呜~”小黑狗突然呲牙低鸣。 杜若顺着它的视线,朝屋子方向看过去,才发现梅英正鬼鬼祟祟躲在门后。 她的动作,让小黑狗紧张戒备。 杜若朝茫然的杜海林挥了挥手。 “??”他只觉得自己似乎眼花了。 杜若等杜海林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过来,五指变一指,直直指向梅英。 他疑惑地扭头去看,也很快反应过来。 “伯母,伯母……”杜海林朝屋子冲过去,在梅英关门之前,塞进一只脚。 “伯母,您瞧他们都打成什么样了!” “不管事实如何,您就这么躲着不出来也不是个事,你能一辈子不出来?” 他语速极快,因为脚被门夹了。 “伯母!”杜海林疼得倒吸气。 梅英低头才发现,“哎哟!” 她一松手,杜海林就顺势推门而入。 梅英要再想赶他出去,可就没法子了。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杜海林也顾不上疼,转身就朝着人群喊:“别打了,别打了,门开了!” 黄桃正忙着掐杜台的胳膊,没听见。 杜山听见了,“梅英,梅英!” 其余人陆陆续续扭头去看,包括杜台。 劝架的人脸上均露出喜色。 “不容易啊,真不容易!” “早出来不就好了……” 唯有杜台,狠狠地吐了一口气。 “你个丧门星,老子叫你在屋里老实待着,你踏马当老子的话是耳边风……” 他只顾着骂骂咧咧,甚至都没看清楚,梅英还在屋里,不曾踏出来一步。 “梅英,梅英,你快跟大伙们说一说……”黄桃不掐人了,挣扎着要过去。 可她一抬脚,杜台就挡在前头。 眼看又要打起来的节奏,终于有人清醒,派些小辈们去村里找族老。 孩子们领了任务,拔腿就跑。 梅英跟杜海林在门边推搡。 “你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伯母,你有什么隐情,你说啊……” 杜台一人是双拳难敌四手,不管怎么拦,所有人都朝他家屋子方向去。 “干什么干什么,关你们屁事!” 杜台生起气来,连无辜劝架的人一起骂,“没事凑什么热闹,都滚出去!” 结果他没把人骂走,还适得其反。 杜若就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人群,离杜台的屋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一卷 第22章 族老来了 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如杜若所料,杜台根本就挡不住人。 虽然也有几个村民,平日里与他家交好,但总的来说,还是占少数。 杜海林与梅英拉扯,将她拽出门外。 很快,他们二人就像河流汇入大海似的,跟打架劝架的人群混在一起了。 数十个人,每个人都在说话,争着抢着,想用自己的气势去压倒别人。 谁也不让谁,像极了一群鸭子在嘎嘎嘎。 “……”杜若只觉得他们呱噪。 话不投机,没一会又演变成肢体冲突。 她都怀疑这些人还记不记得自己来干嘛,打架的跟劝架的,轮流变换。 杜若还听见,人群里有两个女声在对骂,说的是她不知道的琐碎小事。 看来,这些人同住一个村,表面上和气,暗地里的摩擦也不会少。 杜若等了一会,等得无聊,都想走了。 杜家村的族老们才姗姗来迟。 为首的杜农很严肃,拿着拐杖站在门口,往地上重重一杵,“混账!” 说话时,他脸上的白胡子都抖啊抖。 可惜众人吵得凶,没听见。 此时的杜家院中分为四组。 一群吵架的大人,一群送信回来的孩子,七八个长辈,还有一个杜若。 她在旁边蹲着,一手圈着小黑狗的脖子。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杜农见没人听自己话,面子有些挂不住,装模作样往院中扫了几眼。 一发现杜若,他的眉头顿时皱起。 “她怎么在那跟个没事人似的?” 同一时间,杜若也往杜农的身后瞥了眼,发现居然还有杜方跟胡素心。 还好还好,她早就把菜刀收起来了,不然现在肯定要先挨他们一顿骂。 杜若不怕杜方跟胡素心。 毕竟他们是纸片人,不是真亲人。 只不过她顾虑到,这俩老人家年纪大了,可能禁不住多少回折腾了。 杜方说:“我去问问。” 如果亲闺女没有不检点,他应当是村长,现在却只能倚老卖老,凑凑数。 主要还是,处理杜若。 但凡她在村里,闹出点什么幺蛾子,别人第一时间就找上杜方跟胡素心。 刚刚村里孩子去找族老们,说有人闹事。 杜农一听又是杜若,也见怪不怪了,顺路叫上杜方跟胡素心,一起过来瞧瞧。 结果,杜台家的院子里,吵得不可开交。 她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种场面很少见,不是,根本就没见过,很是让族老们摸不着头脑。 杜方走过去,“你又进村来做什么?” 他的语气硬邦邦,跟在他身后的胡素心,面上表情也有些忧虑。 杜若没起身,还是蹲着,抱着小黑狗。 “姥爷,你在问我?” “你惹的祸,我不问你问谁?” 杜方不答反问,心里暗骂她有毛病。 “哦,我怕我说了,您不信,我问一问。”杜若这种态度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这个角色,确实是惯犯,外人疑她,杜方跟胡素心也不信她。 “……”杜方像是被噎了一下,胸口堵。 杜农带着族老们,用手上那根拐杖,把打架的众人都‘劝’开,“停下!” “通通都给我停下!”他一棍子又一棍子,打在他们身上,打疼也打醒。 “啊,谁打我……”要不是转身看见杜农,杜正的拳头可早就挥过去了。 “爹……”他立马去拉自己媳妇,“妞妞,别打了……爹来了!爹!” 马妞妞差点想问杜正,谁是你爹。 还好话没出口,她转身过来,看见杜农,忙拍拍衣服,“爹,您咋来了?” 杜农瞪了他们俩一眼,“混账东西!”然后就拿拐杖去‘劝’其他人了。 杜正跟马妞妞也赶紧帮忙劝,“别打了,族老们来了,别打了……” 杜若看着场上人在忙。 杜方看着她,“你怎么不说话?” 他一直等着了解这场闹剧的来龙去脉呢,杜若却突然不开口了。 “不着急,一会说。” 她确实不着急,家里的菜地早上浇水了,中午之前回家炒菜做饭就行。 没有网,没有手机,也没有娱乐。 杜若每天只要忙三餐,喂喂狗,浇浇水,这日子过得……十分无趣。 杜农的腿脚不好使,可手上拐杖好使,没一会就把打架的人全都劝开了。 男女老少,个个都衣冠不整。 有些人受了内伤,有些人脸上挂了彩。 还有些人,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 “族老,你们可算来了!你们可得为我们老杜家做一回主啊!” 黄桃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朝他们哭诉。 杜山倒是恭敬,“三伯,劳您费心了。” 他右边下巴处,有几道抓痕,都抓破了,渗着星星点点的血珠。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见此情形,梅英偷偷扯了下杜台的衣角。 “别碰我,你个丧门星!”他算伤得最重,鼻子流血,眼角淤青,嘴角也有伤。 杜农指挥自家儿子,搬来一张凳子。 他就坐在门中间,几个同辈列队在两旁,让小辈们全在院子中间站着。 “都是乡里乡亲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要闹得如此不愉快?”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黄桃正想告状鸣冤。 结果杜农的拐杖指向角落的杜若,“你,说说,今儿个又做了什么?” 往日她偷鸡摸狗,也不曾闹成这么大过。 这算是头一回,激起民愤了。 “哦。”杜若站起来,锤锤蹲麻了的腿。 “族老,我今日来,要求不高。” “黄桃跟梅英二位婶婶,栽赃嫁祸于我,进我家翻箱倒柜,毁我菜地……” “我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也把他们两家掀一遍,砸点桌椅板凳或者锅碗瓢盆,再挖两个坑!” 她不要赔偿,要求真不高。 可是众人听了,都觉得杜若疯了。 黄桃甚至骂出口:“你个野种,滚出去!别在我们杜家村撒泼耍横!” 杜台也想骂人,可他刚一张嘴,还没骂,就扯到嘴角伤口,疼得‘嘶嘶’声。 杜若一脸无辜地看着黄桃,“黄桃婶婶,在族老面前,你敢做不敢当?” 她说的全是事实。 早上围观的村民们都能作证。 黄桃想赖也赖不掉。 “谁敢做不敢当,你怎么不跟族老说说,你都干了啥,你偷东西!” “我出去挖野菜了。”杜若神色自若。 杜方听得眉头紧锁,“你偷什么了?” 杜若就料到会这样,她扭头转向梅英,“婶婶,你究竟丢了什么?” 众人全都看过去,杜台脸色一变。 梅英像是条件反射,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家没丢东西!” “族老,我家真的没什么东西可丢的……” 她一边说,还一边往杜台身后躲。 黄桃听着看着,怒不可遏。 “好你个梅英,我好心好意帮你,你现在是想让我当你的替死鬼不成?” 第一卷 第23章 报名字 一个龟缩躲避,一个愤怒得张牙舞爪。 这里面一看就是有古怪。 杜农对着梅英身前男人,“你说话。” 杜台立马说:“族老,你别听她们瞎说。” “女人们平日闲的,经常东家长西家短,往里添油加醋,哪件事能当真?” 他想笑,但嘴角火辣辣的疼。 “就前几日,黄桃对外炫耀杜山对她好,我媳妇一时脑热就扯了谎。” “她说点啥不好,非说自己有个金疙瘩,还说是我在外赢了钱专门买给她的……” 黄桃想骂杜台胡扯,却被杜山拦住。 “你别急,先听杜台说完,有三伯在这,肯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 黄桃想说,他们都姓杜,哪有什么公道。 可这儿是杜家村,不是她黄家村。 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先忍气吞声,听人瞎诌。 “这女人的嘴啊……”杜台故作感慨。 “族老您也知道,我杜台手气向来不好,哪有钱给媳妇买这玩意?” “有钱我不如再去赌几场,回回本。” 这话倒是真,他好赌,人尽皆知。 “那黄桃偏不信,非要到我家里看。” “这没有的事,我媳妇怎拿得出来,一时情急又说东西在家好好的丢了!” “后面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杜台一通胡编乱造,还让他给圆上了。 黄桃忍无可忍,“你放屁!” 梅英嫁给杜台,不知是她上辈子作孽太多,还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黄桃才不会稀罕他们家里有什么。 自己就是太好心,瞧着梅英不争气,也怜她跟自己一样远嫁,才总帮忙。 果然,好心不得好报。 “你才放狗屁!”杜台顿时变得理直气壮。 “要不是你起的头,能有这事?” 谁不知道村里妇人爱凑热闹。 自家的东西找不着了,梅英跟他说不好,非要去找黄桃那长舌妇去商量。 瞧瞧,真热闹,一早就搅得鸡飞狗跳。 杜台只庆幸自己没能力,不是村里族老,不然都要嫌她们寻事生非。 “你你你你!” 黄桃气得拿手指对着他点点点。 要按这么说下去,罪责全归她身上,他们夫妻是一点责任没有。 亏自己往日待梅英好,事事多念着她。 “哎哎哎……”杜山见自家婆娘激动不已,急忙去按她的手,“好好说。” 都是一个村里的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真闹那么僵,往后可不好相处。 旁边的村民们也七嘴八舌地帮忙劝。 “别动肝火,气大伤身……” 刚刚大家都已经动过手了,谁也没好过,就怕他们再起一回冲突。 “哼!”说实话,要不是有这么多人拦着,黄桃真恨不得过去扇杜台两巴掌。 杜农的拐杖一指,“轮到你了。” 他虽不能识文断字,也不是什么大官,但在杜家村里,还算有点威望。 别人请自己来评理,杜农自要多看多听,尽量中正,才不会有失公允。 “族老。”黄桃立马甩开杜山的手。 “那天野种养的狗偷了我家鸡,赔了俩,我就是多嘴,在梅英面前提了提。” “听说一变二,她连叹竟有这么好的事,又埋怨她家死男人没出息……” 既然杜台胡扯,那她也可以胡说。 “前日我从田里回来,梅英就跑来我家,让我帮忙编个像样的由头。” “然后我们一起到村口去……” 黄桃扭头,看向旁边抱着娃的红娟。 “娟儿,你给我作证,前日你一起去了,我刚刚说的是不是事实?” 第一趟又不是只有她们二人。 梅英可以否认,却堵不住别人的嘴。 “对对对,那日我也在。”红娟应声。 “我们去村口,找不到人,等了一会。” “后来三春说闺女醒了要走,我也怕我儿子醒来见不到人,就先回了。” 她只说她在场,没说谁是谁非。 因为当日同去的邻里,人人有份掀屋。 红娟觉着,现如今那杜若可能还不知道,她也就没必要提这么一嘴。 “对对,确实是这么回事。” 黄桃只听见这两句,并不满意。 “你再与族老说说前日,当时梅英是不是一直求着我,让我帮帮她?” 闻言,杜台回头瞪梅英一眼。 梅英也在心里暗叹糟糕,当时慌里慌张,竟说漏了嘴,“……” 所有人都在看红娟,等着她说下去。 但红娟,在与对面的兄弟交换过眼神后,并没有痛快地如了黄桃的意。 她只是为难道:“我也不清楚。” “那日我是听你家说丢了东西,才去的。” 若是梅英家的事,红娟可不掺和。 前些年杜台上她家借钱,说是要买种子,她兄弟一时仁义,就给出去了。 这钱没有买成种子,倒让他输了个精光,至今没还回来一分。 乡里乡亲,红娟的兄弟也不好撕破脸皮,那杜台倒是好意思拖着欠着。 所以她才不掺和梅英家的事。 今日来看杜若的热闹,是被怀中娃闹的,红娟不敢管别人的是与非。 黄桃‘啧’了一声,“你怎么这样子?” 这么亲的姐妹,都不愿意帮自己说两句,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黄桃也没说让同行的几个一起担责啊。 红娟怎么能这样对她。 黄桃不解,不悦,更加不忿。 “野种家的两张凳子,是你故意踢倒的,我跟她说你了吗?啊?” 既然谁都摆事不关己,那就一起挨整吧。 她说罢,转头去看杜若。 “我跟你说句实话。” “梅英说自己丢东西,怕她家男人知道,让我帮忙找人去你家理论。” “红娟、三春、燕子……” “秀丽、杜清、杜漾……” “友兰、嘉凤……还有我跟梅英。” 被黄桃念到名字的,皆是脸色一变。 可黄桃就是不停下来,“总共十五个人,个个都动你家东西了。” 杜若说他们掀屋毁地,要两家赔。 现在黄桃报出来,有十五个人。 大家凑一凑,摊一摊。 其中的杜清跟杜漾,是两姐妹,亲姐妹,今年才十一二岁,都还是小孩子。 她们两个最慌。 “我没有……” “我们没有动手……” 三春倒是丝毫不怕,“怎么,这么多人,你是要挨家挨户打砸抢不成?” 她问的是杜若。 其余几个均言语支吾,“就是碰了一下,多大点事,不至于吧……” 现场顿时骚乱起来。 杜若站在人群里,又像个局外人。 她只叹,怪不得自己不爱看种田文,因为奇葩亲戚真是让人头都大了。 第一卷 第24章 不成 最开心的,要属杜台。 人人自顾不暇,哪还有人管他事实。 黄桃‘嗤’了一声,“什么就碰一下?” “她说我掀屋毁地,要放火烧我家屋子,你们啊,一个也跑不掉!” 既人人都动了手,就当人人有份。 若是杜若真如自己所说的,想这么报复,怕是得烧半个杜家村。 现场像是自觉分了几个辩论组。 人人有嘴,人人参与。 杜若被左右吵得耳朵疼,脑子也嗡嗡的。 杜方思虑半晌,扯过她的胳膊。 “你,去跟大家道歉,说没这回事。” 生在杜家村,长在杜家村,要放火烧村?真亏这混账想得出来。 “什么……”杜若毫无防备,就这么被他给推了出去,还差点绊倒。 “汪汪汪!” “扣扣扣!” 小黑狗生气吠叫,跟杜农杵拐杖的声音,一前一后在这院中响起来。 狗吠声先惊动众人。 然后他们才注意到族老有话说。 “别吵了,别吵了……” 等到所有人都闭了嘴,杜农才缓缓开口:“年轻人,火气都不要那么大。” 气大伤身,老了可有罪受。 杜若在中间站稳,用一条腿挡着小黑狗,怕它冲附近的人呲牙低鸣。 杜农又继续说:“让我先捋一捋。” “梅英家,究竟丢东西没有?” 他的视线扫了过去,杜台跟梅英直摇头,“没有,真没有,丢不了……” 那就是梅英撒了谎。 杜农点头,“一个两个都去村口处了?”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用问了。 村民们再怎么抗辩,都是事实。 “说你掀人屋,毁人菜地,这事有没有?”他又看向黄桃跟杜山的位置。 “没有!”黄桃不认。 “不是我,她们全都有份……” 再说她就抡了两锄头,怎么菜地就毁了。 杜若也是胡说。 想讹人,门都没有。 燕子突然从人群里站出来,“族老,什么毁人菜地,那是她们的事。” “我可真不知道,别找我。”她不想与罪魁祸首一同背这个黑锅。 至于掀屋,是人人有份动手。 有十五个人平摊,又能赔什么。 嘉凤:“就是,族老,我不知道。” 友兰:“族老,我也不知道。” 秀丽:“族老……” 杜清跟杜漾:“大爷爷,我们没干。” 二人均红着眼,小脸惊慌失色。 杜若看着,心也跟着软了三分。 其实她也不比她们大几岁。 只不过,杜清跟杜漾是村里的宝贝。 而杜若是不受人待见的野种。 “好了好了。”杜农又杵了杵拐杖。 众人陆陆续续安静下来。 “你呢,你今早进村,又做了什么?” 杜农直直地看向院子中间的杜若。 孩子们去报信时,就已经先说了个大概,可他们来了,她却只字不提。 杜若问:“我做什么了?” 她在这儿袖手旁观,有何不妥。 杜农眯了眯眼,“听说,你泼长辈狗尿,还带菜刀去砍人家的篱笆。” “你说有没有这些事吧?” 杜若当场朝他翻了个白眼。 果然,都是一个村的,什么公正不公正。 “黄桃婶婶不懂事,族老爷爷你也不懂?” 她微噘着小嘴,故作委屈。 “有人闯我家门,我怕死啊。” “可是我也只是在门上放个桶,合理吧,谁知道小杜往里尿尿了……” 杜若低头,“小杜你怎么那么霸道?” “家里东西都你的,不用做记号。” 小黑狗咧嘴笑,身后的尾巴摇啊摇。 杜方听她强词夺理,脸色微愠。 杜农倒是不气,“那篱笆呢?” 杜若身后别着把菜刀,刚刚被推出来时,他就已经看见了,“是你吧。” 这事也可以不用问。 院中村民,都是跟着她去了杜山家门口,又跟着到了杜台的院子来。 杜若砍篱笆门,那个架势,吓死人了。 “我没有不认。”她面不改色心不跳。 “黄桃婶婶没有证据,就能带人闯我家,拿锄头毁我菜地,我害怕~” “刚刚黄桃婶婶说了,什么谁谁谁谁的,共十五个人,我就一个人。” 杜若慢悠悠地解释,显得特别理直气壮,“我拿点武器自保怎么了?” 杜方不吭声。 杜农左右看了两眼,而后道:“你自保,你就自保……你为什么动手?” 他想说,动手就是有错。 村民们皆有过错,而她大错特错。 “我去黄桃婶婶家理论,她不认。” “我说找村长评理,她也不去。” “族老爷爷,你看,杜山叔还拿着斧头,他们一家三口欺负我一孤儿!” 杜若手一指,杜山的斧头藏都没地藏。 “三伯,不是我们欺负她……” “他们一家欺我,还反过来让我赔!” 他说,她也说。 小黑狗‘汪汪汪’地助威。 杜农只觉得,今日的杜若不好对付。 她又开始噘嘴了,“族老爷爷,你断案,可不能随随便便地乱判啊!” 前因后果,人证物证,清清楚楚。 院中这么多人,罚谁都不该罚她。 杜农深深吐了一口气,“那你说怎么判?” 杜若眨了眨眼,“我说了,我要求不高,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管黄桃还是梅英,家中男人再没本事,也比她的家徒四壁强。 杜若要打砸,他们损失就太大了。 “族老,不成!”黄桃站出来。 杜台也着急着嚷嚷道:“族老,您怎么能被个小丫头给绕了进去……” 这事本身就是个误会,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家三头六面解释清楚了。 事也就过去了。 族老怎么还问个村外人怎么判,难不成,还真任人放火烧村不成? 杜若笑,“族老爷爷,他们请您来评理,又不服您断案,搞事情啊!” 这会她是真幸灾乐祸了。 角色什么脾气性格,作者最清楚。 杜农表面端着,实际上不容质疑。 杜台刚刚那个问句,正触了他的雷点。 “混账东西!”杜农站起来,将手里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都闭嘴!” 梅英拉了拉杜台。 杜山也捂了黄桃的嘴。 其他人,自觉噤声。 杜农站着,扫视全场每一个人。 “你们做了错事,就得认错,不然怎么给你们的后代子孙做榜样?” 没人吱声。 “你们还是长辈,对小辈如此步步紧逼,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杜农说的小辈,是杜若。 就算她住在村外,也姓杜,也是小辈。 马妞妞上前,轻拍杜农的背。 “爹,您别生气,大伙都听您的话。” 杜农又将视线落在杜若脸上。 “村里人有错,错了可以改,但你的要求也确实不成,你好好反省反省。” 第一卷 第25章 听我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杜若会百般辩驳时,她却点点头,“我反省过了。” 明明错在他们,却让自己反省反省。 说来说去,还是欺负杜若一个。 杜方用鼻子‘哼’了一声。 要是她会反省,今日就不会来闹事了。 杜农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反省什么了?” 刚刚他还觉得,今日的杜若不太好对付,现在她就突然变得这么听话。 真是奇了怪了。 “族老爷爷,今儿我给你个面子。” 设定是自己写的,杜若就当自作自受了,也懒得跟书中的人计较。 “要我不打砸他们家,可以。” 其实眼前这些人,脑子不太好使。 她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打砸抢的事,没干过,估计也干不来。 那跟砍几下篱笆,不是一个事。 “咱们来签个和平协议吧?” 签个协议,能有效避免类似的事。 这才是杜若今日进村的目的,之一。 杜台抢着问:“什么叫和平协议?” 杜若解释道:“前因后果都捋顺了,族老爷爷也说有错要改,善莫大焉。” “我反省我的,没毛病。” “那你们也得反省你们的……” 黄桃压低声音问:“她说山什么摸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啊?” 杜若扯了个人畜无害的笑,“其实就是,杜家村跟我,签个字。” “双方都保证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三春大声问道:“怎么保证?” 杜若说:“如果我家小杜,进村偷东西,被人抓到,人赃并获,偷一赔十。”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一变二都很划算了。 一赔十,岂不是天上掉馅饼? 村民们都觉得难以想象,偷东西是不对,但哪个傻子会赔这么多。 杜若忽略周遭看傻子的眼神,继续往下说:“杜家村的男女老少,有一个算一个,如果再偷摸进我家,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众人更站不住了。 杜方第一个开口,“混账东西,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不与人为善不说,还要打要杀,他老杜家怎么会出这么个玩意儿。 打砸抢不能满足她了。 杜若是想杀人吗? “格杀勿论?”杜台哈哈大笑。 这小丫头挺有意思的。 人不大,口气是真大得很啊。 杜山也厉声道:“谁给你的权利?” 就算是村长,是镇长,也不能随便杀人,是谁都不能随随便便杀人。 更何况是一个杜若。 她算什么玩意儿。 “哎,别着急,听我说嘛。” 杜若伸出两手,示意大家静一静。 可村民们七嘴八舌,全在骂她。 杜若只能低头,“小杜,吠一下。” 小黑狗‘汪’了一声,就等着夸奖。 “不够大声,再来。”杜若示范给它看。 小黑狗看她龇牙咧嘴,“汪!” 这响亮的一声,盖过所有嘈杂,还把红娟怀里的娃吓得哇哇直哭。 “哎哟……不怕不怕,娘在这……” 她抱着娃,走到人群外去哄。 其他叽叽喳喳的村民也总算静下来了。 杜若摸着小黑狗的脑袋,“乖~” 燕子离马妞妞近,压低声音说:“妞妞,我觉得这事也不是不可以。” 谁稀罕进杜若那屋。 还不是黄桃四处喊人,带着她们去的。 “怎么说?”马妞妞附耳过去。 黄桃正想看看族老究竟什么态度,就瞧见她们二人,在说悄悄话。 “燕子!妞妞!” “你们俩说什么,大点声。” 先有梅英反戈相向,后有红娟事不关己,刚刚燕子也想撇清自己。 所以黄桃现在防着每一个人。 “没有,没说什么。”燕子说完了。 马妞妞立马跑到杜农耳边嘀咕。 黄桃从自己位置走出去。 杜山忙跟上,“你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黄桃不让他拉自己。 等她走到杜农面前,却被那根拐杖拦住,“族老,您可不能假公济私啊!” 鬼知道马妞妞说了什么。 “我假公济私?”杜农很生气。 小辈惹了祸,收不了场,找自己来评理,却三番两次地质疑他。 “我老了,不中用了。” “我还是走吧……” 杜农假意要走,杜山急忙上前劝。 “三伯,黄桃脾气直……” “是小辈的错,您别往心里去!” “回头,等回头,我领着她上您家里去,给您正正经经地赔个不是……” 三句话才把人劝回来。 他赶紧将黄桃拉回原来的位置。 “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哎呀你就听……三伯不是那种人。” 夫妻二人当场打闹起来。 旁人立马往旁边躲,只有杜海林躲不开,还得充当和事佬,“爹,娘……” 杜若正犹豫,要不要让小黑狗再喊一声,杜农就用自己的拐杖敲了敲地面。 小声议论的村民们又陆续安静了。 杜农开口,“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今儿这事的关键,在杜若身上。 “杀人放火,可得把你抓起来的。” 杜农就想吓唬吓唬她。 可杜若说:“不是,你们都没听我说完。” 什么杀人不杀人的,想什么呢。 ”我呢,经过这一事,发现我家不安全,准备在家里设点机关什么的。” “以后我家非请勿入,如果有人硬闯,就会触发机关,放箭给人扎成马蜂窝……” 她全程很冷静,还面带微笑。 杜台心想,这丫头真歹毒。 杜农问:“你是想警告杜家村的人?” 正如燕子与马妞妞所说。 签也不是不可以,杜若屋内是她的领地,但杀人偿命也不能免责。 有了这条,能避免再有今天的事。 “啊对,是警告。”杜若点头。 ”放心吧,没有这协议,我也要这么做的,就是趁大伙都在,说一声。” “免得谁……说我没提醒就不好了。” 众人也听懂了。 她哪里是警告,分明是威胁。 这下谁还敢靠近村口那小破屋。 “族老,我同意她的和平什么来着?” 杜台突然开了口,“村里村外,也不远,何必闹那么僵呢,是不是?” 他不在乎什么机关,什么放箭。 反正自己又不是村里的妇人,不嚼舌根,也不会去杜若家掀屋毁田。 她设机关就设啊,这有什么。 杜台看中的,是第一条。 杜若自己说的,进村偷东西,被人抓到,人赃并获,偷一赔十。 偷一赔十哎! 不是双倍,是十倍。 一只鸡变十只,一个金疙瘩变十个。 杜台觉得自己要发大财了,“签就签嘛,谁不想过和平安稳的日子?” 有钱,何愁没有安稳日子。 第一卷 第26章 长衫男子 第二条根本不重要,写不写下来都一样,但是第一条,约束的可是杜若。 燕子刚刚就是这么跟马妞妞说的。 所以她出声附和:“族老,我也同意。” “大爷爷,我也同意。”杜清弱弱地举手。 杜漾有样学样,“大爷爷,我也是。” 杜台也举手,拉梅英一起举。 然后是三春。 然后是秀丽。 虽然,她们是不信杜若有一赔十的能力,但之前她赔过黄桃家两只鸡。 有了这个前例,试试又何妨。 万一杜若说话算话,真的一赔十了呢。 杜山跟杜海林想举手,黄桃按着不同意。 “你们爷俩今天是不是傻?” “野种有那么好心?” “你们就不怕里面有猫腻吗?” 上回狗偷鸡,杜若就拿刀威胁过她儿子,今日无论如何,黄桃不信这个邪。 然后是友兰跟嘉凤。 然后……陆陆续续都举了手。 杜若原地转了一圈,就杜山家反对。 少数服从多数,杜农让马妞妞到村里去,将杜兴朝喊过来帮忙。 那是目前村里唯一一个读书人,会写字,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不在这。 杜农叮嘱道:“让他带纸笔,慢点跑。” 杜兴朝有出息,族老们都对他寄予厚望,自然是对他格外关心一些。 “知道了爹。”马妞妞应声就走了。 杜农又安抚村民们:“稍安勿躁。” 今日这事,真是磨人。 “爹,您歇会。”杜正扶他坐下。 院中一时无声。 杜方朝杜若招了招手,想让她过去说话,想劝她回心转意,别闹事了。 可杜若假装看不见,还蹲下逗狗。 没过一会,其他人大概是憋不住了,又开始三三两两地说悄悄话。 杜山家跟杜台家站对面。 两个男人倒没什么,反而是黄桃跟梅英,互相不待见,都扭头看别处。 杜农等了有一会,又与杜正说了几句话,马妞妞就带着杜兴朝来了。 “爹,兴朝哥来了。” 所有人顺着声音,朝门口望去。 杜若也抬了头,先看马妞妞,再看她身后跟着一个穿草白长衫的男子。 眼睛小,耳朵大,长相并不出众。 放在现代,就是普普通通一男的。 但是在这儿,与杜家村里的莽夫们相比,立马衬托得他眉清目秀多了。 “大爷爷好。” “二叔好。” “三姑好。” “四姨……” 杜兴朝进门后,挨个打招呼。 许是马妞妞在路上就简单说了这儿情况,所以他看见什么都没有变脸色。 黄桃顶着她的鸡窝头,跟杜海林说话。 “一会你也去看看,他写甚。” “知道了,娘。” 他识字不多,看了也白看。 但杜海林没说出来,还满口应下。 杜农让杜正跟杜乙搬来桌子。 杜兴朝在上面铺了纸。 村民们都想围过去看,奈何人实在太多,根本不可能人人在桌前。 场面一时又混乱起来。 杜兴朝看着,露出浅浅的嫌弃。 “哎呀呀,你们这是要作甚!”杜农怒了,立马让杜正跟马妞妞驱散人。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找到杜若。 “你,别愣着了,快过来跟兴朝说说。” 这个和平协议是她提出来的,所以当然是杜若在旁边说,让杜兴朝写。 可她听见了,根本就不动。 杜农心想又怎么了,又问不着。 等到前边人散去,都归了原来位置,杜若才带着小黑狗慢悠悠上前去。 杜兴朝问她:“写什么?怎么写?” 杜若指着上方,“和平协议,大一点。” 杜兴朝想都没想,提笔蘸墨,然后按她所说的,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 “这儿,字比那个小一点……” 杜若一边说,他一边写,她的语速不快,有意迁就着杜兴朝的笔速。 众人听着,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杜兴朝很快写完,想先递给族老过过目,却被杜若截了胡,“我瞧瞧。” 她本就是看着他写的。 杜兴朝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瞧的。 “你看得懂吗,你就瞧瞧。”杜海林上前,想从她手里夺过那张协议。 杜若发现了,及时躲开了他的动作。 “我看不懂,海林哥你怕什么呀?” “我还能将纸吃了不成?” 杜海林没抢到纸,也没看到字,还被她这么噎了一下,只能灰溜溜地下去。 杜若将纸放桌上,提笔蘸墨。 然后杜兴朝就看她,划掉了‘偷一赔十’里的‘十’,又在旁边添了个‘二’。 杜若的字并不漂亮,胜在工整。 她在底下加了个第三条,然后说:“劳烦兴朝哥换张新的纸,再誊写一遍。” 杜兴朝看着密密麻麻的字,眉心微动。 杜若唤他:“兴朝哥。” 杜兴朝才铺了张新的纸,重新写。 梅英好奇道:“她写的什么呀?” 杜台摇头,“她会写字?” 村民们看不见,却议论纷纷。 杜方悄悄上前,站在杜若身后,问她:“你是什么时候会写字的?” 杜若随口道:“我娘教的。” 当初女主爹可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举人,与她娘相处,自是教读书习字。 这是杜若写的设定。 所以她会写字,有什么可稀奇的。 “你娘什么时候教的,我怎么不知道?” 杜方不依不饶,杜若却反问他:“姥爷,您不知道的事还少吗?” 她娘大着肚子被赶出杜家村,十几年了。 杜方知道什么,是关心过闺女心里的苦,还是问过孙女一个人怎么活。 “放肆!”他只会端着他长辈的架势。 可杜若无畏无惧,“我昨晚吃什么?” 杜方被她这句话问得摸不着头脑。 杜若又说:“那你说说,我喜欢什么?” 杜方愣过之后,脸色越发黑。 杜若知道他心里活动,一定是无语至极,心想她这人有大病吧。 “好了,姥爷,我不能太为难你。” “最后一个问题。” “我爹是谁?” 这个问题,问得极妙。 全杜家村的人,都不知道杜若的爹是谁,除了她本人,女主爹叫杜平。 “你个孽障!”杜方抬手就要打人。 杜兴朝突然站起来,用最大的声音说:“大爷爷,我写好了,您过目!” 杜方的攻击生生被他打断。 也不知道杜兴朝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杜若真的想笑,实在有点忍不住。 “来来,族老们,都过来瞧瞧。” 杜农这么说,等于给了杜方一个台阶下,杜若默默捂上自己的嘴。 杜兴朝离得近,还是能从她的手指缝里,看见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 第一卷 第27章 完整版协议 “瞧瞧写得如何?”为给杜方一个台阶下,杜农将几个同辈都唤了过来。 但他们大多不识字,所谓的瞧瞧,只不过是欣赏一下小辈写的字罢了。 “写得好,写得太好了!” “真是后生可畏啊!” “兴朝将来定能光耀门楣……” 虽然族老们看不懂,但是一个个很配合,都对杜兴朝的字赞不绝口。 这让黄桃将心提了又提。 她也不知道,杜若究竟在纸上面写了甚,为何没一人斥她不恭不敬。 “好,好,好。” 杜农连着说了三个‘好’字,然后才将纸从他们手里拿回,递给杜兴朝。 “来,你把上面的内容念给大伙听。” 要是他不念,真没人知道写的甚。 杜若所说的协议内容,也就两条,但现在纸上似乎写了不止两行字。 “好,大爷爷。”杜兴朝十分有礼。 “和平协议,甲方……” 【和平协议】 【甲方:杜若】 【乙方:杜家村全体村民】 【甲、乙双方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经过友好协商,签定以下协议:】 【第一、甲方承诺,从今日起,如若进村偷东西,人赃并获,偷一赔二。】 【第二、乙方承诺,从今日起,如若非请擅入甲方范围,生死勿究。】 【第三、因乙方部分人员栽赃陷害甲方,破坏和平,证据确凿,遂要求乙方赔偿甲方所有损失,具体赔付方式由甲方决定,如有需要可再签订补充协议。】 【第四、本协议双方签字之日起生效,协议一式贰份,甲、乙双方各执壹份,具有同等的法律效力。】 【第五、履行本协议时所发生的争议,甲乙双方协商解决,若协商不成,双方均可向最近的官府申请仲裁。】 【甲方:】 【乙方代表:】 等杜兴朝读完纸上所有字,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已经来回变了好几遍。 这个协议,跟杜若与众人说好的有出入,那出入……可大了去了。 “杜若,这是你提的协议?” 杜农率先开口质问她,“怎么回事?” 杜若面不改色,“这是完整的协议版本,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有就提出来,没有就……’ “什么没有,哪里妥了?” 杜台实在忍不住了,“那个‘偷一赔十’呢,说好的条件,你怎么擅自改了数?” 他就是冲着‘偷一赔十’才同意的,不然,凭什么要跟她签这个协议。 “就是……”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黄桃却在看笑话,“我就说吧。” 杜若早就提了,今日来要的是以牙还牙,又怎会好心定什么和平协议。 她就是在把人当猴耍呢。 这一个个都不过脑,还同意同意同意。 “……”杜山持观望的态度。 反正乙方处填的是杜家村的全体村民。 他们一家反对,也是没用的。 “我哪里改了数,刚刚族老们不都看了,族老爷爷还连说了三个‘好’呢。” 杜若话音刚落,族老们面面相觑。 他们大字不识几个,两条内容变成五条,谁知道杜兴朝在上面添了啥。 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都信他。 杜兴朝主笔,若发现杜若的协议有问题,应当第一时间提醒族老们才是。 可他偏偏没有。 杜农立马转头去看杜兴朝,“兴朝啊,你这协议是不是写……念错了?” 刚刚杜若念给他写时,并不是这样的。 “大爷爷……”杜兴朝张口想解释。 刚刚杜若往上面添字,他就想说不妥的,但是并没有族老出来阻止她。 杜兴朝只能按着要求誊写了一遍。 写完他还第一时间,拿给族老们过目了,一个个都说好,不就是好吗。 “没有错,族老爷爷,就是这个协议。” 杜若打断杜兴朝的话。 “我刚细想了一下,偷一赔十确实不妥,赔率太高,对谁都不好……” 她又不是傻,欲擒故纵说的‘’偷一赔十’,实际上计划里就是‘偷一赔二’。 双倍就已经很不错了。 还十倍? 杜若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子里想啥呢, 哪个傻子会赔那么多? 他们都当她是傻子,实际上,整日拿别人当傻子的人才是真傻子。 就像现在,傻了吧,傻了吧。 “小杜偷鸡,我当晚就赔了俩。” “我是真心实意地向婶婶一家道歉赔罪,并保证它不会再犯,再偷我再赔。” 杜若突然说得咬牙切齿,“可婶婶呢,转头就带人上赶着栽赃我?” 当晚杜方跟胡素心都在场。 杜若确实赔了,也保证了。 “要是今日,我承诺偷一赔十,明日这儿所有人全都往我屋里丢东西……” “你们都讹我,我该怎么办?” 有二位婶婶先开了个前例,她这么反问,谁也不敢跳出来说半句。 杜兴朝甚至赞同地点了点头。 杜若又问:“族老爷爷,您说是吧?” 杜农突然被点名,尴尬地咳嗽了一下。 “赔多少,是小事,小惩大诫。” 赔多少都是赔,也是对她的一种约束。 杜农觉得,第一条的内容并无不妥,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那你又为何加了第三条?” 他都不敢提‘擅自’二字。 因为自己看过,还认同了。 “因乙方栽赃陷害甲方,证据确凿,遂要求乙方赔偿甲方所有损失。” “具体赔付方式由甲方决定。” 杜若没有看协议,直接念的。 “族老爷爷,杀人要偿命,欠债得还钱,不是说句‘知错会改’便算了事。” 金疙瘩有没有不重要。 整件事情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 过错方也都在这里。 杜农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偏袒谁。 “杜山,杜台,你们两家商量一下……” 他以为,始作俑者赔偿就行了。 其他十三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杜清跟杜漾还同时松了口气。 可谁知下一秒,杜若却说:“族老爷爷,总共有十五个人进过我家。” 人人有份,怎么能只罚一两个人。 杜农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口气是大了点,但是谁也不能说她有错。 “你个丧门星……”杜台回手就是一巴掌。 “啊!”梅英闪躲不及,半边脸都红了。 旁边村民们赶紧拉架。 反观杜山倒是冷静,“赔就赔吧。” “……”黄桃撇开脸去,没出声表态。 纵使百般不愿,但她忍不住在心中暗喜,总共十五个人,谁也逃不掉。 杜若见状,“对了,黄桃婶婶得赔两次。” 因为赔鸡那晚,也有人翻了她的屋子。 杜若当时自觉赔了鸡,没跟任何人计较,结果却是现实版农夫与蛇。 所以杜山家,得赔双倍。 第一卷 第28章 有话好说 杜若一说完,黄桃当场拉了脸。 “赔偿还不够,凭什么要我赔两次?” 一次她都不想赔,还两次,做梦呢。 “因为婶婶你翻了两次啊。” 杜若无比认真道。 “就我赔你两只鸡得那晚,你们一家三口与我姥姥姥爷,带了很多人过去。” “姥姥,黄桃婶婶掀我屋了吧?” 她不问黄桃,直接问胡素心。 因为姥姥不会撒谎。 胡素心想了一下,“是……是。” 那晚杜山一家找上门,说杜若的狗偷鸡,让杜方赔,他都不想搭理他们。 但是,这一家三口堵在门口闹啊。 碍于同族情面。 也碍于邻里的七嘴八舌。 胡素心与杜方商量了一下,还是随那一家子去找杜若,看看怎么回事。 当时村口那小破屋里,黑灯瞎火的。 明显是没人在家,黄桃就说杜若是跑了,让他们老两口赔偿两只大肥鸡。 胡素心本想,一只也就算了。 同是杜家村的人,凡事都能商量。 谁知黄桃开口就是两只,她还言辞凿凿,说是杜若本人亲口承诺的。 杜方说:“天皇老子答应都没用!” 他懒得搭理这一家子,拉胡素心走。 可杜山拦在前面不让走,黄桃骂骂咧咧,还指挥杜海林在屋里翻箱倒柜。 破成那样,哪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黄桃不解气,咬死要他们二老替杜若赔,不然就要去他们家里抢。 杜方脾气也不好,当场跟她理论起来。 赔是不可能赔的。 谁偷的鸡,应当找谁赔去。 杜若都没上过族谱,关他杜家何事。 要不是有邻里拦着,要不是杜若回来了,那场争执也是不太好收场的。 场面只比今日这样……好那么一丢丢。 因为当晚去的人没有这么多。 “胡婶!”黄桃顿时瞪大眼。 “您怎么能乱说呢?” 这事都过去多少天了,没证没据。 杜若讹人不算稀奇事,可是这老不死的,没事跟着瞎掺和什么。 杜方怒喝:“谁乱说了?” 他不管杜若,可不任人欺负自己媳妇。 “随便找个人问问,那晚你干了什么事,当真心里就没点数吗?” 那晚黄桃去家里闹,引出不少邻里。 跟着他们到小破屋去的人,也有八九个。 杜海林踹门时,大家都看着。 后黄桃指挥他在屋里瞎翻,杜若还没回,所以跟去凑热闹的人一个不少。 “我……”黄桃也意识到问题所在。 杜若没看见,可有好几个证人在场。 如果没有今日红娟的事,黄桃还会觉得,那些邻里肯定能偏向自己的。 可现在,她不敢这么想。 “您……您记错了。” 黄桃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杜方就知道她心虚了,“杜山啊你瞧瞧,你娶的是什么泼妇!” 不仅数落黄桃,他还刮带上杜山。 见到此景,胡素心才稍稍放下心来。 杜山低声下气,“叔,黄桃她就是直……胡婶,您别往心里去……” 他还记得当晚的情形,黄桃也确实干了。 杜山没她那么有底气,没那么理直气壮,只想赶紧息事宁人为妙。 杜台的院子此时又分为几组。 族老们交头接耳,讨论协议的细节。 那十三个人在互相交流赔什么,怎么赔,杜清跟杜漾的小脸委屈巴巴。 杜台跟梅英在打架,不,单方面打她。 而杜山一家三口忙着跟杜方‘商议’。 杜山的意思是,小惩大诫,赔一次就好。 黄桃的意思是,没证据的事,门都没有。 杜方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们,“我管不着,别来跟我说这事!别烦我!” 反正踹了门掀了屋,没得跑。 赔几次,那是杜山一家跟杜若的事。 杜方才不管,赔多少次都是他们仨活该。 杜山娶了这泼辣媳妇,有的是亏吃。 “……”黄桃见杜家二老油盐不进,火了,准备直接跟杜若理论理论。 杜兴朝最先瞧见她来势汹汹,“婶。” “咱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这可是族老们的宝贝疙瘩。 黄桃不敢碰。 但是她也没给好脸色,“你闪开。” 要不是他帮着杜若写的协议,改了内容,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婶,您是觉得这协议里哪条内容不妥?” 杜兴朝才没有要偏心谁。 他是读书人,不喜看人动粗。 这位长辈虎背熊腰的,而小辈弱不禁风,双方打起来,场面一定不好看。 “您说。”杜兴朝觉得自己是个男人。 他应当挡在弱者面前,化解一场矛盾。 黄桃想了一下,“确实不妥。” 杜若的提议简直就是个屁。 黄桃问杜兴朝:“兴朝侄儿,婶能不能劳你按我说的,重写一份?” 刚刚还让人‘闪开’,现在就称‘侄儿’了。 被挡住视线的杜若直接笑出声。 “黄桃婶婶,您就别费劲了。” 她哪懂写什么协议,还想指挥人。 “您要是觉得不妥,咱就不签了呗!” 杜若也没说非签不可啊。 听到前一句,黄桃真想动手。 可是听到后一句,她又搞不懂了,杜若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杜兴朝也觉得奇怪。 “你什么意思?” 他觉得这份协议拟得挺好的。 既能给杜家村的未来,多一份和平保障,又能约束大部分人的行为…… 数下来,简直是一举几得。 杜兴朝不理解,她为何又放弃了。 他听族老们商量的语气,并没有不同意,甚至觉得这样似乎也挺好。 杜若说:“别着急,听我说。” 她绕过杜兴朝,走到人前,清了清嗓子,“大家,麻烦大家静一静!” 所有人讨论得差不多了,被她这么一喊,便陆陆续续地停下来,看过去。 “关于这个和平协议,你们怎么想的?” 刚刚杜若就问过有何不妥,别人提出来,又全都被她给驳了回去。 大家都以为,没有修改的余地了。 所以该赔偿的十几人,也各自想了对策。 除了杜清跟杜漾两姐妹。 她们正发愁回家要挨骂了。 “没反对,就是同意咯?”杜若问。 其实大家都在观望,不知她什么意思。 黄桃见大家都不出声,“我反对,凭什么要我们这么多人,听你一个?” 她想唤醒在场的人,人多力量大,杜家村这么多人干啥怕她一个杜若。 “婶婶,我没让你听我的。” “协议可是刚刚大伙投票通过的。” 杜若眉眼弯弯,柔声道:“可以不签的,反正事实已定,我去报官府。” A计划行不通的话,就上B计划咯。 第一卷 第29章 这招高明啊 在杜山家门口时,杜若说要找村长评理,还说去找镇长主持公道。 现在她说的,却是报官。 此时,众人才恍然大悟。 杜若在这儿绕了半天,原是想报官。 黄桃听完她的话,心中莫名咯噔了一下,随后故作镇定道:“你别胡扯了。” 族老跟村长出面,只算普通纠纷。 若劳烦官差大人,这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她又梗着脖子说:“你报什么官?” “梅英家都没丢东西……” 就算真丢了啥,那也应该是梅英去报官,不知杜若又在这儿憋着什么坏。 “是啊,就这屁大点事!” 杜台突然开口附和,“报什么官啊~” 但他的思路,跟黄桃所想的不一样。 因为杜台是赌徒,在外面欠了浑身的债,最怕就是见着债主跟官家了。 倘若杜若去报官,势必会提到他家,再提那个早不存在了的金疙瘩。 杜台根本不想让人知道,回头被问起来,根本没法像今日这般糊弄。 所以,他坚决不能让杜若报官。 “在场的都是杜家村的人,有事好商量,何必劳烦官差大人跑一趟呢?” “那什么协议,咱再商量商量……” 二就二吧,双倍总好过没有。 这吃亏的不还是杜若吗。 杜台就搞不懂了。 杜山家那个长舌妇为什么老反对。 “黄桃婶婶不好商量。”杜若撇了撇嘴。 “族老爷爷也难做,还是报官吧。” 族老姓杜,村长姓杜,个个偏心村里人,可外人来了就得按规则来办。 也不用她提醒,在场人想想都清楚。 除了读书人杜兴朝。 他压低声音问:“你要上哪去报官?” 杜若怕是不知道,皇权不下乡。 当朝最低品级的官是县官。 镇里由镇长跟乡绅共管。 村里有村长跟族老们,商议决策。 “你闭嘴!”杜若根本不想让杜兴朝说话。 自己写的设定,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她就是吓唬吓唬这些没读过书的。 “毕竟大家做错事不认,都不愿意赔偿,全村人欺负我一个孤儿……” 其余十三人瞬间不淡定了。 刚刚杜若砍篱笆,又惹得两个杜家打架,她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可现在事关自己了,谁能无动于衷。 秀丽:“哎呀,没有的事。” ‘欺负’她也不是这一天两天,往日不说,今儿当着这么多人就上纲上线了。 友兰:“协议签一签,对大家都好。” 早签早安心,谁乐意牵扯上外人。 嘉凤:“就是啊,不都说好了吗……” 她们也都商量过了,赔就赔吧。 谁让自己好事,上了黄桃跟梅英的当,以后真是不敢再轻易信这二人了。 杜漾:“呜呜~姐姐~我要回家~”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阵仗,不知道大人们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杜清:“呜~大爷爷~我也不玩了~” 被长辈点名时,她就知道,今日回家后,少不了得挨爹娘一顿打骂。 长辈们谈赔偿事宜,杜清更是愁得不行,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弟弟的。 爹才不会为她们二人出一个子。 现在好了,大人们越扯越远。 写好的协议不签了,要去报官。 这可真是把杜清吓坏了。 若是被官差大人抓走,根本没人去救,爹只会庆幸家里少两张吃饭的嘴。 “姐姐~我要回家~”杜漾扯她袖子。 “……”杜清把心一横,拉上她的手就跑。 这俩就是小孩子,拦是没人会拦的。 杜农示意马妞妞跟出去安抚一下。 三春不服气,“你要去报官就去报啊!” 她实在看不惯杜若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等官差大人来了,就会发现这只是黄桃跟梅英扯的谎,白白跑一趟……” “最多就是把她们俩抓去,与我们无关,到头来你可什么都得不到。” 黄桃跟梅英听得心惊肉跳。 三春不管她们,只想吓唬杜若。 “你跑到村里来闹一上午,绕来绕去的,不就是索要点赔偿吗?” 十五个人都赔偿的话,她算是赚大发了。 “也是。”杜若假装思考。 “等官差大人来了,要问事情来龙去脉,还要升堂审案,挺麻烦的……” 就是麻烦,她才提议签协议的。 “但我也不是非要什么赔偿。” “我去报官,说你们十五个人入室盗窃,等官差大人将你们全都抓去。” 杜若报官,怎么可能就抓俩。 “就算不赔什么,把你们关个三五天的,我这心里啊,也就舒坦了。” 她慢悠悠地说完。 村里人顿时炸开了锅。 “签签签!”燕子第一个出声。 都是老实本分人,没人蹲过大牢。 为这点小事被关两天,真不值当,传出去不得让别村的人笑话死了。 “签吧签吧,我要回去做饭了。” 红娟怀里的娃都哭累了,睡着了。 谁能知道,看个热闹竟看到了晌午。 一会家里男人劳作完,回去没看见饭菜,不得又跑出来寻她跟儿子。 秀丽、友兰、嘉凤也都点头同意。 “……”杜兴朝暗叹,杜若这招声东击西,用得实在是高明,让人不得不服。 形势突然一片倒。 杜山就知道会这样。 见大伙都这么齐心,杜农也不说什么了,吩咐杜兴朝按那个协议再抄一份。 杜若在甲方的位置签了自己名字。 乙方是全体村民,只能派代表签。 族老们商量过,不是杜农,也不用杜山,让杜方直接在上面写了个姓。 那个‘杜’字写得十分潦草。 还好,杜若也不计较。 和平协议一式两份。 她拿一份,另一份由族老代为保管。 “该干嘛干嘛去,大伙都散了吧。” 杜农也要跟杜正回家吃午饭了。 “至于索要赔偿一事,你们几家私底下再商量商量,有话好说……” 反正人就住村里,跑不掉。 杜若怎么也不应该急于这一时片刻。 不关事的吃瓜群众排着队,陆续离开。 若不是已经过晌午了,他们都还不愿走,想看看杜若究竟会索要些什么。 这儿是杜台家,他跟梅英不走。 杜山一家三口也还没走。 杜若说:“族老爷爷,我早想好了。” 她可是有备而来的,“我不要钱。” 杜农听了,脚步微顿,“什么?” 刚刚三春说了,闹一上午就为索要赔偿。 现在杜若不要钱财,又要什么。 “首先,我说了黄桃婶婶赔双倍。” “婶婶毁了我菜地,赔我一车竹子。” “海林哥把我家门锁踹坏了,赔个新的,我就不与你们家计较了。” “然后是梅英婶婶,你家好像有铜镜吧,给我一个最大的……” 第一卷 第30章 赔偿金 杜若拿出原本的协议草稿纸,翻过背面,照着上面自己写的字念。 “我要一把菜刀。” 她身上就有一把菜刀,家里仅有的一把,还缺了个口子,用着不太趁手。 还有锅碗瓢盆什么的,也都是旧的。 趁着这个机会,都换一换新。 “谁家里有闲置菜刀,正常的,能用的,最好是新一点点,给我一把……” “恩怨就一笔勾销。” 刚刚杜兴朝念协议时,个个竖着耳朵听,没有人发现杜若在偷偷列项。 十五个人,赔十六样东西。 除了刚刚那三样,是她指定要的。 其他的人随机,可以赔柴米油盐酱醋茶、也可以是日用品或工具。 只要是杜若没有的、用得上的,都行。 村民们听了,一片哗然。 这人说话算话,是真不要钱啊。 “早知道这么简单,家里随便拿点什么,何苦要再这儿争执大半天……” 三春小声跟红娟嘀咕。 要不是黄桃那一家自私自利,不肯认错,还处处反对……早签完协议了。 梅英则是惊讶不已,偷偷问杜台。 “她怎么知道我们家有大的铜镜?” 铜镜村里家家都有,基本都很小。 她家的铜镜最大,后面还有好看的花纹,往日里都是用来‘镇宅’的。 被杜若要了去,自己用什么。 “是不是又你说的?”杜台怀疑。 梅英连连摆手,“我没有……” “没有个屁!”杜台还能不知道她,整日就喜欢跟杜山家的长舌妇攀比。 他骂骂咧咧回屋去拿。 梅英委屈极了,不想给,忙抬脚跟上。 杜山上前问杜若:“你要一车竹子作甚?” 他家婆娘毁的可是菜地,范围也不大。 杜山以为,随便赔点什么种子就完事了,谁知道她竟然要一车竹子? “叔,你赔就是了,别管我。” 杜若才不说自己看上他们家的竹篱笆了,要竹子就是用来筑篱笆墙的。 她要将小破屋跟菜地通通围起来。 “我赔你种子!”黄桃不同意。 “凭什么要赔你一车竹子……” 主要是她觉得,一车实在太多了。 族老刚刚说了,大家私底下再商量商量,怎么能任由这一人说了算。 “婶,您二位不识字吧?” 杜若将草稿纸反过来。 “瞧瞧上面写的协议。” “证据确凿,乙方要赔偿甲方所有损失,具体赔付方式由甲方决定……” 她拿手拍自己胸脯,“我是甲方。” 后又指着他们一家三口,“你们乙方。” 和平协议签了,全村都得遵守。 杜若之所以要趁族老们走之前提出来,就是怕这家人耍赖,不认账。 “……”杜山与黄桃当然不识字。 杜兴朝写的那份协议,他们都看不懂。 就别说现在杜若手上拿的这份了。 “儿子,你瞧瞧。”黄桃给杜海林使眼色,他秒懂,“对,我懂,我瞧瞧。” 说罢,杜海林就要去拿她的纸。 杜若也不躲,“你不会想撕掉吧?” 她像是随口说的,却又一脸正经。 “海林哥,我可提醒你哦,这只是草稿。” 草稿不算数,杜海林撕了也是白撕。 “如果你抢到签字那份,撕了可以作废,但是我也可以立刻报官哦!” 杜若将个中利害跟他讲清楚,谨防这一家人脑子都不清醒,再生事端。 “呵,我撕它做什么?”杜海林口是心非,接过来之后,装模作样看看。 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正反面都是。 而他仅看得懂几个数字。 “赔赔赔,不就是竹子,谁赔不起似的!”有杜海林这句话,就是答应了。 “好。”杜若将草稿拿回去。 看自家儿子怕了她,黄桃只想骂人。 杜海林急忙将爹娘拉到一旁去。 “爹,娘,眼下结果是大多数人都同意的,没办法,咱们就按野种说的赔吧。” 他们总不能跟全村人对着干吧。 杜山沉默,一车竹子可不少。 黄桃也要反驳他。 杜海林又忙截住她的话,“娘,我知道,在这件事里您没有任何过错……” 外人怎么想不重要,但他清楚得很,罪魁祸首明明是梅英伯母才对。 他娘只是跟着倒了大霉。 “是伯母的错,也是野种的错。” “可您看看她那嘚瑟样,谁知道背后还有没有藏着什么损招,焉坏!” 杜海林今日算是见识了杜若的厉害。 和平协议签了,十五个人都要给她赔偿,不签协议,他们全去蹲大牢。 左右杜若都是最终赢家。 “再说了,村口附近就有竹林。” 他们父子去砍一车竹子回来,又不用钱,这不比杜若要别的来得划算吗。 “爹,种子还要钱呢。” 杜海林这句话,成功说服了杜山。 “行了,竹子就竹子,就这么办。” 他跟杜若约好,这几日他们会去砍竹子,等装满一车在给她送家里去。 “谢谢叔,谢谢婶,谢谢海林哥!” 杜若笑眯眯地朝他们道谢,“以后有空,欢迎常来菜地里指指点点啊!” 她特意在第二条内容里注意了一下措辞,不是‘屋子’,是‘甲方范围’。 等筑起篱笆墙,里面全是自己范围。 杜山一家三口很快走了。 其余人也跟杜若说好,都先回家吃午饭,下午再将东西给她送家里去。 “好,反正没有指定,先到先得哦。” 杜若要的东西,价值不一。 她们可以自行选择赔什么,若是送晚了,跟别人的重合,她就不收。 比如菜刀,要十五把可没用。 杜若又不是卖菜刀的。 院子里的村民陆陆续续离开。 等拿上梅英家的铜镜,杜若就回家。 小黑狗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跟着跑着,一路半仰着头看她怀里。 “别看了,看着点路。” 杜若今儿高兴,走路也快,还没出村口,就看见正四处张望的刘大壮。 “哎,刘大哥,你怎么来了?” “汪汪!”小黑狗也朝他吠。 刘大壮看见她抱着个铜镜,还挺意外。 “你……你去哪了?” 昨日他说那俩婶婶,杜若就气得牙痒痒,还说今日要去找人理论。 一人对俩,不用想,铁定吃亏。 小黑狗根本也帮不上她什么忙。 所以刘大壮今日顺路过来看看。 结果人不在家,狗也不在,家门还没锁,他只好进杜家村来找人了。 “我一早找婶婶去了,还请了村里族老,误会全都解释清楚了!” 杜若示意他看铜镜,“赔偿金。” 刘大壮想问怎么弄来的,她又岔开话题,“对了,刘大哥你会不会筑篱笆?” “我想在菜地外面筑一道篱笆墙。” 第一卷 第31章 狮子大开口 “你是要我帮忙,去砍些竹子回来吗?” 他当然知道怎么筑篱笆墙,可杜若家中一日比一日空,连个竹笼都没有。 刘大壮很好奇,按她那泾渭分明的态度,这回要给自己多少辛苦费。 “不用砍竹子,你教我怎么筑就好。” 其实杜若看了杜山家的门,已经想好了,但还是请教一下专业人士。 “没有竹子,你要怎么筑?”刘大壮不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她故作神秘道:“放心,我有竹子。” “过两日竹子会自己送上门来。”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出了杜家村的村口,走到杜若的小破屋前面。 “我去做午饭,你随便歇会。”她进屋,先将铜镜安置好,然后去摘菜。 刘大壮想帮忙,可杜若不让。 “客随主便。” “刘大哥,你坐着等就是了。” 她家没有让客人动手的习俗。 再者,家境困顿,盐得省着点用。 刘大壮猜到是自己的过错,也没有坚持,只能走到屋外去看菜地。 等到二人吃过午饭,杜家村就来人了。 他才知道,为什么不用砍竹子。 因为杜若的‘赔偿金’,远不止一个铜镜。 嘉凤带了一把菜刀,旧的,但磨得锋利,比她家那把缺口的好太多了。 “谢谢!”杜若满心欢喜地收下。 原来那把菜刀,还可以留着砍竹子。 秀丽则带了一双全新的草鞋来。 “野……你试试合不合脚,要是不合适,我再回去重新编一双。” 杜若的列项里没有草鞋。 但是她说了,只要自己用得上就行。 秀丽家别的没有,正好她之前闲来无事,新编了两双草鞋,就拿来试试。 杜若脱了脚上的,换上新的。 巧了,大小正合适。 “谢谢你!”家里空空,这儿又没有商店,她只惦记着吃喝跟家里用的。 得亏秀丽心细,注意到杜若的草鞋坏了。 有人带了半篮子鸡蛋。 有人带了半斤茶。 还有人带了一把纸扇…… 刘大壮看傻眼了,“你怎么办到的?” 他见到的只有俩人,就算有十五个之多,要怎么才能让他们全都赔偿。 “我与全体村民,签了个和平协议……” 杜若将协议拿出来,给他看。 “具体赔付方式由我说了算。” “……”刘大壮生来就是大老粗,不识字,只知道自己低估了她的能耐。 其实,低估杜若的,又何止他一个。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只有两个人。 其余十三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杜若也没有受到多实质性的损失。 若是她索要钱财,一人最多出个几文钱,还不见得人人都愿意赔偿。 但是,杜若说要东西,旧的也行。 茶一斤二十文,半斤等于十文。 半篮鸡蛋,有十二个,卖的话一文一个,十二个等于十二文。 纸扇在镇上大概卖十五文一把…… 书是她写的,自然知道这儿的物价。 杜海林赔了门锁,杜若指定要的。 这是所有赔偿里最贵的东西。 镇上买要几十文一把,都快赶上猪肉了。 他很不情不愿,但是又没办法不赔,谁让自己那么倒霉,一踹锁就坏。 梅英家的铜镜,至少值六十文。 但令杜若意外的,是杜清跟杜漾俩姐妹,竟然被她们娘领着上门来了。 而且,她还不是来赔偿的。 “听村里人说,你要把她们俩送官?” “我不要了,两个都卖给你。” “你给十两就成。” 刘大壮听了万分愕然,不为对方要卖女,而是嫌她对杜若狮子大开口。 “你这俩女娃,哪里值十两了?” 一只野鸡卖三十文。 一只鸭可卖四十五文。 野兔大约值一百二十文。 狗看品相,好的也能卖二两。 一头猪才卖三两,两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她们娘竟然敢要价十两。 “她们怎么不值十两了?” 杜鹃叉着腰,“敢问你是这野种什么人,这儿可轮得到你说话了?” 杜清跟杜漾,是她亲生的,从小养到大,吃进肚子的东西何止十两? 要不是这年头,人都不如猪狗牛羊值钱,杜鹃开口可就不止十两了。 “你觉得,杜若有钱买你这俩女娃?” 刘大壮确实是个外人,可他非要说。 杜若自己吃喝都成问题,她还养了只狗,哪里有多余再养俩个女娃。 在刘大壮眼里,杜若不比她们大多少。 这俩女娃还有爹娘养,她都没有。 “我不管!”杜鹃毫不讲理,“她要送官,就得都给我买走,不然没门!” 刘大壮觉得太欺负人了,正想站起来,好好地跟她掰扯掰扯清楚。 结果杜若比他先开口,“这位婶婶。” 不知道与自己什么亲戚关系的女性长辈,她都只能先统称为婶婶。 “我没有要抓她们俩去报官。” “你带回去吧,以后多看着点。” 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学人多管闲事。 闻言,杜清哭着哭着就愣住了。 而杜漾在她身后躲着,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没反应过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干什么?”杜鹃还叉着腰。 “这俩惹祸精我不要了!” “你赶紧给我十两。” 杜清跟杜漾跑回家时,她就疑心要出事,可她们又哭又跪,讲不清楚。 杜鹃只能出门找邻里打听,才知道今日,村里竟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杜若与族老们签了个什么协议,要赔偿,不肯赔的,她就要把人送官。 杜鹃又慌又气,这可怎么了得。 女娃虽不值钱,可也已经养到十一二岁,再过几年就能卖个好人家了。 现在杜若要抓杜清跟杜漾去送官。 她杜鹃第一个不同意,除非给钱。 “娘~”杜清伸手去拉她衣角。 杜鹃一手给她拂开了,“谁是你娘?” “等她给了十两,你们俩都管她叫娘去!” 看杜清杜漾两眼通红,杜若十分不忍。 “婶婶,我都说了,我不抓她们。” 俩小孩子懂什么,就是乱凑热闹。 “她们两个不是跑了吗?” “我与族老签协议之时,她们又不在。” 杜清拉杜漾跑的时候,她看见了。 如果想要她们赔偿,当时杜若就会拦着,怎么可能任由人就这样跑掉。 “什么意思,你不买?”杜鹃瞪她。 杜若没钱,也不买,“对。” 杜鹃想了一下,“那你说好。” “是你自己不愿意买的,不可以抓她们,更不能管我要什么赔偿!” 她还想着,可以换个十两花花。 杜清跟杜漾又没毁人什么东西,抓进去,最多蹲个几日就放出来了。 可谁知道,这杜若竟然这么一毛不拔。 第一卷 第32章 姐姐 杜若点头,“是,我保证。” 今日这事就是一闹剧,她要真跑去报官,说不定都没有人会管。 正如杜兴朝所说的,皇权不下乡。 到头来,还是自己私了。 “啧,什么玩意~”杜鹃在这儿讨不着好,带着杜清杜漾,骂骂咧咧走了。 刘大壮忍不住问协议上写的什么。 杜若拿出来,指给他看。 “第一、甲方承诺……” 刘大壮听得直皱眉头。 “赔就赔,为什么是偷一赔二?” 有这么好的事,别人能不欺负她吗。 杜若微微噘嘴,“你不知道,杜家村的人还想我赔十呢……都想钱想疯了。” 特别是那个杜台,一听她说‘偷一赔十’,他两只眼睛都发光了。 真不愧是赌徒,很符合人设。 “不成,这不是欺负人吗!” 刘大壮很火大,“我替你讨公道……” 本来他还觉得杜若挺聪明的,签份协议,不仅澄清自己,还要了‘赔偿金’。 现在看来,她是真傻啊。 杜家村那么多人,杜若就自己一个人去,怎么也不知道找别人帮帮忙。 刘大壮是真看不惯以多欺少。 “你也是,怎么傻傻任人欺负呢?” 他作势真的要去,把杜若吓一大跳。 “刘大哥,你冷静亿点点。” 刘大壮看拦在自己面前的人,“我冷静,但我不能让人这么欺负你!” 相遇那日,她就认他当大哥。 大哥为自家妹妹出头,不过分吧。 刘大壮有些懊恼,刚那妇女问他什么人,他就应当这么理直气壮地回她。 现在人都走远了,算了,算了。 “刘大哥,我没被人欺负。” “我不是要了赔偿吗?” 杜若指给刘大壮看。 “第一条……是约束我的。” “第二条……约束的是全村人。” 一个人对一村人,当然是她划算啊。 “第三条,他们赔偿给我……” 杜若有两条,而全村人却只有一条,怎么都是她赢,“你说对不对?” 刘大壮听了解释,渐渐冷静下来。 “可你为什么要赔二?” 他还是觉得这条,太欺负人了。 可杜若却莞尔,“做错事,就得受惩罚,赔多赔少不都要是赔的吗?” 那交通法还规定,肇事逃逸者,要罚款,有可能拘留,还有可能坐牢。 只要不出事故,不逃逸,那就好了嘛。 同理,她又不偷东西。 这协议就是约束人的条条框框。 只要没偷,赔多少都不要紧。 “也是。”刘大壮总算听进去了。 “下回再发生这种事,不准你一个人去,好歹带上个什么帮手啊……” 他没有说自己,但是有些呼之欲出。 杜若听懂了,又假装没听懂。 她还一本正经道:“我不是一个人去的,我带了小杜,它可凶了!” 小黑狗听见自己名字,立马‘汪’两声。 杜若顺势摸摸它的头,“小杜真棒!” 小黑狗顿时笑得眼睛都没了缝。 刘大壮就没再往下说了。 杜若注意到他表情,直接问:“刘大哥,你是不是不太喜欢狗?” 上一回她喂狗,被刘大壮看见,二人差点为了剩饭的处理问题起争执。 之后杜若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问。 “小时候家里养过,听话,会看门。” 他也没说不喜欢,“后来我家大牛学步,被隔壁的狗追,还咬伤了……” 杜若听到这里,一下就懂了。 在她眼里,小杜是毛孩子,是家人。 而在刘大壮的眼里,狗是一看门的畜生,它就不配吃那么好的饭菜。 “刘大哥,我完全能理解。” 杜若是说真的,为人父母,看见自己的孩子受了伤,心里该多急多痛。 也不怪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我不会跟你说小杜不一样。” 在杜若眼里,小黑狗是与别的狗不一样,特别听话,又特别懂事。 因为是自己家的,自己养的,仅这一点,它就跟外面的狗太不一样了。 但她又不能要求别人跟自己同样。 “我只想说,先有熊家长才有的熊孩子,什么主人养出什么样的狗……” 和平协议上第一条,为什么赔二。 如果杜若是蛮横不讲理的人,根本不赔,更别说提出来签这种协议了。 她又不偷东西,约束什么。 但是小黑狗就不一定了。 世事无绝对,若是有一天又叼了鸡回来,杜若自会替它赔偿别人的损失。 “……”刘大壮听了好一会,也没听懂什么叫做熊家长跟熊孩子。 但是他相信,杜若不是坏人,她养的狗,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我之前回去也考虑过,是我反应太大,我不该干涉你怎么喂狗……” 二人正说话,门边突然探出一个脑袋。 小黑狗瞧见了,“汪汪汪!” 杜若第一时间看过去,发现来人是杜清,反手捂了它的嘴,“吓死我了!” 养狗有养狗的好。 但是心脏不好的,千万别养。 因为狗的警惕性很高,听力又比人的好,这么冷不丁吠两句,真的吓人。 杜若就时不时被它吓一大跳。 “呜呜~”小黑狗莫名觉得委屈。 杜若松开捂嘴的手,又点了点它的鼻头,“好了,知道了,别吵。” 杜清没听见狗吠声了,再次探头。 “姐姐……”声音弱弱的。 杜若把小黑狗推开,示意她进屋。 杜清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身后一眼,然后才迈步进门,“姐姐。” 村里人都喊杜若野种。 杜清是知道的,但是她喊的‘姐姐’。 因为刚刚她们姐妹,才被杜若救了一命,她不能也不该对人那么无礼。 “哎,你干什么啊!”杜清毫无预兆下跪,杜若根本没来得及抓住她。 “干什么,你起来说话!” 哎呀妈呀,吓死人了,二话不说就下跪,自己好像没写过这种设定啊。 杜若将杜清拉起来,又给她拍拍膝盖。 “你娘呢?” “你们不是一起回去的吗?” 完了,这孩子该不是来讹自己了吧? 杜若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我我我……我是真没钱买你们啊!” 完了完了,她娘铁定是跑了。 这孩子不会是要赖在这儿不走了吧? 杜若的视线越过杜清,看到门边的位置,又探出来一个小脑袋,是杜漾。 “你们两个不回去,想干嘛?” 完了完了完了,两个都在这里。 她娘也太踏马缺德了吧,半大的闺女啊,说卖就卖,说丢就丢? 杜若只听过弃婴,没听过弃娃的呀。 不是,现在的自己,都还是泥菩萨过河,怎么可能养得起三个娃! 买不起,买不起。 白送也不敢要。 第一卷 第33章 你就得要 “啊……”就在这一瞬间,杜若的脑子里,似有百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等她准备将人,拉回村子里去还的时候,杜清才从口袋里抠出两块饴糖。 “姐姐,对不起。” 前日午后,娘带弟弟去午睡。 她跟杜漾就被赶到院子里玩,玩着玩着,看见几个姑姑婶婶从门口经过。 她们一边走,一边交头接耳,气势汹汹,看似即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反正弟弟还没醒,姐妹俩闲着也是闲着,杜清跟杜漾就手牵手跟了上去。 大人们到这间屋子里,肆意地翻箱倒柜。 她们自然是有样学样,东瞧瞧,西看看,走的时候顺了一把野菜回去。 给娘的时候,杜漾说是二人一起摘的。 娘忙着哄睡醒闹腾的弟弟,也没多问。 极其平常的顺手牵羊,杜清转头就忘了,帮着娘一起哄弟弟,还给他当小马。 可谁知道,事情没完。 别人尾随去看热闹,杜清跟杜漾也跟上。 杜若隔着篱笆门与人对峙时,她们就在,压根没想到会跟自己有任何关系。 后面大人们推搡起来,还是杜清与杜漾,领着一众小屁孩,去请的族老。 一般来说,村里大小事,有族老们出面,很快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偏偏今日不一样,差点闹到要报官。 黄桃婶婶当众点了名字,一个都没放过,当然也包括她们两姐妹。 杜清不理解,不就是顺手拿了几根野菜,怎么就要被人抓去蹲大牢。 要说偷东西,杜若跟她家的狗才是高手,怎么没见谁把她跟它抓起来。 说实话,杜清的心里,比杜漾还慌。 明明是大人们乱嚼舌根,惹出来的祸事,却要带上她们姐妹俩当垫背的。 杜清是姐姐,是老大,日常她挨的打骂,可比弟弟妹妹多了去了。 当时杜漾哭着喊着要回家,杜清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拉着她跑了。 等姐妹俩回到家,哆哆嗦嗦把事情讲了。 娘没耐心,听不清,又去找村里人打听。 然后她就变得很生气,一口一个惹祸精,还说要把杜清跟杜漾卖掉。 爹娘向来重男轻女,眼里只有弟弟一人,他们赚的省的全都是弟弟的。 杜清跟杜漾就是俩累赘。 她什么都知道。 娘赏了几巴掌,又罚她们蹲在墙角反省,午饭没给吃,水也不给喝。 等弟弟睡着之后,杜清跟杜漾才能起来,然后就被娘拉这来了…… “缺德!”杜若咬牙切齿道。 书是自己写的,她本没什么好气的。 可这一家子的情况,让人听了忍不住。 杜若只做了村民的基础人设,讨厌自己,并没有写到这么深入的细节。 这家父母重男轻女,可真符合环境设定。 ‘杜清’,‘杜漾’,她也没取过这俩名字。 是自己穿书,所到之处都触发支线剧情,杜家村的细节被自动完善了。 此时此刻,杜若真想搬家。 杜清把她的手掰开,将饴糖放进去。 “姐姐,这两块是我们从弟弟那儿偷的,一直舍不得吃……都给你。” 杜清跟杜漾都不是小孩了,懂谁好坏。 娘将她们拉来,一开口就是十两。 而爹一年劳作下来,最多只能得三四两,都用于全家人的日常花销了。 别说杜若没钱。 就是她有,也不会当这个傻子。 杜清心里清楚,俩女娃怎么可能卖十两。 若真卖得起这个价,爹早把她们发卖了,哪能在家里留到今时今日。 不过是娘嫌她们俩惹祸,不想管。 刚刚杜清跟杜漾都怕得要死。 一怕被娘卖掉,无家可归。 二怕被杜若买下,会受非人的虐待。 可结果什么都没有,她说不买。 所以娘从这屋里出去,一路上骂骂咧咧,脚步还越走越快,像是要甩掉俩麻烦。 杜清偷偷给杜漾使了个眼色,越走越慢。 等娘走远后,她们俩又折了回来。 杜若既不找爹娘要赔偿,也没有要报官,就是救了自己跟妹妹一命。 “以后我们不会再来你家捣乱……” 杜清弱弱地向杜若保证。 “好。”杜若摸她的头,像摸小狗一样。 “我信你,但是这糖就不用了。” 在刘大壮眼里,她只比这俩姐妹大一点,是同辈人,也是小孩子。 可事实上,杜若早就已经是成年人了。 她看杜清杜漾的眼神,就是长辈看小辈,充满了怜爱跟同情,十分温柔。 “糖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刚刚杜清说了,糖是偷的,舍不得吃。 杜若怎么好意思要这两块糖。 她又不是小孩子。 “这是我跟妹妹赔你的。”杜清不依不挠,又把两块糖塞回杜若手里。 “如果你不要,就是不放过我们。” 这句话,让杜若听了,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要,但是我放过你们了。” 和平协议签了,罪魁祸首也都交了赔偿,她今日进村的目的早已经达到。 至于杜清杜漾,是无辜的池鱼。 杜若根本没想到她们会上门来的。 “我不管,你就得要。”杜清跟她娘一样,为达目的就蛮不讲理。 她将两块糖砸在杜若身上。 等人刚反应过来,杜清已经拔腿跑了。 “汪汪汪!”小黑狗站起来就要追。 “别。”杜若忙按住它,“那不是坏人。” “嗷呜~”小黑狗又受挫地坐回去。 门外杜漾见姐姐跑,她也跟着跑。 杜若本想追出去,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就两块糖,推来推去的没意思。 她不收,这俩姐妹心里不安。 杜若无奈笑笑,将两块糖放在桌上。 刘大壮全程旁观,一声不吭。 直到杜清将糖丢给杜若,又跟杜漾跑掉,他才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刘大壮多怕,她会留下这姐妹俩。 若说昨日他仅凭直觉,信杜若没偷没抢,那今日就是亲眼所见了。 她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这样的姑娘,又怎会是那些妇女口中的恶人。 刘大壮问:“你这儿应该没什么事了?” 看到杜若的为人处世,他就放心了。 而且自己一直待在这里也说不过去。 刘大壮今日来,还有别的事情。 “没事,没别的事了。”杜若点头,又问:“刘大哥你是要走了吗?” 他回:“要去趟姑姑家。” 刘大壮要走,杜若要送。 二人一同起身。 杜若才发现,他不是空手来的,还挑了扁担跟东西,就放在门边角落。 怪不得,他会说顺路。 杜若的一颗心,瞬间落了地。 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第一卷 第34章 分那么清作甚 杜若随口问:“刘大哥给姑姑送礼?” 看上去东西还不少,可她好像也没听说,刘大壮与这姑姑多有来往。 若是亲近,他对杜家村也应该熟。 可当初杜若自报家门时,刘大壮不意外,就像是没怎么听说过似的。 “不是,上回在姑姑家借了点油盐跟米,借的,这不得给人还回去。” 有借有还,再借才不难。 即便是亲戚之间,也当如此。 上回……油盐……米……杜若想起来了,“等等,那不是我借的吗?” 就前几日,刘大壮来拿笼子。 见到她家里空空如也,他实在看不下去,就去借了点油盐跟米回来。 那是自己穿书后第一顿吃上的米饭。 “刘大哥,哎,刘大哥你等等!” 刘大壮挑了扁担就要走。 杜若忙喊住他,“那是我借的,得我还。” 有借有还,她总不能吃了不认账啊。 “你又不认识我姑姑。”刘大壮说。 若当时姑姑知道,他借米给村口的杜若,说不定,一颗都不肯借出。 所以……谁借的谁还。 “不行不行!”杜若伸手拉扁担的绳子。 刘大壮被拉扯着,走不了,回过头看她,“不行什么,你拿什么还?” 他也不想说这种伤人的话。 但杜若能力不足,却非要分得清清楚楚,这种行为也是让人很不爽。 刘大壮往日也没少帮别人,无一人像她。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若换句话来说,就是没又人像杜若一样,每每都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我家里也有米面。”杜若没有察觉异样,还要去拿自家的米面来还。 刘大壮转身,总算放下扁担。 “说你傻,还真的傻。” “你拿现有的米面还我姑姑,那你自己呢,从今日起喝西北风吗?” 距离下一次集市还有几日。 到那日之前,她是打算饿着,不吃不喝,还是只喝野菜汤度日。 本来杜若就长得弱不禁风,再饿三两顿,一阵大风刮过她都得飘。 但凡眼前人再胖一点点,他都不说这话。 刘大壮突然硬气,让杜若愣了愣。 “……”不是,眼下这个时节,就算她想喝西北风度日,也压根喝不着。 “我先还了,我再想办法嘛……” 杜若的声音也变得弱弱的。 穿书那日,她觉得自己在这没法活下去,现在呢,不活得好好的嘛。 刘大壮深吸一口气,然后捋给杜若听。 “你没米,我从姑姑家借来米,借给你,然后你现在还我,我再去还姑姑。” “你又没米了,又问我借……” “我再去姑姑家借……” 借还,还借,借了还,还了借。 杜若差点听晕了,“停停停!” 按他说的,这不是陷入死循环了吗。 “听懂了?”刘大壮问。 杜若摇头,“没听懂。” 不是,他绕来绕去,这谁听得懂。 说实话,刘大壮也不知道自己说没说清,“那要不我再给你捋一遍?” “算了!”杜若十动然拒。 “你不愿意我还,还是我欠你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两清才好。 “我没有多余的米,那我还有别的……你看有什么姑姑家用得上的?” 她今日的‘赔偿金’不少,多少值点钱。 刘大壮摇头,“你让我怎么跟姑姑解释?” 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他跟杜若又如何相识。 等姑姑问起来,三言两语解释不清。 “……”杜若也想到这点了。 当初她偶遇刘大壮,之所以会找他帮忙,就是因为看中他不姓杜。 刘大壮的姑姑也不姓杜,可是住杜家村。 “啊,那可怎么办?”杜若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好像那么见不得人似的。 刘大壮问:“你不是喊我大哥吗?” 哥哥妹妹之间,分那么清作甚。 “那……”杜若把桌上两块饴糖拿过来。 “大哥帮我的忙,我请大哥吃糖。” 她记得,刘大壮说家中有俩娃。 杜若这糖,不是给大人,是给俩孩子的,这样他就怎么都推脱不了了。 “好,我收下。”刘大壮果然没拒绝。 虽然还是杜若占了便宜,但是有来有往,这样她也能稍稍安心些。 而刘大壮挑着自己的扁担,进了杜家村,经过七拐八弯,抵达姑姑家。 “姑姑。” 刘馥芳正在门外,听梅英复述早上的事。 自她及笄,嫁到这杜家村来之后,就对那村口野种的事迹就老有耳闻。 可刘馥芳的脾性,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未曾与之有过交集。 她与黄桃、马妞妞那几个也都不熟。 至于梅英,是因为住得近。 梅英进出要路过刘馥芳门口,常打招呼,一来二往,渐渐就熟络了。 村里的八卦,大多都是梅英说与她听的。 刘大壮看见还有别人,“婶婶。” 昨日就是这位婶婶与另一个杜家村的人,拿着锄头,在杜若的菜地里。 “大侄子来了。”梅英笑道。 “馥芳啊,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 “好好。”刘馥芳点了点头。 二人你东我西。 刘大壮挑着扁担,随姑姑进家门。 “姑姑,我大哥昨日杀了头猪,分了肉,我爹让我给你带点过来。” 扁担里不止有他要还的,还有猪肉等等,所以东西确实不少。 “好。”刘馥芳将东西接过来,一边清点,一边问:“听说你昨日也来了?” 梅英说了早上的事,自然也要提昨日的,怎么可能将刘大壮给落下。 杜若赢了全村人,还将她的铜镜要走了。 梅英对她……那真是恨得牙痒痒。 刘大壮‘嗯’了一声,没多说。 刘馥芳扭头看他一眼,“我都听说了。” “你是想娶杜若吧,有点难……” 她这侄儿是个苦命的娃,不如老大稳重,早年在山上狩猎,误踩了陷阱。 好在他反应快,只是被箭擦伤。 可是这伤伤在脸上,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养不好,现如今还留了一道疤。 好好的帅气小伙成了刀疤汉。 刘馥芳就听哥哥嫂嫂提过一嘴,说提亲对象都嫌大壮长得丑,不愿意嫁。 哥哥嫂嫂托了媒婆,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他娶了妻,也生了娃。 刘馥芳还以为,往后日子就顺顺利利了,结果侄媳妇生二宝时难产。 刘大壮连夜翻了两座山,去镇里请大夫。 等他把大夫背回家时,媳妇已经没了。 从那时起,刘家村就开始传刘大壮克妻,更没人愿意将闺女嫁给他了。 “姑姑你别听人瞎说。”刘大壮面不改色,“杜若认我当大哥呢……” 丧偶,还带两娃,谁愿意嫁给他。 第一卷 第35章 提醒 “呵,我还不知道你?” 刘馥芳笑道:“大壮,你可不是那种会在外面随便认姐姐妹妹的人。” 她这侄子,是会路见不平没错。 刘家三兄弟都是这脾性。 可这‘妹妹’名叫杜若,她在整个杜家村里,是出了名的泼皮跟无赖。 刘大壮向来是不会搭理这种人的。 “姑姑如此问你,也不是想责备什么。” 刘馥芳才不关心杜家村的八卦琐事。 梅英来与自己说,是因为不忿跟憋气。 而刘馥芳就是随便听听,究竟谁是谁非,于她而言,也没什么意思。 “大牛跟二宝还那么小,你又老在外边忙,家中是该有个女人帮帮你……” 哥哥嫂嫂忧心的事,刘馥芳自然知道。 刘家三兄弟没分家,老大要下田去干活,又有自己的妻儿要照顾。 老三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还没着落,需要自己父母帮着张罗张罗。 各有各的忙活,老二时常到山里去捕猎,一去就是几日,两个娃却还小。 总得有一个合适的人,来照顾他们。 所以,当梅英提起在杜若家见到刘大壮,刘馥芳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她独居,无父无母,姥爷跟姥姥也不管,在这杜家村……是挺惨的。” 刘馥芳觉得,这杜若确实是一个人选。 奈何人品问题真不少,又似乎不太合适,所以刘馥芳才会说有点难。 “大壮啊,你应该听说过的吧,杜若她娘是为什么被赶出杜家村的?” 杜家村与刘家村不远,杜若家这点破事,早就被那些七姑八姨嚼烂了。 刘大壮叹了一声,“我知道。” 在第一次见到杜若时,她说自己是孤儿,与狗相依为命,家中没男人。 在那时,刘大壮就已经猜到她是谁了。 “你知道就好。”刘馥芳点点头。 梅英说的,骗财骗色,倒不至于。 她这侄子也不是个蠢人。 梅英那人喜大惊小怪的,刘馥芳就听着,也没必要跟她解释太多。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若是想娶杜若,可真得好好考虑考虑,刘家村里也有不少杜家村的人……” 刘馥芳是旁观者,看得清一些。 这年头,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姑姑,你还说没听人瞎说。” 刘大壮微微皱了眉头,“我与杜若相识,她决不是杜家村人口中的模样。” 他自己会看人,才不听那些乱嚼舌根的。 “瞎不瞎说的,谁知道呢?” 刘馥芳随意地耸了耸肩。 “反正我只知道空穴不来风。” 一人说,两人也说, 难道全村都欺负她不成? 刘大壮也不好再解释,怕显得他太在意,“等姑姑您见过她就知道了。” “呵。”刘馥芳可没什么机会见到杜若。 “对了,今日杜家村里,发生一件大事,你过来的时候可听说了?” 她向来听说那杜若厉害,擅偷鸡摸狗的,可不是今日这种厉害。 “没听说,我看见那张协议了。” 刘大壮实话实说,没提杜若名字。 但是刘馥芳一听就知道他从哪里看的。 “她一个人,竟将那么多人耍得团团转,你啊,怕是降不住她。” 早上隔壁院子热闹得很。 刘馥芳不是不知道,就是没去凑热闹,反正梅英总会忍不住来跟她说的。 “姑姑,您多虑了。” 刘大壮的眼神有些闪烁。 “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说甚。” 他瞧着,杜若真把自己当大哥了。 要么是没意思。 要么是她没别的意思。 反正姑姑的担忧,完全没必要。 “看来你心里主意挺大。”刘馥芳听懂了,一人有心,两人却无意。 怪不得要认什么哥哥妹妹呢。 “姑姑你忙着吧,我先走了。” 刘大壮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要走。 刘馥芳不禁‘哈哈’两声,“说中了吧?” “男婚女嫁,多平常的事,还嘴硬不认,你与姑姑之间有什么好瞒的……” 经过闹事跟签协议这一遭,外人都以为,是杜若翅膀硬了,长本事了。 可刘馥芳最清楚,倘若刘大壮看不上,杜若本事再大也使唤不动他。 “姑姑!”刘大壮有些发怒。 不怕外人说闲话,就怕家里人多事。 “好好好,姑姑不逗你了。” 刘馥芳知道他不禁说,“你要真有主意,也得早点跟家里知会一声。” 成亲不是小事,不是刘大壮说了算。 再者,杜若的名声不好,刘馥芳是担心,哥哥嫂嫂不会同意她进门。 “再说吧。”刘大壮没想那么长远。 他只知道杜若是个好姑娘,聪明可人。 特别是看她今日对杜清杜漾的态度。 刘大壮确信,若日后有缘能成一家人,杜若定不会苛待他的大牛跟二宝。 “等会,姑姑再多问一句。” 刘馥芳突然出声,“杜若今年多大了?” 刘大壮想也没想就说:“及笄了。” 吃饭的时候,杜若自己说的。 刘馥芳‘哦’了一声,也是,杜若这名声,杜家村里谁敢登门求娶。 “姑姑你就别操心我了。” 刘大壮根本不担心这个问题。 他自觉也不算差,年轻力壮,吃苦耐劳,没有不良嗜好,除了丧偶带娃。 若是杜若连他都看不上,在这十里八乡,怕是没有第二个人配得上她了。 刘馥芳点头,“好,懒得管你了。” 一个克妻,一个孤儿……其实再琢磨琢磨,她又觉得这二人确实挺合适的。 “姑姑就提醒你,杜若不是个省油的灯。” 刘馥芳说这么多,其实是想提醒这句。 就凭杜若今日签的协议。 杜家村的人那么多,想法又不一。 “知道了,姑姑。”刘大壮应声。 这一点他早想到了,也提醒了杜若。 她说要在外面筑道篱笆墙,是个好主意,但还不够,得带点防身用的。 刘大壮从姑姑家离开,又经过村口。 杜若已经有了一把新锁,将家门上了锁,人不在,只剩一片生机满满的菜地。 她带着小黑狗,到附近采草药,“小杜,今日咱们得多采一些回去。” “汪汪!”它很配合地应了两声。 杜若算着几日后赶集,想多攒一些草药,到时候去了镇里好多换些东西。 所以接下来的两日,她都不在家里待着,早出晚归,采草药,摘野菜。 在这期间,杜兴朝去了两趟。 一早一晚的,他愣是没堵到人。 第三天去第三趟,杜若还是不在家。 “她该不是躲着我吧?” 杜兴朝有些郁闷,自言自语道。 专门挑这个时辰才来的,杜若还是不在,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躲出去了。 杜兴朝兀自摇头,“罢了罢了。” 他转身要走,却看见杜山跟杜海林父子,推着一车竹子朝这边来。 第一卷 第36章 有事吗 这一车竹子,花了杜家父子整整三日。 杜海林砍竹子的时候,拿它们当杜若砍,一下又一下,有使不完的力气。 可结果呢,某人是一点事也没有。 而他的虎口处,却让那手中刀震得生疼,还差点伤到自己,“嗷!” 越是如此,杜海林就越气。 族老派的代表,与杜若签了份和平协议,全杜家村的人都得遵守。 所以杜海林再气,也只能拿竹子撒气了,“我砍,我砍死你个偷鸡贼!” 三天下来,他虎口的位置破了皮。 竹子刚刚铺满一车,从竹林那边推过来,一路上杜海林骂骂咧咧的。 杜山看不上他这个死样子,“一点小伤,就跟娘们似的,磨磨叽叽……” 要不是杜海林一直在玩,早就够了。 “爹,我是为娘生气!”他替自己辩解。 “那日我去赔锁,看见野种家满是东西,她还得意洋洋,让人看了来气……” 赔锁又赔竹子,想想更气了。 “放狗屁!”杜山瞪眼,“你要有这气性,那日签协议的时候怎么不说?” 杜若在自家门外砍篱笆的时候。 她提出签协议的时候。 她说报官的时候。 哪个时候,杜海林不能站出来,虽然说,他们一家反对也没用。 但事后,还是他劝自己爹娘赔的。 一说不能跟全村人对着干,干不过。 二说怕杜若还留有后手,小心为妙。 三说赔竹子比种子好,就是费点劲。 杜山听进去了,赔就赔,反正这种体力活是要俩父子一起到竹林里去的。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结果这儿子倒好,全程在旁边骂骂咧咧,吵个不停,烦死人了。 “我说了,爹,是您不让我说!” 杜海林的愤怒瞬间转为无辜。 娘找族老理论,爹拦着挡着,就是不让,而他的想法根本无人问津。 “你!你要气死我是吧!” 父子俩一路争执不断,到了杜若家门口,才发现门口有人,竟是杜兴朝。 “杜山叔。”他谦和地打了声招呼。 杜山点头应声,“我们是来送竹子的。” 人人都知道他们家要赔杜若一车竹子。 “我知道。”杜兴朝抿唇,没再说话。 杜山看了眼杜若家的门,“她不在家?” 奇了怪了,她为什么不在家。 杜兴朝点头,“不在。” 如果杜若在家,他就用不着白跑三趟。 这时杜海林忍不住了,“你在这干嘛?” 娘说前几日有个刘家村的小伙来找杜若,可没说这书呆子也找她啊。 “我这有几个问题,想与杜若讨论讨论。” 杜兴朝说了,又似乎没说清楚。 杜海林不耐道:“什么问题?” 果然娘说得没错,野种长本事了。 她对个外村人骗财骗色就罢了,没人管,怎么连村里的书呆子也不放过。 “你不懂,我就不说了。” 杜兴朝没兴趣跟个莽夫解释。 杜海林一听就来气了,“这话什么意思,你都还没说,怎知我不懂?” 他不懂的话,野种懂个屁。 杜兴朝眼里闪过一丝嫌恶,“……” 就杜海林这样的,他最讨厌了。 杜山见杜兴朝没回答,知道他是不想说,“那我们把竹子留在这里……” 天色不早了,他们也该回家吃饭了。 这儿是杜若的地方,应该没人会拿的。 杜海林将车推到旁边,扫了杜兴朝一眼。 “啧啧,你又没什么财……” 野种骗财骗色,怎么会看上这书呆子。 杜海林实在搞不懂,满脑子问号。 他本想再问两句,弄清楚他们什么关系,可他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海林没办法,只能跟着回家。 他们没来之前,杜兴朝想走的。 他们走了之后,他又不想走了。 杜兴朝看着那一车竹子,决定再等等她,说不定再过一会就回了。 实际上,他也猜对了。 杜若今日大丰收,正带着小黑狗往家赶,却让人给拦了,“叔,真巧啊。” 早上起来刷牙洗脸时,她的右眼皮直跳,一直寻思会发生什么事来着。 现在看来,今日确实是有灾。 杜台一脸谄笑,“小丫头,天色这么晚,怎么还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呢?” 他在这附近逛三日,可总算逮着人了。 “有事吗?”杜若面不改色道。 她觉得,杜台这话问得真多余。 要不是他突然跳出来拦路,就再过一会,自己跟小杜都快到家了。 “也没什么事~”杜台继续笑。 “我就是怕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漂亮姑娘都不安全,特别是像她这样的,长得人畜无害,还手无缚鸡之力。 “好的,谢谢叔,我先走了。” 杜若根本不愿跟杜台纠缠,一句话说完,就带着小黑狗,想要绕道走。 可他不仅不识相,还凑上来。 “怎么这么急着走啊?” “我又不是坏人,都是一家的。” “你刚刚不是想谢我吗,得好好谢啊……” 杜若往哪儿走,杜台就往哪儿凑。 小黑狗急得直汪汪,可他不怕。 最后杜若实在忍不住了,“你有病吧?” 和平协议刚签完没几日,其余杜家村的人都恨不能躲着自己,躲远远的。 杜台却跑到这儿来,跟她玩围追堵截。 疯了吧他。 杜台也不恼火,“是,小丫头还挺聪明,我有病,你帮我瞧瞧呗……” 这野种,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以前瘦瘦的丑丑的,一点也不招人喜欢,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 今年杜台再在村口处,见到杜若的时候,就常感叹女大十八变。 虽然还是瘦,浑身没几两肉,可那张脸,长得是越来越像她娘了。 他记得可清楚了,当年杜小珍及笄之前,家中门槛差点被媒婆们踏烂了。 “我警告你……”杜若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心里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 “族老爷爷可是与我签了协议的。” “难道你想让全村人一起……” 她话没说完,杜台就咯咯直笑。 “我记得,我记得,不用你提醒。” 就是那日签协议,才让他心生歹念。 杜若年轻,又有脑子,还知道怎么搞钱,比家里的黄脸婆有趣多了。 梅英早年还算能看,可生完两个娃之后,身材丑得厉害,让人看了毫无性致。 谁会不喜欢年轻的小姑娘呢? 也不用多漂亮,至少能玩好几年呢。 “这儿不是杜家村,也不在你的小屋里,我怎么样都不算违背协议吧?” 杜台早就计划好了。 这个时辰,这个地点,杜若想跑跑不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小丫头,别躲啊,爷可喜欢你了。” “那日你说要去报官,拉大伙全去坐牢,眼都不眨一下,我就……啊!” 第一卷 第37章 快跑 杜若实在是恶心他的嘴脸。 那一口黄牙笑起来,丑上加丑。 她真不知杜台是怎么想的,竟铤而走险,特意等在这种地方意图不轨。 所以在他胡咧咧之时,杜若就忍无可忍,掏出剪刀扎了右边那只咸猪手。 “啊!你怎么有……”杜台叫出声的同时,也条件反射将手缩了回去。 杜若就趁机从右边跑了,“小杜。” 小黑狗立马松开男人的裤脚,扭头跟上。 谁知杜台反应也快,急起直追。 “丫头,别跑!”他已经在这里徘徊多日,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人跑了。 “滚!”杜若挎着竹篮,跑得飞快。 “汪汪!”小黑狗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吠,还时不时回头看看她跟没跟上。 “快跑。”杜若朝着家的方向跑。 她以为,只要跑出一段就能将人甩掉。 可她忘了自己今年才十四,手短腿也短,跑不过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 况且,后面的杜台是拼了命地追。 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越来越近。 “跑什么跑……”他一把薅住杜若的头发,将她扯得整个人都往后仰。 “你有种再跑啊。”杜台的心情顿时大好,看人的眼神里满是兴奋。 “以后可不许你这么不听话……” 他一手抓杜若的头发,另一手捏她脸颊。 小黑狗在前头跑着,与杜若有一段距离,扭头回望时才发现人没跟上。 “汪汪汪汪!”它立马掉头奔了回来。 杜台看见,忙拽杜若在身前当挡箭牌。 “哟,这狗崽子还挺护主的。” “以后你跟了我,就不许养了。” 养只畜生有什么意思,等小丫头跟了他,当然是在家给他生小崽子了。 杜台已经忍不住做起了白日梦。 小黑狗呲牙低鸣,扑上去要咬他的腿。 “小畜生!”杜台骂着,一脚将它踹开。 “小杜!”杜若用手中剪刀捅向他的肚子,可惜力度不够,根本捅不死人。 “哎……疼。”杜台叫了一声,而后又迅速抓住她的手,想将那把剪刀抢下来。 “松手,小丫头,听话,松手。” “放开我!”杜若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将唯一的武器给出去,“你放开我!” 她挣扎个不停,拿剪刀往杜台手背上划,留下一道一道痕,有深有浅的。 “汪汪汪汪!”小黑狗在旁边助威。 等瞅准了时机,它就扑到男人小腿上。 “嘶~”杜台吃疼,才发现自己被狗咬了,“好你个小畜生!松口!” 他这会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大意,完全没料到杜若出门还带着一条狗。 “死狗!快松口啊!”杜台很生气。 结果它不仅不松口,还用力甩头。 杜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小丫头,快让它松口。” 杜若也被他扯得头皮生疼。 “小杜,咬死他!” 下一秒,杜台明显感觉到狗甩得更猛了,隔着裤脚还咬着他紧紧的。 “滚!”他没办法,只能先将人推了出去,空出手来对付脚上的畜生。 杜若被推了个踉跄,险些摔倒。 等她回过头去,发现杜台正掐着小黑狗,还用另一只脚踢狗肚子。 “小杜,别咬了!”杜若不忍看它挨打。 可杜台大概是疼得发疯,嘴里骂个不停。 小黑狗刚被人踹了几下肚子,估计也疼,于是咬得更加用力了。 杜若无计可施,又拿剪刀去扎他的手。 “松手,你放开它!” “小杜,快跑,别管我了!” 杜台松开狗脖子,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他奶奶的!” “爷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今儿,要是爷不把这条狗弄死,不把你这小丫头片子上了……爷就不姓杜。” 杜若站稳身子,急得眼微红。 剪刀不管用。 要是现在有根棍子就好了。 她立马想起昨日在山上捡到的那根树枝,趁手好用,长度硬度都不错。 杜若很满意,准备拿回家筑篱笆墙用的,所以捡起来就丢空间里了。 现在要拿的话,不太方便。 她低头往周边扫视,只看到断枝跟落叶,看起来都不如那根树枝合适。 杜若的左手隔着衣服,抓住胸前玉佩,犹豫是不是进空间拿它出来用用。 现在杜台与狗打得难舍难分。 他应该没空看自己吧。 说时迟,那时快。 杜若的手上突然多了根棍子。 她愣住,随即定睛一看,这长短跟硬度,不就是昨日捡的那根树枝吗? “我踹死你……”杜台骂骂咧咧。 “呜~呜~”小黑狗不松口,低鸣警告。 眼下形势如此紧张,杜若也来不及多想,抡着手中棍子就冲了上去。 杜台余光看见她过来了,只来得及抬眼,然后就被什么重物击中。 咚。 咚。 看他被自己抡了一棍子,直直地倒下去,不动弹了,杜若急忙去抱小黑狗。 “小杜,小杜你没事吧?” 刚刚看杜台踹狗,可心疼死她了。 “呜~”小黑狗收起尖牙,呜呜着告状。 杜若赶紧摸摸,“对不起,都怪我……” 要不是为了救自己,它明明可以跑掉的。 “呜~呜~”小黑狗委屈地往她怀里蹭。 杜若继续摸狗头,“能走吗?” 天已经暗下来了。 这儿不是久留之地。 她又说:“我们得赶紧回家。” 小黑狗像是听懂了,自己站了起来。 杜若忍不住夸道:“小杜真棒!” 还能走,应该没有被伤到要害。 不然这书里也没宠物医院,她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人来救治它。 杜若瞥见杜台的‘尸体’,往前蹲了一步,伸出手,小心翼翼去探他鼻息。 还好还好,还有气。 她也顾不上别的,把竹篮棍子塞进空间,然后抱起小黑狗就跑…… 杜兴朝在小破屋前,等了又等。 眼下天色已经全黑了,杜若还是没回来,他就不打算再等了,没意思。 “这儿是她的范围,谁敢动那竹子……” 杜兴朝看着一车竹子,自言自语道。 可当他真要走,就看见杜若了。 她怎么……满身狼狈,还抱着狗? 杜兴朝的眼里缓缓涌上疑惑。 杜若狂奔回来,也注意到他了。 “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自家门前那车竹子,眼睛顿时一亮,“太好了!” 太好了,竹子到位,明日自己就可以开始在菜地外面筑道篱笆墙了。 “我……”杜兴朝正要解释。 杜若突然回头扫了一眼,“有事?” 这个时辰还在,估计是有事。 “对,我找你有事……”他说话慢吞吞的,还朝她看的那个方向望。 杜若没耐心,“先进来再说。” 她将小黑狗放地上,然后麻溜地开了锁,拉人进屋,“小杜回来。” “汪汪汪~”它本以为是要自己走回来的,结果被抱了一路,现在才缓过神来。 等小黑狗进屋,杜若立马把门关了。 第一卷 第38章 没兴趣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杜兴朝瞬间都懵了。 等他反应过来,想开口问杜若关门作甚,又看她点了灯,到盆里去洗剪子。 “你……为何要洗剪子?”本想问关门的,杜兴朝出口却成了问剪子。 剪子只是用来剪切东西的工具。 他还没见过有谁拿它去洗的。 杜若还在后怕,没来得及回答。 下一秒,杜兴朝就察觉水的颜色不对劲,而后哆哆嗦嗦地问:“你杀人了?” 这么大的事,怪不得她要关门。 “……”杜若刚松懈下来,腿都是软的。 听到这个问题时,她只觉得万分无奈,遂拿着刚刚洗净的剪刀转身去看他。 “谁杀人了?” 一把钝剪刀而已,都捅不伤谁,还杀人,杜若可没那么大个胆子。 就算是手持利刃,她也不敢做这种事。 那一棍子实在是形势所迫。 要是自己不将杜台打晕,小杜就没救了。 “那你拿剪子作甚?”杜兴朝强装镇定。 他也不信她是坏人,不然就不会在这了。 “防身。”杜若没好气道。 这把剪刀是‘赔偿金’之一。 刘大壮走之前,提醒过她人心叵测。 杜若觉得很有道理,所以随身带着剪刀,睡觉也放枕头底下,触手可得。 结果今日就差点出了意外。 杜台真是想钱想疯了。 等去了镇上,她得买一把小刀才行。 “防……谁欺负你了?”杜兴朝瞪眼。 刚刚在屋外,天黑,他只知她浑身狼狈,还抱着狗,跑得气喘吁吁的。 现在二人是在屋里,杜若又点了灯。 火光照亮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杜兴朝凑近便能发现,她眼眶微红,小脸上还有几个深浅不一的手指印。 这明显是被人打了巴掌,还打得不轻。 “你找我什么事?”杜若不答反问。 那日在杜台家院子,头一回见到杜兴朝,她就想起来了,这有个重要男配。 书中设定,未来的他将与自己交集颇深。 杜兴朝与她,都是男女主play中的一环,也是虐文主线的推动力之一。 当然,主要都是因为杜若这个角色。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不愿意走剧情,就不该与杜兴朝有过多接触。 可今日是杜若的倒霉日。 刚刚才受过惊吓,这人又堵在门口磨蹭,情急之下她只能将人拉了进来。 人在危难之际,只会遵循本能。 现在杜若冷静下来,全是懊恼。 “什么事,赶紧说。” 她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不知道那杜台醒了没有,等他醒过来后,会不会追到家里来闹。 小破屋还没设机关,也不太安全。 晚上自己都不敢去河边打水了。 “我……来几趟了,可你一直不在。” 杜兴朝本想问问怎么回事,可杜若催促,所以他只好先说自己来意。 “我想与你说说,那日你说要报官……” 杜兴朝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夸她聪明,又说这样的做法太过冒进。 “……”杜若听得脑壳疼。 自己的设定自己知道,有什么可夸的。 杜兴朝说:“若你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这才是他三顾杜屋的缘故。 杜家村里多农户,自己是唯一的读书人,文化与见识都远超其他人。 不夸张的说,那些长辈、同辈全是莽夫,无一个人值得杜兴朝相交的。 唯独杜若,跟别人不一样。 杜兴朝看过她写字,又见识她以一敌十,让他枯寂的心泛起阵阵涟漪。 “虽说女子当嫁鸡随鸡,在家相夫教子,不该学男子般读书习字……” “可若你愿意,我都可以教与你。” 杜若懂了,他是嫌自己的才能无处显摆,所以想要教自己读书写字。 这就……挺符合这个人设的。 杜若抿唇,“谢邀,但是我没兴趣。” 她都没有写杜兴朝这人,只是提到一些,几乎是围着自己角色来设定的。 杜兴朝与女主庶妹相识相知,相交匪浅,就跟女主爹与庶妹娘一样。 等日后他赴京赶考,想要飞黄腾达,又嫌弃杜若名声不好,是孤儿。 结果她被女主爹接回,成了杜家二小姐,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 每每想到结局,杜若就没兴趣往后想了。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我还没吃饭,还有事要忙。”她想送客,杜兴朝却还不太想走的样子。 因为他没达到目的。 “你听我说……” “呜呜~” 小黑狗一进屋就蜷在角落里。 杜若听见呻吟,急忙跑过去看它。 “小杜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伤了,让我看看。” 刚刚被杜台连踹好几脚,不内伤就怪了,所以她是抱着狗回来的。 杜若都不敢让它自己走。 小黑狗抬头看她一眼,呜呜着倒地。 杜若轻轻碰它肚子,“疼吗?” “呜呜~”小黑狗委屈得像要掉眼泪。 见状,她就更自责了,“怎么办?” 家里没有药。 空间里倒是攒了一堆的草药。 但杜若思来想去,根本就想不到哪一种,能治内伤,还要能治狗的。 “都怪我……”她顿时急得团团转。 算了,没办法,总不能不试。 杜若要进空间拿草药,就得先赶客。 “杜兴朝……”等她起身回头一看,这屋里哪还有杜兴朝的影子,“走了?” 他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不会吧。”杜若蹙眉,开门去瞧。 附近确实没人。 她瞥向旁边满满一车的竹子,有些犯难,又想到下午那根凭空出现的棍子。 “!”杜若突然有了办法。 这么晚了,杜家村的家家户户都在吃饭,应该不会有别人路过村口。 她一手握着玉佩,走到那车竹子的旁边,将另一手鬼鬼祟祟地放了上去。 下一秒,整辆车跟竹子都不见了。 “Amazing~”杜若激动不已。 她实在是兴奋,却只能先按下这份高兴,绕着屋子跟菜地转了一圈。 确保没人在后,才回屋去。 真是福祸相依,若没有杜台欺负小黑狗,杜若也发现不了这个功能。 原来她是可以用意念将东西收进去的。 说明书真是的,怎么都不早说! “呜呜呜~”小黑狗躺在原地,哼哼唧唧,瞬间就将杜若的思绪拉了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 “我马上喂你吃药!” 她只意念一动,就将自己攒的所有草药,每一种都各拿一份出来。 “这车前草……” 清热明目,利尿,好像不太行。 “鸭舌草……” 它好像是治咳嗽的。 “益母草……” 活血调经,祛瘀止痛。 “益母草有止痛的功效,不知道行不行,咱们都试一试哈!” 第一卷 第39章 发好人卡 杜若一边熬草药,一边做饭。 期间小黑狗过来看了一眼,她都没发现,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 它在旁边等了有一会,见没人搭理自己,又回去刚刚的角落里躺着了。 等杜若将药熬好了,端来喂小黑狗喝时,它是一点儿也不配合。 “小杜,来,乖,苦口良药。” 她跪在地上,轻声细语地哄。 小黑狗躲在床底下,就是不肯出来。 “小杜,你乖嘛,不喝药是会死的!” 以前杜若没养过狗,不知道它伤在哪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救治。 但是现在的她一个人住,环境恶劣。 唯一的家人就是这条狗了。 杜若不能让它出事,“你出来!” 小黑狗扭头朝里,假装听不见。 她无奈,又急又气,从空间里拿出棍子,“你出不出来,再不出来我打狗了哦。” 小黑狗舔了舔鼻子,似在犹豫。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扣扣扣,扣扣扣。 屋里一人一狗同时警惕了起来。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敲门? 难道……是杜台? 杜若拿着棍子,蹑手蹑脚走到门边。 小黑狗迅速从床底爬出来,跟在她脚边,同样的轻手轻脚,没发出声音。 杜若深吸一口气,“谁啊?” 除了杜台,她想不到还有别人。 “我,杜兴朝。”门外人自报姓名。 听到是他,杜若瞬间吁了一口浊气。 “怎么又是你?”她并没有立即将门打开,而是先将门拉开一条缝。 门外果然是去而复返的杜兴朝。 他手上还挎着个篮子。 “我给你拿了药跟鸡蛋。” 刚刚发现她伤了,杜兴朝就想回家拿药,只是苦于没有好的借口。 莫名其妙对人好,容易引起误会。 像刚刚,他说明自己的来意,三顾杜屋,只是因为欣赏杜若的聪明。 但是她想也没想就给拒绝了。 杜兴朝没有恶意,“狗如何了?” 后面看杜若紧张狗,他知道这是个机会,赶紧跑回家去煮两个鸡蛋。 “对了,你刚说你没吃饭,一定是饿了,我还带了点吃的,你瞧瞧……” 杜兴朝拿的何止是一点,篮子里有包子,有油饼……还有鸡蛋。 杜若的心顿时一软,“进来吧。” 她放人进屋,却看见小黑狗在自己身后,仰头对着空气里嗅啊嗅。 它在警惕生人,也是在认味道。 杜若将门锁好,然后扑过去抓小黑狗。 “嗷嗷嗷~”它被吓得直嚷嚷。 她直接将狗嘴捂上,“别吵。” 杜兴朝进屋后,把篮子放在桌上,一回头就看见杜若又抱着狗了。 “你这是作甚?”看来自己猜得没错。 她是真的很紧张这条狗。 “小杜不肯吃药。”杜若解释道。 刚刚她怎么哄,小黑狗就是不出来,现在好不容易抓住,当然要喂药。 杜若让杜兴朝把桌上的碗递过来。 他照做了,“这是什么?” 闻着像药,但是没有想象中的难闻。 “山里摘的草药。”说罢,杜若捏开狗嘴,一点一点往它喉咙里灌。 “小杜乖,小杜喝光才会好……” 她一边喂,还一边哄,像哄小孩似的。 杜兴朝就站在桌子旁边看着。 此刻他眼里的杜若,隐隐发着光。 “呜~”小黑狗被迫喝下一碗不知名草药,整只狗都不好了,“呜呜~” “好了,乖乖睡一觉吧。”看着它喝下去,杜若心里的恐慌才弱了三分。 她也总算能坐下来,祭祭五脏府了。 “那个,你也还没吃饭吧?” 杜若问的是杜兴朝。 据他所说,在这等了一下午,肯定没吃,现在又给自己送药送吃的。 “靠……”杜若一下就想明白了,这个角色跟杜兴朝为何会在日后有牵绊。 “吃了,刚回家吃了两口。” 他没听见她骂人,只顾将自己带的东西,从篮子里拿出来,“鸡蛋。” “刚煮的,烫,给你滚脸上的伤。” “脸上?”杜若愣了一愣。 要不是杜兴朝提起,她都差点忘了。 “谢谢你……你再吃点。” 杜若也把自己刚煮的鸡汤跟菜端上桌来,又拿了两份碗筷,“坐。” 然后她才去铜镜前,看自己的脸。 巴掌印明显,而杜若只惦记小杜被人踹,完完全全忘记自己也挨打了。 嘶,杜台下手真不轻。 那一棍子,是他活该。 杜若坐回去,一手拿筷子,一手拿鸡蛋,在自己脸上来来回回地滚动。 鸡蛋真的烫,疼得她龇牙咧嘴。 杜兴朝坐在对面吃饭,全程很安静。 食不言寝不语。 杜若懂,也不跟他说话。 等到二人都吃完饭,放下筷子,她才说:“今日谢谢你,以后不要来了。” 谢归谢,距离还是要有的。 杜兴朝的动作明显一顿,“为何?” 他还以为,这顿饭是个好的开始。 结果饭才刚吃完,她就让自己别来了。 “我这么跟你说吧。” 杜若也不打算拐弯抹角。 “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是志向远大的人,不该局限在这杜家村里……” 她明明是在发好人卡,可谁知,话落在杜兴朝的耳朵里,全成了赞词。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果真没看错人。 杜若跟杜家村的人不一样。 他们根本不懂,只知道对自己寄予厚望,杜兴朝早听腻了那些虚假的叹赏。 可她是真的懂,信他日后定登龙门。 “杜兴朝!”杜若突然严肃道。 “你想金榜题名,就别想什么儿女情长,更不能娶杜家村的姑娘。” 儿女情长抵不过黄金万两。 她是直接将丑话说在前头了。 结果,杜兴朝的脸莫名一红。 “谁说要娶你了?” “不是,我也没说要嫁你啊。” 杜若真不知道他究竟听成什么了。 “我瞧夜已深,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礼不合,我还是先走了。” 杜兴朝几乎是落荒而逃,连篮子都没拿。 “……”杜若扶额。 古代人真的好直接啊。 看对眼,就想着要提亲求娶了。 她明明是劝退,他在脸红个什么劲啊! 小黑狗歪头,眼神迷茫。 杜兴朝跑的时候,它就从床底爬出来了,蹲在杜若旁边歪头歪脑的。 “不管了,多攒点钱,早日搬家。” 她都没注意到脚边多了条狗。 好在,它喝了药,吃了饭,睡一觉醒来,又像往日那么活泼乱跳了。 杜若做完早餐,表情还是很复杂。 “小杜,我怀疑你在骗我。” 昨日小黑狗还呜呜叫,今日啥事都没有,什么药这么神奇啊。 第一卷 第40章 这是我大哥 小黑狗眯着眼,笑得没心没肺的。 杜若还是不太放心,让它好好在家待着,反正今日自己也不出门。 山里摘的野菜跟草药,攒了不少。 竹子也有了,她可以筑一道篱笆墙了。 说干就干,杜若叮嘱小黑狗好好看着门,然后就挽起袖子,出去砍竹子。 这一车竹子,要先砍成长短一致的段段,然后再从中间劈开成竹片…… 功夫挺多的,一日干不完。 刘大壮是午饭前来的,看她拿刀的架势,明显就不趁手,“还是我来吧。” 杜若扭头才发现人,“刘大哥!” 她也没说什么时候开工,结果自己一动,这人就来了,来得真及时。 要不怎么说是自己的贵人呢。 刘大壮说:“这种活都是男人干的。” 他还带了竹子跟筑篱笆墙的工具。 “哎,我都说有竹子……”杜若的意思是,又麻烦刘大壮,挺不好意思的。 他听懂了,“不麻烦,顺手砍了几根。” 刘大壮在山里捕猎,确实是顺手砍的。 因为他不是闲人,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干,不能专门去做,砍的竹子也不多。 所以刘大壮就没有提前跟她说。 一来,怕杜若不愿意要。 二来,他也不想邀功。 “我怕你竹子不够用。”刘大壮又补了句。 那日,杜若只说想在外面筑篱笆墙,又说竹子会自己送上门来,别的没说。 他哪里知道有多少竹子。 还有,那日她做饭,刘大壮在外面看了,这块地在杜家村的村口外面。 谁占了算谁的,也没别人了。 这篱笆墙的位置,当然是圈得越大越好。 “还是刘大哥想得周到。”杜若笑。 她没有干过这些活,不知道要多少竹子,所以就问杜家父子要了一车。 杜若也不敢多要,怕多了他们不肯给。 “刘大哥,竹子跟工具,还有指导费……我给十个笼子可以吗?” 她大大方方地问刘大壮意见,反正现在,能随时随地拿出东西来了。 只要不被人发现,别的都好说。 “你说多少就多少,我无所谓。”他知道,这是杜若的规矩,也不争了。 二人分工合作,在屋外忙碌起来。 小黑狗就趴在家门口,时不时抬头看看。 午饭是杜若做的,三菜一汤。 毕竟刘大壮是好心,专门跑来当苦力的,得给人吃好点,不能怠慢了他。 “今日的饭菜,挺不错。” 刘大壮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 杜若没发现,“那一定是我厨艺进步了。” 对比他的厨艺,自己算是不错了。 二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杜若没提昨日的事,更没提脸上的伤。 角落里堆放着十个笼子。 刘大壮看见了,以为她一直在家制笼子,所以也就没有多嘴问别的事。 杜若昨晚不敢去河边,早上才洗了头发,一直披在肩上,没扎起来。 因为她脸上有伤,头发扎起来就明显了,放下来还能稍微挡一挡。 刘大壮坐对面,也没看出来,他只觉得,今日的杜若似乎有些不一样。 长发飘飘,身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刘大壮的心思都在她身上。 杜若也没发现。 二人忙活了整整一日,才将那一车竹子,全都劈成长短一致的竹片儿。 剩下的只能留到第二日搞。 按着说明书的指引,杜若早晚都有浇水,菜地里的芽苗菜长得极好。 她趁夜里没人,偷偷收了一波。 翌日刘大壮来的时候,还以为被人偷了。 杜若尴尬道:“刘大哥真爱开玩笑。” 自从签了协议,杜家村的人都怕了自己,谁敢半夜跑来这儿偷菜。 除了杜台那个疯子,没人敢惹她。 “……”刘大壮不太信,但是不好多问。 二人又继续昨日未完成的工作。 杜若头一回筑篱笆,认真得很。 见状,刘大壮也教得认真。 谁也没想别的事,直到杜兴朝出现。 “杜若。”本来他还有些神色仓皇,可一看到她身边有别人,立马变了脸。 杜兴朝问:“杜若,他是谁啊?” 看着可不像是杜家村的人。 不过,看样子跟动作,也是莽夫一个。 杜若直起腰,“你怎么来了?” 她不是叫他别来找自己吗,怎么还来。 刘大壮听见男人的声音,听见杜若说话,也停了自己手中动作,看过去。 “我,我有事找你。”杜兴朝说。 他又看了眼她身旁的男人,“进屋说。” 事关重大,杜兴朝不愿意让别人听见。 杜若扯了扯嘴角,“在这儿说。” 那天夜里他说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礼不合……怎么? 现在是大白天,就合适了? 杜兴朝没想到她会拒绝,顿时眉头紧锁,“我有事跟你说,大事。” 杜若面不改色,“这是我大哥。” “我的事,没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说实话,对她而言,杜兴朝跟刘大壮……还是后者相对比较安全。 因为他不是杜家村的人。 “你不是……”杜兴朝想说她是独女。 杜若的娘未婚先孕,不检点,终身未嫁,杜家村的人都知道。 杜若对外还说自己是孤儿呢。 他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又问:“你哪来的大哥,我没见过。” 杜若皱眉,“要你管。” 看来,前晚的苦口婆心,自己的好人卡,杜兴朝是压根就没听进去。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她忙着筑篱笆呢,没空跟他耗。 杜兴朝露出为难模样,“事关你的名节,我怎么能够当众说出来?” 这样就够严重了吧,得私聊。 结果杜若朝他翻了个白眼,“再见。” 她又继续忙手中的工作了。 明日就是赶集日,他们要到镇里去卖货,今日这道篱笆墙肯定搞不完。 但是再磨蹭,更搞不完了。 “杜若,你怎么这样子……”杜兴朝觉得,杜若跟自己印象里很不一样。 刘大壮本想起身赶人的,但是转念一想,又迅速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儿是杜若的地盘。 她没发话,自己不好越俎代庖。 “杜若,杜若。”杜兴朝走上前去。 杜若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又干嘛?” 虽说杜兴朝帮过自己,但她没给好脸色,完完全全是为了大家好。 对,除了男女主,杜若要远离。 这个重要男配,她也不想沾。 杜兴朝说:“村里人都在骂你,你可知?” 他是拿杜若没办法,只能在这说了。 要不是事态严重,自己也不会多这嘴。 闻言,刘大壮转过来身,盯着杜兴朝说:“你说什么,说清楚一点。” 第一卷 第41章 你们别吵了 杜兴朝不搭理他,直勾勾地盯着杜若看,可她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村里人骂我的还少吗?” 这就是书里的设定。 什么野种,杜若根本不在乎。 就说上回的事,要不是村里人进屋乱翻,她都懒得抽空搭理他们。 现在不过是挨几句骂,不痛不痒的。 杜若管它作甚,又管不住所有人的嘴。 “不是……”杜兴朝被这个反问噎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这回不一样。” 今日他如往常一般,在家中读书。 中午他娘从外边回来后,那嘴就没停过,一边做饭,一边絮絮叨叨的。 大致的内容,无非就是谁家生了小鸡崽,谁谁家又摔了两个碗等等。 像这种事,杜家村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杜兴朝从来就不感兴趣。 可今日不一样。 他娘说着说着,突然提到了杜若。 “村口那野种真敢,跟她娘一样不检点,竟勾引梅英家的臭男人……” “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女,二人一夜未归,也不知在外面干了什么勾当……” 她说着说着,又突然转过身来,“儿啊,你记着,这种女人不能要!” 杜兴朝竖着耳朵偷听被抓包,有些慌张。 “娘,您说甚呢?” “谁会要那种女人?” 杜若偷鸡摸狗,不知检点,没人要的。 他娘看他态度坚决,也就放心了。 “娘虽是随口说的,可你得放在心上。” “以后你见着她,躲远点,晦气。” 她说完就转回去,继续忙手里的活。 杜兴朝这才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知道了,娘,我躲着点。” 既然开了口,杜兴朝索性问多几句。 他娘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像是亲眼所见,“杜台都能给她当爹了!” 就这样,都无一人怀疑这件事不可能。 除了杜兴朝,他就是不信的。 那杜台是什么东西? 年纪大,不讲理,长得丑,好赌,好色,还打老婆……杜家村里人人皆知。 杜若脑子好使,看人的眼光不应这么差。 也就杜台家媳妇瞎,愣是将他当个宝。 “娘,您从哪里听说的?”杜兴朝问。 既然有人说有人传,总有出处。 “梅英亲口说的,她还抱着娃,哭啊……”这,他娘倒是真瞧见了。 杜兴朝又佯装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 待弄清一夜未归是前晚,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杜若要洗剪子。 那晚她抱着狗回来,面上慌里慌张的,还不时回头望,像是被鬼追。 杜兴朝敢肯定,那‘鬼’是杜台。 杜若脸上的巴掌印,就是他给打的。 而杜台在她身上讨不着好,便散布谣言,说杜若勾引他,还跟他…… “前晚,你明明与我在一处。” 杜兴朝故意大声,说与刘大壮听。 杜家村的事,还轮不到个外人来管。 “若你要去澄清,我帮你作证。” 他是杜家村的人,还是唯一一个读书人,说话做事都比别人有分量。 果不其然,刘大壮听了,眉头紧锁。 “澄清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他早料到,签了和平协议会惹祸,但是,杜若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 杜兴朝将下巴一抬,“你不是她大哥吗,妹妹被人欺负了,你怎的不知?” 看来这大哥,徒有虚名。 杜若也不是很信任他嘛。 杜兴朝一想到这,顿时喜上眉梢。 可惜,刘大壮却觉得他的话不对。 “我又没进村,怎知别人在乱吠什么?” 刘大壮放下手中的竹子,站起身。 “你若好心,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道来,我自会替她去讨公道。” “遮遮掩掩,还要进屋,像什么男人?” 往日刘大壮就是个闷葫芦,只知道干活,话都不多几句,不会讨姑娘欢心。 如今被他这么一激,都会骂人了。 “谁不像个男人了,你会不会说话?” 杜兴朝是读书人,向来不跟莽夫比力气,最忌讳别人说自己不像男人。 “我是替杜若的名声着想!” 刘大壮不听他的狡辩,粗声问:“你手里连个茧子都没有,哪里像男人了?” “你!”杜兴朝想上前理论,又知打不过,一时不免有些气急败坏。 杜若揉了揉太阳穴,“你们别吵了。” 这两人什么心思,她很清楚。 “随她们说,我不在乎,清者自清。” 杜若是真不在乎,也是不想他们帮。 谁能想到,杜家村的人吃瓜太不挑了。 杜台的年纪比女主爹都大。 而杜若,要到今年底才及笄。 他跟她怎么可能?想啥呢? 就算不是杜若本人,是原来的这个角色,也没有傻到看上杜台这种货色。 “这哪成?”杜兴朝第一个不同意。 “若是你不管,谣言可就成真了。” 他可太清楚那些长舌妇的本事了。 黑的,能睁着眼说成是白的。 白的,也能给它彻底抹成黑的。 若是杜若不去为自己辩解,任由她们编,越编越离谱,大家都当真了。 “是啊。”难得刘大壮也不同意。 “若是你害怕,我陪你去,有谁想动你,就让他们先过我这一关。” 他们都以为杜若是怕了。 可她明明就不是。 “凭什么他动动嘴,编几句子虚乌有的,我就得巴巴上门去解释?” 杜若就是嫌自证这事麻烦。 古代又没有监控。 扯皮可讲不清楚。 杜台刻意选在半路拦截,离杜家村不近,那个点根本没什么人路过。 他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 杜若又说:“既是谣言,如何成真?”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永远真不了。” 村里人那么爱吃瓜,最多新鲜个三五天,就都会被别的八卦吸引走了。 杜兴朝还是不同意她的做法。 “我是证人,大不了你报官。” 一说报官,杜台肯定怕了。 到时候都不用证人,他自己就先招了。 “你闭嘴。”杜若都不想说杜兴朝。 报官唬人的事,一次就够了。 若是她总出同一个招,很容易被人识破,被人利用,被人反攻。 “这是我的事对吧?” 杜若又不傻,偷偷在心里算了总账的。 杜台意图不轨,没成功,打了她一巴掌,还掐小杜,踹了它几脚。 但杜若也没让他好过。 剪子加棍子,还有狗……大大小小的伤,都够杜台养好一阵了。 一想到这,她就解恨了。 “我都不在乎,你们两个急啥?” 若是杜台没伤没损,肯定还会想别的招,怎么可能在村里散播这种谣言。 杜家村的人知道后,好奇,都盯着她看,杜台想啥都不好再下手了。 这谣言的存在,似乎还是件好事。 第一卷 第42章 我管 杜若两句话,就把他们问得哑口无言。 刘大壮不太会说话,将目光投向杜兴朝,指望他能再说点什么劝劝。 结果杜兴朝憋红了脸,也没搜到什么话,能破她那两个反问句的。 因为杜若说得没错。 不管别人说甚,这都是她自己的事。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杜若见他们都不说话,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我无所谓,谣言就永远只是谣言,不知真假,最后不了了之……” 明日就是长昌镇的赶集日了。 这道篱笆今日搞不完,好多菜也还没收,她哪里有功夫去搭理闲人。 “嘴长别人脸上,我还能撕了不成。” 杜若清醒着呢。 设定如此,干啥要做无用功。 赚钱才是硬道理,她要攒钱,早日搬走,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住。 古代就这点好。 没网络,没天眼。 换个地方等于换个新的人生。 “若是她们敢再来,我就放狗。” 杜若不怕谣言,更不惧杜台。 “……”刘大壮听了,若有所思。 可杜兴朝见她油盐不进,气呼呼地走了,跟那晚一样,招呼都不打一个。 杜若以为他是真的走了。 结果过了不到半刻钟,杜兴朝又折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村里太吵了,借你地方一用。” 说完,他就进屋里去,搬了张凳子出来,坐在门口看自己手里的书。 小黑狗就趴在旁边,也不叫。 杜若无奈笑笑,“你可真不客气……” 自己都没说同意,他就已经自作主张了,这哪里是借地方,分明是抢。 “我与你客气什么?”杜兴朝抬头看她。 “那晚我给你药,你与我客气了?” 他是说给有心人听的,说的也是大实话,所以说得很理直气壮。 “那我还请你吃饭了,扯平啊。” 杜若知道杜兴朝对自己什么心思。 她就是没料到,堂堂读书人不好好读书,居然满肚子的心眼子。 所以杜若是想也没想就回怼了。 话落在刘大壮耳朵里,又悟出了些道理。 原来她只是喜欢请人吃饭,没别的意思,当初自己就不该多别的心思。 “那你还说要嫁与我呢……” 杜兴朝倒要听听,这事怎么扯平。 “你闭嘴!我没说!”杜若扶额。 何止是自己的苦口婆心,被人当耳边风,就连亲娘的告诫,他也没放心上。 罢了罢了,杜兴朝爱在哪待着就在哪待,她才懒得管这头号闲人。 杜若回身,继续忙自己的篱笆墙。 刘大壮不知这人跟她什么渊源,不好问,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所以接下来,三人各忙各的。 谁也不说话,心思各异。 杜兴朝看书,还时不时摸摸旁边的脑袋,小黑狗倒是不怎么讨厌他。 杜若表面上心无旁骛,实则都看在眼里,还不自觉地拿他们两个做比较。 刘大壮不喜欢狗。 杜兴朝……似乎还行? 反正有他陪着小黑狗,杜若也不担心了,一直忙到太阳西下,余晖遍地。 “刘大哥,我去做饭。” 她直起身子,捶了捶腰。 刘大壮点点头,“劳烦你了。” 杜兴朝等着杜若来问自己。 可她回屋,路过他身旁,问都不问一句,仿佛没看见有个人似的。 杜兴朝也假装看书看得很认真。 结果杜若拿了剪刀又出来,再次路过他,装瞎装得厉害,视而不见。 杜兴朝知道是故意的,郁闷在心。 “今晚煮豆芽汤。”她到菜地里剪绿豆芽,咔嚓一刀下去,整整齐齐。 一下又一下,杜若剪得挺高兴。 杜兴朝的不满却与时俱增。 小黑狗仰头看他,一脸的茫然。 杜若剪了很多豆芽,分成一盘跟一篮子,然后走到他面前,“呐。” 杜兴朝的视线里多了个篮子,“什么?” “谢礼。”杜若不扭捏,反而大大方方道:“谢谢你今日跑来告诉我。” 虽然藏了小心思,但他也是好心。 杜兴朝的眼里缓缓生出一股希望。 谁知下一秒,这小小火苗就被她浇灭了。 “你可以回家了,不要赖在我这儿不走,以后听到这种事别管就行。” 杜若在赶人,先礼后兵。 杜兴朝还是很想帮她,“你真的不打算进村去与她们理论理论吗?” 可杜若一口就给回绝了,“没这个打算,也没这个必要,谢谢。” 她要做晚饭了,没得空。 “好吧。”杜兴朝没辙,只能离开。 杜若回身,只叹自己终于把人赶走了。 她舀了三人份的米,准备煮饭。 刘大壮突然放下手头的活,“你先忙着,我去趟姑姑家,一会回来。” 杜若只知道,他有个姑姑住在杜家村里,并不知道别的,所以没多心。 “哦,好。”她应声。 刘大壮立马进村去追杜兴朝了。 “喂!”他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喂’了三声,前面的人才回头。 刘大壮开门见山地问:“听你说,前晚你跟杜若在一处?在她家?” “嗯?”杜兴朝没想到这莽夫会追过来。 但是既然追来确定,他也不怕说。 “对啊,你有什么指教?” 杜兴朝说的是实话,所以理直气壮。 刘大壮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眼神不善。 杜兴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能说:“杜若不止被人欺负,还受了伤。” “她脸上那么大个巴掌印,你看不见吗,你这大哥怎么当的?” 杜兴朝就不信了,这莽夫要是喜欢杜若,又怎会看不见她脸上的伤。 刘大壮的眸色暗了暗,随后才开口问:“你刚刚说你能给她做证人是吗?” 杜兴朝点点头,“可是她不管……” 皇帝都不急,太监急死了也没用。 刘大壮说:“我管。” 他拽着杜兴朝,朝姑姑家的方向去,因为姑姑家与隔壁,仅一围墙之隔。 刘馥芳正在院子里做饭。 梅英那边也是。 她一边忙活,一边隔着围墙与邻居说话,声音不小,隔老远就听见了。 刘大壮根本不是来找姑姑的。 他拉着杜兴朝,径直进了梅英家的院子,“婶婶,你家的男人呢?” 梅英头也没回,“谁?” 刘大壮问杜兴朝:“谁?” 杜兴朝立马说:“杜台,他叫杜台。” 闻言,梅英意识到不对劲,转过身来看,才发现来人竟是刘大壮跟杜兴朝。 “哎哟,是刘家侄子来了~” “不是,你这是不是走错地了?” “馥芳,馥芳,你侄子来了!” 梅英看出他的表情不对,急忙呼唤隔壁。 隔壁刘馥芳:“谁?” 梅英扯着笑,“刘家侄子,你姑姑叫你呢,你快去,别耽误吃饭了。” “得罪。”刘大壮板着脸,撂了这么一句,就自己进屋去找杜台了。 第一卷 第43章 谁撒谎 刘大壮年轻力壮,他要冲进屋去找杜台,梅英根本拦不住,急得直嚷嚷。 “刘家侄子,你这是作甚!” “你这是作甚啊!”她连拉带拽的,都不能让刘大壮的脚步减慢半分。 “你要是再这么不讲理,我可要喊人了,这儿可是杜家村,你别横……” 杜台闭着眼躺在床上,根本不知时日。 旁边的娃半睡半醒,听到他娘的嚷嚷声,转醒之后就开始哇哇直哭。 “我与你素日无怨,近来也无仇,你……你吓着我家狗儿了……” 梅英急忙去抱她的小儿子,“不哭不哭,娘在这,狗儿不怕,娘在这……” 刘大壮紧随其后,然后越过她,去抓一旁还躺在床上的男人,“你就是杜台?” 果然如那书呆子所说。 长得是人模狗样,一脸鼠相。 “啊……”杜台正病着,突然被人揪起来,睁着一双惺忪的眼,茫然不知所措。 刘大壮越看越生气,“你好好一大男人,欺负一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说罢,他便抬了手要揍人。 杜台也抬手抱头,“好汉饶命……” 病中的他有气无力,手背上红痕还不少,纵横交错着,难看得很。 见状,梅英怒道:“好你个狗东西!” “泼皮!无赖!”她也顾不得自己抱着娃,冲过去拉扯刘大壮的手。 “我与你姑姑是邻居,亲如姐妹,你却二话不说冲到我家中来打人?” 今儿真是倒霉,刚被小狐狸精撬了墙角,都还没来得及去为自己讨公道。 这狗东西倒好,直接冲到家里来耍威风,简直是无法无天,欺人太甚。 “你说,是不是野种指使你的?” 梅英都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刘家侄子,你糊涂啊!” “她一边与你相好,一边勾引我家男人,你怎么就看不清她的本性?” 她拉不动,干着急,“你还帮她上门来,你家白养你这么大个了……” 刘大壮耿直,听不得这种话。 “你放屁!” 他往后一甩手,就将梅英推得踉踉跄跄。 “杜若心太软,任由你们这么胡乱攀咬,我倒是看清了你的本性。” 书呆子说得有道理。 长舌妇黑白不分,胡搅蛮缠。 可怕,可憎,可恨。 梅英稳住身子,怀里的娃哭得更大声了,她也顾不上哄,“就是她!” “是她。”看刘大壮如此,梅英更加确信,野种定是在暗地里使了什么坏。 “刘家侄子,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啊……” 她自认是好人,才苦口婆心地劝。 可惜,刘大壮压根不领情。 “你!”他听得一肚子火,两手垂在身侧,攥得紧紧的,愣是没有挥出去。 因为刘大壮不打女人。 打女人的男人不是男人,猪狗不如。 梅英也看出他在克制,又开始劝说。 “你还年轻,要什么女人没有?” “那小狐狸精没有心,不是好惹的……” 她左一句‘野种’,右一句‘狐狸精’。 刘大壮听不下去了,转身揪起床上男人,对着他的老脸就是一拳。 “啊!”杜台发出一声惨叫,彻底醒了。 此时,刘馥芳也赶了过来,刚跨步进门,手里还拿着锅铲,“怎么回事?” “馥芳啊馥芳,你快管管你家侄子……” 梅英像是见到了救星,朝她扑了过去。 杜家的东西本就散乱无章,现在人一多,看起来更是一团糟,无处下脚。 刘馥芳蹙眉,“大壮,你这是做什么?” 她不想管梅英家的事,可亲侄子在这里,她又不得不过来瞧一瞧。 刘大壮揪着杜台,回头望刘馥芳。 “姑姑,这家人胡说八道。” 男的歹毒,女的泼妇,合起伙来欺负人,完了还倒打一耙,泼人脏水。 要是他不在这,杜若可怎么办。 刘馥芳叹了口气,“大壮,你告诉姑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怎么传的,她不清楚。 但是梅英今日一早就在哭。 两家仅一墙之隔,刘馥芳想听不见也难。 梅英哭她家男人病了,哭他被人勾了魂,还哭小狐狸精脏心烂肺…… 刘馥芳不置可否,一听一过。 可谁知这个点,她侄子怒气冲冲地来了,看来这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刘大壮怒道:“她说杜若勾引她家男人,还一夜未归……她在撒谎。” 书呆子在路上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杜若外出摘野菜回家,抱着狗,受了伤,是他回家拿了药跟吃的。 所以那晚,书呆子才被留在她家吃饭。 杜若只是有恩必报,没别的意思。 “谁撒谎,谁?你看见了吗?” 梅英抱着娃,疾步到刘大壮面前。 “这死男人一夜未归,问又不说,结果做梦都叫着小狐狸精的名字……” 虽然这事有很大可能,是杜台色迷心窍,但梅英就是要这么说,偏要。 她才不承认自己年老色衰,留不住男人,让他的心被小狐狸精勾了去。 再说了,是杜小珍不检点,与男人厮混,未婚先孕,被赶出杜家村。 她生的野种,能是什么好货色。 “你个丧门星……”被人攥在手里的杜台,总算听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在镇里赌钱,赢了自然要乘胜追击,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那日他在半路拦截杜若,想要了她。 可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野的,又是剪子,又是放狗……愣是没哭一声。 她不知道,自己越挣扎,男人就越兴奋。 当时,杜台满脑子想将人就地办了。 后来是因为狗咬脚,他不得不放开杜若,才能空出手去收拾那只畜生。 杜台嫌它坏自己好事,想踹死来着。 也不知道小丫头从哪捡了棍子还是啥的,一下子就把他给敲晕了。 杜台在荒郊野岭躺了整整一夜。 梅英说他不肯说,是真的。 毕竟偷鸡不成蚀把米,杜台觉得太丢人,所以含含糊糊地扯了个谎。 梅英不信,又不得不信。 可他在外面吹了冷风,加上狗咬的伤口,回来没多久就开始发冷发烧。 这都躺了一天一夜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杜台还真不知道。 “什么小狐狸精,你又跟人胡咧咧什么?” 只要他不承认,就没那事。 等人一走,把门一关,没有杜若什么事,也没人知道那日发生了事。 “我睡觉从不乱喊,你听错了。” 杜台看向梅英,“还不快去做饭?” 虽然他病得有气无力,但是心里窝着火,想着等病好了再收拾她。 “你们各位也回吧,别打扰我养病。” 第一卷 第44章 你算老几 杜台的伤,说严重也不严重,就是丢人。 所以他故意说养病,不说养伤。 可刘大壮没那么好糊弄,“你病了?” 前日这人还色胆包天,意图对杜若不轨,今儿就病了……怕是有诈。 “怎么?”杜台将视线挪到他脸上。 “今儿请的大夫,你姑姑应该也看见了,我编这种谎骗你作甚?” 杜若拿剪子扎他手,又在手背上划道道,那都罢了,就是些皮外伤。 要紧的,是小畜生在腿上咬了两个窟窿。 血肉淋漓,可渗人了。 自己一大男人看见都怵。 昨儿回家后,他就让梅英去请大夫来瞧。 大夫说还好没伤到筋骨,只是缺了点肉,不然这条脚都不能要了。 杜台万分庆幸自己命大,也将仇记下了。 “是病了还是伤了?”刘大壮又问。 书呆子说杜若洗剪子,还说小黑狗伤了,一定都跟这个男人有关系。 “咳咳。”杜台清了清嗓子。 “是病了,也是伤了,那又如何?” 杜若那丫头脑子是真好使,自己不来闹,派个外村人来给她当帮手。 不像梅英,听风就是雨,净跟人胡咧咧,吵也吵不赢,打也打不过。 这么一比较,杜台对杜若的喜欢更甚。 毕竟年轻好用,模样还长得像她娘。 当年杜小珍及笄,杜台是登门提过亲的,可惜她的眼睛长在头顶上。 后来经人介绍,他便娶了梅英。 而杜小珍谁也没嫁,看不上村里的男人,肚子却莫名其妙大了起来。 杜台不忍心,提出要收她做小的。 杜小珍连人带礼给他轰了出来,再后来,她就被族老们赶出去了…… 杜台对这事念念不忘,梅英是知道的。 “那晚本来赢了钱,我就想要乘胜追击,谁知道运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输钱是常事,旁人见怪不怪了。 “谁输钱能高兴啊?” 杜台说着,脸色渐沉。 “我回来路上越想越气,遇到一只野狗,对着它的屁股就踹了一脚……” “我踹它,它咬我,这不就伤了吗?” 输了钱,又踹了狗。 心病,脚伤。 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杜若说他不是没脑子,说得也没错。 每回瞎扯,杜台都能将话给圆了。 刘大壮盯着他,“那杜若的伤呢?” 书呆子说杜若脸上有巴掌印,那就是有,总不可能是她自己打的。 “杜若,杜若什么伤……” 杜台眼神闪躲。 “我我我都没见过她。” 他怎么给忘了,还有这茬。 “你问我这个作甚,我病着呢,不要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好不好?” 梅英倒是眼睛一亮。 “野种什么伤?” 原本她骂狐狸精,确实是捕风捉影。 但他们两人同时受伤,说那晚没在一处,梅英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杜台喜欢打媳妇,肯定也打了杜若。 “其实我也不是小肚鸡肠。” “要是小狐狸精愿意,就来我家做小的,洗衣、做饭、带娃……” 梅英伺候这臭男人多年,早就烦了。 要是有人愿意来帮忙,给自己端茶递水,倒也不是不能各退一步。 “真的?”杜台眼睛也亮了。 他倒是真想要杜若。 可惜,她跟她娘一样,不知好歹。 “你你你还真喜欢那野种?” 梅英听了杜台的话,脸色立马大变。 “那我骂她狐狸精,哪里骂错了?” 明日她就要去村里,告知所有妇人,都看好自家男人,免得被狐狸精勾走了。 “你是看我病,打不了你是吧?” 杜台直起身子,抬手要去打梅英。 他才病了两日不到,这丧门星就敢跟自己大吆小喝的,再过几日还得了? “你打!”梅英也不甘示弱,“你打死我,好让那小狐狸精进门是吧?” 往日她怕极了杜台的巴掌,可今日不同,他病着,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床前还有刘家侄子拦着。 梅英知道他打不着自己,使劲叫嚣。 “你打!你打啊!” 刘馥芳无语望天。 “大壮,姑姑先回去了。”她的菜炒一半,急急忙忙跑过来当裁判。 再耽搁一会,饭都吃不上了。 杜家夫妇互相比划。 刘大壮根本不拦着,“姑姑,您先回吧,我还没问完,一会就走。” 听到这话,梅英便停了动作。 杜台也不耐烦道:“快滚!” “我病了还有什么可问的,你算老几啊,跑我家来多管闲事……” “等会,你是谁家的人啊?” “我都没见过你。” “杜家村的事,你管得着吗你?” “小兔崽子……” 这骂骂咧咧的嘴脸,真看不出是病了。 刘大壮抓着杜台的手腕,往后那么一拧,就疼得他直叫唤,“哎哎哎……” 杜兴朝站在门外,不肯再进一步,但是看刘大壮这么干,他也觉得解气。 “小兔崽子,你给我松开!” 杜台疼得龇牙咧嘴,还骂人。 刘大壮又使了点劲,让他更疼了。 “你松手,我病着呢,你松……” “我问你,杜若的脸是不是你打的?” 刘大壮是来给她讨公道的。 这夫妻二人吵来吵去,就是不承认伤人,所以他只好动动手了。 “我不知道什么伤,我都没见过她……” 杜台疼得倒吸气,还是咬死不认。 梅英与杜台是夫妻,本该与他站在一起,可是她却在旁边直点头。 “就是他,就是他。” “小狐狸精伤脸上,我家男人伤在手上,那一整晚……玩得很野啊……” 别人不知道,梅英还不清楚吗。 杜台喜欢打媳妇,如今又打了小狐狸精,看来他也没有很喜欢嘛。 就是图个新鲜,图个刺激,将人领回来,玩个几年,也就厌了。 “丧门星,你再胡咧咧,看我不打死你!” 杜台弄不了别人,还治不了她吗。 可梅英今日像是铁了心要气气他。 “谁胡咧咧了,就是小狐狸精。” “要是你解释不清,就是跟她过了一夜,伤了病了那都是你活该……” 她记得,野种身边好像带着条狗。 若是这二人在外面彻夜欢好,那他脚上的两个窟窿……怎么来的? 梅英想不通,也不想去深究。 “你闭嘴,别吵吵了。”刘大壮呵斥完她,对着杜台的面门打了一拳。 “就是你憋着不说,我也有证人。” 他现在知道杜若为何不来了。 一个胡诌,一个扯谎。 这夫妻俩着实登对。 “书呆子,书呆子。”刘大壮朝门外喊。 杜兴朝这才不情不愿地迈步进门。 “梅婶,您就别说了,句句毁人清白。” “前晚杜若在家,没跟杜叔在一处。” 第一卷 第45章 我是证人 除了刘大壮,谁都猜不到他口中的证人,竟然会是门外的杜兴朝。 梅英抱着娃,笑眯眯地朝他走过去。 “兴朝啊,你读圣贤书,是个懂事娃儿,别掺和大人的事,快回家去。” 这杜兴朝知书识字,脑袋瓜好使。 怎么跟杜若搅和到一块去? 他不能,他也不该。 “听话,一会你娘该到处寻你了。” 梅英像是未卜先知似的。 此时杜兴朝他娘正在来的路上。 因为在村里到处找不着儿子,她着急啊,已经发动了邻里跟族老们。 “梅婶,我读书,就为了明事理辨是非,怎么能看你在这黑白不分?” 若是来的人,不是杜兴朝,是别人。 敢拿这话来数落梅英,她一定不管不顾,上去就给他一大嘴巴子。 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懂什么是与非,就敢在这儿搅和别人家的事。 偏偏今日刘大壮带的证人是杜兴朝。 他不是别人,是族老们心中的宝贝疙瘩,也是杜家村未来的希望。 打不得,骂不得。 谁要是动了杜兴朝,那就是动了杜家村,不单单是谁跟谁的私事了。 就连他自己家人,轻易也不敢说他。 所以梅英心里再火,也不能动这个手。 “兴朝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谁黑白不分,你又不在场,又没看见,就别搁这儿瞎掺和了……” 她这套循循善诱,杜兴朝还真不吃。 “梅婶,我在场,我也看见了。” “放,放你娘的狗屁!” 杜台突然破口大骂。 “都给老子滚出去!” “别赖在老子家里吹牛皮!” 要是那日他与杜若纠缠,还有别人在场,岂不是看见自己的惨状了。 一想到这,杜台就暗气暗恼。 “滚滚滚!这是我家!” 梅英听见他这么说,也附和道:“对对,天色不早了,都赶紧回吧。” 杜兴朝跟刘大壮不走。 他说出口了,就得说完。 “梅婶,杜叔,你们就别再瞎编乱造了,毁人清白真不是好事……” 这要毁的是别人,杜兴朝就不管了。 可说的是杜若,她与自己一样识文断字,怎能容人这般诋毁跟污蔑。 杜兴朝知杜若就是戒心重,不爱欠别人,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 他帮她,她欠他……刚刚杜若不就给了自己一篮子豆芽菜当谢礼吗。 “你说甚,野种清白?” “她清白又怎么不敢自己来对质?” “傻小子,那野种手段厉害着呢,要你们巴巴跑来给她出这个头……” 梅英还没说完,刘大壮就打断她。 “用不着杜若亲自跟你对质,前晚书呆子就跟她在一处,在她家里。” “你胡说什么!”发出这声呼吼的是伍娥,是杜兴朝的娘,“谁跟谁?” 屋里几人都朝声源看了过去,不知何时,梅英家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杜台一看,差点要晕过去。 “你个丧门星,还嫌我不够丢脸是吧?” 不管是他赌钱输了,挨狗咬,还是别的,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走走走,都走,看什么看……” 梅英抱着娃,想要去关门。 伍娥一把将她推开。 “杜兴朝,你刚刚说甚?” 她儿子可是未来的金科状元,要当官的,怎能跟个不检点的野种厮混。 杜兴朝站得笔直,“娘,您先回。” “我等他们讲清楚,我就……” “就什么就!”伍娥满脸不悦,伸手拽他,“别人家的事咱不掺和。” 此刻她全然忘了,自己素日最大的癖好,就是东家长西家短。 那怎么就不算掺和了? 要不是他娘在家里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自己还听不着杜若的事呢。 杜兴朝眼底涌上不明情绪,躲开她的手。 “娘,我是证人,我不能走。” 掺不掺和的,他就是在场。 屋外的人一听,脸上瞬间写满了兴奋。 连杜农都拄着拐来了,“又怎么了?” 前阵子就是梅英家挑头,黄桃家闹事,逼得全村人跟杜若签了协议。 这才消停几日,他们家又出幺蛾子。 “族老……” “族老……” 众人纷纷给杜农让出一条道来。 “族老,您快劝劝,我家儿可不关事的。”伍娥折回到门边去扶他。 杜农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兴朝啊,快听你娘的话,回家去吃饭,这儿的事有我来管就行。” 这种事,只有他才在行。 “大爷爷,我是证人,我不能走。” 杜兴朝来都来了,哪能无功而返。 伍娥瞪他,杜兴朝视而不见。 杜农见自己说话不好使,也只能开口问:“那你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在众人的注视下,杜兴朝开始捋线索。 “杜叔说自己前日出去赌钱,赌了一夜,回来就病了,没见过杜若……” “而梅婶听见杜叔梦里喊了杜若的名字,就四处说杜若勾引她家男人……” “但是前日,我在村口等杜若。” “她慌里慌张跑回来,脸上还有巴掌印,一回家就洗剪子……” 听到这里,伍娥才想起来前日傍晚。 他匆匆跑回家,饭也不吃,又是煮鸡蛋,又是装油饼,还拿了些药。 问就是有用武之地。 再问就是别问那么多。 原来……都是那不知检点的惹了祸。 “洗剪子是什么意思?”杜农问。 “这儿。”杜兴朝走到床边。 杜台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后,“作甚?” 杜兴朝给刘大壮使了个眼色。 众目睽睽之下,刘大壮掀了杜台的被子,露出他缠了厚厚纱布的腿脚。 “哎哎哎,你个泼猴!” 杜台想也没想就要去抢回来。 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刘大壮给抓住了,他顿时又懊恼不已。 “我可还病着呢,族老……” 杜台企图喊人帮帮忙。 杜农看着,眉头紧锁。 “你们瞧。”杜兴朝示意众人看杜台的手,“这是剪子划出来的道道。” 刚刚一来,他就发现了这个。 杜兴朝再指他的脚,“这是狗咬的。” 狗咬杜台的脚,然后被他所伤。 也怪不得杜若那么紧张,还给狗喂药。 “对啊,狗咬的怎么了?”杜台挣扎不停,“我自认倒霉还不行吗?” 这十里八乡又不止她杜若一人养狗。 杜兴朝摇了摇头,缓缓道:“杜叔,你是自作自受,倒霉的另有其人。” 杜台拦杜若,她伤他,狗咬他。 杜台打杜若,踹了狗,躺在这。 事情经过很清晰,伤口全是证据。 “你再胡咧咧……”要不是被刘大壮按着,杜台真的想冲过去打人。 “族老,您看看这些小辈,目中无人!” 第一卷 第46章 她没空 杜兴朝有理有据。 刘大壮有一身蛮力。 二人站在床前,势要给杜若一个说法。 这让屋外众人看得兴奋不已。 嘉凤捧着小脸,叹道:“梅英说得没错,那野种可真有本事……” 她在杜若这个年纪的时候,还稳坐家中,等着父母给自己随机配对。 人家倒好,自己就挑花了眼。 “是啊。”秀丽接了话,“她自己都不来,俩小伙子在这为她据理力争。” 要是有俩男人这么争她,想都不敢想。 “何止两个男的。”友兰挑眉。 “看清楚,三个呢,那老家伙也算。” 要不是杜台色迷心窍,能摊上这事吗。 她们也不会连饭都不吃,出来帮忙找人,然后全齐聚在这里看热闹了。 “对哦,三个呢!”秀丽眨眼。 三男抢一女。 一女又没办法配三夫。 她一定是给人灌迷魂汤了。 嘉凤听了撇撇嘴,“更本事了。” 协议签了,赔偿也拿了,如今还不消停,真不知道日后要搅出多少事呢。 “这有什么?”友兰掩嘴笑,“你们忘了,野种她娘是怎么有的她?”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都心照不宣。 “族老,族老,您快给评评理……” 杜台挣扎不开,剩下嘴巴能嚷嚷。 可杜农瞧着他这副模样,也实在没法帮,“杜台,他们说的可是实话?” “族老,他们说的肯定不是……哎哎哎,疼疼疼,你个混小子……” 杜农不说实话,刘大壮手上又使了点劲,疼得他嗷嗷直叫,“快松手!” 刘大壮当然不松手,“说实话。” “杜叔,您就招了吧。”杜兴朝也弯腰劝,“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嘴硬呢。” 再怎么嘴硬,那也都是事实啊,杜若脸上的巴掌印可不是她自己打的。 “我招什么招?”杜台死命地瞪杜兴朝。 “你再继续胡咧咧,我等会抽死你!” 虽然他只能动嘴,动不了别人一根汗毛,但是伍娥宝贝她那儿子。 “抽谁呢,抽谁呢,你再敢说一遍试试,我先抽你个大嘴巴子……” 杜兴朝听了,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娘,咱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伍娥将目光落他身上,一秒就变温柔了。 “是是,娘知道,有失身份。” 她儿子是读书人。 她不能跟这些人一般见识。 “族老。”梅英抱着娃,挤到前面去。 “他们一个个都被野种迷得七荤八素的,嘴里哪说得出什么实情?” “野种自己不来,这事怎么讲得清?” 小狐狸精在家躲清净,让她家成了笑话,梅英可不能轻饶了她。 “这,她怎么不来啊?” 杜农扫视了一下屋内。 他还以为,杜若像上次那样,猫在角落,不声不响地看热闹呢。 结果,她竟然没来。 梅英用鼻子‘哼’了一声,“她不敢来。” 要是小狐狸精敢来,自己绝饶不了她。 “……”杜兴朝没想到这家人这么难缠。 要是杜若自己来说,这事就好办多了。 可她没当回事,还不肯来。 刘大壮说:“她没空。” 她在家给他做饭呢,没得空。 梅英立马接上:“她没空就改日再说嘛,是她会跑,还是我们会跑?” 杜台生在杜家村,长在杜家村。 他们一家三口是铁定不会跑的。 但那杜若,可就说不准了。 “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吧。” 梅英说罢,又开始赶人。 杜兴朝忍不住发笑,“梅婶,来龙去脉都这么清楚了,为何还要改日?” “你污人清白,自是不着急。” “可人家好好的姑娘,人在家中坐,为何要背这么个莫须有的罪名?” 自己读了那么多书,若连这点是非黑白都辩不清楚,那也算是白读了。 “你说甚,谁污人清白了!” “那野种是谁家的好姑娘?” 梅英说出这句话,自己都想笑。 “你个蠢蛋,仗着自己多读了几本破书,就替人出头,你以为……” 结果话没说完,伍娥的巴掌就呼过去了,打得梅英是一脸不知所措。 她怀里的娃也吓得哇哇直哭。 “我家儿子才高八斗,读了不知多少书,你算什么玩意,也敢这么说他!” 伍娥挡在杜兴朝前面,气势汹汹。 等梅英哄了怀里娃,回过神来,指着她,“伍娥,你你你竟敢打我?” 伍娥叉腰,“打的就是你!” “明明自己没本事,拿捏不住自家男人,还一天到晚地四处显摆……” 梅英这德行,她老早看不惯了。 往日伍娥就是不说,也懒得戳破人家。 可今儿不一样,是梅英先骂她家儿子的,自己要是不打她,都对不住自己。 “你好啊,今日我跟你拼了。”梅英说着,就要把手上的娃往杜台怀里塞。 可他根本空不出手,“干什么,干什么,臭婆娘,你别把狗儿放这……” 刘大壮还是不肯松开杜台的手。 狗儿哭得一脸鼻涕泪,也不肯撒手。 梅英要去跟人掐架,不能带着他。 “狗儿,乖,听话,去你爹那……” 然后她把自家娃按在杜台的腿伤上面了,疼得他直嚷嚷:“我的腿!腿腿腿!” 屋里一时场面混乱。 屋外看得乐不可支。 杜农杵了杵他的拐杖,“到底怎么回事!” 就这点破事,也值得耽误人吃饭。 “族老,族老……”杜台请求帮助。 杜农走过去,“你再不将事情交代清楚,我就喊人过来,棍棒伺候了。” 杜家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若是谁扰乱村里秩序,由族老主持公道,斟酌判定之后,施以惩罚。 至于怎么惩罚,选择就多种多样了。 “族老,族老……”杜台慌了。 “我说的就是实情啊,族老你信我!” 他又伤又病,都下不来床。 若是再挨上几棍子,命都快没了。 伍娥翻了个白眼,“信你就有鬼了。” 她儿子说的话才是实情。 杜台鬼迷心窍,伤了病了都是他活该。 杜农朝门口望过去,“谁去喊一下杜正,让他带根粗一点的棍子过来。” 梅英一听这话,“族老,您怎么能这样,该挨打的明明是小狐狸精!” 要不是野种,能有这事吗。 “都该打。”杜农朝她点点头,“只不过,杜若并不是杜家村里的人。” “现在她也不在这里。” “该挨打的就只有这一人了。” 杜若签了那个和平协议,不进村偷东西,不进村,她说到做到了。 而杜台这瘪犊子惹事,该打。 第一卷 第47章 做好事要留名 有人派了小辈们去喊杜正跟马妞妞。 梅英这才真的急了,“族老,您不公平,我家男人可还躺在床上呢……” 本来杜台就病得不轻,腿也伤了,要是再挨那么几下,他肯定受不住的。 闻言,杜农脸色一沉,“你觉得不公平,要不让你来当这个族老?” 请他来定夺,又要质疑他,喊他来作甚,这些后生真是不知所谓。 “族老,我不是那个意思……” 梅英见说不动,又开始哭哭啼啼。 “求你了,他是真的打不得啊……” 她这副模样,让杜台看了都烦。 “族老,我冤枉!” “都是这臭婆娘瞎说!” 他是又伤又病,是烧糊涂了,才会在梦里惦记着前日没能得手的人儿。 谁知一句梦话,竟也能生出如此祸端。 “我真是到镇里去赌钱了。”杜台坚持,“不信你们找人到镇里去问问……” 村里的琐事,有族老出面就不错了。 没人会为了这点事跑一趟镇里,他知道,所以故意这么说,想转移注意力。 而梅英听完,也忙不迭点头。 “是是是,族老,我就是瞎说的。”她闹,只是想要处理那只小狐狸精。 可杜台再怎么着,都还是自己的男人。 他挨打受罚了,梅英也是输家,结果只有某个不在场的人赢得彻底。 看到这里,门外的友兰实在忍不住了。 “吼,这个梅英真是的……” 她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见怪不怪,就是属实有些气人。 “她这样子,日后怎么斗得过那个野种?” 嘉凤也跟着‘啧’了一声,“梅英回回这样,挨杜台打骂都是她活该了。” “斗什么斗,斗不起来的。”秀丽摇头。 她可没她们那么‘关心’杜家的事。 秀丽只是有些好奇,“你们说那俩男的,哪个跟村口的野种比较般配?” 杜兴朝书读五车,将来是做官的料。 而那个外村小伙,长得牛高马大,看样子就知道是种田的一把好手。 前者估计很难,因为他娘不会同意。 后者嘛…… 嘉凤压低声音:“那个是刘馥芳的侄子,刘家村的大壮……听过没?” 秀丽刚想问刘大壮是谁。 友兰就先瞪大了眼,“刘家村?刘大壮?是不是有传他克妻的那个?” 她听说过,但是没见过真人。 嘉凤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就是他,就是他。” 上回他帮过杜若,黄桃专门去打听来的。 “那……都挺难的。”秀丽扯了扯嘴角。 杜兴朝太好,杜若根本够不着。 但刘大壮克妻,谁会嫁给他啊? 嘉凤抬手打了秀丽一下,“什么挺难的,他们二人不知道多般配。” 她说的是杜若跟刘大壮。 一个孤儿,一个克妻,都好不到哪里去,拼凑在一起正正般配。 “这么想也没毛病。”友兰笑道。 “你们操心这作甚,说不定野种眼光高,就是看上了村里的杜兴朝……” 虽然杜兴朝矫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做为男人来说实在不中用。 但他是个读书人,前途不可限量。 秀丽揉了揉肩膀,“嘉凤前阵子还提起,想将侄女许给杜兴朝……” 杜家村的香饽饽,多少姑娘喜欢呢。 “我家侄女就喜欢读书人。”嘉凤有私心,自然不想被别人捷足先登。 特别是杜若,名声太差了。 友兰拍手,“多好啊,等你侄女嫁过来,你跟伍娥就是一家人了……” 屋外,众人的话题越扯越远。 屋里,刘大壮看向旁边的杜兴朝。 “书呆子,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屋外议论不断,屋里打闹不休。 他愣是没听见一句说杜若没错的话。 刘大壮饭都还没吃,拽着杜兴朝来这里,可是专门为她讨公道来的。 现在这个局面,算是讨着了吗。 杜兴朝点头,“算是下了定论了。” 族老要棍子就是用来罚杜台的。 不管谁是谁非,只要这棍子打了下去,就算是给杜若出口恶气了。 他们今日来这儿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杜若领不领情是另一回事。 反正杜兴朝已经帮了她。 伍娥听见他们的话,转身推他,“行了,跟娘回去,一会饭菜都凉了。” 刚刚她打了梅英一巴掌,这事还没完。 现在是因为族老说要罚杜台,狗儿又闹,梅英完全顾不上别的。 等过一会,她回过神来,或者空出手来,定是要跟自己算账的。 伍娥根本就不想掺和进去,现在逮着空,当然要赶紧拉她儿子走了。 杜兴朝也是考虑到这个问题了。 他不情不愿却不得不跟他娘走,“大哥,你回去跟她说说这儿的事。” 杜兴朝不像刘大壮,做了好事就得留名,还得邀功,“听见了吗?” 为此,他都喊人大哥了。 伍娥又推杜兴朝,“你什么大哥?” 她儿子好读书,向来不喜跟村里人来往,什么时候认了这么个哥。 “哎呀,娘,我知道。”杜兴朝莫名烦躁,又叮嘱刘大壮:“记住了啊。” 他就怕自己不在,这莽夫将功劳全揽了。 “嗯。”刘大壮敷衍地应了一声。 杜兴朝才心满意足地跟他娘走了。 梅英看见了,有心想拦,却空不出手来,“族老,您瞧,证人都走了!” 没有杜若,没有证人,还如何下定论。 杜农也看见了,“那又如何?” 证人走了,可屋外还那么多看热闹的呢,他来都来了,总得给个结果。 刘大壮倒是不抓人了,就跟块木头似的,立在杜台的床前,一动不动。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惹的祸……” 杜台脚伤,躺回去骂骂咧咧的。 再过一会,杜正就拿着棍子来了,“爹。”马妞妞跟在他身后,“爹。” 杜农清了清嗓子,“在院子里放张条凳,再将这瘪犊子背出来挨打。” 然后他就拄着他的拐杖,朝外走。 “知道了,爹。”杜正让马妞妞去搬凳子,自己要去背床上的杜台。 “别别别,你别碰我!”杜台见到他过来,顿时手舞足蹈,不让人靠近。 签协议那日,自己跟杜山家才起过冲突。 杜正跟杜山又是堂兄弟。 今儿由他执法,不得把人往死里打。 “你走开!”杜台不让杜正过来。 梅英也帮忙拦,“杜正兄弟,你帮帮忙,跟你爹说说,证人都走了。” 她还抱着娃,杜正不好动手。 但是刘大壮也在,他一把按住杜台的脚,按到伤处,疼得他鬼哭狼嚎。 “疼疼疼,我招,我招,别打我……” 第一卷 第48章 下回别管了 刘大壮是个粗人,下手没轻没重的。 这一按,竟把杜台疼得直接招了。 “我就是惦记上杜若了!” “她年轻又有脑子,我惦记上怎么了?” “那日我在路上遇见她,就想跟她谈谈,谁知她不乐意,还放狗咬我……” 要是早知道,按伤口,能让杜台全都招,那刘大壮老早就这么做了。 他又疼又闹又嚷,刻意模糊了很多细节,但是看热闹的人并不知道。 “我倒是想跟她好,人家不愿意!” 杜台不提徘徊三日,也不说他意图不轨,只说杜若急了放狗咬人。 自己被狗咬,自然要打狗,而她来救狗,才会挨他那一巴掌…… 所有的一切一切也算是对应上了。 屋外众人哗然,原来如此。 “你个没良心的!” 梅英抱着娃,就朝杜台扑了上去。 狗儿哭得歇斯底里。 屋外人也不看热闹了,涌进屋去劝。 刘大壮没眼看下去,拎着杜兴朝的篮子,出了杜台家院子,转向隔壁。 刘馥芳一家正在吃饭, 刘大壮进门喊人:“姑姑,姑父。” 几个弟弟听到他的声音,都先后回头看,然后陆陆续续地喊二哥好。 姑父杜仓还起身,想招呼他坐下来吃饭。 “隔壁的事,可都处理好了?” 他一回来就得知,刘大壮在隔壁‘闹事’。 按道理来说,自己该去瞧瞧的。 但是杜仓没去,他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看不惯好赌之徒跟打媳妇的。 自己不去,杜仓也不让自家人去凑热闹,谁沾上隔壁杜家谁倒霉。 刘大壮点头,“姑父,我就是来送菜的,吃饭就不用了,改日再说。” 虽然都姓杜,但是姑父不跟隔壁家来往,他也是听说过一些的。 刘大壮来,就是让姑姑知道,好宽心。 杜仓问:“不在这吃饭,去哪吃啊?” 外面天都黑了,他这么问很合理。 但是杜家村人都不喜欢杜若。 刘大壮知道,刘馥芳也知道。 为免自家男人多嘴,问到什么不该问的,她已经起身走过去接篮子了。 “这些都是她种的?” 刘馥芳早就听人说,杜若近来勤快得很,在自家旁的空地除草种菜。 “对。”刘大壮应声, 这个篮子,是杜兴朝走之前,塞给他的。 因为杜兴朝他娘,知道这篮子菜从哪来,死活不要,还连说晦气。 杜兴朝拿不回去,舍不得丢,才给了他。 刘大壮不能将它们原封不动地拿回去。 因为这是杜若送出去的谢礼,遭人嫌弃,她知道了心里肯定不舒服。 所以刘大壮就将篮子给姑姑了。 “好,快回去吧。”刘馥芳不嫌弃。 白得一篮的菜,又没下毒,傻子才不要。 刘大壮从姑姑家出来,直奔小破屋去。 杜若老早将饭菜做好了,全摆在桌子上,就等着他回来,立马开饭。 “来,刘大哥,饭前喝汤。” 这是杜若家的习惯。 而刘大壮一进屋,就闻到有烙饼的香味,“你不止做饭,还烙了饼?” 他还不知道她会烙饼呢。 杜若点点头,“我也给你准备了。” 她剪豆芽的时候,顺手剪了一些葱。 刘大壮去得太久了,杜若就在屋里和面,做葱油饼,留着明日在路上吃的。 她还提前给小黑狗喂了饭。 这样,刘大壮就不知道狗吃的不是剩饭,避免他看了心里不舒服。 虽然看见也没什么所谓,就是没必要。 “书呆子让我跟你说……” 刘大壮专门去帮杜若讨公道,没跟她提,所以才安了杜兴朝的名义。 他只是想让杜若知道结果,想让她高兴,跟杜兴朝的嘱咐没什么关系。 而且,刘大壮特别纠结他那句‘大哥’。 杜若喊自己大哥,还算合情合理。 可杜兴朝冷不丁这么喊他,几个意思? “我走之前,杜家乱成一锅粥……” 刘大壮没看杜台挨打,但是棍子备好了,场面也混乱,没什么好看的。 杜若全程都在认真干饭,没发表过意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别人。 刘大壮试探道:“你是不是不高兴?” 莫非是这个结果令她不太满意。 杜若摇了摇头,“没有啊。” 这种结果,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族老不评理,各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这算什么定论,什么公道。 刘大壮就是让杜兴朝那家伙给忽悠瘸了,不仅没澄清,还越描越黑。 “那你怎么……”刘大壮想问又不好问。 看他那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杜若更确信这人就是个配角,不会是什么男主。 “刘大哥,谢谢你,但是下回别管了。” 梅英胡说八道,杜若管她作甚。 她要是真的有依有据,早就吵上门来了,怎么可能躲在村里哭闹一通。 杜若也不是个怕事的人,就是嫌麻烦。 上回是因为她们偷摸来掀屋,情节恶劣,所以她才把事情闹大了。 结果协议签了,‘赔偿金’也拿了。 像今日这事,杜兴朝跟刘大壮一起去了,得到什么,一个真相? 杜台说的,也不完全是真相。 但是杜若不想提,免得刘大壮越想越气,回头又跑杜台家去‘闹事’。 “特别是那个杜兴朝。” “刘大哥你别搭理他,以后见着绕着走。”杜若都不想搭理杜兴朝。 只要自己不听不管不顾,啥事没有。 现在好了,明日一定谣言四起。 杜若都能猜到,村里人现在在吃什么瓜,毕竟她是本书作者,什么都知道。 “好,我听你的。” 刘大壮露出个微不可见的笑。 杜若这么不待见杜兴朝,就是不喜欢他,杜兴朝对她再有意也没戏。 刘大壮内心希望的小火苗更旺盛了。 吃过饭之后,他准备回家。 二人约定明日在六里外的山脚碰面。 刘大壮也想来接她,但是家中有两个娃,早上起来还得帮他们收拾收拾。 而且他怕来接的话,显得自己太殷勤。 “好,明早见。”其实这样更合杜若意。 今晚她要把能收的菜全收进空间里。 刘大壮明天不来,就不会发现。 杜台同样也给他准备了一篮子的芽苗菜,还有她几个亲手做的葱油饼。 “刘大哥,给家里人都试试。” “不好吃的话,多提意见。” 上一回烙饼,还是上一回,所以杜若自己都不确定这个饼的味道行不行。 “好。”刘大壮丝毫不介意。 他比杜兴朝多的不止是菜,还有葱油饼。 他对杜若的好感也更添亿分。 第一卷 第49章 外面有人 杜若压根没想那么多。 等刘大壮走后,她就将碗筷都洗了。 屋外的篱笆已经弄了大半,多这一道墙,安全感直接提升好几个度。 擦干手,杜若将家里的灯拿到菜地里去,然后撸起袖子连夜收菜。 穿书到这儿,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 地里不止一种菜,她还撒了很多其他的,几乎都已经长了嫩叶出来。 有白色,有青色,有绿色……三色交汇,密密麻麻地互相推挤着。 但是距离绿叶菜的收割还早着。 现在能收的都收了,通通塞进空间里。 剩下的继续长,后面还能收好几茬。 自上回被人踹门掀屋后,杜若就尝试过,将处理过的整只鸡藏进去。 正如说明书上所写的,空间里没有四季,所以东西放进去,几日内不会坏。 肉类可以,其他的菜类就更可以了。 早知道这功能是这么用,她就不晒草药,直接将新鲜的塞进去就行。 一摘,一塞……多省事。 现在的杜若就是这么干的。 小黑狗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像要帮忙,又像不是,看着也挺忙的。 菜的种类繁多,长得杂乱又密集。 杜若这一忙,就不知道忙到什么时辰了。 两个晚上才将菜收得七七八八。 她累得连澡都没洗,鞋一脱就往床上躺,“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失策了,应该再提早一天收菜的。 主要是杜若也没想到,在书里这个地方,不管干点啥都很耗费体力。 也怪不得,古代没有娱乐。 整日都在为温饱劳碌,她要什么娱乐。 可是只要一歇下来,杜若就会想念现代,想所有所有这里没有的东西。 有手机有网时,手指一敲就能打出字来,不用出门干苦力也有钱赚。 没说别人,就单单说自己。 怎么说呢,什么选择都是有利有弊。 数据不好吧,没人看,要吃土。 数据好吧,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来了。 杜若原本脾气很软,什么事都爱答不理,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种。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评论区里遇上了,现实里怎么都遇不上的奇葩们。 要不是太过分,她都不会下场跟人理论,也想不到被诅咒能穿到书里来。 “要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写这本书……不是,就不跟乌鸦嘴吵架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不会穿书。 “呜呜呜,我好想回家。”杜若歇着歇着,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扣扣扣,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小黑狗听见了,奔到门边就是一阵狂吠:“汪!汪汪!汪汪汪!” 杜若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 “小杜,不要吵。” 扣扣扣,敲门声又响起。 小黑狗继续吠:“汪汪汪!汪汪汪!” 杜若挣扎醒来,睁开一条眼缝去看窗口,外面乌漆嘛黑的,什么也没有。 “别吵了。”她又呢喃了一句,然后翻身,准备继续自己刚刚的美梦。 梦里没有小黑狗,也没有小破屋。 扣扣扣,扣扣扣。 “汪汪汪!汪汪汪!” 这俩声音像是相互呼应似的。 那小富婆的美梦,也离她越来越远。 “谁啊!”杜若烦躁地坐起来。 小黑狗立马从门边跑回来,直起上半身,用右前爪扒拉她,“呜呜~” 它的意思应该是外面有人。 杜若眨了眨眼,花了几秒才算清醒过来,然后扬声问外面:“谁啊?” “是我。”外面回答的男声是刘大壮。 她再看一眼窗口,外面的天色还是黑的,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不是,这三更半夜的,他来干嘛? 杜若满心疑惑,从枕头底下摸出把剪刀,“来了,等我一下下。” 她穿了鞋子,到门边去,拉开一条缝。 小黑狗也有样学样,把脸贴在门缝上。 屋外的人确实是刘大壮。 可屋外的天,也确实是黑的。 杜若将手里的剪刀背在身后,“刘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我们不是……” 他们明明约好了在山脚见的。 “你还没起床吧?” 刘大壮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是寅时,天还没亮。” 他也不想天没亮就来扰人清梦。 “但是我的一个叔伯,今日要赶车进城,会先经过镇里,可以捎我们一段。” 长昌镇在东边,走路翻两座山最近。 有牛车的话,可以绕道,虽然路远了些,但是比两条腿翻山更快。 “真的吗?”这下她是真的清醒了。 “你在外面稍等我一下,很快!” 刘大壮还想说不着急,是他来早了,结果门已经在自己面前被关上了。 “小杜,别挡路。” 杜若把剪刀丢床上,立马刷牙洗脸。 没什么好看的衣服,她也不用纠结更衣,头发一梳一扎就完事了。 还好昨晚没有偷懒,连夜收菜,还把今天要带出去的东西全都备好了。 所以,杜若也没让人久等。 “刘大哥,我今日带这些菜去。” 她装了两篮子,里面有菜,也有草药。 昨天的计划是,杜若自己挑着扁担去的,所以没装满,怕自己拎不动。 刘大壮拎起其中一个,还好,都不算重。 “我把它们拿到车上去。” 他就是考虑到,杜若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怕是没法挑担子翻两座山。 所以才到村里去找了这个叔伯,当然了,人家也确实是要进城。 刘大壮就是去问问,送了一只鸡。 刘云壶自己一人,很爽快地答应了。 刘大壮帮她将俩篮子拿上车。 杜若跟在他后面,抱着吃的跟水。 “刘伯伯好!”她装得很有礼貌,还认真地给赶车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可把刘云壶吓一大跳。 “哎哟,这妮子,干啥呀?” 刚刚来的路上,刘大壮就跟他说了杜若,所以刘云壶对她有点印象。 以前也听过,没见过,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妮子上来就是一鞠躬。 “麻烦刘伯伯跑一趟,我不好意思。” 杜若真心实意,说的也是实话。 要不是有这牛车,今天自己就得挑担子,还得徒步翻过两座山。 第一卷 第50章 日出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 刘云壶听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你这小妮子还挺有意思的。” 他们刘家村养的女娃,个个长得肉乎乎,说话也都是直来直去的。 不像杜若这样,弱弱小小,还怪有礼貌,跟外面传闻的一点都不沾边。 怪不得这大侄子愿意帮她了。 “以后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作甚……” 刘云壶说完,刘大壮就去看杜若的脸色,可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 “谢谢刘伯伯!”杜若笑眯眯地道过谢后,又开口问:“我可以带狗吗?” 别人家的狗是看门狗,她的却不完全是,而且小黑狗前几日还受了伤。 杜若不在家,也不放心它自己待着。 “啥?”刘云壶看向刘大壮。 谁家好姑娘长这么大了,天天带只狗。 “你们两个不是去赶集吗,怎么还带狗啊,是要卖吗,让我瞧瞧。” 正好他家里缺一条看门狗。 若是狗听话,相貌够凶,就给她买下来,刘云壶也不用去别处挑了。 “不是,不是卖的,刘伯伯。” “这是我家小杜。”杜若一声招呼,小黑狗就直接跳上了车,“汪!” “哎哟!”刘云壶又被吓了一跳。 长得不凶,还怪活泼的,这能看门吗? 杜若忙按住它,“小杜,叫伯伯。” 小黑狗很配合地朝刘云壶汪了两声。 “它很乖的,可以吗?”杜若试探道。 刘大壮想起二人初见时,她就是这样子,带着一条狗,还让它喊人。 他就觉得这姑娘真奇怪,然后一时好奇,就发展成现在这样子了。 “带吧,带吧。”刘大壮怕刘云壶不同意,自己先开了这个口,“带上。” 反正是坐牛车,多一条狗也不多。 对他来说,杜若人好,各方面都挺好的,唯一缺点就是太宠狗了。 偏偏自家大牛被狗追过,特别害怕。 若是日后要成一家人,这条狗何去何从,就是个让刘大壮头疼的事。 “行吧,都上车,上车了。” 刘云壶收了刘大壮一只鸡当车费。 别说带一条狗了。 就是要运一头猪,他也给他拉上。 “小杜,坐好,看着菜。” 杜若给小黑狗安排好了位置。 “走。”就这样,三人一狗坐在这牛车上,朝着长昌镇的方向出发了。 路上,刘云壶跟刘大壮唠嗑。 杜若扶着车边,被颠得晃来晃去的。 “对了,你地里的菜呢?”走出去一段路,刘大壮才想起问她这事。 杜若关了门去刷牙洗脸收拾东西的时候,他走到菜地里,想帮忙浇水。 结果发现,昨日地里还满眼的各色芽苗,今日就变成东一茬西一茬了。 虽然刘大壮知道,她收了许多在篮子里,要拿到镇上的集市去卖的。 但是他更知道,杜若地里的菜密密麻麻,远远不止这两个篮子的量。 “哦,这里面一些,家里留一些。” “还有一些送给邻居了。” 杜若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反正刘大壮又没看见。 “哦,这样啊……”刘大壮打量她的神情,想了又想,没再往下问了。 因为昨日杜若刚送了杜兴朝一蓝子的菜,可以送他,也有可能送别人。 她这人很有主意,送有送的道理。 再说了,自己现在都还不是杜若什么人,手没那么长,管不着这事。 “……”杜若缓缓吁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 有惊无险。 以后她应当少点让刘大壮到家里来,免得时间久了,马脚越露越多。 刘大壮又扭头继续跟刘云壶唠嗑。 小黑狗头一回坐车,坐得笔直。 杜若本来就没睡醒,在牛车上摇摇晃晃,越坐越困,可是她没办法睡。 一来道路崎岖,颠簸不停。 二来这不是现代的四轮车,没遮没挡的。 小板车的中间放了菜跟狗,前后坐着人,就已经被占得满满当当了。 杜若困了,也没地方可以躺。 她打了个哈欠,看着眼前景色一路倒退,又看着天边渐渐泛光泛白。 看着看着,杜若扭头,突然激动起来。 “蛋黄,刘大哥快看,快看!” 上一回看日出……没有上一回。 她都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看过日出了。 在现代,杜若码字,经常熬到三更半夜,然后就一觉睡到自然醒。 三点前睡不着,十二点前起不来。 而且她一单身狗,孤家寡人,完全不知道这日出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就像现在的刘大壮一样。 “什么蛋黄?” “你是不是饿了?”他倒是带了两个鸡蛋,只是还没来得及跟杜若说。 她摇摇头,用手指着他们前进的方向。 “看,日出了,像不像一个蛋黄……” 金光遍撒,万物苏醒,就很妙。 杜若也是头一回有这种感受。 但是刘大壮看不出来,“像。” 他回答了她的话,然后没然后了。 “日出嘛,这有啥子好激动的?” 这句话是刘云壶说的,他也不理解,顺便问出了刘大壮心中的疑惑。 很多人都是起早贪黑地干活。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这有什么。 谁没见过日出似的。 “……”杜若想说,自己没看过。 但是她说出这话,又得解释一下为什么,然后可能扯出一大堆问题。 算了,杜若决定不说。 “没没事了。”她尴尬地扭回头去。 刘云壶继续跟刘大壮唠嗑。 杜若一个人,望着天边,望着山望着树,突然觉得自己好孤独。 在这个地方,她就是孤儿杜若。 什么过往对谁都不能说。 除了小杜。 反正它听不懂,可以随便说。 牛车载着他们,摇摇晃晃走过很多道弯,终于抵达了长昌镇。 彼时已经差不多巳正了。 要是按原计划,二人靠走路,挑着扁担,晌午都不一定能到达这里。 “好了,你们在这儿下吧。” 刘云壶把他们丢在半路,自己走了。 集市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的。 杜若挑着扁担,只觉得肩膀难受。 刘大壮大概是看出来了,“你在这里等,我去找人,给你安排地方。” 跟现代一样,集市上的摊位是要收钱的,不同的是,这儿不用办证。 刘大壮去找了老熟人,给了五文钱,就帮她安排了一个卖菜的好位置。 “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看杜若生疏的样子,他着实有些担忧。 第一卷 第51章 买一送一 长昌镇的集市分为东西两个区域。 水果跟蔬菜在东边。 肉类跟生鲜在西边。 刘大壮所带的,是在山里捕到的猎物们,与杜若的菜跟草药不同。 他不是无所事事,也要去卖自己的东西,自然不能一直陪在这里。 可当刘大壮看到杜若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又实在很难放心去干别的。 “要不……”他刚张口,杜若就点头。 “我行,我怎么会不行?” 这找了人、花了钱的位置就是好。 在人来人往的出口,有遮风挡雨的草棚,还有配了摆摊专用的架子。 底下三面都有木板挨着,虽然并不牢固,但是也能挡住自己的扁担。 这样,不管拿什么出来,都没人看见。 “刘大哥,你快去忙自己的吧。” 她对此很满意,刚刚将肩上的扁担放下,就已经在往外拿菜出来了。 “我这儿有小杜陪着就行。” 小黑狗直起上半身,正好露出半个脑袋,对着这新环境嗅来嗅去的。 刘大壮随意地扫了它一眼。 “要不我还是……” 刘大壮觉得,自己可以在这等一会。 等她弄清楚价格,知道怎么与人买卖时,他再去忙别的事也不迟。 可杜若不乐意被人这么盯着。 “刘大哥,你别管我了。” “你挡着我的客人了!” 刘大壮以为她是胡说赶人,结果一转身,还真有人靠过来要买菜。 “小姑娘,你这豆芽菜怎么卖啊?” “两文钱一斤,买一送一。”杜若在路上,就向刘云壶打听了物价。 架空的,没有参照的朝代,也无处考究,所以这儿物价跟现代很接近。 就她家附近那个菜市场,甭管是黄豆芽,还是绿豆芽,通通两块钱一斤。 杜若记得,早些年豆芽还是一块钱一斤,吃着吃着就变成两块钱一斤了。 物价飞涨,谁也挡不住。 妇人本想说贵的,但是一听她‘买一送一’,立马从身上掏钱,“给我来两斤。” “好嘞。”杜若没有称,全靠手感乱抓。 刘大壮明显感觉她给多菜了,正想提醒,莫名其妙挨了一记眼刀。 “您慢走,好吃的话,下次再来!” 杜若给得多,嘴又甜。 妇人走的时候连连点头应声。 等人走远了些,刘大壮才忍不住开口问:“你刚刚是不是给多了?” ‘买一送一’本就不赚钱了。 她又一把一把地抓,至少给了妇人五斤,刚开市就先亏一斤豆芽菜。 果然,这姑娘根本不懂怎么做买卖。 “嗯,怎么了?”杜若无辜地眨眨眼。 她这辈子头回卖菜,没有称,全凭手感,根本也不知道几斤几两。 结果自己在那儿抓菜的时候,余光不小心瞥见他跃跃欲试的样子。 杜若一下就知道给多了。 可她是故意的,“开门大吉嘛。” 南方人有这种讲究。 早晨店铺开门营业,第一单图个开门红,代表今日份生意能顺顺利利。 所以杜若才要‘买一送一’。 量多,薄利多销,不也是同一个结果。 反正豆芽本就不贵,卖掉空间里的所有,最多不过就是赚得十几文钱。 这点钱,还不够她买只鸡的。 “你这样做买卖是不行的……” 刘大壮不理解,杜若为什么又穷又大方,她这样做买卖,怕是要亏死自己。 杜若摆摆手,“没事,我行的。” 开玩笑,她有空间,怎么可能不行。 杜若现在就想,赶紧把芽苗菜都卖出去,然后去卖药材,再买东西。 刘大壮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欲言又止。 主要还是两人关系不到位。 他很想管管她,又怕自己唐突了。 “刘大哥,你快去忙你的吧,别管我了。” 杜若又出声赶人,“别耽误事。” 这个‘事’的含义可就多了。 刘大壮想了又想,最后也只憋出一句:“你别乱跑,我忙完来找你。” 他的猎物有熟人收的,不用像她这样子,支个摊,守着等人来买。 “好好,快去吧!”杜若求之不得。 目送刘大壮走远,她立马从自己的扁担里掏出几颗干净的李子,“大姐!” 杜若喊的是隔壁摊位的摊主。 “大姐,歇一会,吃颗李子。” “你说啥?”妇人扭过头来看她。 “嘉,嘉庆子。”杜若搜肠刮肚才想起来,这李子在古代还有别名。 嘉庆子,玉皇李,山李子,都是李子。 妇人眯着眼,“不是,你喊我啥?” 她都四十好几岁了,让一小姑娘喊大姐,这称呼,听着可真新鲜。 杜若眨巴眨巴眼睛,“大姐啊。” 这就是个尊称啊,没毛病。 南方菜市场还喊人靓女呢,下到七八岁,上到七八十,个个都是靓女。 偏偏这妇人不领她的情。 “叫什么大姐,你得叫我大婶。” “我家闺女瞧着比你都大,娃都生了俩。” 要这么说,确实是差辈了。 杜若也不犟,“大婶,你吃吗?” 她掌心里放着几颗李子,是上回签协议,讨回来的‘赔偿金’之一。 杜若随手丢空间里了,一直没想起来吃,现在拿出来还都好好的。 “行吧,你新来的?” 妇人见她听话,拿了李子就往身上擦擦,同时也开口打听对方来历。 刚刚那男的送人来,自己就瞧着眼生。 杜若点头,“嗯,我叫杜若。” 镇跟村不一样,面积大,人也多。 她娘的丑闻再怎么传,就是能传到这儿,都不可能在这传得人尽皆知。 所以杜若大大方方地报了自己名字。 妇人面不改色道:“我姓庄。” 小黑狗躲在杜若身后,恰好被她瞧见了,“今日头一回来卖菜啊?” 谁家好姑娘到集市卖菜,还随身带条狗,碍手碍脚,一看就没经验。 又不像男人似的,带着狗到山里去打猎,还能让它吓唬吓唬猎物什么的。 杜若‘嗯’了一声,“大婶可要一些?” 她没说买,没说卖,问的是‘要’。 因为这位妇人就在隔壁,摊位上也卖菜,种类还比自己的多多了。 但是她那儿没有豆芽,而杜若有。 妇人耸耸肩,“你瞧我这儿,这么多菜,我要你的豆芽干啥呀……” 话音没落,杜若已经抓了一大把。 妇人表示不要,却又没拒绝她,“哎哎,你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第一卷 第52章 去逛逛 “自家种的,您拿去吃就是了。” 杜若的手掌小,抓那一大把也没有一斤,“一会我也从你家买点……” 这回她说的不是‘要’,是买。 谁让自己穿书时间太短,只够豆芽生长,其他的菜都还没能收割。 而杜若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是吃的野菜,实在是做不出新花样了。 今日到了镇上,就得换换口味。 庄大婶‘啧’了一声,将眉毛拧成疙瘩状,“瞧你说的什么话,想吃啥?” 她先吃了人家的东西,又收了人家的菜,怎么还好意思跟人斤斤计较。 杜若摆手,“不不,一会我自己拿。” 她全都想要,奈何两手空空。 不对不对,刚刚自己才卖掉四斤豆芽菜,现在身上已经有四文钱了。 庄大婶还以为是客气话,抓了三根落苏,就朝杜若的摊位扔了过去。 小黑狗见到东西飞过来,惊得汪汪叫。 “哟!”庄大婶也被它的声音吓了一跳, 而路过的人都寻着声,朝这边望过来。 杜若反手抓住那个狗嘴,“嘘!” 相处了一段时日,小黑狗倒是听话得很,主人不让叫,它就乖乖噤了声。 “不好意思啊,这孩子有点怕生。” 杜若面带歉意,先给庄大婶解释了一下,然后蹲下去,安抚受惊吓的狗。 “你乖乖的,晚上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呜呜呜~”它表示自己很委屈。 “好好好,你没有错……”等她再起身时,却发现摊位前多了好几个人。 “小姑娘,你这豆芽菜怎么卖?” 站最前面的男人先开口问。 杜若微笑道:“两文钱一斤,买一送一。” “那行,给我来两斤。”他边说边掏钱。 后面的妇女挎着篮子,“给我来一斤。” “好的,请您稍等。”杜若服务态度极好,大把大把地抓摊位上的豆芽菜。 等这二人买完菜,付完钱走开,后面的人又挤上前,“也给我来两斤。” “好的。”杜若应声,立马开抓。 人一多起来,隔壁庄大婶也在忙着卖菜,没空注意到她这边情况。 而杜若收了几次钱之后,明显感觉得到,摊位上的豆芽剩下不多了。 她左右扫视,然后蹲下去假装跟狗说话,“小杜真乖,不叫哈……” 下一秒,扁担里又堆得满满的。 杜若把它拿上来,将里面的豆芽倒出来,铺到自己的摊位上继续卖。 很多人是冲着‘买一送一’来的。 她再卖两扁担之后,才从别人口中听说,是第一个妇女给自己做的宣传。 果然,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因为有人宣传,杜若卖得比预期的还快,不到晌午,菜就清空了。 而她的口袋里,装的全是刚赚来的铜钱,“大婶,我要买菜。” 庄大婶听见声,扭头一看,“哟!” 隔壁的摊位上空空如也,只剩人跟狗。 这她属实没想到,小姑娘手脚这么利落,一下子就将菜全卖个精光。 “小姑娘还挺本事的嘛。”庄大婶挑眉。 最初,她也听见隔壁说‘买一送一’。 自己就跟那个男的一样反应,觉得小姑娘不懂做买卖,铁定要亏死。 可现在看来,亏不亏的,也挺难说。 “嘻嘻。”杜若头一回卖菜,有这种成绩,也忍不住得意,“今日运气好。” 还好,刚刚先给人抓一把自己的豆芽菜,不然现在全卖完了,就没有了。 庄大婶不跟她嬉皮笑脸的。 “想吃什么,自己挑。” 杜若也没客气,在她的摊位上指来指去,“这个……还有这个……” 她打算囤够五天的菜,剩下一天吃野菜,一天吃豆芽,然后又到赶集日了。 “那个菜也要一把……”杜若多点了几样,庄大婶的脸色越来越黑。 直到她问这菜总共多少钱,“我先给钱,这些菜先暂时留在你这里。” 自己要去找人收草药,已经带着小黑狗,不能再肩挑着一筐菜了。 庄大婶的脸色恢复过来,“干啥?” 她差点以为,这小姑娘是要明抢。 给人一把豆芽菜,换人七八种不同的菜,那这小姑娘可真是厉害得很。 “我头回到镇上,新鲜,去到处逛逛。” 杜若没说实话,但是庄大婶没听出来,“好好好,你就先放着吧。” 拿人手短,这点小忙还是能帮的。 “大婶,刚刚我有个大哥,若是他来找,你让他在这儿等一等我。” 刘大壮说过要回来找她,他就一定会来,所以杜若得赶紧开溜了。 “好,我会跟他说。”庄大婶刚刚有看见,知道那个男的长什么样。 “谢谢!”杜若道了声谢,就带着小黑狗,挑着空的扁担朝北走。 “哎,小姑娘……”庄大婶都来不及问她,为什么挑着空的扁担去逛。 其实杜若听见了,只是假装没听见。 刘云壶说,镇里北边就有药堂。 所以她就带着狗朝北走,很快,在距离集市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家店。 门上的牌匾写着‘养方堂’,这名字一看,不是药堂,就是诊所。 杜若环顾四周,都是些各行其道的路人,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 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钻进了小巷子,前后不过几秒,肩上扁担又沉了。 里面装满了自己攒的各类草药。 “小杜,你在这儿等着我。” 现代是不怎么欢迎狗进店的。 杜若不知道,古代是不是这样,所以她也只能让它等在‘养方堂’门口。 好在小黑狗听话,就在外面蹲着。 杜若挑着担子进了‘养方堂’。 她没猜错,这就是一家中医诊所。 里面有个大夫,有带小孩来看病的父母,还有拄着拐的老人…… 杜若草草扫了一眼店内环境,看到柜台,就挑着扁担朝那走了过去。 满满一面墙抽屉,里面装的全是中药材,她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药味。 “这位姑娘,可是来看病?” 柜台后面有一老一少,都忙着照单抓药,忙得飞起,“在那边排队。” 杜若摇摇头,“我没病。” 那位小伙看了她一眼,手里动作都没停,“没病到这来添什么乱?” 杜若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不好。 “我就想问问,你们这儿收不收草药?” 说完,她将肩上的扁担卸下。 “我这里有益母草、车前草、鸭舌草……全是我从山里采的。” 小伙想都没想就摆手。 “不收不收。” 店里有药草的供货商,他跟师傅没事时,也会一起进山里去采草药。 谁要收她这些东西。 第一卷 第53章 谁砸她的狗 出师不利,很正常,杜若也不跟人废话,重新挑起自己的扁担就要走。 此时,在店内坐诊的大夫正好走了过来,“让你干点活,毛毛躁躁的。” 他说的,是那个态度烦躁的小伙子。 杜若本就要走,所以没怎么在意这号人,可她一转身就听见那小伙开口。 “爷爷,这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些乱七八糟的草药来,就说要卖给我们……” 这句话,终于成功将杜若惹怒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才乱七八糟!” “我就是路过,想问问你们收不收草药,全都是我在山里辛苦摘的。” “你不收就不收,我也没打算强卖,可你看都没看一眼就说乱七八糟?”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哪得罪你了?” 她可以不做这买卖,不可以受这冤枉气。 “呵,小姑娘,火气还挺大。” 大夫听了这一连串的话,似笑非笑。 但小伙子被人怼了,笑不出来。 “你!” 他正准备回嘴争一口气,结果才刚张口,就被大夫的一记眼刀给打断了。 “爷爷……” 小伙子很不服气,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旁边的师傅又抬手打了他一下。 “吵什么,干你的活,药抓完了?” 店里面都是人,排着队,等着看病抓药,谁有空等他们在这儿开小差。 “是,师父。”小伙不忿地剜了杜若一眼,就扭头继续忙自己的活了。 “啧。”她也不想跟人吵架。 这家不行,就换一家,有什么所谓。 杜若挑着扁担,扭头要走。 “姑娘。”大夫赶紧出声留人。 “你卖草药,可以先让我瞧一瞧么?” 这几日来看病的人多。 店里有些草药用得差不多了。 “好。”杜若对事不对人,所以也不计较,“你看看有什么是合适用的。” 种类不少,晒干了,全都缠在一起。 大夫弯下腰来,在她的篮子里挑挑捡捡,“这些草药都是你自己采的?” 杜若点点头。 野菜采够吃的量,草药就往死里薅。 大夫又问:“学过?” 如今的医学并不普遍,行医者也少,能认得这么多草药的人真不多。 要么是跟他一样,当行医问诊的大夫。 要么是常年出没林间的采药人。 可这姑娘看着,哪种都不像。 杜若摇头,“看着眼熟。” 她说的是实话,吃过,所以看着都眼熟,可大夫却以为是藏着掖着。 “师从何人?” 学医定有人带,不可能无师自通。 “师……”杜若的眼里缓缓冒了个问号。 师父倒没有,久病成医算吗。 大夫看见她的表情,以为是听不懂那句,“我问你的师父叫什么?” “没师父。”杜若不是听不懂话。 她只是没想到,人家居然不信自己的话,这个朝代哪有女子行医。 作者本人没写,肯定没有。 “……”大夫的眼里露出一丝讶异,然后扭头看柜台后面竖着耳朵的小伙子。 “你瞧瞧你。” “人家能无师自通,你呢?” 小伙子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杜若看出他是怎么回事,但她是个外人,不想再在这里起什么冲突。 所以杜若不搭理小伙子,开口问大夫:“这些草药,您都要吗?” 那么认真地挑挑捡捡,肯定是有要的。 大夫说:“我们店里要不了那么多……” 草药是治病救人的,比菜贵多了。 而她这满满一筐,还挺重的。 “没事,要多少拿多少。”杜若努力攒的,也没指望这一家就能卖完。 大夫每样都挑了些,加起来要了近半筐,她就赚到一锭小元宝了。 杜若高兴得不行,“感谢感谢!” 她收拾收拾,立马出发下一家。 有了这个好开头,后面两家就更顺利了,杜若一口气赚了四锭小元宝。 虽然也有人质疑过她,但是草药没问题,实在挑不出别的毛病。 “小杜,咱们去逛街。” 人一有了钱,底气就硬。 杜若真的带着狗去逛街了。 “牙刷没有,买两块新的脸帕……” “家里的两个竹枕都坏了,换一个新的,被子,被子暂时先不用……” 这些日用品,可没人能给她。 杜若进店去,小黑狗都只能停在店外等,等着等着就被小乞丐围观了。 “这谁家的狗啊,能跟着我们走不?” 带头的小乞丐,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上去就揪住它的耳朵。 “走!跟我们去玩!” 小黑狗本来就不认识他们,被这么一揪,瞬间就恼了,“汪汪汪!” 狗吠声依旧响亮,吓得小乞丐连连后退,也将店里的杜若给惊动了。 “怎么了?”等她出来,人影都没有。 “汪汪汪!”小黑狗大声告状。 可惜,杜若听不懂,只能原地左看右看,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再等我一下。” 她又折回店里去了。 小黑狗继续蹲着。 结果小乞丐们压根没走远,又跑回来看,还拿不知从哪捡的石子打它。 第一颗的时候,小黑狗只觉得茫然。 第二、三颗石子再来,它想不知道都难。 “汪汪汪!”小黑狗拔腿去追。 杜若听到声音从店里冲出来,“小杜!” 小黑狗脚步明显一顿,看看前头的坏人,又转回头看她,“呜呜~” “小杜,回来。”杜若知道,它不会乱叫,更知道中间肯定有什么缘故。 可她头一回到这长昌镇来,哪哪都不熟,贸然追出去怕是容易出意外。 “呜~”小黑狗犹豫不决,左右观望。 杜若刚想再开口劝归,就看一颗不知从哪飞出来的小石子,径直落它头上。 咚,她听不见,但是看着都疼。 这下小黑狗是真的忍不了,“汪!” 它知道小乞丐们躲在哪,拔腿去追。 杜若不知道是什么人,只追着狗跑。 小乞丐们一哄而散,“它来了,快跑!” 杜若总算知道是谁砸自己的狗了。 “小杜,别追了,等等我!” 三五个没人管的小屁孩,身上破破烂烂,抓住了又能拿他们怎样。 小黑狗倒是听她的话,自觉放慢了脚步。 但是小乞丐们蛇形走位,小石子也乱丢,杜若看了都火,“小杜……哎呀!” 第一卷 第54章 看中的不是狗 “谁……”杜若不是被小石子砸的。 而是小黑狗追着小乞丐转了弯,她也转,一拐过弯就撞进别人怀里了。 “你怎么不听话,到处乱跑?” 刘大壮的眼里有意外,也有浓浓的担忧,脱口而出却是责备人的话。 “是你啊,刘大哥。”杜若脸上也有惊喜,但是她还惦记着自己的狗。 “哎,等会,我狗……小杜!”杜若以为,它一定是去追小乞丐了。 长昌镇比杜家村大,小黑狗要是跑丢了,她可真不知道去哪里找狗。 刘大壮自觉往后退一步。 “你的狗怎么了?” “不是,你要去哪?” “我,小杜!”还好还好,刘大壮一挪步,杜若就看见它掉头跑回来了。 意外跟惊喜交织在一起。 “小杜……”她还以为,小黑狗甩下自己,去追那些捣乱的小乞丐了。 结果,它一听见杜若的呼喊声就回来了。 小黑狗是担心自己,她可太高兴了。 “他们砸哪了,疼不疼啊?”杜若蹲下来,心疼地抱着它,摸摸狗头。 而刘大壮听见这话,也听出端倪来了。 “有人拿东西砸你的狗?”他过来的时候,与那些小乞丐们擦肩而过了。 杜若点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孩们,故意拿小石子砸小杜……” 她从店里追出来的时候,没瞅见人。 后面是小石子,才瞥见他们逃窜的背影,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可刘大壮一听,就猜到了大概。 “别追了,狗没事就好。” 杜若不解道:“为什么?” 她本来就没打算追小乞丐,她追的是狗,但是这事肯定得问问清楚。 刘大壮说:“那些小乞丐目的不纯。” 小乞丐们无处可去,在镇上游荡、乞讨,肯定发现了杜若是个生面孔。 “好一点的话,可能就是看上你的狗了。” 他没吓唬人。 狗在这儿,能吃,也能卖钱。 “一只狗值五百文,品相好点的看门狗,说不定能卖到二三两。” 这还算是猜测里最好的结果了。 卖得越贵,狗就越安全。 “如果他们不聪明的话,大概就是饿了,想把狗骗回去,偷偷吃掉……” 小乞丐无家可归,这样做也不奇怪。 杜若听完,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 刘大壮顿了顿,还是决定继续往下说。 “换个角度想,小乞丐们背后可能有人,看中的不是狗,而是你。” 这才是他在镇里四处找人的缘故。 “若是这种情况的话,他们肯定已经跟了你一路,知道你不熟路……” 小乞丐就好几个。 镇上肯定还有大乞丐。 “他们盯上你之后,先将小乞丐派出来,欺负你的狗,借此引起你的注意。” “你要是去追狗,就会掉进他们的圈套,被人从大道上引进小巷子……” 他们二人现在所处位置,就是巷子口。 若刘大壮没有出现在这,她追着狗进去,后面会发生什么,就很难想象了。 杜若听他说这一通,听得满后背的冷汗,良久才憋出一句:“什么玩意儿?” 现代网络十分发达,什么新闻都有。 就算她不听不看,不关心外面世界怎样,也总归是能知道一些的。 可能是治安好。 也可能是运气好。 更可能是杜若不爱出门。 人贩子的新闻偶尔有,而她长到这么大,没遇到过,身边也没听说过。 杜若是万万没想到,穿书已经够倒霉了,怎么麻烦事一件接一件地来。 她又不是女主,不需要九九八十一难。 刘大壮认真道:“我说真的,没有唬人。” 他以为杜若是不信自己的话。 “这种事不常有,但也不是没有的事。” 长昌镇也很偏远,治安当然不好。 正因为这样,刘大壮才会帮忙安排摊位,还亲自把人带到集市上。 他走之前,甚至叮嘱了她不要乱跑。 “你是生面孔,路又不熟,而且还弱……” 虽然这么说有点伤人,可事实如此。 杜若抿了抿唇,“刘大哥,我知道。” 往日刘大壮并不多话,今儿却解释太多,让人一下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我没有追小乞丐,我追的是狗。” 这有什么好不信的,古代嘛,没有天眼,治安也不怎么好……她都懂。 设定里还有占山为王的土匪呢。 其中一个还很出名,与当地官府对着干,扰民掠财,让朝廷很头疼。 后面女主跟他还有一段故事。 杜若一想到自己的设定,就淡定了不少,“我就是怕它追人追丢了。” 小黑狗在镇里走丢的话,她肯定会去找,然后人生地不熟,那才真的麻烦。 “行了,没事就好。” 刘大壮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下回别再这么鲁莽了。” 他猜到杜若可能没那么听话。 可是刘大壮确实有事,又不能一直守着,这一时半会,人应该跑不了。 他是这么想的,所以就走开了。 他就是没想到,今日的自己竟然失策了,意外地被事情绊住了脚。 等刘大壮忙完了事,再回去找人。 隔壁的摊主大婶说杜若带着狗去逛街了,还让他在原地等一等她。 这……刘大壮哪里等得了。 他第一时间就是找人。 也还好自己没有在原地等,不然杜若现在追着狗去了哪,真的不好说。 “对不起。”杜若乖乖认错。 “我下回不会再带狗来了。” 发生了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有下回。 刘大壮看到她这态度,很是欣慰。 杜若又说:“刘大哥,我要买把小刀。” 本来因为杜台的事,还因为剪刀不趁手,她就打算到镇上买把小刀。 经过今日一事,杜若就更需要了。 刘大壮一听,就知道她要买来防身用的,“我有认识的打铁匠,我带你去。” “好。”杜若应声,然后挑上扁担跟他走。 “汪汪!”小黑狗像是已经忘了刚刚的事,站起来就跟在二人身后。 而躲在暗处的小乞丐们,看到她有男人,深知没机会了,也不再继续跟。 杜若跟着刘大壮,没走小巷,走的大路,来到了镇上唯一一家打铁铺。 第一卷 第55章 未来嫂嫂 “陈师傅。” 刘大壮还没进门就先扬声喊人。 打铁铺里面有三个男的。 一个师傅,两个徒弟,个个都光着膀子,抡着大铁锤在砸铁,哐哐声不断。 被他点了名的陈师傅停下手中动作。 “大壮啊。” 刘大壮捕猎用的工具,全是在这儿造的,所以与这几人都熟得很。 “你上回要的箭头,我都给你弄好了。“ 陈师傅说罢,就进屋里拿他的东西出来,“你先瞧瞧,看满不满意。” 刘大壮接过手,也没怎么仔细看。 “你这儿有没有现成的匕首?” 一般来说,人们想要什么工具,都得先自己画了图,再来请师傅们制。 但打铁是一件耗时耗力的事。 自己等得,杜若等不得。 陈师傅问:“你要匕首做什么?” 刘大壮侧开身子,“不是我要的,她要。” 陈师傅这才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人一狗。 因为姑娘太小巧,被刘大壮挡了个严实。 “陈师傅好。”杜若颔首致意。 怪不得她在北边逛来逛去,就是找不着,原来唯一一家打铁铺开在南边。 “我想买把小刀防身用。” 现如今的杜若还是瘦弱,但是比刚刚穿书的时候好看多了,人也精神不少。 陈师傅打量了她几眼,又看向刘大壮。 “有倒是有,就是成品不太好。” 之前有人制过,徒弟一时大意,没制好,弄出来两把有瑕疵的匕首。 刘大壮说:“没事,能用就行。” 反正是防身用,最好用不上。 “你等着,我去找找看。” 陈师傅说完,又转身进屋去了。 打铁铺里还有两个男人,在轮流抡着锤,一下又一下的,哐哐作响。 刘大壮怕杜若嫌吵,让她先到外面去等。 反正小黑狗就在门口,没进来。 “好。”杜若不放心,出去看看它。 她一出门,旁边哐哐打铁的卫孝就停了,大跨步凑到刘大壮身边去。 “这是谁家的妹妹啊?” “我怎么没见过?” 卫孝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刘大壮的肩上,下一秒就被他推了个踉跄。 “我妹妹,你别打什么歪主意。” “你家三兄弟,哪来的妹妹?” 卫孝来的时间不短,与刘大壮也挺熟,哪能不知道他家没有姐姐妹妹。 “你知道就好,干你的活。” 因着刚刚的事,刘大壮不想与人说太多,可是这个卫孝却不依不挠。 “大壮哥,若想让我歇了心思,不得先给我好好介绍一下这位未来嫂嫂……”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刘大壮捂了嘴。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岂能瞎起哄。 “刘……”杜若折回来,想问有没有茅厕,结果看见这二人在搂搂抱抱。 好家伙,这剧情她属实没想到。 刘大壮一把推开卫孝,”怎么了?” “我刚就是有些内急……”杜若出来半天,饼倒是吃了,水却没敢喝几口。 毕竟古代没有那么方便。 “没事,现在不急了,你们继续。” 她要逃离现场,被刘大壮抓住了。 “你别误会,我们两个就是在打闹。” 杜若惊讶地扭回头,“我没误会啊。” 原来他猜得到她脑子里想什么吗? ‘断袖’在古代并不常见吧? 不对,现代也不常见,因为同性占少数,格格不入,就成了异类。 刘大壮松手,“你没误会你跑什么?”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她刚刚的神情,却像是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谁跑了,我就是去看看小杜。” 杜若眨巴眨巴眼睛,说得理直气壮。 刘大壮知道她睁眼说瞎话,又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些什么,“你不是急吗?” 杜若刚想说不急了,就看旁边人凑过来。 “嫂嫂不要介意,我跟大壮哥闹着玩的。” 卫孝这话一出,刘大壮瞬间安静了。 杜若倒是瞪圆了眸子,“你喊谁?” 一男一女同行,非得是那种关系不可吗。 “你。”卫孝也不含糊,然后学她的样子,眨眼装无辜,“我说错了吗?” 刘大壮欲言又止,瞪了他一眼。 而杜若也看出来了,这个人想搞事。 “你认错人了,我与大壮哥是兄妹。” “嫂嫂我也还没机会见着呢。” 她没到刘家村去,刘大壮也没带人过来,所以没见过这位嫂嫂不稀奇。 “还不是嫂嫂啊?” 卫孝露出遗憾的表情。 “现在不是,那就是未来嫂嫂。” 这句话直接让杜若听懵了。 “你又胡说,怎么就未来……” 认识那天,刘大壮明明说自己有妻有儿,要不然她也不会对他那么放心了。 卫孝看杜若这反应,眼睛突然一亮。 “妹妹若是不喜欢大壮哥,要不看看我,我叫卫孝,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眼看他的手就要搭上去了。 刘大壮忍无可忍,“别搭理他。” 刚刚他才叮嘱过卫孝,别打什么歪主意,这人转头就给他出这种阴招。 “哦。”杜若刻意往后退了一步。 卫孝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陈师傅出来,立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打铁。 “找到了,大壮。” 陈师傅手里拿着两把匕首。 “姑娘,你瞧瞧,喜欢哪一把。” 杜若仔细瞧过了,两把匕首都磨得锋利,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要这把。”刘大壮指的是右边那把。 杜若便要了,从怀里掏出小元宝付款。 刘大壮慢了一步,然后就注意到,陈师傅从她手里接过的竟然是小元宝。 “你哪来的银子?” 杜若今日出门带的是芽苗菜,两个半筐,撑死了也卖不到十文钱。 而且,刘大壮折回去摊位上找她的时候,隔壁摊主说杜若要了不少菜。 卖了菜,又买了菜,她哪里还有钱。 “我卖了草药。”杜若神色自若地说。 “我今早没有装满两筐的菜,芽苗菜轻,铺在上面,草药就藏在底下。” 不这么说的话,解释不清楚。 毕竟刘大壮又没翻开她的两个篮子看过,哪里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芽苗菜也是杜若自己说的,他没看见。 “刘大哥,你肯定不知道吧,我摘的那些草药可比绿叶菜值钱多了……” 她手里的小元宝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一卷 第56章 我还小 刘大壮确实不懂草药的事,再加上之前,杜若就问过有没有人收这个。 所以他也就信了,没再多问。 “给你。”陈师傅收了杜若的一锭小元宝,又找回她几个小锞跟一些碎银。 他们二人一狗就离开了打铁铺。 临走之前,杜若还用余光瞥见,那个哐哐打铁的人正眼神炙热地盯着自己。 噫~她揣好匕首,加快几步。 杜若跟刘大壮一前一后,回到集市。 庄大婶瞧见他们过来,表情有些兴奋。 “小姑娘,你都买了什么好东西?” 杜若摇头,随口道:“就四处逛逛。” 这一趟买了不少东西,全都塞空间里了,没人看见,自然也不能说。 庄大婶见她兴致缺缺,“怎么了?” 今儿卖了菜,赚了钱,不还挺高兴的吗,怎么逛了一圈回来反而恹了。 “没事,逛累了。”杜若从她手里接过菜,胡乱装进自己的篮子里。 刘云壶走了,刘大壮又去雇了一辆牛车,来载他们二人一狗回杜家村。 小黑狗一路枕着她的腿,睡得直打呼噜。 而杜若看着风景,没有开口,任由山路跟牛车将自己颠得昏昏欲睡。 气氛一时有些僵,刘大壮好几次要开口,可思来想去又咽了回去。 等牛车抵达杜家村村口时,已是傍晚。 杜若提前将小黑狗唤醒,“到家了。” 所以车一停,它就率先跳下去了。 “刘大哥,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杜若将自己的扁担挑上肩,又跟车夫说:“那个大哥,您在这稍等一下。” 她刚刚问了,坐这一趟只要三文钱。 这么远的路,没道理车送自己到家门口,又让人家自己再腿着回去。 “怎么了?”刘大壮好奇。 毕竟一路无言,他都快憋坏了。 杜若没回答,挑着担子往家走。 刘大壮只好跟了上去,可还没走到门口,她就自己进去了,还把门关了。 门在眼前被关上,让人完全摸不着头绪。 “杜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话音刚落,杜若又开了门。 “刘大哥,今日真是太麻烦你了。” 不管是牛车跟摊位,还是找人跟匕首……她都麻烦了人家不少事。 “我屋里有几个笼子,都给你吧。” 直接给钱感谢的话,刘大壮肯定不肯要,所以就从空间里拿了笼子出来。 “你这又什么意思?” 他实在忍不住了。 杜若不答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她就是表达感谢,能有什么意思。 刘大壮站在杜若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刚刚卫孝那么直接,什么都给她挑明了,难道杜若一点都听不出来吗。 “什么话,比如……”杜若确实满心疑惑,但她没有想要关心别人家事。 穿书之前,自己就是很无趣的人。 穿书之后,是因为没有网络,家境堪忧,才不得不跟刘大壮接触。 谁让他是唯一一个不住杜家村的人。 说实话,刘大壮的妻儿老小是什么情况,杜若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多嘴。 这段时日相处,他没提,她也没问。 所以杜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比如……”刘大壮犹豫了一下。 他想戳破那层纸,又有些害怕。 “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个男人,让人保护一下,别再像今日那样。” 杜若听完,嘴角抽搐。 “我还小。” 这个角色今年底才及笄,有什么可急的,现代大龄单身狗比比皆是。 “你无父无母,自己还不着急?” 刘大壮替她着急,若下回再生什么意外,身边都没个人管管可怎么行。 “今日那个卫孝,你瞧着如何?” 打铁的,比他年轻,身强体壮,未婚配,就是这人有时候不太靠谱。 杜若皱眉,“你说谁?” 卫校……这名字可真有意思。 那人揶揄她当三,杜若又不是听不出来。 刘大壮说:“卫孝,就是那个打铁的。” 这么一说,杜若就知道他说谁了。 “他啊,他怎么了?” “他看上你了,你怎么想的?” 刘大壮这话问得很违心。 杜若深呼一口气,“没兴趣。” 不是,就见了一面,他看上了啥? 自己可是连人家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哦。”刘大壮听到这个回答,很是满意,“那你这儿还有别的事吗?” 他以为她会留自己吃晚饭的。 结果杜若摆手,“没事了。” “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吃饭吧。” 她想了一下,又补了句:“别让嫂子等。” 本来刘大壮拿了笼子要走,听见这句话,又转身回来,“没人等。” 他不想说的,但是不说,杜若听不懂。 “什么?”她瞪着眼睛,露出迷茫。 刘大壮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卫孝说她不喜欢他时,杜若没否认。 所以回来这一路,刘大壮都欲言又止。 可如今她再提到那已经不在人世了的人,他就忍不住想问个明白。 “你,你挺好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杜若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搅得心发慌。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出轨的人啊。 谁知,刘大壮下一句就直接问。 “那你喜欢我吗?” “……”杜若的心都要梗死了。 “刘大哥,你要不早点回家休息?” 刚刚才提的嫂子,这人怎么不懂事。 不是,难道就是因为她提‘嫂子’两个字,刺激到他了,非戳破不可? “我丧偶,带两娃,但是我会对你好。” 刘大壮鼓了莫大的勇气说这些话。 “你看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安全,你若愿意,就跟我……” 他想说跟他搬到刘家村去。 “你等等,你等等!” 杜若急忙出声打断,“你刚说什么?”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安全。” 刘大壮说得无比真诚,试图打动她。 杜若却无动于衷,“上一句。” 刘大壮又说:“我会对你好。” 杜若摇摇头,“不是这句。” 刘大壮想了一下,才张口说:“我丧偶,带着两个娃,你介意吗?” 也是,他都没问过,她介不介意这事。 杜若的CPU差点烧了。 不是离婚,是丧偶,还带俩娃。 “刘大哥,俩小侄子还在家里等你吃饭,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 “那个车夫大哥也等着呢!” 第一卷 第57章 不是原本该有的剧情 杜若没有说介不介意,而是直接赶人。 这让刘大壮倍感受挫,“好。” 他就知道,没几个姑娘会不介意的。 “我这人不会说话,冒犯你了,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死缠烂打的……” 脸色没变,但语气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让杜若感觉像是自己说错了话。 “刘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大壮抬眼看她,“那你什么意思?” 杜若尴尬地说:“我没想好。” 这明显不是原来该有的剧情。 可她才穿书不久,每日都为了温饱奔波,哪里考虑过别的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你有别的意思……” 真的,杜若一直以为,刘大壮有妻有儿,是个老实本分的大好人。 不然他为什么愿意帮自己。 “那你现在知道了。” 刘大壮眼神炙热。 杜若垂眸看地,又咬了咬下唇。 “是,可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只知道,书里的杜兴朝跟自己有牵绊,根本没想过会这样横生枝节。 “你是介意我丧偶带娃?” 刘大壮话都说出口了,也不怕问的。 杜若想也没想就回:“不是。” 别人的婚姻史,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刘大壮一听,心中的大石瞬间轻了几分。 “那你可是嫌我长得丑?” 之前,爹娘托媒婆找的几个大姑娘,当中就有因为这个原因拒绝他的。 脸上的伤是个意外,刘大壮也不想的。 “不是不是。”杜若连连摆手。 他是脸上多了一道疤,又不是丑。 若是这种相貌,都要被人嫌丑的话,那杜家村里可就没几个好看的人了。 “真的?”刘大壮的嘴角微翘。 不是介意,也不嫌丑,那可太好了。 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那你说说,你究竟还在顾虑些什么?” 杜若深深呼了一口气,“我没顾虑。” 先活下来,是她的首要目的。 然后是赚钱,搬离杜家村,逃离剧情。 至于其他的,杜若现在想都不敢想。 “刘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对我好,就是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她说的是实话,没有敷衍。 “你瞧,今日天色不早了,大家都累了,还有车夫大哥一直在等你……” “咱们有什么话,明日再说成吗?” 刘大壮这才想起来,今日发生的事不少,这一路颠簸回来也确实累了。 “是是,你说得对。” “那我先回去,我明日再来。” 怕杜若再说什么,他又说:“你先休息,明日我来帮你弄篱笆墙。” 昨日篱笆墙已经搞了大半。 就算没有刘大壮帮忙,她也能自己搞完,但是杜若没有拒绝,“好。” 有些话,今日说不完,明日再说。 刘大壮得到回复,心满意足地拿着笼子,上了牛车,回他的刘家村。 杜若目送车离开,才转身回去做饭。 这书里的设定,除了杜家村,就是京城,没有长昌镇,也没有刘家村。 她实在不知道去哪里好。 “汪汪汪!”小黑狗应声。 可惜杜若听不懂,只能自说自话。 “只要地里的菜如期生长,手里有银子,吃喝就算是不愁了……” 杜家村的人不卖她东西。 自己就去捕山鸡野兔,去河边抓鱼。 草药比菜值钱,下一回都可以不卖菜了,直接去药堂卖采摘回来的草药。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杜若琢磨了一晚上,没有想到好的去处,倒是想好了明日说些什么。 “这里就是一本书,所有人都是纸片人,杜兴朝是,刘大壮也是。” 她可是上帝,怎么能被儿女情长耽误。 “好人卡不怕发,免得成冤家。” “对吧,小杜?”杜若问它。 小黑狗歪头歪脑,“汪!” 杜若就当它是附和自己的话了。 “睡觉睡觉,明日再说。” 有了新枕头跟匕首,她连睡觉都踏实了,一觉睡到自然醒,根本不想起。 可小黑狗就在床边蹲着等着。 杜若与它对视,忍不住用手摸摸狗头。 “哎!”她突然想到,要做个狗绳。 若是昨日有根绳子,能将狗拴在店外面,也就不会上小乞丐的当了。 “小杜,我今日给你做根绳子。” 杜若起身刷牙洗脸,然后准备早餐。 等她跟小黑狗吃完早餐,给菜地浇了水,就钻到空间里去找需要的东西。 货架整整齐齐,杜若记得之前的捕鱼笼,那上面就有可以用的绳子。 她转了半圈,找到放着鱼笼的那个货架,在上面解了几根绳子下来。 然后又在其他笼子上拆些有用的配件。 “我记得P绳是长这样的……” 杜若本想在空间里就地组装的。 可是刚刚开始研究,外面就突然响起小黑狗的吠叫,一声赛一声的响。 她急忙退出空间,将随身玉佩藏进胸口。 “小杜,外面怎么了?” “汪汪汪!”它还挺激动的。 杜若听不懂,只能走到窗边去看。 昨日她还特地去买了纸,这个漏风的窗,今日也得抽空给它糊一糊。 门外等着的,是挑着担子的刘大壮,他说今日来帮她搞篱笆墙,所以就来了。 杜若收拾收拾自己,才去开门。 “刘大哥。”她已经没了昨日的慌张。 刘大壮也是面色如常,“你一直没来开门,我还以为你是病了……” 眼看都快到晌午了,小破屋的门紧锁着,屋里又有清脆的狗叫声。 这就说明杜若在家,没起。 往日这个时辰,她要么是去山里采草药,要么是在菜地里忙活着。 所以他才不得不多想。 “没有,昨晚睡得沉,早上起晚了。” 杜若就是随口说的,晚起是真的晚起了,但也没有晚到这个时辰。 “你给我笼子,我给你拿了些肉。” 刘大壮将担子挑进门,“这边没有山猪,我瞧着你也几日没吃肉了……” 杜若没有拦他,但是话要说清楚。 “刘大哥,笼子是报答你昨日……” “我知道我知道,分那么清楚作甚。” 刘大壮将担子放下,把猪肉给她拿出来,“这一点,你先将就将就。” 杜若到这里之后,吃鱼虾吃山鸡吃野兔,也吃煎鸡蛋,就是没吃过猪肉。 他拿的这点肉不多,但是很诱人。 第一卷 第58章 我不喜欢你 刘大壮知道她家没有,故意投其所好。 杜若正犹豫,该怎么合理拒绝他的好意,余光就瞥见小黑狗在流口水。 说句实话,她也很想吃这块到嘴的肥肉,做成红烧肉就更好吃了。 “……”杜若的脑子里在天人交战。 她就想不明白了,刘大壮的脑子一般般,在杜兴朝那里被忽悠成瘸子。 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精明成这样。 那日他怕不是假装的瘸吧。 “刘大哥,我敬你为大哥,当然得分清,亲兄弟明算账……对吧?” 昨晚杜若就想好了要这么说的。 “笼子是报答你昨日帮忙的,有来有往,你要是拒绝,咱就别说了。” 刘大壮点头,“好好好。”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自己都收了。 杜若见他没异议,才继续往下说:“现在你又拿了肉过来,我跟小杜都高兴。” 高兴的不止是她,还有小黑狗。 被提起名字的它,兴奋得直甩尾巴。 杜若默默按下那个狗头,“我不能白要,我给钱,多的留着下次。” 昨日买匕首,陈师傅给自己找了碎银。 今日她就拿这些碎银买刘大壮的猪肉。 “呐,这些碎银都给你。” “好……”他摊开的掌心里多了不少碎银,上面全都残留着杜若的余温。 “那昨日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刘大壮惦记的是这事,别的都好说。 “我考虑过了,谢谢刘大哥的好意。” 杜若秒变严肃脸,“但是我还小。” 她只想活,根本考虑不到谈婚论嫁的事,更别说去给两个娃当后妈了。 “刘大哥若有需求,还是考虑考虑别人,免得耽误了自身的幸福。” “你愿意的话,我跟刘大哥还是兄妹。” 杜若将话说得明明白白,就等他抉择。 刘大壮看着她的眼,想了又想,才开口:“那你现在有心上人吗?” 这年头,到处都是像他这样的糙汉子。 杜若就是名声不好,不然也不愁嫁的。 “没有。”她想都不用想。 之前在现代没有,在这更没有了。 刘大壮又问:“那个书呆子呢?” 他是木楞,不招姑娘喜欢,并不是傻。 杜兴朝也帮过杜若,对她抱有什么心思,刘大壮还是能看出来的。 像他那样有墨水有前途,最主要是未婚,才会更招姑娘们的喜欢。 “谁?”杜若嘴角又抽了抽。 刘大壮也看出杜兴朝的小九九了吗。 “就是前日,坐在你家门口的那个书呆子,他说你说你要嫁给他……” 杜兴朝那句理直气壮,他可还惦记着呢。 “我没有说。”杜若扶额。 “我只是劝他专心读书,不要三心二意,他自己耳朵不好使,不怪我。” 她就是想让杜兴朝离自己远一点。 这有什么错。 理解能力那么棒,未来堪忧啊。 杜若没有设定他的结局,所以也不知道,杜兴朝是不是能得偿所愿。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们二人不可能。 “你不喜欢他?”刘大壮挑眉。 她会写字,怎么会不喜欢书呆子。 “刘大哥,我还小。”杜若僵着脸。 这句话究竟要她再强调几遍。 “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他,行吗?” 本来杜若都不想这么直白的,现在想想,还是直白点好,早死早超生。 “行。”刘大壮只听前面跟后面的话,故意忽略了中间那句‘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了,今日继续筑篱笆墙吧。” 昨晚回去他也想了一宿,感觉问题不大,自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反正杜家村的人都不喜欢杜若。 她又没心上人,还看不上书呆子。 等再过一段时日,杜若想起谈婚论嫁了,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他刘大壮。 “好,先筑篱笆墙,再干别的。” 杜若松了一口气,总算把事情讲清楚了。 然后二人又跟前日一样,分工合作,将剩下的范围通通都给围了起来。 小黑狗跑前跑后,像在监督。 一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他们才停下来。 杜若看着整齐的篱笆,安全感满满。 “谢谢刘大哥!”她不止嘴上说谢就完了,还留了刘大壮在家吃晚饭。 往后几日,杜若就没见过他了。 因为各有各的忙活,刘大壮在山里捕猎,杜若也在四处奔走采草药。 杜兴朝读书累了,就到村口去看看。 新筑的篱笆整齐,地里的菜也生机勃勃,杜家村的人再也不敢去捣乱。 他去了两回,都没见到杜若。 第三回,杜兴朝心血来潮给她写了封信,就留在篱笆门上,很是显眼。 反正就算被人拿了,也看不懂的。 “什么东西?”杜若采药回来瞧见了。 小黑狗仰头在空气中嗅啊嗅。 她把纸拿下来,但是暂时空不出手打开,也猜不到这是什么东西。 结果开门的时候没拿好,掉地上了。 小黑狗捡起来叼在嘴里,又咬又撕的。 “小杜,给我。”杜若去追,它还跑。 一人一狗就在菜地里绕圈跑。 “小杜,别跑!” “唔~” “小杜,你听不听话?” “唔~” “小杜,你是不是找死……” “唔~” “小杜你个逆子!”她只庆幸,自己家没有隔壁邻居,不然得被自己吵死。 “呜呜呜~” “松口!松!”杜若好不容易才抓住了狗,舍不得打,只能好声好气地劝。 可小黑狗以为她在跟自己玩,咬着不放,还跟拔河似的一直往后用力。 “你这个逆子!松口!”杜若火冒三丈。 等她抢回来,信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 小黑狗就跟没事发生一样,还咧嘴笑。 “还笑还笑。”气得杜若给了它个大比兜,然后用那张破烂的纸教训半天。 小黑狗假装听懂了,回家面壁思过。 杜若将纸打开,拼来拼去,拼了个寂寞,只剩‘杜兴朝’三个大字还在。 “切,早知道就不抢了。” 她往桌上一丢,就去做饭了。 小黑狗鬼鬼祟祟把纸偷走。 等杜若忙完,端了饭菜上桌来,再一看,干干净净,啥纸也没有。 “小杜!” 当晚,她是第一回打狗,打得像模像样,却也没舍得真的下狠手。 小黑狗倒是不服,装模作样地嗷个不停。 第一卷 第59章 卖菜买菜 纸被狗毁尸灭迹了,杜若没看见写的啥,自然也不会给他回信。 杜兴朝又偷偷跑了两趟村口,毫无所获。 就算她没早出晚归也都遇不上。 七天一眨眼就过了,又到赶集日。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回杜若早早收了菜,早早上床睡觉,半夜就醒了。 等刘大壮来的时候,她已经准备齐全。 因为杜若的缘故,他们还是坐牛车去的,但这回驾车人不是刘云壶。 她带两个篮子一个扁担,也没带别的。 小黑狗被委以重任,留在家看门了。 这趟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狗碍手碍脚,刘大壮的内心满意得很。 只不过他不知道,杜若就是想早去早回,所以才故意不带上小黑狗的。 牛车载着二人到了镇上。 刘大壮还想跟上回一样,给她弄个摊位,可是杜若坚持自己不需要。 “刘大哥,你去忙你的。” “我有自己的办法,真的,你别管了。” “我一定一定不会走小巷子的……” 她是好说歹说,然后又各种拍胸脯保证,才勉强将刘大壮劝走了。 庄大婶看见杜若过来,立马起身打招呼。 “小姑娘,我带了点自家种的果子。” 上回是她带的,这回她带。 礼尚往来,谁也不占谁便宜。 杜若觉得这样挺好,“谢谢大婶!” 她从庄大婶手里拿了一个桃子,“对了,大婶,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杜若不想在这里耗时间,连摊位都不要,把菜全放庄大婶的摊位上代售。 “大婶,你随便卖,售出所得五五分。” 也就是说,菜卖得越贵,她的所得越高。 当然了,前提是得把菜卖出去才行。 若是恶意抬价,扰乱市场,卖了个寂寞,那庄大婶就是得不偿失了。 “我去逛街,回头再来找你结账。” 杜若给的条件很好,还十分随意。 庄大婶就没见过像她这样做生意的人。 “小姑娘,你是真不缺钱啊。” 杜若撇嘴,“大婶,我缺钱啊。” 要是不缺钱的话,她就不会来镇里了。 庄大婶很不理解,但是因为杜若的为人,她愿意试试帮她这个忙。 反正所得五五分,自己肯定不亏。 杜若将菜留在集市,就到镇里的北边去,挨家药堂跟诊所卖自己的草药。 养方堂的小伙子一如既往,态度奇差。 那个坐诊大夫倒还行,要了不少草药,就是老旁敲侧击问她师从何人。 杜若根本说不出来,只能打哈哈。 今日她带的菜多了好些品种,草药也是,转一圈下来,赚得比上回多多了。 然后杜若就揣着钱去逛街。 上一回来,她带着狗,买了很多日用品,回去就将脸帕跟竹枕都换了。 后来杜若还糊了窗,又做了狗绳。 这一回,她没带狗,自己一人警觉得很,买了不少东西,还买了衣服。 刘大壮回到集市上找人时,听说了代售,也得知杜若又到处乱逛了。 庄大婶还一脸八卦地问他:“小伙子啊,你是那小姑娘的亲大哥?” 她瞧着就不像,所以才这么问的。 刘大壮懒得解释,随口‘嗯’了一声。 庄大婶不信地皱了皱眉头,又继续问他:“那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看着年龄应该不大,人小鬼大。 刘大壮不答反问:“问这做什么?” 庄大婶笑,“我瞧她人不错,又会赚钱,问问许了人家没有……” 刘大壮没等她说完,就说许了。 “许了啊,那可真是可惜了。” 庄大婶兀自嘀嘀咕咕的。 刘大壮放心不下杜若,又去找人了。 还好,这一回她都走的大路,逛街买衣,没有被镇里的小乞丐给盯上。 二人在半路撞见的。 杜若老远就喊:“刘大哥!” 刘大壮走近了才问:“你去哪了?” 杜若晃了晃头,给他看新买的木簪子。 “好不好看,还挺便宜的。” 贵的簪子,她也能买一个,就是没必要,普通的正好配自己新买的布衣。 刘大壮看了一眼,“你喜欢?” “这种簪子,我都能给你做。” 他别的可能不行,但动手能力还挺强的,一个木簪子能有多难。 “谢谢刘大哥,这种事就不好麻烦你了,反正店里都有现成的卖。” 杜若婉拒了刘大壮的好意。 毕竟在古代,簪子可不能随随便便乱送,一不小心就成定情信物了。 “也不麻烦……行吧。”刘大壮话刚出口,就想到这个,才急急切了话题。 二人返回集市,杜若先去西边买了些肉,然后才到东边去找庄大婶。 代售的菜只卖了四分之三,没卖完。 总账五五分之后,刘大壮想帮她装起来,没卖完带回家自己吃也行。 谁知杜若大手一挥,“庄大婶,这剩下的菜就全归你了,我不要了。” 她都带出来了,懒得再带回家去。 就像交易会上的商家,前两天能卖的卖,最后一天不能卖也得丢了。 可杜若的菜都是好好的,昨日刚收的。 刘大壮不同意,“你怎么回事?” 在他眼里,杜若就是个败家娘们。 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菜,又不是白得来的,怎么能这样说丢就丢呢。 杜若说:“不是,我篮子里装不下了。” 刘大壮立马掀开她的篮子,里面还很空。 “哪里装不下,你究竟怎么回事?” 刘大壮十分不解,出口全是质问。 庄大婶看不过眼,出声打岔:“小伙子,你好好说话,凶小姑娘作甚?” 不过杜若根本没被他的语气吓到。 “不是啊,刘大哥,它是真的装不下了,因为我还要买大婶的菜……” 她来镇里卖菜,赚了钱又要买菜。 因为自己带过来的那些,菜地里都还有,等个三五日的又长出来了。 而长昌镇是好不容易才来一趟,杜若自然要买点自己没有的菜,换换口味。 “大婶,这个落苏给我来几根。” “这个,对,要一把。” “那个菜也要,我家小杜喜欢吃。” 她越高兴,刘大壮的脸就越黑。 但是杜若毫不在意,这样也好。 他之所以想娶自己,是为了家中两个娃,也是觉得大家能够凑合凑合。 杜若都明白的。 这么短的时日,要说刘大壮有多喜欢她,那是完完全全不可能的。 第一卷 第61章 这人有点眼熟 刘大壮一喊,杜若就屁颠屁颠跑过去了。 “这个人怎么会晕在这里?” “刘大哥,他是伤了还是病了?” 她是好心,也是好奇,凑过去瞧瞧。 刘大壮说:“应该是病了。” 刚刚他瞧了,没见着血。 “是吗……”杜若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 咦,这个男人,怎么有点眼熟? 见她看得过分仔细,刘大壮又开了口问:“怎么了,这个人你认识?” 再往前走就是杜家村,若是这男人姓杜,他们互相认识也很正常。 “不是。”杜若反应过来,立马扯了个谎。 “我就觉着这位公子长得真好看!” 她也不算撒谎,虐文男主怎么可能丑。 瞧这刀削般的下颌线。 再瞧这高挺的鼻梁。 还有这两道浓眉…… 这个男人就是书中的男主,宋琅玉。 自己写的角色,自然是按着自己的审美,怎么好看就怎么塑造。 所以刚刚只一眼,杜若就认出来了。 现在她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但这句话,却让刘大壮心里一咯噔。 杜若说不嫌他丑,又说这位公子真好看,所以她究竟哪句真哪句假。 “刘大哥,他是病了,他在发烧。” 杜若碰了宋琅玉的额头,烫得厉害。 闻言,刘大壮也碰了一下他。 “这可怎么办啊?” 这人不住杜家村,也不是刘家村的村民,根本不知道该把他往哪儿送。 “我们得先把他带回去。” 杜若当机立断。 若是没人管,让宋琅玉蜷在这再待一宿,他的小命可能都要没了。 剧情还没开始,男主先挂,可还行。 刘大壮还没想好,杜若已经上手了。 “刘大哥,帮帮忙……” 虽然她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远离男女主,不走虐文剧情,管它家破人亡。 但是现在,看宋琅玉已经烧得人事不知,杜若根本就没办法不管。 刘大壮蹲下来,“我来背他。” 杜若将昏迷的宋琅玉扶到他背上。 二人一起,将人弄到牛车上去。 刘大壮让车夫改道,“先将人送到我家,一会再让车夫大哥送你回去……” 虽然再往前走点,就是杜若的杜家村了,但这是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说什么都不能送到她家里去。 “不,刘大哥,把人送到我家。” 杜若叫住车夫大哥,让他继续往前走。 若是把宋琅玉送到刘家村去,要先改道,路途也远了不止一星半点。 而且她还有别的小心思。 “听我的,送我家,比较近。” 自己写的男主,自己照料,没毛病。 “他是个男人。”刘大壮不同意。 “你是个未嫁的姑娘,家中又没别人了,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虽然这人现在是病得糊里糊涂。 可万一他醒了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肯定不妥。 “刘大哥,你说啥呢?” 杜若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名声是什么玩意儿?” 谁都可能有这玩意,偏偏自己没有。 不止因为陈年旧事,还因为近来的纠纷,她的名声早就臭得不行了。 再添个一件半件的,也没什么影响。 “……”刘大壮被杜若问得哑口无言。 车夫皱着眉头,看看他,又看看她。 “你们商量好没有,究竟要往哪儿送?” 刘大壮今儿的心绪不宁,根本没想好。 杜若说:“他在发烧,我家有药。” 村里没大夫,只有自己能救宋琅玉。 这么说也没错,刘大壮只能遂了她的意。 “车夫大哥,去杜家村吧。” 牛车继续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宋琅玉挤在篮子中间,面色十分难看。 看他这样,杜若也莫名难受起来。 刘大壮全程没说话,一直在打量这男人,思绪越飘越远,眼神都暗了下去。 等到了杜家村村口,杜若第一个跳下车。 “刘大哥,麻烦你把人背一下。”话说完,她连篮子都没拿就跑去开门了。 小黑狗听见声音,兴奋地直汪汪。 “小杜,我回来了。” 杜若开锁的同时,也不忘跟它打招呼。 “好了,听见了,别吵。” 篱笆门一打开,小黑狗就朝她扑了上去,身后尾巴甩得跟螺旋桨似的。 可现在的杜若救人心切,没空撸狗。 “好了好了好了,一边玩去。” 刘大壮将男人从牛车上背到屋里。 小黑狗跟在后面嗅来嗅去。 刘大壮左看右看,“人放哪?” 刚刚他只想孤男寡女不妥,完全没想到,杜若的屋里就这一张床。 若是让给病人睡了,她今晚睡哪。 杜若想也没想就指着自己的床。 “这。”她家里就只有一张床,不放床上,难道还能把宋琅玉丢地上? “这怎么能行?”刘大壮看得眉头紧锁。 “要不,还是把他送到我家吧……” 他是不会治病,但好歹有张床给人躺躺,自己可以去兄弟屋里挤一挤。 不像这儿,实在是多有不便。 杜若说:“刘大哥,你就别折腾他了。” 她没想那么多,已经拿了兰花草出来。 “我给他熬药,你帮他把外衣鞋子脱了,这样睡着会比较舒服……” 近来杜若也不局限在一座山,到处走走,又发现了不少新的草药。 像这个兰花草,又叫鸭跖草、竹叶草等,长得像竹叶,有不常见的蓝色小花。 它有清热泻火的功效,主治感冒发烧。 “……”刘大壮心情复杂。 小黑狗还在嗅他身上的人。 而杜若已经忙着洗草药,生火煮水。 “……”刘大壮看着她忙来忙去的背影,顿觉自己心思好龌龊,“好。” “我帮你忙,你小心点火。” 他将男人放在杜若的床上,又按她说的,将他的外衣跟鞋子都脱了。 宋琅玉有一瞬醒了过来,“你……” 他发现有人在脱自己衣物,想反抗来着,可是眼前人很粗鲁,“别动。” 而此刻宋琅玉病得不轻,只能任人摆布。 因为高热,他又迷迷糊糊晕了过去。 刘大壮做完这些,看杜若已经在熬药了,便到牛车上将她的东西拿下来。 “你这里还需要我帮些什么?” 杜若回头,先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再看刘大壮,“谢谢刘大哥!” “能劳烦你帮我到河边打点水吗?” 她在熬药,走不开。 第一卷 第62章 你个登徒子 刘大壮没拒绝,“我去去就回。” 他用扁担挑着两个小木桶,到河边打水。 怕杜若不够用,刘大壮来回跑了好几趟,想把她家的大木桶装满水。 药在锅里熬着,杜若停下来缓一口气。 “药还没好,得先给他降降温。” 没有温度计,也不知道高烧几度。 “别回头烧成傻子了……” 她这么想着,就拿脸盆去打了盆清水来,又拿出家里备用的新脸帕。 脸帕被放进水里,浸湿了,又拧干。 杜若拿它给宋琅玉擦脸降温。 现在的他还是个翩翩公子,没遇上女主,也没被她逼得黑化成疯子。 这张脸,这眉眼,还有这双大手……这人简直就是长在杜若的心巴上。 当初下笔的时候,她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这辈子能见到亲手塑造的男主。 杜若一边给他擦脸,一边欣赏着。 “不是,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女主之所以为女主,就是开局遇到男主,至少要比她这个女配早多了。 杜若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在书里写了,自己要随女主爹回京去,然后才在女主身边发现男主。 宋琅玉根本就没听过杜家村。 “不是在这里,怎么可能在这里……” 杜若嘀嘀咕咕,但是手上动作没停。 刘大壮挑了水回来,在门口看见这一幕,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是堵了。 她第一眼就说这个男人好看。 那时他就猜到,杜若一定是喜欢这人。 不说她将脸帕拧得刚刚好,半干,微湿。 也不说她给男人擦脸,动作轻缓又仔细。 就单单说杜若一直盯着男人看,那眼神,是对别人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对自己没有,对书呆子也没有。 刘大壮再怎么粗心,也能看得出来。 前几日,杜若还信誓旦旦地说没心上人,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了。 他是真后悔,今日为何要乱指。 不然这男人躺在哪,都不能让杜若瞧见,不能住到她家里,住进她心里。 刘大壮又懊恼,又生气,再跑两趟河边,把她的木桶装满才进屋去。 小黑狗晃着尾巴凑了过去。 而杜若也正好回过头,“刘大哥。” “真是谢谢你了,你能不能帮我扶一下,我想给这人擦一擦后背……” 她只是想用湿脸帕给宋琅玉降降温。 可刘大壮已经没了心思,“不能。” 现在杜若满心满眼全是别的男人。 自己再赖着不走,又有什么意思。 “外面天色不早了,车夫大哥还要回去,我家里也有两个娃在等……” 刘大壮想留的时候,就说家中没有人等。 他想走,才想起家里还有两个娃。 这是刘大壮头一回直接拒绝杜若。 她足足愣了两秒,才‘哦’了一声,“瞧我,救人心切,都把车夫大哥给忘了。” 花钱雇的牛车,车夫还在外面等着。 刘大壮跑了几趟河边,看见日落西山。 但杜若一进屋,就开始忙着煮水、熬药,又一心想救自己的虐文男主。 她都忘了还有别的事,“刘大哥你先回,这人就留在这,我会尽力的……” 刘大壮点头,“行,你自己小心。” “我就先回去了。”有杜若如此上心,哪里轮得到他担心那个男人的死活。 刘大壮走之前,帮她把篱笆门关好。 小黑狗就站在门里面,仰着头看刘大壮,后又听着牛车的轮子渐行渐远。 等到听不见了,它才跑回屋。 杜若一个人,费大劲将宋琅玉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肩上,给他擦后背。 “怎么回事,还是好烫啊……” 她给宋琅玉擦身子,摸到他腰间的玉佩,更加确定这人就是男主了。 “宋琅玉,你不会烧傻了吧?” 其实杜若最担心的是这个。 傻子男主跟挂了也没什么区别。 “呜呜~”小黑狗凑过去,要帮忙。 杜若没空搭理它,“自己玩去。” 她将人放回床上去,然后开始洗米煮饭,等药熬好了,又端过来喂他。 可惜宋琅玉双眸紧闭,一点也不配合。 一开始杜若还用勺喂,“来,苦口良药。”后面喂烦了,差点拿碗灌他。 “快喝!”她这辈子还没伺候过谁。 这宋琅玉倒好,一来就让自己当了护工。 行,他可真行。 杜若衣不解带,在床边伺候了整整两日,宋琅玉的烧才完完全全退了。 她的床被病人霸占,没别的地方可以睡,就趴在床边眯了两个晚上。 醒来之后腰酸背痛,浑身不自在。 刘大壮走了,再也没来过,大概是忙。 而杜若因为宋琅玉,已经三日没出门了。 小黑狗也是在家里待得无聊,想出去玩,在床边来来回回,哼哼唧唧的。 “乖,今日也不出去。” 杜若摸摸它的狗头,“我也想出去玩啊,可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烧退了,人就是不醒。 她每日都给宋琅玉喂药喂饭。 “宋琅玉,你不会是死了吧?” 杜若趴在床边,摩挲着他的脸。 配角们长得很一般,主角却是精雕细琢,上帝造人果然都是偏心的。 杜若正忙着叹自己的审美。 结果下一秒,手就被人抓住了。 “哎?”她惊喜地瞪大了双眼。 床上的宋琅玉像是突然间活了过来。 “你个登徒子。”他的脸色还是带着病态,但是眼神却仿佛要杀人。 杜若傻愣了很久,才突然反应过来。 “?” 宋琅玉刚刚那句骂的是她? “你想对我做什么?”宋琅玉眯眼。 虽然他还很虚弱,但是二人相比较之下,还是杜若更弱,“疼疼疼!” 什么登徒子。 自己的男主,摸一摸怎么了。 “不是,你搞错了,我冤枉啊!” “你还记得你是谁不?” 杜若的手被他捏着,挣都挣不开。 “你病得稀里糊涂,差点就挂在山上了,是我救的你,还给你喂药喂饭……” 男主郊外受伤,被路过的女主捡回去养,等伤好了,两人也好上了…… 什么狗血剧情。 她发誓自己绝对没写过。 “你怎么能这样恩将仇报!” 宋琅玉盯着杜若的脸,然后视线越过她,看见她身后呲牙低吼的小黑狗。 “你在哪救的我?” 第一卷 第63章 狗咬吕洞宾 “山上,就在我们村附近十里地。” 杜若也不确定,说了个大概位置。 “你怎么会晕倒在那个地方?” 她之所以把人带回家来,就是想问清楚,为什么剧情会有这种偏差。 难道是因为自己穿书的缘故? 宋琅玉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可惜,他这副倔强的模样,毫无震慑力。 落在‘上帝’眼里,甚至还觉得有点可爱。 “你不想说就不说,人活过来就行。” 天知道杜若这几日担心得要死。 毕竟古代的人都短命,随便生个什么病,都有可能莫名其妙挂掉。 她写宋琅玉出来,并不想看他变成傻子,或者看他挂在自己手上。 不然……这副皮囊可就太可惜了。 杜若的视线从那张俊脸,挪到自己手上,“你才刚刚退烧,要好好养几日。” 也就是说,他还得在此住上一段时日。 可宋琅玉不领情,还嫌恶地甩开她的手。 “你刚刚想对我做甚?” 这个女人想轻薄自己,他又不瞎。 “汪汪汪!”小黑狗对着宋琅玉一通乱吼,腿一蹬,就要扑上去咬死他。 这个白眼狼,确实是有点不知好歹。 但这是杜若写的男主,自然知道他心思,也觉得这样挺符合人设的。 所以,不怪宋琅玉,都是自己造的。 “小杜……”杜若一把抓住狗,按进怀里,还把满嘴狗牙给它捂上了。 “唔?唔唔!”小黑狗不解地挣扎了几下,发现是徒劳,立马转为“呜呜~” “乖,不吵。”杜若低头看它,又摸又哄,宋琅玉莫名就被人忽略了。 他又沉声道:“喂,我问你话呢。” “给你看病啊。”杜若面不改色地回答。 中医坐诊看病,望闻问切是基操。 再者,说实话,她刚刚也没对人做什么。 不就是摸摸宋琅玉的脸,叹他太好看了,也叹自己给了他这么张脸。 一个大男人,有必要那么神经过敏吗? 闻言,宋琅玉的脸色稍缓。 “你是大夫?” 他说着便打量起周遭环境,简陋的屋子,没什么家具,看起来是户穷苦人家。 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对。”杜若淡定地点点头。 “医者仁心,不然我也不会救你回来。” 俗话说,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反正宋琅玉又不知道她干啥的。 “你病得稀里糊涂的,我怕你烧成傻子,这几日还用凉水帮你擦身子……” 杜若实话实说,内心也毫无杂念。 可某人听了,那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脸色,刷的一下又黑了下去。 “你是个女的,你怎么能给我……” 男女授受不亲。 他还不如烧成个傻子呢。 “怎么不能,医者眼里不分男女。” 杜若说得理直气壮,她给人降温的时候,心里可没什么龌龊的想法。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两句话,又将宋琅玉堵得无话可说。 他不说自己怎么来的,杜若也懒得管了。 “你待着,我要出去采草药。” 前几日她去镇里,把草药卖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兰花草也全用掉了。 宋琅玉刚醒,没那么快痊愈。 所以杜若得出去再采些回来。 刚给自己立了个大夫人设,她出去溜溜,就当顺便圆一圆这个谎了。 “你若是跑出去,就别回来了。” 杜若背上篮子,突然秒变严肃脸。 “也别跟别人提起,是我在山里救的你,更不准说你住在我家里。” 好不容易才退的烧,要是这人拖着病体,出去到处乱跑,那她真就不管了。 “为什么?”宋琅玉警惕道。 难道这女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有为什么,这是我的规矩。” 杜若跟他不熟,没必要解释太多。 说完,她就蹲下去摸摸狗头。 “小杜,你乖乖在家看门,知道吗?” 自己就去采点草药,不多要,也不走远,不用很长时间就会回来的。 而且,杜若需要它待在这,帮忙盯着人,免得宋琅玉肆无忌惮,真的跑了。 “嗷呜~嗷呜~”可小黑狗待在家几日了,万分想要跟着她出门去玩。 “嗷呜~嗷呜~”它顿了顿,又继续张嘴:“嗷呜~嗷呜~嗷呜~” 这狗话好多啊,杜若只能又摸又哄。 “我去去就回,你听话嘛。” 宋琅玉拧眉看着这一人一狗,无语至极。 狗是畜生,怎么能听得懂人话。 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但是宋琅玉转念一想,也是,这女人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肯定有毛病。 小黑狗又嗷呜了几句。 然后宋琅玉就看她拍了拍那个狗头。 “说好了哦,小杜最乖了。” “等我回来,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杜若也不跟他打招呼,背着篮子就出门,小黑狗果然没有跟她出去。 “……”宋琅玉满眼惊讶跟不解。 他们说什么了,怎么就说好了。 “呜呜~”小黑狗趴在家门口,望着篱笆,可怜兮兮,耳朵都搭下去了。 宋琅玉坐在床上,发现自己仅穿着单衣,急忙起身寻自己的东西。 还好,还好,他的衣服鞋袜什么的都在,就是那块随身玉佩不见了。 “糟了!”宋琅玉差点将眉头拧成死结。 那玉佩可是他宋家的祖传之物,丢不得。 “一定就在这间屋里,它不会丢的。” 宋琅玉穿上鞋袜,开始翻箱倒柜地找。 屋子就这么大,也没几个地方可以藏的,他愣是没找到自己的玉佩。 “它去哪了?”宋琅玉自言自语道。 小黑狗听见动静,忍不住又朝他呲牙。 宋琅玉看见了,学着杜若的样子,问它:“你家主人是不是偷了我东西?” 自他醒来之后,没见到这屋里有其他人。 除了这只狗,就是那个女人了。 宋琅玉只能这么想,“你说,一定是你家主人偷了我的玉佩,对不对?” 那个女人说的话,狗听得懂。 那他说的,它也一定听得懂。 “汪汪汪!”小黑狗站起来,吠个不停。 宋琅玉只觉得有些头疼,“……” 狗听不听得懂他的话,很难说。 反正自己是一点都听不懂它在吠些什么,玉佩究竟在哪,也无从得知。 第一卷 第64章 你是找死啊 “闭嘴。” 宋琅玉想要出去。 小黑狗拦在门口不让,还汪个不停。 他听不懂,又过不去,太阳穴突突直跳。 “……”自己为什么要跟狗说话。 一定是被那个女人影响了。 她脑子不太好。 “汪汪汪!”小黑狗继续吠。 宋琅玉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距离京城到底有多远的路程。 他去边境探望大哥,回京路上遇到土匪,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了。 听说他们是从京城来的,土匪还不罢休,派人送信去京问宋家要赎金。 宋琅玉不肯坐以待毙,等家里派人来救,遂指挥随从掩护自己逃跑。 他是逃出来了。 但随从就没那么好运了。 土匪人多势众,宋琅玉只有自己一个人,不可能再掉头重回虎穴去。 他计划着,等自己回京之后,上报朝廷,请当地县令召集人马剿匪。 这样也算是报答了随从的救命之恩。 可是宋琅玉万万没想到,偷的马匹不行,竟然带着自己在山里瞎转悠。 还差点想给他带回土匪窝去。 宋琅玉只能弃马徒步,结果也不知怎的,就在那片区域转不出来了。 山里昼夜温差大,他一个人走啊走,又是受惊又是露宿,没几日就病倒了。 等宋琅玉再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还有个奇奇怪怪的女人。 “狗呢?” 他不过是回忆了一下,狗就不见了。 小屋的门半掩着,屋外好像有动静。 宋琅玉不出声,轻手轻脚地挪步到窗边,然后用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洞。 狗吠声还在,离自己有点远。 他听着,似乎不是刚刚激动的‘汪汪汪’,而是低声下气的‘嘤嘤嘤’。 难道是那个女人回来了? 他仔细听,好像是个男声。 “……”宋琅玉无语。 这个地方的人,是不是带了点什么毛病,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跟狗说话。 他听不清,但是能看见狗在甩尾巴。 隔了好一会,外面突然伸了一只手进来,将什么东西挂在篱笆门上。 然后小黑狗就在门里面,跳啊跳。 一次,两次,三次…… 宋琅玉看得出来,这狗应该是想要去够那个挂在篱笆门上的东西。 七次,八次,九次…… 他侧着耳朵听了很久,确定篱笆外没人,才推开半掩的门,出了这间小屋。 “谁给你的?” 看来,今日应该是端午了。 小黑狗踩着宋琅玉的脚。 “汪汪!”还我! 自己够不着东西,本来就已经很生气了,结果东西还被别人拿走了。 “汪汪汪!”快拿来! 宋琅玉听不懂狗吠,但是对于自己被踩,也有些脾气,“滚开。” 刚刚门外是个男声,听不出他年纪多大,也许是那怪女人的相好吧。 “有相好的,还敢垂涎别的男人……” 宋琅玉想起她刚刚的举动,就浑身不适。 “啧。”谁叫自己病了,还被人捡了。 那个女人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打不得,骂不得……算了算了。 只要他不说,没人知道这事。 这不是人发出来的。 而是他布料撕裂的声响。 宋琅玉扭回头去,看小黑狗在自己身后,正激动地撕咬着他的裤子。 “?” 宋琅玉没养过狗,也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不免要先愣一下。 等反应过来,火气直冲脑门。 “你!” 他被土匪洗劫,只剩这一套衣服了。 这只狗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别动……” “我现在就给你两棍子……” 宋琅玉在菜地里,四处找趁手的工具。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救命恩人有个习惯,出门之前会把东西都收进空间。 能收的都收了。 要用的时候也就是一挥手的事。 “棍子呢!”宋琅玉在菜地里暴走。 小黑狗就在后面,追着他一直咬。 “滚!”宋琅玉想打它,又无从下手。 小黑狗撕得高兴,咧着一排獠牙。 杜若去去就回,也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一进家门直接被他的样子惊呆。 “宋……你怎么了?” 自己出去之前,宋琅玉还是病弱公子。 不就是去采了点草药嘛,也没去多久啊,等她回来,这人怎么变成乞丐了? 杜若想笑,又不敢笑。 小黑狗还甩着尾巴凑上来,想讨好她。 宋琅玉怒道:“你问它!” 他的裤子被狗撕扯了几个口子。 两只袖子跟衣角也被它咬破了。 小黑狗在菜地里跑来跑去,爪子沾了泥,又来印在宋琅玉的鞋子上。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要不是看在这个女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今日宋琅玉就得把这狗打死。 怎么都得想办法打死它,再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不然都难解他心头之恨。 “小杜,你是找死啊!” 杜若用脚指头一想,就猜到怎么回事了,宋琅玉这么生气,她也理解。 换了谁,都会这么生气的。 毕竟杜若现在就很气。 “你给我等着,你等着。” 小黑狗被她一声吼,立马躲得远远的。 宋琅玉站在原地,冷眼看着。 杜若回屋放下篮子,立马从空间拿棍子,追了出来,“小杜你站住!” 她的男主,本来挺好看的。 这什么逆子啊,竟把人衣服撕成这样子,怎么不干脆给他撕光算了。 “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还敢跑?” 杜若现在是有点银子在身没错。 可宋琅玉穿的衣服,是在京城买的布料,一匹上百两,她根本赔不起。 “你给我回来,给人家道歉!” 杜若越想越气,越跑越快。 小黑狗自知理亏,停下来嘤嘤嘤。 “你别嘤,你知道错了吗?” “你过来,给人家道歉!” 杜若不说赔偿什么的,她只按着狗道歉。 “快,跟哥哥说对不起,说你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贪玩……” 小黑狗只顾嘤嘤嘤,还舔杜若的手。 宋琅玉看着她,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一卷 第65章 他想静静 “你觉得两句道歉,就能完事?” 宋琅玉倒不是觉得自己的衣服有多值钱,而是她这态度,让人看了生气。 “狗又不会说话,要它道歉顶什么用。” “就算你觉得狗能通人性,你自己瞧瞧,它究竟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狗。 所以小黑狗正咧着嘴,一脸贱兮兮的笑,想要撒娇讨好生气的主人。 而杜若就是嘴上生气,其实也舍不得打,只按着狗,让它给人道歉。 宋琅玉的脸已经快黑成炭了。 “……”杜若只尴尬了一秒,就立马把笑得很欢的狗嘴给捂了,“它知道错了。” 她自己写的男主,怎么可能跟只狗计较。 “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它吧……” 宋琅玉不会跟狗计较,杜若算得很准。 “行,它知错了,那你呢?” 他确实不该跟狗计较。 毕竟这只狗是有主的。 “你自己说说,要怎么赔我吧。” 不说这衣服的布料有多值钱。 就说这是宋琅玉唯一的衣服,没别的了,在他心里就该价值千金。 “我……我没有钱。”杜若眨巴眨巴眼睛,硬是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而且吧,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是狗主人,确实该为这个意外负责。 可她也是实实在在赔不起。 “你醒来至今都没跟我说句谢谢。” “我还让它给你道歉了呢。” 杜若救了人,宋琅玉却想要灭了她的狗,这……属实有点过分了。 “哼。”他才不说那个‘谢’字。 如果说了,等于是一命抵一命。 宋琅玉不能动她的狗。 这个亏得自己吞。 而他是真的没有衣服可以换。 “我又没求你救我。” 宋琅玉冷脸倔强的表情,落在杜若眼里,全都变成了大写的可爱。 “哦,原来是我多事了。” “也对,要是我没救你,你就不会在这,更不会被我家狗撕衣服……”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救了人。 “那你说怎么办吧?” 杜若将问题抛回去给宋琅玉。 “我家徒四壁,你想让我拿什么赔?” 虽然眼下这个居住环境,已经比她穿书来的第一天好多了,但还是破。 特别是在宋琅玉眼里。 这就不是个能住人的地方。 “你就不能高抬贵手,饶它一命吗?” 想想这前因后果,都是杜若自己造的孽,她总不能让人再去死一死吧。 宋琅玉冷着脸,“你欠我的。” 亏他吃了,但不能白吃。 “好。”杜若秒变笑脸。 其实在她眼里,这也不是件坏事。 宋琅玉的衣服破了,就不能想去哪去哪,只能乖乖待在她家里养病。 等过几日,杜若跟刘大壮再到镇里去时,买身衣服回来赔他就行了。 “我去做饭了。”她高兴地进屋去。 小黑狗得了自由,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留下宋琅玉一个人在菜地里。 “……”他想静静。 宋琅玉不愿意看到那只狗,更不愿意看到某人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 可他这身,实在不适合在外面久待。 所以宋琅玉也只能进屋去。 杜若刚采回来的草药还在篮子里。 篮子放在桌上,她想把草药拿出来,自然就发现桌上多了两个外来物。 啊,今日是端午了? “这……不是你做的吧?”杜若话刚说完,就看见宋琅玉在兀自翻白眼。 啧,这小子居然还会做这种表情。 她不在家,宋琅玉又不会做。 不问他,难道问小黑狗吗。 若是狗拿的,绝对不会好好放在桌子上,肯定几口就把它们干掉了。 “不知道。”宋琅玉不想说话。 小黑狗看见了,立马冲出去捡。 杜若瞪圆眸子看他,“你疯了?” 他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那是你相好送的,你心疼吗?” 宋琅玉这话,更让杜若听不懂了。 “什么相好,谁啊?” 难道她不在家时,刘大壮来了? 宋琅玉撇开脸。 “谁知道,你去问它啊。” 他又没见着篱笆外的人,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只狗肯定认识。 “……”杜若真服了。 这一问三不知可还行。 “呜呜~”小黑狗已经捡到了,在吃。 因为刚刚才被人凶过,它也没敢跑。 “嗷呜~” “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嗷呜~” 宋琅玉很好奇,这女人准备怎么问,结果看见她蹲在外面听狗嗷呜嗷呜。 “……”他就不该信什么狗通人性。 隔了一会,屋外突然没了嗷呜声。 宋琅玉再去看,却发现女人又要出门。 “喂,你去哪?”他忍不住出声问。 刚刚不是说做饭吗,怎么突然变了卦。 “带上我。”宋琅玉不想再跟那只狗一起,被关在这道篱笆墙里面了。 可是杜若不懂他的心情,“你待着。”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去多久?”宋琅玉的眸子深沉。 杜若好想摸摸他的脑袋,说自己很快回,但是她不可以,“去去就回。” 说完,杜若就把篱笆门关了。 宋琅玉的脸立马沉了下去。 杜若出了家门,径直进了杜家村。 与人擦肩而过,被人指指点点。 和平协议上写的,是她不能进村偷东西,不是这辈子不能进杜家村。 所以路人的话,丝毫影响不了杜若。 “请问杜兴朝家在哪?” 她没去过杜兴朝家,只能随机找人问。 杜家村的村民不喜欢杜若,但是爱吃瓜,热情地给她带到目的地去。 “这儿,就是杜家。” 第一卷 第66章 感谢投喂,下回别喂了 这村民甚至还亲自替她喊人。 “伍婶,伍婶!有人找!” 杜若明明说得很清楚,若想要黄金万两,就不能在杜家村搞儿女情长。 杜兴朝却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上回是纸,这回是字。 杜若觉得有必要跟他娘谈一谈。 “来了,来了。” 伍娥本来是笑着迎出来的,结果在看到门外人的那一刻,脸就笑僵了。 “小柳儿啊,你找我什么事?” 她问的是那个村民,不是杜若。 杜柳儿摆手,“伍婶,是她找你。” 伍娥这才不得不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杜若。 “我不认识你,你找我做甚?” 她是喜欢凑热闹,不喜欢被人看热闹。 上回,杜兴朝被个外村人拽到杜台家去,非说要给杜若当什么证人。 伍娥就知道大事不妙。 事后老有人提起来,还问自己怎么回事,她是一概不认,啥事也没有。 今日端午,嘉凤带着侄女来家里做客。 人都在屋里,正围着两个孩子聊得起劲,这祸就突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所以,也不怪伍娥对人冷淡。 杜若说:“伍婶,你没必要认识我。” 她是不在意这些细节的。 “我来,是替我家小杜来的,就想感谢一下兴朝哥对它的爱心投喂。” “挺好的,下回别喂了。” “还有,我家穷,也没送那孩子上过学,跟兴朝哥说别给它写信了。” “它话都没学会说呢,看不懂字。” 杜若这么说也没啥毛病。 但旁边的杜柳儿听得满头问号。 “小,小杜是谁?” 野种不是孤儿吗,她家还有谁。 “我家狗就叫小杜。”杜若一脸认真。 她不在,所以杜兴朝去,跟她没关系。 杜若来,也不是来找他的。 杜兴朝他娘又不是傻,听出她话里有话,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书中设定,伍娥一开始是不同意他们的,后来知道杜若去了京城。 她又想让自家儿子去攀高枝了。 后面如何,暂且不论。 杜若只顾得了现在。 “伍婶,你替我跟兴朝哥转达一下谢意,我就不进家里去叨扰了。” 伍娥听到这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杜若转身离开,只留下杜柳儿。 伍娥也不管她那殷切的眼神,转身回屋,把看书的杜兴朝拽到一旁去。 “娘问你,你刚刚去哪了?” 嘉凤跟她的侄女在屋里,他对人很冷淡,中途还借故出去了一趟。 要不是杜若找上门来,伍娥根本不知道,这小子都去做了什么好事。 “什么去哪了?”杜兴朝满脸不悦。 嘉凤婶带了她的亲侄女上门,说来请教,又说让他带着出去玩一会。 他娘今儿居然也不知道拦着点。 都多大个人了。 还玩什么玩。 净耽误人。 那姑娘说自己很好学,喜欢读书跟写字,却没听过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杜兴朝理解长辈们的苦心。 毕竟这姑娘大了,得嫁人,可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塞到他跟前来。 她们在自家屋里赖着不走,杜兴朝很烦,恨不能把自己的耳朵堵上。 “人都找上门来了,你还不说你去哪了?” 伍娥现在就很想拧他耳朵。 “谁?”杜兴朝一听,眼睛都亮了。 堵不上自己的耳朵,也不能捂别人的嘴,他只好寻个借口出去找杜若。 杜兴朝去的时候,顺手就带了两个。 可杜若人在家中,却始终不肯出来见人,任由他在篱笆外面自说自话。 她是真狠心,捂着耳朵,一句也不听。 原来,杜若都是知道的。 “谁谁谁,那野种有什么好的?” 伍娥不理解,瞧着是挺秀气文静一姑娘,胆子挺大,敢四处沾花惹草。 她好手段,招惹杜台那个老东西就算了,可不能再来招惹她家儿子。 “娘,你说甚?” 杜兴朝根本没在家里提过杜若。 “我就是出去透透气。” 家里人多,吵着他读书了。 “嘉凤婶什么时候才走?” 伍娥实在不愿意看自家儿子走歪路。 “你花心思,藏着掖着,暗搓搓对人好,你知道人家说什么吗?” 若他看上的是别家闺女,自己为人母的,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无故拦着。 偏偏是杜若那个野种,那可不成。 “她把你给的东西都喂了狗。” 伍娥是懂理解的,转述得也很清楚。 “……”杜兴朝听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知道杜若对她家狗好,很宠。 伍娥说:“你不知道吧?” 她一看杜兴朝的表情,就知道有用。 “傻儿子,你是不是还给她写什么东西,人家叫你以后别再写了……” 他的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给人写的。 就连村里的族老们,都是有大事需要时,才派人来请杜兴朝去帮忙。 所以伍娥觉得,他是吃力不讨好。 杜兴朝垂了眸子,“娘,我读书去了。” 其实,他猜得到杜若的心思。 她说得很明白,就是不想杜兴朝去找她,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他好。 人言可畏。 所以杜兴朝想了个办法,给杜若写了信,约她到杜家村的南边见面。 那儿有一个池塘,平时没什么人经过。 读书烦闷时,杜兴朝就想见见杜若,可是她没有回信,也没有赴约。 这就很让人沮丧。 他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招小姑娘喜欢,为什么偏偏杜若不喜欢。 难道她……喜欢那个姓刘的莽夫? “对。”伍娥不知道自家儿子想法那么多,只当他受了打击,“去吧。” “我瞧着嘉凤侄女就挺好……” “若是你不喜欢她,就再看看别家闺女,万不可再上野种跟前凑了。” 只要不是野种,啥都好说。 自己也没有非要今日就定下儿媳。 还好,那野种眼瞎,也没看上自家儿子。 伍娥寻思,自己以后得多注意着点,谨防他们二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第一卷 第67章 问题来了 伍娥的想法,就是杜若想要的结果。 往日杜兴朝偷摸着来干啥,她早出晚归,看不见,遇不着,也懒得管。 但是现在杜若屋里,偷偷藏了个宋琅玉,被人发现的话会有点麻烦。 她的名声不咋地,并不畏惧人言。 只不过,能避免的麻烦还是尽量避一避,这样对谁都没有坏处。 杜若从杜家离开,直接回了小破屋。 所以她进门的时候也没狗迎接。 宋琅玉脱了自己外衣跟鞋子,坐在床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他从一生下来,就有人伺候,金贵得很,哪里洗过衣服,见都没见过。 杜若说:“衣服放着,晚点我帮你洗。” 小杜干的好事,自然得有人收拾。 宋琅玉看见她进门,秒变臭脸。 “洗了又如何,都已经破了。” 他是不可能穿着这件破烂出门的。 宋琅玉就是想为难杜若。 结果她却借坡下驴,“那我不洗了。” 衣服破是破了点,但是洗一洗还能将就,总好过他一件外衣也没有。 到时候宋琅玉又该怪人了。 “你不洗,我穿什么?” 果不其然,他已经准备生气了。 杜若忙着准备洗米煮饭,头也没回地说:“你现在不就穿着衣服吗?” 宋琅玉低头,“这是单衣。” 谁会穿着单衣出门。 “对啊。”杜若假装听不懂他在意的点。 “你穿着单衣,又没光着身子。”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只穿单衣也没事的,只要宋琅玉不要出门就行。 “哼!”他不说话了。 杜若准备了晚饭,两个人吃。 宋琅玉很嫌弃,“这是人吃的吗?”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丑的菜。 杜若能理解,也不生气,只默默回了句:“你都吃了三天了,你说呢?” 在这样的环境里,有口吃的就很不错了,哪容得宋琅玉这么挑三拣四。 而且他昏迷不醒的时候,都是自己喂的。 杜若又说:“你不吃就饿着。” 就算是男主,也不能惯着。 小黑狗很想尝一口,她都没给呢。 ”你吃饱了,自己去玩。” 它不肯走,还把脑袋搭在杜若的膝盖上,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人看。 里面只写着两个字,‘想吃’。 她看见了,还是没搭理。 倒是宋琅玉自己走开了。 杜若吃完饭,把碗洗了,又开始煮热水,“你一会搬个凳子到外面去。” 因为他,自己忙碌了好几日。 现在人总算醒了,她就得先泡个热水澡,再睡一觉,好好休息休息。 宋琅玉坐在床上,纹丝不动。 “干什么?” 什么凳子,还要他亲自搬。 杜若说:“我要沐浴更衣。” 屋子就这么小,一人一狗住还行。 这突然多了个男人,多有不便。 “那我呢?”宋琅玉问。 他被土匪绑了几日,在山里迷路了几日,后又病了几日,现在身上都臭了。 “你……”杜若想了一下。 “你就算了吧,你没衣服换。” 反正古代人也不是天天洗澡,臭就臭了,臭不到自己就行,无所谓。 闻言,宋琅玉剜了她一眼。 “附近哪里有河?” 杜若看他,“你要干嘛?” 河肯定有,但他是病人,不应该洗澡。 “沐浴。”宋琅玉言简意赅。 她要沐浴,自己总不能在外面干等。 “可是你没有衣服换哦……”杜若提醒他,结果只换来宋琅玉一记眼刀。 她无奈,随手给人指了个方向。 然后杜若就不管了。 小黑狗也被她赶到屋外去等着。 它哼唧了几声,就兀自找了个地方趴着,开始尽忠尽职地当起看门狗。 宋琅玉拿着自己的脸帕,出门了。 天黑,没有人路过,不会有人看见自己,这样他就可以放心在河边沐浴。 洗掉一身晦气,人也精神不少。 等杜若舒舒服服地泡完澡,再次打开门,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 宋琅玉就在屋外,像是从没离开过一样。 她把半干的头发披在肩上,出来倒水。 “你还真的去河边沐浴了?” 男主的人设金贵,又讲究,按道理来说,他就不可能去河边洗澡。 所以杜若才会给宋琅玉指方向。 谁知道,他还真的去了。 “关你什么事。”宋琅玉答非所问。 但是那头湿漉漉的头发已经出卖了他。 “你是病人,怎么能洗澡!” 杜若一声怒喝,立马将宋琅玉拽进屋里,拿自己的大毛巾给他擦头发。 “你才刚刚退烧,洗什么澡!” “还去河边洗的冷水!” 就算她不是医生,也知道这样不对。 “……”宋琅玉本想反抗来着。 但是看到杜若眼底的担心不是装出来的,他又不好意思这样把人推开。 宋琅玉忍了,任由她想干嘛干嘛。 “把这衣服脱下来,臭了,要洗了。” “天气这么热,你忍一晚上,明天就有干净的衣服穿了不好吗?” 二人拉扯了一阵,杜若把他扒光了。 “你……登徒子!”宋琅玉就围着一块布,脸黑得都快能滴出墨汁来了。 杜若面不改色,“啧,吃很大亏似的。” 她转身就把狗弄脏的衣服鞋袜全都洗了,一边洗,还一边骂骂咧咧。 小黑狗躲在床底不出来。 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杜若只想躺下睡觉,立马又发现了个新的问题。 家里就一张床,现在却有两个活人。 她咽了咽口水,“你怎么想?” 这几日因为他生病,杜若把床让给病人,自己就趴在床边睡了几晚。 现如今人醒了,她不可能再让。 宋琅玉根本不用想,“我睡地上。” 虽然他又金贵又讲究,但是这男人风度,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的。 “你给我铺个席子,还要个被子。” 宋琅玉的要求并不高。 可惜,杜若啥也没有,“我家就一张床,一张席子,一床被子……” 家徒四壁真不是骗人的。 她卖草药赚的钱,只买了衣服跟日用品,从没想过要买被子啥的。 毕竟冬天还遥遥无期。 “……”宋琅玉不想说话了。 男女授受不亲,他不可能睡床上去。 但这儿什么都没有,宋琅玉又不能不睡,他还是个没痊愈的病人。 第一卷 第68章 手感真不错 古代没水泥地,地面全是凹凸不平的土,有没有席子都不怎么好睡。 何况现在,他们没有多余的席子跟被子,这地上根本就不能睡人。 杜若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下一秒,宋琅玉就去搬了凳子到角落里,就这么靠墙坐着,紧闭双眼。 她实在累得慌,也管不了他了。 灯吹灭,二人各自歇息。 杜若睡至半夜,被人惊醒,“谁?” “我……你先醒醒。”宋琅玉的声音低沉,听起来像是刻意压着火。 屋里乌漆嘛黑的,杜若根本看不清他。 “怎么了,你怎么不先点灯啊。” 宋琅玉就在床边,“我不会点灯。” 这种事向来有人做的,他不会。 “哦。”杜若一点也不意外。 “那你怎么了,可是要上茅房?” 三更半夜醒来,很大概率是这事。 结果宋琅玉却说不是,“你往旁边挪挪,给我分一半的位置躺着。” 这话让杜若很意外,“你确定?” 刚刚她就想过要一人睡一半的。 但自己是姑娘家,要矜持,不好说这话,也怕说出来惹宋琅玉不高兴。 所以杜若就只是想想,没提起来。 “我不确定,但是你家狗不让我睡。” 宋琅玉睡到半夜,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睁开眼又没发现什么异常。 几次之后,他终于抓住了做贼的狗。 要是晚那么一步,它极有可能,就已经抬脚往宋琅玉的身上撒尿了。 “……”杜若听得脑子嗡嗡的。 而后她怒坐起来,“小杜!” 看不见小黑狗,却能听见它钻进床底。 “我怎么跟你说的,不准在家里做记号,你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杜若拿手锤床板,锤得哐哐响。 小黑狗蜷在角落,不听,就是不听。 家里突然多了个陌生人,它得想办法往那上面沾点自己的味道,才安心。 “你可以睡了。”杜若真的好困。 宋琅玉却不走,“挪进去。” 他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他也不愿意跟这女人同床。 可那只狗实在太可恶了。 人跟狗,宋琅玉只能选人。 “哦。”杜若也没多想,自觉往里挪了挪,还好这张床本就是双人床。 以前是庶女跟她娘一起睡的。 后来只剩下杜若一个人。 宋琅玉小心翼翼躺上去,没碰着她。 杜若躺好后就立马闭眼睡了。 小黑狗又出来看了看,发现人不在原地,嗅来嗅去,悻悻地回去趴着。 一夜无事。 惊喜在第二日清晨。 本来宋琅玉睡得很边缘,中间留了条缝,他跟那个女人根本就挨不着。 可杜若习惯了单人睡,姿势各种各样。 一晚上都换了什么就不说了,早上醒来,她的小手手就按在某人胸前。 这手感……还真不错。 杜若单身多年,头一回碰到男人的胸肌,还是自己笔下的帅气男主。 怎么说呢,就死而无憾! 完美的男人果然只在书里。 她一时没忍住,又按又捏。 宋琅玉还没睁眼就已经开始拧眉了。 等到他醒来,某人已经收手。 “你刚刚在做什么?”宋琅玉冷着脸问。 杜若装傻充愣,“没,没啊,早。” 一想到自己刚刚所作所为,她就忍不住,脸瞬间红得快要烧起来了。 宋琅玉没抓到杜若现行,也不好说什么,但心里对她的厌恶更添三分。 二人各自起床洗漱。 杜若去菜地里浇水,又做了两人的早饭,草草吃完就准备出门。 “药煮好了,你记得喝。” “中午那儿有饼……” 宋琅玉惯了有人伺候,所以她很不放心,再三叮嘱不要随便出门。 “等会。”他突然开口打断。 杜若的脚步一顿,“怎么了?” 难不成是要跟她计较早上的事。 可是宋琅玉只朝小黑狗的方向努了努嘴,“要么把我带上,要么把它带上。” 他不想跟它待在一起。 宋琅玉已经没衣服穿,就剩一块布围着,再被狗撕咬可真的光了。 “哦。”杜若不用想,“小杜。” 当然是带小黑狗了,怎么可能带他。 狗还能帮自己赶跑坏人。 宋琅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能干什么。 “嗷呜~”小黑狗屁颠屁颠跟上。 杜若带着狗出去,一去就是一天。 宋琅玉在她家里翻箱倒柜,找不着玉佩,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 这家,除了小破屋一间,就一小块菜地,还不如他宋家的下人房大。 晾的衣服下午就干了,在他们回来之前,宋琅玉就已经自行换上。 有衣遮体,让他顿时多了几分心安。 夜里还是跟昨晚一样,一人睡一半的床,但宋琅玉没睡死,防着隔壁的女人。 杜若每变换一种姿势,他就要醒来一次,手动调整一下她的位置跟手势。 反正就是不能碰着。 杜若知道,也不管。 她实在太困了。 每日出去爬山采药,回来还要做饭洗衣,多一个人,就多不少工作。 杜若突然知道为什么现代人都单身了。 自己一个人过,不香吗? 想干嘛干嘛,谁愿意伺候臭男人。 宋琅玉现在不臭了,就是整日防贼似的,又要防着她,还要防着狗。 杜若都替他累得慌。 “你为什么整天出去采草药?” 宋琅玉在饭桌上问她。 饿了两顿,他也不得不低头吃饭。 杜若用筷子夹了一口菜,“采草药赚钱啊,不赚钱,怎么给你买衣服?” 她赚了钱,也只能给宋琅玉买布衣。 原来那身衣服的布料,这里估计买不到。 就算买得到,杜若也不会买。 “……”宋琅玉没想到她记得这事。 他还以为,这个女人就只会按着狗道歉,然后仗着救命之恩,不了了之。 原来人家嘴上不说,却默默记着。 宋琅玉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过,也说不上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病已经完全好了,但是还没有外衣,不能出门。 杜若只想买新的,没想过缝缝补补。 宋琅玉着急,每日在篱笆内来回徘徊。 他想找人去京城送信,让家人来接自己,可是现在寄人篱下,身无分文。 杜若家徒四壁,就是一穷人。 宋琅玉知道她没有,也不问她。 这天,杜若不在家时,有人来了。 第一卷 第69章 借钱 “有人在家吗?” 这回来的不是杜兴朝,是刘大壮。 他不知道杜若在不在家,就是心血来潮,想过来看那男人走了没有。 “小杜?”刘大壮试了一下。 篱笆门推不开,就说明杜若不在家。 但他人高马大,能从篱笆墙上方看进去,发现小破屋的门是没有关的。 这么看来,应是屋里有人。 “那位公子,不知道你的病是不是好了,可否劳你出来帮我开下门……” 然后,这人喊得出小黑狗的名字。 他还知道这间屋里有个病人。 所以宋琅玉也不再继续躲着,披了外衣,就到外面去给人开门。 “你找谁?” 宋琅玉就再没见过其他任何人了。 “我是杜若大哥。” “她没跟你提起过?” 刘大壮打量眼前人,确实是那日的病人,看样子他的病应该已经好了。 “没有。”宋琅玉实话实说。 那女人白天带着狗出去,要傍晚才回来,浇菜做饭浣衣……忙个不停。 而他没有件像样的衣服,病好也走不了,在这里除了睡觉就是烦躁。 那女人挺好,从来都不多嘴问他叫什么,宋琅玉也没问过她的名字。 不像是一种默契,更像是没有这个必要,他们甚至都不怎么跟对方交谈。 那女人整日就喜欢跟狗说话。 她养的那只狗,应该是不太喜欢他。 宋琅玉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有名字,她叫杜若,是一种小白花。 刘大壮听见了,也没说什么,进门之后,就将带来的两只野兔放在一旁。 “你的病好了?” 他很在意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穿成这样?” 刚刚宋琅玉一打开门,刘大壮就发现了,这人仅穿单衣,外衣是刚披上的。 一个男人,在杜若家中,竟如此放肆。 “被狗撕破了。”宋琅玉忽略第一个问题,直接给他看自己的外衣袖子。 破了几个口子,还有撕裂的布条。 刘大壮也不好说什么,又转了别的话题。 “你们二人夜里是怎么睡的?” 他回去思来想去,就是放心不下这件事,所以今日专门跑来看看他。 刘大壮自称杜若大哥。 这么问也没毛病。 宋琅玉说:“我睡地,她睡床。” 他深知女子名声要紧,遂撒了这么个谎,反正大家都是被逼无奈的。 夜里虽同在一张床上,二人却没干别的,就是有,也是那个女人意图不轨。 宋琅玉对她,可生不出半点别的心思。 京城里那么多千金小姐,个个貌美如花,他都未曾把任何一人放在心上。 如今区区一个乡下野丫头,又何德何能,能入他宋家二少爷的眼。 “你病好了?”刘大壮又问。 宋琅玉见绕不过去,只能说:“不知道。” 烧是退了,但好没好,还得某人说了算,他是真的做不了一点主。 “……”没死,刘大壮就当是病好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杜若已经好心把人医好,这人就该走了,总不能留在她这里蹭吃蹭喝吧。 宋琅玉说:“我也想走,可我……” 他也很无奈,这辈子是头一回这么落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破局。 往日在京城里,有银子,有随从,就没有他宋家二少爷办不到的事。 如今在这,没钱寸步难行。 “要不,你先借我十两银子。” “我姓宋,家住京城,我找人送信回去,让家里派人过来接我……” “等我家人来了,定十倍奉还给你。” 宋琅玉他爹,官拜丞相。 宋琅玉他哥是宁九营的统领。 区区百两银子不是大事,土匪绑架了他,给宋家去信要的何止是百两。 他们要的不是银子,是黄金。 宋琅玉值这个价,但他长得又不像傻子,怎么可能白白送黄金给一群土匪。 所以,宋琅玉就跟随从跑了。 “不借。”刘大壮说。 这个男人来路不明,开口就要十两银子,他是昏了头都不会借的。 刘大壮又问:“你怎么不问杜若借?” 每回杜若赶集,赚的银子不比他少多少。 她不是很喜欢这位公子哥吗。 难道是……舍不得银子? 宋琅玉‘嗤’了一声,“她哪有?” 这间屋子破成这样,那个女人住在这里,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十两银子。 “再说了,男人怎么能用女人的钱。” 说完,他又看向刘大壮:“兄台有顾虑,我可用我宋家的传家宝作保……” 这儿实在是太过偏僻了。 想找家当铺,都没有。 宋琅玉惯性去摸自己腰间,摸不到东西,又突然想起来玉佩没找着。 “我……”他觉得眼前人有点眼熟。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五大三粗的汉子,该不是土匪窝吧。 宋琅玉顿时警惕起来。 刘大壮却不冷不热地开口:“见过。” “那日是我将你从山上背下来,坐牛车,也是我把你背进这间屋的。” 他不是要邀功,只是说的事实。 “你的衣服鞋袜也是我脱的。” 当日杜若说脱,刘大壮就麻溜给人脱了,这小子还不知好歹来着。 “哦!”宋琅玉恍然大悟。 “原是你偷了我的玉佩!” 他就说嘛,这屋子那么小,能藏哪里去,原来是被个外人拿走了。 “什么……”刘大壮正想问什么玉佩。 对面的男人已经扑了过来,“还我玉佩!” 刘大壮一头雾水,也不闪躲。 宋琅玉生气,胡乱出招。 二人很快便扭打在一起。 杜若回来的时候,小黑狗远远就在吠了,吓得她将一颗心提了又提。 杜若还以为宋琅玉是把自己的屋子拆了,结果进门一看,“刘,刘大哥?” 好家伙,这两人没事搁这干架呢。 宋琅玉是个花花公子,文不成武不就的,要去打一身蛮力的刘大壮。 结果很明显。 宋琅玉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刘大壮抬眼看杜若,“你回来了。” 小黑狗跑进屋,凑过去闻地上的人。 宋琅玉气急败坏道:“滚!快让它滚!” 第一卷 第70章 道歉 宋琅玉技不如人,已经觉得很丢脸了。 若再加上一只不长眼的狗,他可能会疯。 “杜若,你快喊你家狗滚开!” 宋琅玉是真着急,都直呼她的名字了。 好在,杜若也没让人失望。 “小杜!”她先是喝住那只准备做乱的狗,然后又制止刘大壮继续施暴。 “刘大哥,他是病人!” 这张俊脸怎么能按在地上摩擦! 杜若一说,刘大壮就松手了。 小黑狗也走到一旁去围观。 宋琅玉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很难看。 杜若看见他眼有淤青,心疼得要死。 破相了,破相了,她的男主角是真作啊,顶着张俊脸却不好好爱惜它。 “你们两个为什么在我家打架?” 宋琅玉跟刘大壮就见过一面。 而且当时,他还在发烧。 杜若实在是想不到,这二人有什么矛盾,深到要在她家里大打出手。 刘大壮摇头,“你问他。” 他都没见过什么玉佩。 这男人张口就污蔑人,该打。 杜若立马看向宋琅玉,“你说。” “哼!”他打不过,没脸说。 宋琅玉好像一只受伤小狗,倔强得要死,杜若真想哄哄他,但是她不能。 “刘大哥,你今日怎么来了?” 明日才是赶集日。 刘大壮应该明日来才对。 “我猎了几只野兔,给你送两只。” 上回杜若给了他一些碎银,说是买猪肉,还有多余的留在刘大壮手上。 所以他送野兔来就没错了。 “谢谢你。”杜若很高兴。 “我去收点菜让你带回去吧。” 天气热,地里的菜也长得好。 除了明日要拿去买的菜,多余的也很多,她自己一个人都吃不过来。 “好。”刘大壮现在也不跟杜若客气了。 她把采药的篮子放下,然后拉人出去。 “刘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琅玉死要面子,杜若不当着他的面问,可刘大壮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这二人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他说我偷了他的玉佩。” “可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玉佩……” 要不是她说的,刘大壮才不管什么病人。 “刘大哥,你想吃什么,自己摘。”说完,杜若就转身回屋去找那个玉佩。 刘大壮说的是实话。 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宋家的传家宝多贵,刘大壮根本不知道,就是真见到那玉佩也不会拿。 杜若让脱衣脱鞋,他就帮人脱了。 又粗鲁,又随意,脱就完了。 宋琅玉的玉佩跟发冠等,是杜若后拆的,随手跟他的脏衣服放在一起。 前几日她在家。 这几日宋琅玉在,如果没有其他人来过,玉佩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杜若蹲下来,看床底的小黑狗。 宋琅玉本来视人于无物,但是看她这样,实在忍不住问:“你干嘛?” “小杜,你是不是偷人东西了?” 杜若没回答,趴下就开始往床底爬。 “你……”宋琅玉吓一跳,扑过去要制止,结果只抓到她的一个衣角。 “嗷呜~”小黑狗比他还害怕,“嗷呜~” 之前杜若用来育苗的破布,又拧了绳子,余下的布料全给它做了狗窝。 这小黑狗有前科。 所以杜若怀疑是它偷的。 还有,这小气狗,夜里还想尿他。 杜若也不用怎么想,肯定是它。 “嗷呜~”小黑狗在自己的窝里扭来扭去,可惜根本挡不住那伸过来的手。 她在狗窝里掏来掏去,很快就摸到了。 “你个小坏蛋!”杜若拿手敲了敲它的头,不疼不痒,就是警告意味十足。 然后才退了出去,“呐。” 她把宋琅玉的玉佩递到他眼前。 “你什么时候发现找不到玉佩的?” “为什么你都没跟我说过?” “你觉得是我偷的?” 杜若的每一句,都戳中了宋琅玉的心思,戳得很准,戳得他很不好意思。 “我没说过。” 宋琅玉就是怀疑她。 小偷偷东西,在没有人赃并获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偷了的。 所以他根本没想过要问杜若。 “……” 宋琅玉看着她,眼神有点复杂。 “去跟人道歉。”杜若没让他跟自己道歉,而是让他去跟刘大壮道歉。 宋琅玉梗着脖子,“我为什么要道歉?” 他都挨人打了,还要去道歉。 这女人真是不讲道理。 “你不道歉,我就把玉佩给小杜。” 杜若知道宋琅玉好面子,在他的人生里,就没有‘跟人道歉’这几个字。 她写的男主角,也不能怪。 但宋琅玉确实误会了刘大壮,还先动手,所以这个歉他是非道不可了。 “我的玉佩,你凭什么给它?” 宋琅玉立马要去抢杜若手里的玉佩。 她条件反射就往身后藏,“道歉!” “还给我!”他也是一时脑热,当面明抢。 杜若不给,各种闪躲,“道歉!” 宋琅玉跟她越来越近,几乎贴到一起了,“你先把它还给我,别乱动!” “先道歉……”杜若后退时撞到床边,整个人往后倒,条件反射‘啊’了一声。 “小心!”宋琅玉是怕她摔倒,伸手去拉,结果把自己也搭了上去。 这场面,像极了他把人推倒在床。 “宋琅玉!”杜若看宋琅玉覆在自己上面,脑子都宕机了,直接喊名字。 刘大壮在菜地里摘菜,听见屋里的动静,把东西一丢就冲了进去,“怎……” 他想问杜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结果看见那个男人从她身上爬起来。 杜若结巴道:“没,没事。” 她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宋琅玉倒是拿到了自己的玉佩。 他看见刘大壮站在门口处,硬邦邦地说:“玉佩找到了,我误会你了。” 宋琅玉没跟人说对不起,但是他认错了,也算是听进了杜若的话。 她心里高兴,“刘大哥,误会解除了,下回再有这种事,得先跟我说……” 在自己家里,杜若当然要知道。 刘大壮径直走过去,把宋琅玉推开。 “这人病好了吧?”他问的杜若。 “你打算一直留着他吗?” “你就那么喜欢他?” 她自己养活自己都费劲,身边还有只狗,难道现在还要再添个废物吗。 第一卷 第71章 你挺懂? 刘大壮的举动,让杜若颇有些意外。 更意外的是,宋琅玉竟挺身挡在她面前。 “你有事说事,别动手!” 他以为刘大壮要打杜若。 因为刚刚这人自称是她大哥。 哥哥教训妹妹,也挺合理的。 “我们两个说几句话,你又瞎掺和什么?” 刘大壮对这小白脸是怎么都看不顺眼。 宋琅玉不屑道:“我才不乐意掺和。” “但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若是要打她,得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他明知自己打不过,还要挡在杜若前面,这个举动……让她忍俊不禁。 “你们两个都先歇一歇吧……” 杜若绕到宋琅玉前面,挡在他们俩中间,手动停止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刘大哥,我只是救了个人。” 她是虐文作者,而他是书中男主。 众所周知,男主是女主的,官配。 就算杜若是作者,也不敢乱要。 她留着人,是有自己的小算盘。 等时机一到,杜若自然会赶他走。 但刘大壮突然这么问,特别冒犯,还显得她对宋琅玉别有用心似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说他好看,并没有说我喜欢他啊……” 杜若本以为,他只是糙了点,心地不坏,谁知道男人的心眼都不少。 “刘大哥,我很感谢你为我着想。” “但我还坚持上回那些话,我们做兄妹,你莫要为了我耽误自身幸福。” 宋琅玉听到这里,才猛然反应过来,敢情那个男人是把自己当成情敌了。 他们一个姓杜,一个姓刘。 玩什么哥哥妹妹,那都是胡扯。 “我没别的意思。”刘大壮的心思被戳穿,也懊恼自己确实太冒进了。 “我就是担心你不安全……” 他就是这么木讷,才不招姑娘喜欢。 “刘大哥,你放心吧,我不喜欢他。” 对于刘大壮的担忧,杜若直接给了保证,毕竟她对宋琅玉没有男女之情。 “你瞧他这病病殃殃的样子……” “对了,我还有武器!” 那把匕首,还是刘大壮带人到镇里买的,这下子他总算是放心了。 杜若带他到地里摘菜。 二人又约好明日出发时间。 刘大壮这才放心地离开了杜家。 “……”杜若也终于能歇一口气了。 可谁知刚一进门,就被宋琅玉按墙上了,字面意思,真的就是动弹不得。 她忍无可忍,“你有病吧?” 她也不知这人又发什么疯。 宋琅玉问:“听说你不喜欢本公子?” 他也不喜欢这乡下野丫头。 他就是好奇,她是瞎了眼还是脑子有病,竟敢当着人面这么说话。 这野丫头还说什么,他病病殃殃? 开玩笑,他宋琅玉如龙似虎的时候多了,不过是她没机会瞧见罢了。 “我是不喜欢你啊……”杜若说的是实话,也不心虚,就是眼神有点儿飘。 宋琅玉离她很近,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都快挤成斗鸡眼了,“不喜欢?” “不喜欢你脸红个什么劲?” 早上从他怀里起来,杜若脸红。 刚刚被他压在身下,杜若脸红。 就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她也脸红个没完,宋琅玉才不信那句狗屁保证。 这野丫头就是喜欢,还老想轻薄他。 “谁说脸红就一定是喜欢啊?” 杜若不答反问,“你挺懂?” 她明明就是激动好吗。 天知道,当初杜若写这个男主角的时候,把想得到的好词都给用上了。 在现代根本遇不着这么合她眼缘的男人,结果穿个书,四舍五入算睡上了。 这事搁谁身上,谁能不激动啊。 “我不懂,你懂?你个丫头片子。” 宋琅玉偏不信。 这野丫头绝对是口是心非。 “我……”杜若想怼回去,又不能。 自己的实际年龄,要比宋琅玉还大几岁,但是这个角色却比他小了五岁。 想怼不能怼,真气人。 “行行行,随便你怎么想。” 反正想太多的人又不是她。 杜若气呼呼地从宋琅玉的手底下钻出去,却听见一句“对不住了。” 声音不大,但语气里带着认真。 闻言,她脚步微顿,“你说啥?” 原来这小子会道歉的啊。 宋琅玉背对着人,缓缓道:“对不住了,我不该怀疑你偷我的玉佩。” 他刚遇过土匪,不信任人也是正常的。 杜若一听这受伤小狗的调调,心都软了。 “罢了罢了,我又没怪你。” 说到底,还是自家小杜干的好事。 这跟她偷的有什么区别。 宋琅玉觉得也是,“那你洗洗。” 他把玉佩递了过去,“它臭。” 宋家的传家宝,很贵,进了趟狗窝出来,膈应得宋琅玉都不想要了。 “得。”杜若帮他把玉佩洗干净了。 还顺手煮了俩鸡蛋,一个剥给小黑狗吃,另一个没剥,直接递给宋琅玉。 结果他还端着架子,不肯接。 杜若疑惑地看宋琅玉,“接啊。” 一个鸡蛋而已,又没下毒。 他那是什么脸。 “你为什么给它剥壳,不给我剥?” 宋琅玉觉得,一个蛋是剥,两个也是剥,没道理那只狗比他更金贵。 “这鸡蛋不是给你吃。”杜若耐心道。 “你的眼眶要是不敷一敷,明天该肿了。” 可宋琅玉还是不接,“我不会。” 他是宋家二公子,从来没挨过打。 即便是深陷土匪窝里,宋琅玉也没受伤,全都由那个随从替他受了。 杜若只淡定地‘哦’了一声。 然后她就去找块布来,包着滚烫的鸡蛋,小心翼翼地帮宋琅玉热敷。 “下回想清楚,不要随便跟人动手。” 弄伤了这张俊脸,杜若最心疼。 宋琅玉没有做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又想起刚刚在床上那一幕。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杜若心里顿时一惊。 “什么什么名字?” 她心虚,不敢看人。 宋琅玉却伸出手来,捏住杜若的脸,迫使她跟自己对视,“什么名字?” 杜若重复道:“什么什么名字?” 宋琅玉能看出她眼底的慌乱。 杜若反手也捏上他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她刚一进门,看见他们二人扭打在一起,就听见宋琅玉喊自己名字了。 杜若都懒得告诉他自己叫什么。 第一卷 第72章 这回又是谁 “你!”宋琅玉是个男的,岂能被人调戏,他立马将眼前人推得远远的。 “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啊?” 明明就是他先动的手。 还男女授受不亲? 宋琅玉怎么有脸说。 杜若‘啧’了一声,朝他怀里扔了个鸡蛋。 “自己敷,我去做饭了。” 她以为是成功逃过一劫,结果在饭桌上,宋琅玉又将这个问题拎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听错了。”杜若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后又用同样的问题反问他。 “是你那个什么刘大哥说的。” 那人进门就自报身份,还提了她的名字,宋琅玉想不知道都很难。 “哦。”杜若用脚指头都猜到了。 “他说的话,你不用放心上。” 她都没放心上,就是想歪一下话题。 宋琅玉却立马问:“什么话?” 那男人说的话可多了,他哪知道哪句。 杜若说:“我不喜欢你。” 刚刚她在煮饭时,就已经打好了草稿。 “你衣服被小杜撕破了,说是我欠你的,所以我才留着你,没别的意思。” “等我明日去了镇里,会给你买新衣服,你换了衣服就赶紧走……” 杜若的一大优点,就是说话算话。 翌日她跟刘大壮去了长昌镇,卖完东西,赚了银子,又去逛街了。 但这一回,是两人一狗。 杜若用狗绳牵着小黑狗。 刘大壮不放心,非要跟着她。 “刘大哥,你觉着如何?” 杜若给宋琅玉买了两身衣服,一双新鞋,花了她整整五两银子,心疼。 这些布料,比他们身穿的麻布好太多了。 它值这个价钱,宋琅玉更值。 不对,这儿的布料都配不上他。 但是杜若也没办法,谁让宋琅玉落难了,有人给他买衣服就不错了。 她的衣服还是自己买的呢。 刘大壮佯装随意地扫了一眼。 “你喜欢就好。” 杜若花的又不是他的银子。 刘大壮不心疼,就是看着,心微微发酸,“你已经决定让他走了?” 早知如此,他昨日就不该去看。 “嗯。”杜若自然地点点头。 “他病好了,当然要走了。” 宋琅玉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现在他病好了,迟早是要离开的。 “那男人身无分文,他要如何走?” 刘大壮看得出来,她并没有不舍的样子,遂将昨日借钱一事说了出来。 那个男人来历不明,跟他们不是一路人,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罢了。 杜若喜欢他也没用。 “谁知道呢。” 她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等他们二人从镇上回去,已经是申时了。 杜若迫不及待想看宋琅玉更衣。 谁知牛车还没到门口,小黑狗又站起来,对着那道篱笆墙就开始吠。 “汪汪汪……”它激动不已。 杜若心想,不是吧,这回又是谁。 和平协议签了,怎么还老有事发生。 载人的牛车停在村外,停在小破屋门前,小黑狗第一时间就跳了下去。 刘大壮跟她同时下车。 杜若负责开门,他负责打前阵。 小黑狗跟在刘大壮脚边,吠叫助威。 门一开,宋琅玉就抬了眼。 他在杜若家里等人回来,结果今儿运气,竟抓到一个想入室盗窃的贼。 宋琅玉将他五花大绑,正在审。 而刘大壮进门一看,就已经在自己脑里,自动补齐来龙去脉跟事情经过。 因为那个‘贼’不是别人,是杜台。 半个月前他在路上拦截杜若,意图不轨,结果被狗咬,被人打,还病了。 然后刘大壮跟杜兴朝,去给杜若讨公道,还替杜台要了一顿责罚。 如今时隔半月,这人病好了,伤也好了,估计就是不甘心,意难平…… 杜若冲进门,“你没事吧?” 看见宋琅玉将人五花大绑,她还挺意外,而且被绑的人竟然是杜台。 看上去应该是挨了打,显得很狼狈。 杜若拧眉看他,“怎么又是你?” 这人被小黑狗咬了一回,还是不长记性,非要被人打成残废才肯罢休吗。 “认识?”宋琅玉问她。 杜台也立马出声嚷嚷:“小侄女小侄女,咱们可是一家人,你快让他停手!” 他嘴里的‘一家人’可不太正经。 刘大壮立马沉了脸色。 “谁跟你是一家人?” 上回听这人满口胡咧咧,各种惦记杜若,他就已经气不打一出来了。 现在这人又偷摸上门,好了伤疤忘了疼,被人绑起来打也真是活该。 刘大壮就是担心,若是他们两个都不在,杜若自己一人可怎么办。 “你闭嘴,我没跟你说话!” 杜台看见这屋里有俩男人,他也来气。 “小侄女,小侄女,我可是你叔啊!” 杜若兀自翻了个白眼。 “我不认识你。” “你今日又来干嘛?” 她想过会被报复,也想过在屋里设机关,但是顾虑到小黑狗便作罢了。 没想到,这人真的还敢来。 “小侄女啊……”杜台企图打感情牌。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姓杜,我姓杜,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杜若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没别的台词了是吧?” 她跟杜台之间,只有前仇旧恨,这么求,根本不可能让人放了他。 “小侄女啊,你不能这样!” “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杜台继续哭嚎,可是翻来覆去也只有那两句。 什么‘一家人’,‘放了我’。 杜若真的听烦了,“你等着。” 和平协议第二条,凡是杜家村的人,非请擅入她的范围,生死勿究。 现在杜若,就是在自己家里捅杜台一刀,族老们也不敢帮他说半句话。 “我去拿个锄头,先把你这两条腿打断,再到村里去请族老们过来……” 她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但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着实可恨,今日不给他点教训是不行了。 “杜若。”宋琅玉突然开口。 “不用去了,他的腿被我伤了。” 刚才这人持刀进门的,他当然以为是贼,躲在门后一把将人撂倒了。 ‘贼’反抗得厉害,还要拿刀砍人。 宋琅玉为自保,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闻言,刘大壮微微挑眉。 这小白脸昨日跟他对打,那么软弱,今儿怎么就能对个‘贼’痛下杀手? 第一卷 第73章 报什么官 杜若也发现了,“你没事吧?” 她的书里设定,男主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也没有随便伤人的爱好。 杜若跟刘大壮所想的不一样。 她担心的是,宋琅玉能被人逼到这份上,一定是那杜台干了什么好事。 “你是不是哪里伤了?” 杜若想看看他伤得重不重。 宋琅玉忙伸手制止她,“我没事。” “他拿刀砍人,难道本公子白白送命吗,那狗急还知道跳墙呢……” 为解刘大壮的惑,他都把自己比成狗了。 可杜若根本就没疑心宋琅玉。 “有事没事啊,要不我给你瞧瞧?” 她不是什么真的大夫,也不懂治人救命,只是怕别人为自己受伤害。 “不必!”宋琅玉确实没事。 有事的人是杜台,他穿着黑衣黑裤来的,血染了裤子也没被人看出来。 “小侄女,你别管他了,快救救我!” “这男的不是人,他把我的腿打折了!” 刚刚杜台就一直在嚷嚷自己疼,这儿疼,那儿疼,还说腿也要废了…… 杜若跟刘大壮都只当他是胡扯。 谁能想到,杜台今儿说的竟是真话。 刘大壮蹲在他面前,撩起一边的裤腿看,确实伤得不轻,让人看了皱眉。 宋琅玉面不改色道:“这事怎么处理吧,若是需要报官,我一人承担……” 若是他们能报官就最好了。 杜若摇头,“我去找族老。” 杜台又没死,就是伤了,报什么官。 而且她跟杜家村有份协议,是他擅入了,伤成什么样都是自己活该。 “没事,族老来了就好办了。” 杜若丢下宋琅玉跟刘大壮在家。 自己进村去找族老,可还没走到杜农家,在半道上又遇上那个热心村民。 “哎哎,你今日又去杜家啊?” 上回她跟杜兴朝的事,杜柳儿没听明白,正等着他们俩有什么后续呢。 “不啊,我去找族老爷爷。” 杜若脚步没停,杜柳儿自觉跟上。 “你去找族老爷爷作甚啊?” 能找族老出面,肯定是大事。 杜若随口道:“不关你的事。” 杜农家在杜家村的哪里,她还是知道的,就不需要这个人给自己指路了。 “怎么不关我事?” 杜柳儿刚刚过来时,路过杜兴朝家门口,见到伍婶正拉着族老唠嗑呢。 “我能告诉你族老在哪。” 闻言,杜若停下脚步。 “族老不在家?” 族老拄着拐不方便,就算不在自己家里,也是在杜家村的范围之内。 “嗷。”杜柳儿点头。 杜若眼珠子一转,“你告诉我族老在哪,我让你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帮什么忙,你先说来听听。” 杜柳儿并不想帮忙,只是想吃第一手瓜,杜若就是猜到了她的心思。 反正,多一个跑腿也不算什么坏事。 “你去族老家找杜正哥,让他去杜台家,请梅英婶婶到我家去一趟。” 杜柳儿先去趟杜正家,再拐道去杜台家,然后他们一起到村口集合。 这样的话,就跟族老的速度差不多了。 杜柳儿说:“族老在伍婶家……” 她不知道杜若的心思,一下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抖搂了出来。 二人在此处分道扬镳。 杜若去杜兴朝家找族老。 正好嘉凤跟她侄女曲珊珊从屋子里出来,杜兴朝被他娘推着去送客。 他发现杜若正往这来,立马变了个样子,对曲珊珊说:“明日你再来。” 这几日,嘉凤带着她侄女,都来几回了,杜兴朝总是爱答不理的模样。 他突然这么说,曲珊珊高兴极了。 “谢谢兴朝哥,明日我会带我的习字本,你可别嫌我的字丑啊……” 杜兴朝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 可杜若看都不看他,“族老爷爷。” 伍娥正跟杜农商量事,二人都乐呵呵的,结果一看杜若来,齐齐垮了脸。 “你又来做什么?”伍娥问。 “伍婶……”杜若向来有礼貌,挨个叫人,其中当然也包括杜兴朝。 除了曲珊珊,她没见过这人。 “我借族老一用,十万火急。” 杜农猜到杜若有事,也没问具体什么事,就跟他们打声招呼说要先走。 伍娥的话还没说完,想留族老再待一会,可是又不想跟杜若这人沾边。 她思来想去,没有开口。 杜农拄着拐,跟杜若出了杜家院子。 杜兴朝知道她肯定有事,遂借着送嘉凤婶跟曲珊珊的名义,跟了出去。 族老走得慢,杜兴朝在后面躲得好辛苦,还被路过的杜清杜漾发现了。 “兴朝哥,你在做甚?” “嘘!”他朝她们做手势。 杜清看一眼前面,“是姐姐。” “姐姐!”杜漾大声喊。 签协议那日,她们俩差点被娘卖给杜若,但她人好,还免了她们的责罚。 自那之后,不管村里人喊杜若什么,杜清杜漾都坚持管她喊姐姐。 “哎你!”杜兴朝想捂她们的嘴。 结果杜若回头了,他只能躲开。 她看见杜清杜漾,朝她们两个挥了挥手,不让这姐妹俩跟着自己走。 杜农瞧见了,问杜若为什么。 她说:“没有为什么。” 自己迟早是要走的。 要么是被女主爹带到京城去。 要么是赚了钱,搬离杜家村。 这两姐妹凑过来做什么,杜若心疼她们,又不能帮她们脱离这片苦海。 这就是一本书,还是她写的,若连路人都不按设定走,剧情就该崩了吧。 “……”杜农觉得这个杜若跟以前不一样,但是哪不一样,又说不太上来。 二人抵达村口,正好跟杜正一行人汇合。 宋琅玉跟刘大壮在杜若家里。 杜台对着他们,那嘴就没歇过。 “杜若那个贱丫头,手段高明着呢!” “就你们这俩傻小子,被她耍得团团转,还替她抱打不平,别闹了……” “特别是你这个傻小子,上回跑我家去,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算账呢!” “你以为这样她就看得上你?” “我呸!” “她跟杜兴朝,在我家眉来眼去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里好吧……” 刘大壮任杜台骂,充耳不闻。 毕竟这人不要脸不要皮的,打他还费手,等杜家村族老来了自有定夺。 倒是宋琅玉,听不惯这男人这么说杜若,拿东西戳他的伤口,“继续。” 杜台骂杜若一句,宋琅玉就戳他一下。 “看你是骂得爽,还是疼得厉害……” 第一卷 第74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刚开始,杜台还不信邪,对他骂骂咧咧,可宋琅玉戳人一点也不手软。 “你继续骂,我都听着呢。” 仿佛自己戳的不是人。 刘大壮一直皱着眉头看,又觉得他活该,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等杜若带人来时,杜台已经疼晕过去。 “族老爷爷,杜叔持菜刀,翻墙进我屋,这回……您看看怎么办吧。”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要不是宋琅玉在家,只有她跟小杜的话,今日这事都不知会成什么样。 “哎哟,这死鬼,怎么死在这了?” 梅英进门就往杜台身上扑,还拿手锤他,生生把昏迷的人给锤醒了。 “死鬼啊死鬼!” “这野种有什么好的?” 他说野种年轻,就那身无二两肉的条件,她能给他们老杜家留什么好种。 他又说野种有脑子,她是真有脑子的话,就不会沾花惹草,给自己惹麻烦。 梅英自认不如人家年轻漂亮,但她好歹,已经给这个死鬼生了俩娃。 他整日图个不可能的野种作甚啊。 杜台醒过来,立马感觉到一阵锥心的疼。 “疼疼疼!你个丧门星,离我远点!” 这臭婆娘哭就哭,压他伤口作甚。 梅英怒道:“瞧瞧你说的什么话!” 她说着又锤杜台,“要不是我来,回头你死在这都没人给你收尸!” 这婆娘就是趁他动弹不得,打击报复。 “哎行了行了行了,赶紧给我弄回家去,还有请个大夫,我这条腿啊……” 杜台是真疼,一刻都忍不了。 他们夫妻二人当在场的其他人都是空气,又哭又闹,还商量着要走。 杜农黑着脸,杵了杵拐杖。 “杜农,你是在找死吗?” 上回他们在村外,没凭没据,没人看见。 杜台被杜若家的狗咬了俩窟窿,病倒了,还被人找上门一顿胖揍。 杜农已是看在同村后辈的份上,尽力了,只赏他一顿棍子,以儆效尤。 还是等杜台病好之后,才罚的。 不多,就五下,反正杜若又看不见。 杜农也就让杜正意思意思得了。 结果这回杜台翻墙入屋,在她家里被人逮了个正着……真真是糊涂啊。 杜若喊人过来,就不是想问这事怎么办,而是要杜家村给她个说法。 “族老,族老,我冤枉啊!” 杜台一如既往地开始表演。 “我看上这丫头,对她完全是真心实意,但是这贱丫头不知好歹!” “上回她放狗咬我,我都没跟她计较……” 上回的事,杜家村的人都知道。 就连刘大壮听到这里,也面无表情。 只有宋琅玉挑眉,还有上回? “我今日之所以来找她,就是想跟她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婚事……” 听人说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了。 “请问你今年贵庚啊?” “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你拿菜刀,翻墙进的屋,是来找人吗,分明是想来谋财害命!” 他一边说一边戳杜台伤口,疼得他骂娘。 梅英看了也很生气,“你谁啊?” 这男子长得分外英俊,谁人进了这个门,都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一看就不是当地人,像杜家村这种地方,根本生养不出这么好看的人。 “关你什么事。”宋琅玉回她。 他戳着杜台的伤口,大家都在猜他来路,没人质疑他衣衫不整的模样。 杜农皱着眉,问杜若:“这位是?” 这姑娘是真行,前有刘大壮后有杜兴朝,现在又来个这么新鲜的小伙。 杜若张口就说:“这我大哥。” 罩着自己的,都是大哥。 但这话让刘大壮听得,心里又是一咯噔。 难道她的大哥遍地都是吗。 那他算什么。 杜若又说:“他不重要。” 她不想杜家村的人盯着宋琅玉看。 “族老爷爷,我今日请你跟杜正哥过来,是不想再跟杜叔客气说话。” “若是梅英婶婶不能将他好好拴在家里,我只好把杜叔送去吃牢饭了……” 梅英一听这话,双眼瞪得老大了。 “我说你这野种真是不识好歹!” “我家死鬼看上你,我都同意你进门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让步?” 她是不愿意让这野种进门的。 但梅英宁愿让她进门来做小,伺候自己,总好过让杜台这死鬼去蹲大牢。 那官府的大牢是什么地方。 好人进去了,都得脱层皮。 就别说杜台现在,被宋琅玉弄得浑身伤,若被关进大牢,估计得死在里面。 “我不需要你让什么步。” “我只问你行不行。” 杜若不是威胁他们,是说真的。 梅英连连摆手,“不行!” 杜台也看出她眼里的狠厉,“族老!” “族老您救救我!” “这贱丫头是要杀人啊!” 杜农剜了他一眼,而后清了清嗓子。 “杜若啊,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让杜正给他几棍子,你意下如何?” 毕竟他是杜家村的族老,所有人的长辈,不能眼睁睁看杜台被人送进大牢。 杜家村有杜家村的规矩。 给杜台几棍子就算是惩罚了。 可杜若却摇头,“几棍子能作甚?” “族老爷爷,你莫不是忘了,这个月初,杜叔才吃了您的一顿棍子?” “你瞧瞧他今日,长记性吗?” 若是族老的棍子打得够重,杜台长记性,就不会再发生今日的事了。 “族老爷爷,我们有协议的,对吧?” 杜若提醒他,也提醒在场的杜家村村民,“不如我今日就做件好事。” “帮梅英婶婶废了杜叔这一条腿,省得他到处去赌去嫖,还不安分……” 她说罢,捡起地上的菜刀。 梅英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家的刀,“族老,这野种是真的要杀我家男人啊!” “……”杜柳儿在门口,看得瞪圆了眸子,这个瓜真是又大又圆啊。 “杜若,你先把刀放下。” 杜农腿脚不便,示意杜正上去拦。 这小破屋真的很小,根本挤不下太多人,杜若往前一步就到杜台面前了。 “杜若,你别乱来!”杜正上去拦。 她立马松手,菜刀直直掉在杜台裤裆上,他爆发出一声惊人的惨叫声。 下一秒,裤裆处就濡湿了一大片。 梅英都看懵了,“血……血……” 本来刘大壮想护着杜若的,可他没想到,眨眼间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一卷 第75章 我又不看 杜台惨叫连连,脸也变得煞白煞白的。 梅英扑到他身上,“死鬼,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 这是跟她过了半辈子的臭男人。 再怎么不好,也是自己男人。 若是杜台这么轻易就死掉了,她跟狗儿的下半辈子要怎么活,“你别死啊!” 见此状况,刘大壮在旁边拉了杜若一把,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杜农愣住,小半天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他对同样愣着的杜正怒道:“快别愣着了,赶紧救人啊!” 救人要紧。 这种情况下,谁还顾得上谁是谁非。 “是,爹。”杜正应声,蹲下去背杜台。 杜柳儿站在门口,看见他们从眼前路过,吓得直捂嘴……这瓜真刺激。 在杜家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这种场面,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臭男人,我不许你死!” “你听见没有!” 梅英跟在杜正后面,一直哭。 泪水糊着眼,下台阶的时候她差点绊倒。 杜农拄着拐,走得慢,但也跟了出去。 小黑狗见人要走,才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对着门口一通乱吠,“汪汪汪!” “杜若……”杜兴朝本来是挤在窗口看的,等屋里走了人,才跑进去看杜若。 他犹豫道:“你不是故意的吧?” 杜兴朝就是替她担忧,毕竟菜刀落了地,伤的可是杜台的命根子。 不出一刻钟,这事就得传遍整个杜家村,更会给杜若多添一个骂名。 这样的话,他娘就更不喜欢她了。 “就是失手。”杜若耸耸肩。 要说她是故意的,可这么多人都在场啊,大家都看见杜正阻拦了。 要说不是故意的,又确实是她自己松手,时间跟位置太巧合了。 这个结果,完全是杜台咎由自取。 “他……没有怎么样你吧?”杜兴朝说着,回头发现门口的杜柳儿不见了。 “嗐!”他长叹一句,拔腿去追。 小破屋里就剩下三个人,跟一滩混合物,刘大壮也疑心杜若是故意的。 她不声不响的,绝对干得出这事。 刘大壮试探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杜若伤了人,此事可大可小。 若是回头那人真的没了,家属上门来闹,于她而言,更是一桩大麻烦。 “刘大哥,我又不是故意的。” 杜若满脸无辜,心里一点也不后悔。 “……”刘大壮向来是奈何不了她的。 只有宋琅玉不做声,拍了拍杜若的肩膀。 他觉得这姑娘干得太妙了。 菜刀掉落的那一刻,宋琅玉才突然想到,这件事居然还能这么解决。 虽然他失去了一次报官的机会。 但杜若的松手,严惩了不知悔改的恶人,也替自己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更让宋琅玉对她刮目相看。 杜若又说:“刘大哥,你先回吧。” 因为怕她这儿有事,刘大壮早早将送他们回来的那辆牛车给打发走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也谢谢你帮我抓贼,今儿家里事多,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宋琅玉微微挑眉,抓贼的人明明是他。 这野丫头谢别人作甚? 刘大壮点头,“好。” 贼抓了,杜家村的人都走光了。 这个意外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定论。 他再留在杜若家里也不是个事。 “你自己注意点,若有事……” 刘大壮想说,若有事,到刘家村去找他,又突然发现这句话有点多余。 杜若不曾找过他,也没去过刘家村。 只有初相识那日,她误踩刘大壮的陷阱,求指点怎么挖陷阱捕野兔。 他答应了,却一直没机会教。 自那之后,都是刘大壮上赶着来找杜若,嘘寒问暖,不轨之心昭昭。 可她对人的界限分得清清楚楚。 “若有事,莫要鲁莽。” 刘大壮换了个说法,然后就走了。 小黑狗不分敌我,追着他的背影到门口,也是一通乱吠,“汪汪汪!” 屋里就剩下两个人了。 宋琅玉问:“你究竟惹了什么人?” 从他们回来后,他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一直没逮着机会单独问她。 “关你什么事。” 杜若拿出在镇上买的新衣新鞋。 “赔你的,快试试合不合身。” 她说着就迈步去关门。 小黑狗被关在外面,急得直挠门。 宋琅玉拿着新衣新鞋,“你不出去?” 他还以为这野丫头应该跟她的狗在一起,结果杜若拿手捂自己的脸。 “我又不看,你快试试。” 宋琅玉从那巨大的指缝间看见她的眼睛,真想问问要不要帮忙戳瞎。 他戳人很有一套的。 “快换。”杜若并不是馋宋琅玉的身子。 她就是担心杜台伤他,刚刚人多不让看,现在没外人了,可以偷偷看。 “合上。”宋琅玉背对着杜若更衣。 她快速扫了遍,没找到一处伤口跟血渍,这才放心地把十指合上。 屋里有一面铜镜,新衣新鞋穿在他身上,不像是五两买得到的布料。 杜若很高兴,“还好没买小了。” 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回给男子买衣服,要不是有刘大壮,肯定买错。 “听说你想要银子请人跑腿?” 宋琅玉刚想否认。 银子已经递到眼前了。 “我很穷,要多也没有,借你的。” 杜若家里要添置的东西多,小元宝不多,所以只能借给他十两银子。 宋琅玉从不花女人钱,但是眼下的处境,根本由不得自己拒绝。 杜若把银子往他手里塞。 “我家又小又破,我养自己都费劲了,养不起你这尊大佛,赶紧走。” 这明明是实话,是现实。 但宋琅玉却从中听出了她的身不由己。 “我走了,别人欺负你呢?” 像今日这种情况,小黑狗并不管用。 杜若撇嘴,“那跟你没关系。” 杜家村的人欺负她,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就是书里的设定跟剧情。 有没有他,都不会改变的。 杜若想要脱离剧情,得靠自己。 “对了,你要是想请人跑腿,得去镇里,杜家村没有人会帮忙的。” 若是之前的话,还挺难说。 但是刚刚族老问她,杜若懒得跟人解释,就随口胡诌是自己大哥。 估计现在,消息都传遍了。 第一卷 第76章 指路 宋琅玉就不是个听话的男人。 杜若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要到杜家村去,说没有人会帮他这个忙的。 “有时候,钱也不是万能的。" “真没人帮,你就放心吧。” 隔天她前脚刚出门,后脚宋琅玉就进村,立马被那些七姑八姨盯上了。 “那小伙瞧着很面生啊……” 黄桃磕着瓜子,伸直了脖子看。 红娟抱着娃,同款好奇脸。 “长得真好看,不像是这附近的村里小伙,也不像杜兴朝那样的读书人……” 若是十里八村中有个这么俊俏的小伙子,肯定是个大名人,人人皆知。 秀丽大胆猜测,“难道是从镇里来的?” “不是。”杜柳儿凑过来打断她。 “昨日我在村口的小破屋里,瞧见他了,野种说是自己认的大哥……” 这第一手瓜,吃得她整晚睡不着。 菜刀落下去的那一刻,杜台失声尖叫……杜柳儿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秀丽问:“就是他把杜台给打了?” 昨日杜正背着杜台进村,梅英跟在后面,哭得嗷嗷的,全村都听见了。 杜柳儿先是点点头,又改摇头。 “我去的时候,杜伯已经被人绑了……” 小破屋里俩男人,谁知道他们谁打的。 “活该。”黄桃笑了一声。 “听说野种心狠手辣,断了他的命根子,以后梅英的日子可就难了……” 自从上回,野种在杜台家闹了一出之后,黄桃跟梅英就不来往了。 村里人都知道,所以梅英那死男人出事,她都是听杜海林回家说的。 红娟点头,又好奇道:“杜台成了太监,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杜家村天高皇帝远的,没人见过太监。 “他就是个混蛋,算什么男人……” 秀丽还没说完,黄桃已经抓着一把花生,去挡那个年轻小伙子的道。 “小伙子,你要去哪啊?” 宋琅玉看看她,又扫过她身后几个妇女,发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面孔。 那个穿花衣的,昨日就趴在杜若家门口,看事情的经过,看得很起劲。 宋琅玉说:“我想找个人。” 黄桃又问:“你找谁啊?” “这村里还有你认识的人吗?” “听说你与村口的野种认识,是她大哥,怎么不问她帮帮忙啊?” 如今的杜若可了不起了,谁都不敢惹她,一言不合就要断人命根子。 黄桃也不敢惹,但不代表她服气。 “婶在这劝你一句,她不是什么好人。” 红娟抱着娃,也凑过来道:“就是就是!” “小伙子你长得好,要什么姑娘没有啊,跟一野种搅和在一起作甚?” 又是‘野种’,宋琅玉听到这个词多遍了。 “你们为何一直这么叫她?” 他知道杜若独居,也清楚她的家徒四壁,但是没有问过她家里情况。 “你你不知道?”秀丽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瞪圆了眸子看这小伙子。 红娟笑了一声,“你问的是什么废话。” 她要是杜若,能遇上这么俊俏的小伙子,肯定也不会提自己的不堪。 “我跟你说吧……” 红娟跟他细细道来。 秀丽跟黄桃在旁边添油加醋,“小伙子,我劝你啊,能跑就快点跑!” 跑得晚了,就跟杜台一个下场。 宋琅玉听了个大概,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先谢过几位,但我就想找个人。” 他今日进村是有目的的,不是闲得发慌,到这儿来打听杜若的背景。 “小子,你要好好听着……” 七姑八姨们说得起劲,根本停不下来。 宋琅玉在杜家村转了一圈,甩不掉她们,也找不到合适跑腿的人选。 杜若带狗回家的时候,发现他坐在家里,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猜到了。 “你不是归心似箭吗?” “怎么还在这里?” 宋琅玉抬头,盯着她看。 “你不是大夫。” 就杜家村这种情况,就小破屋这种条件,这个野丫头能去哪里学医术。 “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不管她怎么装,宋琅玉都是不可能上心的。 “本公子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没有别的借口,普普通通的丑拒。 谁知杜若根本没空看他,忙着自己的事,还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 “杜若。”宋琅玉不喜欢被人这么忽略。 “你若愿意放我走,为何不给我指路?” 他看出来了,这野丫头玩欲擒故纵。 “啧。”杜若就知道,进了杜家村的生人,定能被七姑八姨忽悠瘸了。 她本以为宋琅玉是自己写的,还算聪明,结果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来来来,我给你指路。” 杜若带他出了篱笆门,往东边方向一指。 “朝那个方向先走六里地,再翻两座山,继续走啊走,就看到长昌镇了。” “好了,路指了,去吧,皮卡丘!” 她那随意的模样,让宋琅玉看得牙痒痒。 “你就这么放心……不带我去?” 昨日杜若还装模作样,说是担心他受伤,实际上偷窥人换衣服,登徒子。 现在就随手一指,让人滚? “我不识路。”杜若无辜道。 她每回去长昌镇赶集,都是花钱雇牛车,绕了点远路,不是翻山越岭。 所以杜若根本就不认识这条路。 “……”宋琅玉嘴角抽搐。 “你不识路,你给我指路?” 这野丫头真的是想救人吗。 又不认识路,又随手乱指,她就不怕……给人指到哪个坑里去吗? “我听说的,爱去不去。” 杜若懒得搭理他,回屋做饭去了。 宋琅玉看看她背影,又看看东边的山头,不是一般的远,他怕再迷路。 “杜若,你跟我说清楚!” 宋琅玉是跑得快,不然他就会发现,蹲在脚边的小黑狗亮了满口獠牙…… 杜台没死,就是被杜若那一刀伤了要害,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 梅英只知道抱着娃哭,哭老天没眼。 来看诊的大夫说了,由于自己能力不足,只能帮他保命,没办法续上。 等杜台醒来后,得知自己不再是个男人,又骂骂咧咧,又寻死觅活。 杜家乱成一锅粥,没空去找别人麻烦。 杜若依旧带着小黑狗,日日早出晚归的,就快把周边的草药薅光了。 第一卷 第77章 像什么 “累了,先歇一会。”杜若找个地方歇脚,从空间里拿出水来喝。 小黑狗跑过来,“嗷呜!” 杜若也给它倒了一点,“慢点喝。” “这一片是不是都被人薅秃了?” 今日他们在附近走来走去,没摘到多少,看来这儿不止她一人采药。 杜若看自己竹篮,又问小黑狗:“小杜,我们是不是往山里走走?” 她觉得,自己采的草药太常见。 在这个地方遍地都是,只能治小病小伤,价值不怎么高,需求量也不大。 镇里那些诊所跟药堂,本就有进货渠道,不单单跟杜若一人买草药。 “嗷?”小黑狗听不懂,舔了舔嘴。 杜若扒拉一下竹篮里的草药。 比质比不过人家。 比量就更比不过了。 可是她急用钱,吃饭要钱,搬家也要钱,长昌镇的房子又不便宜。 头回到镇里去赶集,跟那庄大婶闲聊时,杜若就有意无意地提了这问题。 草房二三两。 木房十两。 石砖房六十两。 青砖石瓦房一百两。 再好一点的,带院子,就更贵了。 问题来了,贫农一年下来才得二两银子,普通农民大概能得四两左右。 按照这个标准来说,是啥房子也买不起,还不如她村口那间小破屋呢。 若是要搬,杜若就想买间大一点的宅院,可以放小黑狗在家自由飞翔。 而且,除了买房子的钱,还得攒些家用。 她卖草药,销量好的时候得四个小元宝,销量不好就只有一两个。 杜若第一回去卖得多,得了四个小元宝,第二回是俩,第三回只得一个。 总共七个,减去买的日用品跟衣物等等,还有刚借出去的……就剩四个了。 一个小元宝就是十两。 所以,她现在手里总共有四十两,可以说是杜家村里最最富有的人了。 俗话说得好,财不外露。 杜若将钱放在空间里存着。 除了刘大壮,没人知道她很有钱。 不对,他也不知道杜若有钱。 刘大壮只是见过她掏小元宝出来买匕首,只听说卖草药比卖菜更赚钱。 可是他不曾在钱方面上打过杜若的主意,这也是她觉得这人能当朋友的原因。 “单单只买房子的话,至少还要六十两,若要到镇里生活,就不止了……” 杜若还得跑好几趟镇上,凑够一百两先,住进镇里的话,处处要花钱。 乡下人搬到大城市,呼吸都耗钱。 “嗷呜?”小黑狗听不懂,继续歪头。 杜若左看右看,“找个地方躲躲。” 她认识的草药不多,进空间去问说明书,有什么容易找的名贵药材。 说明书也很给力,给列了一堆什么人参、灵芝、藏红花、冬虫夏草等等。 “人参喜阴,耐低温,长于东北地区。” 附近肯定没有,所以杜若不考虑。 “灵芝属灵芝科真菌,长于湿润的林中,分布甚广,常见于热带、亚热带……” 这个还不算太难,可以往山里找找看。 她往下看,“古代不产藏红花?” 好家伙,说明书说藏红花来自番邦国家,又被称为番红花、西红花。 所以杜若也不用考虑这个了。 冬虫夏草长于高寒山区。 鹿茸取自雄鹿未骨化的幼角。 紫河车是人的胎盘。 牛黄是水牛的结石。 阿胶是用驴皮熬的……她翻来覆去地看,越看心情越复杂,能选择的不多。 说明书上显示的山茱萸,果子是红色的,很好认,但是果期在秋天。 所以杜若现在能找的,只有灵芝了。 这个东西好,她见过吃过。 但在古代,灵芝是仙草,谁找到这玩意,可得进贡给朝廷给皇帝的。 “找是能找,找到又不能卖!” 杜若垂头丧气地退出空间,继续找草药,还是普通的好,普通的安全。 有几回,宋琅玉说要跟她出门看看。 “我有衣服了,在家待着,闷得慌。” 他拿着银子,却不识路,只能等赶集日,才能跟杜若到那个长昌镇去。 在那之前,宋琅玉确实闲得快发霉了。 “不行。”杜若想也没想就给他拒了。 “采药要攀山越岭的,不适合你。” 谁让之前宋琅玉在山上迷了路。 而且她去采药,时常要往空间里塞东西,除了小黑狗,谁也不能看见。 在宋琅玉眼里,这日子实在太难过了。 杜若懂他,也不忍心,在赶集日来临前,终于给这个闲人指派了个任务。 她让宋琅玉帮自己收地里的菜。 “你看我像什么?”他冷不丁开口问。 杜若不答反问:“像什么?” 像落难的狗狗? 还能像什么? 宋琅玉冷哼一声,“我是宋家的二少爷,我像你这个乡下野丫头吗?” 来这里之前,他都没见过生的菜。 这野丫头可真行,居然敢指挥宋家二少爷去给她当下人,收什么地里的菜。 痴人说梦,门儿都没有。 杜若眨了眨眼,“把银子还我。” 这白眼狼,还挺喜欢骂人是吧。 他也不用脑子想一想,还有哪个野丫头,能这么随随便便拿出十两来。 她是宋琅玉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债主,不就是让他帮个忙,怎么了? 杜若还是好心,怕宋琅玉在家闲出屁来,才想到这个事,让他动一动。 结果这个白眼狼,净在她眼前端臭架子。 “……”宋琅玉闻言,脸色一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从没拿过女人钱,是她塞到自己手里,逼人收下,他也是被逼无奈。 收都收了,又怎么可能再吐出来。 宋琅玉压下不悦,“我没干过。” “没事,我教你。”这么倔的人都低头了,杜若又怎么会跟他计较。 别说宋琅玉没干过,她穿书到这里之前,也不曾像现在这样下地干活。 杜若不是很懂,全靠说明书跟自己摸索,也就是比他好那么一点点。 “你拿把菜刀,往这儿一噶……” 她随便说了一下,宋琅玉就会了。 小黑狗看他蹲在地里,以为是要偷东西,一路跟在后面,吠个不停。 宋琅玉本就憋屈,再加上这一声声狗吠,让人又火又烦,想打狗。 “小杜!”杜若扭头瞪它。 要不是她开口喝止,今日的人狗大战肯定比端午节那日的还要精彩。 宋琅玉帮忙收菜,效率翻倍。 赶集那日一大早,杜若就喊他起床收拾,也让刘大壮带上宋琅玉了。 第一卷 第78章 要对象干啥 “好,你先上车。” 刘大壮没有表现出不乐意。 因为杜若说这人要到长昌镇去找人送信,只有送了信,他才能早日离开。 若不是刘大壮不识路,他都想去送这信,赶紧将这个男人赶走才好。 因杜若家里收留了这么个人,不太方便,刘大壮都好多天没去找她了。 “我帮你把两个篮子拿到车上。”他说完,就如往常般,去帮她搬篮子。 “劳烦刘大哥了。”杜若向刘大壮道了谢,然后扭头看宋琅玉,“你先上去。” 小黑狗自觉上车,找了个好位置坐。 杜若摸摸它的脑袋,温柔又不失严厉道:“谁让你上车来的,下去!” 二选一,带宋琅玉,就不能带狗了。 “嗷呜~”小黑狗不管,就想去。 上回也带它了,凭什么这回不带。 “下不下去?”杜若边说边抬手。 小黑狗又嗷了几句,头上挨了一个栗暴,这才灰溜溜地从车上跳下去。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它一边跑,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乖乖回家看门。”杜若喊完,又看向拧眉一动不动的宋琅玉,“不上?” “你就让我坐这?”他很为难。 他们雇的是牛车,前面车夫套一头老牛,后面再带一个拉货的板车。 抬头见天,低头看地,四面漏风。 宋琅玉这辈子还没坐过这种车。 “对,没办法,这只有这个。”杜若知道,他是二少爷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不坐牛车,腿着去的话可远了。” 这么警告,宋琅玉也是完完全全没辙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辆牛车。 这是他这辈子最憋屈的一次。 杜若把小黑狗赶回家去,把篱笆门锁了,然后跟刘大壮并排坐在后面。 宋琅玉挤在篮子中间坐着,左边是山鸡,前边是野兔,右边是她的菜。 “……”其实他可以自己走路的。 牛车摇摇晃晃,带着他们三人一路朝东。 走至半路时,天边亮了一道光,下一秒,整个天地都置于它的笼罩之下。 日出真的很美,但看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杜若跟刘大壮都看见了,没人吭声。 倒是宋琅玉,突然吟了句诗。 “日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 这一句,出自唐代柳宗元的《晨诣超师院读禅经》,描写日出美景。 杜若没在书里写过。 但宋琅玉学过。 刘大壮听不懂,却知道自己机会渺茫。 而杜若,满脑子只有自己的虐文设定。 若是按照剧情走,后面宋琅玉为报家仇,金榜题名,心里该有多难受。 好在,她穿书来了。 杜若不想走剧情,不想看杜家家破人亡,更不想她的男主被逼成疯魔。 宋琅玉不管别人,兀自吟诗。 牛车摇摇晃晃,在巳时进了长昌镇。 刘大壮指挥车夫,将牛车停在东边集市,先帮杜若把两个篮子卸下来。 庄大婶热情招呼:“小姑娘,又来啦!” “庄大婶,早啊!”杜若对她也同样热情。 “大婶,今儿咱们还跟上回一样吗?” 庄大婶笑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杜若两个篮子上面是菜,下面是草药。 刘大壮帮她把菜放在庄大婶的摊位上。 庄大婶往杜若手里塞了一个纸包。 “尝尝,这我家大闺女亲手做的茯苓糕,你们小姑娘最喜食这类甜食了。” 在庄大婶眼里,这小姑娘跟她姑娘一样。 “谢谢大婶。”杜若也不客气,打开纸包,看见里面有三块白粉的糕点。 不多不少,正好三块茯苓糕。 她,宋琅玉,刘大壮,正好三个人。 “呐,分你一块尝尝。”杜若先给宋琅玉,再给刘大壮,人人有份。 刘大壮接过,也没细品,一口吞了。 宋琅玉则是一脸嫌弃,“不要。” “拿着!”杜若不管他要不要,硬塞。 庄大婶看见了,也不生气。 “哎,这位又是你谁啊?” 这新来的小伙子可俊了,往这摊上一站,吸引多少良家妇女的目光。 杜若大大咧咧道:“我大哥。” 宋琅玉被迫吃了那块茯苓糕,表情复杂。 庄大婶没有失望,反而饶有兴趣地问她:“怎么又是大哥,不是对象啊?” 上回问小伙子,他说妹妹已经许了人家,不然她还想帮这小姑娘拉拉媒呢。 杜若笑道:“大婶,我还小。” 之前她也这么跟刘大壮说的。 “赚钱要紧,要对象干啥?” 这么村的地方,要是能许到一个宋琅玉,不管是谁,做梦都得笑醒。 除了杜若,她不做这种白日梦。 庄大婶‘啧’了一声。 “小姑娘这话可就不对。”谁人到了年纪,能不谈婚论嫁,不许人家。 就是杜若还没定性,不乐意嫁去当人妇,那家里的长辈还不乐意呢。 “那一定是你没遇到合眼缘的。” 庄大婶往前倾,“家里介绍的不喜欢吗,要不大婶给你介绍介绍?” “大婶有合适的人选!” 上回她就想提这事了,“你跟大婶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小伙子?” 杜若把糕点往嘴里一塞,就开始挑扁担。 “大婶,我还有事,回头再说。” 她拉着宋琅玉跟刘大壮跑了。 庄大婶在摊位上‘哎’了半天,没能拦住,但是他们一走就有顾客围过来。 她忙着卖菜,也就忘了这茬。 刘大壮要去西边集市。 杜若要去北边药堂。 “刘大哥,哪儿有卖纸笔的?” 宋琅玉得先写信,然后再请人送去驿站,帮他把家信送到京城去。 刘大壮挠头,“那倒没注意。” 他是个大老粗,注意这作甚。 杜若立马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刘大哥你先去忙,我带他去问人。” 反正她要去北边卖草药,等到了养方堂,问问大夫跟师傅肯定就知道了。 二人在此分手,各忙各的。 宋琅玉就跟在杜若后面,看她肩挑扁担,走得摇摇晃晃,挺吃力的样子。 “你平时就这么卖草药的?” “啊。”杜若没回头,应了一声。 “刚刚那位卖菜的大婶想帮你保媒拉纤,你为何听都不听就跑了?” 宋琅玉不是个多事的人。 但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救命恩人脑子不好使,不看自己处境,他就只能费心提点提点了。 “就算是你那个刘大哥……也好啊。” 刘大壮对她嘘寒问暖,应是个靠谱的。 第一卷 第79章 薪资多少 “你有病吧?”杜若忍无可忍。 任何人对自己催婚,她都不意外。 毕竟古代封建落后,人命短,早婚早育,女子一过及笄就可以嫁了。 但是杜若在这无父无母,没人着急。 她自己也不着急。 男主角在这鸡婆什么。 “宋家二少爷什么时候改行当媒婆了?” 杜若是被他那句话给气到。 什么叫刘大哥也好。 人生大事是这么随便定的吗。 “我……”宋琅玉气极反笑。 “本公子才没心思管你的破事!” 要不是看她孤苦,在杜家村又无依无靠,自己怎么都不会多这句嘴。 杜若‘切’了一声,挑着担子继续走。 宋琅玉跟在她后面,进了养方堂。 今日病人不多,所以抓药的师傅也不忙,“小姑娘,你先去了别家?”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今儿的竹篮不重。 “没有啊,马师傅,我从集市那边过来,都是先进你们养方堂的。” 杜若实话实说,她从镇里的集市往北走,第一家中药诊所就是养方堂。 怎么可能绕路先去别家。 “是吗。”师傅蹲下来捡草药,又开口问:“那是这几日上山上得少?” 他确实没看错,杜若今日所带来的草药,都不及这个篮子的一半。 往日她来,都是满满一筐草药的。 杜若摇了摇头,“也不是。” 她日日早出晚归,带狗四处奔走采草药,绝大部分都顺手塞空间里了。 知道宋琅玉会跟来,所以杜若早有准备,专门留下这么点草药库存。 反正这一趟,主要是为了他。 师傅继续捡,“那是最近采的人多了。” 这一句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小姑娘上山辛苦,采药的人又多,要不你来给黄老爷子打下手吧?” 黄老爷子是养方堂里的坐诊大夫。 这小姑娘每次来,他都和和气气的。 师傅看得出来,黄老爷子喜欢她。 闻言,猫在柜台后的小伙子都精神了。 他对这姑娘没意见,就是不喜欢困在这,不想要继承爷爷的养方堂。 所以每回她来,小伙都对人甩脸。 爷爷还老喜欢拿这姑娘的聪慧来教育他,说明爷爷是惜才,是喜欢。 小伙探头,“对对对,你来!” 若这姑娘到养方堂来,什么药理都不懂,爷爷就会亲自教授她。 只要有比自己更合适继承养方堂的人选,就没有人再逼他继承了。 “真的?”杜若挑眉,小伙的态度大转变,让她疑心这里面怕是有鬼。 “给黄老爷子打下手,有薪资吗?” 师傅笑道:“那肯定有。” 杜若又追问:“多少?” 她还没想过有这种门路。 师傅把刚刚挑的草药放到旁边的箩筐里,然后冲人伸出自己的五指。 一,二,三,四,五。 “五两?”杜若胡乱猜的。 五两有点少,得好好考虑考虑。 师傅‘啧’了一声,“是五百。” “五百两?”杜若吓得瞪圆了眸子。 这么高的工资,她明日就来入职。 师傅又嫌弃地‘啧’了一声。 “什么五百两,是五百文。” 黄老爷子开养方堂,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又不是什么暴利行业。 一个打下手的要五百两,谁雇得起。 “小姑娘掉钱眼里了?” 师傅说完,小伙子就捂嘴笑。 杜若也觉得自己想多了,立马冷静下来,“是一个月五百文还是一年?”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铜钱。 一个月五百文,一年就是六两,有点少,但也不是不能列入考虑范围。 “当然是一年五百文。” 师傅是懂怎么打破别人幻想的。 “谢谢师傅的好意……”杜若让他麻溜点,不要耽误自己去下一家。 宋琅玉全程看着,没说话。 小伙子在柜台后面偷偷打量他。 今日不仅杜若的草药少,师傅挑得也少,只让小伙拿了一百文给她。 “师傅,哪儿有卖纸笔的铺子?” “继续往前走,过了行云街,就往右拐,那儿有家书斋叫画丹青……” 师傅这么一说,杜若就有印象了。 她带着宋琅玉从养方堂出来,给他指路。 “朝那边走一条街,路口右拐。” 其实师傅的话,宋琅玉也听见了。 杜若就是多嘴重复一遍给他听。 “自己去吧,拜拜~”她想在这里甩掉人,结果宋琅玉却跟着进了下一家。 杜若也不好直接赶人,任他跟着。 第二家是药铺,就在行云街的路口处。 “小姑娘,今日怎么那么少?” 药铺掌柜姓李,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跟养方堂的黄老爷子是死对头。 “是不是老黄一点也不给我留?” 他就知道,老黄想截自己的胡。 “不是啊,李爷爷。”杜若是有苦难言。 李掌柜挑了又挑,没有自己要的草药。 “小姑娘,我听人说老黄想留你在店里,要不你来我这儿帮忙得了。” “老黄那家破诊所,你别看他人来人往,其实……根本都是虚的!” “诊所就他跟他徒弟,他孙子天资不行,上回对单抓药还给人抓错……” 他为了抢她这个人,把对手往死里踩。 可杜若不管这些,“您这儿缺人?” 看来这个地方的医学人才短缺。 李掌柜点头,“可不嘛。” 缺不缺的,不重要,这是老黄想要的人,他一定得给他拦截下来。 “这边薪资多少?”杜若只关心这个。 谁跟谁死对头,不重要。 他们两家商战,也不重要。 但是她要吃饭,钱就很重要了。 李掌柜立马伸了一只手,还是五指。 杜若波澜不惊道:“也是五百文?” 看来她要在药店打工,也就值这个价了。 听见‘也’字,李掌柜就知道老黄的价了,立马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六百文,我给你六百文,别人没有的。”他比老黄多一百,赢定了。 结果杜若只是‘哦’了一声,又挑担子。 “李爷爷,我回去考虑考虑。” 她还没讨价还价,李掌柜就先行涨价了,看来这薪资还能再往上涨一涨。 杜若挑着扁担从药铺出来,“你别跟了,快去忙自己的,别耽误事。” “我卖完草药要去逛逛,刘大哥也有事,大家午后再到集市汇合。” 只要甩开宋琅玉,自己就好办了。 第一卷 第80章 他不是坏人 二人在路口处分道扬镳。 宋琅玉往右拐进了画丹青,却没有买纸,而是向人打听镇长家住何处。 杜若根本不知道,她的男主不应该在这,更不应该去长昌镇的镇长家。 杜若没写这个剧情。 她只顾着卖自己的草药。 刘大壮忙完,帮杜若买了些肉跟两条鱼,然后就回到庄大婶的摊位等着。 “小伙子,你妹妹呢?” “不知道。”他不想多说。 可庄大婶却不想放过这个打听的机会。 “你妹妹究竟许人家没有?” “哎呀,大婶又不是坏人。” “你那么护犊子作甚?” 刘大壮板着脸,不跟她说话。 庄大婶逼问了他几句,也没问出来个啥,只能自讨没趣地闭上嘴。 等杜若逛完街回来,刘大壮便立马起身,怕她也被庄大婶逮着一直问。 “那个人呢?”他问。 杜若是一个人回来的,没有宋琅玉。 “他还没回来吗?” 按道理,应该他最早回来才是。 可她跟刘大壮都各自忙完了,聚在这里,宋琅玉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刘大哥,你在这儿等等,我去找他。” 杜若疑心这白眼狼是在镇里迷路了。 结果刘大壮却追上她,拦住她。 “别去。” 他不想杜若将人找回来,更不想他回来。 “你好心救了人,不该再将自己搭进去,他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刘大壮只是木讷,并不是傻。 救人那日他就发现了,宋琅玉的衣服鞋袜都不便宜,肯定不是普通人。 但是当时得杜若救人心切,根本不听劝。 刘大壮拦不住,只能让她救。 今日好不容易到了镇里,宋琅玉去找人,他们就该赶紧离他远远的。 等宋琅玉送了信,自然就回得去了。 而杜若,早已经完成了自己救人的使命,没人会怪她弃之不理的。 “刘大哥,他不是坏人……” 宋琅玉是什么人,杜若清楚得很。 虽然已经借了十两银子给他,助他归家,但自己也不能现在就丢下人啊。 古代没有四轮车。 送信要靠驿站,靠快马。 宋琅玉还得在这儿住一段时日。 若是杜若不找他,将人丢在这自生自灭,岂不是让他流落街头吗。 她突然想起之前袭击小黑狗的小乞丐们,再想想宋琅玉……不行。 自己写的男主角怎么能当乞丐。 “我去找他。”杜若不听他的话。 可刘大壮偏偏拦着不让,“我不许你去,我已经雇了牛车,可以马上走。” 杜若也不是头一回发现他大男子主义。 “刘大哥,您这样可就不对了。” 弃人于不顾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刘大壮说:“哪有什么对不对的。” “你就是涉世未深,见那男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就不管不顾地陷了进去。” “你既喊我一声大哥,我就得当个榜样,免你受别人的蒙骗……” 说到底,他也是好心,为人好。 杜若知道的,但没法解释。 “刘大哥,我没有。” 男主角是她亲手写的,多看两眼怎么了,完完全全是欣赏的眼光。 什么恋爱脑,根本不存在的。 “我知道,你别说了。”刘大壮不听解释,说罢就伸手去抓她的手。 杜若没躲过,“刘大哥!” 这力气,是打算把她的手骨捏碎吗。 “放手!”不知道宋琅玉打哪儿跑过来的,从中分开他们二人的手。 他还挡在杜若身前,直面刘大壮。 “你欺负她?” 虽然这野丫头长得不咋地,没事还气人,但是她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宋琅玉在这,就不能任别人欺她。 刘大壮欲言又止,后又将话咽了回去。 “没有没有,误会了,误会了!” 杜若又闪到二人中间挡着。 她怕他们打起来,这大庭广众之下,要是宋琅玉被按在地上会很难看。 “我以为你又迷路了,想回去找你来着,刘大哥是怕我一个人不安全。” 之前确实是发生过小乞丐一事。 刘大壮担心她,杜若都知道。 “怎么样了,你的信送出去了吗?” 杜若就是想赶紧转移话题,息事宁人。 结果宋琅玉用手指蹦了一下她的脑袋。 “谁迷路?”他这辈子,也就迷那一回路,这野丫头怎么一直念念不忘。 而且,之前会迷路也不是宋琅玉的缘故,明明是偷的马匹有问题。 “嗷。”杜若回头打他。 “好心帮你,你干嘛!” 刘大壮上前一步,想护她。 结果还是宋琅玉手更快,将人按进怀里。 “打,打不死我你就死定了。” 见状,刘大壮直接僵在原地。 而杜若鼻尖挨着宋琅玉胸口,又惊又喜,脸色瞬间窜成红苹果。 “算你狠。” 美色误人,她自认倒霉。 三人又坐牛车回去的,路上谁也不说话,车夫看着都快憋疯了。 还好,路上很顺利。 没到傍晚,牛车就抵达了杜家村。 刘大壮照常要帮杜若拿篮子。 可她自己拿了一个,宋琅玉又拿了一个,完完全全没他表现的份。 杜若也没有留人吃晚饭。 “刘大哥,谢谢你帮忙,我今日有点累,下回的赶集日就先不去了。” 今日累是今日的事,关下回什么事。 但刘大壮知道,是刚刚在集市上的争吵,是自己不对,差点伤到她。 “对不起,今儿是我莽撞了。” “我就是担心你才……” 宋琅玉在旁边突然‘嗤’了一声。 刘大壮跟杜若都朝他看过去。 宋琅玉神色自若地走开,替她开篱笆门,将被困的小黑狗放了出去。 “汪汪汪!汪汪汪!” 它好久没见到主人了,想念得紧。 “小杜,我回来了……” “好好好,你等会……” 杜若的注意力瞬间全转移到小黑狗身上,自然就顾不上欲言又止的人了。 刘大壮坐着牛车走了。 杜若带小黑狗进屋。 宋琅玉关的门。 “你看不上这人?”这回他问得更直白。 杜若没好气道:“什么看不看得上。” “刘大哥是一个好人,我也是一个好人,可好人跟好人不是非要凑对的。” 说实话,刘大壮为人不错,长得也不差,还是家里的顶梁柱,能干。 一开始她只是没考虑那么多。 但现在杜若已经知道他们不合适。 第一卷 第81章 非报不可 “想得还挺多。”宋琅玉挑眉。 想这么多,看来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这样也好,这样才合他的心意。 “我是瞧你在这孤身一人,与族人不合,又没别的出路,想帮你一把……” 杜若都没听完,就回:“关你什么事。” 这是宋琅玉的口头禅,经常拿来怼她的。 现在杜若就是以牙还牙罢了。 所以他也没有太在意。 “等日后我家来人了,你就跟我走吧。” 她救了自己一命,宋琅玉也不是没良心,还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 “我家在京,还算有点声望。” 他爹是丞相,他家住丞相府。 杜若写的设定,门儿清。 可宋琅玉不知她知道,也不想暴露太多,所以没说自己家是做什么的。 “府邸不大,但也能多你这一张嘴……” 丞相府里下人丫鬟不知几许。 他从外边带一个人回去,给个安身之所,多么稀疏平常的事啊。 “什么意思?”杜若有不好的预感。 这白眼狼在外面玩得花,还往家里带人,怪不得能把女主气黑化。 “我跟你走,往哪儿走?去作甚?” 这本虐文是她写的,一开始男女主相遇,还是有过那么段快乐时光。 悲剧起因是男主花心,对女主始乱终弃,后面才给自己招致灭门惨案。 女主先黑化,再反过来逼男主黑化。 结局是HE,惨的只有杜府跟宋府的人,当中也包括了庶女杜若。 是庶女四处撩拨,恶意跟女主抢男主。 严格来说,她是罪魁祸首,也罪有应得,可现在杜若不是当初的她。 芯换了,也不打算走剧情。 宋琅玉神色自若道:“到我家去当丫鬟,别的休想,就是丫鬟……” 这野丫头没见过世面,没见过几个男人,见到他就挪不动道了。 宋琅玉知道,所以这个提议只是为报恩,不会让人进自己院子伺候的。 而且,这里离京城不知道还有多少里地,回程路上有个丫鬟照顾,他也轻松一些。 杜若听得嘴角抽搐。 “你确定这是报恩,不是报仇?” 白眼狼的病早就痊愈了,在这住了半月,她日日当大爷伺候着。 怎的,还嫌不够? 非得让人卖身伺候一辈子? 见野丫头目光短浅,宋琅玉‘嗤’了一声。 “京城世家大族的丫鬟,岂是这乡下妇人或者药堂的伙计,所能比的?”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杜若知道。 同样条件的屋子,建在长昌镇才一百两,放到京城里至少能值五百两。 “就算你没什么野心,只想过安稳日子,日后主子也能帮你许好人家。” 他宋家丫鬟嫁人,肯定也不能寒碜。 “除了本少爷,你就别多虑了。” 丑话要说在前头,免得后面生误会。 本来杜若还在暗叹,这白眼狼挺好心的,不愧是自己写的男主角。 直至听到后面的警告,让她想翻白眼。 “呵呵,谢邀,你赶紧滚吧。” 在自己家蹭吃蹭喝,还敢摆他的臭架子,杜若巴不得赶紧踹人出去。 谁爱当丫鬟谁去,她不伺候。 宋琅玉说:“你不识好歹。” 他明明是好心好意,她却让人滚。 杜若回:“你才不识好歹!” 不说送点什么金银的,还让人去当丫鬟,自己真真是救了一只白眼狼。 “在你这种公子哥的眼里,我就活该是别人口中模样,会去偷去抢……” “攀上你,都算祖坟冒青烟了是吗?” 杜若的人设本该如此,是她不对。 “我没这么说。”宋琅玉知她不乐意,但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这野丫头救人,心善讨喜,除了好色些,没有什么其他的大毛病。 “我就是不想欠你罢了。” 宋琅玉嘴硬,但心里知好歹。 杜若见他软下调调,才默默缓了脸色。 “你非要报恩,就答应我一件事。” 她莫名其妙生气,肯定是有目的的。 可宋琅玉也不傻,没有一口就答应下来。 “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 杜若哀怨道:“你先答应。” 过分,报恩不应该无所不应吗。 “你不说,我不答应。” 宋琅玉不中计。 “……”杜若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宋琅玉看她似乎很为难。 “不说算了。” 他的心意到了。 这恩也不是非报不可。 “七夕那日不要去赏花宴!” 杜若脱口而出。 “就说你病了!” 这本虐文开局第一章,就是七夕赏花宴。 男女主在人群中偶遇,一见倾心,后在‘上帝’的旨意下,双双坠入爱河。 “七夕花宴?” 宋琅玉忍不住皱了眉头。 眼下距离七夕应还有俩月,他被困在这,谁知道到那时又会在哪里。 “何来的花宴?”宋琅玉又问。 明日会发生什么,都尚未可知。 谁人能预判俩月后的事。 除非这野丫头有问题。 杜若捂他嘴,“别问!” 问就是不知道,不能说。 “天机不可泄露,反正你不能去就对了,答应我,这能救你的命。” 她之所以将人带回来救,就是为了这事,为了就是阻止男女主未来相遇。 才不是刘大壮说的什么色令智昏。 恋爱脑的是女主,不是杜若。 宋琅玉一把扯下她的手。 “你怎么知道七夕会有赏花宴?” 是谁告诉她的,何时,何地,何人主办,又为什么会邀请他前去。 不去能救命,说明有人想害命。 “我掐指一算……”杜若开始装。 宋琅玉按下她的手,“说实话!” 这野丫头不是大夫,却采草药救人治病,如今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我说的,全是实话。” 杜若想挣开宋琅玉的手。 “你不信也可不听,没人逼你。” 一次救他生病,一次救他性命。 自己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仁至义尽了。 “你抓疼我了!”杜若皱着脸。 “你不报恩,也不用现在报仇吧?” 宋琅玉这才松开她,“对不起。” “你告诉我究竟什么赏花宴,在谁府上,是谁人想要害我性命?” 刚刚他已经在脑里筛了一遍。 可疑人还挺多,拿不准。 杜若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来,说鬼话是行不通的。 她抬头,“我说实话,你就信?” “我信。”宋琅玉认真道。 第一卷 第82章 给钱 杜若说:“我梦到过你去了七夕赏花宴,会有不测,所以才想提醒你……” 还是一通鬼话。 但宋琅玉又不能说她骗人。 “会有什么不测,何时何地何人?” 杜若一脸为难,“我忘记了。” 有的梦就是这样,置身其中时分外真实,梦醒之后却忘得一干二净。 “我醒来后就记得,‘七夕’,‘不让你去’,其他的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宋琅玉看。 “你刚刚说会信我的,对吧?” 话到这份上了,去不去是他的事。 “我信……”就有鬼了。 宋琅玉没再说别的,杜若高兴地做饭去。 多一个男人,食材消耗也倍增。 除了到山里采药,她又开始设陷阱捕猎,时不时还去河边去抓鱼。 但有个外人在,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就不能再原路塞回去了。 杜若用完之后,就只能堆在家里。 宋琅玉见她家里东西渐多,感觉不对劲,又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 但是小黑狗不敢再无故惹他。 屋外有锄头,有棍子,宋琅玉要想打狗,它跑得再快也得挨几下。 赶集日来了,刘大壮没来。 杜若不让他来的。 但是她背着竹篮带着狗,还叫上宋琅玉,一起到东边去翻山越岭。 “你不是不去镇上吗?” 他属实看不懂女人心。 “我没说去镇上啊。” 杜若就是想试试那两座山。 因为每回去长昌镇赶集,都是雇的牛车,绕得远了,她根本不认得那路。 即便认得,也不可能腿着去。 “你不是在家闲得发慌吗?” “我也没来过这,带你探探路。” 其实杜若就是想带个保镖。 即便宋琅玉没啥用,但他到底是个男人,多一个人,就多份安全。 “这是你上回跟我说,去镇里的路?” 宋琅玉不傻,知道她要干嘛。 “你刘大哥不是能雇牛车吗?” “他怎么舍得让你在这儿翻山越岭的?” 杜若头也没回,“闭嘴。” 她认刘大壮当大哥,时不时就麻烦人家,思来想去,总归不太好的。 毕竟他是有所图,而杜若回应不了。 既然如此,就该早早划道界限,别越界,免得日后伤人又伤己。 “你再八卦,就不带你来了。” 杜若沿着山路走,边走边看,是找草药,也是想看看有没有灵芝。 小黑狗很兴奋,而她越走越气。 别人的种田文女主都是灵芝人参随手捡,山鸡野兔送上门,运气爆棚。 自己呢,找棵灵芝比登天难。 咋地,不是女主没有光环是不是? “怎么了?”宋琅玉不知道杜若在找什么,只知道她的脸越来越黑。 杜若说:“没你事。” 她带狗走了大半天,无功而返。 如今家里的菜地已经交给宋琅玉负责了,一日两次地浇水,长势极好。 杜若再从河边捞一些鱼回来,煮个汤……这没大钱的日子也不是很难过。 小暑过后到大暑。 京城的宋家来人了。 来的人还不少,个个带佩剑。 小黑狗没见过这阵仗,一开始还各种吠,后面就只能躲在床底不吱声了。 “小的来迟,请二少爷责罚。” 边敬着一身黑,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跪在地上也是满脸冷漠。 他是宋家给宋琅玉请的护卫。 更是杜若写的配角之一。 宋琅玉是丞相二子,若是身边没个护卫,早就死在某些政敌的手里了。 所以她想不通,明明按了个厉害的边敬,为什么宋琅玉还会在此迷路。 想不通。 想了一个多月都想不通。 问就是关你什么事。 宋琅玉看边敬,“回去再说。” 相比较之下,竟是他的脸更冷。 “是。”边敬给二少爷带了衣裳。 杜若被他们轰出门去。 见状,小黑狗从床底钻出来,追了出去,小破屋的门就在它身后关上。 “汪汪汪!” “汪汪汪!” 小黑狗对着门骂骂咧咧。 篱笆外的宋家护卫们,全都拔了剑。 杜若立马把狗抱住,“误会误会!” 这才真是她写的男主设定,宋家二少爷,丞相之子……高不可攀。 那个落难小狗,是一场意外,今日之后,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杜若莫名有些失落。 宋琅玉换了衣服出来,整个人容光焕发,跟刚刚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宋琅玉看着她,“本公子要走了。” 杜若点头。 宋琅玉的视线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头一回发现这野丫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本公子说吗?” 啧,人都还没走,架子就先端起来了,一口一个‘本公子’,也不嫌累。 杜若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谁。 “赶紧走,后会无期。” 她说的是真的。 女主爹会来,可杜若不会跟他到京城去,所以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宋琅玉了。 “本公子院里缺个丫鬟。” “你若愿意……” 他话没说完,杜若突然‘啊’了一声。 “你还欠我一百两,给钱!” 本来宋琅玉还在兀自叹她可怜,现在看,她满脸都写着‘可恨’二字。 “什么一百两,你讹我?” 杜若明明就只借给他十两银子。 现在张口要一百两,她怎么不去抢? “你问刘大哥说借十两,说等家人来了,十倍奉还……有没有这事?” 杜若站得笔直,也说得理直气壮。 这是刘大壮告诉她的,准没错。 “有倒是有。”宋琅玉的的确确说过这话,但是那个人并没有借钱给他。 杜若伸手,“一百两。” 给刘大壮开了这条件,自然要给她一样。 一百两,一文都不能少。 “好好好。”宋琅玉算是看出来了。 这野丫头不止好色,还贪财。 宋琅玉说:“给她。” 边敬立马递上一个钱袋。 杜若接过来一看,是两锭沉甸甸的宝银。 一百两,不多不少。 “谢谢二少爷!” 她心善没错,不是傻。 知道他是男主角,知道他是宋家二少爷,杜若才会把人带回来的。 宋琅玉的命可值钱了,丞相府也不差钱,所以她才会一出手就十两。 刘大壮总当杜若是色令智昏,是看上他,完完全全是错误的判断。 宋琅玉冷脸看她,“本公子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跟本公子回京?” 在这野丫头的眼里,他堂堂宋家二少爷,居然比不上这一百两? 刘大壮不是说她喜欢他吗? 第一卷 第83章 买房 “你有病啊?” 杜若话音刚落,宋家护卫们又齐齐拔剑,那场面简直是帅呆了。 但此刻她只能表现出一脸无语。 “二少爷,咱别闹了成吗?” “我照顾你几日,问你要了相应的报酬,这个意外到此就结束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不挺好。 宋琅玉的脑子是出来的时候被门夹了吗,竟然要带自己回京当丫鬟。 他图什么,图她贪财好色吗。 “你现在看我好玩是吧,等去了你府上,我还不如你院里那些丫鬟呢……” 这是大实话。 宋琅玉是杜若写出来的人。 这白眼狼有多喜新厌旧,她可太了解了。 “边敬。”宋琅玉示意他们住手。 “是。”边敬应声,带头将剑收回剑鞘里,随后其他护卫也齐齐收了剑。 宋琅玉看着那张倔强的脸,勾了勾唇角。 “好,本公子记住你了。” 到头来,成了他自作多情。 行,这野丫头真行。 “后会无期。”宋琅玉转身。 杜若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蹲下抱狗。 而边敬压低声音道:“这女子可疑得很,二少爷就这么放过她了?” 二少爷在屋里更衣时,明明有诸多疑虑,还说要把这女子带回京去审。 宋家有私牢,有刑具,不怕她不招。 “罢了。”宋琅玉心情也挺复杂的。 野丫头就该待在这种偏远的乡下地方。 任她自生自灭,任她野蛮生长。 若是自己强行将人带回京去,当个丫鬟,伺候主子……野丫头就该变样了。 “许是本少爷多虑了。” 宋琅玉翻身上马,护卫们也是。 杜若抱起狗便转身,身后传来一声‘驾’,然后便响起哒哒哒的马蹄声。 宋家护卫都是骑着快马来的。 快马加鞭,还花了足足一个月。 宋琅玉现在回去,应该能错过七夕。 杜若早早算好了时间,就算他不听人劝,也能保证男女主角不遇上。 当初写这个虐文时,因设定杜家村太远,也一度被读者狠狠吐槽过。 说什么女主爹寂寂无闻,一朝金榜题名,就平步青云,根本不可能的事。 那时的杜若都懒得跟人吵。 因为她明明写了,女主爹一朝金榜题名,被女主的外祖父相中并扶持。 杜家村远点,又怎么了? 女主爹年少时,比现在的杜兴朝还勤奋,是后来攀上了高枝才变心的。 花花世界迷人眼。 女主爹会变,杜兴朝也会变。 他们读书就为改变命运。 杜若她娘在临终前,还紧紧地抓着她手,说她爹没错,谁都没有错。 “是娘没本事,是娘对不起你。” “你也要学你爹,努力挣脱自己的命运,不然就会被永远困在这……” 正因为这几句遗言,才让这个角色醒悟。 [要有野心,才能改变命运。] 杜若还记得自己在电脑上打出的字句。 若女主爹没野心,就走不出这个杜家村,就没有女主,也没有这个故事。 若‘自己’没野心,就不会跟女主爹回京,更不会跟女主抢什么男主…… 但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杜若利用这个距离,拖延了宋琅玉时间,阻止虐文开局,改写自己命运。 吐槽个屁,明明就很完美! “小杜,太好了!” 杜若总算能恢复原本一人一狗的生活了。 “今晚少一双筷子,你多吃两口!” “汪汪汪!”小黑狗仿佛听懂了她的意思,将身后尾巴甩得飞起…… 宋琅玉走后,杜若手头共有一百四十两,就到长昌镇去看房子去了。 她谁也不认识,不知道去哪找房产中介,只好求助隔壁卖菜的庄大婶。 庄大婶很热情,找了个亲戚给杜若介绍。 每一间都比小破屋好,有点挑花眼。 前前后后跑了不止五趟,她才下定决心,想要那间带院子的青砖石瓦房。 可是卖家要价一百四十两。 杜若的全副身家也就这么点,她想了想,瞬间给人砍价砍到一百两。 卖家气得不行,直接说不卖了。 “别别别……”中间人急忙给人拦住了。 “价钱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嘛……” 要不是有他劝阻,这买卖当下就得黄。 杜若咬死就一百两,多一文都不要。 中间人受庄大婶所托,跟卖家有点交情,好说歹说才给人说通了。 卖家同意以一百两,将房子卖给杜若。 “小姑娘,你怎么那么本事?” 庄大婶实在好奇,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干啥能赚到这么多银子。 卖菜是几文几文钱地赚,只够养家糊口,绝对不可能凑得够百两银子。 最初去找亲戚的时候,她还跟那亲戚说,给小姑娘找个便宜点的木房。 谁知杜若竟然不要。 她要买青砖石瓦房,最好带院子的。 “我大哥留的遗产。”杜若随口道。 此处的‘大哥’不是刘大壮,是宋琅玉。 这一百两确实是他给的。 胡说八道能制止别人追问。 反正宋琅玉都走了,不知道她四处胡诌。 “……”杜若想起他,也不知人走到哪了,回京这一路上可还顺利吗。 古代没电话,她根本无处可问。 有宋家护卫随侧,若还能生出什么意外,就当是宋琅玉最近水逆了。 庄大婶见杜若有钱,非要给人介绍对象,被她以各种借口婉拒了。 最离谱的一个是离异带娃。 ‘离异’是胡说,‘带娃’是小杜。 这在现代就是个梗。 但是放在古代,不得了了。 这个借口,竟然间接影响到了杜若买房,她看好的青砖石瓦房没了。 “为什么?” 按道理来说,买卖房屋就双方签订合同,缴契税,请有关部门盖章。 可在这里,签订合同之前还有一道手续,要去遍问卖家的族人跟邻里。 这本来跟杜若也没什么关系。 卖家问完,再来立契,合情合理。 结果也不知怎的,有人去扒杜若的身份,不同意卖家将自己房子卖给她。 “听说你都没上过族谱?” 庄大婶也是听亲戚那边反馈过来的。 杜若咬唇,“那又怎么了?” 只要给了钱,印了契,那就是她的房子,关隔壁左右什么事情。 可现在问题是还没立契。 第一卷 第84章 探病 “小姑娘,婶得说说你。” 庄大婶也是没想到,好好的一桩事,竟然会卡在这种地方上过不去。 “这家不卖给你,咱还能再找。” “买得起这么大屋子的人不多,但是你连族谱都没上,要如何跟人立契?” 现代买房要身份证,古代也要。 杜若一时冲动,竟然忘了这茬。 主要她在现代没买过房,接触不到这块,在古代就住在村口那间小破屋里。 没人管,杜若也没想到。 “大婶,那这事该怎么办啊?” 自己写这个角色,根本没有这部分剧情,所以也就没查过古代怎么买房。 现在这个情况,真真是难倒她了。 “还能怎么办啊?”庄大婶叹了口气。 “你娘不在,你还有什么亲故,送点礼,让他们帮忙想想法子……” 毕竟犯错的人不是杜若。 她娘没了,往事就该了了。 可庄大婶不知道,这本书是杜若写的。 别的路还行,这条路肯定行不通。 当年族老将她娘逐出村,从族谱上除名,现在又怎么可能让人回去。 更何况杜若穿书后各种操作,保全自己,却让杜家村的人恨得牙痒痒。 杜方跟胡素心那边,不管不顾,不帮。 算了算了,她买房子这事先缓缓。 “谢谢庄大婶,我再想想办法。” 杜若继续带狗住在杜家村村口的小破屋。 地里的菜还有几茬,很快能收。 她又是早出晚归的,不跟任何人打交道,还把家里东西通通塞空间里。 小破屋空荡荡,显得很清寂。 虽然宋琅玉走了,但是刘大壮不似以前,来找杜若的频率也变得少了。 据说是他家给他介绍了个姑娘,刚认识,来得多了怕引起别人误会。 刘大壮也怕她多心,“我没别的意思。” 可是杜若对他也没别的意思。 “刘大哥,我没关系,不用解释的。” 二人越处越像兄妹,越发客气疏离。 这样也挺好。 杜若开始往之前她跟宋琅玉去的山里探,采了不少草药,也终于捡到灵芝。 “这玩意,就贵,偏偏不能卖。” 她捡了也只能先丢空间里放着。 小黑狗不懂,四处嗅来嗅去。 有时候走得远了些,当天实在赶不回去,他们就在山里搭帐篷露营。 反正有狗,有匕首。 遇到坏人杜若还会跑。 杜兴朝偷摸去过村口几趟,没遇上她在,倒被他娘抓回去了,气得不行。 这期间杜方病了。 不用人说,杜若知道,是她的人物设定,也是杜家二老的命中注定。 过了七夕,很快到中元节。 女主爹带他娘回村祭祖,顺道看望杜方,然后就会发现自己还有个闺女。 这是杜若的故事开端。 所以她特地在这天,换上以前的旧衣服,将自己打扮得破破烂烂的。 然后就带着狗进村去找杜方。 书里的原剧情,是女主爹一夜情后逃离,害得她娘被族老赶出杜家村。 他深知自己亏欠,但不知道还有个闺女,知道之后就说想带回去弥补。 杜若不想等女主爹来,不想走她的剧情,所以要主动出击,“姥爷。” 杜方卧病在床,家中来了不少客人。 那个端坐主位上的中年男子,面带严肃,就是女主爹,也是杜若的爹。 如今他还在礼部任职,处于事业瓶颈期,不上不下的,颇有些尴尬。 但在杜家村里,杜平是官,身份尊贵。 有他在的场合,没人敢坐主位。 “姥姥,各位叔叔婶婶……”杜若一出现,就将屋里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当然也包括杜平。 他看见杜若的时候,明显皱了眉头。 嫌弃就对了,这绝对是个好兆头。 “你来干什么?”杜方半靠在床头。 胡素心正打算喂他喝药。 “听说姥爷病了,孙女不孝,整日在外,今日才抽出空来探望……” 杜若大大咧咧地往里进。 小黑狗就跟在她身后,像个护卫。 而杜若的话,字字往杜平耳朵里钻。 他很震惊,再看两眼,那一身脏兮兮的,似乎跟他的青梅毫无关系。 可是杜家二老就杜小珍一个独女。 杜平用严肃压着心中震惊,差点压不住。 “行了,看了,你走吧。” 杜方病了,没力气赶杜若。 胡素心甚至没回头,拿着药怼他。 大夫开的方子苦,杜方喝不下去。 杜若站在她身后,“姥姥,要不我来吧,伺候长辈是晚辈的义务……” 胡素心刚想说不用,手中碗就被抢了。 “你想作甚?”杜方也没来得及怒斥杜若,就被她递过来的勺子怼了。 “姥爷,良药苦口利于病,快喝。” 杜若毫不手软,怼得杜方有点方。 这屋里还有其他杜家村的人,都是邻里,深知她的厉害,谁也不敢动。 杜方喝得慢,杜若将药撒他胸口了。 “混账东西!”他抬手要打人。 杜若立马躲开,“姥爷,孙女床前伺候,您这么大年纪,怎么不识好歹呢?” 她不是来气人的,只想败坏自己形象。 杜方却认为杜若是故意来气他的。 “混账东西,你来干什么,给我滚!” 除了胡素心,谁也不敢动她。 “丫丫,你先走,你别气他……” 老爷子病得急,根本经不起气了。 “不是,姥姥,我今日来是有事情。” 杜若还没达到目的,当然不走。 “今儿中元节,我给我那苦命的娘烧纸,结果我娘闹着让我来找姥爷……” 她娘杜小珍已经死了半年了。 这话听着特别像鬼故事。 本还坐着看戏的邻里们,纷纷寻了借口逃离,怕走得慢了沾上晦气。 “你这混账东西,跑我家来胡咧咧什么!” 杜方就快要被杜若气死了,咳个不停。 胡素心去给他拍背,顾不上赶人。 “姥爷,您还别不信!” 杜若佯装正经,“我娘让我给您塞点钱,让您想办法把我记到族谱上……” “你娘叫什么名字?”听到这里,一直忍着没出声的杜平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杜若回头看他,上下打量。 “还有人在啊?” “你是谁啊?” “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杜平一脸严肃,心里的震惊真压不住了。 “我问你,你娘叫什么名字?” 杜若不情不愿道:“杜小珍。” “怎么,你认识?” 第一卷 第85章 我没爹 杜若的话问得奇怪,单凭他现在坐在这,就没有可能不认识杜小珍。 她是装蠢,也是明知故问,但杜平听了,心里的震惊瞬间就炸开了花。 “我与你娘是表兄妹,还是青梅竹马。” 杜小珍有个这么大的闺女。 她居然还生了个闺女。 “哦。”杜若表现出对他一点也不感兴趣,问完就扭回头去,不愿搭理了。 杜平又急急开口:“那你爹呢?” 他怀疑过自己,但又觉得是种奢望。 忆起往日的种种,杜小珍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给人留下这一点念想。 杜若说:“我没爹。” 看着杜平从一脸严肃到如今的惊慌失措,杜若真的很想笑,但是她不行。 “我娘未婚先孕,我是野种……” 杜方是一句都听不下去,撑着身子怒道:“你个混账东西,给我滚出去!” 这混账不要脸面,他杜家还要。 “杜平啊,你可别听她的胡话……” 当年他闺女聪明,日日跟在杜平身后跑,还说以后长大了要嫁给他。 杜方嫌她半大个姑娘了,如此不知害臊,才几度出手,想棒打这对鸳鸯。 可他们俩也没当回事,给他气得够呛。 后来杜平有本事,读圣贤书,赴京赶考,竟然让他得了个金科状元。 当时的胡素心还想着,将闺女嫁给杜平,他们二老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可谁知,杜平被个官老爷相中,乡下丫头自然是比不上人家千金小姐的。 杜小珍跟他之间,便是有缘无分了。 后杜平携妻回村祭祖,将自己父母接走,几乎与杜家村人都断了联系。 杜方至今还很后悔,是当初他看走了眼,才让自家闺女错过一段好姻缘。 他更后悔的是,没有好好看着自家闺女,让她被人蒙骗,怀了这野种。 也难为杜平不嫌弃,中元祭祖本就事忙,还特地登门来探望他们二老。 如今他是官老爷,不是普通人。 杜方要不是卧病在床,必定得好好招待,让杜平记着杜家村的好。 “姥爷,您别急着赶我走啊。” 杜若就不是那么听话的人。 “我娘嘱咐我的事,我得办。” “您想办法,让族老给我记到族谱上去,不然我娘是死不瞑目的……” 杜方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堵得慌,“你个混账东西!” 他翻来覆去就只会这句骂词。 杜若都开始怪自己了,当初没多写几句,导致姥爷这个角色不够丰满。 “姥爷,我也是为您二老好!” 这句话半真半假,不全假。 “给我记族谱上,我就到镇里去当学徒,就没有人对你们指指点点了。” 她一个人住在村口,没人打扰。 就算杜家村的人都骂野种,对杜若来说,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八卦。 但是杜家二老住在村里,日日受人白眼,听人骂野种,心里难免不好受。 杜若这么做,真是为他们好。 可杜方根本不信,“呵!” “就你那好吃懒做的样,能去镇里作甚,不要以为我能上你的当……” 被族老逐出村的人,又怎么可以上族谱,这不是要气死列祖列宗吗。 杜方越说越生气,咳个不停。 胡素心在旁边扶着他,“老头子别气了,你跟个孩子置哪门子气啊……” 说着,她又扭头看杜若,“丫丫。” “你娘走了,你以为我们心里就不苦吗,白发人送黑发人,惨啊~” “你今儿是想将我与你姥爷也一并气死,好让我们去给你娘作伴吗?” 等他们二老都死了,杜若在这世上,就真的是孤苦无依,孤儿一个了。 “姥姥,我没这个意思。” 她垂了眸子,语调也低了下去。 “算了,今儿有外人在,我不该来碍眼,等改日我再来跟你们商量。” 也不等别人反应,杜若扭头就走。 小黑狗见状,立马拔腿跟上。 杜平本想拦她,又怕泄露出自己的心思,遂坐在主位,装事不关己的模样。 等杜若跟狗走远,杜家二老平复了心情,他才开始打听杜小珍的事。 杜方觉得丢脸,不愿意提。 但胡素心对杜平向来是亲的。 “我那姑娘就是命苦啊……” 就算他们不说,杜平从这个门口踏出去,随便找个人问,都能听到各种版本。 这样,还不如胡素心来说。 至少现在,他所听到的所有事,不是经过外人添油加醋之后的版本。 杜若从杜家村回去之后,就没打算出门,蹲在地里收已经长成了的菜。 从她穿书至今,也过了俩月了。 地里的菜基本都收过几轮。 空间里也堆了不少草药。 等杜若再努努力,把周围几座山都薅秃,就能带狗,搬到长昌镇去住了。 小黑狗蹲在她旁边,突然扭头警惕。 下一秒,外面便传来叩门声。 小黑狗也开始汪汪汪。 杜若站起来,扬声问外面:“谁啊?” 可外面的人没应答,继续叩门。 杜若袖子里藏着匕首,示意小黑狗噤声,然后一步一步挪到门边去。 透过篱笆墙的缝隙,她看见外面的杜平,正满脸着急地叩着篱笆门。 杜若将匕首收起来,一把打开门。 父女二人面对面。 杜平这才看清她的脸,这眼睛,这相貌,简直跟他家闺女长得一模一样。 不用怀疑,这也是他闺女。 “孩子,是为父来迟……” 杜平挺大一老爷们,突然就泪流满面了,还张开双手想要拥抱眼前人。 “喂喂喂!”杜若吓得连退几步。 小黑狗在旁边吠叫着,朝他扑过去。 “小杜回来!”杜若怕它伤人,急忙喊住。 见到她的态度,杜平也意识到自己失态,立马清咳几声,摸了眼角的泪。 “孩子,咱们进去说。” 若是换了别人,杜若绝对不会让他进来,可这人是杜平,是女主爹。 她今日去杜家的目的,也不是为别的事,主要是先把人引过来再说。 杜家二老什么本事,杜若清楚。 就是她给钱,他们也不会去跟族老求情,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很丢脸。 但是杜平不一样,他是官老爷。 杜若不过是想上杜氏的族谱,能不能上,就他一句话的事,根本没什么可难的。 第一卷 第86章 为父 杜若关了篱笆门,将人带进屋。 小黑狗怕生,立刻钻到床底去躲着了。 杜平四处打量屋内的陈设,实在太简陋,让他看得眼眶又忍不住发酸。 “找我有事?”杜若不请人坐,也没倒水,一副随时要赶人出去的样子。 杜平不答反问:“你可知我是谁?” 杜若面无表情道:“不知道。” 刚刚才在杜家打过照面,现在他这么问,摆明想看他的青梅有没有提过。 说实话,杜小珍的嘴很严实。 因为杜平娶贵人千金,才换得平步青云,她知道他艰难,不想耽误他。 “你姥姥刚都跟我说了……”杜平看着她,眼底的心疼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我是你素未谋面的父亲。” 胡素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平偷偷算了算时间,一下便推断出来,这姑娘是自己跟杜小珍的闺女。 “为父来迟,让你受委屈了。” 当年他们郎情妾意,是有过约定的。 后来杜平正妻生的嫡女,名叫杜蘅。 [被石兰兮带杜蘅,折芳馨兮遗所思。] 这句来自屈原的《楚辞·九歌·山鬼》。 杜平念着杜小珍,遂给嫡女取名杜蘅。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这句也来自屈原的《楚辞·九歌·山鬼》。 杜小珍同样念着他,给闺女取名杜若。 楚辞里分得很清,这是两种不同的植物,但有很多书里又说是同一种。 刚刚在杜家,没人提过她名字。 胡素心喊杜若小名丫丫。 杜方骂她是混账东西。 离开杜家之前,杜平专门问了闺女名字,就叫杜若,就是他们的闺女。 杜若‘哦’了一声,还是冷淡。 “所以你来找我什么事?”单单那两句话,可抚不平杜小珍多年的委屈。 “我……你就没什么跟为父说的?” 杜平自认装得挺好,谁知这闺女太精明,居然一脸冷漠,不为所动。 亏他刚刚过来之前,还想过要谨慎一些,想要滴血认亲,以防万一。 结果杜若一开篱笆门,那洗干净的面容,跟自己家中的闺女并无二致。 “……”杜若拧了眉头。 这爹真木讷,还要她来起头。 “你来找的我,不是我去找你,你说说,我该与你说些什么东西好?” 说完,杜若就要动手赶客。 这个结果让杜平始料未及。 “孩子,是为父对不起你。” 他亲自找上门来,屈尊进了这间小破屋,却被自己闺女扫地出门。 这事要传出去,老脸都无处安放。 “你心里有什么不满,就冲为父来。” “为父欠你的,愿意加倍补偿。” 杜若一声不吭,将人往外面推。 小黑狗在旁边汪汪汪地助威。 杜平是个体面人,不愿与她动手动脚的,所以就被杜若给赶了出去。 篱笆门一关,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与你祖母是回村来祭祖,会留几日,若你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 其实登门之前,杜平就已经有了计划。 但是今儿头一回父女相见,他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怕吓着闺女。 刚刚杜平近距离见杜若模样,一时激动,似乎已经不经意吓了她一次。 所以杜若才这个反应。 他也不怪。 毕竟二人素未谋面,突然告诉她有个爹,任谁都很难一下子接受的。 他们还要在杜家村留几日,不着急。 “记住了。”杜平在篱笆门外站了好一会,没得到回应,只能先回去。 而杜若在家里松了一口气。 这只是第一次较量。 杜平他们留几日,肯定还会再来的。 翌日午后,她又进村去探望杜方的病。 毫不意外,杜平也在杜家。 今日杜若出门之前,专门往脸上抹了灰,看上去比昨日更加的埋汰。 杜平还是忍不住皱眉,却不是嫌弃了。 杜若有点失望,“姥爷,姥姥。” 杜平等着她喊爹,结果没有。 “昨日我与你们说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杜若现在就是这人设。 无理取闹,不依不挠。 明明知道杜家二老办不到,但是她就闹,还专挑杜方病的时候来闹。 也让杜平好好瞧瞧,因为他的出尔反尔,这一家子老弱病残都成什么样了。 “你滚出去!” 杜方一看见杜若的脸,就来气。 顶着这副丑样子,竟敢在村里招摇过市,简直是丢光了他老杜家的脸面。 “姥爷,你怎么这样~” 杜若撇嘴,对杜方做鬼脸。 杜平看不见她做甚,只看见杜方黑了脸,遂重重咳了两声,想打破这僵局。 “杜若,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他今日来杜家,就是堵杜若来了。 可惜,杜若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姥爷,你别发脾气了。” “你倒是好好想想,你为人父的,怎么能让我娘死不瞑目,你能安心?” “等你到了下面,怎么跟我娘交代?” 杜方气得说不出话来,咳出了一口血。 杜若往后退一步,“姥姥,不关我事。” 她来没来,杜方都命不久矣。 若是杜若不气人,他这口血堵在胸口处,今晚就得憋得整个人厥过去。 “老头子,老头子……” 胡素心给杜方顺气,满眼难受 而杜平终于恼了,“杜若!” “你给我过来!” 可他跟杜若刚认识一天,刚见的第三面,这副严父的面孔真的毫无用处。 “你过来。”杜平重复道。 杜若回头撇了他一眼,不听就是不听。 杜平只能将家门关了,将人拉到厅里去,“你不就是要上族谱吗?” 昨日他就说了愿意加倍补偿。 这闺女怎么这么倔呢,偏偏不信这个爹,还跑来折腾她姥爷跟姥姥。 杜若不高兴地甩着被人抓着的手。 “怎么,你有法子?” “我是你父亲,你说我有没有法子?” 他满眼的心疼跟气愤都不似假的。 杜若挑眉,“先松开我。” 没想到会这么简单,看来想要逃离剧情,似乎没她想象的那么困难嘛。 也许是因为自己穿书。 也许是因为宋琅玉迷路。 所以剧情似乎都有些偏离了。 杜平松开杜若的手,“你若是想上族谱,就听为父的,跟为父到京城去。” 杜若听得嘴角抽搐。 What? 剧情怎么还提前了? 第一卷 第87章 我不走 “去哪里?”杜若装耳聋。 杜平却以为她感兴趣,瞬间换了语气。 “咱家在京城有宅院,有你的兄弟姐妹,为父不忍心再让你自己一个人……” 家中已有三个闺女,再添一个也不嫌多。 四朵金花刚刚好。 杜若听了,又故作惊讶道:“什么?” “我还有兄弟姐妹呢?” 对,这也是她写的设定。 古代人信奉多子多福。 杜平不仅娶了贤妻,后又纳进两房妾室,杜家人丁兴旺,内部纷争不断。 杜若去了更会掀起不小的波浪。 “你有一个姐姐,四个弟弟妹妹。” 杜平还挺引以为傲的,“你随为父回去,你就跟他们一样,不愁吃穿。” 这条件,任谁都拒绝不了吧。 特别是无依无靠的杜若。 “不去。”她一口就给人否了。 “我还当你有什么好法子呢。” “原是在这诓我。” 杜平不解道:“何人诓你?” 他养得起一大家子,绝不会亏待于她。 “我要上族谱,要到镇里去。” “谁说过要跟你走了?”杜若撇嘴。 自己都这么蛮横无理了。 他还不放弃吗。 “为父说了……”杜平张口想解释。 杜若立马转身走,“我娘让我上族谱的。” “若你有好法子,再跟我谈吧。” 补偿有很多很多形式,她要的才是补偿,她不要那便是硬塞了。 杜若故意搬出她娘,若是杜平如她所愿,便是真心亏欠,真想弥补。 若是按着原剧情走,非要将人带回京城,那就全是他的狼子野心了。 杜若从杜家出来,又回了小破屋。 小黑狗独自在家等她,等得心焦。 杜若一回去就抱着它上下其手。 杜平衣锦还乡,多的想是沾光的人。 按剧情来,这几日的他是要么忙着祭祖,要么就是在应付些亲朋好友。 可杜平却一连两日都在杜家待着。 小黑狗被撸得舒服,根本没空应声。 杜若又问:“你说他会答应吗?” 当官的都心思重,她写杜平去村里打听,不会随随便便就认闺女的。 可昨日杜若去了趟杜家,离开不到半日,他就追到小破屋来相认了。 “哎呀,我昨日就该发觉不对劲!” “剧情全乱了。” 她写的设定,应该是自己受够了杜家村,很想跟亲爹到京城去见世面。 而杜平在村里四处打听,迟迟没给答复,到最后一天才下的决心。 他的事业正处于瓶颈期,急需有人相助,也已经相中了两个可靠人选。 可惜家中三个闺女,只有女主即将及笄,未来女婿便只能从中二选一。 杜平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正巧杜若在这时候冒出来了。 多一个待嫁的闺女,便能解他难题。 其实杜平心里很高兴,却又怕急中生乱,所以就变得犹犹豫豫的。 杜若就是不想等他到最后,才主动出击,结果这进程比自己想象的要快。 “问题出在哪呢?” 在她穿书? 还是宋琅玉迷路? 杜若实在想不出来原因,狗就更不懂了,隔天她又独自一人去探杜方。 这回,杜若不是为气人而去的。 好险杜平也不在。 “姥姥,姥爷可好些了?” 她带了一些自己种的菜作为赔礼。 杜方没有摆一副臭脸,还让胡素心收下,这让杜若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 杜方更是没开口赶人走,朝她招手。 “你到床边来,我有话跟你说。” 杜若搬了个凳子过去。 “你对你爹,怎么想的?” 杜方从未问过她想法,这是头一次。 杜若咬唇,“没想法。” 她只想让杜平帮自己上户口,别的免谈。 胡素心走过来,拍了拍杜若的肩。 “这些年,是委屈你了。” “如今你爹回来寻,你就该跟他回京去,为何还要待在这里受苦?” 别的不说,知道杜平愿意负担这个累赘,他们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杜方张口想说话,却忽然感觉喉道奇痒,这一咳,就咳得停不下来。 胡素心顾着他,就顾不上别人。 杜若问她:“姥姥,姥爷的药呢?” 胡素心给杜方拍背,“早上的已经吃了,可这药吃着也不见好……” 杜若当然知道为什么。 杜方年纪大了,身体机能都已经不太行,一病就牵扯出方方面面。 原书剧情就是他病了,自己想沾点便宜,才会跑带杜平面前露脸的。 杜方的病,也算是剧情需要。 别的杜若还能干涉一下,但这生死有命,她又不是学医的,实在救不了。 “姥姥,我瞧瞧药。” 杜若假模假样去看药渣,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些新鲜的旋复花来。 这玩意长得很像野菊花,是健胃祛痰药,主治胸闷、胃胀、咳嗽等。 她不敢说这药能救杜方的命,但是喝了,至少能让他的咳嗽好一些。 杜若热锅煮水,熬了药出来。 “姥姥,这还有一点呢。” 胡素心很疑惑,明明自己将药都倒光了,哪里榨得出这么一大碗。 但是杜方却隐有触动,让她过来。 “姥爷,喝了这个,会舒服点。” 杜若将药碗端了过去,还是用勺子喂的,但却不似那日那般粗鲁。 杜方喝完,确实感觉好了一点。 “混……杜若。”他勉强自己唤她的名字,“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以后这儿没人看着你,你又要去闯祸,不如跟你爹到京城去吧。” 这就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在杜家村里,人人欺你。” “等去了京城,你可以换一个新的人生,不用像现在这样孤苦无依……” 杜方越说越小声,有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明知是剧情,杜若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伸手去扶他,“姥爷你别这样。” “我不走,我不能留下你们!” 虽然往日也没什么特别情分,但眼下的气氛已经烘托到位了,就该这样。 “我要留在这杜家村,我去镇上当学徒,我会努力赚钱,我会养你们……” 她这些话,半真半假。 一来劝杜方帮忙上户口。 二来替杜小珍尽尽义务。 三来,子欲养而亲不待。 就算杜若真的想过,将他们当长辈赡养,也是养不了几日的。 第一卷 第88章 饭里有毒 杜方一去,胡素心也得跟着去。 到时候还是剩下杜若孤单一人。 “我没有爹,我只有娘。” “我娘让姥爷给我记上族谱。” “我娘还说让我好好对姥爷姥姥……” 这些话,全是她瞎编的。 但是胡素心已经在抹眼了。 “好,好,好。”杜方脸色难看,却连着说了三个‘好’字,不知什么意思。 杜若刚想问他上族谱行不行。 杜方就示意她先回去。 杜若不走,还小心翼翼地发问:“那姥爷是否要请族老爷爷过来议事?” 上族谱可是大事,自然要请族老。 杜方一个人可没那么大能耐。 “你先回去,我要想一想怎么说。” 有他这句话,杜若的心才往下放了放。 “那姥爷您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 杜平凡事都做两手准备,这个习惯随她,杜若也没将筹码全压他身上。 谁人愿意帮这忙都行。 只要能买房,她无所谓。 隔天下午杜若还没出门,胡素心却来了,叫她带点菜,到家里去吃饭。 “往日种种,你姥爷也是身不由己。” “你就看在你娘的面子上,莫要与他一个老头计较太多,往后都是一家人。”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杜若真是受宠若惊。 胡素心也知道这事确实很突然。 “你姥爷快不行了,咱家还没坐在一起,好好地吃过一顿饭……” 杜若点点头,“我知道。” “姥姥您先回,我一会就到。” 地里的菜刚收过一茬,全都堆在空间里,她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拿出来。 所以才让胡素心先回去。 她也没问什么,交代完就走。 “小杜。”杜若想带小黑狗去,想了又想,今日这餐饭还是算了吧。 她是去跟他们装一家亲的,不是去吵架。 带狗就显得像是去砸场子了。 “你乖乖在家看门。” “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有‘好吃的’这三个字,小黑狗就听话了,乖乖趴在门口目送杜若离开。 她挎着竹篮子进村。 杜家村的人又指指点点。 杜若目中无人,径直朝杜家方向走去。 反正她们就是背后说,又不敢舞到面前,她也懒得挨个去缝人家的嘴。 “姥爷,姥姥,我来了。” 杜若一进门就发现杜平也在。 不管在哪,他都坐在主位上面。 杜方跟胡素心都坐在杜平的左侧。 他右边位置,是给杜若留的。 今儿这饭看着怎么像鸿门宴。 “丫丫,快过来坐下。” 胡素心招呼她。 杜若拎着自己的竹篮子。 “那我的菜呢?” 说好带菜过来做饭吃,结果着菜都齐了,就差她一人到就可以开席。 所以为什么要带菜? 胡素心起身,去接杜若的篮子。 “菜够了,你就坐下来吃吧。” 杜平也不在意她无理了,拿起桌上酒壶,给每个人的杯里都添满。 杜若在他右边坐下,眼睛飘来飘去。 杜平先将两杯酒递到杜方跟胡素心面前,然后也给她递了一个杯子。 杜若看见了,没动。 菜齐,人齐,起筷。 杜方拉着杜平各种聊天,先说村里八卦,而后又打听京城的新鲜事。 二人像是忘年交,杯酒言欢。 杜若专心扒碗里的饭,对酒杯视而不见,也当他们两个是空气。 毕竟这本虐文是她胡编乱造的。 当年杜方有多不喜欢杜平。 别人不知道,杜若一清二楚。 杜方跟胡素心只有一个独女,没有儿子,希望招个能干的女婿进门。 结果杜小珍偏偏喜欢个书呆子。 杜方三番两次地棒打鸳鸯,越打越叛逆,让她暗自发誓非杜平不嫁。 杜家村偏远,莽夫一堆,举人才一个。 杜小珍就想让她爹好好看看,自己没瞎,选的人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结果……这二人现在在这里演戏。 杜若没眼看,也不知道他们演给谁看。 “丫丫,你多吃菜啊。”胡素心给她夹菜,“是姥姥做的饭菜不好吃?” 杜若头一回吃她做的饭菜。 也还行,就凑合。 但是她不能说这些实话。 “太好吃了,我舍不得吃。” 说着,杜若立马逼自己红了眼。 “哎哟,这算什么,你别哭啊。” 胡素心这一句,让他们二人都停了下来,齐齐朝着杜若方向看了过去。 “我没哭。”她就差将脸埋饭碗里了。 杜家二老心情复杂,都不吱声。 杜平伸出手来,放在杜若的肩上。 “孩子,别哭了,只要你跟为父回京去,以后什么饭菜吃不着……” “我不去。”她将他的手抖落。 “我昨日才跟姥爷姥姥说好,我要留下,我要给他们养老送终。” 杜若说完,就朝对面眨了眨眼。 “姥姥姥爷,我说的,对吧?” 难得杜方配合地点头,“对。” 杜平重重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拿起酒壶,将自己面前杯子添满了。 “既然你不愿意,为父也不能强人所难,真是太可惜了,可惜啊。” 他拿起酒杯,去碰杜若的杯子。 “今日算是父女相认,你陪为父喝一杯,往后咱就不再提这事了。” 杜平说完就先干为敬,可杜若拿起酒杯,却将酒撒在地上,“敬我娘。” 这么说,杜平还真奈何不了她。 胡素心又往杜若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好孩子,快吃,以后你都到家里来吃,姥姥天天给你做饭吃……” “谢谢姥姥。”她说着就不管别人了。 杜平跟杜方继续喝他们的酒。 可杜若明明没喝他倒的酒,竟越吃越困,越吃越困,“饭里有毒。” 等她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已经顶不住了,直接磕在桌上,昏了过去…… 再醒来,杜若在马车里,颠簸得很。 她只觉得天晕地转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张嘴就开始吐,“yue~~” 驾车的人听见动静,掀了帘子看。 “哎呀,小姐怎么吐了?” 杜若没见过他,也不认识他,满心难受,继续顾着‘yue’个不停。 他放了帘子,降低车速,直至停下来。 杜若吐得昏天暗地,也知道车停下来了,可她没抬头看,继续呕吐。 下一秒,帘子又被人掀起来。 杜平出现了,“怎么回事?” 杜若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到他身前,然后又是一声清晰的‘yue~’ 第一卷 第89章 两日 杜若张嘴就吐,让车夫看了都害怕。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杜平穿的新衣,猝不及防,又不能怒骂,最后只能憋出一句“混账东西!”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也怪不得杜老头整日数落她是混账东西。 现在杜平也觉得,这闺女确实是个混账,油盐不进,逼得人使这种手段。 她晕过去还好,一醒就敢吐他身上。 混账! 太混账了! “你……”杜若醒来,就猜到怎么回事了,但她此刻胃里正翻江倒海的。 一张口就想吐,杜若根本没力气问杜平,他们究竟在饭里放了什么东西。 鸿门宴是真的鸿门宴。 若是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去。 “yue~~” 杜平后退几步,没再遭到杜若的攻击。 “小姐……”车里面有个丫鬟,帮忙拍背,还拿随身手帕给她擦嘴。 前边一辆马车的帘子被人撩起。 丫鬟探出头,朝后面看了几眼,而后道:“老夫人,好像是二小姐醒了。” “知道了。”车里的林知微正在闭目养神,手里还攥着一串檀木佛珠。 杜平气得不行,叮嘱丫鬟好好看着杜若,就立马去换了身新衣裳。 之后马车又继续走。 杜若还是难受,双眸紧闭,靠着身旁人,虚弱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此番去祭祖,杜平带了不少丫鬟跟下人,用不用得上没所谓,排场要到位。 杜若自己写的剧情,自己清楚。 就是杜府里丫鬟太多了,她也不确定,身边这个究竟算谁手底下的人。 “回小姐话,我叫明月。” 明月是杜府里的丫鬟,不属于哪个院的,这样杜若才能稍稍心安些。 “我们现在在哪里?”听着外面的马蹄声,应该早就不在杜家村范围了。 “小姐,我们在回京的路上。” 明月不识路,只能这么回答她。 杜若也猜到了,“走了多远了?” 她只写杜平好贪名逐利,做事不择手段,没让他对自家闺女使下三滥。 杜若懊恼极了,这里面不止有杜平的事,还有杜方跟胡素心的手笔。 如果没有他们,她根本不可能上这当。 渣爹加上俩老糊涂,这三人能达成共识,在杜若看来也是很意外的。 “两日了,小姐。”明月答。 杜若闻言,只觉得头更疼了。 两日,马车都能路过几个长昌镇了。 如此遥远的路程,要她怎么回去。 杜平那老渣男是真狠啊,对自己亲闺女,都能狠心下这么重的剂量。 明月担心道:“小姐,您又要吐吗?” 距离下个落脚点还不知多远。 若是小姐再吐,就需要有地方洗手帕了。 “没,我这是怎么了?” 杜若忍着恶心问。 “小姐是病了,睡了两日。” 明月就是个丫鬟,不知道这里面有内情,老爷说小姐是病了就是病了。 好在杜若也没指望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应该是缓过了药效就好了。 这种情况完全属于不可抗力。 故事一开始,就要她的角色归位。 “小杜呢?” 小破屋不要没关系,反正杜若打算搬家,只要小黑狗跟着自己就行了。 明月不懂,“小姐,什么小肚?” 这一句,让杜若瞬间睁了眼。 “什么,小杜没跟着吗?”她最后的记忆,是在杜家里跟三个长辈吃饭。 杜若还想着吃完饭,回去给它做好吃的,可是自己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小黑狗怎么办。 “小姐……”明月还是没听懂。 杜若忍着难受坐起来,“小杜是我的狗,大概有这么高,全身黝黑……” 小黑狗一定还在家里等着她。 杜若不能丢下它。 明月突然‘啊’了一声,“黑狗?” 小姐这么形容,她倒是见过一只。 “出发那日,是有只黑狗一直跟在我们的马车后面跑,但是半路不见了……” 明月也不确定,那只是不是她问的狗。 “靠!”杜若气得不行,当即就要下车。 两天的路程之远,杜平不让小黑狗上车,让它在后面跟着跑,怎么跟。 “哎,小姐!”明月急忙去扶她。 车夫听见里面又有动静,立马掀起帘子,发现她们二人正在‘干架’。 “明月,小姐又不舒服?” 他看小姐这表情,怕了怕了。 明月说:“丰伯,小姐闹着要回去……” 小姐听闻狗不在,就挣扎着想走。 明月扶她拦她,也拦得很吃力。 “你先扶着小姐,我去跟老爷说说。” 车夫再次将马车停下,去请示老爷。 杜平怒冲冲地过来,“又怎么了?” 这闺女昏睡时多好,不知醒过来做甚。 自己还是心太软,剂量下得不够重,不然就该让她一路昏睡到京城。 “我的狗呢?”本来杜若思绪还不太利落,现在都想站起来打人了。 “什么狗?”杜平不答反问。 杜若怒视他,“我的狗!” 中元节那日,自己带小黑狗去杜家探病,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它了。 她就不信这渣爹不知道。 往日瞎是真瞎,但父女头一回相遇那日,杜若什么样子,他铁定看得很清楚。 包括她身边的小黑狗。 “你别再闹了。”杜平又恢复严肃的样子,看杜若像是在看什么陌生人。 不对,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十几年都没见过,刚认识就把她给绑了,往后怕是要演变成仇人。 “我不愿意跟你走!”杜若火冒三丈。 “你这是绑架,拐卖人口你知道吗?” 她就知道,那两日的父慈子孝全是装的,这老渣男只有自己的小心思。 闻言,杜平沉了脸,继而屏退左右。 明月跟车夫立马躲得远远的。 杜若实在难受,只能倚着墙瞪他。 杜平将手背在身后,轻蔑地扯了扯嘴角。 “我是你父亲,什么拐卖人口?” 他是官,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杜若笑出声,同样轻蔑,“我都没认你,你以为你算个什么玩意?” 脱离不了既定的剧情,她都没有很生气,但是现在小黑狗不见了。 “我要回去。”杜若又气又慌。 养了三个月的狗,亲如家人。 若是因为这老渣男,让它在半路跑丢了,杜若一定一定一定跟他没完。 第一卷 第90章 谈谈 “呵。”杜平还是头回听见这么放肆的话,直接被她气笑了,“好好好。” “不管你认不认,你都是我闺女。” 家中还有三个闺女,个个长得温良贤淑,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顶撞他。 “我是你父亲,就由不得你胡闹。” 杜若懒得继续掰扯,强撑着身子站起来。 “你让开!” “我要回去找小杜!” “你放肆!”杜平说完,就伸手推她进去。 结果杜若的四肢根本不受控制,下一秒,整个人就结结实实摔在马车上。 声音之响,惊动了前面的马车。 林知微停下数佛珠,派青时过去看看。 “……”杜若疼得想哭,却只能忍着。 见她这样,杜平才缓了脸色。 “听为父的话,乖乖养病,不要再闹了,等到了京城,都会补偿你……” 马车都走到这了,他怎么可能让人回去。 “渣爹……”杜若扯了扯嘴角。 “你就别再扯什么补不补偿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升官发财,想卖女求荣,怕家中闺女不够用!” 渣爹先动的手,她也不在意撕破脸。 “胡说!”被人戳中心思的杜平万分吃惊,但是他不可能认,“你胡说!” 他们二人才见过几面,她怎么会知道? 一个乡下野丫头懂什么卖女求荣? 杜平压下胡思乱想,“你要再胡说八道,为父就让人把你的嘴堵上……” 这闺女真的是油盐不进,杜小珍怎么能,给他生出这么个混账东西来。 “老爷。”青时凑近,语调很恭敬。 杜平回头,“何事?” 一定是闹的动静太大,惊动他娘了。 “老夫人说若是二小姐闹腾,耽误行程,就请老爷先将她绑起来吧。” 青时给他转达老夫人的意思。 杜平点头,“知道了。” 杜若侧趴在地,姿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青时只看了一眼就自觉撤了。 而车夫跟明月还在远处观望。 杜平又回头,“听见没有?” “你祖母就在前面马车里。” “若你再这样闹腾不止,为父就只能先让人将你绑起来,绑回京城再说。” 杜若手软脚软,艰难地想爬起来。 “我都说了我不去,你是听不懂人话?” 不是啊,她写的女主爹,没有这么粗暴,眼前这个角色有点像假的。 “你个混账东西!”杜平差点想抬手打人,但思来想去,还是先忍了下来。 “为父问你,你要怎么样才肯走?” 马车已经走了两日的路程。 回是不可能回的。 他决定跟这闺女谈谈心,“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为父都能给。” 结果杜若却说:“怎么样都不去!” 去了就是个死,这事没得商量。 “呵。”杜平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决。 “混账东西,你娘不叫杜小珍吧?” “为父瞧着你,身上没有一丝她的影子,实在是蠢得无可救药……” 单单凭杜若的长相,他就能认定她是。 但杜平就是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这闺女如此斩钉截铁的。 “你以为那俩老家伙是为你好?” 他换了个角度劝。 因为杜平突然想起来,在杜家的饭桌上,她说是要给杜家二老养老送终。 “你姥爷病重,为父花银子给他请名医,他替为父劝你离开杜家村。” “你走了,他才有机会活。” “你若回去,为父一个子也不会给他。” 杜平自认已经找到症结。 可杜若面不改色道:“关我屁事?” 这个前因后果,她刚刚就已经想通了。 而且杜若对杜方,也就是看他命不久矣,实际上没有半分亲人感情在。 孝顺长辈是假的。 养老送终是假的。 上族谱买房子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就算杜方跟胡素心,与杜平达成了协议,杜平花重金给杜方请名医。 他的结局估计也不会改。 就像杜若现在,明明不愿跟杜平回京城,却一时大意上了他们的当。 不就是因为她写的设定吗。 详细剧情当然不是这样的。 但庶女跟女主爹回京城,这个结果没变,只不过从自愿改成被动。 杜若现在只求,宋琅玉跟女主不要碰上,不然虐文的结局也很难改变。 “我就要我的狗,别的不要。” 若是小黑狗在这里,她还没这么气。 可它不在,杜若现在只想回去。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娘不让我去,我这人最孝顺了,不去就是不去。” 她故意搬出杜小珍来压杜平。 结果这渣男像是没听见一般。 “你想要一只狗?” 他们离开杜家村的时候,车夫就跟他说,后面有条黑狗一直跟着。 杜平见过,那是杜若养的狗。 在杜家村那种地方,野丫头身边跟条狗,没什么问题,也没人会议论。 可到了京城,她就是杜家二小姐。 杜若还想再带条狗,如往日般进进出出,那可不成,那像什么样子。 所以杜平是故意不带她的狗。 “要狗还不好办,等你随为父到了京城,要什么东西没有的……” 当然,这种话就是骗骗小孩子。 等他们回了京城,杜若再闹,就关起来,不给吃不给喝,看她再闹。 “你是真听不懂,算了。”杜若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在对牛弹琴。 她努力撑着身子站起来,“让开。” 杜平自然是不会让的,喊车夫拿来绳子,将杜若的手脚都捆了起来。 “杜平,你绑我也没用。” “就算去了京城,我也会跑。” “若是你想逼着我嫁人,我就给你搅黄,有一个是一个,全搅黄……” 药效还没过,她只剩嘴硬了。 杜平听得脸都黑了。 “你个孽障!”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跟杜方做这个交易,换来这么个口无遮拦的玩意。 杜平是一句也不想听了。 “把她嘴给堵上。” 他严重怀疑,是杜老头甩不掉这个孽障,为报当年的事,故意诓自己入局。 “是。”明月只能拿手帕塞小姐的嘴。 “小姐,小姐,您就少说两句吧……” 杜若挣不开绳子,说不出话,气得不行,只能将头扭向马车里面不理人。 这下,杜平可总算安心了。 “走,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镇歇脚。” 第一卷 第91章 不能 进镇时天还没黑,他们找了家客栈落脚,车夫丰伯要去扛杜若下车。 可她想自己走,“唔唔唔唔!” 明月无奈与丰伯对视一眼。 前者去扯小姐口中手帕。 后者赶紧小跑去请示老爷。 “你们放开我,我不跑!”总算能说话了,杜若当然要先假装妥协。 “小姐,您再忍忍。”明月做不了这个主,只能先好声好气地劝着。 杜若也不是想难为人,“你去跟我爹说,我不闹了,我不回杜家村了。” 按她眼下的情况,也跑不了那么远。 杜平走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怎么,终于想通了?” 若是早知道,绑起来能让这个孽障妥协,他老早就让人这么干了。 杜若猛点头,“是,我知道错了。” 她可不想被人这么绑着扛着进这家客栈,那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林知微由青时扶着,跟过来瞧瞧。 “知错就好,明月,松开她吧。” 这一趟莫名多了个孙女,谁也想不到。 但是林知微已经问过佛祖了,佛祖说行,她才会让杜平将人带回去。 “是,老夫人。”明月立马去解绳子。 杜府下人已经去问掌柜要了五间客房。 三间上好的二楼,两间在后院。 渣爹在左,祖母在右,杜若被夹在中间,今夜想要逃跑还挺有难度的。 明月跟她挤一间房,不同床。 “小姐,其实杜府挺好的。” “老爷跟夫人们也很平易近人……” 明月收拾了床铺,又给她倒了茶。 可杜若忙着找出路,没空听人苦口婆心,“这个客栈有后院的是吧?” 刚刚她听那个车夫说了,主子们住楼上,丫鬟跟下人们都在后院。 伺候人的丫鬟随主子,所以明月跟着她,而青时跟林知微一间房。 只有杜平屋里没别人。 “小姐……”明月担心小姐还不死心。 若是将人看丢了,她就完了。 “不是!”杜若立马朝明月摆摆手。 “你别紧张,我从没住过这么好的客栈,看哪都好奇,所以随口问问……” 这话真不假。 庶女住在小破屋里,从未离开过杜家村,自然没住过这么好的客栈。 一想到这,明月便知自己说错话了。 “是明月多嘴,请小姐责罚。” 杜若刚想说不关她的事。 青时就出现在门外。 “二小姐,老夫人让您下楼用膳。” 老夫人跟老爷已经下楼,派她过来喊人,所以她们必须立马下楼去。 杜若扭头看青时,“你叫什么名字?” 杜家祖母的随身丫鬟,也是她写的角色,但总得装模作样地问一问。 “回二小姐话,奴婢叫青时。” 青时比明月资历深,为人处世也更稳重,所以对哪个主子都毕恭毕敬。 杜若听完,立马往桌上一趴。 “我不舒服。” 这话也不假,她在车上昏迷了两天两夜,到现在都没一粒米进肚。 手软脚软,肚子饿得咕咕叫。 “劳你去问问,能不能让人给我送上来,我想在这间房里吃饭。” 上一回杜若跟渣爹吃饭,就被他暗算了,所以她不想跟他们同桌吃饭。 这些长辈都不安好心。 “回二小姐,不能。”青时说。 “老夫人吩咐,务必请二小姐下楼用膳,不然就只能在这饿肚子。” 这是老夫人原话,她只是复述。 “……”杜若不情不愿地下楼去。 林知微跟杜平已经点好了一桌菜。 “哇~”杜若招呼也没打,坐下就想起筷,结果还没碰到肉就挨了一记抽。 “啊!”她条件反射收回手。 “好痛!”手上的筷子都掉桌上了。 林知微看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杜平对杜若也很无奈。 “母亲,这闺女自幼孤苦,没有人管教,还请母亲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当年他跟杜小珍就是一夜春宵,谁知道,十几年后突然冒出来个闺女。 林知微也已知晓这事,谁都不怪。 “回京之后,让芸景带带她。” 她口中的‘芸景’,是杜府大夫人方芸景,是杜平的贤内助,是女主娘。 可惜了,杜若就是故意的。 “渣爹,我能吃饭了吗?” 她的无礼跟粗鲁,才能衬托女主的美好,也能让自己活得更久一点。 “……”杜平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爹就爹,渣爹是什么东西。 林知微比他淡定一些,“不在京中府上,不用太拘礼,都起筷吧。” 她到京中多年,才改掉往日的乡野习性,怎么能对这亲孙女太过苛刻。 杜若立马说:“谢祖母!” 有得吃,她还是嘴甜的。 因为不吃饭没力气跑,自己要好好吃饭,然后瞅准了时机,撒腿就跑。 青时跟明月在旁边帮忙布菜。 林知微跟杜平都吃得很矜持,吃得不多,显得杜若更加没形象了。 她不等丫鬟,自己一夹就是一大筷子菜,扒饭也是大口大口地扒。 林知微听说了杜小珍的情况,看得心惊,也看得心酸,“慢点吃。” 杜若看她一眼,“祖母你也吃。” 相对渣爹,这个祖母还算好的。 杜平看她满嘴饭,看得忍不住皱了眉头。 “若儿,食不言寝不语。” 刚刚他在路上,还满口‘混账’跟‘孽障’,现在在自家娘面前就改口了。 若儿……杜若听得想yue。 既然渣爹自己凑上来,就不能怪她了。 “渣爹,你忘了昨日你跟我姥爷喝酒吗,怎么不跟我说食不言寝不语?” 那顿饭对杜若来说,就在昨日。 这个老渣男,为了拐自家闺女回京城去,还屈尊跟杜家二老演一出戏。 真是太难为他了。 “休要放肆!”这回杜平确定自己没听错,这个孽障居然敢喊他渣爹。 不是,她这个‘渣’,究竟算是什么意思。 林知微皱了皱眉,“平儿。” 往日她儿子,都是谦谦君子,不骄不躁,怎么到了这孙女面前就大变样。 杜平立马说:“是,母亲。” 被点名的他随后噤了声。 杜若继续大口大口吃饭,一边吃,还一边偷偷观察这家客栈唯二的出口。 一个是他们进来的前门。 另一个应该是通往客栈后院,或者茅房。 她突然站起来,“我想去趟茅房!” 第一卷 第92章 想跑 此话一出,杜若立马受到所有人的注目,特别是她那刚认的渣爹。 杜平狠厉的目光,像是要喷火。 “小姐,这样太失礼了……”明月的声音,是从牙齿缝里一点点挤出来的。 杜若当然知道没礼貌,却假装没听见。 “祖母,我先去趟茅房……” 林知微一直没做声,直至听到她这一句,才重重地放下手中筷子。 “若是吃饱了,就上楼去。” 可杜若却摇头。 “祖母,我还没吃饱。” 她只是想到客栈的后院去探一探路。 所以才要借口去趟茅房,看完回来继续,不是看一眼就立马跑路。 今日在马车上,就是因为自己太过莽撞,结果没跑成,还被人给绑了。 现在开始,杜若都要步步小心。 林知微说:“青时,带二小姐上楼。” 老夫人一出声,青时立马照办。 杜若被她连拖带拽,拉回自己房里。 “我还没吃饱,你干什么……” 好家伙,这丫鬟比自己还有力气。 青时低声道:“二小姐听话,乖乖待着,莫要惹老夫人跟老爷生气。” “不听不听。”杜若本就是要惹他们生气,为什么要听一个丫鬟的话。 青时将人塞进房,挡在门口处。 “得罪了,请二小姐自重。” 她不该对主子动粗,但这个新的二小姐,实在是太丢杜府的脸面了。 而且,下指令的人是老夫人。 青时所做都是她该做的。 明月上来时端了一个碗,里面有饭有菜,全是刚刚饭桌上的肉跟菜。 “老夫人让明月给二小姐端的饭菜。” 这祖母只是不愿看孙女在下面丢人现眼,并没有不让她继续吃饭。 杜若觉得,若是不幸被渣爹带去了京城,祖母这个大腿应该能抱抱。 “所以,刚刚为什么要喊我下去?” 刚刚她就已经说了,自己身体十分不适,想让人把饭送到楼上来吃。 结果青时非说不行,不下就只能饿着。 瞧瞧,瞧瞧现在。 “……”两个丫鬟都答不上来。 青时叮嘱明月看好二小姐,然后就走了,屋里又剩下杜若跟明月两个。 明月回答不了二小姐的问题,怕再问起,所以说:“小姐,您用膳吧。” 杜若看她,“那你呢?” 眼下天都黑了。 但明月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寸步不离,根本就没有时间吃饭什么的。 杜若知道,杜府丫鬟应该是轮值的。 因为这本书是她写的。 所以杜若知道。 可这回,明月只以为她是好奇。 毕竟这二小姐流落在外,没被人伺候过,自然也不知道丫鬟的作息。 “等伺候完小姐用膳,明月才能去吃。” 杜若‘哦’了一声,继续吃自己的饭。 “对了,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明月点头,“小姐有话直说。” 她负责伺候二小姐,没什么不可以的。 杜若将口中的东西咽下,才开口问明月,“为什么不让我上茅房?” 刚刚她说太失礼,如若不是这原因,现在杜若都已经在后院探完路了。 “小姐,用膳期间不能方便。” 明月不知道这算什么问题,但还是回了。 杜若又追问:“为什么?” 明月微微皱眉,“因为太失礼。” 虽然她明月只是杜府里的一个普通丫鬟,也知道人该讲究礼义廉耻。 这个二小姐,真是…… 明月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了。 “那别人急了怎么解决?” 杜若像是在为难人似的,追着问。 明月想了一下,“小姐,没有一个主子,会在用膳时候提出这个问题。” 别人的主子她不清楚。 但是杜府的主子,就没有。 “哦,了解。”杜若真的懂了。 吃饭时不可以提,那饭后随时可以。 她将自己碗里饭菜吃光,吃得干干净净,然后跟明月说想要沐浴更衣。 晕了整整两日,不仅没吃饭,也没洗澡,杜若打心底嫌弃自己臭了。 明月二话不说,就去给她弄热水。 等木桶装满了水,杜若又提出新的问题。 “对了,明月,我没衣服换。” 杜平将她带走,也没去小破屋收拾行李,单单将昏迷的人带走了而已。 其实他也没有很怕杜若跑。 因为她身无长物,能往哪里跑。 明月想了又想,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 “若小姐不嫌弃,就先穿着明月的衣服,等明日再跟老夫人提买新衣。” 外面已经天黑,他们又人生地不熟。 就是老爷身有银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派人带小姐出去买身新衣。 “好。”杜若毫不嫌弃地接过。 “我要沐浴了,不用伺候。” “明月你去吃饭吧。” 其实她的大部分东西,全都藏在空间里,衣服鞋袜什么的也都在。 除了小黑狗……因为空间里不能放活物,不然杜若一定偷偷把它塞进去。 但是她故意问明月要的衣服。 一来大家都知道杜若没行李,孤身一人,她也不能拿衣服出来。 二来杜若想支开明月,想逃跑。 穿着杜府丫鬟的服饰,再弄个同款发型,应该能避一避杜平的耳目。 “明月去喊小云过来换,就在外面侯着,小姐有事可以喊她帮忙。” 明月说完就出去了。 杜若将门拴上,然后偷摸打开窗看下面,这个客栈果然有个后院。 杜府的几个车夫正聚在一起说话。 她将窗关上,也拴好,然后就脱了衣服,泡进那个热气腾腾的木桶里。 “啊,舒服!” 今日一路上又吐又闹,杜若是真的累了,需要泡个澡放松放松筋骨。 但是他们就在这里歇一晚。 明日杜平让车夫继续赶路,一日复一日,她会离杜家村越来越远。 自己等得,小黑狗等不得。 想到它,杜若也没有心情在这里泡澡了,草草洗了一遍就爬出来。 “明月,明月……”她高声喊。 门外面立马传来另一个女声,“二小姐,明月去吃饭了,奴婢是小云。” 杜若知道,就是试一下她。 “哦,没事了,你待着吧。” 她换了明月的衣服,用大毛巾拧干头发,这期间明月就已经回来了。 杜若唤她进来,“我肚子疼,去趟茅房,你等一会让人把这桶水处理了。” 第一卷 第93章 预估错误 杜若要去上茅房,又让明月去忙别的事,就是故意想让她分身乏术。 “小姐,这木桶的水不着急,一会再说,明月先陪您去如厕……” 明月还没说完,杜若就装出一脸讶异。 “什么,你要陪我去如厕?” 杜平怕她跑路,竟让人防得这么严实。 杜若又问:“我去如厕,你去作甚?” 明月也没多想,只当二小姐少见多怪。 “小姐,丫鬟就是随身伺候您的。” 杜府里每位夫人小姐,都有丫鬟伺候。 杜若知道,故意装出一副无语的表情。 “伺候就伺候,用得着这么尽心吗?” “你们杜府的丫鬟不是人?” 这两句话,就把明月问得哑口无言。 杜若将毛巾一丢,对着铜镜扎两个丸子。 “我如厕不需要人陪着。” “你先去喊人来处理这桶水,一会我回来就要睡了,别耽误事……” 她这么说了,明月还有点犹豫。 杜若斜她一眼,“我是杜府的二小姐了,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 别人不听自己的话也就算了。 可这明月,暂时算是伺候她吃喝拉撒的,没道理杜若会使唤不动她。 “没,没有,明月不敢。” 明月说完就出去了。 杜若扎好头发,也立马出了门。 此时明月已经下楼了,左边的房门紧闭,右边房门开着,屋里似乎有人。 那是林知微的房间,正在她下楼的路上。 杜若不知道此刻屋里都有谁。 她侧着脸从门口疾驰而过,没人出来拦,也就是没有人发现自己。 这个法子果真好使。 杜若沿着楼梯往下走,朝大堂扫了一眼,没有发现杜平跟林知微的身影。 刚刚他们吃饭的那张桌子,已经清空了。 这么看来,估计都在房里。 她抬头看看二楼,随即往后院走。 正好明月喊了人来,要到楼上的房间里,去处理那桶用过的洗澡水。 二人面对面碰上了。 杜若话都不跟她说一句,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直接示意他们赶紧走。 “是。”明月只好带人先上楼去。 而杜若到了后院,一眼就看见茅房所在,却直接去开客栈后院的门。 眼前这扇木门,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却像是她逃离命运的最后一道坎。 只要一打开,就能改变剧情了。 “明月!”一个女声突然在背后响起。 杜若停顿了一秒,不回头,不应答。 那人又说:“明月你怎么不理我啊?” 杜若还是不回头,缓缓拉开了门栓。 “我知道了,明月你抱上了新主子的腿,立马就不认识人了是吧?” 那人不仅嘲讽明月,还上手抓她衣服。 杜若想走走不得,只能回头看她。 “你瞧瞧,我是明月吗?” 除了明月跟青时,杜若没见过其他丫鬟,也就是说,她们也没见过她。 “大小姐?”丫鬟有些吃惊,立马松了手。 但她又立马反应过来,“你不是大小姐,你你你……你是二小姐!” “靠!”预估错误,其他丫鬟没见过杜若,也知道她是杜家二小姐。 所以杜若只能打开后院的门跑了。 丫鬟愣了一秒,随即高声喊:“来人啊!” “二小姐跑了,快来人追啊!” 杜若不识路,只能沿着小巷子跑。 住在后院的丫鬟、下人们全出来追她了。 “二小姐,二小姐别跑了……” 他们的呼喊声有高有低,一路跟在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似的。 杜若体内的药效过了,但是身体还很弱,跑不过这么多丫鬟下人们。 再这么下去,被抓是迟早的事。 她拐进一个岔道里,看见一堆废弃杂物,立马躲了进去,藏得很隐蔽。 “二小姐,二小姐……” 丫鬟跟下人们追到岔道口。 “二小姐往哪边跑了?” 有人说左边,有人说右边,意见不统一,只能分成两队继续追了。 杜若躲着,等他们走远了再出来。 “可算是甩掉了,要命。” 她也没想到这些人那么能跑。 她更没想到,自己变得这么弱。 可现在人还没跑远,不算逃离既定命运,杜若不能停下来咒骂杜平。 她得先找个地方住下,明日起来去雇车,然后就能回杜家村找小黑狗了。 “希望它回家了……” 想到它,杜若又高兴不起来。 往前是岔道,两条路上都有人,行不通,所以她只好反其道而行。 往回走,杜若想找另一条路出去。 古代这些小巷子都是四通八达的。 她很快找到另一条路,同时发现了两人,他们一前一后抬着什么东西。 天黑,没路灯。 杜若看不清楚这俩人的长相,也没在意。 她只顾着往前走,想赶紧离开。 他们倒是注意到来人了,还打量个不停。 擦肩而过的瞬间,杜若目不斜视往前走,却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哼唧。 虽然声音很弱,但是分外熟悉。 “小杜!”她立马回身。 那‘东西’也突然动了起来。 后面的男人见了,低头咒骂,“小畜生,别乱动,一会就把你炖了……” 若是没这一句,杜若还以为自己幻听。 “小杜,小杜,是你吗……” 她扑过去不让他们走,“请问二位大哥,这麻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听见声音,‘东西’动得更厉害了。 “什么什么东西?” “你个丫头片子想作甚?” 后面的男人伸手推杜若,“一边凉快去,别耽误二位爷爷去吃酒!” 她躲开了,“大哥,你就告诉我一句,里面装的是不是一条黑色的狗?” 杜若没见着实物,确定不了。 万一是条狗,却不是小杜呢。 “你们让我瞧瞧,我给你们银子!” 她还记得刘大壮说过,一只狗值五百文,品相好的可以卖二三两银子。 “是狗对吗,我买下它可以吗?” 就算里面装的不是小黑狗,杜若买下它,也是救狗一命,免它被人吃掉。 万一是小杜呢,她不救还得了。 “滚滚滚!” 后面的男人听得不耐烦。 “这是我们刚刚抓的狗,准备带去下锅,卖给你了我们拿什么下酒?” 他眼里只有美味的狗肉煲。 可前面的男人就不一样了。 “小姑娘,你是谁家的丫鬟啊?” “三更半夜一个人走夜路,要去哪里啊,要不要陪二位爷爷去吃酒?” 俩大男人喝酒吃肉有什么意思。 眼前这小姑娘长得挺俊,要是有她相陪,今晚这酒可就是不醉不归了。 “大哥,你先让我看看狗!” 现在杜若已经能确定,麻袋里的是狗了,是小杜的几率又高了不少。 第一卷 第94章 救命 杜若不搭理男人的调侃。 那俩男人也不搭理她的诉求。 “不卖不卖,你别乱动!” 后面的男人放下东西,想赶杜若走。 前面的男人也放下,却是想去揽她。 “小姑娘,喜欢吃狗肉吗?” “你跟爷们走,今晚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还有酒喝……别躲啊……” “二两银子,这只狗归我!”杜若一边说,一边与两个大男人周旋。 麻袋里的‘东西’哼哼唧唧,竟然从麻袋内部生生咬出一个洞,探了头出来。 她快速扫了一眼,“小杜!” “嗷呜~”见到主人,它也很激动。 “小杜,小杜……”杜若确定是自己的狗,差点喜极而泣,“你怎么那么傻!” 要是它不跟马车跑,就不会被人抓了。 这傻狗,她明明都说了,乖乖在家等着,自己一定会回去喂它的。 这傻狗。 这傻狗…… “汪汪汪!”小黑狗也很多话说。 可此地不宜久留,杜若想将它解救出来,“小杜别怕,我带你回家。” 后面的男人想拦她。 前面的男人扑过去要抓她。 杜若十分无语,“大哥,这是我的狗!” “你说,多少钱肯还我?” 只要把小杜还她,多少都成。 “汪汪汪!”小黑狗替主人助威。 “小姑娘的口气还挺大啊。” 狗是后面那个男人抓的,还被挠了两道,此时此刻只想吃了它解解恨。 “那一百两如何?”他根本不愿将狗让人,所以故意这么说刁难杜若。 前面那个男人则是一脸下流的笑。 “若是陪我们一晚,狗就不要钱。” 他的眼珠子沾杜若身上,上上下下扫视,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吃干抹净。 “吕兄,你干嘛!” 后面那个男人不乐意了,“狗是我抓到的,怎么处置应当由我说了算。” 对比女人,他更喜欢好酒好菜。 而且这小丫头都没长开,有什么好玩的,根本勾不起男人的兴趣。 “哎,田兄稍安勿躁。” “我这么说,不过是逗逗她高兴。” “有酒有菜有女人,咱们才能玩得尽兴。” 前面的男人是真行,当着杜若的面说的,也算是调戏她的一种方式。 “恶心。” 杜若跟他们谈不妥,啐了一句。 两个男人一听,纷纷看她。 “什么恶心,你懂什么?” “小姑娘考虑得如何了?” 一人一句,各有各的心思。 杜若的袖子里藏了匕首。 “我说你们恶心,还没脑子,有钱不赚,跟这儿唱什么双簧呢?” 还一百两,他在想屁吃。 杜若是有钱,但不会白给他们。 “这是我家狗,你们偷了我的狗。” “要么拿上二两银子,赶紧滚蛋。” “要么我现在去报官,说你们偷我的狗,到时候你们还得赔我二两。” 这儿是镇,不是杜家村。 报官是顶用的。 只不过这么晚了,她找不找得到人来受理偷狗这种小事,就很难说了。 小黑狗一边叫,一边挣扎想出来。 “吕兄,她说要报官……”二人对视一眼,后面那个男人明显有点慌了。 但是前面那个男人色迷心窍。 “田兄,你怕个小丫头做甚?” 他说完,又将视线挪回杜若身上。 “瞧姑娘这身打扮,一看就是谁家丫鬟,从主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吧?” “你敢去报官,就不怕被主家抓回去?” 一个丫头片子,竟敢威胁他们。 她以为报官那么容易啊。 “田兄,咱们抓了一只狗,能饱餐一顿。” “咱们再抓住这小姑娘,就能玩个痛快,回头玩够了,卖给人牙子……” 男人说着,数了数手指头。 “大概也能卖个几百文钱。” “不管了,老子玩了再说!” 说罢,他就扑过去抓人。 杜若本想偷偷去救小黑狗,却没能靠近,只好先躲开这个男人的攻击。 “喂,你疯了吗?” 这两个男人偷狗不说,现在还想要卖人,真当这儿天高皇帝远,没王法啦。 “啊……你又干嘛?” 她只顾躲那色眯眯的男人,根本不知道,另一个男人何时被他说服了。 杜若没能躲开,一刀划在他手掌心。 她头回用刀,力度不小,鲜血直流。 眼前男人顿时疼得嗷嗷叫,还条件反射,松了刚刚抓上她的另一只手。 “吕兄,这丫头藏有利器!” 另一个男人想上前去抢匕首。 杜若拔腿就跑,“救命啊!” “杀人啊,救命啊!” “杀人,杀人啦!” 夜里的巷子寂静无声,她一边跑一边嚎,立马吸引了无功而返的杜府人。 “二小姐?” “好像是二小姐的声音……” “二小姐,二小姐!” 杜府的丫鬟跟下人们立马朝着声源地跑,一边跑,一边高呼二小姐。 他们的声音可比杜若大得多了。 男人追着追着就慌了。 这小丫头怎么不是丫鬟? 她居然是哪个富贵人家的二小姐? 那……那只狗呢? 等杜若跟丫鬟汇合时,身后已经没了人,那个男人怎么还跑丢了。 “二小姐,您没事吧?” “二小姐,您去哪了?” 双方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二小姐,刚刚可是您在喊?” 她们七嘴八舌地问,杜若却没空回答。 “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 “你们分散开了?” “哦好好好,别问了,先跟我走!” 就是几个人也好,几个也能给她壮壮胆,不能让那两个男人得逞了。 “走走走,别问!快点!”杜若这一招呼,她们几个又只能追着人跑。 “小杜,小杜……”刚刚逃走时慌不择路,她忘了事发在哪个地方了。 “都别愣着了,快跟我喊!” 杜若发动所有人一起找狗。 小黑狗也机灵,吠叫着呼唤她。 “二小姐,声音好像从那儿传过来的!” 有丫鬟喊了一声,杜若立马奔过去瞧瞧。 果真,小黑狗还在原地等她。 那两个男人不知所踪。 “小杜,小杜,呜呜呜……” 杜若扑过去救它,这回真的急哭了。 “呜呜呜,是我对不起你……” “我答应你回去给做好吃的,我没回去,我不该抛下你一个人不管……” “呜呜呜小杜啊……” 她用匕首将小黑狗从麻袋里解救了出来,抱着它,就是一顿痛哭。 “嗷呜~嗷呜~嗷呜~” 反观小黑狗,激动不已,还要去哄人。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劝。 其余人陆续赶了过来,却见到此情此景,一时摸不清二小姐什么情况。 杜若顾不得有那么多围观者,哭个不停,“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第一卷 第95章 罚我 杜若将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个遍。 等被丫鬟们带回客栈,到了杜平的屋里,她已经是一脸鼻涕一脸泪。 “这是怎么回事?”林知微也在。 听青时说二小姐跑了,她不意外,可眼下这孙女哭得让人看了匪夷所思。 “呜呜~”杜若哭得起劲,还没缓过情绪,张嘴只有含糊不清的呜咽。 林知微听不懂。 而杜平是听得不耐烦。 “你说,二小姐怎么了?” 他问的是跪在杜若身后的丫鬟辛巧。 “回老爷的话,辛巧在后院见到二小姐,一开始还以为是明月……” 是她发现二小姐逃跑,也是她带人去追,论功劳当然是她最大了。 而明月弄丢二小姐,该打,该罚。 “二小姐救了狗之后,就一直哭一直哭,谁问也不说发生了什么。” 辛巧将自己知道的,通通说了。 杜平怎么也没想到,那只狗是真的忠心,跑了那么远路程,追到这儿来。 可他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惊讶。 “若儿,还跑么?” 若不是有丫鬟跟下人们在后面追,杜若与狗会发生什么事,无人可知。 “爹,祖母……我知道错了……” 这回她说的是真话。 知错,但是一点也不后悔。 小黑狗自己,没吃没喝,跑了整整两日,从杜家村一路追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累坏了,它根本不能被人抓住,差一点点就要被下火锅了。 如果杜若没从客栈跑掉,遇不上小黑狗,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找到它。 “只要爹留下小杜,女儿愿意跟您回京,乖乖当你们杜家的二小姐……” 设定里,庶女回京并没有带狗。 若是她带了,也算是改了剧情。 就像宋琅玉跟女主。 逃离不了既定剧情的话,杜若就到京城,去瞧瞧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她是配角,她不重要。 重要的是男女主。 杜平缓缓道:“真的?” 听了几番保证,杜若就没有不跑的时候,所以这回他也不敢随便信了。 “原本你一个人跑。” “现在带着狗,你就不跑?” 这是什么逻辑,杜平着实想不通。 杜若用袖子蹭了把脸,压下欲哭的情绪。 “我不是跑,我是要去找小杜。” 她说过,只要自己的狗。 眼下小黑狗在这,杜若没什么可担心的,大不了中途再找个城镇定居。 越近京城就越繁华,住哪都比小破屋好,她也不是非要回杜家村不可。 “祖母,您就再信孙女一回。” 虽然杜平被人喊老爷,却不是一家之主,林知微才是杜府的当家人。 所以杜若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祖母信你。”林知微看她哭得通红的眼,并没有像儿子一样刁难。 “不就是多只狗吗。” “起来吧。” 若是一只狗,能让她乖乖听话,不再闹,那它简直是他们杜家的福星。 “谢祖母。”杜若站起来。 小黑狗还被她抱在怀里,姿势有些狼狈,两只后腿更是无处安放。 “祖母,我能回去睡觉了吗?” 回京是可以回,但气人的任务还要继续,所以杜若无视杜平的怨怼。 “明月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吗?” 她是起来了,可丫鬟下人们还跪了一地,全都等着杜家主子发落责罚。 特别跪在最前面的明月,是她没看好人,才会连累到后院这么多人。 辛巧正等着看她受什么罚呢。 杜平说:“你可以回,明月不能。” 他娘已经放过了杜若,也没有说要罚她,所以她自然是能回去的。 但明月办事不力,必须挨罚。 不然其他丫鬟跟下人见了,以后都这样,那他杜府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杜若佯装不懂,“爹要罚她是吗?” 明月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眼里还噙着泪。 “是明月失职,请老夫人责罚。” 她不是害怕责罚。 她是喜极而泣。 若是二小姐跑出去,丢了或者出了意外,明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孙女的错,请祖母责罚。” 杜若接在她的话后面,又跪了回去。 这一幕,倒是让丫鬟们很意外。 杜平也是意外,“你要替她受罚?” 杜若摇摇头。 “爹,错的人是我,不是她。” 明月固然是粗心大意,可她再怎么拦着,要跑的终会跑的,迟早的事罢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罚我。” 林知微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 “若儿,你确定吗?” “她就是个丫鬟,而你是杜家的二小姐,板子打在你身上,疼的。” 这孙女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堪。 “什么杜家二小姐,在祖母你们来之前,我就是一个乡下野丫头。” 书是杜若写的,可她到底不是真的古人,没有那么分明的身份界限。 “事因我而起,就该我受着。” “而且,我从小到大挨过的打骂也不少,这点疼我还是能忍一忍的。” 明月听着,眼眶的泪往下掉。 辛巧不甘心,“老爷,若不是明月疏忽,二小姐也不会跑出去……” 一朝登高,还能有这么护着自己的主子,也怪不得某人突然目中无人。 此时辛巧真是羡慕嫉妒恨了。 杜若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若不是这个丫鬟出现,还将她当成明月,自己可以跑得悄无声息的。 “回二小姐的话,奴婢叫辛巧。” 辛巧还以为大运将至,兴奋极了。 “若是二小姐不嫌弃,让奴婢伺候左右,奴婢一定保二小姐安全无忧。” 刚刚是自己带头,去将二小姐平安追回,换她去伺候主子也属正常。 谁让明月那个傻子不上心的。 不怪辛巧想捡漏。 “哦,我记住你了。” 杜若没有同意,只说记住她了。 辛巧有些不明所以,又不敢继续问下去,因为老爷跟老夫人还在呢。 杜若扭回头,“爹跟祖母商量得如何?” 打她,还能在路上被人伺候。 若是明月挨了打,一路上可没地儿养伤,还得咬牙忍痛地伺候人。 杜若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扛吧。 杜平坐直身子,“为父与你祖母商量了,你的人交由你自己管理。” 也不是商量的,是他娘的意思。 杜平向来最为孝顺,自然要照办。 第一卷 第96章 到了 杜若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吗?” 渣爹突然这么好心,让人害怕。 杜平咳了一声,“谢你祖母。” 他只希望今日的心软,能换接下来一路,顺顺利利直至抵达京城。 杜若立马朝林知微行了个大礼。 “若儿谢祖母不罚之恩。” 这个大腿,她抱定了。 林知微点头,“好了,都起来吧。” 杜府里几个院子,拨给小辈的丫鬟下人,都归她们自己约束跟管教。 既然杜若已经答应过了,不会再跑。 那她就是杜家二小姐,是主子。 在外面,林知微还得给这孙女留些脸面,免得日后有多少人不服她。 “谢老夫人,谢老爷。” 所有人陆陆续续起身。 林知微示意青时去扶杜若。 结果她自己就先爬起来了,还拉着明月。 “谢祖母,我带她回去休息了。” “你们也早点休息!” 杜若抱着狗,带着明月回房。 门一关,她立马把小黑狗放下。 “明月,你去后厨看看有没有吃的。” 这一路疾驰跟来,它哪里有空吃东西。 太可怜了,都饿瘦了。 “是,明月这就去。” 明月本想感谢二小姐,结果一听这指令,立马就应声下楼去找吃的。 杜若先拿杯子给小黑狗倒水喝。 “对不起啊小杜,你再忍一忍。” 前几日,因为杜平的缘故,她都没出门,自然也没有准备什么干粮。 空间里东西很多,就是没有可以即食的。 小黑狗大口大口喝水,没空应声。 明月很快就拿了些剩饭剩菜来。 “二小姐,伙计说后厨师傅已经歇了。” “明月只要到这些东西,它能吃吗?” 杜府没养过狗,所以她不知道狗吃什么。 “行,给我。”杜若从明月手里接过东西,把肉菜都撕碎,拌到剩饭里面。 “来,小杜,慢点吃。” 小黑狗真的追了一路,好不容易歇下来,只想晕死过去,但是又很饿。 它只能强撑着困意吃饭。 明月在旁边看着,没吱声。 杜若突然抬头看她,“对不起。” 明月顿时愣住。 “二小姐,您刚刚说什么?” 主子给奴婢道歉,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一定是她的脑子出了问题。 “我知道我差点害了你,所以给你道歉。” 杜若知道,但是不得不做。 主打就是一个真诚。 明月瞬间又湿了眼眶。 “二小姐,是明月不好。”若是她不大意,就不会让二小姐跑了出去。 现在哪有脸面听这一句道歉。 “老夫人让二小姐处置明月。” “明月愿意受罚。” 二小姐在老夫人面前保了她。 明月也不能让主子难做。 “哎,别哭啊。”杜若用袖子给她擦泪。 “谁说我要处置你了?” “祖母是让我自己管着,没说罚。” 就算真有那意思,她也不管。 “明月,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若是有别人欺负你,你告诉我。” 杜若去了杜府,总要有个知心人。 明月没什么特别,但是胜在听话跟胆小,绝对不会是别人的暗线。 那个辛巧,就不一定了。 “谢二小姐,明月一定尽心尽力。” 明月高兴极了,没有注意到后面那句话,也不知道辛巧对她的敌意。 小黑狗吃饱喝足,就睡了。 杜若自己一张床,它睡在床底。 明月给她掖好被角,再蹑手蹑脚去熄灯,然后走到角落的小床上睡觉。 这一夜折腾得够呛,大家都睡得很熟。 翌日起来,明月给二小姐梳妆。 杜若陪二位长辈下楼用早膳。 林知微让青时一会领她去买几身新衣。 “衣服鞋袜都先买几套……” 这一路回京,行程还远着呢。 杜若可不能再穿着丫鬟的衣服了。 “是,老夫人。”青时领命。 同去的不止杜若跟明月,还有几个下人,说是为了护佑她们的安全。 因为她昨晚差点在小巷里出了事。 这件事可大可小,可他们只是路过此地,人没事,就不去叨扰官差了。 “明月,这件怎么样?” “我喜欢这个颜色……” 杜若认真逛街,青时却没给她多余时间。 “掌柜的,这几套都要了。” 老夫人对孙女还是很怜爱的。 杜若一下子多了七八套新衣,都不便宜,她所有布衣加起来都比不上。 等她们返回客栈,就又继续出发了。 这一回杜若不晕了。 马车上还多了只小黑狗。 它一路酣睡,怎么叫都不醒。 明月没养过狗,看着很担心,“二小姐,小杜它……不是死了吧?” 马车跑得飞快,这么晃。 小黑狗怎么能完全不醒。 “没事。”杜若摆摆手,“它就是累了。” 往日跟她上山采草药,都是慢悠悠地走,何时追车跑了两天两夜。 小黑狗是真的累坏了。 前面两天没合眼,现在先睡个两天两夜,把之前丢的体力先补回来。 杜若也没有管它,只确定还有呼吸就行,等到吃饭时候才会喊狗起来。 三天后它就满血复活了。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她们看了一路风景,总算在下月之前进了京城。 这里的繁华,是长昌镇所无法比拟的。 但是杜若跟小黑狗都在睡觉。 明月便安安静静地坐着,没吵醒她跟它,直到马车缓缓停在杜府门前。 “二小姐,二小姐……” 杜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大哈欠,还伸了个懒腰,“到了?” 她还以为得要天黑之后才到。 现在看着,外面的天色还很亮。 “对,到了。”明月说罢,就去拿包袱。 杜若自己站起来,走过去撩帘子。 小黑狗跟着她,亦步亦趋。 丰伯等二小姐下车,结果只看见她探头,上面是杜若的头,下面是狗头。 “二小姐……”他瞬间笑不出来。 此刻杜府门口全是人。 几房夫人都携着公子小姐出来迎老夫人,二小姐这样,会让人笑话的。 “人好多啊。”杜若眨眼。 不用丰伯提醒,她已经看见了。 杜府门口全是人,有几个夫人,有丫鬟,而杜若一眼就在人群里锁定了女主。 她叫杜蘅,着一身粉衣,戴简单的簪子,五官精致,眼神温柔…… 她像极了整容的杜若。 “哟,我的亲闺女……”自己穿书来这么久,总算是能见着女主了。 第一卷 第97章 杜府 杜若跟杜平来京城,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冲着这虐文女主角来的。 当初在写杜蘅的时候,她花了很多心思,一点都不比写宋琅玉的少。 女主对杜若来说,简直是亲闺女。 因为是她亲手捏出来的角色。 狗狗眼,高鼻梁,尖下巴,站在人群里,杜若一眼就能认出来她。 “二小姐,二小姐。” “老夫人跟老爷都等着呢。” 丰伯提醒杜若下车。 其他人都已经下车了,就剩下他这一辆,不能让杜府所有人等她一人。 “哦,知道了。”杜若抱起小黑狗就下车。 明月拿着二人的包袱,也下来了。 杜府门前很热闹,人群自觉分成三堆。 以方芸景为首,后有杜蘅跟管家杨德本,围在林知微的身边嘘寒问暖。 另外两房小妾,本就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现在齐齐凑在杜平跟前刷脸。 剩下站在原地不动的,就是府里的老人,是跟着管家出来迎主子的。 杜若,像是被人忽略了一般。 林知微拍了拍方芸景的手,笑眯眯道:“好好好,先进门,先进门。” 这么多人堵在府门口,不适合说话。 杨德本立马高喊:“老夫人、老爷回府,大家让一让,都让一让。” 有他的指挥,杜府人瞬间给让开一条道,簇拥着林知微跟杜平进府。 杜若真的就这么被人忽略了。 此情此景,跟她写的,一模一样。 明月还拎着包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二小姐,我们也进去吧?” 在路上,老爷就对这个二小姐不太上心,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跟嫌弃。 眼下回了府,有这么多夫人跟小姐公子,二小姐更是被老爷给遗忘了。 这往后的日子,不太妙。 “等一下。”杜若在想要不要跑。 之前在路上没跑掉,是因为她体力不行,也因为天黑,还因为路不熟。 杜若写的设定,是庶女自愿跟杜平回京,没有在半路逃跑的剧情。 而她横生枝节,却没能逃掉。 小黑狗以为跟它说话,‘汪’了一声。 明月不解,“等什么?” 等老夫人来喊她? 还是等老爷回头? 明月感觉都不太可能。 老夫人已经进去,老爷被二位夫人挽着,根本抽不开身,也看不见别人。 “等一下。”杜若没法跟明月解释。 她写了京城的剧情,所以知道这儿的路,现在要跑的话应该会很顺利。 方芸景不愿意家里凭空多一个争家产的。 包括那两个小妾,谁都不想。 就在杜若谋划的时候,杜蘅却折了回来,“你怎么还在这里愣着?” 父亲老早就寄了信回来,杜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他在乡下寻得一闺女。 母亲心里不高兴,但她是正妻,不能妒,所以再不高兴也得自己按着。 倒是那二位姨娘,私下闹腾了有几日。 杜蘅听说了,骂得很难听。 今日祖母跟父亲归家,二位姨娘说好了,要给这乡下野种先来个下马威。 所以根本就没人会搭理她。 明月见到来人,立马恭敬道:“大小姐。” 杜蘅无视她,对一旁的杜若伸了手。 “我叫杜蘅,是你嫡姐。” 她温温柔柔的样子,让杜若两眼放光。 “姐姐,我可算见到你了!” 这么近距离地看女主,更好看了。 眼睛圆圆的大大的,山根高得恰到好处,脸型好完美,皮肤也好好。 这整容版的自己,她可太喜欢了。 “姐姐,我叫杜若。” 杜若暂时先将自己的逃跑计划抛诸脑后。 “这是我养的狗,叫小杜。” 小黑狗一脸懵,在她们两个中间来回看,感觉哪哪都不太对劲。 杜蘅只扫了它一眼,“跟我来吧。” 杜若抱着狗,跟在她后面进了门。 对比自己住的那间破屋,杜府真的很大,里面还了分好几个院子。 府里还养了一堆丫鬟下人。 她们三人一路往里进,都有人看见杜蘅,然后停下来恭敬地喊大小姐。 这些人也看见杜若跟明月了,却没吱声,只有上下打量跟窃窃私语。 有那么一瞬间,杜若感觉没有变。 以前在杜家村,她是没爹没人管的野种,平白遭受他人的指指点点。 眼下在杜府,她还是没娘没人管的野种,来历不明,还是被指指点点。 杜若暗叹自己写得好啊。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庶女才会满心不甘,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 当初写到这一段,她也是挨过骂的。 一顿哔哔以后就开始骂作者傻逼。 那时候杜若不忿,很想说这是剧情需要,但是后来她什么都没有说。 眼下杜若是当事人了,更觉得自己没错。 杜府后宅比杜家村更复杂。 庶女到一个新地方,跟以往的独居不同,只会让自己变得举步维艰。 此刻的杜若,只想劝那些理解不行的人,抽空去看看眼睛跟脑子。 不行可以不看的,为什么非要看书? 她出神间,她们已经走到了杜府前厅。 杜若佯装随意地往里扫了一眼。 林知微跟杜平都在上座,左边是方芸景,右边是二位小妾,骚姿弄首的。 在她们身后站着的,是她们的一双儿女。 而方芸景膝下只有杜蘅一个。 “祖母,爹,娘……” 杜蘅进门,给长辈们行礼。 杜若跟在她后面进门,没吱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钉在她身上,很不客气,甚至有点想将人扒光了研究。 杜若抱着狗,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杜蘅走到自家娘亲旁边落座。 她的对面是三姨娘楚仙。 在这厅里,没有那几个庶子庶女的位置,同样也没有杜若的位置。 林知微招手,“若儿,到祖母这儿来。” 杜若立马抱着狗过去,“祖母。” 林知微想拉她的手,却发现她忙着托狗,根本空不出手来干别的。 “若儿,先把狗放下,祖母有话要说。” 杜若摇头,“祖母,不能放。” 这厅里人太多,小黑狗又怕生。 她怕把小黑狗放下来,它要么浑身戒备,要么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若是吓着人,就不好了。 第一卷 第98章 不方便 林知微在府里,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可杜若一进家门,就先驳了她的话。 杜平的脸色立马沉了,“若儿。” 自从找回了狗,这混账也算消停了一阵,今日刚刚进府,就又开始了。 她是不是想气死他才肯罢休。 “噗……”楚仙一时没忍住。 老爷孝顺,其他人也不敢对老夫人不敬,这个新认的姑娘胆子挺大。 方芸景斜着看楚仙,眼带警告。 “哎。”林知微示意杜平别凶杜若。 今日这情形,都在她的意料之内。 杜平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若儿,祖母跟你说话,不可无礼。” 杜若看他,满脸茫然。 她就是不放狗下地而已,怎么就无礼了。 林知微柔声道:“若儿,你与祖母说说,为何不能将狗放下来?” 抱了一路,她倒是与这狗亲得很。 明月在后面捅了捅杜若的腰。 “回祖母的话,小杜随我,怕生。” “若是我将它放下来,恐被别人吓着了,万一咬着在场的谁就不好了。” 按明月所教的,杜若已经算是有礼貌了。 可是那个楚仙又突然笑了。 “什么怪名字,叫小肚?” 腹就腹,叫什么大肚小肚的。 新来的果真是乡下的野丫头,没读过书,给狗取这么个怪名字,难听。 方芸景正想喝止她,就见杜若转身看她。 “楚姨娘,它随我姓,叫小杜。” “不是什么大肚小肚。” 三姨娘楚仙,原在一家青楼里卖艺卖笑,是哄了杜平才赎身出来的。 有个老毛病,爱笑,可她不分场合地笑,更像是故意挑衅方芸景。 杜若自己写的配角,还是挺容易认的。 “什么?”心中所想被个野丫头讲了出来,楚仙的笑瞬间就僵在脸上。 “不过一只乡下野狗,也配随老爷姓?” 楚仙说的不是狗,是人。 又怕被别人听出来,又怕杜若听不出来,她立马将祸水东引,“老爷~” 听见这声发嗲,方芸景的脸色微变。 林知微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就跟上回,在客栈里看见杜若挨抽时一样。 是嫌弃,也是无奈。 “……”杜平脸色又忍不住沉了沉。 但是他娘刚刚说了,不让他凶那个混账,所以杜平现在也不好再开口。 “楚姨娘是在点我啊。” 杜若无辜道:“我们那儿整个村都姓杜,谁都姓杜,碍着你什么事了?” 哦,因为她姓楚,不姓杜。 “我养的狗,自然跟我姓杜。” “我爹姓甚,难道楚姨娘也有意见?” 说到这,杜若猛地想起来,庶女没有狗,书里也没有这段剧情。 而且原剧情里,庶女是拉拢了二位姨娘,跟女主与女主娘对着干。 好好好,剧情都偏了就好。 “你!”楚仙顿时火冒三丈。 她在府里地位最低,连带她的一双儿女,都是让那些哥哥姐姐任意欺负。 他们本就憋屈,现在突然冒出个野种来,一进门就要骑在她头上拉屎拉尿。 那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我说的是狗……”楚仙欲发飙。 林知微就咳了一声,“都安静。” 若是方芸景出声打断楚仙,她一定不忿,可现在是老夫人先出了声。 楚仙只能硬生生将自己的话咽回去。 方芸景见了,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林知微喝了口茶,而后缓缓道:“若儿,是我杜家流落在外的孙女。” “她是杜家二小姐,也是你们的亲人。” 杜平带人回来,想做什么,她清楚。 可他后院有三个女人,意见向来不统一,所以林知微便说是自己的意思。 这样就没人敢言语了。 “若儿,这位是你大娘。” 林知微给杜若介绍家里成员。 “那是你姐姐,比你大半岁,叫杜蘅。” 听到相差半岁,方芸景跟对面的云晓岚,都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而杜蘅站起来,朝杜若颔首致意。 林知微继续说:“这边二位是你的姨娘,后面几个是你的弟弟妹妹……” 云晓岚在方芸景后进门的,是商贾之女,没有什么资本可跟她争的。 更别说青楼出身的楚仙了。 但是方芸景膝下只有杜蘅,没有儿子。 而杜平两个儿子,一个是跟云晓岚生的,另一个便是由楚仙所出。 楚仙的儿子最小,才刚满三岁。 云晓岚的女儿本是二小姐,可杜若一来,她的子女通通要往后腾位置。 这让众人如何服气。 杜若不喊人,也没人教弟弟妹妹喊人。 林知微知道这些人都心思各异,也不怪,没有勉强任何一人开口。 “若儿,从今往后,你就与你姐姐一起,住在苍葭院里,听你大娘的话。” 她让杜平写信寄回家,老早就安排好了,二姑娘归在方芸景膝下养着。 这倒是出乎杜若的意料。 原剧情里,她是自己一个院子的。 因为杜平自知亏欠杜小珍,亏欠了闺女,也怕府里的其他人欺负她。 所以庶女自己一个院子,为给自己选婿,才能跟二位姨娘凑到了一块。 “祖母,我带着狗呢,不太方便。” 虽然杜若很喜欢杜蘅,想跟她一起玩儿,但她更想要自己住一个院子。 “小杜怕生,恐惊着大娘跟姐姐。” 还没自己买房子,就先要个院子。 不算过分吧? 杜若是这么想的,可林知微已经安排了,她有她的考虑跟大局要顾。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的狗能住便住,不能就放到后院去跟马一起。” 反正人已经带到京城了。 杜若没道理为了只狗,再折回杜家村去。 林知微也不可能事事顺着她。 楚仙听到这里,心里才略好受了些。 但她还是不高兴,等今晚夜里见到老爷,一定要在他面前好好告上一状。 不然日后府里哪还有他们母子的地位。 “可是祖母……”杜若还想为狗争取一下,明月又在后面捅她的腰。 “二小姐,先听老夫人的话。” “今日人太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明月的话是从牙缝里一点一点挤出来的,很小声,只有杜若能听见。 林知微见她没往下说,便当她是同意了。 “行了,一路回来,我也乏了。” 杜家村实在是偏远,这一趟舟车劳顿的,对林知微来说确实辛苦了。 杜平扶她起身,“青时,扶老夫人回屋,伺候老夫人先歇一会……” 第一卷 第99章 喜欢 林知微一走,前厅里的人立马做鸟兽散,特别是杜平,走得比谁都快。 对此杜若只觉得好笑极了。 渣爹像个假的配角。 杜府的人也不太合设定。 这剧情跟她写的,天差地别。 所以,虐文的结局是不是都不用死了? 杜若还是不能确定,但瞧这眼下的情形,她也不用着急带狗跑路了。 至少,不用今日就跑。 “明月,我们现在做什么?” 从杜家村出发,一直到这里,路途遥远,杜若在路上就没睡个囫囵觉。 现在她只想有一张软绵绵的床。 明月说:“听大夫人安排。” 可方芸景也跟着杜平走了,只留下杜蘅,还有杜蘅身边的丫鬟东珠。 这个东珠有点婴儿肥,很讨喜。 因为杜若上一本写的现言,有珠宝设计,研究了一堆材料跟专业名词。 然后她写这本,杜府里有许多丫鬟下人,就需要有许许多多的名字。 杜若随手给杜蘅的丫鬟取了个名叫东珠。 现在一看,还挺合适她的。 明月又说:“要不二小姐问问大小姐?” 大小姐心地善良,跟别人不一样。 “……”杜若真想问她不觉得这话拗口吗。 可是她再想想,觉得这样也挺好。 自己就是个配角,没人注意,没人陷害,要比男女主角安全太多了。 杜若见着女主,自然会想起男主宋琅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杜蘅送走长辈们,才回过头来寻她。 “祖母让你住苍葭院,你随我来。” “好。”杜若应声,就跟了上去。 苍葭院是方芸景住的院子,在杜府东边,她在府里地位仅次于林知微。 而云晓岚跟楚仙的院子,都在杜府西边。 一个叫暮山院,一个叫青白院。 谐音清白,也是杜若写的。 杜蘅带着东珠走在前边,就真的只带路,也没给她介绍介绍家里的情况。 明月是一点不敢多嘴。 倒是杜若,一路左看右看,哪哪都好奇,这可是她构思出来的地方。 整个杜府,都是。 “前边就是苍葭院。” 快到目的地,杜蘅才总算是开了口。 杜若的视线越过她,忍不住‘哇’了一声。 从圆形拱门进去,入眼就是一个小花园,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小院子。 “姐姐,那种的都是些什么花?” 杜若写的,她都知道,只不过初来乍到,总得先装装无知的样子。 “菊花,昙花,月季,百合……” “你喜欢花?”杜蘅不像其他人,没有嫌弃这个新来的庶妹没见过世面。 杜若点点头,“喜欢。” 在现代的时候,自己住的单身公寓。 复式,上下两层,没有阳台。 所以她就一直想有一个小花园。 阳台也好,小院子也好。 有就行,大小不挑。 可是找合适的房子麻烦,搬家就更麻烦,这个愿望只能写进书里。 瞧瞧,这不就有了。 不止是花,整个杜府,杜若都喜欢。 “进来吧。”杜蘅带人进院。 方芸景不在院中,但是给杜若住的屋子,早就已经命人收拾妥当了。 连同伺候她的丫鬟也准备好了。 “奴婢叫施施,见过二小姐。” 杜若看了一眼,立马摆手。 “姐姐,我有明月了,不需要别人。” 丫鬟是杨管家安排过来的。 但按书里设定,后面就是因为她的怂恿,庶女才会跟二位姨娘勾搭上。 所以这个施施留不得。 “二小姐,施施比明月会伺候人。” 她说得没错,明月是府里的打杂的丫头,没跟过主子,也不太会伺候人。 施施在暮山院待过一阵,很会看人眼色,也爱揣摩主子们的心思。 正因为如此,杜若才要留下明月。 “我向来是自己照顾自己,不用人伺候。” “可明月跟了我一路,就她吧。” 杜蘅想想也是,这庶妹在乡下是野丫头,不是什么京中的千金小姐。 要那么多丫鬟没用。 “随你。”杜蘅也没多心。 “若是日后不合适,你再与娘亲说。” 她让东珠将人打发走了。 施施空欢喜一场,心里万般不情不愿的,但是也没有办法不走。 “你住这间屋子,丫鬟住隔壁。” “中间主屋是娘亲跟父亲住的。” “我住在对面那间……” 到这里,杜蘅才跟人细说一下环境。 杜若听不听都不要紧,反正她一清二楚。 “姐姐,我也有些困了。” 话音刚落,杜若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杜蘅看了忍不住蹙眉。 “那你自己先在这里歇着,等晚膳时候,让你的丫鬟带你到膳厅去。” 有丫鬟在旁伺候,不用她操心那么多。 “好的,谢谢姐姐!”杜若将小黑狗放下,然后上前一步将杜蘅抱住。 “姐姐人美心善,一定能嫁个如意郎君。” 这一句,可把人给惊着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杜蘅挣开她的手,脸色微愠。 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做主。 未出阁的姑娘家怎可自己妄议? “我在路上听祖母说,姐姐就快及笄了,赶着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做主。” 杜若胡扯的,林知微根本没说。 可杜蘅一听她提了祖母,还是祖母说的,那脸上的怒意顿减七分。 “妹妹,姑娘家不可胡言乱语。” “以后这种事,莫要再提了。” 杜若装出一脸不知所措。 “是,是我不懂规矩。” “姐姐可莫要与我计较。” 她就想试探一下,看现在究竟什么情况,并不想进门第一天就跟她成敌人。 “行了,你歇着吧,我走了。” 杜蘅说完,就带东珠回了自己屋。 而杜若让明月关门,把屋里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害人的东西。 “太好了,我有新床了!” 她把鞋一脱,就爬到床上去。 明月把包袱放下,帮她将东西归置。 小黑狗很警惕,四处嗅来嗅去。 杜若在床上躺着不想动。 “明月,你先给小杜弄点水喝。” 这一路下来,她已经知道不用亲力亲为,凡事动动嘴就会有人去办。 也怪不得杜平那么想要往上爬。 没有权利地位,哪有人伺候。 “是。”明月应声,拿着狗碗出去找水。 杜若立马敛了兴奋的情绪。 “小杜,我们要暂时住在这了。” 按照原剧情来走,男女主相遇相知相爱,这会他们应该是幸福满满。 可刚刚杜蘅的态度就不对。 第一卷 第100章 谋划 看见杜蘅的第一眼,杜若就从她眼神里,发现了不合时宜的忧虑。 它隐在温柔之下,不怎么显眼。 但杜若是这本书的作者,知道剧情走向,也知道此时此刻的故事进度。 那被人强行压下的情绪,恰恰可以证明,杜蘅跟宋琅玉没有在一起。 “没想到,那小子还挺听话嘛……” 这样,杜若就可以放心了。 杜府包吃包住,短期内也算是个好地方,免她自掏腰包养自己跟小黑狗。 这儿是京城,不是长昌镇。 消费水平不一样,自己的钱要留着备用,还得谋划一下更长远的打算。 等明月装了水折回来,杜若已经睡着了,只剩小黑狗蹲在床边等着她。 而住对面的杜蘅,带着东珠回了自己屋,一进门就秒变沮丧脸。 “东珠,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是,大小姐。”东珠照做了。 “二小姐没见过世面,口无遮拦。” “大小姐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进府就在大小姐身边伺候,一起长大,自是能看出大小姐的情绪变化。 那个二小姐初来乍到,连路都没认清楚,就敢在大小姐面前胡说八道。 往后还不知道她要闯什么祸。 杜蘅叹了口气,走至桌旁坐下。 “若是她自己胡说,也就罢了。” “可她刚刚提到祖母,许是这一来一回,祖母心里也有什么想法……” 她是杜家嫡女,哪轮到自己挑未来夫婿,如意不如意,又有何人在乎。 “大小姐,您就别太担心了。” 东珠是丫鬟,不好在背后讲主子什么话,只能劝大小姐不要多思多虑。 “您还有大夫人给您撑腰呢。” 别人怎么谋划,都不重要。 亲娘总会为自己子女着想的。 一提起这茬,杜蘅顿觉身上担子更重了,只能喝口茶,暖暖半寒的心。 没过多久,方芸景就回来了。 她没回自己屋子,而是径直朝杜蘅来。 “那个庶女可安排妥当了?” 眼下杜府的主权还握在老夫人手里。 可苍葭院的事,归方芸景管。 自家闺女不日便及笄了,等她嫁为人妇,是要到别人家做当家主母的。 方芸景让杜蘅做这事,是锻炼,是教导,也让那两个上不了台面的瞧瞧。 妻跟妾不一样,嫡庶更不一样。 “娘,女儿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杜蘅起身,扶亲娘坐下,给她揉肩。 “她没提要求,但是没要管家安排的人,留了跟着她的那个丫鬟……” 方芸景想起来了,是有个丫鬟拿着包袱,跟在庶女身后,小动作不断。 “跟她那个,叫什么来着?”府里人太多,她也不是个个都记得住的。 杜蘅说:“叫明月,应该是这一路相处,让她对这丫鬟生了信任。” 对比新丫鬟,自然是一路相伴的更熟悉,所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大夫人请用茶。”东珠奉上一杯新茶。 方芸景点头,“无妨,随她的意。” 不是自己亲闺女,她们只需要做做样子,她才不会真的对那庶女上心。 “都是你爹惹的祸,让你我来承担。” 按老夫人所说,庶女只跟嫡女相差半岁,也就是杜平那厮行为不端。 若不是人死灯灭,方芸景定要跟他聊聊,当年究竟如何对不起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又为何还要将人带回来。 “娘……”杜蘅想劝,却无从下手。 家中有四个弟弟妹妹,日子本就不太平,如今又凭空多出来一个庶妹。 除了祖母跟爹,谁心里头都膈应。 方芸景让杜蘅坐下来。 “娘就是在你面前发发牢骚。” 杜平离家多日,自己就想跟他说几句话,楚仙却一直在旁边待着不走。 方芸景知道她想作甚,又不能将人赶走,只能自己憋一肚子的火。 “你祖母回来,等闲下来了,她必定要来过问你的及笄跟婚姻大事。” “你快跟娘说说,你与那宋公子如何了?” 杜平跟他娘走之前,就跟方芸景商量过,想让闺女嫁给丞相家二公子。 可这事不是他想就能办到的。 此趟回乡祭祖,杜平顺便去求祖宗保佑,望能助他杜家子孙一臂之力。 世事就是那么巧,闺女去赴别人的宴会,转头就跟那位二公子碰上了。 方芸景不是刚知道,只不过没有干涉她,也不知道这二人进展如何了。 “娘,您就别提了……” 说起这事,杜蘅就觉得委屈。 一开始她都不知道那宋琅玉是丞相二子,是他凑上来跟自己搭话的。 杜蘅觉得这人吊儿郎当的,本不愿搭理,奈何旁人好热闹,一直怂恿。 碍于面子,她也不好给人架着下不来台,便跟宋琅玉随便聊了几句。 结果越聊越投缘,又约了几回赏花看戏,杜蘅才知道他是宋家二公子。 这不就是天赐良缘吗。 坊间有传闻,宋家二公子是个花花公子,好招猫逗狗,是青楼的常客。 而自己所认识的宋琅玉,不仅一表人才,谈吐文雅,还是个谦谦君子。 可见那谣言不可信。 “人家只与我交朋友,没别的意思。” 杜蘅对人上了心,他却说自己认错人了,这变故顿时让她无地自处。 方芸景不知详情,只当是关系还没到位。 “别慌,你再跟他处处,不着急。” 男人之间有利益往来,才要交朋友。 男女之间,哪有什么朋友可言。 就凭相识那日,是宋家二公子先开的头,他必定是看上她家蘅儿了。 “娘……”杜蘅还是提不起精神。 “我是不着急,可爹着急啊。” 亲爹正等着用她亲事做文章,要给杜家,给自己谋一条光明大道。 闺女就是颗棋子,所以刚刚杜若说的话,才会让杜蘅有那么大反应。 “莫要理他。”方芸景还在气杜平的不忠,所以不愿意帮他说好话。 “娘也托了人,给你物色了几个人选。” 杜平有他的筹谋,她也有她的。 “嫁进丞相府,你是高攀,也是帮你爹,但是这份家业就落别人手上了。” 方芸景膝下没嫡子。 这问题摆在那里,谁也绕不过去。 “若选个能入赘的女婿,帮的是你与我,这事你可得好好想想清楚。” 第一卷 第101章 迟到 若当初没有方家赏识,哪有今日之杜府,更没有杜平如今的身份地位。 这个道理,方芸景最懂了。 所以她让闺女自己选,很明主。 “是,女儿会好好考虑的。” 杜蘅表面感恩又听话,其实心里只觉得,自己夹在父母中间,左右为难。 “女儿再试试跟宋公子联系,如若不成,便由娘跟祖母替女儿做主……” 在自己家里,要与那些弟弟妹妹斗。 去别人家中,自有新的挑战。 对她来说并没什么区别。 但杜蘅心系宋琅玉,不单单为他的家世,还因为他的人深得自己心。 她只是想不通,那句话究竟什么意思。 母女二人聊了会闲话,外面的天就黑了,杨德本派府里的丫鬟过来请。 “大夫人,大小姐,晚膳已经备好。” 方芸景起身,“知道了。” 杜蘅随她一起,到膳厅去等长辈们。 丫鬟通知完她们,同样也去通知了对面,“二小姐,晚膳已经备好了。” 明月先开门谢过她,然后进屋里去唤人。 “二小姐,管家派人来通知用膳了。” 但是此时杜若像极了那日累坏的小黑狗,睡得四肢无力,不省人事。 不管明月怎么唤,她都没反应。 “二小姐,二小姐,您没事吧?” 明月莫名有些慌,小黑狗追了两天两夜,累坏了才停下来,情有可原。 可二小姐一路坐马车住客栈,啥事没干,她不可能也是累坏了吧? “二小姐,二小姐……”明月见唤不醒人,准备去禀告管家跟老夫人。 结果她刚要走,手就被人抓住了。 杜若迷迷糊糊道:“别去。” 她是困了,不是死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个小丫头怎么那么着急。 “二小姐!”明月喜出望外。 结果杜若没睡醒,“我再睡一会。” 说罢她就松开明月的手,翻身换个姿势,准备继续刚刚的美梦。 可明月不让她再睡,“二小姐。” “杨管家派人来通知用膳了!” 杜府里就一个厨房,通常是主子们先吃,然后丫鬟下人们轮流用膳。 二小姐去得迟了,怕是吃不上饭。 而且今晚府里的主子们都在,晚辈迟到,让长辈们等着,也不合适。 “二小姐~”明月开始晃她。 杜若没睁眼,但脸上已经有隐隐的不悦。 “我知道,我困,不想去了。” 这一路回京,她跟渣爹同桌吃饭的次数,屈数可数,所以他才不喜欢自己。 今晚杜府所有人,都齐聚在一张饭桌上,杜若不想去丢人现眼。 “你说我不舒服,让厨房给我单独弄点,端到房里来吃就好了……” 今晚是她住进杜府的第一晚。 按设定来说,自己得谨小慎微才对。 若是第一顿饭迟到,得罪的就不止杜平,往后这条路可就不太好走。 不过还好,眼下剧情偏离。 杜若也不想被人当棋子用。 这顿团圆饭,吃不吃的,问题都不大。 只要男女主没在开局遇上,两家不遭殃,杜府就只是自己的暂住地。 只要男女主没遇上,跟宋琅玉配对的人,二选一,就有可能是别人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醒了。 “靠!” 杜若也是现在才想到这层关系。 若杜蘅跟宋琅玉没戏,而杜平有俩人选,他是哪一个都不想放弃。 当然就成了她配宋琅玉了。 “不成,不成,不成!” 杜若立马翻身坐起,弯腰去穿鞋子。 小黑狗站起来,做了个下犬式。 明月见二小姐愿意起来了,也没想太多,急急忙忙帮她穿鞋更衣。 “二小姐,头发……” 这么披头散发过去,可不像话。 “哦,我自己来。”杜若拿出一根木簪子,随手在后脑勺盘了颗丸子。 见状,明月立马上前拉住她,“二小姐,未及笄的姑娘不能这么盘发……” 迟到是肯定迟到了。 但是有些规矩还得说一说。 “哦,那你来。”杜若只能折回梳妆台前,让明月给自己梳小辫。 “小杜,你不能跟着去。” “你乖乖在屋里守着。” 这间房,比她的小破屋大两倍。 小黑狗在这里,也不算憋屈。 “呜呜~”狗头靠在人腿上,眼巴巴看着。 杜若伸手摸摸它的头,“乖,等我攒钱,我们就买大房子搬出去。” 听到这句,明月的手抖了抖。 “二小姐,您可不能说这话……” 这种宏远志向,要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还以为是丫鬟伺候不周到。 “这里就你我,没有第三人了。” 杜若明白她在顾虑什么,“不关你的事,你别往外传不就完了?” 明月这丫头单纯,在书里就是个路人甲,在杜府也是,所以她不会乱说。 这一点,杜若还是有把握的。 二人收拾完,杜若就把小黑狗关在屋里,急冲冲往膳厅的方向赶。 “二小姐,前边右拐……” 明月跟在后边,出声给她指路。 可杜若自己认识路,也不用别人怎么指,该直走直走,该转弯转弯。 明月丝毫没发现异常。 而膳厅那边亮着灯,林知微没有动筷子,所有人都只能坐着等着。 大人们心思各异。 小孩子等久了就坐不住了。 “祖母,茜茜饿。”出声的是四小姐杜茜,是楚仙的女儿,姑娘中最小。 这一出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过去。 “茜儿,不赖你祖母,是你二姐姐迟到,让大家伙都陪着她挨饿……” 楚仙在旁边,假模假样地哄着。 杜茜立马扭头去看杜茗。 “我二姐姐不在这吗?” 今日下午在前厅,祖母的话她都听见了,谁是二姐姐,自己也见过了。 但是娘让她这么说,杜茜就这么说。 “茗儿现在是你三姐姐了。”楚仙笑着说,声音不大,正好大家都听得见。 杜茜又扭回头,“那我呢?” 楚仙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 “你是杜府四小姐啊。”自家姑娘就是好,让干啥干啥,真听话。 杜茜噘嘴,“祖母……” “祖母。”杜若带着明月出现在膳厅门外。 “孙女来迟,耽误大家用膳了。” 她在杜府得罪谁都行,不能得罪林知微,婚姻大事可是由祖母做主的。 第一卷 第102章 公平 杜若说得稀疏平常,既没跪,也没行礼,丝毫看不出她有半点歉意。 这让膳厅里一些人心生不满。 特别是杜平。 “若儿,你做什么去了?” 他也不是不体谅这个新闺女,乡下丫头,没有长辈教养,不识大体。 但是厅里这么多双眼睛等着。 杜平得给她立立规矩。 “杜府太大,屋子又多,我迷路了。” 杜若睁眼说瞎话。 反正只有明月知道,她在廊下健步如飞,来的方向是一步也没走错。 “在自己家,迷什么路。” “再者,不是有丫鬟带路吗?” 这话,就算他不说,方芸景也是要问的,杜平将压力给到丫鬟身上。 “老爷……”明月立马跪了。 杜若却不慌不忙道:“是,明月带路了,可我大意走岔道,才来晚了。” ‘故意‘变‘大意’。 她们一点错没有。 楚仙暗叹她鬼精,立马捅了下自家姑娘。 “爹爹,饿饿……”杜茜的语气又软又糯,配上那双黑眸,很是惹人疼。 杜平看向她,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 “茜儿乖,为父与你二姐说几句。” 杜茜并不是真的饿,可她得闹。 “不嘛不嘛,茜儿与娘亲都久未见爹爹,如今爹爹回来却顾着别人……” 这些话,是楚仙事先教的。 借幼女之口说出大家的意思,不止她想,其他人也都乐见其成。 所以方芸景跟云晓岚都看着。 林知微环视了一下众人。 “既不是什么大事,就入座吧。” 回京路上事事纵容,如今再护她这一次,也算对得起已故的杜小珍了。 往后在府里,得一视同仁。 “谢祖母!”杜若说完就去拉明月。 杜平却故意咳了一声,“母亲。”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若儿不懂事,儿子自当给她立些规矩,不然让弟弟妹妹们学了去……” 他辛苦了半辈子,才有如今这样的家业,可不想让一个杜若给毁了去。 “老爷说得极是。” 云晓岚与杜平一个鼻孔出气。 “上回赋儿读书回来晚,误了晚膳时辰,老爷铁面无私,罚他没饭吃。” 她儿子叫杜文赋,今年十二。 因是家中长子,日后要担起杜府的家业,所以杜平向来对其比较严苛。 云晓岚不怪他。 只要有朝一日,杜文赋学术有成,就不会因她商贾之家的出身而矮人一截。 “虽说若儿是今日新进府,却也是姐姐,总不能对弟弟妹妹不公。” 云晓岚不提,林知微都忘了。 一个是勤奋读书。 一个是大意迷路。 有杜文赋的例子在前,若是让杜若入座,那这一碗水就端不平了。 方芸景一直没出声。 楚仙状似逗闺女,实则看热闹。 刚刚她已经探过老爷口风。 将私生女带回来,只是对杜府有大用处,并不是他有私心,有隐情。 所以楚仙比旁人要淡定几分。 杜文赋就在云晓岚边上,一脸若无其事,仿佛提起的不是自己。 可杜蘅瞥了眼,发现他并没藏好小心思,正偷偷看祖母,在等一个公平。 “……”杜若的脚卡在门槛上。 进不进去,是个问题。 “母亲。”杜平再次开口。 没人看杜若,都在等老夫人指示。 林知微这才点了下头,“若儿今日迟到,不得入座用晚膳,先回吧。” 其他人听完,齐齐松了一口气。 表面上看是一顿饭。 实际上,她们都在暗自揣摩老夫人心思,怕这一行生出些什么变故。 “其他人,先用膳吧。”林知微话音刚落,青时便招呼人给主子们布菜。 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安静有序,平白生出一股其乐融融的怪异现象。 明月在杜府这些年,还从未见过。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二小姐。 “孙女告退,各位慢用。” 杜若边说边拽着明月,朝厨房方向去。 “二小姐,苍葭院不走这边。” 明月以为二小姐真不认得路。 “我知道。”杜若认得。 起初构建杜府的时候,她找了很多资料,还在纸上画了好几份草图。 谁不行? 可杜若当作者这些年,深知创作之艰辛,不是一拍脑袋就能下笔的。 当自己的辛苦跟努力被小黑子随意否定,恶意曲解,谁能无动于衷? 她就是还没火过,没能练就一颗钻石心,所以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 “我去厨房搞点吃的。” 杜若本就不想跟杜家人虚情假意。 这顿饭,不吃也罢。 “可是……”明月惊讶于二小姐的胆子大,完全没想到她没去过厨房。 “老夫人跟老爷不让……” “谁说的?”杜若松开她。 “祖母说不得入座用膳,没说让我饿着,我自己找吃的不算犯规。” 这算咬文嚼字了,但也是个办法。 明月没想到话还能这么理解。 “那明月带二小姐去厨房。” 她急走几步,在前头带路。 等她们赶到厨房的时候,还有很多饭菜,丫鬟下人们得轮流来吃。 “大……二小姐。” 厨房的老妈子差点将杜若当成杜蘅。 好在发现来人身边跟着的丫鬟不是东珠,她立马急急改了口,才没喊错。 今儿老爷与老夫人回府,管家带人去迎,她们这厨房便忙得不可开交。 夫人吩咐晚膳要清淡。 云姨娘交代了,把她娘家送的果蔬用上,而楚姨娘则单独给老爷炖盅鸡汤。 谁有空去认新来的私生女。 不是,谁能猜到她会出现在这? “二小姐来这作甚?” 老妈子虽不是哪院的,但受夫人恩惠多,这屁股自然也歪了些。 嘴上‘二小姐’,心里‘私生女’。 “后厨肮脏,二小姐不该来此。” 老妈子作势想赶人。 杜若闪开,自顾自去拿碗筷。 “明月,你拿碗筷帮忙盛饭菜。” 这不是在外头,不是路上。 她暂时不跑了,也不用支开明月。 “今晚膳厅里的饭菜,全都给我来三份,还有那个鸡汤,给我盛三碗。” 杜若一个人是吃不了三份,多的那俩份,一份给小杜,一份给明月。 如今在这杜府里,她信不过别人。 老妈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一卷 第103章 造反 原本的剧情里,入京第一天是没饭吃的,庶女也不知道杜府后厨在哪。 所以杜若根本没写过这个老妈子的名字,“那什么,我来取我的饭菜。” 其他人都看得一脸莫名,但也没上前拦,只有老妈子在那不依不饶。 “二小姐,饭菜都已经上齐。” “这儿是后厨,你走错地方了……” 说话间,明月已经盛了两道菜。 而杜若找到一个精美食盒。 “明月,把饭菜装进去,小心别洒了。” 见她不理会自己,老妈子立马调转矛头,对着明月嚷嚷:“你,你怎么回事?” 这丫鬟她认得。 没眼力劲的丫头片子。 跟在私生女后边能得什么好。 “二小姐初来乍到,不熟悉咱杜府的路,你做丫鬟的怎么把人领这来了?” 老妈子年长,说话中气十足。 明月被吼得有些懵,下意识要解释。 杜若忙抢在她前面开口:“没走错。” “祖母知我初来乍到,允我回房吃独食,所以让明月领我过来取饭菜。” 明月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又合上,但手上的动作明显加快了。 “……”老妈子不信。 “二小姐你莫要诓我。” 老爷正领着一大家子陪老夫人用膳。 后厨并没有漏掉二小姐的份。 吃独食是什么? 杜府没这个规矩。 “啧,明月,她叫什么来着?” 老妈子油盐不进,杜若只好悄声问明月。 “二小姐,她是徐妈,在后厨帮工。” 明月的声音像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样。 但徐妈还是听见了。 “我是下人,可若二小姐一来就没规矩,我徐妈可要替夫人好好教训……” 私生女什么来历,做下人的不清楚。 但有一点,她能肯定。 夫人不喜欢这个私生女。 “徐妈,你先别那么激动。” 杜若一边说,一边去摸头上簪子。 “我走得急,什么都没带,这个你收下,看在祖母的份上别为难我们……” 她身上没带别的,只能从头上拔。 结果徐妈跟见了鬼似的,急急后退。 “二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谁稀罕你的破簪子?” 杜若定睛一看,哦,拔错了。 她手里拿的,是自己买的木簪,不值钱,也怪不得一个老妈子都嫌弃。 “等会,不是这个。” 杜若说着又抬手,却听徐妈嗤笑出声。 “二小姐可真会埋汰人。” 私生女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就这俩破簪子,她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徐妈你什么意思?” 杜若是明知故问。 “木簪子不值钱,我知道。” “可这个新簪子是我祖母买的!” 嫌弃她破簪子,就是嫌弃她祖母。 杜若的祖母可是杜府管事的老夫人。 徐妈她一个下人,她怎么敢。 “祖母让我来这领饭菜回屋吃,你不信,这簪子你也看不上,你要造反啊?” 杜若扣的这个罪名实在是大。 霎时间,把徐妈唬得一愣一愣的。 “二小姐你你你胡说什么?” 她不过是嫌弃私生女,又没做什么事情,怎么与‘造反’二字沾得上边。 “我说什么,他们可都听见了啊。” 杜若说的‘他们’,是指那些围观者。 此时到后厨来领饭菜的丫鬟下人可不少,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证人。 “要不咱们现在去膳厅,找祖母评评理,看看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在座各位随我一起,做个见证。” 徐妈听完表情都僵住了。 “二小姐,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属实没想到,这私生女会如此难缠。 刚刚自己还想替夫人治治她,现在想想,还好没来得及,不然就坏事了。 “徐妈你说话好烦啊。” “什么什么意思,又什么意思。” 杜若也懒得跟这人弯弯绕绕了。 “我就是饿了,想赶紧吃上饭。” “要是你想找事,请改天。” “今儿我坐车坐得腰酸背痛,没空理你,等我休息好了,掰扯多久都奉陪。” 明月是个手脚麻溜的,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将手里的食盒装得满满当当。 “二小姐……”她小声提醒。 杜若瞪了徐妈一眼,“走吧。” 她们要走,众人立马避让开一条道。 杜若大摇大摆在前。 明月提着食盒,紧随其后。 等徐妈反应过来,气得脸都红了。 “好啊,这个乡下来的私生女,野丫头,入府第一天竟敢狂妄至此!” 在后厨干了这么久,都不曾被谁为难过,今儿却被一个私生女下了脸面。 “我徐妈干啥,可都是为了咱府里好……” 她嘴上骂个不停,气不过还要去拿菜刀,被凑过来的丫鬟们齐齐拦下。 “徐妈,徐妈,您消消气!” “咱就是下人,她可是二小姐啊!” “对啊,徐妈,跟乡下来的私生女置气,不值当,别气坏自个了……” “再不济,咱告到夫人那儿去!”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个不停。 徐妈就听进去最后那一句。 “对,我要到夫人那儿告状!” “才入府第一天,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对我们端起二小姐的架子……” 对她们如何倒不要紧。 可私生女到底是私生女,要想当大小姐,那不是故意给夫人上眼药吗。 “对对。”众人纷纷附和。 徐妈更觉得理直气壮。 不过,此刻老爷夫人与大小姐还在膳厅,她不能这么贸贸然找过去。 把手头的活忙完,徐妈就往苍葭院去。 这是夫人与大小姐的院子。 等一会用完膳,她们便回来了。 自己也能第一时间去告那私生女的状。 徐妈一路这么想着,满肚子气消了不少,走着走着就到了苍葭院门口。 正巧施施往外走,徐妈忙喊住她。 “哎,施施,你过来。” “徐妈,你来这儿做什么?” 施施刚刚忙完活,正赶着去后厨领饭菜,没想到在这儿遇见徐妈。 “你见着那个……二小姐了?” 徐妈压低声音问。 不问不打紧,一问,施施也是一肚子火。 “别提了,人家压根看不上我。” 云姨娘让她来探消息,结果门都没进去,就让二位小姐给打发出来。 也不知道是那位新来的二小姐有小心思,还是夫人偷偷防着一手。 第一卷 第104章 聪明 施施真替自己委屈,“我好说歹说,才让东珠姐姐留我在这院里伺候。” 听到这里,徐妈的心才舒坦一些。 看来自己没问题,是那私生女自视过高,对这府里的下人通通瞧不上。 “我就知道,乡下来的野丫头!” 她也没骂人,就是实话实说。 但施施听出来了,有怨气。 “怎么,徐妈你也见着二小姐了?” 徐妈立即点头,“老爷夫人们都在膳厅,那二小姐到处瞎逛,跑后厨去了……” 哪个好人家的小姐会往后厨里钻。 施施作恍然大悟状,“那怪不得,刚刚她们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食盒……” 她瞧见了,没敢多嘴问。 徐妈左看右看,“进哪了?” “那。”施施朝二小姐的房门努了努嘴。 徐妈顺着方向看去,就住大小姐对面。 “她可真是好命,都在乡下待了那么久,居然还无端端攀上咱们老爷?” 若自己是夫人或大小姐,可得好好想想,这事究竟是怎么个一回事。 “就是就是。”施施想都没想就附和。 “说不定这姑娘都不是老爷的……” 老爷飞黄腾达,什么穷酸亲戚都想沾边,这回连私生女都能变出来。 人啊,着实让人开了眼界。 徐妈笑笑,“谁知道呢。” 私生女没来之前,大家都是这么猜的。 但她刚刚已经见着人了。 私生女跟大小姐,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是不是的,那都不用验。 所以徐妈只能挑她刺,不往别处想。 仗着是用膳时间,手头没活,人也不多,二人在苍葭院中肆意交流。 而被蛐蛐的杜若毫不知情。 此时她正与明月在屋里大快朵颐。 就是苦了她的小黑狗,一直立在房中间,对着门口方向警戒,全身紧绷。 “小杜,快吃饭!” 隔着一扇门,屋里人听不见外面动静。 狗却听得清清楚楚。 杜若只知道外面有人。 这儿是京城,不是杜家村。 这儿是杜府,不是她的小破屋。 外面有人可太正常了。 杜府上下几十号人呢,自己编的。 “外面现在不归你管了。” 杜若一边吃,一边劝,两不耽误。 明月却隐隐感觉,若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小黑狗会立马冲上去护主。 “二小姐,它会咬人吗?” 她好奇,这只小黑狗陪二小姐睡了一路,哪知到了府里竟然这么警惕。 “咬。”杜若含糊道:“专咬坏人。” 若放在以前,她一定夸自己的狗不咬人,是天底下最乖的小黑狗。 但是经过了杜家村的种种,加上宋琅玉,杜若觉着它还挺有脾气的。 是条好狗。 “那可比我聪明。”明月笑。 有时候她都分不清好人跟坏人。 狗却知道咬坏人,这不是聪明是什么。 “小杜,夸你呢,还不赶紧吃饭。” 杜若冲小黑狗嚷嚷道:“回来。” 狗朝她嘤了几声,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然后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回了。 今日的伙食比在路上的好。 小黑狗吃得吧唧吧唧响。 明月是丫鬟,也是头回跟主子同桌用膳,感觉二小姐跟别人很不一样。 “二小姐,明月有些话,不知……” “不知当讲不当讲?你若觉得需要就讲,不需要就不讲,不用这么问我。” 杜若不似她扭扭捏捏。 而明月见她面色无异,才鼓起勇气问道:“刚刚二小姐为何要激怒徐妈?” 饭菜拿到手,走就是了。 二小姐刚入府,不适合得罪人。 “啊?”杜若还挺诧异的。 看得出她是在激怒,而不是与徐妈置气,这就已经远远甩人一大截了。 “你哪里笨,这脑子明明挺好使的。” 明月鲜少被人夸,顿时小脸一红。 “因为二小姐只在老爷老夫人面前闹腾,对丫鬟下人们都是极好的……” 二小姐对狗这么好,对她也不差。 “对啊,反正他们都不喜欢我。” 杜若实话实说,“人人有私心,都怕我这个私生女入府,多分一杯羹。” 人设都是她写的,门儿清。 “那与徐妈何干?”明月没听懂。 杜若放了筷子,“立人设你懂吗?” 原本的剧情,庶女入府后对谁都讨好。 只是方芸景看不上她。 所以让云晓岚跟楚仙捡了漏。 杜若不是自己写的庶女,自然不能学她。 “反正都不喜欢我,我就当个万人嫌,这样大家都能安安心心烦我。” 马车从杜家村到京城,这一路很长,足够自己在脑海里总结出几种对策。 逃不掉的主线,怎么也得改一改。 “为什么呀?”明月不懂什么叫做立人设,但还是能听懂‘’万人嫌’这个词。 之前她就担心二小姐不受老爷待见。 现在看来,要担心的事还多着。 “我这么跟你说吧。”杜若认真道。 “府里管事的是祖母,大娘是父亲正妻,以后这杜府肯定要落她手里的。” “但是,大娘没嫡子,要防着二位姨娘,这府里本就明争暗抢的。” “这时我来了!” “虽然我入住苍葭院,归到大娘的名下,但我始终是后来的,外来的。” “大娘不可能待我亲,甚至还得防着我,其他人就想看苍葭院的好戏。” “如果我是万人嫌,我与大家都起冲突,大娘是不是就对我放心一些?” 只要她是万人嫌,不跟女主抢任何东西,主线再怎么走都走不到那个结局。 杜若以及所有人的命,也就安全了。 “……”明月惊呆了。 “二小姐,这才入府半天……你……你从哪里摸清这些门道的?” 她们两个明明一直在一起啊。 “不是你跟我说的吗?”杜若看她的表情,也发现自己好像说太多了。 可这一路上明月都在给她介绍杜府情况,企图让她向往这里,不要逃跑。 “再说了,我刚见过各位长辈。” “在前厅,在膳厅,每个人的言行举止,还有小动作……我都看见了。” 这不是一个乡下姑娘能揣摩出来的事。 但杜若说得理直气壮。 明月也就没有再怀疑。 “二小姐真聪明!” 她从没想过不讨喜还能这么用。 第一卷 第105章 同谋 杜若没说徐妈这人,看着就像是搅屎棍,看她不顺眼,肯定会去找人告状。 或许是方芸景,也可能是云晓岚或楚仙,然后传得整个杜府人尽皆知。 杜若不说,是怕明月听了再起疑心。 事实上确实如此。 徐妈与施施聊过后,在苍葭院等到夫人,就是一通百般委屈的告状。 “夫人,我徐妈可真冤枉啊。” 她在杜府干得好好的,造什么反。 那个私生女净胡说。 “老爷寻回亲生骨肉,本是好事一件,可这二小姐也太不像话了!” “又是闯后厨,又是吃独食……” “她哪一点像杜家的人?” 徐妈絮絮叨叨,半天才讲清楚来龙去脉。 方芸景听完,也没有多大反应。 “好了,老爷与老夫人这一路舟车劳顿,此事就不要惊动他们了。” 从入门开始,杜若就是粗鄙无礼的模样,会做出这种事并不出奇。 饭菜早已下肚。 难不成还让她吐出来? 这也不是个办法。 况且今日,云晓岚跟楚仙都针对过杜若,就差直接说这个家不欢迎她。 若此时,方芸景再因饭菜之事去罚杜若,岂不是沦为与她们二人同谋。 不可不可。 “老爷说了,若儿孤苦出生,没人管教,往后我与蘅儿对她多照拂一些。” 她是正妻,理当如此。 “有夫人教导,是二小姐的福气。” 徐妈只叹夫人心善,也说不出别的了。 毕竟私生女再不济,入了杜府就是主子,她个做下人的再怎么都得受着。 要实在气不过,只能私下使点绊子。 这话,徐妈就是烂肚子里也不能说出口,但是她心里已经想好招了。 同一时间,暮山院里十分热闹。 杜茗与杜茜被杜云献追得满院跑。 “弟弟,你来,来追我呀。” 杜茜跑得满头大汗,还频频回头挑衅。 杜云献还小,腿短,追不上,气得不行。 “你站住,姐姐,你别跑……” 杜茗夹在这姐弟二人中间,还要两头哄:“献儿你慢点,茜儿你也悠着点!” 嬉笑打闹,以及跑步声,响彻整个院子,更透过门传进杜文赋的耳朵里。 弟弟妹妹还小,还是贪玩好动的年纪。 他是长子,不能像他们一样。 可外面这么吵,杜文赋很难静下心。 “……”真想说来个人管管他们。 娘亲们在隔壁屋里说话。 杜文赋不好也不敢打扰。 他只能一忍再忍,假装两耳不闻窗外事,专注于纸上,提笔练字。 隔壁屋大门敞开。 云晓岚与楚仙正对坐着喝茶。 旁边是来传话的施施。 她将今日苍葭院的事,事无巨细全说了,“现在徐妈应该不在夫人那了。” 徐妈真是实诚。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小姐在她嘴里被批得体无完肤。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云晓岚波澜不惊。 可楚仙还没听过瘾,“你到那边去也好,如果有什么新动静,及时来报。” 她想听私生女吃瘪的消息。 施施朝云姨娘看过去,看见她点头示意,便朝楚姨娘应了声,才退出去。 屋里剩下她们二人。 丫鬟都在院子里陪着公子小姐们玩。 楚仙难得清净,巴不得在这多坐一会。 “那小丫头片子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今日她才刚到府里,还分不清东西南北,就敢四处招摇,惹祸生事。 老爷说他留着人有大用。 可楚仙瞧着,不怎么好用。 “老夫人让她住苍葭院,咱们就等着瞧,看她给方氏整什么幺蛾子。” 云晓岚倒是莫名有些欣赏。 在前厅,杜若被楚仙嘲讽,她敢抱着狗,无视长辈权威,祸水东引。 在膳厅,老夫人罚她不得入席用膳。 正常人肯定只能饿着肚子睡觉。 可杜若竟然摸到后厨去,私自领了饭菜,是一点也没亏待自己。 徐妈并不知道膳厅的事,让她蒙混过关,还平白添了一肚子委屈。 杜若既然敢这么干,肯定早想好了对策,就算是徐妈去告状也不怕的。 云晓岚想到隔壁屋的杜文赋。 若是他能如杜若那般,懂变通,知进退,自己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什么意思,咱们不动她?” 楚仙不太理解。 人来之前,她们俩就商议了几轮。 方芸景得一新闺女,什么都要多分一份,长此以往肯定对弟弟妹妹不利。 楚仙针对杜若,也是损方芸景。 现在云晓岚突然说不动她。 这怎么说得过去。 她楚仙第一个不同意。 “你也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 “今天你讨着好了?” 云晓岚反问她。 今日在前厅里,楚仙就已经吃了亏。 那个杜若不惧自家祖母,更不尊重亲爹,看不出还有谁能压制得了她。 “那不是因为老夫人在……” 楚仙委屈道:“老爷是人尽皆知的孝子,咱们也不能逆他的意。” 连个小辈都按不住。 当时她的脸色确实不好看。 楚仙本想让老爷哄哄自己,偏方芸景在,也没个眼力劲给人腾腾地。 “对啊,咱们只是妾,处处被掣肘。” 云晓岚嫁进来就预料了今日的处境。 为人妾室,既要尊老夫人,又要顺老爷,还要被正牌夫人压一头。 即便是生了长子,也就是个庶的。 按照律法,庶子庶女应被夫人视如己出,与嫡子嫡女无异,平起平坐。 可哪个当娘的愿意与人共享子女。 与人共享夫君是无奈。 与人共享子女,那是她无能。 况且方芸景也生了杜蘅。 什么视如己出,平起平坐? 只能说,律法是律法,人性是人性。 “再加个杜若,你不嫌丢人?” 云晓岚今日没吃亏,只见识了杜若。 所以她觉得,静观其变比先下手为强好,总感觉杜若会给方芸景点惊喜。 “那……若是她不呢?” 楚仙犹豫着问。 那杜若没人教养,好不容易被杜家认回,怎么舍得在这儿大吵大闹。 万一她,与杜蘅相近,与方芸景一条心,局势怕是对她们更不利。 “你傻啊。”云晓岚有些嫌弃地看着楚仙,真怀疑她是怎么骗到老爷的。 “若是她不如你我所料,与方氏一条心,到时咱们再出手也不迟。” 第一卷 第106章 及笄 老夫人将杜若交给方芸景。 她理当带在身边,好好教导。 可这毕竟不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血肉,说难听点,是杜平不检点的产物。 方芸景表面顺从,实际上心里膈应得很,不知道该拿杜若如何是好。 夜里杜平宿在青白院,不在自己身边。 方芸景辗转反侧,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醒了,便让院里的老人帮忙管教,“也不用太上心,就是别出岔子。” 从杜若昨日的举止来看,是个有主见的,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看人脸色。 所以方芸景怕她给自己惹祸事。 “是,夫人放心。” 翠花是杜蘅的乳母,可懂分寸了。 “奴婢定好好看着二小姐。” 交代完这事,方芸景便出了院子。 老爷与老夫人回京,杜府之喜。 接下来府里的头等大事,便是安排她蘅儿的及笄礼与婚事,马虎不得。 因此,方芸景更没空管什么杜若。 杜府上下都随她忙起来,忙采买忙布置,忙着誊写宾客名单,再发出去…… 以上流程,杜若都清楚。 就连杜蘅也很忙,进进出出,不见踪影。 杜若只能羡慕得趴在窗边嗷嗷叫。 “小杜,我好想出去玩啊~” 说实话杜府比小破屋好,不用自己做饭,不用自己烧水,还有人伺候。 可杜府也不好,规矩多如牛毛。 好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无语的是,方芸景派人教她学行走坐卧。 说是教,其实是盯着。 这是杜若万万想不到的。 因为原本的剧情不是这样。 她本该有自己的院子,身边没有小黑狗,伺候的丫鬟也不是明月。 现在,院子没了,自由也没了。 “汪!汪汪!” 小黑狗被绑在床脚,更没自由。 “……”与它那双清澈透亮的黑眸一对视,杜若就感觉自己很对不起它。 “明月,我能偷偷……” “不能,二小姐你别闹。” 明月一听‘偷偷’二字就知道没好事。 “你好好听翠花婶的话,说不定过几日,就能到膳厅与老夫人用膳了。” 夫人派翠花婶来教导二小姐。 但二小姐极度不配合。 翠花婶便罚她不得出苍葭院。 “我不。”杜若是故意的。 跟小黑狗在屋里待着挺好。 谁稀罕去膳厅陪这一大家子演戏。 她只是想溜出杜府去玩,想带狗出去遛,想见识见识自己笔下的京城。 来这一遭,困在苍葭院里多可惜。 “唉。”明月叹气。 为了当万人嫌,二小姐带着狗溜了几回,又被人发现,次次都赶回来。 虽然明月知道,二小姐在立所说的人设,可也不免替她感到悲哀。 亲人在前,却不能相亲相近。 这荣华富贵有什么意思。 “别叹气啊,等我再想办法。” 杜若知道明月善良,却不知道她在心里默默可怜自己,还自顾自地安慰。 “没捆没绑,总不能关我一辈子。” 方芸景比杜平好多了,至少没说过重话,更没有指派任何人对她动粗。 不让杜若去膳厅是怕让人抓把柄。 别人都以为这是罚。 但其实正中下怀。 问归问,杜若也没有明月以为的那么乖,说不让出去就真的不出去。 夜里人都睡了,她便放小黑狗满府溜达,免得它在自己屋里憋坏了。 但她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干脆闭嘴。 日子再难过,也是一天天往前推。 很快便到了杜蘅及笄那日。 杜府宴请亲朋好友,作为杜家的一份子,杜若自然也得出来露脸。 对此,杜府担忧的人多了。 比如方芸景,担心她给自己惹事。 比如杜平,担心她丢自己的脸。 比如明月,担心她出其不意。 而杜若只有一个目的。 今日是杜蘅及笄礼,宋琅玉会登门赴宴,她不能让他们两个碰到一起。 所以杜若一直鬼鬼祟祟跟着杜蘅。 她一回头,就能看见她在后边。 今儿是自己及笄的大日子。 杜若搞什么鬼,专门穿跟她相似的衣裙,还一路跟在后面,阴魂不散似的。 杜蘅越想越奇怪,“东珠,你觉不觉得,杜若身上的衣裙有点眼熟?” 闻言,东珠回头看一眼,“是挺眼熟的,这件二小姐都穿好几回了。” 据说是在来京路上老夫人给买的。 二小姐爱显摆,来来回回穿不腻。 “……”杜蘅低头看自己衣裙。 罢了,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杜若也没几件衣服,哪能跟她的相比较,跟在后面也只是东施效颦。 “走吧,母亲还等着我呢。” 请的宾客名单多,宴席设在露天的院子,男宾女宾还分在两个区域。 杜若找来找去,没发现宋琅玉的踪影。 “难道他根本没接到请帖?” 这不应该啊,杜平想要高攀宋家,怎么可能不派人去宋府递请帖。 “除非……” 除非宋琅玉自己没兴趣。 杜若拧眉,她写的男主最好这种场合了,按道理不应该不来的。 “二小姐,二小姐……” 明月扯她袖子,唤回二小姐的注意。 “二小姐别走了,那边是男宾区。” 后院女眷可不能乱入男宾区。 杜若点头,“我不去,我就看看。” 她再耐心观望一会,还是没瞧见宋琅玉,倒是意外发现了另一个人。 陈迁,霖德王四子。 看见他的时候,杜若倒吸了一口凉气。 “哎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这人是杜平的女婿人选之一。 宋家跟陈家。 丞相跟霖德王。 杜平胆子肥,两家都想攀。 这是杜若写的剧情,可在原本的剧情里,陈迁出场不多,像背景板一样。 所以她一直都没想起来这人。 “怪我。”杜若扶额。 她偏心男主,把正版男二写丢了。 但主要原因是,这陈迁长得不如宋琅玉,地位跟手段也不如他。 所以女主跟女配都爱男主。 这很正常啊。 主角光环。 “二小姐,你又怎么了?” 明月见她一惊一乍,还以为哪里不舒服,想问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没事,我没事。” 杜若想起陈迁的人设,又觉得自己有理。 女主不能配他。 女配也不行。 那么问题来了,杜蘅的婚事咋整? 第一卷 第107章 名单 杜若突然意识到,要想阻止既定的结局,还要清除很多不稳定因素。 第一步,尽可能阻止男女主相遇; 第二步,给女主寻门好亲事…… 若婚后生活不好,女主对男主念念不忘,也有很大概率会走向既定结局。 第一步,杜若一直在做。 第二步,她现在开始想,“……” 今日既是及笄宴,又是相亲会。 杜蘅可能见宋琅玉,也可能见陈迁。 原本杜若在剧情里写的是女追男。 但她穿书,已经阻止了男女主首次相遇,那么杜蘅今日见的很可能是陈迁。 陈迁这人既是背景板,肯定不能娶杜蘅,在杜若心里,各方各面都匹配不上。 所以,她必须寻一个新对象。 “……这下问题大了。” 自己连府门都出不去,去哪找一个新的,还得是好人,还得与女主相配。 有种睡了很久醒来就要高考的无力感。 “完了完了完了,头都大了。” 杜若一抱头,明月立时便慌了。 “二小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明月,你知道宾客名单吗?” 杜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先看看今日到场的嘉宾名单。 矮子里面挑高个。 万一真有合适的呢。 “二小姐你要宾客名单作甚?” 明月没见过宾客名单,不解道。 杜若暗叹自己是急糊涂了。 这丫鬟是自己屋里的人,又不是杜蘅的,怎么可能知道宾客名单有谁。 “那你知道宾客名单在谁手上吗?” 这个问题,明月倒是能答得上来。 “老夫人的手里头有一份,夫人跟大小姐有一份,杨管家那儿也有一份……” 杜若还以为宾客名单只有一份,很难拿,没想到它在处处都有大用。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大娘借一下。” 说是借,实则偷。 林知微周边人太多了,不好靠近。 杨德本拿着名单迎客,它不能丢。 杜蘅今日是主角,不会揣着名单。 而方芸景四处走动指点,还要与人应酬,忙得很,丢点什么也不稀奇。 所以杜若决定从她身上下手。 “二小姐,要不还是明月去吧。” 丫鬟就是给主子用来使唤的。 借东西让二小姐亲自去,明月留在这里,那明天之后就可能不需要她了。 “不不,这事得我去。” 杜若急忙伸手拦住明月。 她不能让方芸景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我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 即便如此,明月还是有话要说。 杜若秒变严肃脸,“听话。” 她训狗的时候就这样。 明月看多了,莫名被镇住。 杜若满意地拍了拍她的头,离开了。 今日来赴宴的人真多。 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谈笑。 为了不被怀疑,杜若学着杨管家的样子,自然而然地招呼不认识的客人。 刚到的宾客没见过杜若,以为她是杜蘅,还夸杜家大小姐平易近人。 杜府丫鬟们进进出出,都忙得团团转。 无一人发现端倪。 眼看宾客名单上的人陆陆续续到场。 林知微跟杜平都是笑容满面。 方芸景却悄悄把杜蘅拉到一旁。 “宋家二公子呢?” 刚刚她问过杨德本了,没见着人。 “娘,我不知道。” 杜蘅委屈地咬了咬下唇。 她也想知道宋琅玉为何还没到。 他是在路上被耽搁了吗。 自己又该问谁去。 “难道是请帖没送到他手里?” 方芸景见闺女这副模样,也知道她着急,只好换了另一个问题。 可杜蘅摇头。 “不可能,我派东珠去的。” 别家请帖都是杜府的下人去送的。 给宋府的那份,她让贴身丫鬟东珠去送。 什么意思,宋琅玉会不懂吗。 难不成他是故意的? “好好,别急,再等等。” 方芸景安抚了杜蘅,又说:“今日是喜,别让你两个姨娘看笑话。” 如若丞相府不愿结亲,还有霖德王备选,再不成还有夏家、齐家…… 她生的好闺女,怎么会愁嫁不出去。 “陈公子已经到了,一会若你祖母寻你,你可得大大方方过去见人。” 陈迁虽是庶出,但好歹也是霖德王四子,比某些无名小辈好太多了。 “是。”杜蘅小声应下。 她心里还是念着宋琅玉。 刚刚东珠悄悄到门口去看了,那个陈迁,长得一般,没什么优点。 杜蘅还是愁眉不展。 方芸景又与她多说了几句。 在这期间,杜若像女鬼似的,无声无息,从她们身后路过好几回。 母女二人谈得投入,都没发现。 杜若顺走宾客名单就折回去找明月。 “夏家……齐家……我可是本书作者啊,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多备选呢。” 夏家跟齐家是什么情况。 她都没写这些设定。 他们,能对女主好吗。 “二小姐,你怎么了?” 见二小姐越来越近,明月立马迎了过去,却听她嘴里好像念念有词。 脸色也不太好。 “是没看到宾客名单吗?” “要不我去问杨管家?” 善良的明月只想替二小姐解决问题。 可她不懂二小姐的烦恼。 “拿到了。”杜若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拉着明月,躲进花花草草后面。 “你帮我放风,我很快就好。” 说完她便将名单打开,快速扫了一眼。 “……”杜平这人设立得真好。 凡是在京中有助于他的都在名单上。 杜若叹完又从头看,好多不认识的。 雷兴,谁? 曹宝丰,是谁? 林端翁,又是谁? 名字不少但杜若眼花缭乱,无从下手。 “明月,这陈长安你听过吗?” 别的人明月可能不认识。 但这名字,她真听过,“凤陵王陈长安,当今圣上最小的胞弟。” “二小姐,你问他做什么?” 杜若听完这来头嘴巴都合不上了。 “渣爹,竟然连王爷都请了?” 在她的设定里,并没有涉及到皇室内部,宋琅玉跟陈迁的身份已经够高了。 杜平他还想往上攀? “请了但不一定来。”明月实话实说。 老爷的面子还请不动王爷。 “这样啊。”杜若收回自己没出息的表情,低头继续往下看陌生的人名。 看着看着,她突然直起腰。 “你刚刚说他是什么王?” 第一卷 第108章 迎客 “二小姐,他是凤陵王。” 明月是个好丫鬟,句句有回应。 杜若想起陈迁他爹,又冒出新的问题来,“凤陵王跟霖德王什么关系?” 明月一点也没觉得她问题多,还认真答:“二小姐,亲王之间是兄弟。” 霖德王是兄,凤陵王是弟。 陈迁得唤陈长安一声皇叔。 而陈长安将宋琅玉视为挚友。 想到这里,杜若的眼睛越来越亮。 怪不得她看‘陈长安’这三个字眼熟! 在原本的剧情里,男主后来能复仇成功,借的就是凤陵王陈长安的兵力。 他的戏份很靠后,比陈迁还要少。 杜若一时没想起来也很正常。 不是,杜蘅及笄之日,凤陵王不在京中,所以她根本就没联想到这人。 神金,杜平怎么可能请得到他。 “……”杜若有点笑不出来。 刚想说这个好,结果这个人根本就不在。 白高兴了。 “二小姐,又怎么了……” 明月看二小姐笑,又看那笑容一秒消失,实在猜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我再看看,也许……” 话没完,杜若就被惊慌的明月一把抱住。 她也适时噤了声。 遮掩她们的花草外边,有几个丫鬟路过,脚步匆匆,语气又惊又喜。 “王爷骑马过了太凉街,马上到。” “杨管家说了,让我们通告老爷跟夫人,赶紧到前门迎一下……” 杨德本负责在前门迎客。 杜平负责应酬男宾。 方芸景负责照顾女宾。 能叫他们一起去迎的,肯定是大人物。 这位王爷一定是凤陵王。 杜若顿时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她决定了,去看看这个凤陵王。 男主的挚友总不能太差吧。 花草外边的人走后,明月才松了手。 “二小姐,你还是把名单还回去吧。” 若是让夫人发现了,不得了。 “好,我现在去还。”杜若也没跟她解释,带着那份名单就往杜府前门去。 明月自然而然地跟在她后面。 等走到一半,明月才发觉不对劲。 “二小姐,这是去前厅的路。” 杜若头也没回应道:“对啊。” “你没听刚刚那几个人说,杨管家喊我爹跟大娘往前门去迎什么王爷吗?” 方芸景要到前门去迎客。 她要去还名单,自然也得去前门。 挑不出二小姐的错处,明月便不好拦了。 杜若急着去一睹芳颜,走得飞快。 明月也加紧脚步,生怕跟丢了。 等她们赶到时,杜平跟方芸景都还没到,但是前门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杨德本带着下人候着,尽忠尽职。 有些宾客听了小道消息提前赶来。 甚至还有一些路人甲,见到杜府这阵仗,不明所以也停下脚步等着看热闹。 杜若跟明月混在人群里,倒也不算显眼。 马蹄声哒哒哒,由远及近。 陈长安骑在马背上,很有武将的气势。 杜若个子不高,又挤不到人群的最前排,只能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瞧。 哟,黑皮帅哥,可以可以。 杜平应该很喜欢。 只一眼,杜若就想好了。 “让一让让一让,后面的你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别挤我,别推了,别……” 明月不知道二小姐在干什么。 没人挤她,也没人推她。 但二小姐一直在嚷嚷。 周边的人已经为她腾了不少缝隙。 明月眼底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陈长安下马,把缰绳交给随从。 扭头朝西望了一眼,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什么东西扑了个满怀。 “……”在场的人都看傻眼了。 特别是刚刚赶到的杜平跟方芸景。 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杜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为什么抱着凤陵王的腰不放? 她是想害死杜府几十口人? “你是?”陈长安低头,只瞧见一个头顶,连袭击自己的人的脸都看不见。 杜若在他腰间摸来摸去,然后故作惊讶:“哎呀,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手一松,她就撒腿往回跑。 来匆匆,去匆匆。 连眼神也没给人一个。 杜平跟方芸景的注意力全在凤陵王身上。 杜若从他们的身边跑过,一头钻进府里,谁都没反应过来应该要抓住她。 只有明月,悄悄退出人群去追。 众人皆以为凤陵王会生气。 结果他并没有,只是一直按着自己的腰,不解地朝那人跑掉的方向看去。 杜平见状,急忙领着方芸景迎上前。 “王爷驾到,杜某有失远迎!” “小女莽撞,还请王爷念在她年纪尚幼,不要与杜某一般见识……” 怪罪杜若没关系,不要迁怒杜府。 杜平就谢天谢地了。 陈长安与他对视,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原来是杜大人的千金。” 话音刚落,丞相府的马车也到了。 边敬先下车,等放好马凳子,打开车门,宋琅玉就掀起帘子走了下来。 看见他,方芸景悬着的心总算能落地了。 “哟,挺热闹啊!”宋琅玉笑道。 陈长安转身,立马变了一个表情。 脸色倒不沉了,但有些迁怒。 “你家马没吃草吗,那么慢。” 刚刚要不是找他,自己就不会遭人袭击,这事恐怕得算在宋琅玉头上。 “王爷骑的快马,本公子坐的可是马车,怎么能拿来相提并论呢?” 宋琅玉本不想赴今日这个宴。 但陈长安约在这里,他不得不来。 来可以来,慢慢来,着什么急。 就是等宴席进行到一半再来,也是来了,难不成杜府敢不欢迎自己。 “杜大人,杜夫人,恭喜啊!” 宋琅玉笑着给杜平夫妇贺喜。 他们也满脸笑地回礼,“今日小女及笄,谢王爷赏脸,谢宋公子赏脸。” 陈长安在人前向来话少。 只有宋琅玉微眯眼回:“客气客气。” 有这两大贵客临门,杜平顿时信心百倍,感觉自己离升迁之日不远了。 “府里已备了席面,二位里面请。” 几人相邀往里进。 其他宾客不用招呼都纷纷跟上。 有宋琅玉在的地方,气氛就冷不下去。 凤陵王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难相处。 今日是杜蘅及笄礼,忽略掉刚刚的意外,到目前为止,杜平都很满意。 院中热热闹闹,男女分席。 方芸景一回去就先找杜蘅说话。 “蘅儿,宋二公子来了。” 第一卷 第109章 开席 好消息,宋琅玉接了请帖来赴宴。 坏消息,杜若轻薄了凤陵王。 “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敢?” 杜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门口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庶妹自己不知羞,还将杜府名声置于何种境地。 这要传出去,杜家姑娘还做不做人了。 “谁知道她吃错什么东西。” 事出突然,谁也没反应过来。 方芸景今日忙得晕头转向,顾不上杜若,更猜不到她会在眼皮子底下整这出。 “名不名声还是次要,我就怕她有私心,想去攀凤陵王这根高枝。” 曾听翠花说过,那厮的魂根本不在府里,整日就想往外跑,野心大着呢。 “她……她知道那人是凤陵王?” 杜蘅倒没往这方面想。 毕竟庶妹整日窝在苍葭院,逗她的狗玩,连府里的下人丫鬟都认不全。 “她怎么会不知?” “不知她能往凤陵王身上扑?” 方芸景气极反笑。 “若不是宋二公子来得巧,把事揭过去,指不定杜府今日得遭多大殃。” 在场的无一人看不清楚。 当时那凤陵王,脸色都变了。 “今儿是没空整治她了。” “你与她离得近,多看着点。” 方芸景也想问杜若,究竟什么仇什么怨,非要在这个日子给她出难题。 可是宾客都已到齐。 宴席马上要开始了。 作为主人家,方芸景不能不在。 “娘,我知道了。” 杜蘅自然知道亲娘今日辛苦。 都是因为自己。 所以由她来看着庶妹也对。 “我会好好看着,不让她再出岔子。” 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杜蘅。 方芸景再多叮嘱几句便与她一同回去。 杜蘅与杜若的位置并不挨着。 落座时,她发现庶妹竟不在自己位置上,忙抬眼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结果杜若正在前头与夏家姑母聊天。 也不知道都说了什么,她那样眉飞色舞,逗得宾客们一阵哈哈大笑。 此情此景,确实不适合叫出去训斥。 “……”杜蘅心里有些异样。 祖母与父亲回京多日,谁都不曾见过杜若如今日这般生动活泼。 夏家姑母似乎很喜欢她。 如若换了自己,杜蘅可没庶妹那种本事,能哄得各位长辈如此开怀。 杜若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噫,杜蘅在看什么? 她是不是发现丢了什么东西? 杜若立马心虚地移开视线。 杜府丫鬟们鱼贯而入。 每张案桌上都有菊花酒、花茶、牡丹糕,还有羊肉煲、螃蟹酿橙…… 杜若发誓,她写的绝对没有这么丰盛。 为了宴请凤陵王,菜式跟格调都升级了,这杜平还真使得下本钱。 茶是新制的,香气清幽。 杜蘅又扫了庶妹一眼,“……” 那没出息的模样真是让人倍感无奈。 “……”明月也是看得着急。 这种场合,让丫鬟提醒不合适。 但二小姐的手在跃跃欲试,好怕下一秒,她就无视宾客们自己起筷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早知道二小姐会馋,明月就该偷偷帮她藏块糕点。 她正在自责中。 二小姐像是能心电感应似的,突然回头,用嘴型说了句‘我没偷吃’。 明月顿时感动得眼眶都泛红。 还好,没多久就开席了。 席间只有长辈偶尔交谈几句,一团和气。 小辈们几乎都很乖,安静地用膳。 除了杜若,别的姑娘只吃几口就饱的菜,她还问丫鬟能不能添几勺。 整顿饭吃下来,活脱脱一显眼包。 “……”杜蘅真想让庶妹别吃了。 祖母没训斥她,自然也没人敢说。 云晓岚跟楚仙在暗暗偷笑。 方芸景心累,权当看不见。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男宾就热闹多了。 “谢各位赏脸,杜某在此再敬各位一杯!” 杜平今儿高兴,频频举杯,邀宾客共醉。 来的都是给面子的,饭菜还没吃上几口,就陪着他一杯又一杯。 宋琅玉酒量好,多喝几杯也没事。 而陈长安不好酒,滴酒不沾。 看他板着脸,宋琅玉只觉得这人真麻烦,“不喝酒你约这儿干什么?” 早知如此,他就约在自己的地盘了。 陈长安直白道:“烟花柳巷我不去。” 他是个粗人,看不惯那些姑娘扭扭捏捏,满身香气地往自己身上蹭。 “行。”宋琅玉一秒被气笑。 别人不知道他,陈长安还不清楚他吗。 烟花柳巷又怎么了。 鱼龙混杂,风水宝地。 “约哪不好,非约这儿。” 宋琅玉还不知道他跟杜家有交情。 陈长安朝对面看过去,“侄儿今日相亲,大哥让我来帮嫂子掌掌眼。” 顺着他的视线,宋琅玉才注意到陈迁。 “你嫂子相中谁家姑娘了?” “杜府设宴,你说相中谁家姑娘?” 话音刚落,陈长安就看见他脸色变了变。 “宋公子,你这是什么表情?” 宋琅玉揉了揉眉心。 “你不懂,本公子的桃花运有点旺。” 一句话,让陈长安秒懂。 他略嫌恶地盯着宋琅玉,“你个登徒子,这种良家姑娘你也沾?” 整日沾花惹草,该他阴沟里翻船。 “我没沾。”宋琅玉与杜蘅之间全是误会,怎么能把错都怪他一人身上。 “这事说来话长,别提了。” 陈长安这人,只懂练兵打仗,不懂男女,就是块不开窍的大木头。 宋琅玉跟他说这没意思,“你回京之前,当地什么的都安排妥当了?” 说得挺隐晦,但陈长安懂。 “有你宋二公子亲自入虎口,当然妥当,让令兄安安心心吃好睡好。” 宋琅玉走那一趟,表面是纨绔公子任性,离家出走到边境去探望大哥。 实际上是边境内匪患严重,扰民,害民,让当地的老百姓苦不堪言。 县官上报了很多次。 皇帝才派凤陵王带兵去剿匪。 宋琅玉帮他,借探亲之名,深入土匪窝,摸清了山上的地势跟防御。 所以陈长安才能那么快回京。 宋琅玉‘切’了一声,“我大哥才不担心。” 他的拳脚是自家大哥教的。 大哥放心得很。 不放心的是他爹娘。 宋琅玉回来之后就被罚跪祠堂了。 陈长安不敢笑,“你丢的那些值钱玩意,等回头我加倍给你补上。” 第一卷 第110章 莽撞姑娘 宋琅玉不缺这些,但他也没客气。 “那可全是我的珍藏。” 东西带少了,怕土匪看不上。 “等陛下赏,钱财归我,功劳归你。” 宋琅玉不贪这点财,但总归得拿点什么,这样陈长安的心里才舒服。 “知道了,就你会算。” 整日沾花惹草,还要装无欲无求。 陈长安都替他感到憋屈。 “烟花柳巷多好啊,你瞧瞧今日这宴席,是你吃着舒坦还是我喝得高兴?” 宋琅玉不觉得自己憋屈。 父亲是当朝丞相。 大哥是宁九营统领。 若是他再出众一些,就怕皇帝要多心了。 全家人的安危比什么都要紧。 他宋琅玉就是当一辈子纨绔子弟又如何,多少人羡慕,多少人眼红呢。 “行。”陈长安也没再坚持。 “这回听我的,下回听你的。” 这儿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地。 “哟,那还等什么,走啊。” 宋琅玉说罢便要起身。 陈长安按住他,“去哪?” 宋琅玉说:“去下回啊。” 他早跟杜蘅说清楚,再纠缠就不礼貌了,今日赴宴是巧合,没别的意思。 “你先等会。”陈长安还是不让走。 宋琅玉不解:“侄儿的亲事他自己做主,用你个木头脑袋帮什么忙?” 霖德王妃相中杜蘅。 杜蘅又心系自己。 宋琅玉再留在这,恐坏人姻缘。 他这也是为了陈迁着想。 “不是。”陈长安拧眉,“我有……” 宋琅玉疑心他今日有鬼,大男人说句话,吞吞吐吐做什么,矫情。 然后陈长安就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 这玩意一看,就是姑娘所有。 “陈兄,你怎么偷人贴身之物?” 宋琅玉嘴上这么说,看陈长安的眼神里,却带了欣慰跟难以自制的激动。 今儿这是什么情况? 木头开花了? 谁啊? “你胡扯,这事都怪你!”怕被别人看见,陈长安又将手帕塞回自己怀里。 他只是有方手帕要还,还不能走。 “这事怪我?”宋琅玉笑出声。 “怎么,你这手帕我的啊?” 男人喜欢姑娘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用得着这么遮遮掩掩吗,还拿兄弟挡箭,这凤陵王可真够意思的。 “不是,你听我解释。” 陈长安被笑得耳朵泛红,瞪了他一眼。 宋琅玉这才压下嘴角,“请说。” “刚刚在杜府门口,你的马车没到之前,有个莽撞姑娘塞我怀里的……” 陈长安将刚刚的事细细说与他听。 当时自己想擒人,却意外发现有一只手,上来就在自己身上捅咕什么。 围观者众多,当街摔姑娘好像不合适。 陈长安犹豫了一秒就让人得逞了。 “她落下的,我得去还。” 他也是坐定之后才发现多了一方手帕。 “……”宋琅玉又压不住嘴角了。 “姑娘给的定情信物,你要拿什么还?” 就说这人是块木头吧,收了姑娘的手帕,哪有还的道理,得礼尚往来。 “宋琅玉你!”陈长安大惊。 这要是定情信物,他更得还了。 今日这主人家是什么心思,他们都清楚,难保不是杜府人自导自演的戏。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先别动怒。” 宋琅玉秒变正经脸,“得还,该还。” “姑娘寻不着手帕该着急了。” 杜家有三闺女,莽撞的,首先排除杜蘅,剩下的两个姑娘好像都还小。 “你刚刚说那姑娘多大?” 宋琅玉问陈长安。 “没看见脸,看身形像是十五六,瘦弱,也可能小一点,十三四?” 没看见姑娘的脸,他也不确定。 宋琅玉又问:“会不会是豆蔻之年?” 他曾问过杜蘅,家中是否还有其他姐妹,她说一个十岁,另一个六岁。 这么小,确实不会有那些花花心思。 “不可能。”陈长安一口否了。 小姑娘跟幼童,他还是分得清的。 这下轮到宋琅玉皱眉了。 “难道……” 难道是杜蘅看上凤陵王了? 那她还让东珠去宋府递帖子做什么? 朝三暮四?三心二意? 不对,杜蘅不像是这种人。 “怎么,难不成这姑娘与你有关?” 陈长安突然想起一个事。 那姑娘落跑的时候,嚷嚷着自己认错人,然后宋琅玉就坐着马车到了。 这不是巧了吗。 “……”宋琅玉白他一眼。 “一会席后你找个杜家人问问吧。” 自己尽力了。 一墙之隔的女宾席上。 莽撞姑娘杜若吃得很尽兴。 估摸今日这顿饭,已经吃到了三分之二,还有几道小菜,就该上果品了。 她突然站起来,把明月吓一大跳。 “二小姐,你要什么,让奴婢去取。” 长辈们还没吃完,小辈是不能离席的。 “我内急。”杜若说完就急冲冲出去了。 速度之快,明月来不及跟上。 动静不小,宾客们都望了过来。 杜蘅立即放下筷子,起身替杜若解释:“祖母,二妹妹她身体不适。” “蘅儿出去瞧瞧,各位长辈慢用。” 所有人将目光移至她身上。 林知微笑着点头,“去吧。” 有祖母同意,杜蘅才敢离席。 明月和东珠抬脚跟了出去。 刚一出门,杜蘅便回过头看她们。 “明月,东珠,我与二妹妹有些话要说,你们两个都回到席上待着。” 话不好听,还是别让太多人听见为好。 东珠跟明月齐齐应声:“是。” 二小姐走出去没带明月。 大小姐又让她们回去。 东珠听大小姐的。 明月也只能听大小姐的了。 两个丫鬟回了席上,没人问怎么回事。 杜若确实是去上茅房,等一解决完出来,就被来势汹汹的杜蘅给堵了。 “姐姐,这么巧,你也内急?” 她就知道,这样女主肯定会追出来。 所以杜若跑得很急,不是没礼貌。 “二妹妹,你知道今日什么日子吗?” 杜蘅长这么大,从未与人说过一句重话,可今日庶妹实在是太过分了。 杜若点头,而后道:“姐姐不内急?” 一句话直接把杜蘅给气笑了,“二妹妹,今日可是我及笄,你知道吗?” “往日你再胡闹,祖母跟父亲都由着你,可今日不一样,今日有外人在!” 今日府里请了很多贵客。 不止是及笄这么简单。 杜若又点头,眼神却四处飘。 对此,杜蘅实在忍无可忍了。 “你以为那王府的门槛那么好攀?” 第一卷 第111章 说错了 “什么王府,什么门槛?” 杜若假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不想攀高枝?”杜蘅皱眉。 人往高处走。 攀高枝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问题出在庶妹的手段欠妥。 她于众目睽睽之下,轻薄了凤陵王。 放肆!成何体统!杜家所有姑娘的名声,都叫这一人给败光败坏了! “那你为何要轻薄凤陵王?” 杜蘅一人也就罢了。 可庶妹往下还有两位妹妹。 等她们长大,也要选夫择婿。 如若没个好名声,便不能挑一户好人家,与良人相亲相爱,相伴一生。 “谈婚论嫁讲究个门当户对,不能儿戏,也不是你想嫁谁就嫁谁的。” 身为长姐,杜蘅绝不能让她为一己之私,毁掉杜家所有姑娘的名声。 “什么轻薄,什么谈婚论嫁?” “姐姐你究竟在说什么?” 杜若的反应比想象中大。 杜蘅看得真切,不禁陷入自我怀疑。 难道这当中有误会,是她冤枉了人? 杜蘅想不通,还想再问问清楚。 “那你跑到前门去干什么了?” 杜若张了张嘴,却又没说话。 于是杜蘅便接着问:“你轻薄了凤陵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还要狡辩吗?” 娘亲一人所见可以说是误会。 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怎么可能误会。 “这……”杜若四下张望,而后略为难道:“姐姐,这儿不是个能说话的地。” 今日人多,她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你要狡辩什么,还不能让人听见?” 杜蘅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 “姐姐,咱换个没人的地,我能解释的。” 杜若的表情似是有万般委屈,“行吗?” 杜蘅心软,刚刚见过她眉飞色舞的样子,见不得她眼下这般软弱无主。 只好找了一间空厢房。 “这里如何?” 这里离宴席的地方不远。 杜若满意地点点头。 杜蘅也没有多想,率先跨了进去。 “你要说什么,还非得找这么个……” 话没说完,她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咔嚓。 杜若把门给锁了,把她给困了。 杜蘅愣住,“二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宴席还没结束,她得回去。 庶妹把自己关在这里干什么。 “把门打开,杜若,你快把门打开!” 杜蘅在屋里拍门。 杜若将钥匙攥在手里。 “姐姐,你刚刚说错了。” 杜蘅停下动作,“什么?” 什么错了,是冤枉她了? 因为这样就要把人关起来吗? “你说,谈婚论嫁要讲究门当户对。” “你还说,凤陵王府的门槛不好攀。” 杜若嘴上说她错,其实心里挺赞同。 “那我问你,丞相府的门槛那么好攀吗,霖德王府的呢,还有夏家齐家……” 杜蘅选这里面哪一个都是高攀。 因为杜平就是想卖女求荣。 杜若写的人设,立得真稳。 “……”屋里的杜蘅根本回答不上来。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丞相府,霖德王府,是庶妹该认识的吗。 她怎么还知道齐家跟夏家。 庶妹不是整日躲在自己屋里逗狗吗? 她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杜若就是想骗杜蘅过来,想办法困住她,根本没打算回答任何问题。 “反正都是高攀,不如选那个最高的攀。” “姐姐,你说是吧?” 听到这里,杜蘅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杜若,你先把门开开。” 娘亲说的没错,杜若野心太大。 她离及笄还有数月,也没经过父母同意,就自作主张肖想凤陵王。 杜若她……是真的敢啊。 “且不说长辈同不同意,就是那凤陵王,他看不看得上咱家也还两说。” “但你怎么能当众让他难堪?” “咱家小门小户,惹不起凤陵王,杜若,你先把门打开,咱们谈谈。” 杜蘅自顾自说了一大堆。 屋外早就没人了。 “杜若,杜若,你快把门打开!” 她无奈极了,又开始拍门。 “来人啊,放我出去!” 杜若已经折回宴席了,听不见。 丫鬟们正准备上果品。 杜若摆手将明月唤了出来。 “明月,你到隔壁男宾席上,寻凤陵王,就说大小姐有方手帕落他那了。” 顺宾客名单的时候,还顺了方手帕。 牵红绳嘛,她专业的。 “万一他要给你,你就说这人多不方便,劳他亲手交还给大小姐……” 杜若跟她说了杜蘅所在的位置。 明月听得一头雾水,迟迟不动。 “二小姐,这不好吧?” 她是二小姐的人,去替大小姐传话。 谁信? “没事。”杜若拍拍明月的肩。 “你趁她们上果品的时候,跟着人进去,丫鬟那么多,他认不得的。” 丫鬟的穿着打扮都一样。 她入府这么久,尚且认不齐。 凤陵王才来一会,能认得谁。 “可是……”明月还是有些顾虑。 杜若立马换了严肃脸,“你再可是可是,一会宴席完了姐姐都回不来!” 要不是男女不能越界,她就自己去了。 杜蘅那么吵,一会被别人先发现先解救,杜若所做的计划就全白费了。 “是。”明月应完便马不停蹄地去了。 隔壁男宾区域。 陈长安正准备找人问,就有个丫鬟过来,说杜家大小姐请他去某处。 她还特地说了,这儿人多不方便。 “好。”陈长安想想也对。 姑娘家的贴身之物,出现在一外人身上,若被人瞧见了,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刚刚宋琅玉就揶揄过他。 “我去一趟。”陈长安起身。 “嗯。”宋琅玉点头。 真想不到,那莽撞姑娘竟是杜蘅。 往日她行止有度,在外人面前从未失态,遇到陈长安就变成这般模样。 啧,什么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 就是刚刚那丫鬟……看着有点面生。 这话宋琅玉还没来得及说。 陈长安就已经走了。 丫鬟说,杜家大小姐等在一棵绿叶树下,他去到地方肯定能认出人来。 陈长安便照着她的描述,一路找寻,终于在附近发现一棵相似的绿叶树。 但是,杜家大小姐并不在此地。 附近甚至都没有人。 “?”陈长安挠头。 难道是他来晚了。 可这附近也没个人可以问路。 站定片刻,确定真的没人来,还不了了,陈长安就打算原路返回。 可刚转身就听到有叫喊以及拍门的声音。 第一卷 第112章 物归原主 杜蘅语气急切,一下又一下地拍着门。 “二妹妹,你别闹了行吗?” “来人,放我出去!” 陈长安闻着声,寻到了一扇门前面。 门上落了锁,没有钥匙。 “来人,外面有没有人……” 这声听着,确实像那个袭击自己的女子,应该就是丫鬟口中的杜家大小姐了。 可她为何会在这扇门里边。 丫鬟明明说了,当面归还手帕即可两清,就约在附近那棵绿叶树下面。 难不成……这当中有诈? “来人啊,放我出去!” 屋里人还在喊。 陈长安警惕起来,绕着厢房寻了两圈。 没有埋伏。 他这才慢慢靠近。 “姑娘,需要帮忙吗?” 仅一句,杜蘅便断定来人是来赴宴的。 杜府上下没人不认得她的声音。 “阿兄,劳你到女宾席上寻我丫鬟东珠,就跟她说大小姐被困在此处。” 确定屋里被困的确是杜家大小姐。 陈长安的疑惑更深了。 “姑娘,你往旁边站站。” 不知他为何这么说,但杜蘅照做了。 刚挪上几步,她就听到‘嘭’的一声响。 门开了。 被人踹开的。 锁还挂在上面。 上锁的位置坏了,裂成几部分。 救命恩人这脚也太猛了。 “……”杜蘅真是又惊又喜。 陈长安开口:“姑娘,你没事吧?” 眼神里透着惊恐,似是被他吓得不轻。 “门坏了,不要紧,我会赔的。” 二人约在此处是为私下归还手帕。 既是私下相约,就不好再喊其他人来了,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 故而陈长安直接踹门了。 一扇门而已,又不值几个钱,相比较它,还是姑娘的名节更为重要。 “蘅儿谢阿兄仗义相救。” 杜蘅走出来给他行礼。 陈长安却不说话了。 从一开始,他就漏掉了一个细节。 当莽撞姑娘袭过来之后,按自己的身高,只看见头顶,也看见梳着双鬓。 没及笄,便未及十五六。 宋琅玉说得排除杜家大小姐,是对的。 她于今日及笄,梳单鬓,宴请亲朋好友,不可能是那位莽撞姑娘。 声音一样,身型相似,发型不同。 她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那门……”杜蘅想说不用赔。 今儿这事是庶妹搞鬼,害自己受困。 有人相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坏了一扇门而已,小事,回头她让东珠去报杨管家,派人修一修就好了。 谁知杜蘅刚开口就被救命恩人打断了。 “你的丫鬟说你约我来此地?” 陈长安口中的丫鬟是明月。 杜蘅却以为是杜若。 什么意思。 杜若这是要诬陷她私约男宾? 她她她怎么能这么坏! “我不认识阿兄,也不曾相邀。” 杜蘅尚不知救命恩人与庶妹是否一伙的,只能先这么否了,回去再说。 “蘅儿再次谢过阿兄救命之恩。”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被困这么久,估计宴席都结束了。 她必须马上回去,不然会出大事。 “等等。”陈长安出声阻拦。 杜蘅立时警惕地退了一步。 “令妹有方帕子落我手里了。” 他刚刚才救她从屋里脱困。 转交手帕这种小事,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劳大小姐替陈某转交了,就当两清。” 陈长安从怀里掏出手帕递过去。 杜蘅确实是不情愿的。 奈何他动作太快,拒绝的话都没说出口,她就看到了自己失落的手帕。 杜蘅吓得瞬间瞪圆了眸子。 “这是我的帕子,怎么会在你手里?” 上面那只彩蝶是自己亲手绣的。 不可能认错。 “你的?”陈长安也觉得奇怪。 莽撞姑娘不是她。 手帕却是她的。 今日这杜府里怪事真多,不宜久留。 “是我的,今晨还带在身上,一时疏忽,不知道将它落在了何处……” 杜蘅说的是实话。 爹与娘亲到前门去迎宾,她就带着东珠,四处寻找自己丢失的手帕。 所以才不知道杜若也跑去了前门。 谁能想到她会轻薄凤陵王。 谁又能想到这帕子怎么会在别人手上。 “那好,我物归原主了。” 陈长安不知道这里面怎么回事。 但他来此,就是为了归还这方手帕。 眼下失主已找到。 物归原主,自己就可以走了。 宋琅玉还在席上等着。 至于杜家的姐姐妹妹之间,有什么恩怨,那也是杜府私事,与外人无关。 “谢阿兄……”杜蘅伸手去接自己的帕子,脑子却飞快地琢磨个不停。 她的手帕丢了,转眼变成杜若的,然后莫名落在来赴宴的男宾身上了…… 男宾救了自己,非说是自己让丫鬟相邀,最后只归还了一方手帕…… 为什么,杜若又搞什么鬼。 等会,他刚刚说自己姓甚? 陈?哪个陈?陈迁的陈? “不谢。”陈长安刚收手。 面前人突然就给他行了个大礼。 “……”陈长安疑惑不解,遂没说话。 救命之恩都没行这么大的礼。 他就还个手帕,不至于。 不过是普普通通一方帕子,它该不会……也跟自己一样救过她的命吧? “舍妹年幼贪玩,无意冲撞了王爷,小女杜蘅在此替舍妹给您赔个不是!” 杜蘅没有机会见凤陵王。 但是上天待她不薄。 将凤陵王送至面前,让自己有机会道歉,为庶妹所做的每一件荒唐事。 杜府有救了。 杜家所有姑娘的名声都有救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王爷?” 陈长安的不解秒变为诧异。 刚刚还唤他‘阿兄’,突然就变成‘王爷’,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长安好像也没跟她自报身份啊。 “本来不知道的,还请王爷海涵。” 杜蘅内心十分懊悔,刚刚自己态度不好,还怀疑救命恩人与杜若同伙。 完了,王爷肯定是生气了。 杜若轻薄于他。 杜蘅又不知感恩。 杜家这是要将王爷得罪透了啊! “起来说话。” 陈长安不想看人跪着。 杜蘅却瑟瑟发抖。 “小女大意丢手帕,还劳王爷亲自归还,都是小女的错,更请王爷恕罪……” 她真的没有让杜若去约王爷。 就一方小手帕,又不值几个钱。 “无碍。”陈长安也很无奈。 要是宋琅玉在这里就好了。 他一定知道怎么安抚杜家大小姐。 陈长安甚少与姑娘打交道,不懂。 瞧他把人吓成什么样。 第一卷 第113章 野心不小 杜蘅猜得没错。 宴席没多久就结束了。 酒跟菜肴被撤下,又换上茶跟点心。 女宾们正围着老夫人嘘寒问暖。 男宾那边还有些意犹未尽。 方芸景派丫鬟到隔壁去请宋琅玉跟陈迁。 东珠寻不着大小姐,急得团团转。 宋琅玉倒是知道杜蘅在哪,但没说。 陈长安去了就没回来,她人也不在隔壁,想必是一见如故,聊得投机。 他去扫什么兴,不如回自家马车上等着,等陈长安出来,再换个地儿逍遥。 宋琅玉先同陈迁一道去见了杜老夫人。 很快便告辞,只留下陈迁。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明月就来了。 进出不是同一个门。 谁也没见着谁。 明月进门找夫人,不遮不掩道:“夫人,二小姐想请陈公子聊几句诗词。” 宾客们都听见了。 方芸景的笑立时僵在脸上。 谁与谁聊诗词都行。 偏偏是那杜若。 一个没读过书的乡下丫头? 这是什么奇谈怪论。 “长辈们正说话,二姑娘怎么不懂事?” 若说这庶女半开化,不曾读过什么诗书,就是她这个当娘的当得不称职。 故而方芸景只能说二姑娘不懂事。 “你下去,让二姑娘去寻她姐姐来说话。” 何时聊诗不成,非要挑这时机进来搅浑,真当她方芸景是吃素的啊。 猜不到小丫头的心思? 刚刚才在凤陵王面前露过脸。 现下又来招惹霖德王四子。 好好好。 真不愧是老爷的种。 与他一样,野心不小。 “二小姐正是怕扰了各位长辈们的雅兴,才要请陈公子稍稍移步。” 明月将二小姐教她的话如实转述。 当着各位宾客的面,大大方方。 谁也不能说杜若心思不正。 方芸景一时下不来台。 “二姑娘……见着陈公子了?” 如若没见过人,她又怎会找陈迁聊诗词。 如若私下见过,那方芸景就有话说了。 “哎呦,是我无意与二姑娘提了一嘴。” 夏家夫人出声打岔,“二姑娘幽默风趣,陈公子啊,是该去见上一见。” 她家小子今日没来,不然这么好的姑娘,哪能让别人家的先捡了漏。 方芸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能得夏夫人青眼,是二姑娘的福气。” 有人声援,她也不好再拦。 明月便带着陈公子去找二小姐。 “在下陈迁,见过杜二小姐,不知二小姐着急派人寻我来是有何指教?” 陈迁此人,无大才,凑巧写过几首酸诗,生怕杜家二小姐刁难自己。 故而一见面就先端上架子。 杜若很清楚,并没被吓到。 “明月你去将我写的字取来。” 她入府多日,吃喝不愁,人身却不自由,就连空间在此处也没什么大用。 别的没有,要纸笔倒是容易。 闲出屁的杜若只好重操旧业了。 穿书之前,她用电脑键盘码字。 穿书之后,她提笔在纸上鬼画符。 杜若想念手机跟电脑,可是回不去了啊,只能每天在心里问候小黑子全家。 “二小姐要取哪一幅?” 明月以为,二小姐只是寻借口拖延时间,不曾想还真要聊诗词字画。 可她写的那些……能让人看吗。 “哎,都行,你拿就是了。” 杜若才没有要跟陈迁聊什么字。 这么说,只为打发明月走远一些。 自己写的那些,不是诗词,是话本,怎么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给个外人看。 不行,她要攒起来,想办法发表。 “是。”明月去了。 陈迁偷偷打量眼前的杜若。 小脸,圆眼,鼻头精致,看起来软软的,不知道与她姐姐相比如何。 他还没见着杜家大小姐呢。 “陈公子,我这么跟你说吧……” 杜若准备趁没人时好好劝退男二。 可她刚开口,陈迁的视线就落到了唇上。 开合之时他能看见一排整齐的贝齿。 这姑娘身上怎么还有股味。 香香的,怪好闻的。 杜若长篇大论之后,才发现人掉线了。 “陈公子?” 也不知道陈迁在看什么。 “陈公子?” 她在说话,这人怎么在发呆,没礼貌。 “陈公子,你没事吧?” 杜若突然扯着嗓子喊,表情夸张。 “哎!”陈迁这才回过神来。 幽默风趣还没发现,声音倒是不小。 谁家姑娘似她这般爱作怪。 “陈公子,我刚刚跟你说的,你听见没?” 杜若怀疑自己刚刚都白说了。 “嗯,你说了什么?”陈迁往前进一步。 这样能更好地看清她的眉眼。 杜若还没察觉异样,只嫌费劲。 “陈公子,我说,我姐姐已经心有所属,还请陈公子能成人之美……” 刚刚的一大段总结下来就这一句。 谁知陈迁又往前一步,“还有呢?” “还……陈公子你是不是醉了?” 杜若突然意识到,两人站得太近。 她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酒气。 “是有点。”陈迁勾起嘴角。 今日与自己相见的,合该是杜家大小姐。 但眼前这位二小姐也不小了。 胆子更不小,还敢抢在姐姐前头。 “二小姐喊我来不是要表明心迹吗?” 聊什么诗词,那是她的借口。 刚刚夏家婶婶的表情,他看得清清楚楚,没有别的含义,就是这个意思。 “陈公子,你喝多了。” 杜若差一点忘了,男二在人前好模好样,背地里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自己写的人设。 宋琅玉是风流,不下流。 陈迁是又风流又下流。 配谁,他都不配。 所以原本的庶女才要抢男主。 所以现在杜若才要找新对象。 “没喝多,只喝了一点点。” 陈迁也是仗着现下没人路过才敢这样。 “你好好说,我听着。” 他看见一片落叶飘到她头上。 被酒精控制的大脑控制不住手。 杜若喝道:“陈迁!” 与喝止一同出去的,还有她的拳头。 “嘶~”杜若打完人手疼。 陈迁的痛觉似被麻痹了,叫都不叫一声,就摇摇晃晃往旁边倒去。 “……”杜若无语两秒。 “来人啊,来人!” “陈公子醉酒摔倒了!” 她提着裙子慌张落跑。 宋琅玉从树后经过,表情阴郁。 第一卷 第114章 话多 杜若与陈迁说话的位置并不隐蔽。 她一嚷嚷,附近的杨德本就听见了。 “二小姐,出什么事了?” “杨管家,快快,陈公子摔倒了!” 杜若表现得很惊慌。 杨德本听了立马带着下人赶过去。 如二小姐所述,陈公子躺地上一动不动,一只手还按在自己的左眼处。 “他摔倒的时候磕到眼睛了。” 杜若露出担忧的神色。 杨德本也没有多心。 “陈公子,陈公子,你可有事?” 地上人没有回应。 他凑近了瞧,却听到鼾声。 正巧明月取到东西回来,看到多了些人,直觉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二小姐……” 二小姐被陈公子讹了? 杜若捏捏她的手,示意不要出声。 “王三你去禀老夫人,给陈公子请大夫,其他人将陈公子抬到厢房去。” 杨德本一声令下。 陈迁很快被下人们抬走了。 杜若猜他有可能住进杜蘅被困的那间。 按时间算,她与凤陵王也该回了。 “二小姐,你与我一道,去老夫人跟前,说明一下陈公子刚刚的情况。” 宾客在府上出了意外。 杜府肯定得搞清楚,给人个交代。 “好。”杜若带着明月跟他回去。 一听陈迁摔了,方芸景差点要跳起来。 杜若当着宾客的面,给长辈们编。 “我寻陈公子聊诗词,谁知刚聊了几句,他就说困,想找个地方休息……” “我让明月去找间厢房,陈公子撑不住,左脚绊右脚,也不知道磕哪了……” “吓我一大跳。”杜若面不改色道。 “明月,你在场也看见了,对吧?” 明月压根不在场,但二小姐当众点名了,她立马配合地点头,“是。” 杜若又说:“杨管家也看见了,对吧?” 杨德本没看见别的,但陈公子确实躺了,这他不得不承认,“是。” 下人已经出府去请大夫了。 陈迁没醒,杜若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知微只能当这是场意外。 但方芸景总感觉事没那么简单。 她还想多盘问点什么细节。 杜蘅却在这时候回来了。 “祖母,娘,陈公子怎么了?” 她回来的路上,遇见几个下人抬着陈迁,看样子像是喝多了睡着了。 可刚到门口,就听东珠说陈公子是受伤,已经派人到外面去请大夫。 这可怎么了得。 方芸景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 “蘅儿,你怎么才回来?” 今日杜蘅是主角,理当随她招呼客人的,结果宴席过半就不见了踪影。 这里面有问题。 “娘,我……” 杜蘅长这么大,从未对她娘撒过半句谎,这一时之间真不知如何开口。 “何事不能说?” “怎么吞吞吐吐的?” 方芸景有些不解。 但她相信自家闺女,不似那些没教养的,会在自家院子做丢脸面的事。 “杜夫人。” 陈长安开口,众人才惊觉他在。 方芸景被他叫到,秒变诚惶诚恐。 “王爷……有事?” 杜若惹的祸,凤陵王来算账了。 “本王在贵府迷路,坏了一间厢房的门,是大小姐发现并带本王回来的。” 陈长安睁眼说瞎话。 杜若听了,心中窃喜。 看来计划挺顺利。 “门,本王会赔的。” “本王话多,不知不觉耽误大小姐回席,还请杜夫人怪在本王身上。” 知道杜蘅为难,他将事都揽自己身上。 反正陈长安是凤陵王。 说迷路就是迷路。 说坏了门就是坏了门。 在场的没人敢质疑他半个字。 如若陈长安不高兴,把杜府拆了都成。 凤陵王话多? 旁人敬酒他不喝。 旁人想与他说半句话都搭不上。 凤陵王?话多? 今儿真是活见鬼了。 “王爷这是哪的话。” 方芸景的表情从诚惶诚恐转为受宠若惊。 “蘅儿帮王爷那都是她该做的。” 他不是因为杜若的事来算账就好。 什么门,凤陵王喜欢,扛走都行。 杜蘅消失一事就算揭过去了。 陈长安临走之前,还是留下了一锭银子。 太多了。 杨德本不敢收,又不敢不收。 丞相府的马车一直停在杜府门前。 陈长安让随从先将自己的马骑回去。 他准备与宋琅玉同乘一辆马车。 按往常脾性,宋琅玉肯定已经等到发疯,在马车上骂了陈长安很多遍。 结果并没有。 宋琅玉冷静得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抱歉,有事耽搁了。” 陈长安上车后,轻飘飘地解释了一句。 宋琅玉回过神来,“手帕还了?” 其实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为了不被看出端倪,他还是问了一嘴,“是杜家哪位千金大小姐的?” “嗯。”陈长安只回了第一个问。 “两清了,以后这事你不得再提。” 第一件事,他替杜蘅圆了谎。 第二件事,让宋琅玉闭嘴。 手帕是姑娘家的贴身之物。 陈长安不想给她惹麻烦。 宋琅玉没应声,也没问原因。 陈长安就当他答应了。 “你出来多久了?” 宋琅玉说:“有一阵了。” “瞧见你家侄儿不胜酒力,出了个大糗,相亲这事估计是没下文了。” 都躺人院子里呼呼大睡了,还相什么亲,谁家姑娘瞧见他不得绕道远走。 陈长安往下接:“那是他没福分。” 送杜蘅回席的路上他就看见陈迁了。 本来以为是主角没到,搅黄了这桩姻缘,结果是他自己酒醉摔伤。 瞧这没出息的家伙,当时要不是杜蘅在,陈长安就直接将陈迁拎走。 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 耽误姑娘的诚心诚意。 还给人全家添麻烦。 宋琅玉没说别的,只让边敬喊车夫勒马,赶紧换个地换换心情。 “走。”边敬喊一声。 很快马车就动了。 他要先将人送到地方,再去办事。 刚刚公子独自从里面出来,脸色很难看,还喊边敬去查杜家的情况。 问题是之前他已经替公子查过了。 杜家老爷杜平,娶了一房正妻两房妾室,共生了三位千金跟两位公子。 除了杜家大小姐杜蘅,另外两位小小姐,都不符合公子想要找的人。 但公子说了,她不是。 边敬知道公子找的是谁。 她在杜家村,不可能在京城。 第一卷 第115章 三堂会审 陈长安在想今日发生的种种。 宋琅玉也是。 两人各有各的心事。 没人开口,马车里安静得像是坠入冰窖,竟让边敬生出一丝丝不适应。 而杜府的上方,乌云密布。 宾客们陆陆续续告辞离开。 杜平才与方芸景一起去看了受伤的陈迁。 人还睡着,满身酒气倒是散了不少。 大夫已看过,“无碍,等酒醒了就好了。” 陈迁的左眼眼眶有些许淤。 “石头什么的磕不出这样的伤,也不重,煮两个热鸡蛋敷一敷就散了。” 大夫是个实诚人,一眼就看出伤的成因,不小心将杜若的谎给拆穿了。 明月知道二小姐完了,却无计可施。 她就是个丫鬟,能顶什么用。 等送走大夫,杜若就在前厅里跪着。 秋天了,地面跟膝盖都有些凉。 杜家所有人齐聚前厅。 杨德本也在一旁候着。 各房夫人身后都站着贴身伺候的丫鬟。 这场面,也就在杜若入府第一日时见过,平时是凑不齐这么多人登场的。 林知微与杜平在上座。 左边是方芸景跟杜蘅。 右边是二位姨娘。 弟弟妹妹们各有站位。 三堂会审,不过如此。 杜平看不惯杜若跪在地上还动来动去的,像是有蚂蚁咬,更像是挑衅谁。 “我问你,陈公子的伤怎么回事?” 刚刚他不在场,没听过杜若狡辩。 她还是坚持:“我看他磕的。” 大夫说不是就不是啊? 那里又没有监控。 杜若说是它就是。 林知微听着,没说话。 但方芸景就憋不住了。 “若儿,大夫都说石头磕不出这样的伤,你为何还要在家人面前撒谎?” 她就说嘛,这事有蹊跷。 “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与陈公子在角落,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但再怎么样,今日他是杜府请的贵客,你怎么能出手伤人呢?” “谁教你的,难道是我?” 好一串母慈子笑的质问。 杜若住进苍葭院,常在自己的屋里困着,进出时甚少遇到方芸景。 与她拢共说不上十句话。 也从未听过她这么温柔的调调。 四个问句,句句要划重点。 ‘撒谎’、‘角落’、‘伤人’、‘谁’。 这几个词,期末考试肯定考。 杜若是做梦都想不到,穿进自己写的书,竟然要当场做这种阅读理解。 这四个词……表达了作者骂娘的心情。 因为这部分剧情不是作者写的。 “大娘,真是磕的。”杜若坚持。 “你问问明月跟杨管家,对吧?” 这回再被点名,杨德本不吱声了。 他不想成为二小姐的同伙。 相反,明月却没有犹豫,“对。” 她是二小姐的人,理当与她站在一处。 就算是要受罚,明月也可替二小姐受着,因为二小姐已经替自己受过一回了。 方芸景抿着唇,压着火。 云晓岚跟楚仙却暗暗勾了唇角。 杜平拍了桌子,“你还狡辩?” 铁证如山,她当谁是瞎子呢。 “渣爹,真是磕的啊。”杜若还坚持。 “不然你去问问陈公子本人?” 陈迁没醒,问也问不着。 杜平一时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老爷别生气,气坏的是自个。” 楚仙出声打圆场,还心疼地看着他。 杜平收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说罢,他拿起手边的人参茶喝了一口。 方芸景的脸色顿时更差了。 楚仙说的,正是她想说的话。 被截胡了,功劳没有,苦劳也没了。 方芸景只好说:“老爷,这事暂且不论。” 陈公子还在自家的厢房里躺着。 等他醒过来,自然能定杜若的罪。 这件事不算要紧的。 “我问你,你为何当众轻薄王爷?” 方芸景问的是杜若。 林知微却皱了眉。 她不在场,没看见杜若干的事,只是觉得‘轻薄’二字未免太过重了些。 “若儿,你认识凤陵王?” 林知微就是随口一问。 众人有些不明所以,全看向杜若。 她也是随口说:“不认识。” 认识也认识,但单方面认识算数吗。 方芸景立马又追问:“那你就是……” ‘轻薄’二字还没出口,杜若就先回答了。 “那是认错了,什么轻不轻薄的。” 古代宅斗真可怕。 动不动就往人头上扣罪名。 自己要是女主,估计活不过两集。 还好,她在这里不是。 “认错谁了?” 楚仙好奇,抢了方芸景的话。 结果杜若说:“没谁。” 本来就是瞎编的。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见着鬼? “怎么没谁,都认错人了,肯定有谁。” 楚仙疑心杜若针对自己,一下就炸了。 见状,方芸景却不气了。 大家都整不过这个庶女。 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就在大家集思广益,琢磨怎么治杜若时,有下人进来报陈公子醒了。 前厅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除了杜若,三三两两结伴去厢房。 途中方芸景拉着杜蘅的手。 “好闺女,赶紧跟娘说说,你与王爷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凤陵王是个武将,带兵打仗都不在话下,能在这小小的杜府里迷了路。 这是什么奇谈怪论。 别人信不信都无关紧要。 方芸景肯定不信。 这二人离席那么久,回来之后吞吞吐吐,凤陵王还说自己话多耽误事。 她能信就有鬼了。 “娘,我去跟王爷道歉了。” 这是实话,杜蘅没撒谎。 “庶妹轻薄了王爷,我为全府上下着想,只能去找王爷道歉赔罪……” 凤陵王说,手帕乃贴身之物,事关名节,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所以杜蘅说的也不全是实话。 她要说出去了,会给他惹麻烦。 毕竟人家堂堂王爷,可选之人多如牛毛,不屑与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杜蘅就是有个为官的爹。 也入不了王爷的眼。 方芸景又问:“那王爷他怎么说的?” 杜若惹出这么大祸,要没有她的好闺女,恐怕杜府上下全都得遭殃。 “王爷不好说话,费了点口舌。” 杜蘅这话很违心。 其实王爷很好说话,就是长得人高马大,给人印象特别严肃,不好相处。 这应该也跟他的习惯与日常有关。 “还是你懂事。”方芸景欣慰。 “王爷虽不好说话,但王爷也没刁难谁,咱们全家都得感谢菩萨保佑。” 第一卷 第116章 白忙活一场 王爷之事算是饶过杜若了。 但方芸景还是要啐一句。 “那丫头的野心真大!” “果真是看上了陈家,霖德王四子也好,凤陵王也好,她非要踩你一头……” 杜若野心大,心思也重。 自己不亲自登场,就派身边的丫鬟传话,还当着宾客面让人下不来台。 方芸景嫁给杜平,后他又娶进两房妾室,她们都给杜家开枝散叶了。 这些年,明里暗里斗得厉害。 但那都是长辈之间的恩怨。 像今日这般受小辈气,是没有的。 “她当着客人的面,我能说甚?” 为了杜府,方芸景只能粉饰太平。 “娘,别气了。”杜蘅没别的话可说。 本来她也跟她娘一样,以为杜若野心大,这也要那也要,才会到处惹祸。 被困在厢房里,杜蘅的天都塌了。 但后面所发生的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并不是害人利己那么简单。 杜蘅撒不了谎。 凤陵王替自己解围。 那一刻,她才明白什么意思。 “反正都是高攀,不如选那个最高的攀。” “姐姐,你说是吧?” 杜若临走前,只给杜蘅留下这两句话。 她所说的高攀不是她自己。 由始至终都是杜蘅。 嫁给陈迁,是高攀。 嫁给宋琅玉,也是高攀。 她的亲事就是父亲的筹码。 而凤陵王,是这里面最最高的高枝。 杜蘅真不知道……杜若她怎么敢? “娘没事。”方芸景已经缓过来了。 “还好今日陈公子吃醉酒,没让她得逞,王爷那边又让你给劝好了。” 杜若她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白白忙活一场。 想到这点,方芸景差点想笑。 “宋二公子是有事,先走了。” 她没有忘记这个人,忙安抚自家闺女:“改日娘再寻机会,你别急。” “先去瞧瞧陈公子伤势如何。” 陈公子醒了,杜若再怎么狡辩也没用。 娘俩背着人说悄悄话,落后头了。 等她们赶到陈迁所在的那间厢房门口时,里面已经被人堵得水泄不通。 “夫人来了,夫人来了,都让一让。” 杨德本是最有眼力劲的。 回头发现夫人跟大小姐都被人堵在外围,他立马开始指挥丫鬟们让道。 很快,方芸景跟杜蘅与杜平站在一处。 林知微没来,回院歇息去了。 云晓岚跟楚仙也在一旁。 床上是刚刚醒来的陈迁。 “杜大人,杜夫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被这么多人围观的感觉很不好。 “陈公子,你感觉如何?” 杜平满脸堆笑,希望他不要打人。 “我觉着……头有点疼……” 陈迁在宴席上多喝了几杯。 当时觉得没滋没味。 谁曾想,这酒的后劲这么大。 “头疼?”杜平一瞬间就慌了。 陈公子果然不是喝酒贪杯的人。 杜若怎么能把人打晕了! 有什么恩怨,也不能在府里解决啊。 她自己不说实话就算了。 可他杜府在这,跑不了! “陈公子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杜平急切地问。 打人就打人了,只要陈迁说是杜若的错,自己立马将这闺女送他处置。 杜平首先要保住他杜府。 至于杜若,就该有人治治她。 “记得啊,今日不是杜府大宴宾客吗?” 陈迁不太清醒的样,只拍了拍自己的头,好像没发现眼睛上有淤青。 “我与杜大人在席上喝酒,怎么了?” 众人听了,神色各异。 “陈公子只记得吃酒,不记得别事了?” 楚仙突然越过杜平发问。 “可还记得自己怎么在这?” 方芸景的心已经七上八下。 结果陈迁反问:“我怎么在这?” “我与杜大人席上喝酒,一睁眼就在这,你们都围着我,还问我?” 至此,杜平的心才终于往下放了放。 “陈公子,今儿这酒好,你多喝了几杯,便与我说要找个地方歇息。” “我让人安排了这间厢房,又担心不下,这才携一家老小来探望。” 杜若就是不在场,不然一定会骄傲。 杜平这胡扯的本事随她。 “这样啊。”陈迁好像也没怀疑。 “不好意思啊,杜大人,给您添麻烦了。” 领这么多人来围观,也不嫌麻烦。 “哪的话。”杜平发自内心的笑。 “陈公子登门,是鄙府的荣幸。” 杜若那个死丫头!闯祸精! 要不是陈公子真喝多了,不记前事,杜府今日就得被她生生嚯嚯完了。 陈公子肯定不会帮杜若说话的。 “杜大人,我今日在席上净顾着喝酒了,眼下有些……”陈迁有些不好意思。 但杜平懂,“哎呀,招呼不周!” 酒喝多了,菜没吃,一觉醒来有点饿。 嗐,他当怎么回事呢。 “杨管家,吩咐下去,赶紧备一桌席面,我与陈公子再好好喝几盅。” 杜平打算趁此机会再拉一拉关系。 “其他人都散了吧,散了吧。” 他一声令下,该干啥的都干啥去了。 陈迁也被请到杜府膳厅。 明月偷偷摸摸去前厅寻二小姐。 “二小姐,快起来,没事了。” 杜若根本就没跪在地上。 她大喇喇地坐在杜平刚刚坐过的位置上,手里还拿着一串葡萄,在吃。 “二小姐,二小姐你疯了啊!” 明月吓坏了,忙将人拽起来。 “老爷的凳子小辈不能坐。” 府里规矩多,杜若整日踩雷。 “怎么了,渣爹要来了?” 杜平不在,她敢坐。 他就是来了,杜若也不怕。 “老爷陪陈公子去了膳厅。” 明月是来通知二小姐赶紧跑的。 “陈公子醒来,只记得在宴席上喝酒了,没有说半句二小姐的不是。”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杜若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妙啊,妙啊,天都帮我。 “老爷去应酬了,但是夫人……” 明月怕二小姐不跑,一会还要遭殃。 “那还等什么,快走!”杜若一手拎葡萄,一手拉她,直接跨出前厅的门。 “咳咳!” 杨德本就在门外,故意清了清嗓子。 “杨管家。”明月声音低了下去。 杜若却警惕起来,“干什么?” 本来已经做好了受罚准备,结果没事了,别告诉她现在又横生枝节。 “二小姐,老爷念你体弱,刚刚还跪过,让我请你去膳厅再进一些。” 第一卷 第117章 你笑什么 杨德本的话让杜若发笑。 ‘念你体弱’、‘再进一些’…… 膳厅、陈迁…… 杜平这是司马昭之心啊。 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知道吗。 但杜若笑归笑,还是去了。 忙了一天,她吃点宵夜不过分吧。 一同前去作陪的还有杜蘅。 也是,杜茗跟杜茜年纪小,没什么大用,不然渣爹是一个都不放过。 杜平与陈迁喝酒谈天。 杜若跟杜蘅坐一起,就在对面最远处。 看得见,够不着。 不得不说,杜平还是挺懂安排的。 “渣爹,酒少喝点,一会醉了把不住门,将家里秘密都爆出来就不好了。” 杜若故意打断他们的话。 假情假意,恶心,没见过他这么当爹的,把亲闺女当成是货物一般。 虽然她也知道是自己写的人设。 但就是忍不住。 “小女顽劣,请陈公子不要见怪。” 杜平不受影响,还一脸抱歉地看着陈迁。 “是鄙人教女无方,自罚一杯。” 话音刚落,杜若就哈哈大笑。 “渣爹真没诚意,是教女无方,要自罚,不得把后面那坛老酒干了?” 后面那坛老酒是杜平的珍藏。 他舍不得,于是假装没听见杜若的胡话,仰头将杯中酒喝个精光。 “来,陈公子,别光喝酒啊,吃菜。” 杜平让杨管家把杜若叫来,不为别事。 就想看看陈公子对她有什么反应。 结果出人意料,陈公子没找杜若的麻烦,眼神还时不时往她身上飘。 这是有戏啊! 随便哪个闺女嫁给陈迁,嫁进霖德王府,他杜家就算是皇亲国戚了。 杜平又何愁自己高升无路。 “好,杜大人请。” 陈迁接了话。 二人继续把酒言欢。 杜若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 一抬头,便看他有意无意往这边瞄。 几个意思? 陈迁不是失忆了吗? 没失忆的话,还不回她一拳? 他没失忆也没理由替自己说话吧? 陈迁肯定不记得那一拳了。 总结完毕,杜若淡定地回视过去,还能看见他左眼上那一圈淡淡的淤青。 不圆,有点像小熊猫。 最好是另一只眼也能挨上一拳。 打对称了才真像小熊猫,也只有打疼了,陈迁才没空这么盯着她看。 不是,杜平怎么能忍住不笑的。 杜若与陈迁对视久了。 那圈淤青越看越好笑。 真的好想笑啊。 “噗!”身体总是比人诚实。 “对不起。”她捂着嘴鼻,瓮声瓮气道歉,然后又是招呼都不打地离席了。 杜蘅也跟着起身,“爹,陈公子。” “妹妹身体不适,我去瞧瞧她。” 这个借口今日用第二遍了。 她快要被杜若气死了。 二人一前一后地跑回苍葭院。 杜若推开自己房门,人跟狗都在。 明月正在里面看小黑狗吃饭。 “二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老爷他们喝完酒了吗? 老爷可曾训斥二小姐? 老爷……二小姐…… 明月有满肚子的话想问。 可她看见二小姐后面还跟着大小姐。 杜蘅进门就说:“杜若,我有话跟你说,让你的丫鬟跟狗都出去!” 她语气不善,对着杜若,指着明月。 这可气坏了小黑狗,“汪!” “汪汪……汪汪汪汪……” 它饭也不吃了,对着杜蘅就是一阵乱吠,吓得她倒退出去还砸了门。 “杜若,你让你的狗别咬我!” 杜蘅见过这只狗,夜里总在院子里乱跑,追猫撵鼠的,但从来不出声。 今儿怎么回事。 它乱吠,它还凶。 府里怎么能养这种畜生。 “好了。”杜若也怕扰民,两个手指成圈,套在骂骂咧咧的狗嘴上。 “那不是坏人,那是我姐姐。” 屋里是自己养的狗。 门外是自己亲闺女。 它不应该对她这么凶。 是杜若没机会介绍他们俩认识。 “呜呜呜~”被限制了本能的小黑狗不解,只能呜呜叫着为自己鸣不平。 “二妹妹你出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杜蘅怕狗咬,已经委曲求全了。 结果小黑狗听了还是不忿。 被主人限制住狗嘴,它也有自己的办法,低鸣声在胸腔跟喉咙处震动。 杜若听见,‘啪’地拍了一下狗头。 “闭嘴,吃你的饭去!” 狗嘴被松开了。 但小黑狗却嘤嘤着往她怀里蹭去。 头疼,需要主人摸摸才会好。 如它所愿,杜若就撸了几下,还柔声道:“你乖,我就出去一下下。” 说完她便起身出去。 反手将小黑狗隔绝在屋内。 仔细听,能听见它小心挠门的声音。 杜若的心情更好了几分。 “姐姐,你怎么这种表情?” 她一如既往的无辜,像是听不懂看不懂,又十分关心对方的一举一动。 “你!你给我进来!” 杜蘅很生气,一把拽过杜若,拖回房里。 杜蘅发誓,她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粗鲁过,今儿可是头一回干这种事。 “东珠,你出去,在外面守着。” “若是爹娘问起来,你就说我睡了。” 杜蘅是真的不会撒谎。 屋里亮着灯,她说自己睡了,谁信。 杜若忍着没笑。 但杜蘅却更烦躁了。 “若是爹娘问起来,你就说我正在沐浴,什么都备好了,不用你伺候……” 这个也不行。 这个借口能挡住爹,挡不住娘。 杜若还是欲笑不笑的样子。 杜蘅则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 “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你要有好借口,你说啊。” 话冲出口,她又觉得自己多余。 按杜若今日的所作所为,编个借口而已,根本就难不倒她半分。 该笑,可笑。 可笑的是她杜蘅,太没用了。 身为杜家大小姐,连个庶妹都管教不住,杜府养她这么大有何用? 娘亲打算靠闺女扬眉吐气。 父亲还要靠她升官发财。 杜蘅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极了。 “嗯?这要什么借口,如果爹娘问起来,就说你在骂我不就得了?” 杜若说完就被她瞪了。 “谁骂你了?” “你叫我来,不是想骂我吗?” “你不该骂吗?” “那你骂啊。” 杜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杜蘅骂不出口。 但是她不懂这里面的实情。 杜若此生,能看自己亲笔写出来的女主,站在面前气急败坏的模样。 她活生生的,有脾气,也有思想。 她不是简单的纸片人。 杜若只是骄傲,无他。 第一卷 第118章 亲妈眼 二人争执之间,东珠悄悄退了出去。 门一开一关之后,杜蘅才冷静下来。 “我问你,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替父亲来兴师问罪的。 陈公子还在场饮酒,庶妹突然仓皇逃窜,传出去也不知道让人怎么笑话。 轻则,说杜家姑娘都这么没素养。 重则,说杜家夫人管教无方。 无论哪一条,都对杜府很不利。 “你是不是故意离席的?” 杜蘅当场是替庶妹解释过了。 但‘身体不适’,是她无可奈何扯的借口,并不是庶妹离席的理由。 “嗯。”杜若倒是应得干脆。 这问题,是也不是,不重要。 “那个陈迁一直瞄过来,你坐着自在?” “我看他眼睛好笑,一不小心没忍住……唉,喷都喷了,正好跑掉。” 她不跑的话,留在桌上给人表演喷泉。 杜若就想想都觉得自己恶心。 “真的?” 杜蘅没想到庶妹居然这么细心。 她一直没抬眼,只是坐在旁边当个陪衬,却莫名被陈公子上下扫视。 那目光十分的黏腻,犹如被蛇信子舔过,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但父亲的话,杜蘅又不敢不听。 婚事未定,陈公子有可能是她未来夫婿,杜府上下全都得罪不起他。 “你是为了我才……” 话说一半,杜蘅就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庶妹只是讨人嫌,又不是菩萨。 她走时就没带上自己,怎么可能是为她,分明是为了少受罚而编的借口。 “你凭什么自作主张?” 杜蘅突然改口,吓杜若一跳。 “我这怎么算自作主张了。” “那你说,你是不是从膳厅脱困了?” 她也是搏一搏,不知道结果。 但杜蘅不是都跟过来了吗。 皆大欢喜。 这不是挺好吗。 她那么大声做什么。 “好,你能编会造,你诡计多端。” 论耍嘴皮子,杜蘅是说不过庶妹。 但她做的荒唐事可不止这一件。 “把我从席上骗走,又将我困在厢房里,难道也是瞧我坐着不自在?” 嘴上说得天花乱坠,没用。 杜蘅可记得庶妹都干了什么。 “现在呢,我离开,你是不是要折回去,笑话父亲以博陈公子的欢心?” 娘说她什么来着,野心大。 凤陵王也好,霖德王也行。 这么说,庶妹才称得上是父亲的好闺女,杜蘅与另外两个妹妹都甘拜下风。 “额,不是吧杜蘅?” 杜若表情变得十分诡异。 “你觉得我看得上陈迁?” 天地良心,她才不可能有那种想法。 “风评被害,你莫要乱说!” 杜若随便想想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可能,天塌了都不可能。 但杜蘅觉得她这话怪好笑的。 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挑上了。 “你看不上陈公子,你看凤陵王如何?” 按理说,庶妹没见过他们。 知道的有限。 最多就是听说了身份跟地位。 除此之外,她哪分得出这二人的好与坏。 杜蘅就是辩不过,急了,口不择言。 结果杜若却一本正经起来。 “姐姐,陈迁配不上你,陈长安还行。” 别问,问就是她亲妈眼。 自己写的女主,什么都配得上。 “哈!”杜蘅真是被气笑了。 不管是霖德王四子,还是凤陵王他本人,配她小小杜家,都绰绰有余。 “你还真点评起他们来了?” 谁给庶妹的胆子,总不能是父亲吧。 “杜若,你究竟想干什么?” 杜蘅真的是搞不懂。 她把杜府这池水搅浑,对谁有好处。 杜府不好,庶妹能好? 在这不说锦衣玉食,也至少是吃喝不愁,难道她想回她的山沟沟里挖野菜? “姐姐,你先听我给你分析。” 杜若无视杜蘅的怒火。 “陈迁表面人模狗样,但背地不干人事,他绝对绝对绝对配不上你。” 男二戏份不多,后面也没有他。 但作者能根据人设推断剧情跟结局。 杜府与霖德王府联姻,算高攀。 新婚燕尔时还好,等日后,男二玩腻了,一定会给自己多纳几门妾室。 女主没黑化,根本打不过人家。 “陈长安就不一样了。” “你别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糙汉人设,嘴笨,没经验,但最疼老婆了!” “姐姐,我这纯纯是为你好啊~” 杜若苦口婆心。 杜蘅每个字都听进去了,但是没听懂。 陈公子背地里干啥让庶妹抓了把柄? 凤陵王不说话时,看起来确实不好相处。 但他嘴不笨,就是话不太多。 凤陵王力气很大,一脚就能将门锁踹开,不像她,怎么踹门都纹丝不……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杜蘅惊觉自己被庶妹给带偏了。 “胡说,你又不是媒婆,又不是爹跟娘,你凭什么自作主张为我好?” 及笄一过,她的终身大事自有爹娘做主,何时轮到别人在这里指指点点。 “……”杜若张了嘴却没说话。 但她在心里默默应了句‘我就是啊’。 有人说过,作品占据的是作者的子女宫,所以杜蘅就是杜若的亲闺女。 无痛当娘,妙哉。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老了怎么办了。 “答不上来了是吧?” 杜蘅终于掰回一局。 “请你以后离我远点。” “我的亲事轮不到你插手。” 最可恨的,不是她惦记凤陵王跟陈公子,而是耽误自己今日见宋琅玉。 一想到这,杜蘅就心塞不已。 杜若‘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但她走的时候嘴里嘀嘀咕咕的。 杜蘅留心听了,没听清。 “大小姐,夫人找你。”一见二小姐出去,东珠就立马敲门进来禀报。 杜蘅也没犹豫,即刻去敲亲娘的门。 “娘,你找我?” “嗯,蘅儿快进来。” 方芸景拉她到桌旁坐下。 “今儿沐浴怎么花这么长时间?” 刚刚方芸景去找闺女有事。 东珠挡在门口,说大小姐正在沐浴。 她又到对面屋去找杜若说教。 明月抱着狗说二小姐不在。 方芸景问她人去哪了。 明月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如此,今日自己是训斥不上杜若了。 “天热,泡水的时间长了些。” 杜蘅是真的不会对亲娘撒谎。 话一说完,就恨不得先咬了自己舌头。 刚刚她出门时,还凉风习习。 天热?糊弄鬼呢。 也不知道娘亲是没听见,还是没拆穿。 她只让抱玉将东西放桌上。 “娘将这锭银子取过来给你了。” 第一卷 第119章 没醉 杜蘅身上的衣裙都没换。 但方芸景顾不上瞧这些细节。 “这是凤陵王留下来的银子。” 修一扇门而已,用不着这么多。 凤陵王却执意要赔,指不定有什么涵义,所以她专门去问杨德本要的。 “日后你若再见他,也好有话说。” 日后? 杜蘅愣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 也是,日后她嫁为人妇,成了当家主母,免不了要陪夫君与人打交道。 宋家跟凤陵王有交情。 陈公子还得唤他一声皇叔。 不管自己最终嫁谁,只要还在京城地界,日久年深,总会再见面的。 “还是娘亲想得周到。” 说完,杜蘅的目光落在那锭银子上。 娘亲确实想得比她周到。 但娘亲不知道,今儿这事再也说不得了。 罪魁祸首就是那杜若。 明明是她故意作恶,损的不止是一扇门,还让凤陵王背锅,逼长姐撒谎。 杜若自己倒是摘得干干净净。 可恶。 凤陵王会不会以为她们俩是一伙的?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杜蘅心里又燃了火,只恨刚刚没能多训斥她几句。 可恶。 可恶至极。 “蘅儿会好好保管的。” 她将银子拿起,递给身后的东珠收起来。 “娘亲可还有别事要问女儿?” 如果没别的要紧事,杜蘅想回房了。 身上衣裙没换,她怕娘亲再看自己两眼,就该察觉哪里不对劲了。 “那是当然。”方芸景笑。 今儿重要的事可不止一桩。 “你爹不是派人来喊你去膳厅了吗?” “你可瞧见那陈公子了?” “他对你印象如何?” 他们二人早该见面了。 都怪那个野丫头,借口将陈公子叫了去,害得此事生生拖到了夜里。 刚刚方芸景就是要去训斥她的。 可惜没见着人。 算她好运。 罢了,眼下总归是见上了,也不算太晚。 “二妹妹也去了。” 杜蘅答非所问。 方芸景听完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蘅儿与陈公子相亲,是早早计划好了的,那厮又跑去凑什么热闹。 “她去做什么,还嫌陈公子伤得不够重?你爹怎么也不知道叫人拦着?”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屋外传来动静。 杜蘅也听见了,像是父亲的声音。 母女二人齐齐起身出去看。 “我没醉~快,快给我杯里满上~” 杜平今儿实在是高兴,多喝了几杯。 杨德本与下人一起将他扶进苍葭院。 “夫人,大小姐,老爷与陈公子喝完酒,已经派人将陈公子送回府了。” 杨管家做事,向来妥帖。 父亲醉成这幅德行,要几人扶着才能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陈公子。 杜蘅见状便先说:“娘,女儿先回去了。” 娘亲要伺候父亲,没空留她闲聊。 正巧杜蘅也不想再聊陈公子跟庶妹。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好,你早些回去歇息,今日也累了。” 方芸景说完,便指挥人将老爷扶至里屋。 抱玉不用人吩咐,拿了水盆就去打水。 杜蘅带着东珠先回了房。 门一关,父亲再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 “陈公子,你是喝醉了吗?” 杜平醉得人事不分,竟然抓着一个下人,将他认成陈迁,闹着要干杯。 “酒管够,你放胆喝!” 今日宴席上就已经喝了不少。 刚刚的半坛酒,又被他们二人分个精光,现下吐出什么都是正常的。 “老爷,我是黑鸦,我不是陈公子。” 下人为难,又不敢动,进退两难。 还是方芸景上前去,好言好语哄了杜平,才让他松了手,让下人先走。 “陈公子……我……我在哪……” 杜平醉得晕头转向,嘴里喊着不在场的,还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方芸景听见了,也不回他。 等屋里人走光,抱玉才端着水盆进门。 杜平已经跳过找酒喝的阶段了,含糊道:“芸儿……为夫……今日高兴。” 他认得出身边人是谁了。 但方芸景不想接话。 抱玉打湿了帕子又拧干,然后递给夫人。 “夫人,老爷这是醉得不轻啊。” 老爷在朝为官,平日鲜少喝得这般烂醉,今儿为招呼陈公子,算是破例了。 方芸景淡淡道:“今儿高兴,随他了。” 今儿大姑娘及笄,杜平高兴。 今儿有贵客临门,他更高兴。 方芸景还记得,上一回见杜平这么高兴,还是小公子杜云献满月之时。 一眨眼,两年过去了。 如无意外,下回应该是蘅儿成亲之日吧,到那时杜平应该比今儿还高兴。 想到闺女,方芸景的心情才稍稍好些。 在抱玉的帮助下,她给杜平更换了衣物,又伺候人在自己床上歇下。 “夫人,您也早些休息吧。” 抱玉着手帮夫人卸妆更衣。 方芸景也顺从地任她摆弄。 今日是大喜,杜平夜宿苍葭院。 云晓岚可能没什么动静。 楚仙就难说了。 肯定在自己院里腾来腾去。 那个不安分的狐媚子。 老爷都醉成这样了,她还想干啥。 若是放在平时,方芸景也不乐意伺候他,谁喜欢照顾大可以抢了去。 “好了,你也早些歇息去吧。” “是。” 检查完门窗,抱玉便退了出去。 方芸景在黑暗中睁着眼,睡不着。 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搂住了她。 然后是一颗脑袋,靠了过来。 身边不是别人,是杜平。 “夫人,为夫今日高兴。” 酒精上头,他醉了,却怎么都睡不着。 “老爷高兴就好。”方芸景的声音很平淡,像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可杜平不太清醒,也不在意。 “我算看出来了,陈家小子相中了若儿,心思一点也不避讳外人……” 闺女们走之前,他还没喝多。 她们两个坐在一处。 陈迁的目光却只盯着一人。 杜平也是男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那妾身先恭喜老爷了。” 方芸景料到了。 杜蘅说杜若去搅局,她就已经料到了。 除了恭喜,也没什么别的可说。 但‘陈迁’这个名字可以先从名单里划了。 “夫人懂我。”杜平咧嘴笑。 洋洋自得,志骄意满,忘乎其形。 还好,屋里黑灯瞎火的,也没人看见。 “听说二丫头也相中了陈家?” 杜若先轻薄了凤陵王,又约陈迁聊诗词,看来是对陈家很感兴趣。 方芸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这个,妾身还不太清楚。” 第一卷 第120章 女大不中留 眼下最重要的是杜蘅的亲事。 杜若那厮才回京多久,有什么好着急的。 “等妾身空了,再去问问她的意思。” 方芸景想将这个话题截住。 她不想听杜若多能耐。 结果杜平喝高了,一点也没听出来。 “若她真相中了陈家,不如早些做打算,到时候府里可是双喜临门……” 杜若要配陈家。 那杜蘅便可配宋家。 二姑娘只比大姑娘小半岁。 杜蘅今儿及笄了。 杜若的日子就快了。 早做打算,早定下来,也早安心。 到时候敲锣打鼓,两个闺女同一日出嫁,杜府上下肯定是风光无限。 杜平的思绪已经飘远了。 但方芸景还在原地。 “老爷,这样不太好吧?” 他当爹的偏心。 她当娘的可不同意。 那野丫头想压自己闺女一头,没门。 “若儿刚刚寻回来,在府里也没住几日,这么快就给她谋一门亲事……” 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方芸景不容人。 天地良心,绝对没有的事。 她又不是云晓岚或楚仙。 “还是先等蘅儿的事定了吧。” 杜若入府也有一阵了,一直住在苍葭院,一切用度都跟杜蘅一样。 方芸景从未为难过她。 丫鬟也安排了。 没人短过杜若的吃喝。 若不是她当众作了妖,这也想,那也要,能搅和成眼下这个局面吗。 “夫人莫慌。” 杜平听了不以为然。 “当初为夫在老家见她,准备带人回来,就已经想过各种打算了。” 俗话说,女大不中留。 他带杜若回来,就这一个作用。 与杜小珍的感情,已经是她上辈子的事,人都没了还当谁冤大头呢。 杜平所做一切全是为了杜家。 谁也不能拦他。 死人更不能了。 杜小珍是情种,他杜平可不是。 “为夫只是没想到,她在家里上蹿下跳,到了外人面前,本事还不少……” 杜若与他徒有父女的关系。 有名无实。 这么难搞的闺女,早送出去早省心。 “不成。”方芸景听不下去了。 “若儿的亲事先定了,蘅儿怎么办?”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 蘅儿从出生就在这里了,杜若既是刚来,又是妹妹,凭什么抢在长姐前头。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杜平喝多了,反应有些慢。 “若儿选了陈家。” “蘅儿配宋家,不好吗?” 论名头,皇亲国戚是好听一些。 论权势,选丞相府才是正道。 “老爷想得挺好。” 方芸景冷笑。 “老爷是没瞧见若儿今日有多荒唐?” 不提醒,他是不是忘了凤陵王的事。 要不是蘅儿机灵,私下先给人道歉请罪,他与杜府今夜能这么安宁? 那野丫头净惹祸,哪有什么本事。 “她先轻薄凤陵王,后与陈公子聊诗词,搅得蘅儿是一个也没见上!” 让杜若先挑,让她挑完了还有剩的吗? “老爷只知道惦记若儿,全然不顾旁人,难道蘅儿不是你的亲闺女?” 方芸景越讲越火大。 虽说蘅儿与宋二公子早相识,常有联系,但万一他没看上杜家咋办? 那她方芸景的面子往哪放。 蘅儿的面子又往哪放。 杜府的大夫人,是杜平明媒正娶进来的,还比不过一个山沟沟里的死人? “夫人说笑了。” 杜平还是慢悠悠的。 “蘅儿怎么可能不是我亲闺女呢?” 若是没有蘅儿,他还不一定能认杜若。 姐妹二人长得太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同父同母的双生女。 杜蘅当然是他杜平的亲闺女。 “为夫心里有蘅儿,夫人别恼。” 方芸景‘哼’了一声,不理杜平。 今儿她就是气不过。 自家闺女是嫡女,是长姐。 杜府所有都该是她的。 可杜若一来,形势顿时变了。 云晓岚跟楚仙都没她那么能作妖。 “陈家瞧不上,不要紧。” “宋二公子没见着,也无妨。” 杜平挨着方芸景的耳朵,缓缓呼气。 “夫人那里不是也有备选名单吗?” 他相中的人选,是事先与娘商议过的。 但夫人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也最疼蘅儿。 杜平不信她会没有备选名单。 “你怎么知道?” 方芸景的身子微微一僵。 她还以为这事自己做得挺隐秘的。 “为夫聪明,自然知道。” 杜平突然笑了起来。 声音不大,在黑暗里听得人毛骨悚然。 方芸景稳了稳心境,快速打好一通腹稿,然后才不高不低地开口。 “今日夏家夫人也来赴宴了。” 自己筛了不少人,才圈中夏家跟齐家。 但夏家夫人竟然替杜若说话。 方芸景对此很不高兴。 “她似乎更喜欢若儿……” “蘅儿知书达理,养在深闺,身娇肉贵,倒还比不过一个乡下丫头。” 瞧瞧,这事说出去像话吗。 “?”杜平的笑声戛然而止。 杜若除了胡搅蛮缠,也不会别的。 杜府上下没几人喜欢她。 连身为父亲的他都嫌杜若烦。 陈公子是男子,好女色就罢了。 夏家夫人是长辈,相中她什么了? “怎么,老爷没有话要说吗?” 看杜平不笑了,方芸景有点想笑。 “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 “但好马不鞴两鞍,好女也不能配两夫,老爷想看夏家跟陈家抢吗?” 趁天黑,她暗搓搓地贬低杜若。 杜平听了也没话说。 “行了,蘅儿的亲事,我自由安排。” 他的安排便是宋家跟陈家。 陈迁已经相中杜若。 剩下的,只有宋琅玉了。 方芸景跟杜蘅都是属意他的。 “老爷醉了,早些歇息吧。” 得到满意的答复,她的态度也缓和了。 可杜平的酒还没清醒,依旧睡不着。 “夫人,为夫有些难受。” 方芸景听了这句,才转过去看他。 “是头疼吗,想吐吗?” 黑暗中看不清眉眼。 她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脸型轮廓。 “要不,让抱玉准备点醒酒汤?” 方芸景摸上杜平的脸,却被他一把抓住,拉着往下,深入锦被之中。 二人都老夫老妻了。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枕边人想作甚。 “老爷,你喝多了,早点歇息吧。” 早就说了,谁爱伺候谁伺候。 酒鬼能使上什么劲。 方芸景可不想累自己半宿。 偏偏杜平听不进去,软磨硬泡让她伺候。 “芸儿……芸儿……” “你努努力……再给为夫生个儿子……” 方芸景被他给磨烦了,正打算为爱妥协,结果身上的动静越来越小。 “……老爷?” 回应她的,只有渐起的鼾声。 “杜平!” 半宿都没到,这下得气半宿了…… 第一卷 第121章 简简单单画个草图 杜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那天之后,翠花婶不再盯她行走坐卧,学习的项目改为女工刺绣。 这可真是难死人了。 九年义务教育就没教这项技能。 杜若不会,补个破洞能扎自己好几回。 让她正儿八经学刺绣? 闹呢? 小碎花直接给它绣成食人草。 翠花婶看完脸都绿了。 但是她不放弃,让杜若继续练习小碎花,还说过一阵自己要来检查的。 杜若可没摆烂。 练了,废了十个手指头。 痛得她嗷嗷的。 “明月,救命啊~” 小黑狗听了急得不行。 一只爪子在空中扒拉。 “二小姐,明月也不会。” 明月很想帮二小姐。 可惜她原本就只是个低等丫鬟,打杂的,没伺候过主子,更没学过女工。 明月又实在是想帮。 但二小姐整日把自己扎得嗷嗷叫。 怪吓人的。 明月看得害怕,想帮也不敢帮。 不过,杜若本就不是听话的人。 翠花婶让她干啥,她偏不。 “我不喜欢花花草草,来干点别的吧。” 杜若在桌上铺了纸,准备磨墨。 明月看见了,自觉上手帮忙。 “二小姐,不绣了吗?” 其实这也不奇怪。 蛋糕是什么,明月不知道。 老爷奈何不了她。 老夫人又眼不见为净。 夫人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儿绣花这事,就算是绣得乱七八糟的,也没人真数落二小姐一句什么。 除了翠花婶。 可怜她被夫人分配了任务。 不管不行,不教也不行。 明月以为二小姐不绣了,应该是要练字,但是看落笔又不像那么回事。 两个点,一道弯。 这是什么意思。 二小姐又自创新字了? “绣啊,等我画个草图。” 杜若随便在纸上画了些眼跟嘴。 “行了,简简单单绣几个幽灵吧。” 七月半老早就过去了。 但是不耽误她装神弄鬼,等吓完翠花婶,这些幽灵就留下来给小黑狗玩。 “这……”明月更看不懂了。 幽灵是亡魂,肉眼不可见。 二小姐要如何绣? “没事,你不懂,你看着就好。” 杜若让她帮忙找一些布料跟棉花。 明月应声,就去找杨管家了。 杨德本也知道二小姐近来在屋里学绣花,二话没说就将王妈喊来。 “王妈,你带这丫头去库房挑。” 王妈也没推诿,“好。” “明月,你跟我走。” 她与后厨的徐妈交好,不太喜欢二小姐,一路上就没给过明月好脸色。 明月是知道的。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王妈后头。 很快到了库房。 王妈跟库房管事的福伯打了招呼。 福伯便起身开了库房,再带她们进去。 “存的布料都在这几个架子上。” 王妈瞥向明月,“你挑吧。” 私生女一朝入府,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派个丫鬟就敢上库房挑三拣四。 明月点头应声,就去挑二小姐要的东西,结果身后传来王妈的声音。 “绣几朵野花野草,也要派人上库房挑,我看二小姐能绣出什么好东西。” 她以为,二小姐贪心,想要贵的布料。 谁知明月只取了些白色的棉布。 跟一堆棉花? 她拿棉花做什么? “明月,二小姐不是绣花吗?” 王妈以为是拿错了。 明月却将棉花跟布料放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 主子的心思可不归丫鬟管。 她说不知道,王妈也不好说别的。 等二人出了库房,各走各的。 明月便不用再看人脸色了。 “二小姐绣啥都是好东西。” 二小姐是好人。 别人不懂。 只有她跟小黑狗知道。 正高兴呢,东珠就出现了。 明月不想让她看见自己,便加快了脚步。 结果东珠偏不放过她。 “明月你站住,手里拿的什么?” “嘿嘿,东珠姐姐。” 明月被逮住了,没辙。 “翠花婶让二小姐绣花……” 绣花就得用布料,又不是见不得人。 但是最近大小姐不高兴。 因为二小姐的缘故。 二人在府里见了面都不说话。 东珠就老是来找明月,让她去劝二小姐,让二小姐给大小姐磕头道歉。 道歉都难了。 磕头…… 明月真做不到,所以不爱见东珠。 偏偏大家同住一个院子。 她跟她还同住一屋。 总有几回是躲不掉的。 东珠往明月的篮子看了一眼。 “这么多布料,看来二小姐挺上心啊。” 她没瞧见底下的棉花,以为全是布料。 二者叠加在一起,看着确实不少。 明月心虚道:“是啊。” 二小姐的手指头都扎成筛子了。 是上心吗。 是痛彻心扉。 “明月,不是我说你啊。” “少跟你主子亲近。” 东珠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也不避人。 明月听了不以为然,没接话。 东珠知她听不进去但还是要说。 “你别拿好人的话当耳边风。” “咱就放眼瞧,哪日二小姐被撵了出去,没你好果子吃,信我吧。” 那日无意中瞧见,明月抱二小姐养的狗,亲热得跟自家养的似的。 东珠就一直想跟她说这话了。 “东珠姐姐,我不吃果子。” 明月突然回了这么一句。 东珠听完发笑。 “明月,这果子不是那种果子。”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吃。” 明月一直往前走,一步没停。 “哪日二小姐出嫁了,肯定不会落下我,东珠姐姐大可不必为我操心。” 说二小姐坏话,她能忍。 但是让她远离二小姐,做不到。 没有二小姐,明月还只是个打杂的丫鬟,哪还能像今日这般轻松。 二小姐跟别人不一样。 她善待小黑狗。 她也善待明月。 她是好人。 她只是在装坏人。 “嘿,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东珠急了,“你跟二小姐这么好?” “那你倒是劝二小姐给大小姐道歉啊!” 近来大小姐都不笑了。 自己帮不上忙,心里着急窝火。 明月不接茬,直接说:“不爱听就别听,又没人逼你,我先回去了。” 苍葭院到了。 二位主子在不同方向。 东珠还有话要说。 但明月不想听,直接跑了。 东珠望着她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 这态度,真是越来越像二小姐了。 第一卷 第122章 沾血的布偶 东珠站在院子里生闷气。 杜蘅等久了,只好出来寻她。 “怎么站在院里不动弹?” “快回来。” 东珠进屋放下糕点,一脸憋屈。 杜蘅看见了,不解道:“又怎么了?” 自己让东珠去取东西,她偷懒半天不回,肯定又跟哪个谁嚼舌根去了。 还不如对面的明月。 主子让干啥就干啥。 外人一问,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听不闻不问。 “大小姐,那个明月太气人了!” 东珠将遇到明月的事说了。 杜蘅心中的火瞬间窜得老高。 “你们做丫鬟的,私下相交我不管。” “但是你去求人家做什么?” 那日,她才警告过庶妹,离自己远点。 也不知道是真听话,还是她有别的心思,杜蘅这阵子确实没有遭过殃。 庶妹招谁惹谁,都没敢再爬到自己头上。 东珠怎么能自作主张去找明月呢? 道歉是不可能的。 一不小心又惹祸上身怎么办? 庶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这府里还没人能拦她。 “大小姐,东珠知道错了。” 见大小姐生气,东珠秒认怂。 她是好心去劝明月,没有求。 只不过那丫头跟她主子一样,油盐不进,自己说了好几次都没见成效。 “东珠只是不忿她欺负大小姐……” 东珠确实是好心,是想为大小姐分忧。 但杜蘅还是一脸不高兴。 “还像以往一样做好你分内的事。” “别的不用管,不许去招惹她。” 自她及笄之后,父亲对庶妹大为改观。 娘亲也再没好理由困着人了。 现在庶妹每日都能去膳厅陪祖母。 全家人齐聚,一个不少。 杜蘅再怎么看不惯她,也是姐姐跟妹妹,一日得见几遍,躲都躲不过。 这样的日子只能得过且过。 对杜蘅来说,勉强也算皆大欢喜。 “是。”东珠委屈但不敢说。 事实上,杜蘅想的没错。 杜若根本没消停过。 她拿一块白布当啊飘,扯了几个洞。 期间小黑狗一直在旁边哼哼唧唧的。 杜若安抚了几遍,没用。 它还是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杜若心软,受不了这么会撒娇的小乖狗,只好先给它缝了个幽灵当玩具。 巴掌大,针脚都扭扭歪歪的。 “手艺有限,别嫌弃啊。” 她自己看了都觉得丑。 但小黑狗不嫌弃,咬着玩具到处去。 杜若看它高兴,也就没管了。 翌日夜里,忙了一天的翠花婶回屋歇息,却发现自己被子里多了个东西。 “血淋淋的,好像是什么巫术!” 她真是吓坏了,哭着跑着去找杨管家。 杨德本觉得这事不吉利,没惊动老夫人,只是派人去苍葭院禀告夫人。 他自己带着人,先到翠花婶的住处。 那是六人一间的通铺。 屋里所有人都逃了出来,不敢进去。 翠花婶的床位在东南角的窗下。 叠好的被子被她掀开了。 底下掩着一只没见过的布偶。 白色的,两颗眼珠子黝黑,像是会动。 四肢上还染了鲜红的血。 乍一看,怪吓人的。 别说翠花婶了,要是没有这么多人跟着,杨德本掀被的时候也得吓一跳。 他拎出布偶,小心地捏了又捏。 没有针。 没有生辰八字。 看起来不像那什么巫术。 其实杨德本也不信的,哪有人这么无聊,费这么大劲去咒一个婶子。 屋外又多了些人看热闹。 杨德本再凑近了闻,是鸡血的味道。 对了,昨日后厨刚刚杀了鸡。 这血肯定是在那沾上的。 “去后厨。” 去后厨看看说不定知道怎么回事。 杨管家一走,门口看热闹的都跟上。 厨子胖荣不明所以,奋力挤到他旁边去,“杨管家,为何要去后厨啊?” 那布偶在翠花婶床上发现的。 怎么不先问问同住的人。 跑去后厨做什么。 他就只会做几道菜,也不懂拿什么针线,那可都是娘们才会干的活。 “你怎么在这?” 杨德本刚刚没注意到胖荣,现在看见了,便直接问他:“昨日后厨杀了鸡吧?” “杀……杀了……但我没偷吃!” 胖荣主厨,每餐都会试菜。 吃是吃了,不算偷吃。 但他不知怎么回事,又怕被杨管家怀疑,这才着急忙慌想撇清自己。 “那鸡血可还在?” 杨德本知道,也没揭穿。 “那……那肯定……不在了啊。” 胖荣没干坏事,却莫名心虚。 说话总是要多想一下。 说出来就像结巴。 “老爷……老爷不喜鸡血味。” “我都给大家伙……做成菜了。” 杨德本听得皱了眉。 鸡血没了。 那布偶的主人怎么沾的血?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 胖荣都一一答了,但是越说越心虚。 仿佛这布偶与他有关系。 “杨管家,真不是我干的!” 众人走到后厨门口。 胖荣急了,“我要找老爷去。” 这杜府可是有主的。 杨管家再大,也不能冤枉好人。 “你不用找老爷。” 杨德本面色很沉。 “我们就进去瞧瞧,一会也要去找老爷,这件事今晚得弄个明白。” 他说不用,但胖荣不听。 谁知道布偶怎么回事。 自己得先去老爷面前说道说道。 免得一会被人冤死了。 都没地儿说去。 胖荣给人开了门,就不声不响地溜了。 杨德本着急进去,也没在意他。 后厨收拾得很干净。 没有异味。 “你们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血。” 听见这句话的下人都傻了。 找什么。 什么血。 万一又搜出来一只布偶呢。 “干什么,都愣着干嘛?” 杨德本说完,就将布偶丢给身后的丫鬟,自己先带头找了起来。 丫鬟拿着布偶,头皮发麻,在晕倒之前,将它丢给旁边同住的姐妹。 “啊!你!不要过来!” 布偶在丫鬟们的手里传来传去。 谁也不敢要。 杨德本听见骚乱,停下动作。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布偶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他全然忘了自己看到的第一眼。 “杨管家,它它它……” 丫鬟们都快哭出来了。 早知道这么可怕,就不跟来了。 杨管家与下人们都进去找东西。 余她们在门口,跟布偶在一处。 可怕,太可怕了。 杨德本无语,“……放下。” 见不得她们没出息的样,他去拿了布偶,随手放在入门的矮桌上。 丫鬟们谢天谢地,几乎全都跑了。 没人扶那个晕过去的。 同住的丫鬟只好留下,看着她。 “杨管家,没有发现。” 下人们在后厨找了一圈,都翻遍了。 没有鸡血。 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杨德本纳闷了,“去找老爷。” 他决定先带着布偶去找老爷。 结果,它不见了。 第一卷 第123章 布偶在哪 “东西呢?” 杨德本记得很清楚。 自己亲手放的,就在这个位置。 可现在上面空空如也。 “什么东西……” 旁边的丫鬟被他问到,只剩发愣。 布偶不是好好地躺在桌上吗。 “它……我没看见。” 她说自己没看见布偶丢了。 杨德本却以为丫鬟说的是没看见布偶。 “胡说,你看着我放的!” 布偶是死物,不会跑不会跳。 这件蹊跷事定是有人从中搞鬼。 可丫鬟不那么想。 她们都不仗义,全跑了,余她二人在此,也没见到什么可疑人接近过。 布偶是怎么不见的。 它去哪了。 它能去哪。 它可是死物啊…… 这种事不禁想,越想越害怕。 “对对,杨管家,它刚刚就在这。” 丫鬟一边说一边发着抖。 下人们也围了过来。 杨德本看她,“你可看见谁来过?” “没,没有。”丫鬟如实道。 除了她,就剩地上那个晕着的了。 答案呼之欲出。 杨德本开始疑心眼前人。 “难不成是布偶自己长脚跑了?” 这丫鬟的神情很不自然。 像害怕,也像心虚。 甚至还诓他说没看见。 “起来,随我去见老爷跟夫人。” 杨德本也不说别的。 这事得到老爷跟夫人面前,才能辩明白,才能下结论,他只是办事。 “杨管家,不是我!” 丫鬟立时慌了。 杨管家这是在怀疑自己。 可她真的没干这事。 那布偶多可怕啊。 谁会干这种事。 “到了老爷夫人跟前,有你说的。” 杨德本铁石心肠,不听解释。 他还示意下人们帮忙,把地上的扶起来,一同带到老爷夫人面前去。 “杨管家,真不是我啊!” “杨管家……杨管家我求你……” 丫鬟想替自己辩解,却说不出别的什么,翻来覆去只有这几句词。 “求我作甚,又不是我拿了布偶。” 杨德本是最后一个碰布偶的人。 这句话给了她灵感。 “杨管家,你怎么能这么害我?” 自己有嫌疑。 那杨管家也有。 “你们作证,我与姐妹们都不敢碰布偶,是杨管家将它放在桌上的……” 这个事,下人们都看见了。 但他们只是下人,不想跟布偶扯上关系,不想当证人,更不想得罪人。 这丫头一定是疯了。 那可是杨管家啊。 他怎么会错。 “呵。”杨德本也不恼。 “好,你们都替我作证。” 他带人来此查鸡血的出处,没空藏布偶,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藏。 这丫鬟越是胡说,越是心里有鬼。 “到了老爷跟夫人面前,说实话。” 最后三个字,杨德本落了重音。 下人们全听懂了。 “是。” 丫鬟听完,又气又委屈,还无可奈何。 今儿算是倒了大霉了。 杨管家做事,又怎么会让下人们抓把柄,到了老爷夫人面前肯定没事。 但她就惨了。 凭空出来个布偶,莫名其妙落自己头上,解释不清就只能吃哑巴亏。 挨顿打是在所难免的了。 万一夫人生气,要将人逐出府…… 想到这里,丫鬟便呜呜哭了起来。 杨德本不看她,示意众人走。 大家便自然而然地跟在他后头。 其中有一人与这丫鬟交情不错,低声劝:“你别哭了,别把……招来。” 不止她疑心有脏东西。 别人也这么想过。 但是没证据,大家不敢乱说。 “呜呜……真不是我……” 丫鬟一边走,一边小声呜咽。 下人也觉得她不像那种人。 藏布偶能得什么好处? 害翠花婶又起什么作用? 他不懂,也想不通。 “要不你再求求杨管家?” 丫鬟正想说没用,刚刚都求成什么样了,杨管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可话没出口,就先听见尖叫声。 她听见了。 下人们也听见了。 杨德本领头,让大家别动。 “啊啊啊……鬼啊啊啊……” 尖叫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众人吓坏了,不由得像同伴靠拢。 两个丫鬟被他们围在中间,不知所措。 “啊啊啊……救命啊……” 胖荣哭着喊着跑了过来。 杨德本站在最前面,待看清了来人的脸,突然大喝一声:“干什么!” 大晚上鬼哭狼嚎的,吓着他们还不要紧,吓得府里的主子们怎么办。 “杨管家,杨管家,救命啊!” 胖荣见了他们,犹如见了菩萨。 “那个布偶,布偶它……” 众人一听‘布偶’二字都来了精神。 特别是那丫鬟,“布偶在哪?” 只要找到那布偶,就不关她的事了。 杨德本也问:“布偶在哪?” 他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那布布偶它它它会飘!” 果不其然。 胖荣说了句更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杨德本听完,陷入沉思。 下人们听完议论纷纷。 但丫鬟却如临大赦。 “杨管家,真不是我!” 厨子是最后看见布偶的人。 再往前是杨管家。 这锅怎么都扣不到她头上了。 “它在哪,带我们去看看。” 杨德本还是持怀疑的态度。 万一厨子这话是骗人的呢? 再万一他跟丫鬟是合伙的呢? 刚刚过来的路上,厨子就一直不愿意来,又是问东问西,又闹着找老爷。 仔细一想,这二人一样可疑。 “我我我不去不去不去!” 胖荣吓得不轻,说话都结巴了。 “它会会会飘!” “它它是鬼!” 遇见脏东西还不赶紧跑。 他才不去撞鬼呢。 “带我们去看看!” 杨德本语气严肃了不少。 胖荣还是不想去,被他拖着走。 “杨管家,杨管家,你别……你别啊……” “……算我求你了,我害怕,它会飘啊!” 胖荣一路鬼哭狼嚎,怂得跟孙子似的。 杨德本就是铁石心肠,就是不放手。 “这儿?确定吗?” “是是是,杨管家你让我走吧。” 胖荣吓得眼睛都闭起来了。 刚刚他独自去找老爷,去苍葭院里找的,但夫人跟老爷都不在院中。 丫鬟说夫人带抱玉去前厅了。 老爷在哪,不好说。 胖荣只能自己去找。 他打算去青白院问问,结果才走到半道,就遇上一团白雾出没,飘啊飘的。 再凑近一点,白雾变成布偶。 它飘在半空中,只剩半个身子。 这一眼,足以让人吓得屁滚尿流了。 第一卷 第124章 布偶何在 杨德本自然是不放过胖荣的。 “你们四处找找,找仔细些。” 下人们手里都提着灯,闻言便四散开去,以他们四人为圆心,各自翻找。 两个丫鬟都清醒了,都有些冷。 “杨管家,我们想先回去了。” 翠花婶都没来。 她们还想回去睡大觉。 胖荣也顺势说:“杨管家你行行好!” 他可不想再看一眼那脏东西。 半眼都不行。 “都等着。”杨德本冷声道。 厨子跟丫鬟一样,越想逃就越可疑。 什么半截身子的布偶,怕是他们瞎编的,就想将事情推给怪力乱神。 他才不上这种当。 “杨管家,这儿没有。” “杨管家,这儿也没有。” 下人们陆陆续续回来,都回报说没有。 胖荣不相信,“怎么可能没有?” 他看见了,真的是那个布偶。 “也许,也许它,它去了别处?” 那布偶长脚了,都会飘了。 不在这里也能去别处。 谁能管得着它啊。 杨德本说:“还是去见老爷跟夫人吧。” 现下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这两人演的戏,至于为什么,他还没搞清楚。 “杨管家,杨管家,不关我的事啊!” 丫鬟急了,上前去求杨管家。 “胖哥才是最后一个见布偶的人……” 胖荣不明所以,也跟着她闹。 “杨管家,这是什么意思?” “我真看见了,要不你们再找找?” “不是,它要去哪也没跟我报备啊……” 杨德本懒得听他们扯东扯西,让人带走。 但是动静闹大了,惊动了老夫人。 大晚上的,杜府前厅里灯火通明。 林知微与杜平在上座。 左边是方芸景。 右边是云晓岚。 楚仙正哄小儿子睡觉,没来。 小辈们也都没来。 这场面,远远比不上那日审杜若的场面,却已经够让人喝一壶的了。 翠花婶站在前厅的正中间。 左边是丫鬟。 右边是厨子。 三人一人一段,轮流讲自己的所见所闻,拼凑起来就是今晚整个故事。 杨德本一直在场,一句不吭。 就算那个丫鬟哭哭啼啼地跟老夫人告状,说他滥用私权,说他冤枉好人。 杨德本也没有替自己辩解一句。 云晓岚听个热闹。 方芸景听得眉头紧锁。 杜平想得比较深远,想请大师来做做法,给府里去去晦气,别耽误自己高升。 “娘,您觉得这事该怎么看?” 怪力乱神这事,老人比较有经验。 可他娘看着面色沉重,没接话。 杜平等了一会,又转向杨德本。 “杨管家,这事你怎么看呀?” 请一个大师不够的话,请俩。 “老爷,我觉得香香跟胖荣有问题。” 杨德本面不改色,像极了正义。 香香便是那个哭哭啼啼的丫鬟。 “老夫人,老夫人,我冤枉啊!” 方芸景扫了她一眼,有些不高兴。 杨德本也不受人影响,继续往下说。 “她与丫鬟们同住,离翠花那屋不远。” “我带人去后厨,胖荣又一路拦着……” 这些都是实话,大家都知道的。 他可没空捏造来冤枉谁。 “我带人在后厨翻找,香香在门口守着,叁叁又吓得晕倒在地……” 当时除了香香,再没第三个人了。 布偶不是她拿的,还能是谁。 “叁叁,杨管家说的可是真的?” 云晓岚饶有兴致地看着叁叁。 “你是真晕还是假晕?” 这丫鬟是青白院的人。 楚仙不在,没人护着。 “回云夫人的话,杨管家说的都是真的,我这人胆儿小,不经事。” 叁叁被布偶吓晕过去,是香香守着的。 但如果她没晕,可疑人就不止一个了。 为自保,叁叁自然要力挺杨管家。 香香只是同住的姐妹。 杨管家可是杜府大管家啊。 谁高谁低,叁叁还不傻。 “……”香香想骂人,但又不能骂。 毕竟人家叁叁真的晕过去了。 一具躺尸能看见什么。 她不能为自己作证。 什么同住姐妹,全是狗屁。 “好,杨管家,你接着说。” 云晓岚替楚仙保了人。 这才是真姐妹。 方芸景就在她对面,坐得十分端庄。 “我们来的路上,就遇到胖荣鬼哭狼嚎,去了地方却什么都没找着。” 杨德本说完,胖荣就开始喊冤。 “老爷,老夫人,我真的看见了!” “它就这么咧着嘴对我笑……” 说着他还在自己脸上比划。 见过布偶的人不少,在场看胖荣的动作,再回想起当时,又开始汗毛倒立了。 杜平朝方芸景的方向倾身。 “夫人,听闻密清寺的大和尚法力高深,改日可请他们到府上一叙。” 他不怕布偶,就是想去去晦气。 厨子比划的什么呀,太难看了。 “够了。” 一直没说话的林知微终于开口。 前厅立马静了下来。 胖荣不演了。 香香也不敢哭了。 所有人将目光都聚在老夫人身上。 “这三更半夜的,哪里有什么带血布偶,我看你们是集体癔症了。” 林知微觉得不是神鬼。 但这么多人一起癔症,又不合理。 胖荣说:“老夫人,真的有布偶。” 他已经被吓破胆了,只能坚持。 翠花也附和道:“老夫人,是真的。” 那个布偶就出现在自己床上,血淋淋的,怪吓人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只有香香不说话了。 没有那个布偶,就没自己什么事。 吓破胆的人又关她何事。 “那布偶何在?” 林知微就问这一句。 县令断案要看供词跟证据。 没有证据,空口白牙,纯属乱造。 杜平听了也觉得他娘说得对。 “布偶何在,你们倒是说啊。” 刚刚还在七嘴八舌的。 现在全都哑巴了。 杨德本没得癔症,也不信什么怪力乱神,还是认定这事有人从中搞鬼。 “老爷,香香跟胖荣嫌疑最大。” 按他的口供,应该审审他们俩。 杜平觉得这话也有理,“那……” 话刚出口,就被香香抢了先。 “老爷,杨管家跟胖哥的嫌疑才最大!” 她真的很怕挨打,也怕被夫人逐出杜府,只能尽力劝老爷先审他们俩。 “胖哥说了,他是最后一个见到布偶的,杨管家不怀疑他老怀疑我……” 杨德本还没说话。 胖荣就先不乐意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会不会说人话?” “我被它吓了怎么就最可疑了?” “那东西会飘,还是从翠花床上发现的,你怎么不说她最可疑?” 第一卷 第125章 无定论 杨德本说,香香跟胖荣最可疑。 香香说,胖荣跟杨管家才可疑。 胖荣说,翠花才最可疑。 每人各执一词,在现场吵得不可开交。 但是唯一的证物又不在。 没见过布偶的人甚至对此存疑。 杜平又朝着方芸景的方向倾了倾身。 “夫人,听为夫的,还是请大师吧。” 夜里下人全得了癔症,这种话要传出去,损的可是他杜府的名声。 方芸景点头,“听老爷的。” 自野丫头入京,这府里就没有半日安宁,搅得蘅儿相亲之事一拖再拖。 请大师们做做法,去去晦气也是好的。 “夫人,我知道布偶是谁做的了。” 翠花突然开口,打断了争执。 在场人都齐齐朝她望过去。 方芸景才问:“谁?” 布偶都不在了,能怎么知道是谁做的。 结果她听翠花说了个不在场的人。 “二小姐在绣花,那布偶上的针法难看,我瞧着像是她的手作……” 像,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众人听了皆认为合理。 丫鬟传膳遇到二小姐,少了块糕点。 厨子采买回府,被忽悠走三个鸡腿。 杨管家就不用说了,府里大小事经他手,碰上二小姐总得搞砸几件…… 对,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 那布偶定是二小姐为捉弄翠花婶放的。 “这么说,这事也不算太蹊跷。” 云晓岚笑道:“既然翠花婶说是二小姐,那就派人到她屋里去搜一下……” 私生女是归方氏管的。 平日里,她爱小打小闹,总有人护着。 如今更是了不得,都敢出来装神弄鬼了,吓坏一众人,还惊动了老夫人。 这事可就没那么容易善了。 云晓岚想看笑话。 方芸景自然是不同意的。 “若儿是新手,让绣些花草都绣不利索,她哪懂得缝什么布偶啊……” 她不是要保那个野丫头。 实在是没办法。 人就在自己的院子里。 野丫头闯了祸,方芸景也有责任。 子不教,父之过。 人到了杜府,全成了大娘的错。 真不知道亲娘怎么想的,死了就死了吧,还非给杜家留个混世魔王。 图什么。 图杜平一朝回心转意? 要真有良心,能十几年不闻不问? 她又何苦为了个臭男人,耽误自己半生,害亲闺女在山沟沟里吃尽苦头。 命啊,都是命。 一想到这,方芸景头疼不已。 “翠花,你再好好想想,看错了。” 翠花是大小姐的乳母,懂分寸的。 闻言便改了口,“是是是,夫人说得对,许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 如若早知道是谁干的,也不找杨管家了,直接上夫人那儿告二小姐的状。 总好过闹成现下这样。 找不着证物。 人多口杂。 无定论。 “老爷,姐姐是真心疼若儿的。” 云晓岚又开始发难了。 “杜府上下谁人不知二小姐爱闹?” “会不会缝针重要吗,除了她,还有谁,干得出此等撼天动地的大事?” “大小姐吗?” 野丫头跟亲闺女,二选一。 方芸景瞬间被拿捏住了。 “胡说,少拿我蘅儿跟人相提并论。” 那个野丫头怎能跟她亲闺女比。 长相再相近,也是东施效颦。 “哎,为人父母当然都疼子女。” 杜平不想后院着火,先顺着云晓岚的话,稳住方芸景,再提自己的看法。 “但二丫头的胆子确实太大了。” “杨管家,你带人,到她房里去搜一搜,好给在座的各位一个交代。” 相比神鬼之说,他更信是杜若捣鬼。 有人装神弄鬼总好过真闹鬼。 “老爷英明。” 云晓岚得意极了。 私生女有没有害人不重要。 她就想看方氏难堪。 希望杨管家得力些,在房里搜出来点啥,让方氏与那私生女一同遭殃。 “老爷英明!”香香出声附和。 胖荣回过神来也有样学样。 众人都想看二小姐害人终害己。 方芸景再拦,无异于螳臂挡车。 “好,此事全凭老爷做主。” “翠花你同杨管家一道去……” 翠花是苍葭院的人,万一真搜出来点啥,也好证实方芸景是大公无私。 谁乐意与那野丫头同罪啊。 “好啊,这案断得妙啊。” 一直没说话的林知微再次开口。 方芸景立马截住话题,转移视线。 “娘,您可是有话要说?” 府里有三位夫人。 独她是正妻,能喊老夫人一声娘。 “若儿乃我杜家二小姐。” 林知微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富贵人家都规矩森严。 主是主,仆是仆。 杜家是穷过,杜平也极少苛责下人丫鬟,遂造就今日这般荒唐的局面。 “你们为个不存在的东西,都在这闹哄,要带头去翻二小姐的闺房?” 林知微坐在这听半天了。 满心的匪夷所思。 “老夫人,布偶肯定在二小姐房里。” 香香听不懂人话,还抢答。 杨德本不声不响地扫了她一眼。 胖荣只盯着地面看,不敢吱声。 “老夫人,真是奴婢认错了。” 翠花听懂了,便将错揽自己身上。 云晓岚听完却不乐意了。 “说二小姐做怪的人是你。” “说眼花认错的人又是你。” “翠花婶,你这人怎么乱说话呢?” 今儿这事全因翠花一人起。 若不得善了,便该她自己担着。 “二夫人,我怎么乱说话了?” 翠花不是小丫鬟,知道夫人之间不对付,但这火不该烧到自己身上来。 “近来二小姐绣花,知道的人不少。” 二小姐跟她学绣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日将自己扎得嗷嗷叫。 难听极了。 大半个杜府都知道。 “我也是瞧着像,又没说一定是。” 还好,刚刚只是猜测。 翠花没有一口气将话说死。 “毕竟那布偶消失了,像不像,是不是,又不是我一人说了就能算的。” 那么多主子在,有她什么事。 “你……”云晓岚想反驳。 林知微却突然咳了一声。 杜平适时递上茶水。 “娘,您别生气。” 云晓岚知他是大孝子,面上不情不愿的,但还是将没出口的话咽回去。 林知微喝茶润了嗓子,缓缓道:“平儿,我可还是这杜府的主子?” 她何止是主子。 她是杜府的当家祖母。 杜平立时慌了。 “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第一卷 第126章 教女无方 杜平这人,良心不多但孝心满满。 娘突然这么问法,他差点要跪了。 “娘,您可是我的亲娘啊!” “这府里您最大。” 听到这里,林知微欣慰地笑了笑。 ”果真是生儿子好啊。” 这话没别的意思,夸夸自家儿子孝顺。 落进别人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云晓岚以为,老夫人这么喜欢长孙嫡子,她的好儿子迟早有出头日。 方芸景则认定娘是在敲打自己。 府里有三位夫人。 独她没有给杜家生出公子。 就这一点,就平白矮人一截。 “若我最大,是否都该听我的?” 林知微又问杜平。 他毫不犹豫道:“那是自然。” 爹没福气,可娘还在。 杜平当然要事事顺她心意。 “按我说,没证物,就当没今日这回事,谁也不许将今晚的事说出去。” “违者家法伺候。” 林知微一字一句地说,咬字清晰。 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都很诧异。 特别是云晓岚。 最早就是她故意发难,在杜平面前拱火,才有了让下人们搜房一事。 “晓岚啊,你也别怪我多嘴。” 林知微早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刚开始她还挺困惑,集体癔症不合理。 直到……翠花说出了绣花一事。 云晓岚便不停拱火,惹得一众丫鬟下人,都想看二小姐自食其果。 林知微才突然反应过来。 二丫头得罪的人太多了。 这就是丫鬟跟下人合起伙做的局。 这样,也就合理了。 “证物在还好说,无凭无据,空口白牙,到我跟前演什么猴戏?” 她说的‘猴戏’,是指香香跟胖荣。 捉贼捉赃。 他们单靠耍几句嘴皮子,就想三人成虎,想坏杜二小姐名声,那可不成。 自己头一个不答应。 云晓岚听岔了,以为说的是自己。 “老夫人说甚便是甚,妾身不敢多嘴。” 在老夫人面前,她哪敢多嘴半句。 得罪长辈不算什么。 但赋儿还小,还没出人头地。 为了他,云晓岚可以忍的。 “是。”林知微应了前半句。 在这府里,她说什么便该是什么。 “我瞧着今儿这事,全是当爹娘的不是,也得怪杨管家监管不力。” 若是杨管家监管得当,主是主,仆是仆,今夜杜府就出不了这档子事。 “老夫人教训的是。” 杨德本也不为自己申辩,一口应下。 胖荣一知半解,不吭声就是了。 眼下情形,对丫鬟来说,属实难懂。 香香先看看主子们,又看看右边翠花婶,再朝人群里的叁叁使了眼色。 叁叁猛摇头,表示同样看不懂。 这‘管家监管不力’就算了。 但‘爹娘不是’算怎么一回事? 杜平思来想去,有些无奈。 “娘,怎么成我与夫人的不是了?” 杜若素来爱搞鬼,又不是他教的。 既然娘说了,没这回事,那就没这回事,怎么又跟当爹娘的扯上了关系。 “你没做什么,你当然没做了。” 林知微说着,语调微微发火。 “你二丫头有难,当娘的拦不住就罢了,你当爹的也不知道护着?” 说到底,还是这爹没用。 “娘,我怎么没护……” 杜平可算是知道自己怎么气着娘了。 “娘,若儿是我亲闺女,我生的。” “我不护着还谁护着?” “这不是若儿有前科嘛……” 杜平越说越无奈。 倘若杜若跟姐姐杜蘅一般,贴心可人,谁会将捣鬼之事怀疑到她头上。 “故而我说的是她爹娘。“ “不止你一人。” 林知微将杜若交给方芸景。 她没教好,没管好,任她胡闹。 这怎么不算是娘的不是? “娘,我错了,是我教女无方。” 方芸景认错认得怪诚恳的。 云晓岚看了,一点都不高兴。 “如果能让娘高兴,芸景愿受罚。” 听方芸景这么说,杜平也不声辩了。 “娘,儿子错了,儿子也该罚。” 罚吧罚吧,娘高兴就好。 全怪杜若那个惹祸精。 他迟早把人嫁出去,让她去嚯嚯别人家,别再给杜府惹是招非就好。 “很好,都知道错,就不请家法了。” 林知微露出满意的神情。 ““你们三个,还有杨管家,等明日空了,都上祠堂里跪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不多。 但下人们听了哗然。 翠花婶没事。 香香跟胖荣也没事。 反倒是杨管家跟主子们都要受罚。 这事听着,比布偶消失了还奇怪。 翠花知道自己给主子闯祸了,不敢吭声。 香香则欣喜若狂,“谢老夫人!” 胖荣比她晚了一步,也谢老夫人。 杜平跟方芸景都知道。 今儿这事该过去了。 只有云晓岚瞧着纳闷不已。 老爷、方氏、杨管家,不是三个人? 怎么…… “老夫人,您是不是说错了?” 眼看众人要散场,云晓岚不得不问出口。 杜平给她使了眼色都没瞧见。 林知微起身,“明日你也到祠堂去跪着,好好反省反省自己都错在哪。” 青时适时上前,扶她离开。 人一走,云晓岚的脸就垮了下来。 “老爷~” “妾身不知道哪里得罪老夫人了。” 杜平很吃她这一套撒娇,遂好心解释:“怪你多嘴,不问就不用罚了。” 娘是故意的。 当儿子的只能听之任之。 方芸景也起身,“都散了吧。” 闹了这么久,夜都深了。 此刻苍葭院里,杜蘅已经睡了。 杜若在屋里教育毛孩子。 “你看看你,脏不拉几的!” 小黑狗很紧张,眼睛眨啊眨的。 “我让你出去上厕所就回来!” 她拿食指往狗脑袋上戳戳。 “你不听,你去哪了!” 自己倒是干干净净的。 脏的是小幽灵。 “给小幽灵挖坑?” 杜若也没想到,它这么喜欢自己的玩具,去哪儿玩都要叼着一起去。 可能前几日就有些脏了。 她忙,也没在意。 谁知今晚放风回来,小幽灵身上全是土,不知道的还以为挖人祖坟去了。 “呜呜~” 明月洗了小幽灵进来。 小黑狗借故起身要去接它。 这样就不用挨骂了。 明月却不给,还将小幽灵举高些。 “二小姐,小幽灵洗干净了。” 天黑,干了的血渍与土混在一起。 她只知道小幽灵身上沾了土,没看见血,洗洗干净就拿进来,晾在窗边。 第一卷 第127章 真黑 小幽灵只有巴掌大,棉花也不多。 明月知道小黑狗喜欢,日日都要叼着走,便拧得很干很干,挂在窗边晾着。 夜里凉风习习。 只一晚上,小幽灵就干透了。 翌日一早,明月就将它取了下来。 小黑狗得到玩具,也不管她三七二十一,直接缩回床底,藏进自己窝里。 杜若只好警告它:“再带小幽灵去挖坑,我就不给你做新玩具了。” 本来打算等一阵,等自己的技术精进了,再给小黑狗做几个不一样的。 可如若它每次回来,都把玩具弄得很脏,那就没必要搞什么新的。 脏的接着玩,挺好。 小黑狗呜呜两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但是明月知道二小姐是嘴硬心软。 她最疼小黑狗了,怕它出去闯祸挨人打,才故意这么说,吓唬狗呢。 杜若起床洗漱更衣,去给祖母请安陪膳,然后回屋照常练小碎花。 几日下来,毫无长进。 针脚依旧是歪歪扭扭的。 眼睛都看累了。 “妈呀,还不如玩手机呢!” 玩手机眼睛坏了,那是人自找的。 可绣花把眼睛累坏,她又该怪谁。 杜若真想不通。 除了满手血孔跟痛心疾首。 这个课程还让人学到什么了。 同住苍葭院,为什么杜蘅学的琴棋书画,而她却要在这苦练女工刺绣。 说好的一视同仁呢。 这个问题,明月答不上来。 杜若便揣着问题,理直气壮去问翠花婶,结果毫无意外地被对方鄙视了。 “二小姐,你看得懂吗?” 杜若无语极了。 “我看得懂还学什么?” 她倒是略懂一些,可惜古代的字未简化,看不太懂的太多太多了。 “二小姐看不懂就好。” 翠花丢下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离开。 那夜老夫人便说,不许任何人再提布偶,违者得领杜家的家法伺候。 在场人都听见了。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那天夜里的动静闹太大,闹得人心惶惶,总有人私底下打听跟八卦。 比如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东珠。 她就整日在府里窜,打听这个打听那个,然后回去说与大小姐解闷。 那布偶最早出现在翠花的床上。 她实在是害怕,这几日都在别人处借住,不敢靠近自己那屋半步。 这事,自然瞒不过爱打听的东珠。 ”翠花婶,你屋里有什么呀?” 听说翠花婶跟同住几人都在别人处借住,洗漱起居什么的,多有不便。 这让她很好奇。 翠花婶一个人也就罢了。 算她们关系好,方便夜话。 可六个人同时不回去……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更让东珠奇怪的是,六人像统一了口供,一问三不知,再问什么都没有。 这里面……一定有鬼。 “我屋里哪有什么东西,就被子跟枕头,你要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嘛。” 翠花没法听老夫人的,当没这回事。 但她在杜府干活,也知道不能乱说。 “东珠我说你啊,别老瞎打听,快回去,一会大小姐又该找不着你了。” 打听能顶什么用。 找不着布偶。 没有证据。 说了也是白说。 翠花只好偷偷观察二小姐跟明月。 二小姐还跟往常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在针线上,乱绣一通。 明月忙着给二小姐止血,给二小姐加油,还得抽空照顾她带来的狗。 翠花一通观察下来,暂未发现异样。 她只好偷偷翻二小姐的屋子。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没有布偶。 除了床底下,人进不去。 里面住着二小姐的狗。 据说怕生,不爱见人,一直躲在床底下,只在没外人时才会爬出来玩。 翠花每日都来找二小姐,看看绣花进度,顺便指指点点,教育教育。 可她从来没有见过那只狗。 有一回,二小姐掉了针。 翠花弯腰去捡,无意往床底下扫了一眼,只看见两颗瞪得圆圆的铜铃。 这就是二小姐的狗。 真黑。 她都没看清狗子长什么样。 如果那个布偶被人藏在床底,在狗旁边,一白一黑,应该很显眼才是。 所以,它不在。 翠花更纳闷了。 不是二小姐的话,说不通。 从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各种疑神疑鬼,渐渐改变为摸不着头脑。 究竟谁干的? 为什么啊? 布偶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但东珠也费了一番力气,从别人处打听,总算是弄清府里发生过什么。 她迫不及待回去跟大小姐分享。 杜蘅听完,微不可闻地‘嗤’了一声。 一只布偶而已。 它是死物,动弹不得。 就算身上沾了血,又有什么好怕的? 府里这些下人也太不经事了。 “你自己听就算了,切莫到处乱传乱造,祖母可说了,违者家法伺候。” 杜蘅向来听话,从不惹长辈们不悦。 特别是祖母。 父亲最敬重祖母了。 她当女儿的,自然要向父亲学习。 “我知道,我不会给大小姐惹事的。” 东珠只是爱打听,可不想平白挨顿家法。 “大小姐,你觉得会是二小姐吗?” 大家都觉得是二小姐捣鬼。 但老夫人不让搜。 是与不是,谁又说得清楚。 “……我不知道。” 杜蘅犹豫了。 庶妹常惹事,却不是无的放矢。 比如她偷糕点,是丫鬟们在背后嚼舌根,笑人野种,还说得很难听。 再比如她去问厨子要鸡腿,一要要三个,是徐妈事先往菜里加了料。 别人吃完都没事,就庶妹中招。 一夜跑了不止八趟茅房。 据东珠当时观察,她回来时腿脚都软了,站也站不稳,全靠明月搀扶着。 这些事,不止杜蘅跟东珠知道。 娘亲也知道。 但是她不爱管。 对庶妹闯的祸,娘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别人的打击报复也当如此。 这样才公平。 庶妹从未在祖母面前提起。 受人欺负,她自己会还。 所以杜蘅不清楚,翠花婶是否做了什么,让庶妹难堪的事,招致报复。 作为旁观者,她最好是不闻不问不知道,这样才能保自己平安。 “难说。”东珠自言自语道。 要不是大小姐不让,她都想去问明月。 二小姐的丫鬟,肯定知道她有没有布偶,有没有报复打击翠花婶。 第一卷 第128章 得有 可惜啊,二小姐不让找明月。 东珠也只能乖乖地按着自己的八卦之魂,任由它在心里放着,越长越大。 每一回见到明月,她都很想开口打听。 但二小姐当面三令五申了。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于是,东珠一忍再忍。 明月那家伙,也像在躲谁。 看见她跟见了鬼似的,‘’啪’一声关上门,留东珠一人在院子里莫名其妙。 “二小姐,好消息!” 明月是躲她,也是有急事。 “今年的中秋有灯会。” 往年也是有的。 但她只是个打杂丫鬟,没有主子带出门,京城再怎么盛况也跟自己无关。 今年就不一样了。 明月有二小姐。 “啊,中秋了吗?”杜若不似她那般激动,只是惊觉自己过得忘了时日。 明月点头,“明日便是中秋。” 府里已备了斋菜、瓜果跟月饼,待明晚,老夫人带着主子们一起拜月。 杜若听完,‘哦’了一声。 “没有手机真是一大麻烦事。” 杜府的伙食好。 男女主也没有走剧情。 她整日就是绣绣花逗逗狗,还挺惬意的,差点都忘了自己要另立门户。 严格来说,不算忘。 好几次借口遛狗,杜若去摸后门的钥匙,都被府里的护院逮了个正着。 谁也没想过她是要跑。 就连明月都不知道,只当二小姐胆子大,未经长辈同意就想擅自出门。 这才是杜若干得出来的事。 杜府里有吃有喝。 她为什么跑。 “二小姐又想吃鸡腿了?” 明月笑眯眯地问。 二小姐在乡下长大,吃过野鸡挖过野菜,嘴里经常能蹦出一些新词。 像上回,她就说了‘手鸡’这个词。 明月不懂鸡,也没听过,只好问二小姐,是不是杜家村有名的鸡。 二小姐沉默了一会,才告诉她,手机是拿在手上的鸡腿,简称手鸡。 明月一听就懂了。 二小姐夸她聪明,还去后厨找胖哥说话,整了三个香喷喷的鸡腿回来。 小黑狗一个。 二小姐一个。 明月也一个。 外人没看见,都说二小姐贪得无厌。 可明月知道二小姐最好了。 “今天先不吃,中秋有什么?” 杜若在努力回忆自己写的剧情。 明月答:“中秋有灯会。” 一年一度的中秋灯会,听说有舞龙舞狮,可以赏花灯,还可以猜灯谜。 听说,她还没亲眼见过。 在这一天,府里的公子跟小姐都能出门,可以上街去凑热闹看表演。 大小姐每年都去的。 东珠跟着她,肯定都见识过。 “灯会啊。”杜若想起来了。 原剧情,在中秋那日,男女主情浓意浓,相邀结伴赏花灯看舞狮。 当晚庶女去了,跟在杜平跟方芸景身边,频频给男主暗送秋波。 云晓岚跟楚仙也都去了,发现这一现象,乐得不行,决定帮她一把。 然后才有了后来跟后来。 但现如今,杜蘅不会收到宋琅玉的邀约,杜若也就不替他们俩操心了。 “那府里怎么说?” 无论剧情如何,中秋灯会总要去的。 这可是出门的大好机会。 错过的人是傻子。 杜若又不是傻子。 “老夫人已经命杨管家备了拜月的东西,有斋菜,有瓜果,还有月饼……” 明月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二小姐是不是听馋了?” 杜若是南方人,家有中秋拜月亮的习俗,便将这些细节写进了书里。 “是有点饿了,绣花真费人。” 她纯吐槽,结果明月突然像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月饼来。 “二小姐,吃吧。” 这可是刚刚出炉的。 香着呢。 杜若没拿,也没吃,还条件反射地问她:“哪来的月饼,拜过了吗?” 每逢初一十五,家里的东西都不能乱动。 吃掉拜拜的东西是要挨骂的。 明月不懂,“拜什么?” 中秋是明日,不是今日。 “这个月饼不用拜?” 杜若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古代月饼纯手工制作,跟现代的不一样,看起来丑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用的,二小姐。” “这是给主子们试吃的。” 明月没说假话,也没说真话。 明日才是中秋,今日是后厨赶制了月饼,给各房的主子送去尝尝味道。 如果有不合口味,可以派丫鬟去后厨说,胖哥会根据主子要求制新的。 大主子们有。 小主子也有。 独独二小姐没有。 因为没人把她当主子。 明月看见她们往各房送月饼,没往这来,便偷偷去替二小姐摸了一块。 重要的不是这月饼。 但二小姐是主子,得有。 “这么好哇。” 杜若确实是累了饿了,也没跟明月客气,一口咬掉一半,“嗯……” 豆沙馅,口感松软,甜。 小黑狗闻到吃的,偷偷从床底钻了出来,围在杜若的脚边打转转。 “别转了,太甜,你吃不了。” 它哪听得懂什么是甜。 它只知道,有主人一口就有自己的一口。 可杜若听着嘤嘤声也没给,自己吃完了,还在它面前摊开手,“没了。” 小黑狗生气似的往地上一躺,不起了。 明月看了忍不住笑。 杜若却蹲下来,摸摸它的肚子。 “别闹,闹也没有。” 狗不能吃太咸,也不能吃太甜。 咸了掉毛,变秃变丑变难看。 甜了发胖,太胖会百病缠身。 所以根本就不是她小气。 “再等一会就有饭吃了。” 有时候,杜若总觉得挺对不起狗的。 自己还有中秋可以借口出门。 可小黑狗呢,哪也去不得。 “小杜是乖狗对不对?” 来此之前,它有漫山遍野可以跑。 来此之后,怕别人不喜欢狗,怕别人打,就一直陪她窝在这间屋子里。 最大的活动范围也只是杜府。 还得是夜里。 黑不溜秋的狗,跟别人养黑猫一个原理,钻进暮色中就找不着了。 小黑狗被撸得舒服,哼哼唧唧的。 明月看着,突然想起自己话没说完。 “二小姐,明晚可以随老爷夫人们出门,一起去京中看舞龙,赏花灯。” 杜若没什么反应,还在摸狗肚。 明月又走到衣橱前面,打开门。 “二小姐,明晚穿这件吧?” 明晚是中秋,是灯会。 大家理当穿得好看一些,沾沾喜气。 但二小姐的衣服不多。 没几件拿得出手。 夫人的一碗水根本就端不平。 第一卷 第129章 兔子花灯 “行,随便穿穿。” 杜若不在乎这些细节。 一来,这就是一本书。 二来,她也不是真的庶女。 三嘛,对方芸景来说,庶女是情敌生的,不往死里作践人就不错了。 谁还指望她拿自己当亲生的。 中秋当天,阖家欢喜。 也包括杜若。 她就是个工具人。 让干啥干啥,极其配合。 为了夜里能出门,杜若不在乎陪人演戏,也不想让别人给自己使绊子。 云晓岚跟楚仙都疑心是转了性。 杜平却直觉她没憋好屁。 但是今儿中秋。 不出意外,不用头疼,对全家上下都好,故而他也就没往深了想。 在祖母的指挥下,小辈们轮流拜过月亮,又一同品了月饼,才能出门。 街道上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杜家出动了几辆马车。 这种节庆日,杜平只能与正妻同乘。 方芸景陪他坐在第一辆马车里。 她没有带抱玉,让院中丫鬟都放假了。 云晓岚乘第三辆马车,带杜茗跟杜文赋。 楚仙在后面第四辆,带着杜茜跟杜云献,还带了青白院中的两个丫鬟。 “献儿,你瞧,兔子灯!” 楚仙抱着儿子,掀开帘子让他看外面。 杜云献奶声奶气道:“娘买~” “好,一会娘给你买。” 也不是为彰显不同,实在是孩子都还小,楚仙自己一人不太好带。 遂带了两个丫鬟帮她伺候。 同样撩开帘子惊呼的,还有明月。 她在第二辆马车上。 同乘人是杜若、杜蘅跟东珠。 “二小姐,二小姐,你快看!” 明月特别兴奋,大惊小怪。 东珠看了,十分嫌弃。 但杜若很配合,一点也没让明月尴尬。 “哇,好看,明月,那个也好看!” 主仆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花缭乱,就差把头伸出去丢杜家的脸。 东珠看着,更嫌弃了。 杜蘅扫了一眼,示意她不许如此。 同为杜家小姐,姐姐比妹妹淡定太多了,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 任一席帘子隔绝了里跟外。 仿佛这世间的热闹都与自己无关。 杜若无意间回头,正好对上杜蘅的目光,突然萌生出她太压抑的感觉。 对了,原剧情里,女主后面黑化变反派,靠的就是这日复一日的压抑。 “二小姐,二小姐,那!” 明月一声惊呼就将她的思绪唤回。 杜若挪开视线,不再盯着杜蘅。 马车靠近灯会,人越来越多。 等马车过不去了,他们只能下车步行。 杜平像一个模范丈夫,牵着方芸景的手,站在前头等小辈们下来。 云晓岚只拉着杜茗。 杜文赋独自一人,跟在她们后面。 反观楚仙,两手空空。 两个丫鬟都在她身后。 一个牵着杜茜。 另一个抱着杜云献。 杜若跟杜蘅各有各的丫鬟。 东珠跟在大小姐身后。 明月却跟二小姐并排。 杜若没有觉得不妥。 但杜家人纷纷朝她抛去嫌弃的目光。 杜若看见了,佯装没看见。 杜平不想因为她一个,坏了众人的兴致,便先开口打岔,引其他人注意。 “人齐了,为父带你们四处走走。” 一年也没几个这样的节庆。 他表现得像个慈父。 杜若看了,龇牙咧嘴的。 明月想问什么意思,没敢问。 “爹爹,爹爹,爹爹……” 杜云献突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街上人多,但杜平还是听见了。 “怎么,献儿找我?” “要爹爹,要爹爹,抱!” 杜平听完,径直松开方芸景的手。 “来,到爹这儿来,爹抱。” 丫鬟闻言便将人递了过去。 “你个小调皮,就知道闹你爹爹。” 楚仙沾了儿子的光,顺利站到老爷身边。 方芸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后退一步。 杜蘅见状,适时挽上她的手,“娘。” 爹有儿子。 娘有闺女。 没什么比不上人家的。 云晓岚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家的傻儿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剩无奈。 “好,走吧!” 杜平迈步,其他人随行。 沿街有许多售货的小摊子,有人卖花灯,有人卖小饰物,跟现代很像。 杜若真的好久没出门了,高兴。 “明月,我们去看看那个吧。” 明月点头,“好。” 她们二人跑前跑后,东瞧瞧,西看看。 “哎,等会,再看看这个。” “好,二小姐你慢点。” 明月被二小姐拉着,也跟着跑。 一开始,楚仙的两个丫鬟还诡异地看着,再过一会她们也顾不过来了。 因为杜茜学她二姐,嚷嚷着什么都要。 “娘,我要买花灯!” “娘,我想吃糖葫芦!” 两个丫鬟轮流哄,哄不好,满脸为难。 杜平抱着杜云献,停在一个小摊车前。 “喜欢哪盏,献儿自己挑。” 楚仙将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 “献儿快告诉你爹爹,你喜欢兔子花灯,让爹爹给你拿盏最好看的。” 杜云献立马说:“要爹爹,要兔子。” 杜平便让卖家取了一盏下来。 “兔子花灯,给,好看吧?” 杜云献提在手上,晃来晃去,晃眼。 “爹爹,茗儿,茗儿也想要。” 杜茗人小,凑不上前,只能弱弱地说。 可杜平忙着逗儿子,听不见。 杜茗没有放弃,又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正巧被路过的杜若听了去。 “爹!茗儿也想要兔子花灯!!!” 这一吼理直气壮,把众人吓一大跳。 除了杜茗。 她很高兴,更多的是不解。 杜平抱着杜云献,朝杜若的方向瞪过去。 没骂人,就眼里写着五个字。 你神经病啊? 杜若拿手指着杜茗,“她要。” 杜平转向她旁边的三丫头,秒变慈父脸。 “茗儿想要?” “来,到爹这儿来。” 杜茗挤上前去,杜茜立马说自己也要。 杜平笑眯眯地,豪气道:“买!” “爹给你们买,人人有份。” 听到这话,杜文赋也终于端不住淡定了,赶在弟弟妹妹后头去挑花灯。 他们都要兔子。 独杜蘅要了莲花。 杜若本不想凑这热闹,却还是拿了一盏,然后嫌拎着累,顺手丢给明月。 楚仙的两个丫鬟默默对视一眼,没说话,却都在心里嫌二小姐事多。 可惜她们不懂,明月盯着那盏兔子花灯,心中欢喜差点从眼眶溢出来。 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子。 东珠啥也不说了,就羡慕。 第一卷 第130章 差一点 买完花灯,杜平又带着家人们往前走。 出来游玩的人越来越多。 熙来攘往。 摩肩擦踵。 像杜若这种四处乱跑的,很容易被落下。 杜家人往前,根本没人回头寻她。 “二小姐,二小姐,别看了。” 明月提着兔子花灯,在人群里四处张望,感觉已经看不见大小姐的身影了。 “老爷与夫人们都在前面。” “二小姐,我们要快点……” 再不追上去的话,真跟丢了。 “嘘。” 杜若示意她别吵。 “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乱跑乱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但明月不懂二小姐,表示很为难。 “可是老爷跟夫人们……” 好了,这下真看不见大小姐了。 连东珠的后脑勺都瞧不见了。 “别管他们。” 杜若不慌不忙地打断她。 “全家那么多人呢,丢不了。” 谁稀罕跟那一大家子逛什么灯会。 他们都不管自己。 她又凭什么去管他们。 “听我的,这边。” 杜若拉着明月,改了道,穿过重重人群,在不熟的街道上寻一家药店。 “二小姐,我们走错了。” 明月也不识路,只能紧紧地跟着二小姐,但她知道老爷刚刚没走这条道。 “没错,地球是一个圆。” 杜若说完便发现明月听不懂。 “不要怕,我会带你回去的。” 刚刚马车行了一路,明月就惊叹了一路,杜若也学她的样子激动不已。 但有人看美景。 有人看的是路。 杜若悄悄将回府路线记在心里。 就算一会她们走远了,找不着杜家马车,她也能沿着路将人带回去的。 小黑狗在杜府。 杜若没理由不回去。 “那……” 明月自然是信二小姐的。 “二小姐是在找什么东西?” 她又不傻,看得出来。 “药堂、药铺、或者药店。” 杜若对明月,少有隐瞒。 除了她有一个玉佩空间。 这事不好说,不能说。 而且按明月的认知,根本理解不了。 杜若说了也是白说。 明月听完,微微愣了一下。 “二小姐,你受伤了?” 药堂、药铺、药店,根本也想不到别的。 “二小姐,你伤哪了,让我瞧瞧。” 让小姐受伤,是丫鬟的失职。 所以她立时变得着急忙慌,还要看伤处。 “我没受伤,你安心一点。” 杜若按下明月的手。 “我是想着反正出来了,就随便找找。” 虽说现在有吃有喝有住,自己也不花钱,但钱这种东西,谁会嫌它多。 空间里还攒着不少草药。 她就想找家药堂,趁有空时,先处理掉,换成银子在手会比较安心。 “那二小姐为何要找药堂?” 明月还是不解,但也跟在二小姐后面走。 “不为什么,我没见过,见见。” 杜若纯粹是懒得编了,直接忽悠。 明月却信以为真,“好。” 毕竟杜家村离这儿很远很远。 她也随老夫人去过了。 那就是一个小村落,什么都没有。 二小姐想看药堂也是正常的。 明月就是可怜二小姐。 从小没爹,又没了娘,就她自己一个人,在杜家村苦苦撑了那么久。 呜,想不得,一想起来就想哭。 杜若在前面走着,突然发现明月没跟上,又赶紧小跑几步折回来找她。 “喂,想什么呢?” 自己就一眼没看见。 她怎么泪眼汪汪了? 是被人撞了,还是被人欺负了? “二小姐,明月陪你去找药堂。” 明月将泪意通通憋回去。 杜若拍拍她的头,像哄小黑狗一样哄人。 “乖,你就好好跟着我。” “可别跟丢了。” 往前一点那条街,叫海古街。 街口有一家很有名的酒楼,叫风客来。 此时宋琅玉就在那上面等人。 杜若不知道,也不识路。 宋琅玉正巧倚着栏杆往下瞧。 满街热闹看见了。 要找的人也碰着了。 酒楼的伙计敲门,想进来送点心。 结果门在眼前自己开了。 一阵风过去。 屋里没人。 伙计试探道:“宋公子?” 宋二公子是风客来的常客。 无人不识。 掌柜的迎他上楼,又吩咐伙计们招待好,刚刚还说在这屋里等一个贵客。 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伙计想起刚刚那阵风,心中顿时一惊。 宋二公子不会是跳下去了吧? 他又不会武。 伙计越想越心慌,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趴到栏杆上寻人,没有。 今儿中秋。 街上人来人往的。 没有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伙计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小声安慰自己:“宋二公子定是下楼去迎客了。” 他猜中前部分,没猜中后部分。 宋琅玉是下楼去了,却不是去迎客。 风客来总共五层,是京城最高的酒楼。 他在最高层的房里,用最快速度跃下楼,一路撞了不少人,挨了不少白眼。 但是宋琅玉不在乎。 等他冲出风客来,刚刚就在这儿的杜若,早就不知所踪,仿佛没来过。 “……”。 自己差一点就能抓住她了。 宋琅玉的手在身侧攥成拳头。 杜若不知道,还在附近瞎逛。 中秋佳节,阖家团圆。 白日营业的铺子早关了。 她们二人找了一圈,药什么堂都没找着,倒是离灯会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哎,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怕被人群冲散,杜若回头去抓明月的手,结果一不小心踩了别人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 她连人都没看清就开始道歉。 结果对方也不恼,还笑。 杜若奇怪极了,只好抬头看被踩人的脸,这才发现竟然是陈迁。 “……” 冤家路窄。 但陈迁不这么觉得。 “杜二小姐,别来无恙啊。” 见到这位杜二小姐,是今夜的意外之喜,所以他才忍不住笑出声了。 “呵……抱歉。”杜若再次为踩人脚道歉,然后就拉着明月的手要溜。 谁知陈迁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杜二小姐也来赏花灯?” 明月在右,他在左。 人太多,杜若无路可逃。 “不是,我路过,现在就回去了。” 花灯有什么好看的。 瞧这人山人海。 人挤人。 还看什么看。 她都怀疑,全京城的百姓都涌到这来了,不然怎么会冒出这么多人。 “来都来了,杜二小姐干嘛急着要走啊,是花灯不好看还是舞狮不精彩?” 陈迁看出她要跑,跟得紧紧的。 “……”杜若答不上来。 全家陪祖母拜月,出来得晚。 到的时候已经错过舞狮,她也没去赏灯,真的不知道该吐槽哪个好。 第一卷 第131章 讨打 中秋夜,杜若穿了鹅黄色的裙子。 明月精心挑的,还给她梳了好看的双鬓,绑上几根飘逸的丝带当装饰。 整个人看起来跟之前又大有不同。 陈迁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明月,我娘是不是喊我了?” “我们得赶紧回去了!” 杜若回答不上来,佯装很忙,一边瞎扯,一边推搡着明月往旁边走。 陈迁瞧不得她这幅怪样,又笑出声。 “是陈某大意了,杜二小姐才回京不久,想必对京中的事物不甚了解。” 他已经派人查过。 杜家二小姐叫杜若,是杜大人的私生女,行为做派都与杜大小姐不同。 “俗话说,相遇即是缘。” 相遇是缘分,亦是机会。 自己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陈某正好得空,可陪杜二小姐逛灯会,还请杜二小姐给个机会……” 话没听完,杜若就连连摆手。 “不得空不得空。” 躲都来不及了。 谁要与这个男二同游。 “杜二小姐可是对陈某有误会?” 陈迁端不住了,直接敛去笑意。 “上回饮酒贪杯是个意外。” 除此之前之后,二人还未有过其他交集,陈迁想不通她怎么这样对自己。 “没有的事,陈公子多虑了。” 杜若没有误会,全是正确判断。 陈迁不乐意再被拒绝,自行决定了。 “这儿人多,二小姐应该过来些。” 被路过的游人挤了一下,他便鬼使神差,下意识要去牵人姑娘的小手。 杜若看见了,直接躲开。 “陈公子,请你自重!” 上回在杜府,她就给过人一拳。 陈迁酒醒失忆,忘得一干二净。 杜若不介意在这里帮他回忆回忆。 “……”说实话,明月挺懵的。 老爷跟夫人都不在,她们俩头一回出门,没见过这种阵仗,不知道如何是好。 “二小姐,我们先回去吧?” 杜若点头,陈迁却笑了。 “杜二小姐,我做什么了便让我自重?” 他的脸都挨过她的拳头了。 可手还没碰过手。 一个私生女罢了,这么矜持做什么。 “没什么。” 杜若烦了,懒得理论,转身要走。 宋琅玉就在十米开外的地方。 跟了有一段路了,这二人当街争执的样,一点不漏全落进他的眼里。 没错了。 杜若,是杜平刚从老家领回来的私生女,是杜蘅的妹妹,是杜家二小姐。 那日杜府及笄宴,宋琅玉故意迟到早退,为的就是不想与杜蘅碰上。 谁知道,他也因此错过了杜若。 “喂,你非要走?” 陈迁的声音很大。 碰巧宋琅玉的耳朵灵敏,隔着这么老远,也没有漏掉他口中的不耐烦。 杜若同样听出来了,拉明月迈步。 “二小姐,这样不好吧?” 明月觉得当街惹怒陈公子不好。 杜若也觉得这样不好。 但她有什么办法呢。 男二就这性格,顶着霖德王四子的名头,在外面受不得一点不如意。 当初不这么写,怎么凸显男主的好。 没毛病。 只不过,现在杜若就是有一点点想不通,这男二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他不去找女主,反而盯上自己。 这合理吗? 不合理。 不对。 男二可千万别去找女主。 想到杜蘅,杜若突然又有一点莫名庆幸,还好遇到男二的是自己不是她。 “别管了,快走!” 杜若跟明月真的想快。 但很奇怪,周边的游人太多了。 就这走神与说话间。 她们拢共也没走出去几步。 被人甩下的陈迁一时气急了,不管不顾,往前两步就钳住杜若的手。 再一拽,直接将人拽了个踉跄。 明月立时被吓了一跳。 “二小姐!” 陈公子怎么能当街对二小姐如此粗鲁。 过分。 可恶。 放肆。 “你可别忘了,还欠我一拳……” 陈迁阴恻恻地凑在杜若耳边说的。 上回他是酒醉,没有失忆。 醒来时,被杜家人围观,自己也要面子,便不好说明淤青是怎么回事。 那一拳谁打的。 陈迁很清楚。 他自认为杜二小姐应该感激。 区区赏花灯,她也不该拒绝。 但陈迁明显想多了,杜若认知里的‘欠’,跟他口中的‘欠’不是一个意思。 “陈公子说甚?” “我还欠你一拳是吗?” “你确定?” 听过讨债的、讨吃的,还没听过讨打的。 宋琅玉看陈迁不顺眼,又见她落了下风,本想越过游人上前去解围的。 是惊喜也好。 是惊吓也罢。 他见不得无赖当街调戏姑娘。 结果才一迈步,就发现完全没这个必要,自己真是小瞧了某些人。 “我欠你的……” 杜若松开明月的手,给了陈迁一记重拳,简直是使尽了体内的洪荒之力。 要不是如此,他还不撒手。 “陈公子,咱们两清了!” 趁陈迁忙着捂痛眼,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她就拉着明月撞开人一路逃走。 宋琅玉看了,笑着摇头。 “杜若!!”陈迁反应过来,眼睛还疼着,却已经找不着杜若的踪影了。 他气愤不已,四处瞎撞。 游人不得已地让出一些位置。 宋琅玉冷下脸,一步步走到陈迁的身后,抬脚给他踹翻,再踩两下。 “啊!” 一声惨叫,惊了一众游人。 陈迁周边的空间顿时又大了不少。 “谁,谁踹我?” 在他翻过来之前,宋琅玉已经混进人群,朝着杜若刚刚逃窜的方向追去。 此时,杜平那边也发现少了人。 “若儿跟她的丫鬟去哪了?” 今夜灯会人特别多。 他们走走停停。 没人知道杜若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妾身不知,刚刚还在这呢。” 云晓岚第一个摇头。 她带着杜茗跟杜文赋,没空管别人。 “献儿,爹累了,娘抱。” 楚仙巴不得家中少一人,见私生女丢了,心里正乐着呢,假装没听见。 “老爷,要不我们先在此处等等。” 方芸景没有她们那么多心思。 野丫头一出门就跟猴子似的,乱跑乱跳,根本就不跟家里长辈同路。 明月也像她似的。 主仆二人一个德行,让人厌烦。 但话又说回来了。 她们又不是杜茜或杜云献。 丢应该是不会丢的。 大概是被路边的什么小玩意给勾住了魂,忍不住多看几眼,这才落后了。 “不要,不要!” 杜平还没说什么,杜云献就先闹了起来。 第一卷 第132章 生儿子好 杜平的注意力立马就被揪住了。 “献儿作甚,不要娘抱?” “献儿为何不要娘抱?” 楚仙佯装不高兴,实则心里爽得很。 不要她抱才好。 就该他爹哄着捧着。 自己两手空空,乐得轻松。 老夫人说的没错,还是生儿子好。 “不是,献儿要,娘抱。” 杜云献安静下来,指着不远处的亮光处,兴高采烈说自己想去看看。 楚仙笑着摸了摸他的脸。 “好,听献儿的,我们去瞧瞧。” “娘陪着,让你爹多抱抱。” 也就今日节庆,孩子才能这么肆无忌惮,闹着要他爹又哄又抱的。 楚仙自然得让自己高兴个够本。 “好,献儿想去看,就去吧。” 杜平当真是被小儿子拿捏住了。 方芸景看得一片心荒凉。 察觉到娘亲不高兴,杜蘅也不知如何劝,只能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我看若儿大抵是在附近。” “不会丢的。” 杜平也不是这么想的。 但儿子高兴为大。 他现在还没心思去寻那个孽障。 “咱们还是继续走走,边走边寻她。” 指不定他们多走几步,她就自己回来了,根本不需要别人操什么心。 方芸景没说话。 云晓岚先附和。 楚仙忙着逗儿子说话。 其他子女只有跟着,没有抉择的份。 杜平做了决定,便又带着一大家子往前,先去看了杜云献指的地方。 也没什么。 不过是店家挂的几个灯笼。 “献儿喜欢,家里有。” 杜平觉得无趣,便哄他回去看。 杜云献也不闹了,脆生生地亲了他一口。 杜平乐不可支,扬言要带儿子去猜灯谜,赢了的奖品全都归他所有。 “要,献儿要,爹爹赢!” 楚仙脸上的得意之色根本掩不住。 云晓岚见状,回头看自家的木头。 “赋儿,快上前去跟你爹说你也要。” 杜文赋十二了。 杜云献才三岁。 他的‘要’跟弟弟的‘要’不是同一个。 杜文赋点头,绕到前面去找爹。 “爹,赋儿也要猜灯谜。” 杜平一听,上下扫视他几眼。 “好,今晚让爹瞧瞧你多出息。” 他哈哈笑了两声,便带两个儿子先行。 紧随其后的是云晓岚跟楚仙。 二人手牵着手,好不和谐。 她们后面才是方芸景。 不声,不响,不说话。 其实她心里窝火得很。 早知道这俩狐媚子如此,自己就该装病,还能留在院中陪老夫人赏赏月。 怎么都比现在好。 月没看见。 野丫头丢了。 前面还有俩碍眼的。 方芸景不是小气的人,不担心地位不保,只是厌倦了她们俩这么演。 这都多少年了。 谁还不知道谁呢。 生儿子又如何。 还不是庶的。 她后面便是两个庶女,杜茗跟杜茜。 大小姑娘跟她们娘一样,大手拉着小手,还将糖葫芦吃得满脸都是。 楚仙院里的两个丫鬟,就跟在她们后面,擦了一路,怎么都擦不干净。 杜蘅多看了两眼灯笼,落后面了。 东珠还是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小姐,二小姐不是丢了……” 杜蘅稍稍侧耳过去。 东珠又说:“我看见明月一直在找我们,被二小姐拉着拽着改了道。” 最早发现这事的人是她。 但大小姐与夫人走在一处,在老爷身后。 东珠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说。 “你是说……庶妹是故意的?” 杜蘅知道,东珠不会看错,不会瞎说。 但她还是觉得这事挺荒唐的。 庶妹来京有一阵了,一直住在苍葭院中,不曾踏出过杜府大门半步。 她可不认识京城的路。 她能去哪。 况且,庶妹身上半个铜钱都没有。 好看的花灯买不了。 好吃的糖葫芦也要不着。 离了杜家人,她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嗯。”东珠点头。 明月肯定是被她主子拐走了。 “为什么……”杜蘅想不通。 东珠答不上来,”二小姐,你看,要不要将这事禀告给老爷跟夫人?” 二小姐丢了,不是小事。 禀告肯定是得禀的。 但是杜蘅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庶妹住在苍葭院里,归娘亲管。 她在府里闹腾,娘亲有责任。 她在外头丢了,娘亲更难辞其咎。 庶妹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 当初父亲领她回,祖母将人安排给娘亲,杜蘅还以为日后多了个伴。 结果不是陪伴的‘伴’,是使绊子的‘绊’。 要是早知道如此,不如早让她滚…… “大小姐,大小姐。” 东珠小声唤了两句。 杜蘅才愕然看清眼前。 “娘,我在这里。” 恍神间,爹跟弟弟们已经到了猜灯谜处,娘亲正好回过头来寻她。 杜蘅立马定了定神,带着东珠上前。 “娘,您找我?” 方芸景拉过她的手,拍了两下。 “你往那儿瞧,看看是谁。” 杜蘅顺着娘亲的视线看过去。 一张阳刚的脸映入眼帘。 凤陵王。 他也来逛灯会? 他一个人? 陈长安刚要转身,就对上一双杏眼。 杜家大小姐。 真巧。 她与长辈来赏花灯? 也是,像这种大小姐就应该欢欢喜喜的,多到处逛逛,多笑笑,挺好。 陈长安想起上回在杜府。 那个被他吓到跪地的姑娘,跟眼前这个,似乎有些重合不起来。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凶吧。 嗯,对。 被他多看两眼,杜家大小姐都不自在了,左右张望似在找地方躲起来。 陈长安不想吓唬人,真打算走。 结果杜平眼尖,也发现他了。 “哟,是王爷啊!” 杜云献还抱着他的脖子,被生生扒下来,莫名其妙就到了娘亲的怀里。 “娘,爹呢?” “你等会,你爹一会就回来。” 楚仙跟云晓岚都后知后觉。 是看着老爷把献儿丢下,看着他迎过去,最后她们才发现了凤陵王。 “你说,凤陵王娶得上媳妇吗?” 云晓岚家经商,少与武将打交道。 那凤陵王看着就挺粗鲁的。 一拳能打死好几个。 私生女的胆子真是大,竟敢当众轻薄他,也不怕被人抓住打个半死。 “你还别瞧不起人。” 楚仙在青楼待过,尝过老爷以外的男子,不像云晓岚那么不识货。 “凤陵王习武又带兵,身上有的是力气,能让你爽得欲仙欲死……” 第一卷 第133章 怎么了 杜平一走,楚仙就将杜云献交给丫鬟。 动作丝滑,不带一丝犹豫。 八卦的话只在她们二人之间流传。 “楚姨娘,你在胡说些甚?” 云晓岚只是一时好奇心起,可谁能想到,楚仙开口就往床笫之事上扯。 还爽得欲仙欲死? 疯了吧她。 云晓岚露出嫌恶的表情。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道害臊!” 她虽不是世家女,却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不似楚仙那般不干不净的。 “哎,这可是你先发问的。” 楚仙觉得云晓岚这人好生奇怪。 要不是她先问,自己还不提呢。 大庭广众之下,谁受得了这份气。 “你几个意思啊?” 楚仙势要与她好好理论。 云晓岚却不乐意提了。 “我没什么意思。” “我让你闭嘴。” 自己在楚仙之前入府,算是她的姐姐。 姐姐教训妹妹,合情合理。 结果楚仙听完便‘嗤’了一声。 “我偏不闭嘴!” 今夜她也是仗着老爷宠爱。 腰杆子梆硬。 “云姨娘又能奈我何?” 定是老爷眼里只有献儿,冷落了杜文赋,云晓岚这个当娘的眼红极了。 现在趁老爷不在,欺负人是吧? 笑话! 她楚仙可不是软柿子。 “楚姨娘,我这是为你好!” 云晓岚当面给了楚仙一个大白眼。 “姑娘们都在呢,你也不知道收敛一些,是想让谁学了当笑话去?” 她的杜茜还小,听不懂。 可杜茗已是大姑娘了,不该听污言秽语,免得她当家中长辈都这德行。 “我……” 楚仙不在乎云晓岚的杜茗。 但杜蘅也在。 方氏怕是听不得直白的话。 到时候二对一。 自己的腰杆可就没那么直了。 一想到这,楚仙立马先跟云晓岚服了软。 “哎呀,姐姐,我就是心直口快!” 她说的可都是实话。 凤陵王是武将。 未经人事之前,还不知味。 若是娶了妻,定能叫人日日都下不来床,也不知谁家姑娘有这福气。 “我错了,我下回注意。” 楚仙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 说句直白话怎么了? 此刻云晓岚就好比方芸景似的。 假正经,让人看了想吐。 等夜里到了老爷的床上,还不都一个样,不然她的杜茗跟杜文赋哪来的。 说句直白话怎么了? 这凤陵王可是稀罕人物,平日里见不着,私下说两句能怎么,他又听不见。 况且,自己也不是日日将那话挂在嘴边,就这一回就被上纲上线了。 “……罢了,我不该说你。” 云晓岚也是顾及方氏在,不想让她笑话,故而与楚仙一人各退一步。 这个事就算揭过去了。 然后她又扭头去看自家儿子。 “儿啊,你瞧这灯谜可难?” 杜文赋看了一会,想点头又不敢。 “娘,孩儿是有些题不懂。” 这话说得很含糊。 但云晓岚也不为难他。 “没事,一会有不懂,先向你父亲请教,不要不懂装懂让别人看笑话。” 她在暗搓搓地点某人。 但楚仙没听见。 她也在忙着逗自家闺女。 “茜儿,你的糖葫芦让娘吃一口。” 真羡慕这些公子小姐们。 有爹疼,有娘爱。 还有花灯跟糖葫芦…… 楚仙从来未得过这些东西。 她是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有了家跟夫君,却还要与方芸景跟云晓岚分。 “娘吃!” 杜茜一点也不吝啬,将糖葫芦举高高。 楚仙这才发现,红彤彤的糖葫芦很诱人,但对小姑娘的嘴来说太大了。 杜茜是费了好长时间,东一口,西一口,才将它啃成这么坑坑洼洼的。 楚仙看了,无从下口。 可杜茜不知道,还举着她的糖葫芦。 “娘快吃!” 娘再不吃,茜儿的手就累了。 “好,娘吃。” 楚仙正琢磨从哪下手。 杜云献突然伸头过来咬了一口。 杜茜就疯了。 “这是我的糖葫芦!” 弟弟有自己的糖葫芦。 他怎么可以吃别人的? 楚仙厉声喝道:“茜儿!” 她被那声突然的尖叫吓了一大跳。 “娘~弟弟抢我糖葫芦~” 杜茜对着娘亲委屈巴巴道。 糖葫芦在自己手里。 弟弟咬不走还不松口。 杜茜只能一边护糖葫芦,一边抬手打他。 “献儿,松开我的糖葫芦!” 杜云献也急了,挥手反击。 姐弟二人跟有仇似的,拳来拳往。 “茜儿,献儿,都给我住手!” 楚仙忙让两个丫鬟将他们拉开。 “不就是一颗糖葫芦吗?” 茜儿是姐姐,也不知道让着弟弟。 献儿可是家中老幺,最得老爷心。 多吃一口糖葫芦怎么了? 他就是要摘天上的月亮,他爹没有办法,也得想办法去弄一个回来。 “娘~姐姐打我~献儿痛痛~” 杜云献先捂着痛处告状。 杜茜听了,也不甘示弱。 “娘,弟弟该打,他吃我糖葫芦!” “姐姐胡说,是它过来的……” 杜云献是人小,但并没胡说。 他在爹的怀里待得好好的,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转到了娘的手上。 还没等自己待够,娘又将他转移了出去。 杜云献便回到一开始的丫鬟怀里。 爹也不知道去哪了。 他忙着找爹。 可周边人太多了。 杜云献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爹去哪了,一直在丫鬟怀里动来动去的。 糖葫芦不在他手里。 丫鬟帮忙拿着。 杜云献忘了。 直到杜茜高举糖葫芦…… 他不知道姐姐是给娘的,正好扭头过来,发现那直往嘴里怼的糖葫芦。 馋。 就咬了。 杜云献不知道,杜茜更不知道了。 “你撒谎!你咬的!” 在她眼里,弟弟就是突然扭头咬了一口。 自己的留着,先吃别人的。 他故意的! “我没有~娘~” 姐弟二人隔空吵吵,惊动了很多人。 其中,自然也包括云晓岚跟方芸景。 前者带杜文赋跟杜茗去帮忙劝架。 后者带着杜蘅,远离她们。 杜平看她们母女过来,像是见到了救星。 “王爷,这是小女杜蘅。” 其实也不用他介绍。 上回杜蘅的及笄宴,杜若在府里生事端,惹恼了凤陵王,就是杜蘅解决的。 凤陵王还留了锭银子赔厢房的门。 出手之阔绰。 杜平是可望不可及。 “杜蘅见过王爷。” 第一卷 第134章 也许没来 杜蘅向陈长安行了礼。 杜平便说:“蘅儿,为父有事得去处理,你在这好好陪王爷说说话。” 凤陵王果真如传闻一般,冷心冷面。 自己笑脸相迎,嘘寒问暖。 他呢,漠然不动,爱答不理。 杜平站在旁边,尴尬极了,又恐得罪人,只能搜肠刮肚地没话找话。 可凤陵王始终不为所动。 瞧这气氛,杜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一颗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正巧杜蘅母女过来了。 正巧楚仙那边出了乱子,他得过去瞧瞧,只好让杜蘅留在这里替自己。 “蘅儿,娘也得过去瞧瞧……” 方芸景不关心那俩狐媚子的事。 她只是想走开,给他们腾空间。 “是,蘅儿知道。” 杜蘅目送爹娘走远,这才回头看凤陵王。 他一如既往地高,让人仰视。 “王爷一个人来逛灯会?” 没话找话。 标准的开场白。 陈长安却别开脸,不与她对视。 “不是。” 他身边常年有属下跟着,就在附近。 宋琅玉约人到风客来,自己却不知所踪。 陈长安出来寻他,途经这里。 游人太多,挡住了去路。 所以,他不是一个人,也不是逛灯会。 杜蘅听完,微微一笑。 “那蘅儿就先不打扰王爷了。” 爹之所以留她,不过是怕上次的事没完,怕王爷一不高兴迁怒全家。 没有别的意思。 既然王爷有人相伴,自己就应该识趣些,免得等佳人来到,徒生误会。 “不打扰。”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陈长安说的‘他’,是宋琅玉。 杜蘅不知道,以为是‘她’。 原来王爷是被人放鸽子了。 哪家姑娘胆子这么大,竟然敢鸽凤陵王,总不能是……庶妹吧? 对了。 她的话,可能性极大。 今日庶妹急匆匆出门,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是赶着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东珠还看见她拐带走了明月。 …… 联想到这,杜蘅眉头微皱。 陈长安飞速扫了一眼。 “你怎么了?” 刚刚她与家人在一处,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到了这儿就笑不出来了。 难道,真是他长得太凶了? 陈长安正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杜蘅却问:“王爷可曾见过我庶妹?” 他略一思索,不答反问:“谁?” 杜蘅以下有三个妹妹。 她没指名道姓,谁也对不上号。 “我庶妹杜若,王爷见过的。” 杜蘅提醒凤陵王。 就是那个在杜府门口当众轻薄他的。 就是那个给他塞嫡姐手帕的。 就是那个诓他去私会的。 除了杜若,没人敢肖想凤陵王。 杜蘅不敢。 她爹娘更不敢了。 “哦,就那个……没见过。” 陈长安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莽撞姑娘。 但他刚刚到,确实没见过她。 “那……邀王爷的?” 杜蘅小心试探道。 陈长安悟出她在担心什么了。 “不是她,是宋二公子。” 为证清白,他将宋琅玉抬了出来。 杜蘅听完顿时大喜。 “宋二公子也来了?” 京中人称宋二公子的,独宋琅玉一人。 不会有错。 陈长安却说:“他没来。” 杜大小姐真是单纯。 心思全写在脸上。 一听到‘宋琅玉’这三字,她就眉开眼笑。 期待中夹带着思慕。 藏都藏不住。 陈长安也不用猜了。 杜蘅便是某人口中的桃花。 只可惜。 这桃花不是好桃花。 不然,宋琅玉也不会躲她。 “是吗。” 杜蘅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他没来。” 轻飘飘两句话,就让她空欢喜一场。 凤陵王对人可真狠啊。 “本王刚刚说了,不知道他去哪了。” “也许是没来。” “也许是还没来。” 陈长安看不得姑娘失落,遂加了一句。 但杜蘅听出来了,他只是在找补。 也对。 宋琅玉约的是凤陵王。 他来不来,与自己何干。 “那蘅儿就不打扰王爷了。” 陈长安还想说点什么,奈何嘴笨。 杜蘅行礼转身。 他始终没能将人拦下。 都怪那宋琅玉。 没事招人家干什么。 像杜蘅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这么倒霉,遇上他那个不长眼的家伙? “……无赖。” 陈长安将账都算在宋琅玉一人头上。 随即冷脸退出人群,打算寻他。 如若宋琅玉到了风客来,就将人抓过来,让他跟杜蘅见一面,把话说清楚。 大男人躲躲闪闪算怎么回事。 如若他不在……不在再说。 陈长安知道丞相府在哪。 大不了他去登丞相府的门,押着宋琅玉,让他上杜府,去给人道个歉。 招人姑娘的是他。 错的指定也是他,不可能是杜蘅。 没错的话,宋琅玉躲什么? 人姑娘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 就这一时半会,陈长安全给他安排好了,生怕耽误了杜蘅的下半辈子。 可他还站在大街上。 人来人往。 “借过,借过!” 这声音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闪开啊,说你呢!” 陈长安听见了,却不动。 杜若差一点没刹住车。 明月被她拽得手腕通红。 “二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 杜若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哎,怎么是你?” 陈长安也来逛灯会,真是罕见。 “这条路不是你的,别挡道。” 为躲陈迁,她们慌不择路。 跑着跑着就真慌了。 也没遇到杜家人。 明月怕被老爷夫人们落下,一直碎碎念,所以杜若才找路找得比较急。 差点撞上陈长安,不是她故意的。 明明是他站着不肯动弹。 “……” 陈长安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这人莽撞,但是没想到她撞人还有理了。 “你去哪了?” 杜蘅正在四处寻自己的庶妹。 担心极了。 莽撞姑娘却在这儿乱窜。 像话吗。 “嗯?” 杜若不明白。 陈长安跟她很熟吗。 他为什么要问自己去哪了。 她去哪,都跟陈长安没有关系吧? “本王问你,你去哪了?” 陈长安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问题。 杜若拧眉看他,一声不吭。 打了陈迁能说吗。 陈长安会护短吗。 就算不会,她也不能蹬鼻子上脸吧。 陈长安没听见杜若开口,就不问了。 他打算将人拎去给杜家,免得杜蘅担心,也是给杜家解决了一大麻烦事。 这样,应该能让她高兴吧。 陈长安是这么想的。 结果他刚一动,就看见宋琅玉了。 第一卷 第135章 不全是 那厮竟跟在莽撞姑娘后面。 脸色还不太好看。 “嗯?” 这下轮到陈长安疑惑了。 是巧合,还是路过。 宋琅玉的桃花,不是杜蘅吗? 他跟在莽撞姑娘身后做什么。 还有,宋琅玉这隐忍的表情算怎么回事。 生气? 愤怒? 怎么还夹带了一丝咬牙切齿? 莽撞姑娘……怎么他了? 陈长安与宋琅玉相识已久,什么都知道。 没人能让他如此。 特别是姑娘。 宋琅玉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表情……一定是出大事了。 陈长安略一思索,便决定暂且不管杜若,先去问问宋琅玉怎么回事。 杜家的事,自有杜家人会操心。 况且,杜蘅心有所属。 他也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 “宋琅玉!” 陈长安当街喊了一声。 杜若听得清清楚楚,下一秒,拉着丫鬟,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装瞎。 装聋。 装不相识。 一瞬间,宋琅玉的脸色更难看了。 陈长安还不知这二者之间有联系。 “你去哪了?” 他去过风客来。 伙计说宋二公子来了,又走了。 陈长安没跟杜蘅说实话。 “不是说好在风客来碰头吗?” 人在这也好。 他就不用费劲去找了。 “嗯,我去了,你没来。” 宋琅玉说的实话。 自己一早来了,等在楼上。 许是缘分吧,让他发现杜若从楼下路过,便等不及陈长安到场了。 “我去了,伙计说你走了。” 陈长安说的也是实话。 没有责怪的意思。 “你突然离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就他的表情来看,今儿这事不小。 “遇到一只白眼狼,被咬了一口。” 宋琅玉说这话,带着很大怨气。 陈长安再木头也都听出来了。 “莽撞姑娘?” 莽撞姑娘在他口中都成白眼狼了。 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不对。 那宋琅玉跟杜蘅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长安再度冷下脸。 “那杜蘅呢?” 如若这厮贪婪无厌,同时招惹了姐妹俩,那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不对了。 “杜……我与杜蘅无关。” 宋琅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王爷,你还挺关心杜大小姐啊。” 妹妹叫莽撞姑娘,没名没姓。 姐姐叫杜蘅,直呼其名。 这就是区别。 可陈长安不觉得自己区别对待。 杜蘅与他见过两回,说过话,知书识礼,确实值得让人高看一眼。 那莽撞姑娘呢,陈长安也见了两回。 第一回在杜府门口,她说认错人了。 第二回就刚刚,她嚷嚷着让人闪开。 自己没动手就不错了。 宋琅玉还想要他怎么样。 陈长安都没说,莽撞姑娘就像只野猴子,整日来去匆匆,不着四六的。 “我担心的是你。” 担心他祸害好姑娘,迟早遭雷劈。 “你的桃花是杜大小姐吧?” 直呼其名不合适。 那便改口。 反正今日这事,陈长安得问个清楚。 免得下回再见杜蘅,又提了不该说的话,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不是,不全是。” 宋琅玉说‘桃花’时,躲的是杜蘅。 他不知道杜若当时也在场,后来知道了,又不敢贸贸然出现在她面前。 因为当时陈迁在场。 更因为,宋琅玉曾误将杜蘅认作是杜若,这才有了‘桃花’这一说法。 万一这个杜二小姐,只是长得像。 万一这杜二小姐是另一个杜蘅呢。 那他不是又自找没趣。 事实证明,宋琅玉是对的。 他找到杜若,也追上了。 可她装不相识,还跑得飞快。 一开始是为了躲陈迁,后面是躲宋琅玉,所以杜若才这么慌不择路的。 陈长安不该怪她,应该怪他。 但是这事说来话长。 宋琅玉没说。 “……” 陈长安只听到不全是。 不止杜蘅,还有她妹妹。 “我陪你去与人家说清楚。” 莽撞姑娘与宋琅玉的故事如何。 陈长安不想听。 但杜蘅的事,他得跟人说清楚。 “去说清楚?你陪我?” 宋琅玉头一回知道凤陵王有这么好心。 可他要去跟人家说什么。 杜若躲都来不及了。 怕是见上了人又跑,话也说不上。 “嗯,走吧。” 陈长安转身就走。 宋琅玉还在原地,稍稍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去。 “你怎么知道她在哪?” 刚刚杜若从他身边溜走,钻进了人群里。 宋琅玉看见了,不知道她会去哪。 而陈长安背后可没长眼。 “她与家人在一起。” 一个说杜蘅。 一个说杜若。 鸡同鸭讲。 不过他们都没机会发现。 因为杜蘅来了。 “王爷……宋二公子。” 庶妹带着明月回来,说是凤陵王救了她,死活要自己去找人家道谢。 杜蘅一头雾水就被推出来了。 “宋二公子怎么来了?” 上一秒她还莫名其妙,想着先跟人道谢,回头再去找庶妹算算总账。 现在误打误撞,见到心心念念的宋琅玉,杜蘅的眼里就看不见别人了。 什么庶妹,什么账,算了算了。 “杜大小姐也在啊,真巧。” 宋琅玉躲她,是知道误会了,错在自己,解释清楚,免得越陷越深。 杜蘅明明是听进去了,但她就是不死心,还在及笄前递了帖子相邀。 宋琅玉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恐伤人心,遂避而不见。 陈长安不懂这些。 他更懒得解释。 此刻既然已经碰上,该有的礼节都得有,丞相府的颜面也不能丢。 “是,上回蘅儿派人递了帖子却一直忙,没能跟宋二公子见上一见。” 杜蘅故意提上回及笄。 不是她不想见,是忙。 这样也好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是,宋某也听说了。” 宋琅玉轻笑。 凤陵王在杜府门口被当众轻薄。 霖德王四子也在杜府吃醉酒。 这两件事,影响极大。 他能不听说吗。 “是庶妹不懂事,让宋二公子见笑了。” 杜蘅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庶妹搅了局,非把她跟凤陵王凑在一起,让自己错失见宋琅玉的机会。 杜蘅也因此怀恨在心。 但今日她能站在这里,跟宋琅玉说上话,多多少少还是庶妹的缘故。 杜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无妨。” 宋琅玉笑道。 “倒是你,莫要受其影响才好。” 他的面上始终挂着笑。 杜蘅也没有急赤白脸。 陈长安见了,心中疑惑更深。 第一卷 第136章 你怎么了 见二人有说有笑,不似自己想象的那样,陈长安便自觉走远了一些。 杜大小姐高兴就好。 他不愿意夹在中间碍人眼。 可惜。 宋琅玉志不在此,心不在焉。 眼前说话的人是杜蘅。 他却一边应付,一边往其身后瞥。 来看猜灯谜的人不少。 杜若却不知所踪。 陈长安明明说,她跟家人在一起。 杜蘅在这,杜若在哪。 “哈秋!” 杜若打了个喷嚏。 云晓岚立马掩住杜文赋的脸。 “我说二姑娘,你可看着点!” 她赋儿要上学堂,半日都病不得。 “……”杜若无语。 她明明掩住了口鼻,根本喷不着谁。 云晓岚大声嚷嚷个什么劲。 “二小姐,你没事吧?” 明月以为二小姐冷,稍稍拥着她。 周围人多。 杜若也不冷,只是趁机挤到云晓岚旁边,将她的衣摆塞到杜茜的手里。 小姑娘不知道,还以为是二姐递了帕子,直接拿去蹭嘴上的糖渍。 杜平今夜运气好,猜中了三个谜底。 楚仙差点给他夸上天去。 杜平早说过,赢了奖品全归小儿子。 于是杜云献便不止有兔子花灯跟糖葫芦,还有了小扇子、小灯笼、小兔子。 “献儿快看,活的小兔子。” “嫦娥身边那只月兔。” 楚仙哄他玩。 杜茜跟杜茗全围过去瞧。 杜文赋也想要小兔子,可他要不到。 很多题没听懂…… 听懂了又猜不着…… 好不容易猜出来了,却抢不过大人…… 反正就是一个也没猜中。 此刻的杜文赋都快郁闷哭了。 全家还围着小弟弟转,哄个不停。 娘也不高兴,仿佛他就是个废物。 杜若站在旁边,不小心瞧见了。 “喂,你怎么了?” 这阖家欢喜的日子,应该高高兴兴才是,怎么一个个都有满腹心事。 刚刚明月就泪眼汪汪的。 现在杜文赋又是这样。 他们都什么毛病? “……” 杜文赋不说话。 杜若凑过去看。 他立即扭开脸。 “我要兔子,你能给我?” “不能就别在这里说风凉话。” 杜文赋小声又别扭地说,只为发泄怨气,根本没指望这个二姐能给。 “原来是为一只兔子。” 杜若确实不能。 她瞥向杜平一家,除了方芸景是冷着脸,其余老的少的全围着小儿子转。 杜蘅还没回来。 她的话,也能猜几个灯谜。 杜若就不行了。 书是自己写的,但没有这些细节。 她不可能为灯会造几十个谜底。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杜若真有这种本事,也不可能将题跟谜底全写进去。 全写的话,会被读者说水字数的。 “你喜欢兔子?” 路人甲的喜好,她不知道。 杜文赋回头,轻轻点了一下。 杜若又问:“必须今天要吗?” “一定要是猜灯谜得来的兔子?” 不知道杜蘅什么时候回来,赶不赶得及,也许可以派明月出去找找。 “……”杜文赋摇头。 当然不是必须今天要兔子。 就是弟弟有,自己也想要。 兔子那么可爱,谁不喜欢。 但是爹已经不猜灯谜了。 杜文赋也不敢开口问他要。 “不是啊。” 杜若想了一下。 “那我给你买一只行吗?” 他不是今天要,也不是非要猜灯谜所得,那还不容易,花钱买就得了。 “你?” 杜文赋有些不信。 虽然自己整日读书习字,不理府中杂务,但也是听娘亲说过这个二姐的。 没教养,常闯祸,不知好歹。 大娘不喜欢。 爹也不管。 除了祖母,没人护着她。 杜文赋不懂,这个二姐与他没任何交集,她为何肯给自己买兔子? “嗯。”杜若点头。 “是不是有了兔子你就不哭了?” 这具身体还不到十五。 但她的灵魂早就成年了。 看不得小孩子委屈,更看不得杜平偏心,所以杜若决定给他买只兔子。 “……” 杜文赋没哭。 他只是惊讶于被人看出来了。 这个人还是毫无瓜葛的二姐。 “你等着,我去……” 杜若边走边说,准备去找个没人的角落,可话没说完就被杜平发现了。 “若儿,你又要去哪?” 这死丫头整日到处乱跑,害长辈们操心,回来了还不知道收敛收敛。 他就一会没看住。 她又想去哪。 混账! “渣爹,给我银子。” 本来杜若打算自己出的。 一只兔子也花不了几个钱。 但是既然杜平都出声了,她不要白不要,买给他的大儿子,合情合理。 “我要买兔子。” 杜若理直气壮地讨要。 杜文赋没想到还能这样。 人都看傻了。 “你要什么兔子?” “你养狗了。” 杜平不给,拿狗当借口。 可杜若一点也不退让。 “弟弟有兔子,我为什么不能有兔子?” “养狗是我的事,关兔子什么事?” 楚仙听懂了。 这是冲她儿子来的啊。 “我说二姑娘你多大了?” “眼看都要嫁人了,还跟弟弟妹妹计较,说出去也不怕羞死人。” 老爷猜中灯谜只得了一只兔子。 说好给献儿的,他就得给献儿。 几个哥哥姐姐都没提。 偏私生女来挑事。 楚仙可不会惯着她。 “楚姨娘说的这叫什么话?” 杜若一脸无辜道:“我才十四,你多大,怎么好意思与我个小孩计较?”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楚仙不懂,正要发作。 杜若又接着说:“我多大都是爹的闺女,凭什么弟弟有,我不能有?” 她从头到尾都在讲自己。 但杜文赋听得心惊胆寒。 他与这个二姐不熟,生怕她一个不如意,就将自己推出去挨爹娘骂。 杜平将小儿子递给楚仙。 “若儿,别闹了。” 这是在灯会上,不是在府里。 她要在这闹事,自己头一个不同意。 “爹,我明明是在跟你讲道理。” 杜若看着他过来,还面不改色。 杜文赋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怕爹当众教训二姐。 二姐是为自己要的兔子。 若是她因此事遭了殃,当众挨长辈训斥,杜文赋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我也跟你讲道理……” 杜平是打算教训杜若,可余光往旁一扫,立马将抬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 “杜大人!” “我可找着你们了!” 陈迁的左眼肿得厉害,样子也十分狼狈,手里还提着盏扁了的兔子花灯。 明月一看,是自己掉的那盏。 完了完了。 “二小姐,二小姐,怎么办……” 就说惹怒陈公子不好吧。 这下她跟二小姐都要完了。 第一卷 第137章 圆过去 方芸景与杜若离得近。 她本想看老爷发怒,看野丫头吃点苦头,也好让自己出一出今夜的闷气。 结果却先瞧见挤进来的陈迁。 那模样瞧着眼熟,就跟上回吃醉酒似的,又严重了不止一星半点。 “陈,陈公子,好巧啊!” 杜平庆幸自己及时收了手。 没有被外人瞧见。 合家还是父慈子孝的表象。 “你也来赏花灯?” 待他看清陈迁的样子,险些惊掉下巴。 “你你你,你没事吧?” 好好的一张脸,竟伤成这幅德行。 这回又是在哪儿磕着碰着。 身上闻着也没酒味啊。 这人怎么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真是……造孽啊! “我无大碍,就是在路上捡了一盏花灯,瞧着像是杜二小姐落下的。” 陈迁只知自己狼狈,却不知道有多狼狈,还维持着风度与杜平客套。 明月默默在心里替二小姐捏了一把冷汗,却见她突然往前一步惊呼。 “啊,是陈公子!” 陈迁立时将目光从杜平身上移开。 全家老少也都被引了过来。 杜若故作惊喜地看向他的手里。 “这是爹爹给我买的那盏!” 今夜中秋,兔子花灯随处可见。 陈迁手上的那盏已经扁了。 她们大可以不认的。 但是杜若没有。 “有劳陈公子替若儿送回了。” 她装模作样地给人行了个礼。 “今夜人多,陈公子定是捡得分外辛苦,怎么还叫人给撞倒了呢?” 被杜若这么一说,伤就有了定性。 陈公子是在人群里捡花灯。 被不长眼的人撞倒了。 不是挨了打。 更不是她打的。 这可不能当众赖在她们头上。 “……” 明月惊讶于二小姐反应之快,化险为夷,更庆幸自己跟对了人,又逃过一劫。 众人瞧着杜若,不知从哪变出一方帕子,轻手轻脚地往陈迁的脸上凑。 “若儿见了很是过意不去。” 她亲手揍的,还好圆过去了。 方芸景心中顿时又添一堵。 杜平却看得心满意得。 “小女粗心,有劳陈公子了。” 瞧这两相对视。 陈家这门亲事应是跑不了了。 “若儿,你可要好好谢谢陈公子才是。” 他就多余说这句。 杜若早就在‘谢’人家了。 碍于这儿人多,陈迁又是个要面子的人,也不好当众揭穿这个谎话精。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睨着。 眼前的杜二小姐,温柔有礼,满眼担忧,跟刚刚挥拳的那个判若两人。 但陈迁没喝酒,清楚得很。 一共两拳,都给她记着。 爱演是吧? 表里不一是吧? 巧了,他也是。 这不更说明两人的缘分不浅吗。 “这儿,痛,有劳若儿了。” 陈迁当众改了口,还拿手指点了点左眼,让杜二小姐自己看着办。 帕子是浅粉色的。 上头绣了两只翻飞的紫蝴蝶。 楚仙是越瞧越不对劲。 “云姨娘,云姨娘!” “哎呀,干什么?” 云晓岚正忙着处理自己的衣摆。 也不知道在哪蹭上的糖渍,黏黏糊糊的,擦都擦不掉,让人看着火大。 楚仙知道,遂没在意她的语气不善。 “快别管你的破衣裙了!你可好好看看,她手里拿的帕子可是你的?” 二人平日里总凑在一处。 楚仙没有认错。 云晓岚只看一眼,脸都沉了。 “私生女竟敢偷我东西?” 这可是在外面,不在府里。 楚仙急忙捂住她的嘴。 “小点声,老爷还在呢。” 私生女是事实不假。 可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她们不在乎。 有的是人在乎。 比如杜若。 更比如杜平。 云晓岚气得不行,却也只能暂时先忍着,等一会回去再跟老爷告状。 “这儿需要一颗热鸡蛋滚滚。” 眼眶需要热鸡蛋散淤。 杜若的手上只有一方帕子。 没用。 陈迁却不打算放过她。 “嗯,我这眼可是为若儿伤的。” 他这眼是杜若伤的。 二人都心知肚明。 可她不会变魔术,变不出鸡蛋来。 “那,若陈公子不嫌弃,就随我们回府,到了府上自然有人会煮热鸡蛋。” 府里人多,杜若是不怕的。 一个热鸡蛋而已。 杜平乐意给就给,也轮不到她招呼。 “好,那你们何时回府?” 陈迁要的不是一个热鸡蛋。 但他想得比较多。 在还没有到杜府之前,这件事就不算了,自己就能光明正大地跟着杜若。 今晚怎么都得让她陪自己逛街。 眼上这拳才不算白挨。 “我不清楚,要不你先等着。” 杜若不是当家的,说了不算,只能等。 “我爹正要带我们几个去买兔子。” 她没有忘记答应杜文赋的事。 “对吧,渣爹?” 杜若突然大声喊。 被点名的杜平,差点反应不过来。 “什么,你邀陈公子去哪?” 还没正式提亲,就整日登门,不是很好。 但陈公子就在这里,碰上了。 这话也不好说。 “我说爹要带我们几个去买兔子。” “陈公子也很感兴趣呢。” 怕他再找借口,杜若就扯上陈迁。 有外人在,杜平也是好脸面的。 “陈公子也喜欢小动物?” “有爱心,是好事。” 正巧死丫头养了狗,陈家应该不会嫌弃。 这二人凑一对,正好,正好。 “没养过,可以看看。” 陈迁听说杜若要养,便顺了她的意。 一只兔子而已。 高兴时便养着。 不喜欢便吃了。 怎么都行。 “你们还有谁要?” 杜平这会想起来雨露均沾了。 杜文赋第一个站出来。 “爹,赋儿想要一只。” 这个二姐真是神了。 说好的兔子即将到手。 他的郁闷全被期待替换掉了。 杜茗跟杜茜谁也不甘落后,齐齐出声。 “爹,茗儿也想要。” “爹,茜儿也想要。” 被丫鬟抱在怀里的杜云献张开双手。 “爹……” 杜平扫了他一眼。 “献儿留下。” 要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要兔子当奖品了,无端给自己惹出这么多麻烦。 “你们手牵手,随爹来。” 杜平叮嘱子女们,然后抬头对陈迁笑。 “陈公子,请。” 还没成为翁婿之前,还得好好招呼人家。 陈迁同他一样,满面春风。 “杜大人,您先请。” 他要跟杜二小姐同行。 可惜,发起人根本没有这种打算。 杜文赋将手伸过来时,杜若就摆摆手。 “你去吧,我不要兔子。” 她已经有小黑狗了。 第一卷 第138章 有个人要躲 杜文赋心中感激,但面上不敢表露。 他只能默默收回自己的手。 陈迁发现她不动,往回几步。 “若儿,不是买兔子吗?” 若儿,若儿,若儿。 叫顺口了,还挺可爱的。 “陈公子有爱心,可随我爹跟弟弟同去。” “我养狗了,不能养兔子。” 杜若确实养不了兔子。 之前闹腾,都是有所企图。 杜平惊觉自己被骗了。 方芸景却觉得这是意料之中。 有其余三个子女正等着,老爷下不来台,今日这些兔子他是买定了。 “那陈公子……” 杜平没辙,只好询问外人的意见。 但陈迁只是附和,不算被骗。 “杜大人,相比较兔子,我更喜欢大狗,我留在这陪若儿等你们回来。” 杜二小姐休想甩掉他。 “老爷,我跟你们同去。” 云晓岚不想留在这里受气。 楚仙听了,也急急表态。 “一起吧,我跟献儿也去。” 她带了两个丫鬟。 一个抱着杜云献。 另一个拎着他的东西。 楚仙两手空空,可以去牵杜茜。 杜平点头,“那便都跟上吧。” 灯谜已经猜过了。 她们再留在这也没什么可看的。 等他给孩子们挑完了兔子,夜也该深了,正好回到马车上,启程回府。 “……”明月心里急,不能说。 老爷说的‘都’,包括今日出门的所有人,里面自然也包括她跟二小姐。 如此,二小姐要不要兔子都不重要了。 老爷让去,她就得去,还得带着陈公子,不然一会又要被家人落下了。 就在这时,方芸景悠悠开口。 “老爷,蘅儿跟东珠还没回来。” 今儿她倒是累了,想早些回府。 但闺女说去找凤陵王,去了有好一会了,也不知道是谈的什么要紧事。 “明月,你去找找大小姐跟东珠。” 楚仙的两个丫鬟是她青白院的。 方芸景不喜用。 明月是杜若的人,算她苍葭院的。 方芸景可以随意使唤。 “是,明月这就去。” 明月应声要走,杜若立马跟上。 “大娘,我跟她一起去。” 她不想跟陈迁待在一起。 结果那厮却说他也要去。 “若儿自己去,我不放心。” 明明有明月跟杜若一起。 但在陈迁眼里,丫鬟不是人。 杜文赋等久了,看他的眼神不太友善。 “杜大人,杜夫人,不介意吧?” 陈迁要的可不是兔子,是杜二小姐。 对此,杜平跟方芸景都不好说什么。 杜若却有种被牛皮糖黏上的感觉。 “我介意。” “人多,我怕护不住陈公子。” “万一陈公子的另一只眼睛有什么闪失,我担当不起,杜府也担当不起。” 她在提醒陈迁。 想入非非,眼睛不保。 她也在提醒杜平。 自己惯会得罪人的,怕杜府担不起。 “……”方芸景看出来了。 这厮胆大心野。 非要在这儿逼她爹出手。 今日的苦头,她怕是吃定了。 云晓岚跟楚仙也是这么想的。 所有人都等着看杜若出糗。 可谁也没想到,杜蘅会在这时回来。 “爹,娘,你们看谁来了。” 东珠跟她一起回来的。 后面还有凤陵王跟宋琅玉。 杜若一秒改变主意,躲在陈迁胸前。 “陈公子,你喜欢兔子是吧?” “我们先去看兔子吧!” 弟弟妹妹都还等着呢。 她不可以让他们等太久。 陈迁挑眉,“什么兔子?” 面对杜若的主动,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脸上却还要假装无动于衷。 “若儿刚刚不是说,养了狗吗?” 狗跟兔子为什么不能共存。 陈迁不知道,但他可以请教。 “狗,什么狗,我瞎说的。” 杜若满心都在想宋琅玉有没有发现自己,根本没心思跟陈迁周旋。 “我突然想看兔子了。” “我们走吧。” 她有个人要躲,万分着急。 陈迁却故意磨磨蹭蹭不肯走。 杜若只好去抓他的手,试图拿人当挡板,无声无息从宋琅玉的面前消失。 别看这陈迁啥也不是。 饭没白吃 人挺重的。 杜若拉他都不动。 “若儿别急,我跟你走。” 陈迁的手被她抓住。 整个人都要飘了。 “我皇叔来了,我先同他打个招呼。” 杜若拽他拽不动。 陈迁拉她,易如反掌。 “小侄见过皇叔,宋二公子。” 杜若躲在他背后,人都要碎了。 杜平正跟宋琅玉说话。 方芸景拉着杜蘅,站在旁边笑眯眯的。 杜平也跟凤陵王说话。 但陈长安板着脸,像个局外人。 恰好这时陈迁给他行礼。 陈长安便板着脸,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却发现这小子手里拽着什么东西。 肤白若雪。 那是女子的手腕。 霖德王妃相中的是杜蘅。 陈迁这小子拉着的又是谁。 …… 凤陵王话少。 父亲与他说不上几句。 谁被冷落了都会不悦。 更何况这人是凤陵王。 杜蘅揣着担忧去看他,想缓解一下气氛,结果却发现他正忙着看别人。 “?” 庶妹在干什么。 陈公子又在干什么。 凤陵王看的,究竟是他,还是她。 “陈公子,招呼打完了,可以走了吧?” 杜若看不见前面,只能催促陈迁。 自己的手被他拽得紧紧的。 陈迁不走,她根本走不了。 “若儿别急,我皇叔过来了。” 他根本不知道杜若在担心什么。 但是皇叔在前。 陈迁作为小辈。 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皇叔今儿怎的有空到这儿来?” 凤陵王是武夫,对赏花灯不感兴趣。 他来是因为宋琅玉的邀约。 “你手里抓着谁?” 按陈长安的猜测,应是杜家二小姐。 可瞧这架势,人家不情不愿。 他又怎么能强人所难。 “若儿,快过来见过我皇叔。” 陈迁不知道,还喊杜若出来行礼。 按规矩,见了王爷,她是该行礼。 可杜若早见过了。 现下她谁也不想见。 什么凤陵王,什么男主。 通通离自己远点。 “累了,毁灭吧。” 陈长安跟陈迁都没听清杜若嘴里说什么,只疑心她为何一直躲在后面。 “你先把人家姑娘放了。” 当着人家父母的面,抓着人家姑娘的手,这小子眼中还有没有礼义廉耻了。 “皇叔,我……” 陈迁有些百口莫辩,只能松手。 杜若依旧躲在他的背后。 既不出来,也不跑。 陈长安看着陈迁的眼神更凶了。 “皇叔,你可能是误会了。” 他挨了两拳都没吱声。 他也没对人家姑娘做甚。 皇叔这……真真是误会了啊。 第一卷 第139章 看戏 “皇叔,我与杜二小姐相邀一同赏灯。” “杜大人一家都是知道的。” “我没有逼迫人。” 陈迁解释了,全是实话。 结果皇叔看他的眼神越发凌厉。 “那她为何在你身后躲躲闪闪?” 陈长安只比陈迁大六岁。 一个是长辈。 一个是晚辈。 不说话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更何况,他亲自开口问了。 陈迁想不回答都不行。 “皇叔,我不知道。” 他整个人明显慌了。 杜蘅瞧见,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若儿,我皇叔想见见你!” 陈迁急于让当事人出来作证。 杜若却跟聋了似的,不说话,也不出来,手里还揪着他的衣服不放。 陈迁搞不懂,也实在拿她没辙。 “皇叔,这真不是侄儿的错。” 陈长安试图越过他去看人。 可奇了怪了。 莽撞姑娘似乎在躲谁,不让看。 他刚往左一步。 她就往右一步。 陈长安刚要往反方向挪脚。 杜若的动作比他更快,立时往反方向躲。 陈迁夹在中间,好像一颗不受控的陀螺,被她拽着转动,一会左一会右。 “若儿,我皇叔不凶的。” 这句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凤陵王不凶还有谁凶。 他这算是睁着眼说瞎话。 陈迁想了又想,换了一个说法。 “我皇叔就是想看看你……” 但话没说完,他便发现了症结所在。 “皇叔,杜二小姐怕是在躲你。” 之前在杜府门口,他们二人曾有过结怨,杜二小姐确实该怕凤陵王。 当下她不肯露脸,也是情理之中。 可惜,陈长安不信。 “她躲我作甚?” 先前轻薄一事,杜蘅已在他面前道过歉,与之有关的事也都烂肚子里了。 莽撞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莽撞。 刚刚才从自己面前跑过,像只兔子似的,她脸上哪有半分恐慌的样子。 “我自己问问她。” 说罢,陈长安便要推开陈迁。 杜文赋带着弟弟妹妹们在不远处。 等着,看着。 他们都不知道二姐与个外人是怎么回事。 杜茗只想知道,爹爹何时才能去买兔子,他们三个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爹爹忙。 娘也不管。 云晓岚跟楚仙就差两把椅子跟一把瓜子,就能坐在旁边,好好看场大戏。 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就连前边的杜蘅也在回头观望。 她都忘了宋琅玉还在场。 此时此刻,除了爹跟娘,其余的杜家人都等着看庶妹被凤陵王当场训斥。 连带丫鬟们也同样。 东珠只当是恶有恶报。 明月却急得不行。 “二小姐……” 虽然,她也不知道,现下是个什么情况,二小姐此番究竟在躲谁。 但明月是个护主的丫头。 她看不得二小姐如此难堪,又帮不上忙,只能急得整个人直冒汗。 杜若一直往后看,设计逃跑路线。 可谁能想到,就在她准备拔腿跑的时候,陈长安的手被人给拦住了。 “王爷,我们还有别的事。” 宋琅玉也算是看出来了。 杜若躲的,哪里是凤陵王,分明的是他。 为此她还不惜躲到陈迁身后。 呵。 这白眼狼的记性可真不好。 陈迁刚刚还对她动手动脚来着。 杜若也才刚刚给过他第二拳。 这才过了多久,她都忘了? 算了,中秋佳节,杜蘅与杜家人都在这,宋琅玉也不想让杜若难堪。 “杜大人,杜夫人,我们先告辞。” 他直接替陈长安决定了。 后者也没有任何异议。 “好好好,杜某也不好多耽误你们。” 杜平刚跟宋琅玉随意搭了几句。 他比凤陵王健谈多了。 杜平很开心。 方芸景也对宋琅玉甚是满意。 陈长安转身,冷冷道:“告辞。” 这话是说给杜蘅听的。 若她不在,他连‘告辞’二字都不想说。 陈迁肩上的重量没了,默默松了一口气。 “皇叔慢走,侄儿就不送了。” 可云晓岚跟楚仙的一口气都憋着。 上不去,下不来。 难受。 “这算什么事啊……” 她们要早知如此,还不如去买兔子。 等凤陵王跟宋二公子一走,就剩陈迁了。 云晓岚跟楚仙又将目光聚在他身上。 杜若也松了手,“抱歉。” 刚刚真的好险好险。 她都把人家的衣服弄皱了。 陈迁似笑非笑地睨着杜若。 “我皇叔这人可凶了。” 他也怕凤陵王。 她跟自己简直是天生一对。 “我看出来了。” 杜若随口一说,也没打算解释别的。 杜蘅走了过来,“陈公子,你可瞧好了,我家二妹妹就是这样的人。” 先轻薄凤陵王。 后招惹陈公子。 只要是陈家人,她都能看得上。 “在你面前一个样,在别人面前另一样,吃着碗里的还瞧着锅里……” 杜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大概是跟二位姨娘一样。 没看着好戏。 一口闷气卡在胸口。 不上不下。 难受。 杜若还没说什么。 杜平却先出声呵斥。 “蘅儿,你在胡说什么?” 刚刚他还挺高兴,想着带他们去买兔子,转身就见杜蘅在这出言不逊。 见了鬼了。 “你怎么能如此诋毁你妹妹?” 他从来没对大姑娘说过一句重话。 今儿真真这是头一回。 “爹,我……” 杜蘅被她爹喝住了,欲言又止。 方芸景见了,上前将人护在身后。 “老爷说得对,是蘅儿失言了。” 老爷说得对。 但闺女说的话也一点错都没有。 野丫头就是这么个人。 朝三暮四,什么都想要。 “陈公子,让你见笑了。” 方芸景朝陈迁方向笑了一下。 “蘅儿,你还不出来跟陈公子道歉?” 话确实没错。 但不该从杜蘅的口中出去。 特别是她不该在外人面前提起。 杜若再怎么不好都好。 她姓杜。 她就是杜府的人。 杜府的面子也是杜平的面子。 他最看重自己的面子了。 所以这事,确实是杜蘅做得不对。 她爹斥她也没错。 “是,娘。” 杜蘅从娘亲身后出来,垂着眸子。 “抱歉,陈公子,是蘅儿一时失了分寸,还请陈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道理她懂。 刚刚只是一时冲动,昏了头。 云晓岚跟楚仙对视一眼。 刚刚的戏没看着。 眼下这出也不差。 杜平见杜蘅给人道了歉,态度还算诚恳,也就不再对外板着个脸。 “陈公子,她们姐妹关系好,爱笑爱闹,常有的事,你可千万别见怪。” 第一卷 第140章 不同意 杜蘅道歉。 杜平打圆场。 陈迁一个外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杜大人说笑了。” “我瞧若儿活泼好动,甚是喜欢。” 本来他娘说了,杜家的大小姐知书达理,娶进门来能事事顺他心意。 这事,陈迁都听爹娘安排。 一个原配正妻,好看跟听话,最为重要,有些小脾气那都无所谓的。 反正日后他还要再纳几门妾室。 男人不左拥右抱怎么行。 出门都得让人笑话。 可当自己去赴宴,最先见上的不是杜蘅,而是这古灵精怪的杜二小姐。 那一拳,便算是他们的不解之缘。 杜蘅说得没错。 人前一个样。 人后又是另一个样。 陈迁知道。 眼下他再看杜若,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恨不能让她听自己摆弄。 “哦~” 杜平大喜。 “陈公子此番,是看上我家小女了?” 之前就瞧着这二人有戏。 现下得他亲口承认。 杜平的心才真正安定下来。 陈家这门亲事跑不掉了。 云晓岚跟楚仙在看戏。 方芸景的脸阴沉。 结果杜若举了手。 “我不同意!” 渣爹的心思,她是知道的。 但男二往前凑什么热闹。 这具身体当下还未及笄。 谈婚论嫁什么的,为时尚早。 “你为何不同意?” 陈迁饶有兴致地盯着人看。 杜若无畏无惧地瞪回去。 “我为何要同意?” “我又不喜欢你。” 她说的是实话。 可实话在这里没用。 陈迁慢悠悠道:“我喜欢你就行。” 不喜欢他? 没关系,先娶进门再说。 等杜若成了自己的人,到时再怎么不喜,还不是得乖乖地任他摆弄。 在那之前,陈迁乐意迁就她。 “你有病啊!” “好好好,陈公子甚是坦诚。” 杜平刻意大声,音量盖过了杜若的。 方芸景也示意东珠去将人拉开。 长辈都在此,没她说话的份。 杜若感觉自己要被卖掉了。 看来,这杜府也不是可久留的地方。 “是,陈某也只是心直口快。” 陈迁见她吃瘪,心里舒坦。 “诚如杜夫人所说,成亲乃是终身大事,须由双方父母商讨定夺。” 他也没有一口气把话说死。 毕竟他娘相中的是杜家大小姐。 陈迁想要杜二小姐,还得好好想想措辞,回家与爹娘商议后才有定论。 “……” 杜蘅的脸色很不好看。 自己与宋琅玉还没着落。 庶妹与陈公子只见过一面,才见第二面,便已经说到要谈婚论嫁了。 她这个当姐姐的,究竟差哪了。 “好好好。” 杜平今日真高兴。 “后事如何,暂且不论。” “灯会已近尾声,我先带他们去买兔子,陈公子也随若儿一起吧。” 说好的买兔子,终于要去了。 杜文赋跟弟弟妹妹立时兴奋起来。 丫鬟们如临大敌。 一人负责俩。 “爹,我要白色的。” “爹,我也要白色的!” 几个童声在前面此起彼伏。 杜平像个慈父一样,一一应下。 云晓岚跟在后面,想着寻个什么好机会,便要跟老爷告私生女的状。 紧随其后的是杜蘅跟方芸景。 母女俩没说话,很明显,都没心情。 东珠跟在后面,八卦的心都死了。 再往后是楚仙。 她一会看看方氏跟杜蘅,一会看看杜若。 来回扫视,幸灾乐祸。 嘴角差点压不下去。 “若儿,听说你养了狗?” 陈迁与杜若并排着,心情极好。 明月跟在后面,垂头丧气。 “若儿,你的狗长什么样?” 陈迁忙了一夜,好不容易才与她在一处,可不是跑这儿来让人忽略的。 “若儿,你可给它取了名字?” “若儿……” “若儿……” “若儿,你为何不搭理我?” 这些话一句句像紧箍咒似的。 杜若听着,真是烦透了。 “你给我闭嘴。” “若儿,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陈迁不怪她,就是没话找话。 但杜若十分不耐烦。 “我不会待客,劳你换个人烦好吗?” 设定里,男二有很多红颜知己。 她没有挨个写名字,就是有。 “若儿不喜欢,我便不说了。” 陈迁还会以退为进,刻意讨好。 这倒是杜若没想到的。 众人到了卖兔子的摊位。 弟弟妹妹都挑了心怡的兔子。 只有杜蘅跟杜若不要。 杜若养狗了。 但杜蘅没有。 杜平想雨露均沾,也想给外人留好印象,遂问她:“蘅儿可是恼了爹爹?” 刚刚他是凶了一点。 是个意外。 “蘅儿不敢。” 杜蘅确实不敢。 她只是恼了庶妹。 在及笄宴之后,自己与杜若本就不对付,此行不过是雪上加霜罢了。 “谢爹爹好意,蘅儿只是未养过小动物,唯恐养不活,还是算了吧。” 她说的是小动物,不是小兔子。 庶妹已经在院中养了狗。 若自己再养别的,难保不被那畜生盯上,或迟或早要成为它的盘中餐。 杜蘅不养,也算是为小动物好。 杜平少关心闺女,不知道她那么多心思,听说不爱养也没有勉强。 等买完兔子,众人便步行到马车旁。 楚仙还是坐她原来的那辆马车。 两个丫鬟先带杜云献跟杜茜上去。 云晓岚要跟老爷同乘,说有事谈。 杜文赋跟杜茗兄妹俩只能坐原来的马车。 方芸景上了杜蘅的马车。 同乘人还有东珠。 杜若要上去时,发现门关了。 明月也觉得奇了怪了。 “二小姐……” 眼看大家都要回去了。 夫人跟大小姐不让她们上车。 难道是,要丢下二小姐不管? 可无论大小姐如何生气都好。 老爷跟夫人还在呢。 陈公子也在。 大小姐怎能做这种事? “没事,我去问问。” 杜若不慌,绕到旁边敲窗。 东珠替大小姐掀起帘子。 “二小姐,车上满了。” 明月听完更急了。 杜若一边安抚她,一边仰头去问车里人:“车上满了,是让我走路回去?” 之前还瞧方芸景不声不响的。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倒也不用,杜家没这规矩。” 杜蘅在车上不冷不热地开口。 “陈公子是客,二妹妹正好借乘他的车,一道回府,岂不美哉?” 她不是最喜欢陈家吗。 现下可是大好机会,还问什么问。 第一卷 第141章 中计 杜蘅是杜若塑造的女主。 在没黑化之前,她就是恶毒女配对照组,肯定干不出这种挤兑人的事。 车上还有方芸景跟东珠在。 一个长辈,充当坏人。 一个丫鬟,率先关门。 杜蘅只是负责露脸。 “快去吧,莫要怠慢了陈公子。” 刚刚与杜若同坐一车的人是她。 这话由杜蘅说,最为合适。 可杜若烦透了陈迁,自然不想同他一车。 “我去跟弟弟妹妹同乘一辆。” 楚仙车上的人没变动。 云晓岚去了杜平那车。 方芸景上了杜蘅这车。 按道理,杜若就该去找杜文赋跟杜茗了。 他们的车上空出了云晓岚的位置。 她再加个明月,不碍事的。 “随你。” 杜蘅也不说别的。 方芸景坐在马车里,用鼻子‘哼’了一声。 东珠听见,便将帘子放下。 几张脸都被隔绝在内,看不见了。 后宅内斗本就稀疏平常。 更何况书是自己写的。 杜若也不怪谁。 下一秒,为首的那辆杜家马车突然启动。 一辆接着一辆,缓缓起步。 明月愣了愣,随即去拍第三辆马车的窗。 “大公子,大公子!” 二小姐还未上车,府里的马车怎么能走,难道老爷也不要二小姐了吗。 杜文赋撩了帘子探出头来。 “二姐姐找我有事?” 这是他头回唤人为二姐。 可身下的马车正行进着。 杜若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未动。 看杜文赋从自己面前过去,她也没拦。 明月瞧这情况,心中越发着急。 “二小姐,我们回不去了?” 她一人也就罢了。 但二小姐可是杜府的二小姐。 夫人她怎么忍心…… “明月,我们也走吧。” 杜若可以走路回去,但没必要。 陈家的马车就等在不远处。 她带着明月,登上了陈迁的马车。 “有劳陈公子了。” 女主干不出挤兑人的事。 定是她娘出的馊主意,趁自己不备之时,跟渣爹说让庶女与陈公子同乘。 一来可带路。 二来增进感情。 这么说,合情也合理。 杜平只会默许,没人会说方芸景小心眼,丢下杜若在街上不管不顾。 “杜二小姐不是不愿搭理我吗?” 现下没外人了。 陈迁也不装了。 “要不你好好求我,低声下气的那种求,我就勉为其难送你回去。” 这话让明月听了,震惊不已。 “陈公子,我家小姐……” 二小姐再如何,也是杜家的二小姐。 陈公子怎敢如此狂妄。 “没你说话的份!” 陈迁一个冷眼过去。 明月的话只能卡在喉咙,吐不出来。 杜若本就没打算给他好脸色。 “陈公子,有事冲我。” “为难丫鬟算什么本事?” 明月是她的人。 为难她就是打杜若的脸。 这些道理她都懂。 但杜若不乐意明月受牵连。 “你求我,我就不为难她。” 陈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丫鬟本就是使唤用的。 主子的事还轮不到丫鬟多嘴。 他就不信了。 一个小姐肯为丫鬟给人低声下气。 这还可不得为难死她。 结果杜若张口:“好啊,我求你。” 嘴上说求,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 杜平卖女求荣,不在乎人品。 方芸景却是心疼女儿的。 想必她也通过调查,知道陈迁表里不一,才急着将杜蘅跟宋琅玉凑对。 如今耍点小手段,设计自己跟陈迁一车,应是算到这一路不能太平。 轻则,言语骚扰。 重则,动手动脚。 反正他们二人坐在马车里。 隔着帘子,还关着门。 要真出点什么事,谁又说得清楚。 而且这段路不算长,陈迁也不会太过分,最多只能给人一点小小教训。 谁让自己不小心抢了杜蘅的风头。 杜若心里跟块明镜似的。 什么都知道。 但明月不知道。 “二小姐……” 二小姐竟然为了她,去求陈公子。 自己何德何能让二小姐做这种事。 “嘘。”杜若示意明月别说话。 “求过了,陈公子可愿随我们回府?” 她说的是‘随’,不是‘送’。 可惜陈迁没听清。 “哎,我说的是,求我不为难你的丫鬟,可没说现下就送你回杜府。” 送是要送的,但不是现下。 他拢共挨了两拳,眼眶至今还疼着。 这点程度……远远不够。 “你再求我送你回去,说些好听点的话,声音甜一些,语调也得放软……” 要求不少。 明月觉得过分,没敢吱声。 杜若却几乎秒懂。 男二喜欢与他的红颜知己这么玩是吧。 好好好。 人设对上了。 “陈公子既无意随我回府,也不好强求,那我们先行一步,陈公子不必送。” 说罢,杜若与明月便要起身。 陈迁一时着急,猛拍窗口。 “山曲,启程!” 山曲是他的随从,不在这马车的车厢里,而是与车夫一道坐在前头。 陈迁去逛灯会,本来是带了人的。 走半道上人多,他恶趣味把随从给甩了,然后就遇到了杜若跟她的丫鬟。 眼下山曲正在前头跟车夫哭,一会回府,又要挨老爷夫人的训斥了。 “你说公子他……他怎么……”” 他怎么那么不小心,整日去哪磕磕碰碰,完了就让随从替自己挨打。 山曲心里苦啊。 “山曲,你在干什么?” 陈迁掀帘子怒吼,把他吓了一跳。 “我说启程!去杜府!快!” “哦哦,是,公子,马上启程。” 山曲说完,车夫就开始勒马。 陈迁放下帘子回头。 “我的伤拜杜二小姐所赐。” “杜二小姐想往哪走?” 这算是挑明了说。 他还没玩够,不会放人走。 明月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马车轮子慢悠悠地转动起来。 杜若拉她坐下,挨着门边。 “众所周知,陈公子的伤都是自己磕的。” “若非说是我,那便是你咎由自取。” 挑明了说也不怕的。 又没录像,还没人作证。 “你就不怕我跟你爹娘说?” 陈迁自以为困住了人。 其实是中了杜若的计。 “我怕啊,但陈公子不是没说吗?” 有人装失忆在先。 现在去揭穿她,等于自己打自己脸。 男人嘛,最好面子了。 杜平如此。 陈迁也是。 “那你可知道我为何不说?” 他等着杜若发问。 结果她冷冷淡淡道:“我管你说不说。” 打都打了,说不说重要吗。 第一卷 第142章 疯了 “陈迁,我这么跟你说吧。” “杜平看上你,也不是看中你这人跟脸,看的是霖德王四子的身份。” 杜若以局外人的视角,想跟他说点实话,也不管什么礼不礼貌的了。 明月听了几句,大惊失色。 “二小姐,你你你……” 二小姐是晚辈,怎么能直呼老爷名讳。 这视为大不敬。 让人听去可怎么了得。 “嘘。” 杜若伸手过去,手动闭麦。 “说正事呢,你乖。” 这操作简直就是在哄小黑狗。 明月一下被她捂傻了。 “你在陈家偷生,左右不会有出头之日,所图不过是些金银跟挥霍。” 杜若写的男二。 稍一思考就猜到了。 “娶了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杜家算是小康,不是大富大贵。 她是庶女,有爹没娘。 陈迁娶了杜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只不过是让其他人放心罢了。 “我娶你,要什么好处?” 有人靠结亲,强强联手。 有人靠娶妻,扶摇直上。 可他呢,排行老四,要啥没啥。 除非,前三个全没了,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然这辈子都轮不到自己。 “我图你这张脸,我图你这个人。” 陈迁说的也是实话。 温婉好看,拿得出手。 不死板,不乏味。 能让他待在家里看不厌。 眼前人全都符合。 更让自己意想不到的,是她敢开诚布公,还对陈家的状况了如指掌。 “你也别以为我诓你。” 杜若知道男二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 光想着玩儿。 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也只能放大招了。 “城东的方家,你听过吧?” 东富西贵,南穷北贱。 杜若是按这个顺序写的。 “方家卖茶叶的,有个掌上明珠方晚晚,你要是娶了她,要啥有啥。” 这可不是胡编乱造的。 方家方晚晚,是她之前给男二搭的对象,只不过写着写着给写没了。 这事,杜若也不想的。 男二本来都成背景板了。 他对象被写没了,也很好理解吧。 总结下来一句话,不是作者偷懒不想写,是这个故事跟人物它不受控。 就好比现在的处境。 剧情歪了一点。 男女主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男二不影响主线。 那他也不该受意外影响。 但是,男二实在离自己太近了。 杜若不明白,他今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到原本的剧本上去。 “你还认识方家?” 陈迁嫌两人之间隔得老远,不方便说话,遂自作主张地换了个位置。 “我不认识。” 杜若往后一躲,明月就没位置了。 “二,二小姐……” 她也不想出声的。 可是这儿实在没位置了。 “陈公子,你是不是还想再挨一拳?” 杜若不想委屈明月,只能威胁陈迁。 他今日份的伤,看着比上回的严重多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恢复不了。 “小姑娘家家的,动手动脚不好。” 自己坐近些只为方便说话。 又不做别的什么。 杜二小姐那么紧张做什么。 难道她想…… 陈迁开始想入非非。 杜若抿唇假笑。 “我不动手,你考虑考虑。” 言下之意,不考虑就动手。 但陈迁实在听不懂这些。 “商贾之女,配不上我。” 士农工商,商排末位。 堂堂霖德王四子,娶个商贾之女当正妻,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她有钱!” “她漂亮!” 杜若句句指击他的要害。 “杜二小姐就这么不喜欢我?” 陈迁算是听出来了,这哪里是坦诚相待,分明是看不上他霖德王府。 “我……不是。” 杜若想说我不喜欢,话到嘴边又急刹车,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权贵。 自己一条命不要紧。 但她身后是杜府几十条命。 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 “不是什么?” 陈迁追着问。 杜若不情不愿,不开口了。 于是,他又换了个问题。 “杜二小姐可是有心上人了?” 刚刚她敢当着长辈的面,说不同意。 这事就得有个由头跟说法。 不然就是看不上。 “……” 杜若答不上来。 说有吧,于礼不合。 说没有吧,让某人得逞。 她思来想去,干脆继续装哑巴。 陈迁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试探道:“那我们继续聊方晚晚?” 城东确实有一方家。 他听过,不熟。 可杜二小姐又是怎么知道。 “你想聊什么?” 果不其然,提到方晚晚,她就开口了。 陈迁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聊她与你如何相识的。” 他对什么方晚晚的不感兴趣。 他只是对眼前人感兴趣。 “不认识,听过。” 杜若这是真实诚。 严格来说,云晓岚与方晚晚还算是亲戚,十八竿子才够得着的那种。 “呵,听过。” “就听过你也敢给本公子介绍?” 陈迁按不住自己的毛病,又想捉弄她。 “可是她有钱,她漂亮!” 杜若咬死这两点。 “陈公子真的不考虑看看吗?” “我在你眼里,是这么肤浅的人?” 陈迁突然不答反问。 她差一点要说是,还好忍住了。 “不是,陈公子很好,是我不配。” 为了劝退对方,还得贬低自己。 啊,做人真的好难。 结果陈迁笑了。 “我觉得你配。” 敢当众轻薄凤陵王,又敢私下给他两拳,找遍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人。 杜若一口老血差点喷了。 “你放过我吧,陈公子!” “我还小,考虑不了相亲之事。” 杜府虽好,但随时可能被当成商品卖掉。 实在不行,她就先搬出去。 偏偏此刻的陈迁油盐不进。 “不怕,我可以等你。” 左右不过一年。 他能等。 而且这一年里,两人正好培养培养感情,到时就没有喜不喜欢的困扰了。 “哎,陈公子是京城通吧?” 杜若强行转了话题。 搬出去需要银子。 京城的花销又大。 她还带着小黑狗。 在那之前,最好再多攒点银子。 “嗯?” 陈迁差点反应不过来。 “你带我出去玩,我给你介绍方晚晚。” 纨绔子弟最懂吃喝玩乐了。 这是杜若的借口。 她就没打算说实话。 “……” 明月寻思二小姐是疯了。 不喜欢,不嫁就算了。 二小姐怎么还给人当起媒婆来了。 疯了。 真疯了。 第一卷 第143章 送你了 杜若好说歹说,劝了一路,口都说干了,陈迁这才答应改日带她出去。 “得看本公子心情。” 他对素未谋面的方晚晚不感兴趣。 但杜二小姐想出门。 自己倒是乐意帮她这个忙的。 “还得看你表现。” 杜若的表现可厉害了。 一整个鸡蛋直往陈迁脸上怼。 他毫无防备,立时被烫得倒退几步。 “我我我自己来。” 陈家马车比杜家的晚了不止一刻钟。 杨德本带人在大门口等着。 等二小姐携陈公子回,就将人迎到前厅,再端上一盘热腾腾的水煮蛋。 除了杜蘅跟杜若。 其余小辈先回院了。 而长辈们都在,一个不少。 “陈公子非要自己来,那我也不好强求,来,用帕子裹着,小心烫啊。” 杜若还是用的那方浅粉色帕子。 杜平初看没啥,再看心塞。 云晓岚则看得咬牙切齿。 她已经在路上告过状,说手帕被人偷了,正打算找机会问小偷要回。 但是陈公子还未走。 私生女竟然将它拿去裹鸡蛋? 这这这…… 她厚颜无耻! 陈迁也以为手帕是杜若的。 “若儿的帕子给我裹了鸡蛋,等我回去,命人洗干净再送回来……” 有了手帕当借口。 他要再来找人就顺理成章了。 谁知杜若大手一挥。 “不用,送你了。” 她全然忘了这儿是古代。 女子送男子手帕,就算自己没别的意思,也会被人当成定情信物。 “真的?” 陈迁还有些不可置信。 杜若却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嗯,送你了。” 反正手帕是在地上捡的,又不是她的。 洗干净再送回来,也没人要。 自己干脆大方一回。 “好,我定会好好珍藏。” 陈迁说这话时,满心欢喜。 方芸景看得脸色微变。 杜蘅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仙倒是看戏看得高兴。 唯有云晓岚,气得差点厥过去。 “老爷,二,二姑娘……” 她的手帕被偷,还被当成信物送了出去,这下根本没法再要回来了。 杜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只能轻咳几声。 好在,夜已深,陈公子没有久留。 陈迁心满意足,把那盘水煮蛋都端走。 “杜大人,可否让若儿送送我?” 他不开口,也得有人送客。 他开口了,杜平就不能不答应。 “若儿,你好好送送陈公子。” 无奈中夹杂着高兴。 等哪天二人成亲,将这闯祸精送进陈家,他才真要快活得跳起来。 “是。” 杜若没想那么多。 演戏演全套。 她直接将人送到马车上。 “陈公子慢走。” “若儿就不想再与我待一会?” 陈迁拿着手帕,依依不舍。 杜若又抿唇假笑。 “陈公子,好好考虑,后会有期。” 这话意思是,答应她的事不能忘。 陈迁点头,“一定。” 没进杜府之前,他还说考虑。 从杜府出来后,就改成了‘一定’。 男人心,海底针。 杜若很高兴陈迁能想通,目送马车走远,这才转身要跟明月回苍葭院。 “明月,你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跑了一晚,满身大汗。 她得泡个热水澡才好睡觉。 结果杨德本就在门口等着。 “二小姐,老爷有请。” 主仆二人又被带回了前厅。 林知微不在。 上座只有杜平。 但这场景,杜若看着熟。 三堂会审嘛。 她就是消失了半个时辰,至于吗。 又没杀人放火,不至于不至于。 结果杜平开口先问手帕。 “为父问你,那帕子哪来的?” 岚儿在车上哭哭啼啼,说府里有小毛贼,趁人不注意时,偷了她手帕。 杜平一听就猜到说是杜若。 因为她拿手帕给人擦脸时,自己也在场。 他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一方帕子。 没什么特别的。 但手帕事小,偷盗却不是。 所以杜平也不能仅凭云晓岚的三言两语,就草草定了杜若的罪名。 杜家二小姐手脚不干净? 这话传出去,让外人都怎么看他们杜家,又怎么看其余几个姑娘。 “地上捡的,怎么了?” 杜若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茫然。 杜蘅听了,微扬唇角。 在此之前她还被蒙在鼓里。 以为自己粗心丢了手帕,被庶妹捡了去,才有了跟凤陵王相识的一幕。 可世事哪有那么巧。 她怎么老捡手帕。 “你胡说!” 云晓岚气得都站起来了。 “那帕子分明是你从我身上偷的!” 之前私生女小打小闹,总有人护着。 今儿这事大,老夫人也不在。 云晓岚才不会放过她。 “你有证据吗?” 杜若面不改色道。 “莫说那条手帕确实是在地上随便捡的,就算真是我偷的,你也无凭无据。” 谁让这儿没有监控呢。 明月闻言,也开口附和。 “老爷,明月可以替二小姐作证……” 她亲眼看着二小姐捡的。 “有你个死丫头什么事!” “老爷问你话了?” 云晓岚气不过,冲明月发火。 杜若往左一步将人挡在身后。 “云姨娘,你有事冲我,别伤及无辜。” 杜平不是头一回见她护着丫鬟。 但其他人是。 东珠的内心十分震惊。 她入府这么久,只听过丫鬟跟下人护主,从未听过有主子护丫鬟的。 也怪不得自己好说歹说,明月就是不听,非要对那二小姐死心塌地了。 “冲你?” “当然要冲你了。” 云晓岚像是突然抓住了杜若的什么把柄,用鼻子不屑地‘嗤’了一声。 “老爷,您瞧瞧!” 她把沾了糖渍的衣摆亮出来。 “二姑娘不拘小节,喷了赋儿一脸鼻涕,我才说她两句,她就……” 这事确实是杜若干的。 但云晓岚同样没有证据。 是非对错全靠嘴说。 杜平看罢,默默叹了口气。 “若儿……” 那手法,瞧着就像是杜若能干的事。 “爹啊,这可更是冤枉我了。” 她等不及了,截住杜平的话。 “弟弟妹妹都有糖葫芦。” “独我没有。” 这是事实。 杜若带明月脱离队伍去溜达了。 他们买糖葫芦的时候,都不知道她在哪。 就连杜蘅也有一串。 没吃完的。 半路丢了。 “那又如何?” 云晓岚无视客观事实,想一口气咬死她,于是来了一句反问。 “除了你,还有谁干这事?” 第一卷 第144章 两只兔子 “那我哪知道?” 杜若耸肩摊手,作无辜状。 “要不你问问长姐?” 弟弟妹妹们都已回院。 在场有过糖葫芦的,只剩杜蘅一人。 但杜若干这事的时候,她不在场。 况且,杜蘅手里的半串糖葫芦早丢了。 这事根本就赖不到她头上。 故而杜若才这么说。 有渣爹跟女主娘在,别人再想要为难人,都不敢把主意打到女主身上。 杜若没有害人的心思。 她只是转移视线,杀杀云晓岚的锐气。 “二小姐,你莫要拉我主子下水!” 说话的人是东珠,却无一人斥她。 明月没有不服气,只是替二小姐心寒。 “哦,长姐干不出这种事。” 杜若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要不把弟弟妹妹们全喊过来问问?” 非要说是她,也不是不行。 那得先把有糖葫芦的人先筛一遍。 云晓岚不嫌麻烦。 但楚仙不同意。 “茜儿跟献儿都累了。” “你个做二姐的,怎么好折腾他们?” 意思是有错就认,不要连累别人。 杜若听出来了。 “楚姨娘,我也累了。” “可云姨娘无凭无据的,非揪着我不放,你说这究竟是谁折腾谁?” 她是本书作者。 楚仙跟云晓岚是作者笔下的产物。 论诡辩,她们都不如杜若。 “云姨娘,你可亲眼看她偷了帕子?” 一直没说话的方芸景出了声。 云晓岚顿时泄气。 “没有。” 这一声不情不愿的。 “但帕子在她手里,肯定是她偷的!” 帕子是贴身之物,掉了她又怎会不知。 “那你可亲眼看她拿了糖葫芦?” 方芸景的语气不急不缓,说不上质问。 但谁都听得出来,她就是在质问。 云晓岚不忿地咬咬牙,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老爷,我看这事还是算了,总不能将人屈打成招吧?” 方芸景也是累了,不想在这待着。 没有证据的事,再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撕破脸皮互咬。 “夫人说的极是。” 杜平想帮云晓岚,但无从下手。 正好方芸景递了台阶,他便顺势下了。 杜若以为可以走了。 杜平又问她去哪了。 不是现在,是今晚。 “我瞧路边的小饰品好看,多看了两眼,等回头就找不着你们了。” 杜若睁眼说瞎话。 但除了明月,没人能驳她。 杜平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有教训才行。 “明日早起到你祖母跟前跪着。” 让长辈们担心,是为不孝。 “跪到你祖母满意为止。” 杜若‘哦’了一声,再没下文。 云晓岚一口气只出了半口。 不上不下的。 当夜杜平便宿在她暮山院了。 方芸景也没任何异议。 倒是楚仙,终于知道云晓岚今夜在闹甚。 “手段不高明,但是也得了逞。” “今晚算便宜她了。” 中秋夜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杜文赋照常上学,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看看那两只兔子。 杜茗没他那么上心。 很快,两只兔子都归了杜文赋。 云晓岚怕他玩物丧志,整日数落个不停。 “娘可是为你好。” “两只兔子能帮你什么?” 杜文赋心里烦,抱起装了俩兔子的竹笼,跑到苍葭院去找他二姐。 “二姐,我可以进来吗?” 杜若在屋里给小黑狗‘造’玩具。 有小幽灵。 有小骨头。 还有小鱼。 她又让明月去找管家领了不同颜色的布,这回谁也猜不出二小姐在干嘛。 杜文赋对这些小玩意很感兴趣。 他能进屋。 但小兔子不能。 杜文赋把竹笼交给明月。 明月带着兔子们在院子吃草。 东珠路过,蹲在旁边跟她一起看。 二人莫名其妙就对起了话。 “二小姐为何不养兔子?” 东珠憋不住,先起的头。 明月想也没想就说:“二小姐养狗了。” 东珠歇了一会,又突然冒出来一句。 “那二小姐把你赶出来了?” 明月听完,深深吸了一口气。 “东珠姐姐休要胡说。” 东珠撇了撇嘴,“行吧。” “你就是出来放兔的。” 她也想放兔。 可惜大小姐没有。 东珠只能蹲在这儿看一会。 “……”杜蘅坐在屋里,从窗口望了出去,发现俩丫鬟追着两只兔子跑。 这画面,从未有过。 她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 “东珠。” “哎!” 东珠听见大小姐的声音,立马转了方向。 杜蘅看着她进来,微微眯了眯眼。 “谁让你跟那丫鬟玩的?” 丫鬟私交如何,她本不该管。 但是杜蘅最近跟庶妹更不好了。 她的丫鬟应该随她,不能跟人示好。 “大小姐,东珠不敢了。” 东珠也觉得不对劲。 自从二小姐来了之后,大小姐屡屡受挫,做事情都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但东珠不敢说,怕挨训斥。 明月就不一样了。 在院子里追着兔子跑,根本不像个丫鬟,倒像是那些小户人家的姑娘。 要不是夫人来了,她都不停。 “夫人,这是大公子的兔子。” 明月像做错事的小孩,急忙抓住俩兔子,将它们挨个塞回竹笼里。 方芸景居高临下地睨着。 “大公子又来了?” 奇了怪了。 先前云晓岚才刁难了那野丫头,一转头,就派她儿子来跟人家示好? “啊,对,大公子在里面。” 明月慌,是因为她玩忽职守。 方芸景却疑心这里面有鬼。 “让开,我去瞧瞧他们。” 抱玉不用人吩咐,走在前头,先去推门。 屋里干干净净,没有怪物。 杜若好好地坐在绣框前。 杜文赋就站在旁边看。 布上绣的全是食人草伪装的小碎花。 “大娘。” “大娘,您怎么来了?” 二人齐齐出声叫人。 杜若也觉得奇了怪了。 女主娘往日并不管她,最近来得略频繁,该不是发现了自己的企图? “赋儿,你娘正四处寻你。” “应是到时辰练字了。” 方芸景随口说的。 她刚从前厅来,没路过暮山院。 但方芸景是大娘啊。 她说的话,杜文赋不敢质疑。 “是,赋儿立即回去。” “二姐姐,我先走了。” “大娘,我先走了。” 杜文赋抱着明月递过来的竹笼就走。 屋里只剩下方芸景跟杜若。 明月跟抱玉在门口。 小黑狗缩在床底下,没人看见。 第一卷 第145章 帖子 方芸景不走,杜若只能先开口。 “大娘,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结果她也不说话,就只在屋里打量一番,看样子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杜若坐着不动。 方芸景靠近她的床。 小黑狗就躲在床底,呜了两声。 方芸景听得皱起眉头。 可夫人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杜若的心里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方芸景走了,抱玉也走。 明月目送她们回屋,这才放心地跨进门。 “二小姐,夫人这是?” 杜若听了只摇头。 “我不知道。” 她跟陈迁说好,带自己出去玩。 可这一连几日过去了,也不见他来登门,大概是不能见人,在养伤吧。 杜若只能等着,再寻机会。 翠花婶日日来,大概嫌她烂泥扶不上墙,态度跟管教都松懈不少。 期间,杜若的针线活略有长进。 趁翠花婶不在,她缝了个小骨头。 明月看了,直夸二小姐厉害。 小黑狗更高兴,围在杜若的脚边打转转,还将新玩具叼去跟旧的凑对。 方芸景会起疑心很正常。 因为自灯会之后,杜文赋就时不时过来。 有时抱着兔子。 有时就他自己。 杜文赋是小孩,也是路人甲。 他有他自己的路线。 在原剧情里,杜文赋在杜家颇有存在感,但跟女主女配的交集不多。 她们的重心都在男主身上。 陈迁是背景板。 陈长安只有名字。 杜家后宅戏份多的都是女人。 像方芸景,像云晓岚,像楚仙。 但杜若的出现,让剧情产生偏差。 男女主暂时没好上。 路人甲则是有了自己的喜好。 怪是怪了点。 对她来说,问题不大。 杜茗看得出来,这小子对自己没有敌意,便让明月将人给放进来了。 小黑狗怕生,依旧躲在床底不出来。 杜文赋来了几回,对她做的东西感兴趣,坐一坐看一看,还问东问西。 杜若也不太懂,胡乱回答。 姐弟二人莫名和谐。 直到方芸景突然闯进来。 她藏的是做一半的小鱼。 至于杜文赋,藏不住,也没必要藏。 方芸景将人赶走,自己转完一圈也走了,留下杜若跟明月一头雾水。 “没事,不管她。” 当务之急,是出门跟攒钱。 如果陈迁不给力,她就得另寻他法了。 庶女的及笄日在明年三月。 留给杜若的时间不多了。 “……真麻烦。” 她就说不来京城了。 杜平不干人事,非把自己捆了来。 现在好了。 出门都成问题。 明月不知道二小姐在烦什么。 她只能陪着一起烦。 巧的是,在这小小苍葭院里,有烦恼的,可远远不止明月跟杜若。 此时又多了个杜蘅。 “娘,这是什么意思?” 她面前有份请帖。 是娘亲刚刚拿进来的。 上面说,嘉娴郡主准备于后日未时宴客,请杜家二位小姐准时赴宴。 “嘉娴郡主为何要请庶妹?” 请帖上清清楚楚地写了个‘二’。 一个是杜蘅。 另一个只能是杜若了。 “娘也正纳闷呢。” 方芸景刚从前厅回来。 她前脚才刚打发掉陈迁派来登门的小厮,后脚就收到了这张帖子。 嘉娴郡主是平河王的独女。 掌上明珠,骄纵得很。 杜平的官职不够高。 他的闺女,自是入不得京城世家女的眼。 更谬论什么公主郡主了。 “嘉娴郡主从何听说……” 方芸景话说一半。 杜蘅就‘嗤’了一声。 “还能如何听说?” 杜若当众轻薄凤陵王。 看见的人不少。 这哪是杜家瞒得住的。 “也是,也是。” 方芸景是替闺女高兴,一时昏头昏脑的,竟在这件事上拐不过弯来。 “嘉娴郡主大抵是没见过乡下人。”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出别的。 嘉娴郡主邀请杜蘅已经很稀奇了。 她还专门派人递帖子,请了杜若。 没有别的。 只能是这个原因。 “那,娘让我们去吗?” 这件事,杜蘅作不了主。 嘉娴郡主是个什么性子。 她没见过,也听说过。 既然郡主要请客,到场的大多是世家女。 杜蘅自己都未曾参与过。 这次有幸受邀,喜不自胜。 但一想到还有个庶妹。 她就觉得万分头疼。 “去,为何不去。” 方芸景站起来。 ”东珠,你去给大小姐挑几件首饰。” 东珠应声,便去取饰品盒。 杜蘅不仅得去赴宴,还得漂漂亮亮地去,万不能在穿着上给杜家丢脸。 “蘅儿,你听娘的,后日你就穿去年给老夫人贺寿时穿的那套衣裙……” 方芸景都替自家闺女想好了。 嘉娴郡主请客。 穿得太随意,不尊重人。 穿得太素,又上不得台面。 “到时你要好好表现,得嘉娴郡主青眼,对杜家的日后定是多有助益。” 杜蘅心中本就紧张,再听见娘亲这些话,那份暗喜顿时更去了大半。 “娘,我倒是不要紧的。” 她是没受邀过,又不是没去过这种场合。 待人接物什么的都懂。 “可是庶妹呢?” 嘉娴郡主还邀请了杜若。 她可是个闯祸精。 “哎呀。” 突然这么一提醒,方芸景也头疼了起来。 “她也得去,还不能太难看。” 嘉娴郡主递了帖子,除非是二人都不去,不然就一个也不能落下。 杜蘅要去。 杜若就得同行。 她们两个都是杜家小姐。 没道理杜蘅打扮得好模好样,到了杜若,就穿得跟个府里丫鬟一样。 方芸景看着杜蘅,想了又想。 “东珠,你将手头的东西先放一放。” “哎。” 东珠闻言便将挑一半的饰品放桌上了。 “你去,把大小姐往年的旧衣都翻一翻,挑几件合适的给二小姐送去。” 嘉娴郡主于后日宴请宾客。 时间紧迫。 方芸景也没有别的法子。 “是。”东珠应声去办。 杜蘅却有些不高兴。 “娘,怎么又取我的旧衣?” 之前就已经取过一回了。 庶妹应是不知情。 但杜蘅每日见着她,总觉得她穿自己的。 头上,身上,脚上。 每一处都是她杜蘅的东西。 旧的,也不值什么钱。 只不过多多少少有些膈应。 第一卷 第146章 一碗水端不平 “我的傻闺女。” 方芸景又怎会不知杜蘅心思。 “那是旧衣,你也穿不了,留给妹妹们,难道不是你做姐姐的有心?” 话是可以这么说。 但在此之前,自己那些旧衣都保管得当,从不曾给过杜茗跟杜茜。 一来,是娘亲不乐意。 二来,是二位姨娘都不领情。 所以杜蘅从未见过别人穿自己的旧衣。 “娘亲话别说这么满。” “若是庶妹知情,难保不会告到祖母那,说娘亲事事苛待自己……” 别人知不知情不重要。 杜蘅肯定是知道的。 娘亲不喜庶妹,不愿为她支府里的花销,所以才屡次拿旧衣去凑数。 “她知道便知道。” “你祖母不会说什么的。” 方芸景心里有数。 只要不是大事,老夫人不管。 “娘攒了银子,到时给你添嫁妆。” 这是目前最紧要的。 “那野丫头没娘,就算是高嫁压你一头,娘也不能让你输得太难看。” 老爷许诺过她,不会落下蘅儿的婚事。 但宋家那边至今无消无息。 方芸景不得不着急。 “娘……” 杜蘅顿时感动万分。 方芸景又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你别担心,野丫头就是定了跟陈公子,也不见得能那么顺利嫁过去。” 今日陈家就来人了。 拿着手帕说事。 方芸景也不找别的借口,就说杜若病了。 下不来床。 见不得人。 陈公子想找她花前月下,做梦去吧。 杜蘅笑了一下,又担心起来。 “娘,那爹要是知道了……” 爹可最操心她们俩的婚事了。 倘若被他发现,娘亲有心阻挠陈公子……这无异于阻挠他的升迁之路。 “放心,你爹发现不了。” 方芸景早就想好了。 陈公子还年轻,是一门心思相中了杜若,却轮不到他说娶谁就娶谁。 而杜若呢,在灯会上,当着长辈们的面,说不喜欢陈迁也不愿嫁他。 这些话,都是众人能作证的。 一会拒人千里。 一会又送定情信物。 按野丫头的脾性,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方芸景今日从中作梗,是有意无意都好,说穿了也当是为陈公子好。 倘若不小心被发现了,就拿杜若来说事,反正她这会还不知道实情。 “你就别操心娘了。” 方芸景深知闺女是为自己好。 “娘先帮你瞧瞧,后日赴宴戴些什么好,可不能让其他人看扁了你……” 话题拐回后日上,杜蘅也重视起来。 东珠给她挑了几支簪子。 有金有银,款式都不差。 反观杜若那边,只有几件没人要的旧衣,也没什么像样的首饰可戴。 “二小姐,这些都太素了。” 明月之前没伺候过主子。 但她知道,郡主是很尊贵的存在。 二小姐戴根木簪就去赴宴。 怕是会被人轰出来。 这哪能行。 “不不不,我就喜欢这个。” 杜若才刚听说帖子的事。 心中便有了对策。 “反正也没什么首饰,素不素的没关系,我就是去给人家当陪衬的。” 女主有女主光环。 这种场合,她哪敢造次。 “二小姐,我陪您去找老夫人吧。” 明月的意思是,夫人一碗水明显端不平,这种情况唯有去找老夫人了。 全杜府上下,就老夫人最公正。 “别,这点小事怎好打扰祖母。” 杜若打死都不去。 她每日去请安,去膳厅报道,穿的什么,杜平跟林知微会看不见吗。 不闻不问就是默许。 方芸景才敢这么干。 杜若这时候再去闹又有什么用。 问题是,她也不想闹。 这些旧衣挺好的。 不显眼,不张扬。 杜若真就这么去了,没带明月。 因为主人家在帖子上写了,请二位小姐,里面那个‘二’字分外显眼。 杜蘅也是一个人,没带东珠。 杜家的马车就载着她俩,朝平河王府去。 白日的街道很热闹。 有马蹄声。 有吆喝声。 各种杂音喧嚣尘上。 杜若依旧撩着帘子看路。 杜蘅本不想理她。 奈何同在一个车厢里。 又是姐姐跟妹妹。 不理不行。 “二妹妹……” 杜蘅刚一开口,就瞧见杜若头上的木簪。 不眼熟。 这不是自己的东西。 “谁让你这般打扮的?” 杜若听见声回头,不明所以。 “嗯?” 东珠拿的衣服。 明月给她梳的头发。 有什么问题。 “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杜蘅的语气越发严肃。 杜若想了一下。 “嘉娴……王府?” 在她的设定里,并没有涉及到皇室内部,只写了当今圣上有很多兄弟。 霖德王是其一。 凤陵王是其二。 那平河王是谁。 杜若没写啊。 “你既知道去王府,怎可穿成这样。” 杜蘅知她不懂,却无意解释。 “呐,这个先借你用用。” 她在自己头上摸索,拔下一根银色花簪,不由分说地戴到杜若的头上。 “此去王府,你是杜家二小姐。” “你我皆是杜府的脸面,就当长姐求你,一会莫要在外人面前胡来。” 杜蘅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杜若于心不忍。 “姐姐,我不会害你的。” 入京本就不是她所愿。 嫁人更不是什么好选择。 所以,杜若才争当万人嫌。 杜府人人都不喜欢她。 女主也恐受牵连。 杜若懂的。 所以她在努力寻出路了。 “什么害不害的,我们可是姐妹。” 杜蘅知道这话违心。 可她得说。 免得等会到了平河王府,庶妹心血来潮,就将杜家的脸丢个一干二净。 “是吗。” 杜若微微一笑。 “你要真是这么想就好了。” 原剧情里,姐妹相争。 不单单是庶女的自私。 也有女主的原因。 她是杜家嫡女,从未将乡下来的野丫头,视作自己的家人跟妹妹。 庶女再怎么讨好,也是个外人。 二者又长得极为相似。 她不抢女主的东西,难道抢杜茗跟杜茜? “二妹妹说甚,我听不懂。” 杜蘅是局中人,自然是听不懂个中深意,只当庶妹精明,识破了谎。 “我看马车越来越慢,许是快到了。” 她没话找话,转移话题。 杜若往外瞥了一眼。 确实。 快到了。 平河王府门口都是马车。 今儿来赴宴的世家女不少。 第一卷 第147章 靶子 平河王府不愧是王府。 这里一砖一瓦,都比杜府的要气派许多,就连下人们也是规规矩矩。 “二位小姐随我来。” 有丫鬟负责领她们入府,经过曲折游廊,到达风景布置极好的小院。 有假山。 有鱼池。 受邀宾客陆陆续续到场。 她们个个穿金戴银,围在嘉娴郡主身边,像极了夏日里的花团锦簇。 “好多吃的!” 杜若的心思不在宴会,也不在别人身上,自然是对穿着打扮不甚在意。 但杜蘅与她不同。 没进来之前,还觉得一切挺好。 娘给自己挑的衣裙。 抱玉搭的首饰跟耳坠。 东珠梳的十字髻…… 本来一切都好,可现下被人这么一比较,什么衣裙饰物立时逊色不少。 全靠她一张脸在撑着。 “二妹妹,你别说话。” 偏偏今日这场合,并不看脸。 嘉娴郡主邀的全是姑娘。 杜蘅与杜若一进小院,就被盯上了。 “哎,刚来的那俩是谁?” 姑娘甲款款扫了眼,好奇发问。 周遭的人也跟她一样。 状似无意,实则惊奇。 姑娘乙皱起眉头,率先回答:“不知道,没见过,更叫不出名字。” 姑娘甲还以为是王府新进丫鬟,便笑道:“大概是走错了地方吧……” 结果姑娘乙‘嗤’了一声。 “别信口开河,这可是嘉娴郡主设的宴,没有请帖哪能到这儿来。” 她们都是接了请帖来的,有名有姓。 什么阿猫阿狗配跟自己同坐一桌。 “你们都没听说吗?” 姑娘丙突然凑了过来。 “那是杜家二位姑娘。” “前边是姐姐,后面是妹妹。” 她也是刚刚听说的。 这不赶紧来跟大家说了,免得一会上桌,都不知道谁跟谁是一伙的。 “哪个杜家,怎么没听说过?” 姑娘甲更好奇了。 两颗眼珠子都瞪圆了看她。 “我也是刚听说,她们的爹在礼部任职,都算不上什么入流的职位。” 姑娘丙似笑非笑道。 听说,肯定是听说过的。 但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平日更是碰不上,她们也不知道人长什么样。 如今一瞧,真真是小家子气。 “不知你们听没听过,杜小姐及笄宴客,当众轻薄凤陵王的人?” 姑娘丙纯纯是个八卦精。 京中的趣闻,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啊,及笄,你是说那个姐姐?” 姑娘甲一下就想起来了。 这消息在京中可是大事。 谁人不知道。 “嗯。” 姑娘丙点点头。 姑娘乙听完眉头更皱了。 “就她啊?” 真看不出来,那个姑娘面上斯斯文文的,人还挺野,竟敢做出此等事。 “嘉娴郡主请她们作甚?” 不是一个圈子的,就算是一时乘风而上,也不可能在这里站稳脚跟。 “你猜。” 姑娘丙笑得很诡异。 姑娘甲看着看着,悟到了。 “嘉娴郡主替凤陵王打抱不平?” 凤陵王陈长安,上过战场,军功赫赫,是无数京中女子的梦中情郎。 他却一时大意,当街,当众,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给摸了个遍。 这谁能忍。 她们外人听了都觉得荒谬。 嘉娴郡主肯定忍不了。 “原是这样,我当嘉娴郡主吃错什么药,竟叫这种货色闯了进来。” 姑娘乙说着,扯了扯嘴角。 姑娘丙脸上的笑意更浓。 “你们就瞧好吧,今儿有好戏看了。” 嘉娴郡主看见却置若罔闻。 杜蘅隔得老远,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妹妹,一会你安静些,就盯着吃的,别人说话千万不要插嘴……” 王府的糕点种类繁多。 杜若已经在吃了。 “嗯,我是哑巴。” 实际上也不用谁叮嘱。 这种场合,有什么,肯定都是冲女主的。 女配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谁会傻到去当出头鸟呢? 再说了,杜若可是要借这个机会出去的,不会跟这些人有任何交集。 倒是杜蘅,活像个靶子。 “姐姐,一会你自己小心些。” 杜若一会可能不在场,看不见剧情发展,只能在这里随口提醒一句。 谁知杜蘅根本不在意她。 “我能有什么事。” 自己不是庶妹,从不惹事。 加上这里美女如云,她们就在一处待着,说不定嘉娴郡主都看不见她。 一场宴会,有什么可小心的。 “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女主有女主光环。 杜若也没法提醒太多。 虽然自己没写平河王,没写今日的宴会,但类似这样的冲突可没少写。 在原剧情里,男女主看对眼。 除了庶女之外,还会有三五七个眼红怪,轮番跳出来给女主添堵。 普通人的人生尚且是起起落落落。 没有几起几伏,读者看啥? 一进来就看她写大结局吗? “……” 杜蘅怪异地看了杜若一眼,不说话了。 很快,众人各就各位。 嘉娴郡主在上。 宴会开始。 杜若在最末位,与杜蘅相隔不到一米。 这个位置真不错,不显眼,也无人问津,方便一会吃饱喝足借尿遁。 但杜蘅就不太好了。 除了她们两个,其余世家女们是老熟人,不用谁介绍也都互相认识。 杜蘅在这里真是两眼抓瞎。 一个都不认识。 还没人介绍她们两个。 嘉娴郡主也不问。 “姐姐,你先吃东西吧。” 杜若看出杜蘅心里慌,便压低声音提醒,想让她先专注一下眼前的食物。 没人问才好。 这种场合看着就像鸿门宴。 偏偏杜蘅完全get不到她的好心。 “你吃你的。” “别跟我说话。” 世家女见多识广,还想与嘉娴郡主亲近,故而在此时表现得无比健谈。 杜蘅正努力听她们说话,恐落下哪一句,就像个傻子似的再也听不懂了。 结果这一句冷言冷语,都谈不上是呵斥,就已经引得隔壁的人回首。 “你跟我说话吗?” 隔壁正是姑娘甲。 人家有名有姓,叫做贺绮。 她的父亲跟兄长都在朝当官。 即便如此,贺绮本人在嘉娴郡主的宴上,也只能排到如此没落的位置。 杜蘅不知道她,便一脸歉意。 “不好意思,我在与我二妹妹说话。” 明明是解释,毫无攻击性。 贺绮却突然变了脸。 “你什么意思,我不配与你说话?” 第一卷 第148章 有的放矢 女子的声音又尖又细。 若不是大声说,很难让众人都听见。 但这个贺绮就是故意的。 音量高了不止一个度。 仅此一句,就将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杜蘅顿时慌了,“不是……” 她都不知道眼前人是谁。 什么配不配的,从何说起。 “什么不是,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贺绮胡搅蛮缠起来。 其余人看了,暗自发笑。 杜蘅惊慌失措,注意不到那些细节。 而杜若旁观,自是一清二楚。 看吧,她说什么来着。 不听作者言,吃亏在眼前。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嘉娴郡主高高在上,不冷不热地开口。 “竟敢在我的宴席上闹事?” 主人在此。 客人们就敢私下造次。 这岂不是当众打她嘉娴郡主的脸。 “郡主~” 贺绮突然有恃无恐地撒起娇来。 “我方才想与她聊天,她却臭着一张脸,还勒令我不许跟她说话……” 杜蘅的脸确实看起来有点臭臭的。 却不是对她。 是因为庶妹烦人。 也是因为在这格格不入。 “郡主,这位姑娘听岔了……” 自己都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 杜蘅很是莫名其妙,根本想不通她为何,要将人置于这种难堪的境地。 “你是谁?” 嘉娴郡主慢悠悠地打断她的话。 语气不善。 眼神玩味。 其余众人都屏息静气地看着,等着。 杜蘅嗅出不对劲了。 但她眼前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起身,朝嘉娴郡主款款行了个礼。 “回郡主的话,小女乃是杜平之女杜蘅,旁边这位是我家二妹妹。” 未免庶妹招人注目。 杜蘅都没报她的名字。 此举本是为人为己,可落到外人的眼里,却成了杜家大小姐心机婊。 “你就是那个……” 嘉娴郡主作思考状。 一只手指对着她的方向点点点。 口中的话却呼之不出。 杜蘅一直端着,不敢落座。 直至嘉娴郡主将目光落在最近的人身上,对方立马给了她一个答案。 “郡主,她就是……那个……色胆包天,当街轻薄凤陵王的杜家大小姐!” 谣言之所以为谣言。 就是它在口口相传时变了味。 但吃瓜群众只想吃瓜,不会去探究实情,也不一定在乎所谓的真相。 “想起来了。” 嘉娴郡主恍然大悟。 “就你?” “什么姿色,竟敢当众轻薄我皇叔?” 如杜蘅所料,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人,嘉娴郡主想亲眼见上一见。 可她竟然搞错了对象。 “郡主,你误会了。” “我并未对王爷做过分的事……” 杜蘅被扣这么大一口锅,还保持着风度,轻声细语地试图跟人解释。 明明只要报出罪魁祸首的名字。 就可以消除一切误会。 但她偏不。 贺绮也站了起来。 “郡主,她刚刚才撒谎,说未与我说话,现在又说跟王爷是误会!” 一件事是谎,两件也是。 她分明是在有的放矢。 可在场的皆是世家女。 独独杜蘅跟杜若不是。 众人均在看戏,偏向贺绮,还事不关己,根本没人会去帮这两个后来者。 “……” 杜若嘴里满是食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 没事哒没事哒。 女主就是一只草船。 所有女配的箭都得朝她射。 不然,这故事进行不下去啊。 杜若是本书的作者,即便现在身临其境,也不能替女主免灾免难。 免了这回。 也有下回。 还有下下回。 她都说了,故事中会有三五七个眼红怪。 这些只是开胃前菜罢了。 问题不大。 女主有女主光环。 先抑后扬。 一般到不可收场的时候,男主就会闪现,帮她整治那些欺负人的人。 杜若顿觉不妙。 男主……难道是宋琅玉? 不对啊。 他们俩在这没好上呢! 上回在灯会,也不知道宋琅玉抽什么疯,净在后面追着她跟明月跑。 杜若差一点没躲过。 还好有陈迁在。 还有杜平……他就想着跟权贵们搭上话,根本不管自家闺女死活。 杜蘅因此当个摆设,在方芸景旁边陪着,也没能跟宋琅玉说上什么。 男主……难道是陈长安? 但嘉娴郡主请的都是姑娘。 陈长安最不喜这种场合了。 估计不会是他。 那完了。 不是陈长安,就是宋琅玉。 二选一。 总不能是陈迁吧? 他可是在家当伤残病患,不宜出门。 杜若越想越不对劲。 女主再解释不清,男主随时有可能登场,自己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你们都给我闭嘴!” 杜若突然站了起来,把杜蘅吓了一跳。 “二妹妹,你快坐下!” 吓她就吓她吧。 好好的吼什么吼。 还‘你们都给我闭嘴’? 上面的人可是嘉娴郡主。 庶妹要敢在这里得罪她,杜蘅也敢保证,杜府及父亲的仕途就全完了。 “嘉娴郡主,你请客怎么也不查查清楚,与凤陵王有纠葛的人是我。” 杜若一开口就震惊全场。 贺绮看她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姑娘家家的,轻薄男子是什么大功德吗,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出口。 她没脸没皮。 她恬不知耻。 “二妹妹!” 杜蘅厉声喝杜若。 但她无畏无惧地站在那里,也不行礼。 “嘉娴郡主找的可是我?” 嘉娴郡主自是知道请了谁。 但她的目标并不在此。 “本郡主就是想瞧瞧,是哪家的好姑娘,整日在外面招蜂惹蝶的……” 前几日高兴,想邀三五个知己小聚一场。 宋二公子一直不吭声,后来才提了建议,说什么邀杜家二姐妹同聚。 陈嘉娴自小与他相识,熟得不能再熟了,从未听人提过什么杜家千金。 这是头一回。 邀就邀吧。 宋二公子还不登场。 摆明了借花献佛,让自己替他邀约姑娘,暗中抬高杜家俩姐妹的身份。 别的都好说。 但陈嘉娴不喜欢这样。 宋琅玉可以约十个八个,不能只约一个。 俩姐妹都约不过是欲盖弥彰。 她今日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国色天香,能勾住那位宋二公子的心。 好了。 现在瞧见了。 杜家姐妹,一个端着,另一个鬼鬼祟祟,可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一卷 第149章 滚出去 嘉娴郡主的话明显带着阴阳怪气。 但杜若听了也毫不生气。 “那你瞧够了吗?” 同样的话。 若是放在杜蘅身上,定要给人一套解释,最后还得加些诚恳的道歉。 杜若就不一样了。 她不是这的人,没有那么强的家族情结,也不知道什么叫一损俱损。 “郡主若是还没瞧够,我大可到你面前,坐在你腿上,让你慢慢瞧~” “免得你也像她们一样,逮着个姓杜的,就想方设法地羞辱个没完。” 前一句,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后一句,让贺绮羞得面红耳赤。 “谁羞辱你了,明明是……” 明明是嘉娴郡主先设的局。 她不过是有点眼力见,乐意给人当枪使,想趁此机会好好表现表现。 何来羞辱一说。 再者,若是杜家先前不曾出那档子糗事,能得今日这个机会入王府吗。 明明是她们咎由自取。 还怕别人羞辱? 真是笑话。 “明明是你耳朵聋,听不清我姐姐说话,还张口闭口配配配,呸!” 杜若说话就跟机关枪似的,一口气不停,打得贺绮说不下去,整个人都懵了。 见状,陈嘉娴沉了脸。 “好啊,你胆子是真大,先轻薄我皇叔,如今又跑这儿来搅我的局?” 什么叫坐她的腿上。 堂堂郡主,这条腿岂是人人都能坐的。 不是,大家同为女子。 她想坐谁腿上呢。 她是疯了吗。 “郡主这话又错了。” 杜若略无奈地摇摇头。 “我与王爷是误会,你不在场,没看见,可不能随口胡说毁人清白。” 她是女子没错。 但‘被人轻薄’的是陈长安。 到底毁谁的清白,杜若就不说了。 “我胆子可小了,你让我来我不敢不来,怎么又变成我跑这儿来搅局了?” 要不是那张请帖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二位。 要不是杜蘅想来开开眼界。 她还真不一定会来。 “谁让你来了!” 陈嘉娴一时冲动,说漏了嘴。 杜蘅顿时了然。 就说嘛。 嘉娴郡主请个不相识的人来作甚。 定是府里下人做事马虎,将帖子搞错了,误在那个‘一’上面多添了一笔。 不然这事可真毫无道理。 可惜杜若不机灵,还提醒嘉娴郡主。 “帖子。” 递帖子的人是王府派的。 帖子上盖了郡主的私章。 究竟谁让她来的,还用问吗。 “好。” 陈嘉娴很少遇到敢驳她的人,辩不下去,只能一口应下自己是错。 “是本郡主让你来的。” “本郡主就是想看看猴戏。” “现在猴子也看着了,甚觉无趣。” 把人当猴看,也算是种羞辱了。 其余姑娘听完,各自掩唇偷笑。 杜蘅知道这话不好听,又担心庶妹暴起,一直拿眼神示意她坐回去。 杜若瞧见了,面不改色,也不坐。 这让杜蘅心焦得不行。 “本郡主既能让你来,也能勒令你出去,所以现在你就给本郡主滚出去。” 说到这里,陈嘉娴才算找回主场。 “我可以走,但我长姐得留下。” 被刁难,被问责,这都无所谓。 但杜若不要什么连做法。 “你们不明真相地误会她,还口出恶语,难道不该先向人道个歉吗?” 杜蘅听这话听得一愣一愣。 庶妹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吗。 可上面的人是嘉娴郡主。 她又怎会道歉。 不是。 错的人是庶妹。 她让谁道歉呢。 谁又会听她的。 “谁误会她了?” 陈嘉娴凉凉地开口。 “若她不乐意,也可随你一起离席。” 压力给到别人身上。 嘉娴郡主是主,何错之有。 其余姑娘立时将目光从杜若身上转移开。 同根相煎,姐妹相残。 这出戏可比什么猴都好看。 杜蘅顿时为难万分。 “二妹妹……” 难得来此一趟,怎能说走就走。 杜若见她表情为难,根本不用听下去了。 “我走就是了,你慢慢玩吧。” 没事哒,没事哒。 男主马上就来了。 她留在这里只会给女主添乱。 “拜~” 杜若大摇大摆地从宴席上离开。 嘉娴郡主只觉得自己胜了,心中正窃喜,完全忘了要她滚出去这回事。 按道理说,宾客离席,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会有丫鬟下人来招呼的。 但杜若一路走。 没人搭理她。 王府的丫鬟瞧见了,竟当没看见。 杜若本来还打算,先四处逛一逛躲一躲,等到没人发现的时候再溜。 现在看来,完全没那个必要。 她一路七拐八弯,在王府里寻一个偏门,却在半道上撞了一堵结实的墙。 对,没听错,是‘墙’。 有人立在拐弯处一动不动。 杜若闪躲不及,直接撞了上去。 这人挺高。 她又鬼鬼祟祟地弯着腰。 反正就是巧合。 “不……”好意思。 后面的三个字都还没出口。 杜若就惊得汗毛倒立。 “不什么?” “不认识?” 宋琅玉就站在她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仿佛要用眼睛看穿人的灵魂。 “不不不……”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杜若一边结巴,一边掉头。 宋琅玉眼明手快,揪住她的一只耳朵。 “不什么,没说清楚就想跑?” 灯会上如此。 现如今还是如此。 杜若摆明了是躲他。 宋琅玉想不通。 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她为什么见了就躲。 “不,男女授受不亲!” 杜若被他揪着,跑都跑不掉。 “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啊!” 脚下这块地界,可是京城,是平河王府,不是十万八千里的杜家村。 宋琅玉还要不要脸了。 光天化日之下,就揪她耳朵。 一会让王府的人发现了。 说都说不清楚。 关于杜家的谣言又该添新的了。 杜若倒是无所谓的。 但杜蘅还在王府,被她发现,就完了。 “你这会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了?” 宋琅玉打心眼里不信。 灯会那天夜里,她还抓着陈迁的手不放,哪里知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你与我同住时……” 宋琅玉没说完,就被杜若捂了嘴。 “这位公子,慎言!” 她是救人一命,不是杀他全家。 宋琅玉不感恩戴德就算了。 他怎么能在这里,若无其事地说出口。 他他他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第一卷 第150章 壁咚 被杜若这么一提醒,宋琅玉也觉得不好,不该这么提当日憋屈之事。 但他只是想要提醒她。 自己已经发现了。 眼前人便是那个杜家村的杜若。 她藏得好深。 她藏得好过分。 宋琅玉自认聪明,却误将杜蘅当成杜若。 故而他不愿意再错第二回。 “嗯……” 宋琅玉示意她松手。 可杜若只顾着盯他的脸看。 数月未见,宋琅玉容光焕发,帅了不少。 想来是他丞相府的伙食不错。 也是。 京城乃天子脚下。 这里的什么都比别处要好。 所以杜平才会拼了命地奋进,留在京城。 即便只能在礼部里当牛马。 他也无所谓。 娶一房正妻两房妾室,生四个闺女。 她们都将是他杜平的敲门砖。 杜若便是其中一员。 为此,杜家待她还算不错。 来京之前,杜若真就是一个乡下丫头。 身无二两肉,还又丑又瘪的。 来京之后,每日在杜府好吃好喝地住着。 她胖了不少,都明显长肉了。 所以宋琅玉初见杜若时,一度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见谁都像她。 简直是要魔怔了。 “嗯。” 他皱起好看的眉。 杜若才惊觉自己盯太久了。 “抱歉。” 她慌里慌张松了手。 但宋琅玉没松,还拧着人耳朵。 “……” 杜若都无语了。 让人松手,自己不松,作弊啊。 “你不跑我便松手。” 宋琅玉怕自己一松手,她就撒腿跑。 虽说平河王府不大,他也不是追不着人,就是没必要在这里玩躲猫猫。 “好。” 杜若想都没想,一口应下。 宋琅玉便如约松了手。 结果她不守信用,转身就跑。 “杜若!” 宋琅玉闪身挡到杜若前面。 她立时又调转方向,往后跑。 宋琅玉也不慌,大长腿一迈,轻轻松松,再次将杜若的去路给堵了。 她还想跑。 宋琅玉当即沉了脸。 “杜若!” 真不知有什么好跑的。 再跑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咦,这位公子,你认识我?” 眼见自己无路可逃,杜若只能装傻。 宋琅玉就知道会变这样,直接将人拖开,按在游廊中间的红色柱子上。 “杜若,你别跟我来这一套。” 当初让她跟自己走。 杜若偏不,只向他索要了一百两。 宋琅玉还以为,这丫头是个什么特例。 施恩不望报。 知足常乐。 事实证明是自己想多了。 人家摇身一变,成了京中杜家的二小姐,还整日在他周边招摇过市。 “这位公子,请你别这样……” 杜若都惊了。 这孩子吃错什么药了。 他居然学会了壁咚? 人设跑偏啦。 不是,这不重要。 宋琅玉壁咚谁都好。 他壁咚自己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 平河王府之内。 这不太好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琅玉真真是想不到。 一个杜蘅。 一个杜若。 姐妹俩长得如此相似。 性格却天差地别。 当初杜若神神叨叨,说不要去七夕花宴,非说什么有人要害他性命。 她不说的话,宋琅玉还考虑一下去不去。 一个花宴而已。 又不是非去不可。 烟花柳巷里要什么花没有。 可某人说得那么真,千叮咛万嘱咐的。 宋琅玉还真就不得不去瞧瞧了。 他堂堂丞相府二公子,在这京城地界里,还有点身份,不是想杀就能杀的。 然后宋琅玉就遇到了杜蘅。 一个与杜若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 他就将杜蘅当成是她了。 杜若那么狡猾。 宋琅玉就当是她给的惊喜。 结果几番相处下来,杜蘅就是杜蘅而已,跟其他京中世家女并无不同。 她竟然不是杜若。 也是。 杜家村离此地甚远。 她怎么可能是杜若。 宋琅玉也不知道为什么。 自己还挺失望的。 但杜蘅不懂他,只看中丞相府的威名。 话里话外全是阿谀奉承。 宋琅玉知道她的心思,偏是自己错在先,也不好拆穿,只能避而不见。 当然了。 终究是拜杜蘅的帖子所赐。 他才会再次发现杜若。 这一回,宋琅玉让边敬查过了。 他能确定眼前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你为什么躲我?” 她要是承认自己是那个杜若,也就罢了。 偏偏她在人前装不相识。 宋琅玉哪能忍。 “公子这话从何说起?” “我与你素不相识,躲什么……” 杜若仰着头去看人,鼻子擦过他的下巴,顿觉两人这个距离太近太近。 “这位公子,你能不能先放了我?” “这让人瞧见了,我得浸猪笼。” 古代就是这样。 未婚配的男子可以在外面沾花惹草。 未出阁的女子不行。 要是与人拉拉扯扯,被好事者传了出去,她就等着被族里浸猪笼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 宋琅玉说是这么说,却还是松了手。 杜若下意识想跑。 他立马又伸出手阻拦。 “杜若,你能不能别这样,我有话说。” 宋琅玉何时这么低声下气过。 杜若又吃一惊。 “公子,我不认识你。” 她入京已有数月,却未曾与宋琅玉碰上,严格来说他们确实素不相识。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宋琅玉将下颌线蹦得很紧。 “请问姑娘芳名。” “……” 杜若不想说。 宋琅玉等不及了,又改口。 “在下宋琅玉,家住城西,宋丞相次子,可否与杜二小姐借一步说话?” 杜蘅看中他的身份。 想必杜若也一样。 所以他自报姓名,还点了身份。 结果杜若把脸扭开。 “不行。” 丞相府次子怎么了。 自己写的。 但她不想认识,也不能认识。 “公子,我还有事,麻烦你让一让。” 这么好的机会,杜若不想错过。 她要趁明月不在时,从平河王府溜出去,找家药堂打听一下怎么进货。 这儿是京城,不是杜家村。 没有遍地的野花野草。 也没有山鸡野兔。 杜若要想从杜府独立出去,还得多挣钱,首先得想点不同以往的法子。 “不让。” 宋琅玉冷着脸,一步不退。 杜若想从他手下钻过去。 好了。 又被人按柱子上。 神金。 她不要面子的吗。 “公子,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杜若的力气没他大,根本推不开。 宋琅玉居高临下睨着她。 “你喊啊,我听着。” 第一卷 第151章 吃醋 自己说不行,他就故意不让。 自己说喊人,他也无动于衷。 杜若真真是麻了。 “你想怎么样?” 说好的男女授受不亲呢。 男主人设要崩了啊。 “你怎么不问我找你做什么?” 宋琅玉说着话,却忍不住去捏她的脸。 之前生病昏迷,借住在杜若的小破屋里,被她养的狗逼得同睡一床。 那段日子对自己来说,简直奇耻大辱。 最过分的是,这人也没少对他上下其手。 当时可不见她知道分男女。 现如今不过是确认下,眼前人如假包换,杜若在惊慌失措个什么劲。 一到了京城就不学好。 那她来干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 宋琅玉手上捏个没停。 杜若很想咬那只手。 偏偏她不能。 “请问你找我做什么?” “你躲我作甚?” 宋琅玉想从一开始问起。 可杜若没那个耐心。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躲什么你。” 说了后会无期,再见就该装不相识。 这人究竟懂不懂规矩。 “好,你不认识我,那我们重新认识。” “在下宋琅玉,该你了。” 宋琅玉极少这么乐意陪人玩的。 她算是头一个。 谁知杜若不知好歹,偏不领情。 “该我,那我得先走了。” “我妈说,出门在外不能跟陌生人说话,更别说什么上来就自爆姓名……” 这可是南方小孩的共识。 她一定是忘给男主写了。 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现实去。 有的话,杜若绝对记得给他补上。 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不要随便撩姑娘。 不要去杜家村。 什么都不要。 她也不写这本破书了,就不会到书里来,陷入眼前这般难堪的境地。 谁来救救我啊。 杜若在心里无声呐喊。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宋琅玉的眼神跟语气都变了。 “杜若,杜家二小姐,以品诗谈词为名,将霖德王四子约到无人处。” “他以为你要表心迹,结果你给人一拳,我有没有说漏任何一个字?” 这件事理当天知地知,还有陈迁跟杜若,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但宋琅玉说得清清楚楚。 连‘表明心迹’,他都知道。 杜若装不下去了。 “那你想怎么样嘛。” 那日就是知道宋琅玉在,她怕当面碰上,才故意让明月将陈迁叫了出去。 结果到头来,这事还成把柄了。 杜若无语极了。 陈迁拿两拳威胁自己。 宋琅玉也是如此。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不想怎么样。” 宋琅玉倒是实话实说。 “我就是好奇,想问问你何时来的京城,又为何要与我装作不相识。” 他不是傻。 早看出来了。 可想来想去,想不出道理。 难道真是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 宋琅玉不信。 “能有什么啊,就不想见你呗。” 见躲不过,杜若自暴自弃起来。 “你身边许多莺莺燕燕,早忘了我是谁,我往你面前凑岂不自讨没趣?” 说实话,她真没期望男主记得。 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谁还记得。 要不是杜若是作者,估计早记不清楚了,谁能找到他会这般阻碍自己。 “你是……吃醋了?” 宋琅玉试探道。 结果她立马咬牙切齿。 “不是,是不想见!” 刚刚那两句话哪有提到‘’吃醋’二字。 这人也是会做阅读理解的。 真是服了。 “当初对我如何如何,如今不见就不见,还跟别的公子哥打得火热?” 见杜若急于辩解,宋琅玉就当她承认了。 这个发现倒是让他心情愉悦不少。 “谁对你……别胡说。” 杜若敢对天发誓,她对男主就是纯欣赏,绝对没有半分亵渎之心。 “好,我胡说。” 宋琅玉越想越愉悦。 “但你眼光怎么变差了?” 当初在杜家村,看不上别人也看不上他。 宋琅玉还以为这丫头挺特别的。 谁能想到,她相中了陈迁。 自己哪儿比不上他了。 “什么眼……” 杜若话说一半,就反应过来了。 “我没看上陈迁。” “这事不用你管。” 宋琅玉可是她捏出来。 作者眼光差? 男主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看不上?” 宋琅玉挑眉。 “那是有利用价值了?” 看不上就好,害他虚惊一场。 “他能帮你什么,我也能。” 毕竟相识一场。 杜若还救过自己一回。 这个恩,怎么都是要报的。 “你?” 杜若犹豫了一秒。 “不行不行,用不着你。” 丞相次子是比霖德王四子有钱有势。 但她只是想安定下来。 远离男女主。 阻止剧情按原来的方向走。 在这个世界里好好生存。 宋琅玉远离自己,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除此之外,不需要他做别的。 “还说你不是眼光差?” 宋琅玉‘嗤’了一声。 同为纨绔子弟,自己哪一点比不过陈迁。 这白眼狼是瞎了还是傻了。 “宋琅玉!” 杜若一生气,直呼其名。 宋琅玉听了微扬唇角。 “不是说不认识我?” 她喊这么大声,引得附近人都瞧了过来,这下可真真是无从抵赖了。 “我认识你,认识你行吗?” 杜若咬牙切齿地说。 宋琅玉满意了。 “早承认不就得了。” “说吧,七夕花宴到底怎么回事。” 这才是他要问的问题。 杜若被套路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七夕花宴都过去几个月了。 现在找她算账。 没门。 “我去了七夕花宴,认识了杜家大小姐,还把她当成了你,你懂吗?” 宋琅玉一字一句地说,生怕有人听不清。 杜若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宋琅玉你!” 仅此一句,再没下文。 宋琅玉还等着。 结果她又是挥拳又是抬脚,跟有仇似的,也不告诉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杜若,你疯了啊。” 厉声也喝不住人。 宋琅玉只能将其禁锢在自己怀里。 动作十分干净利落。 陈长安看了,都忍不住在心里夸他。 但这一幕落在杜蘅眼里。 她的脸刷地白了。 陈长安察觉到不妙。 “他往日不这样的。” 别看宋琅玉风流,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但他其实挺洁身自好的。 纨绔子弟只是伪装。 别人不知道。 陈长安知道。 第一卷 第152章 随我来 杜若离席没多久,凤陵王就来了。 现场气氛立时沸腾起来。 姑娘们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 没人再有余力去刁难谁。 就连嘉娴郡主,都收敛不少。 杜蘅见状,也知道自己没待下去的必要,又担心庶妹一人不知道去了哪。 遂找了个借口离席。 没有人在乎她。 故而杜蘅便很顺利地离席了。 平河王府真的很大。 她头一回来,不识路,也不敢乱闯乱撞,只能随便找了个丫鬟问问。 结果人家竟然说不知道。 杜蘅觉得奇了怪了。 嘉娴郡主设宴,请的宾客在府里迷了路,寻不着踪迹,可是要问罪的。 怎么会有丫鬟回她说不知道。 杜蘅再想问些什么。 凤陵王突然出现。 “杜大小姐在找什么?” “蘅儿见过王爷。” 杜蘅每回见他都战战兢兢的。 陈长安知道,却只能装不知道。 “可是刚刚的宴席太无趣?” 他这么问,杜蘅也不好回答。 “舍妹坐不住,私自离席不知去了何处,蘅儿出来只是想寻她回去。” 宴席上发生的一切皆是误会。 即便不是,她也不能胡说,惹郡主不快,回头会给父亲跟杜府招祸事。 所以,庶妹只能是坐不住,是私自离席。 杜蘅怎么说都行。 凤陵王不会深究的。 “这样。” 陈长安果然没多说什么。 “本王觉得宴席无趣,姑娘们呱噪无比,实在待不下去了,出来透透气。” 宴席无趣是真。 姑娘呱噪也是真。 但他来此,还是因为宋琅玉。 那夜灯会之后,陈长安实在憋不住纳闷,抓着人将事情前后问了个遍。 宋琅玉同样有心事,经不住他几轮拷问,还是将来龙去脉都吐了出来。 桃花是杜蘅。 桃花也是杜若。 那登徒子当真是招惹了姐妹二人。 陈长安差点给他一拳。 宋琅玉又说了,当中有误会。 陈长安耐心听下来,也觉得挺不可思议。 毕竟他第一回也差点认错人。 这姐妹二人长得太相似。 不怪宋琅玉。 更不怪自己。 但误会已经出了,总不能一味躲着避着,让误会越滚越大也不是个事。 二人一合计,干脆将杜蘅跟杜若叫出来。 面对面。 眼对眼。 对个清楚。 陈长安是个粗人,直截了当是他的风格,却不是宋琅玉往日做派。 他让陈嘉娴往杜府递请帖,请姐妹二人。 他们俩不露面,就在附近等着。 宋琅玉猜杜若会中途离席。 陈长安猜她不会。 结果是他错了。 才开席不到半个时辰,杜若就跑了出来。 一个人鬼鬼祟祟不知作甚。 宋琅玉去追她。 可杜蘅还在席上。 陈长安顾不得他们,便直接进去看一看,然后就被陈嘉娴带头围住了。 他素来不爱这种场合。 也不懂姑娘们在兴奋个什么劲。 要不是杜蘅在场,陈长安就得喝止她们,顺便教训一下那个刁蛮郡主。 还好,杜大小姐聪明,找了个借口离席。 陈长安自然也要跟着她走。 “本王陪你去找你二妹吧。” 宴席无趣是真。 姑娘们呱噪更是真。 所以杜蘅也不敢拒绝。 “王爷识路吗?” 平河王府比杜府大。 风景更是一绝。 陈长安来过不知多少回了。 “你随我来。” 也不知道宋琅玉追人去了哪。 他先带杜蘅四处逛逛。 说不定一会就跟他们碰上,也不用找了。 没人会在平河王府里丢的。 “谢,谢王爷。” 杜蘅以为凤陵王给自己带路。 受宠若惊。 她只能一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旁边。 不远不近,也不敢说话。 怎么说呢。 怪像个丫鬟的。 陈长安没发现有何不妥。 王府下人跟丫鬟瞧见了,也不敢拦。 二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静默。 杜蘅终是察觉出不对劲。 庶妹究竟跑哪里去了。 平河王府如此大。 她不会是在哪里迷路了吧? 不应该啊。 杜蘅一路叮嘱,让庶妹千万别跟人冲突,结果她倒好,顶撞嘉娴郡主。 被人轰出去都是轻的。 迷路也是活该。 “王爷,要不……” 杜蘅思来想去,想说找个人问问。 陈长安却突然伸手拉住她。 “有人。” 王府这么大,有人可太正常了。 杜蘅正想找个人问问路。 但王爷这么拉她。 杜蘅不敢不从,只能随他往后退了一步,也不知道在躲什么东西。 “不是说不认识我?” “我认识你,认识你行吗?” “早承认不就得了。” “说吧,七夕花宴到底怎么回事。” 宋琅玉跟杜若在前面争执。 陈长安是习武之人,耳朵灵得很。 但杜蘅不一样,听不见这动静。 她只能躲在凤陵王身后发愣。 “……” 王爷的掌心很热,还有粗糙的茧子。 他一定练剑练得很勤。 杜蘅胡思乱想了一会,发现凤陵王不动,这才对前面的人产生了兴趣。 “王爷,前面……” 她往前探头,看见了惊奇的一幕。 宋琅玉抱着杜若。 二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个在笑。 一个在闹。 “……” 杜蘅都看懵了。 庶妹认识宋二公子? 庶妹怎么会认识宋二公子? “他往日不这样的。” 陈长安察觉到不妙,便解释了一句。 但杜蘅根本听不进去。 她眼里只有两人。 “……” 庶妹为什么打人。 宋二公子与她又有什么纠葛。 杜蘅想不通,是自己漏了什么东西吗。 庶妹入京多时,一直在府里,哪也没去,怎么会跟宋琅玉发生关系。 “杜大小姐……” 陈长安唤她。 杜蘅完全听不见。 陈长安拉她。 杜蘅也不知不觉。 陈长安只能往旁一步,挡在她眼前。 “杜蘅,你在看什么?” 那二人纠葛什么,他都听得见。 但杜蘅听不见,定会胡思乱想。 所以陈长安才要阻止她。 “王爷,我家二妹妹在那里!” 这回杜蘅才真真正正回过神来。 她得去阻止杜若,不能让她打人。 “王爷,宋二公子也在。” 陈长安有手有剑,却拦不住杜蘅的心。 她越过人,一步并作两步走,疾驰过去。 “杜若,杜若,你在干什么?” 什么二妹妹都不叫了,直呼杜若的名字,可见杜蘅眼下的心有多么急切。 陈长安的心也随着沉了几分。 “琅玉,快松开人家。” 第一卷 第153章 豁然开悟 此前没什么旁人,偶尔路过那么一两个,也是些王府里的下人跟丫鬟。 他们都颇有眼力劲。 无人敢上前多嘴一句。 任杜若再狡辩,宋琅玉都没将她当回事,只当是久别重逢在闹脾气。 至于为何。 他也说不上来。 乡间丫头的脾性,到底与京中贵女不同。 时而施恩不望报。 时而狮子大开口。 一会信誓旦旦要救人性命。 一会又睁眼瞎说素不相识。 世人皆道女子善变。 宋琅玉也略知晓,却从未见过像她这般,行为做派毫无道理的女子。 他就想问问为什么。 可杜若不配合。 拳打脚踢,甚至用上她的牙齿。 越是这样闪躲挣扎,宋琅玉就越发好奇,究竟什么原因要闹到如此。 所以他才一时情急将人禁锢在怀里。 没人看见,没有关系。 但眼下陈长安跟杜蘅来了。 他说松开人家。 宋琅玉也就不好再这么僵着。 自己的名声不要紧。 可杜若到底是个姑娘家。 她不在乎,也有的是人在乎。 宋琅玉手一松。 怀中人撒腿就跑。 意料之中的事。 陈长安也没有要拦的意思。 宋琅玉欲追,却被杜蘅给挡了。 “我家二妹妹年纪尚小,不懂什么礼节,还请宋二公子莫要怪罪……” 不管事实如何,庶妹打人是实实在在的,长姐理当替她给受害者赔罪。 之前王爷一事如此。 现下在宋二公子面前也是。 只不过,杜蘅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她与宋琅玉的交情不深,没有几斤几两,也不知道够不够赔的。 “不怪她,我先动的手。” 宋琅玉开口让杜蘅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宋二公子与我家二妹妹……” 如何认识? 什么纠葛? 可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她想知道的问题太多了,不好说。 偏偏宋琅玉也是这么觉得。 “此事说来话长,我不知道她是何用意,所以今日才借故请你们俩过来。” 他以为陈长安会跟杜蘅解释。 可惜宋琅玉想多了。 陈长安只知道带人赏花看景,一路下来,连半句话都不曾与她说过。 不是他不想,是不知道怎么说。 所以杜蘅听到这里,讶异万分。 “今日原是宋二公子想邀我二妹妹?” 宴是嘉娴郡主设的。 帖子是平河王府递的。 绕这么大一圈,只为见庶妹一眼。 宋二公子可真真是好心思。 “怎么,你还不知道?” 宋琅玉扭头去看陈长安。 “王爷,你还没跟人家解释?” 也不用说别的。 就说他认错了人。 这很难吗。 “没有。”陈长安直截了当。 宋琅玉轻笑一声,“你个木头。” 陈长安没想反驳他什么。 杜蘅却突然急了。 “宋二公子与二妹妹之间,既见不得人,又为何要让王爷来跟我解释?” 说来话长,又说不出来。 可见不是什么好话。 这关系大抵也见不得人。 “不是这意思。” “你胡说什么。” 陈长安与宋琅玉同时说话。 前者有意解释。 后者却是喝止。 杜蘅听完,眼里缓缓涌上不可思议。 陈长安见了蹙起眉头。 “杜大小姐不知内里实情,你凶什么。” 他斥的是宋琅玉,护的是杜蘅。 陈嘉娴正好带人赶来凑热闹。 “皇叔,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有丫鬟去禀告,说宋二公子来登门,在游廊处与一姑娘发生口角。 真是白日见鬼。 她不得赶来见识见识。 结果皇叔在,杜家大小姐也在。 这不巧了吗。 “无事。” 好事者一来,陈长安更板了脸。 “你跑来做甚?” 这话陈嘉娴真不爱听。 “皇叔,这是我家院子,我想去哪去哪,您这话问得……可真怪了。” 她是平河王独女,没那么窝囊。 要是换了陈迁,绝对不敢呛声。 “宋琅玉,你不是不来吗?” 陈嘉娴娇嗔一声,随即凑到宋琅玉身边,当着杜蘅的面就去挽他的手。 “没说不来。” 宋琅玉不动声色地躲开。 陈长安早习惯了,也不说她什么。 倒是杜蘅,只看一眼。 今日份的种种,突然就豁然开悟了。 “王爷,我得去寻我二妹妹了。” 她离席出来就是为此。 人找着了,又跑不见,还得再找。 “你……你不识路,本王带你。” 陈长安也不想待在此地,被人问东问西,故而借口要跟杜蘅一起去找。 谁知宋琅玉不识趣。 “我也去。” 他同样不想去宴席上应付人。 况且,自己与杜若的事,还没说个清楚,自然是要再去找她谈一谈的。 “哎,这是什么意思?” 陈嘉娴不乐意了。 “那个谁,你敢与本郡主抢人?” 她说的是杜蘅。 明明已经知道人名字了,却不愿意叫名,故意大声唤杜蘅为‘那个谁’。 “郡主,我没有那个意思。” 虽然已经想通嘉娴郡主为何会针对自己。 但杜蘅并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王爷,要不我自己去吧。” 凤陵王不跟她。 宋琅玉就不走。 嘉娴郡主再想找茬,也无从下手。 可陈长安不同意这个提议。 “你不识路,本王带你。” 他还是那句话。 杜蘅也没问宋琅玉。 陈嘉娴率先开口,“皇叔,府里有丫鬟,这么点小事怎敢劳您大驾。” 她勾勾手指,便有一下人上前。 “找个人带带她,别在府里乱跑。” 刚刚那个,是陈嘉娴故意不让人看着的,就想看她能闯出什么祸事。 现在这个,竟然要带走宋琅玉? 陈嘉娴当然不同意。 “是,郡主。” 下人毕恭毕敬地应声,后走至杜蘅面前。 “杜家大小姐,你随我来。” 杜蘅朝他们三人都行了礼。 可陈长安偏要跟她走。 “本王闲着,随你去看看。” 宋琅玉也是。 只不过他没说,直接迈步。 陈嘉娴见状直接跺了一下脚。 “宋琅玉你再走一步试试!” 她可是郡主。 不要面子的吗。 宋琅玉没回应。 陈长安却瞥了陈嘉娴一眼。 “宋二公子与本王还有事。” “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刚刚才说自己闲着。 现下又突然改了口。 王爷当真是不给嘉娴郡主面子。 即便如此,这些账也不会算到他们身上,只会尽数加在杜蘅的头上。 她顿觉自己好无辜。 “……” 陈嘉娴郁闷不已,却也不敢再拦。 “皇叔,我先回席上,你们一会再过来。” “特别是宋二公子,不可缺席哦。” 这话,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 第一卷 第154章 我们陪你 说完这句,陈嘉娴便昂首挺胸地回去了,走之前还故意瞪了杜蘅一眼。 眼神里的警告,不言而喻。 “王爷,其实你大可不必带我……” 她又怎会不知是因为宋琅玉。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但眼下宋二公子的心思全在庶妹身上。 杜蘅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陈长安看着她,脸色缓和不少。 “没事,走吧。” 他跟宋琅玉都没将陈嘉娴放在眼里。 不过是小姑娘耍耍脾气。 过两天就好了。 王府下人找了个丫鬟来给他们带路。 陈长安跟宋琅玉都没说什么。 杜蘅便跟着她,走一条与来时不同的道,不明所以地抵达王府大门。 杜家的马车正在外面候着。 “王爷,杜家二小姐已经回去了。” 嘉娴郡主不在这。 这里凤陵王最大。 平河王府的丫鬟自是要跟他回禀。 “回去了?” 杜蘅疑惑不解,只能去问车夫。 结果车夫的话更让她大吃一惊。 姐妹二人一同赴宴。 庶妹却自己一人走路回去。 这像话吗。 “二妹妹她识路吗,她就自行回府!” 杜蘅怒了,冲着车夫吼了一句。 下一秒又意识到不对,忙压下心中怒火,勉强维持着大小姐的表象。 “昌叔,二妹妹往哪走了?” 凤陵王跟宋二公子还在。 她再生气也得忍着。 当务之急是先把庶妹找着了,回府再说。 但回府怎么说,又是一道难题。 杜蘅心中顿时涌上一团火。 “二小姐往那儿走了。” 车夫往南一指,不是回杜府的方向。 这事真不怪他。 毕竟大小姐还在王府里面。 车夫留在这是对的。 “她迷路了?” 陈长安得出这个结论。 可这也太奇怪了。 车夫明明说往左,她偏不听,非要往右。 莽撞姑娘这能算是迷路吗。 “她逃跑了。” 宋琅玉得出另一种结论。 谁知杜蘅听完只摇头。 “宋二公子怕是没有这么大的魅力。” 庶妹与宋琅玉有纠葛没错。 但是她这人精明,小心思也多,还不至于为了躲一个人连家都不要。 再说了,庶妹最宝贝她那只狗。 狗还在府里呢。 她又怎么会不回去。 “我猜庶妹可能是去闲逛了。” 之前就听娘亲说,翠花婶多次向她提起,庶妹暗搓搓地向往府外面。 还有中秋那夜,东珠也说看见明月被拐,还猜二小姐是故意掉队的。 所以杜蘅猜她就是去闲逛了。 “那,不找了?” 陈长安以为没事了。 结果杜蘅又摇头。 “谢王爷跟宋二公子关心。” “我自己去找吧。” 闲逛是没什么大事。 但她跟庶妹一同出门的,就得一同回去,不然回到府里可不好交代。 “那我们陪你。” 陈长安这回不说自己了,带上宋琅玉。 因为他觉得,就是这个登徒子惹的祸事,害得莽撞姑娘丢下长姐不管。 “谢王爷,不……” 杜蘅刚想说不用。 宋琅玉已经迈步前行。 她想说啥都没机会了。 “谢王爷,蘅儿心里过意不去。” 宋二公子有意寻庶妹,还说得过去。 那凤陵王呢。 他又是因何在这里瞎折腾。 “本王没事,陪他走走。” 陈长安分明是陪杜蘅,怕她一人不安全,等话出口却变成了陪宋琅玉。 “本王少在京中,也不是很认路。” 他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 杜蘅扯了个微笑,点点头。 “原是如此,那就麻烦王爷了。” 凤陵王根本没别的心思。 她在多心什么东西。 “王爷先请。” 三人朝着车夫指的方向前进。 京城的街道四通八达。 谁也不知道杜若会去哪里。 杜蘅跟陈长安在大街上慢慢走,慢慢找。 宋琅玉则盯着路人挨个瞧挨个问。 “你有没有见过长得像她的女子?” 有杜蘅在,也免了画像。 有的路人看她一眼,连连摆手。 有的路人看都不看就说没见过。 宋琅玉黑着脸,也只能放人离开。 见此阵仗,杜蘅那颗爱慕之心冷了又冷,对他的好感也哐哐往下掉。 “王爷,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陈长安立马应声。 “怎么了?” 他不吃人。 其实杜蘅大可不必这么害怕。 “宋二公子刚刚让你解释什么?” 刚刚宋琅玉说凤陵王木头。 她一时着急,驳了回去。 然后嘉娴郡主就来了。 杜蘅什么都不知道,却被人当成眼中钉,还莫名被宋琅玉斥了一句。 庶妹真真是好本事。 先轻薄凤陵王。 后招惹霖德王四子。 就连宋二公子也拜倒在她的裙下。 杜蘅一想到这,就莫名火大。 “宋二公子初见你时,误将你认成杜若,从而造就了一系列的误会。” 陈长安终于将原因说了出来。 “今日请你们,就为这事。” 刚刚那宋琅玉话说一半,又呵斥了人家,将现场气氛搞得尴尬无比。 陈长安就怕她误会。 他跟宋琅玉才不是一伙的。 “……是吗。” 杜蘅听到这儿,突然冷静了下来。 当初宋琅玉凑上来,就挺让人意外的。 等自己上了心,他又突然说认错了人。 杜蘅一度以为那只是个借口。 毕竟坊间有传闻。 宋家二公子是花花公子,爱好招猫逗狗,是青楼的常客,不会有真心的。 但他是丞相次子,能帮杜家。 杜蘅便一直念念不忘。 谁曾想,认错人竟是真的。 “那王爷可知宋二公子与我二妹妹……” 宋琅玉亲自说,她不信。 现下凤陵王替他解释。 杜蘅又不得不信。 “这就不好说了。” 陈长安知道,但确实不好说。 因为宋琅玉去边境助自己剿匪,是秘密,他不好随随便便四处宣扬。 “一会找着你家妹妹,你亲自问她。” 她们是亲姐妹。 关上门,怎么说都成。 “……” 杜蘅不觉得庶妹会说实话。 如若她肯,自己也不至于被瞒到现在。 “哎,宋二公子呢?” 杜蘅突然惊呼。 刚刚人还在前面,也就她一眨眼的功夫,宋琅玉便突然消失不见了。 “没事,他认路,不会丢。” 陈长安看见他拐进了一家店。 估计就是随便看看,一会就出来了。 “我们再往前走走。” 陈长安陪的是杜蘅,又不是宋琅玉。 管他去哪。 爱去哪去哪。 第一卷 第155章 建议你考虑 杜蘅说她妹妹是去闲逛。 陈长安便以为,宋琅玉进的是家首饰店,结果那是家不大不小的药堂。 因为他想起在杜家村的时候。 杜若带自己出去,就是上镇里找家药堂,把采回来的草药卖给别人。 这里不是杜家村。 她也不再是那个独居的丫头。 但宋琅玉在街上寻不着人。 心上心下。 正巧看见药堂,便进去碰碰运气。 万一那傻丫头在呢。 万一呢。 “……” 事实证明,他运气好。 此时杜若就在这家药堂里,在柜台前面,与两个负责抓药的伙计闲聊。 “这味药是甘草吧?” “这剂汤药是治什么病的?” 如今,她的打扮得体,说话娇声娇气。 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 伙计们也没有防备。 问啥答啥。 基本都是些闲话。 宋琅玉没往里走,就停在进门口的位置,远远地盯着杜若的背影看。 “公子,公子可是看病?” 接待的伙计看他挡路,遂问了一句。 “不是。” 宋琅玉回他,甚至都没看人。 伙计听完又说:“公子身上既没病没痛,就往后挪一挪,不要挡道。” 宋琅玉这才扫了人一眼。 “那位姑娘可是看病?” 伙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姑娘将手搭在柜台上,表情活灵活现,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她不看病,像是来问药的。” “哦,她问什么药?” 宋琅玉慢悠悠道。 伙计想也没想就说:“这我怎么知道。” 可说完就被他的视线冻住了。 “公子若想知道,何不去问问?” 于宋琅玉而言,这倒是个好主意。 “好,你替我去问问。” 伙计刚想拒绝,就见他掏出银钱。 “好的公子,您稍等!” “小的这就去帮您问那位姑娘。” 伙计一走,边敬就进来了。 “二少爷为何不派我去问?” 他不是想赚二少爷的钱。 他替二少爷做事不要钱。 但于情于理,这种事合该由自己去办。 “她见过你。” 宋琅玉听得见杜若在聊什么。 他让伙计去问她想干什么。 这种事,让个外人代办更好。 边敬去了恐将杜若吓跑。 “……是。” 说完这句,边敬便自觉退了出去。 伙计也很快回来,表情古怪。 “公子,那位姑娘不问药。” 宋琅玉知道。 她不问药,她卖药。 此情此景他也没法不承认了。 杜若还是那个杜若。 她就是不想与他有瓜葛而已。 “她说她略懂药理,对治病救人感兴趣,想在本药堂谋份差事……” 这才是伙计表情古怪的原因。 宋琅玉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那你答应她了?” 伙计连连摆手。 “那哪能啊,我就是个伙计,雇人的事,得掌柜的说了才算数。” 宋琅玉扫了一眼店内。 “你家掌柜呢?” 现下无人坐诊,只有两个伙计在忙。 “梁大夫出诊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若公子有什么可先留下方子……” 这个伙计话有点多。 宋琅玉听着,表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他说着瞧着发觉不对,才渐渐止了话头。 “小的还有事,公子请自便。” 碰巧,杜若转身了。 宋琅玉就站在门边的位置。 她一眼便能发现。 “……” 冤家路窄。 阴魂不散。 宋琅玉等着人过来。 问他为什么跟着。 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回杜若倒是没闪没躲,就是装瞎。 她想目不斜视地路过。 宋琅玉只能去抓那只垂在身旁的手。 “……” 杜若不悦地瞪他。 眼里写着‘干什么’三个字。 宋琅玉看她,眉眼间散发着冷意。 “我不管你图什么。” 边敬早查过了。 七夕花宴没有刺客,只有杜蘅。 这难保不是杜家的一个局。 “但我还欠你一条命。” 宋琅玉这人记性好得很。 “你想当学徒可以,让我帮你。”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杜家人待杜若不好,所以她才会跑到这儿来谋差事。 那是人家的家事。 宋琅玉管不着。 但他说过要报恩,总得报完才能两清。 “不用,谢谢。” 杜若用眼神示意宋琅玉松开。 结果他却越捏越紧。 “本公子建议你考虑考虑。” 什么药堂伙计,比得上杜家小姐的身份,还比宋丞相府的丫鬟更吃香。 “好,我考虑。” 杜若气归气,还不是失了理智。 “烦请公子松开我的手,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她说这话时拧着眉。 路人瞧了,都觉得是浪荡公子强迫姑娘,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劝一劝。 “我松开你,你会回府吗?” 宋琅玉无视别人的目光,就是不松。 杜若挣扎无果,只能发怒。 “你家住海边啊,管这么宽?” 话音刚落,杜蘅就进来了。 “二妹妹,你可真叫我好找。” 她与凤陵王走了一路,没发现庶妹踪迹,还险些将宋二公子给弄丢了。 还好。 凤陵王带了手下。 宋二公子也有护卫。 杜蘅后知后觉,如若没有凤陵王的帮忙,自己今日绝对寻不着庶妹。 “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杜若看见她,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可是嘉娴郡主又刁难你了?” 这话说给有心人听的。 陈长安也不傻。 “谁刁难你了?” 杜蘅急忙摆手。 “没有,王爷别听她瞎说。” 说罢她就去捂庶妹的嘴。 “嘉娴郡主没有刁难我。” 杜蘅慌忙解释。 而杜若眼底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这画风不对啊。 这不是她设想的走向。 “咳,宋二公子。” 陈长安一进门就看见二人牵在一起的手。 意料之中。 莽撞姑娘果然是在躲他。 宋琅玉急起来,也顾不得礼节。 情理之中。 但这样于姑娘家的名声不好。 故而陈长安只能低声提醒。 “她不愿回府,我不能放。”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宋琅玉看似解释,实则态度强硬。 “……也是……”陈长安的面上无波无澜,却在心里偷偷骂他登徒子。 莽撞姑娘要跑。 宋琅玉会没办法? 他是绑也好,捆也好,怎么都能制服人。 再不济外面还有个边敬在呢。 宋琅玉真拿她没办法? 他不过是在怜香惜玉罢了。 第一卷 第156章 说说吧 “关你什么事!” 杜若挣开被捂的嘴,情绪激动。 但杜蘅却笑容满面地跟人道谢。 “谢王爷与宋二公子帮我寻我家二妹妹。” 她也算看出来了。 一个要跑,一个不放,积怨颇深。 无论如何得将这二人分开。 “既然人已寻回,我就先将她带回府去,改日再找机会登门拜谢。” 嘉娴郡主的宴席,不欢迎她们。 杜蘅只能带人打道回府。 “不必。” 宋琅玉与陈长安又同时开口。 两者都是不必道谢。 语气跟神情却大有不同。 杜蘅分得清楚,内心复杂。 “二妹妹,我们回吧。” 今日她见了不少意外,至今还余惊未定,不想再看他们两个没完没了。 “我送你们。” 在宋琅玉的阻碍下,杜若啥事都干不了,只能被人钳着回到杜家马车上。 “杜若,你回去好好考虑。” 他说的是刚刚说的话。 不管杜家如何,她想如何。 只要自己能帮,随手的事。 可惜此刻的杜若根本听不见去。 一想到男主不听人话。 一想到七夕花宴没拦住。 她就觉得自己完了,都完了。 “宋琅玉!” 杜若掀起帘子朝他竖了个中指。 陈长安看见了,“什么意思?” 宋琅玉拧眉,“不知道。” 杜蘅不愿久留,让车夫赶紧回府。 “好叻,请二位小姐坐好。” 车夫昌叔说罢便开始勒马。 马车轮子缓缓转了起来。 杜若将帘子放下,隔绝外界目光。 马在朝着杜府的方向前行。 车厢里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二妹妹,说说吧。” 杜蘅盯了她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 杜若无奈敛去怒火,叹了口气。 “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事怪她,中秋灯会时净顾着躲宋琅玉,竟没发现他跟杜蘅早已相识。 当时他们二人也没说上话。 杜若实在想不到。 宋琅玉居然是个逆子。 让他别去。 偏去偏去,这下好了。 大家一起玩完。 “我想的哪样?” 一开始杜蘅确实吃惊。 左思右想,想不通。 庶妹怎么可能认识宋二公子。 后经凤陵王解释,确有其事。 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在自己及笄那日,庶妹当众轻薄凤陵王,给家中长辈的解释是认错人了。 这种话,大家都是不信的。 但杜蘅跟凤陵王道过歉,将事情揭过去,便也无人再拿此事为难她。 碰巧那日,凤陵王的马与宋二公子的车,像是约好了似的前后脚到。 这是后来东珠跟自己说的。 当时杜蘅听了一嘴,没放心上。 如今再想起来,只能证实庶妹没撒谎。 她要抱的可能不是凤陵王,是宋琅玉。 “我不认识宋琅玉。” “他认错人了。” 杜若还试图蒙混过关。 但杜蘅听了凤陵王的话,已经知道实情,不会再上她随口胡诌的当。 “二妹妹不认识他,却又叫得那么亲热,怎会与宋二公子不相识呢。” 一口定音。 她不信。 杜若就知道如此。 “算了。” 算了,炸了吧。 这剧情根本救不了。 “什么算了?” 杜蘅还在盯着她。 杜若与自己赌气,面着壁。 “我是认识宋琅玉,但那就是个意外。” 原剧情里宋琅玉没到过杜家村。 她跟他相识就是个意外。 “我也不想的,我身不由己。” 自己是本书作者,不想男主死,很正常。 就算不是,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我遭人暗算!” 杜若越说越气,又想起那个始作俑者。 就是那个咒她穿书的小黑子。 这样可不就是暗算嘛。 “宋二公子暗算你?” 杜蘅听得云里雾里,问了一句。 杜若又气鼓鼓地不想说话。 杜蘅心想对了。 她还疑惑这二人怎么回事。 一个欢天喜地。 一个苦大仇深。 原是有结怨,不是有情。 “那就好。” 如此,杜蘅就放心了。 刚刚纠结了一路,以为庶妹肖想宋琅玉。 心中七上八下。 不知如何是好。 “不好。” 杜若知道她不懂,没法说。 “姐姐,你是不是在七夕花宴与他相识?” 她反过来问杜蘅。 “你怎么知道?” “宋二公子告诉你的?” 除了宋琅玉,她想不到第二人。 “姐姐,你喜欢他吗?” 杜若直截了当。 杜蘅却瞬间红了脸。 “二妹妹休要胡说。” 她与宋二公子没成,哪能对外说这种话,让人听了去还不得笑掉大牙。 “完了。” 杜若一拍额头,全完了。 “姐姐,他不是你的良配!” 按宋琅玉说的,他到花宴去与杜蘅相识,还把她直接错认成了自己。 那这剧情……不也跑偏了吗。 为什么杜蘅还会如此。 “二妹妹,你莫要再说了。” 她听杜若没完没了,突然冷了脸。 “在你入京入府的当天,我就与你说过,未出阁的姑娘要谨言慎行。” 庶妹一路闯祸。 这话简直是说给狗听了。 “我的良配是谁,自有爹娘跟祖母定夺,你莫要再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若再说一次,自己就要去跟爹娘告状了,免得庶妹日后再招祸事。 “我说真的,姐姐你信我。” 杜若突然靠近一些。 “你没看宋琅玉刚刚,一直抓着我不放,根本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为了活命,她不得不污蔑男主了。 “他是纨绔子弟,姐姐自小在京中长大,定听说过宋二公子的威名……” 像什么大手大脚。 像什么左拥右抱。 像什么夜不归宿。 杜若通通说了个遍。 杜蘅的脸色变了又变,真可谓是精彩。 “这些也是宋二公子告诉你的?” 也就刚刚那一会。 他们居然能聊到这些。 宋二公子对庶妹真是掏心掏肺啊。 完了。 杜蘅本就对这样的公子哥没把握。 现下他还满心满眼都是别人。 如果日后爹娘敲定,让自己嫁入丞相府,岂不是同床异梦、夫妻离心。 “反正你跟他在一起不幸福!” 正巧杜蘅想到这,杜若就来了这么一句,一下就将她的火给引了出来。 “杜若,你以为你是谁啊?” 自庶妹入府,自己的日子全被打乱了。 杜蘅早就憋着一肚子火。 趁着没人,先发一通。 “整日闯祸惹事,还好意思来教训我?” “我可是你长姐,你知道吗?” “我不配宋二公子,我配谁?陈公子吗?” “你怎么谁都要?” 第一卷 第157章 著书人 “你怎么谁都要?” 杜蘅这句词,是原剧情里就有的。 杜若听完立时慌了。 “杜蘅,你千万不要误会!” “宋琅玉也好,陈迁也好,我谁都不要,但你也千万不能跟他们两个好。” 这破剧情又自己接回去了。 什么姐姐妹妹的。 她不演了。 杜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你都不要,但我也不能要?” 庶妹这口气真大。 不知道的怕是以为,杜府如今由她管家,竟然还能左右长姐的婚事。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越辩越错,杜若真是服了。 车厢里就两人。 杜蘅冷冷地盯着她看。 “二妹妹口中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马车一会就到府门口了。 她定要跟娘亲告状,找祖母为自己做主,让爹看看究竟带回个什么玩意。 “不是,你闭嘴,你听我说。” 杜若厉声将杜蘅喝住。 “我不是你亲妹妹。” “我来自书外面的世界。” 她寻思左右都是死,不如搏一把。 “我对那些个男的都没兴趣,不让你嫁,纯粹是知道结局,为了你好!” 这真真是大实话。 可惜杜蘅听不懂。 “二妹妹这是又抽什么疯?” 同父异母,要说有多亲,也没多亲。 这句话她倒是不计较的。 ‘书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结局’又是个什么东西? 杜蘅眼里满是疑惑。 “我没发疯,我说真的。” 杜若见其反应不大,好像可以谈谈。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一本书,所有一切都是由人写出来的。” 这些话,她跟明月都没说过。 杜蘅是自己写的女主角。 杜若对她,有天然的好感。 “宋琅玉是男主角。” “你是女主角。” 原以为,杜蘅听见这关系,应该会高兴。 结果她却问:“那你是什么?” 杜若咽了咽口水。 “我是本书作者。” 在书外面,她就是个码字的。 身边人都不知道。 杜若也不说。 但女主角问了,她就不能不说。 “作者就是著书人。” 古代没有‘作者’这个词。 所以杜若又自行翻译了一下。 “你?” 杜蘅用目光将人上上下下扫了几遍。 “你识字吗?” “你读过书吗?” “你懂什么是著书人?” 在她眼里,庶妹是爹遗留在外的私生女。 生在杜家村,长在杜家村。 不曾见过什么世面。 粗俗无礼,目不识丁。 是祖母仁慈,让爹将人带回,悉心照顾,故而也不计较她招摇闯祸。 这是杜府上下都知道的事。 如今庶妹却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个著书人,自己只能当她吃错了东西。 “刚刚可是背着我吃了什么?” 杜蘅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不烫。 看着也不像是生病了。 不是还好。 倘若出来一趟就病了,自己也很难交代。 “杜蘅,我真没疯。” 杜若知道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你不信我没关系的。” 若不是身临其境,自己也不敢信。 所以女主不信她很正常。 “你只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你就别惦记宋琅玉跟陈迁了。” “凤陵王才是良人。” 杜蘅古怪地看了杜若一眼。 “你就这么喜欢凤陵王?” 凤陵王当然好了。 可是她杜家不配啊。 “我不喜欢。” 杜若说着连连摆手,“他只是我视线范围内能给你挑的最好的人了。” 有一说一,如今的宋琅玉也不是不好。 但她知道结局,才要阻止他们。 “你给我挑的?” 杜蘅刚想嘲笑庶妹,又顾及她神志不清,不好说什么重话刺激人。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客气。”杜若还不知道她当自己神经,只以为女主是接受能力强。 “我看凤陵王也没怎么抵触。” 本来她还怕凤陵王不近女色。 有点难搞。 按现在看来,应该有戏。 至少宋琅玉没有喜欢杜蘅。 他不会阻碍他们。 杜若更不会了。 “二妹妹,我问你几个问题。” 杜蘅当她是病人,自然而然放软了调调。 “你是说,这个地方是本书?” 杜若点点头。 看。 接受能力极好。 不愧是她写的女主。 “你说你是著书人?” “宋二公子是男主角?” “我是女主角?” 杜蘅将她说的话重复了个遍。 杜若通通点头。 “那你为何不让我跟他在一起?” 杜蘅确实不信这些胡话,但不信归不信,并不妨碍她问问清楚,打发时间。 “因为结局不好。” 杜若撇嘴,做无奈状。 闻言,杜蘅又说:“结局是什么?” “那你为何不给我写好的结局?” 难道是自己得罪庶妹了。 故而她专门报复人。 “这……”杜若一时语塞。 严格来说,结局也不是不好。 对男女主而言,是happyending。 对其他人,是灭顶之灾。 对局外人,这就是本书。 她写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npc的感受,只知道这样设计才算合理。 结果自己进来了。 不是普通npc,是那个推动主线的女配,还是男女主play的重要一环。 那这个结局可真是太不友好了。 “编不出来了?” “那算了。”杜蘅没想到,自己随便一问,就这么将庶妹给彻底难住了。 看来,装疯卖傻这招也不高明。 “回去后少说话,多休息。” 罢了罢了。 她与个病人计较什么。 “我不是编的。” 杜若还是觉得自己得解释些什么。 “结局对你们是好的,但对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这当中也包括她。 “杜蘅,你听我的。” 杜若决定好好劝劝杜蘅。 “我知道你没有多喜欢宋琅玉。” 没有她这个上帝在,女主又怎会爱男主,最多不过是奉了父母之命。 那她嫁谁都行,不是非他不可。 “杜若!” 杜蘅本不打算再跟庶妹计较。 奈何她咄咄逼人。 “你若再提宋二公子,我回府就去告状,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整日思春。” 仔细想想,庶妹也快到年纪了。 思春又不是什么坏事。 但她不能整日将这种事情挂在嘴上。 自家人听见还没所谓。 要是这些话让个外人听去了呢? 成何体统! 第一卷 第158章 秘密 “杜蘅,你先别激动。” 杜若是一点也不慌。 “我只说这一次,你听也好,不听也罢,日后如何发展我也抵挡不住。” 穿书到这儿已经半年有余。 她做了很多事,又像什么都没做。 反正故事有故事的道理。 逻辑总会自洽。 自己再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我……” 杜蘅见庶妹如此,再也吐不出呵斥的话,只能将嘴合上,听她往下说。 “我瞧你眼下也没有多喜欢宋琅玉。” 杜若在杜府住了这么久,观察过每个人,这才总结出一些不一样的点。 “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 是杜平与方芸景的意思。 是杜府需要。 杜蘅才会对宋琅玉念念不忘。 “杜家与宋家联姻,给杜平一个登天梯,却是以所有人的性命为代价。” 不止杜若。 还有杜平。 所得皆是一时欣喜。 日后他失去的,将是百倍千倍。 “如果你真心喜欢宋琅玉,那你去。” “如果你只是为了杜平,请你三思。” 她都不称爹跟姐姐了。 直呼其名。 杜蘅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 “二妹妹,你不要吓我。” 早知道这个庶妹有问题,一直格格不入,但没想到她会如今日这般。 莫名其妙。 匪夷所思。 异想天开。 说实话,还有点瘆人。 “我说完了,你好好考虑吧。” 杜若忠心地告诫完,只觉得视死如归。 她累了。 被杜平带进杜府,吃喝不愁。 空间更没什么用处。 也是一直到了最近,杜若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此举简直是画蛇添足。 它又不是种田文。 空间囤货在此不受用。 读者骂得对。 她愿意虚心接受。 但也仅此而已。 自己没有机会修正。 书到完结,谁也没有权限。 错了就错了吧。 还能咋滴。 “对了,这是我跟你的秘密。” “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杜若突然想起来叮嘱她两句。 男主是逆子,不听话。 女主……也很难说。 但她终归要说这么两句的。 “我不会说的。” 杜蘅有气无力地坐回去。 这种事,如何说得出来。 庶妹捏造的陷阱,她要是直勾勾往里跳,岂不是成了最大的傻子。 “那就好,以后我再不碍着你。” 杜若得到这句保证,满意极了。 霎时间,车厢再度静了下来。 她又如出门时一样,掀起帘子看路。 杜蘅看着庶妹的背影,满腹心事。 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下了。 东珠跟明月都等在偏门候着。 车夫将马凳子放好。 杜蘅便弯腰出来了。 她们齐齐出声:“大小姐。” 东珠上前去扶。 杜蘅将手搭在她的掌心。 东珠立时拧眉。 大小姐的手怎的这么凉。 杜若紧随其后,也从门里钻出来。 “明月!” “二小姐,今日宴席可有趣?” 明月迫不及待地发问。 东珠听了,白她一眼。 明月背对着她,没看见。 杜若瞧见却不搭理。 “不好玩,早知道不去了。” 她说的实话。 但杜蘅立马回首。 “二妹妹,慎言。” 嘉娴郡主的宴,庶妹敢说它无趣。 这是要给杜家招至祸事的。 “确实如此,姐姐你以后也少去。” 杜若一下马车,又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 大大咧咧。 口无遮拦。 杜蘅一时有种错觉。 刚刚跟她推心置腹的人,不是眼前这个,而是被什么不干净的夺舍了。 “明月,我给你带了吃的。” 杜若去宴席就只有这个目的。 不管日后杜蘅去不去。 反正她是不去了。 今日嘉娴郡主盯上自己,不会善罢甘休,再见面也是要给人难堪罢了。 多吃一口,少吃一口,区别不大。 “哇,二小姐对明月真好!” 明月自是知道这样不对。 但她高兴啊。 小小的糕点香香的。 是二小姐赏的。 明月拿在手里,高兴不已,仿佛自己也随主子们去了一趟平河王府。 可东珠听了只觉得匪夷所思。 连吃带拿,还说无趣。 二小姐真是敢呐。 “二小姐你怎么能……” 话一脱口,就让大小姐用眼神给堵了。 东珠这才找回自己的位置。 “大小姐,奴婢错了。” 没错的时候说自己名字。 做错了就只能自称奴婢。 “一会自己上乳母那儿领罚。” 杜蘅说的乳母,是府里的翠花婶。 东珠只要按大小姐吩咐的,去坦白错处,就会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杜蘅不理她,转而看向杜若。 “二妹妹,宴席好不好也是郡主的心意,你傲慢少礼,举措失当……” 东珠以为大小姐要教训二小姐。 明月也是这样认为的。 二人都竖着耳朵听。 只不过,一个等着乐,一个揪着心。 结果杜蘅只说了句:“下回不许了。” 以后这样的事怕是有千千万万。 她却再也不想跟庶妹出行了。 “哦,长姐说的是。” “若儿谨遵教诲。” 杜若朝杜蘅笑。 东珠看了,有些摸不着头脑。 四人分两组,一前一后进了门。 方芸景在库房对账,听闻姑娘们归来了,手上翻页的速度不自觉快了些。 杨德本也配合。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忙完了。 “下月老夫人的寿礼,就按刚刚说的办,府中其余事务照常,你看着办。” 杨德本将账本接过。 “是,都听夫人安排。” 方芸景丢下这边,便带着抱玉回去。 杜若的房门还跟平时一样关着。 杜蘅的房门大开,正等着她娘。 “蘅儿,今日玩得可高兴?” 方芸景等着她给自己报喜。 结果杜蘅开口先报了个惊。 “娘,庶妹与宋二公子相识。” 惊的不止方芸景。 还有东珠跟抱玉。 “二小姐怎的如此无耻!” 抢了陈公子,又要抢宋二公子。 真是不把大小姐放在眼里。 “这是怎么回事?” 方芸景开口,截住杜蘅要责怪东珠的话。 “难道真如东珠所说……” 可没人见过野丫头跟宋二公子私下说话,她又是如何与他沾上边的。 “那倒不是。” 杜蘅想起杜若在车上说的话。 她虽不信,却也不敢乱说。 “我看庶妹对宋二公子百般拒绝。” 方芸景刚想放一放心,就听杜蘅又开口。 “但宋二公子像是心怡她。” 第一卷 第159章 好主意 这一句简直是晴天霹雳。 方芸景试探道:“你说谁?” 那野丫头贪心不足也就罢了。 那宋二公子……是被猪油蒙了心? “娘,当时我也颇感意外。”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杜蘅都不敢说这话,“要不我与宋二公子的事……” 宋琅玉对自己无情无意。 她也不好意思再痴缠。 毕竟还有嘉娴郡主这么强劲的对手在。 杜蘅深知自己没胜算,干脆就别作良图,绝对不是因为庶妹的那番话。 “瞎了眼了他!” 方芸景鲜少说难听的话,如今却出了口,还是用在未来女婿人选身上。 可见,这桩事不可成。 杜蘅也不知怎的,像是松了一口气。 方芸景又说:“我蘅儿有何不好?” 自家闺女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哪是个乡下野丫头可比的。 谁知那些个公子哥都怎么回事? 霖德王四子也就罢了。 丞相次子怎的同他一样。 数来数去,就凤陵王才正经。 “娘,是蘅儿不争气。” 杜蘅不知该如何劝。 还是抱玉替她出了声。 “夫人,气大伤身,您先缓缓。” 房门还大开着,恐让外人将话听了去。 当成笑话把柄都算轻的。 如若传出去,可就大事不妙。 故而抱玉要打断这话。 “东珠,你与我去厨房,看看今日炖汤,给夫人跟大小姐端两盅过来。” 东珠本还想留在此处,听夫人骂宋公子,帮大小姐出一出近来的郁闷。 结果抱玉这么一喊,她也不得不走。 “抱玉姐姐,你等等我。” 二人往外走,还‘顺手’将门带上。 屋内便只剩下母女二人。 方芸景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杜蘅刚刚还不慌的,现下根本说不出话,更不知该如何说那事算了。 “蘅儿。” 方芸景伸手抚上她的脸。 “娘跟你说,男人没有一心一意的。” 像杜平,当年八抬大轿娶她,说得多真,当众发誓心里只有娘子一人。 可现如今呢,一大家子,和乐融融。 方芸景早看透了。 他与他娘走趟老家,带人回去耀武扬威,临了竟还领了个野种回来。 老夫人说,杜若只比杜蘅小半岁。 甚至都不用掐指算,方芸景一听就知道,杜平在她有孕时与死人好上了。 杜若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说,男人没有一心一意的。 “娘……”杜蘅知道。 但那个人是她爹,她又能说什么。 “宋二公子心里装着谁,没关系的。” 方芸景此时要说的不是杜平。 “丞相府是你爹的名单里,最有权有势,你嫁进去比嫁入陈家要好。” 她是过来人,知道该如何取舍。 她怕闺女不懂,就得趁现下没人的时候,将利害得失与她说说清楚。 “我知道。” 杜蘅低声应了一局。 在今日之前,她确实没关系。 宋琅玉喜欢自己也好,不喜欢也无所谓,总归是要再纳几房妾室的。 但他能帮到父亲,帮到杜家。 所以杜蘅要去接触。 “娘也知道委屈了你。” 方芸景原想,最好是宋家。 宋二公子跟自家闺女有私交,两情相悦,婚嫁之后多少还能好一阵。 若宋家实在够不上,还有个陈家。 万一陈家也没看对眼。 夏家跟齐家候补。 天知道,杜平领回一个庶女,招蜂引蝶,竟将她所有的计划全打乱了。 “但委屈总比低贱好。” 方芸景眯了眯眼。 夏家夫人对杜若颇有好感。 陈公子当街说了喜欢她。 如今就连宋二公子也……难道要她蘅儿,再往下将就些,去谈齐家? 之前方芸景觉得还行。 如今再想想,那是万万不可。 “只要那野丫头不从,宋二公子娶了你,就冲这张脸他也不能待你差。” 她要杜蘅去占杜若的位置。 即便是替身,也高人一等。 “娘,我有个主意。” 回院之前,杜蘅就在琢磨着不如算了。 她不想宋琅玉对着自己,想着庶妹。 天长日久之后变成两两相厌。 爱意本就不多,何苦互相折磨。 可她娘今日出人意料,不仅不去请爹爹,还反过来劝自己委屈将就一下。 杜蘅不敢再提算了,只能改别的法子。 “蘅儿有什么好主意?” 方芸景给自己倒了杯水。 “娘觉得凤陵王如何?” 杜蘅壮着胆子试探道。 “蘅儿今日在王府里也见他了。” 她与凤陵王见三回了。 每回都跟庶妹有关。 但凤陵王始终好脾气。 杜蘅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假的。 “凤陵王怎么了?” 方芸景不明所以。 杜平官职不高,不敢肖想王爷。 她自然不会往这方面上想。 “既要女儿往上爬,何不爬得高一点?” 这句话,是杜若教给杜蘅的。 如今她拿来问自己娘亲。 “你相中凤陵王了?” 方芸景想到这,十分吃惊。 杜蘅却随意地点了点头。 “凤陵王是否比丞相次子更好?” 这话还用问吗。 凤陵王手握兵权,对比京中的纨绔子弟,真可谓是好出了一大截。 但方芸景不敢想。 “蘅儿,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今日是怎么回事。 宋二公子被猪油蒙了心。 她蘅儿也被利益冲昏了头。 “娘,你就说好不好,女儿能不能……” 杜蘅确实是突然生出这想法的。 她本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庶妹在车上问得没错。 杜蘅接触宋琅玉时短,好感是有的。 若要说非他不嫁,又似乎不到那个地步,她还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未来夫君可以是宋琅玉。 可以是陈公子。 也可以是凤陵王。 谁都可以。 只要父亲喜欢。 对杜蘅来说,都无所谓。 她只是不想被人踩一脚。 外人可以。 但庶妹不行。 同住苍葭院,杜蘅不愿意低她一头。 “不能!” 方芸景大喝一声,打断她的妄想。 “你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娘亲对自己发火,几乎屈指可数。 故而杜蘅也不知道说错什么了。 “娘,蘅儿就是问问。” 庶妹信口胡诌不得这么严厉的反应。 她不过问问,就挨了训斥。 这世道真不公平。 “那野种是不是与你说了甚?” 方芸景反应过来,又抓着杜蘅的手。 “她与你说什么了?” ? 杜蘅有一瞬诧异。 难道娘亲知道了什么?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没表露出来。 “娘,庶妹说的话多了,一路吵吵嚷嚷,我都不乐意去搭理她……” 第一卷 第160章 安神茶 这是实话。 杜蘅不会对她娘撒谎。 庶妹掀帘子看路时叽叽喳喳的。 谁看了都嫌烦。 “那你……” 方芸景疑惑地看了杜蘅两眼。 “那你怎会生出这种荒谬的想法?” 她方才还以为,闺女跟野丫头出去半日,就被她同化得不知天高地厚。 那凤陵王是好。 但杜家不配。 方芸景根本就没想过这个可能。 杜平也不曾想过。 “爹娘教我高攀,不能总甘心屈居人下,那我为何不能问问凤陵王?” 杜蘅像是生了野胆,净说真心话。 方芸景被她吓了一大跳。 “放肆!” “爹娘是为你好。” 高攀有什么不好。 姑娘家就该往上走,免得被人摔在脚下,谁见了都想过来踩两脚。 “娘,我知道~” 杜蘅知道直言快语不得行,便软了调调,冲着自己亲娘撒娇跟讨好。 “女儿就是随口问问。” “不行就不行嘛。” 爹娘不同意,还能死皮赖脸非要吗。 她又不像庶妹那般无赖。 “蘅儿,你别吓唬娘。” 方芸景希望闺女高嫁。 可也得他杜家够得着的才行。 丞相府那个废物次子,尚且这么难够。 就别说凤陵王了。 他手握兵权,就连皇帝见了都要让三分,那哪是小小杜家够得着的。 方芸景拍了拍杜蘅的手。 再喝口茶压压惊。 “你若相中凤陵王,嫁过去也只能当妾,还不如嫁给霖德王四子呢。” 当今圣上早就想给胞弟娶亲。 京城世家女随便他挑。 可凤陵王眼光高,谁也看不上。 杜蘅又哪入得了他的眼。 “王爷才与你多说两句,你便生了歹念,妄想一步登天,真真是妄想。” 自家闺女,方芸景还是有数的。 “听娘的,别想了。” 杜平只盼王爷不发怒,可没想过有渊源。 爹娘不想。 杜蘅更不能想。 “知道了娘。” 她就知道,不该信庶妹的。 什么著书人。 什么视线范围内最好的人。 狗屁不是。 “那二妹妹与宋二公子……” 凤陵王不能肖想。 杜蘅只能将话题绕回宋琅玉的身上。 “这个事也不难办。” 方芸景刚刚想过了。 野丫头百般不从。 宋二公子一腔心思只能付诸东流。 “她不是已经选了陈公子吗?” 定情信物都给了。 只要她去跟老爷说,将若儿的亲事定下,就是板上钉钉的,没得反悔。 宋二公子再想娶杜家姑娘。 他只能娶嫡女了。 “也是。” 杜蘅这回倒不操心自己的事。 只要庶妹先定下,不再去嚯嚯别的公子,怎么也算是大功德一件了。 “娘亲同爹爹商议,女儿就不掺和了。” 未出阁的姑娘不好妄议亲事。 没礼数。 “夫人,大小姐。” 抱玉带着东珠去而复返。 手里多了个木托盘。 上面放着两个炖盅,里面是灵芝炖鸡汤,云姨娘特别吩咐后厨做的。 抱玉将木托盘放下,将炖盅移到桌上。 “夫人,这汤安神败火的。” 她言下之意,还是劝夫人莫生气。 方芸景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老爷回来了吗?” 东珠摇头。 抱玉缓缓说道:“杨管家还未派人来报,老爷应是在路上被耽搁了。” 每日这个时辰,老爷也差不多回了。 今日还没到,她只能这么说。 毕竟谁也没看见。 “我想起一个东西要找。” “抱玉随我去。” 方芸景说罢便站起身。 抱玉又将其中一个炖盅挪回木托盘上。 等她们走了,杜蘅才再度坐下。 “大小姐,汤要趁热喝。” 东珠憋了一路,总算把郁闷憋了回去。 抱玉叮嘱她不能乱说。 东珠便不敢提。 杜蘅看着眼前的汤,想起抱玉刚刚的话。 “东珠,你把这汤端到对面去。” 安神败火,可适合庶妹了。 “哪?” 东珠像是没听懂,回头张望。 “对面。” 杜蘅重复了一遍。 东珠这才反应过来。 “大小姐,这可怎么成?” 云姨娘吩咐的,后厨就炖几盅。 抱玉说了夫人要,抢过来的。 大小姐自己不喝就算了。 她怎么能让自己端给二小姐呢? 云姨娘发现了怎么办? 夫人看见了怎么说? “……不成。” 杜蘅也觉得这么做不妥。 “东珠,我记得我好像有些安神茶?” 她没记错,只是不知道在哪。 东珠立马去翻了出来。 “大小姐要换茶吗?” 这个安神茶是之前老夫人赏的。 大小姐喝不惯,一直放着。 “不换,你给对面送去。” 杜蘅不喝,给庶妹喝。 她脑子不清醒,需要看大夫喝药。 杜蘅没有,只能给些安神茶。 希望她喝了这些茶之后,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就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 东珠不明所以,又不敢多嘴。 刚刚在外面说了二小姐,被大小姐听见,她一会还得去找翠花婶领罚。 刚刚夫人在这发火,东珠也是没忍住嘴,还好大小姐没空搭理她。 不然加起来就是两顿罚了。 眼下夫人不在,东珠不敢再多嘴。 “那大小姐先喝汤吧。” 说完,她便去敲对面的门。 屋里传来狗吠声。 东珠有些害怕。 她怕被它咬了,于是往后退几步。 明月跑着来开门。 “东珠姐姐,找二小姐有事?” 她还以为,是杨管家派下人来通知用膳,结果门一开却看见东珠。 眉头紧锁,表情紧张。 明月还以为有大事。 东珠没看见狗,神色松了一松。 “这个,大小姐赏的!” 她把安神茶往明月怀里一塞,就走了。 杜若在门边探出头来。 “怎么了?” “大小姐给二小姐送茶。” 明月自觉翻译了东珠的话。 大小姐赏的,不好听。 她怕二小姐听了会难过。 “什么茶,我不爱喝茶。” 杜若往对面看。 杜蘅正在桌前喝汤。 二人的眼神无对视。 杜若想了一下,“收了吧。” 许是女主跟她示好呢。 不收多不近人情啊。 当晚杜平宿在青白院。 方芸景没机会跟他提俩闺女的事。 杜蘅知道,装不在意。 再过两日,陈迁的马车到了门口。 杨德本派人去请夫人。 方芸景不拦了,让他派人去通知杜若。 “就说陈公子邀二小姐出游。” “让她的丫鬟给打扮打扮。” 第一卷 第161章 上心 就这么简单两句话。 差点让杜若跟明月在屋里吵了起来。 “明月,我就是上街溜达会。” 跟陈迁约会只是个幌子。 她打扮给谁看呢? “二小姐,夫人交代,让明月给你打扮,明月也不敢不听主子话不是?” 明月表现得很无奈。 日前嘉娴郡主设宴,她就一时疏忽大意,让二小姐插了根木簪就去了。 东珠知道之后,在没人处数落了一大通,完了还跑到大小姐面前学舌。 故而今日夫人特地交代。 就怕二小姐又不打扮,随随便便就出门,让陈公子跟外人见了闹笑话。 “大娘是你主子,我就不是你主子了?” 平日里,杜若不会拿这话压人。 今日属于特殊情况。 “二小姐,您这不是为难奴婢吗。” 明月当然是伺候二小姐的。 但这府里,总归是夫人为大。 杨管家都要听夫人调遣。 明月只是一个小小丫鬟,又怎敢不听。 杜若伸手去揪她袖子。 “我就是想穿戴自由。” 谁知明月听不懂。 “二小姐还不够自由吗?” 全杜府就属二小姐最自在散漫了。 谁都不敢似她这般随性。 “……随便吧,你快点。” 一个随便穿穿,不用过度打扮。 另一个坚持得插簪戴花。 结果也没吵起来。 杜若戴了花簪,但不带明月出门。 “你乖乖在家陪小杜玩。” 这才是她的特殊情况。 一会跟陈迁上了街,自己是别有用意的,不带着人去就不会连累人。 “是,那二小姐早点回来。” 其实明月也没有特别想去。 二小姐不在。 她就放假了,还能撸狗玩。 东珠知道后羡慕得流哈喇子。 “陈公子。” 杜若自己一个人去前厅。 陈迁坐着等她,已经喝了三盏茶。 “杜二小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派人来了两回,被拒了两回。 今日他亲自登门,就想看看是谁在搞鬼,结果被管家晾在这儿磨性子。 问就是去请二小姐了。 再问还是不换词。 杜府的茶,陈迁已经喝了三盏。 杜若要是再迟一些,他都准备进去找了,看她是不是有意戏耍自己。 “我与陈公子有言在先,怎么会不来呢。” 事实上,杜若在府里等好些天了。 还好陈迁没有说话不算话。 不然她可就白等了。 “我们走吧?” 明月挑首饰花了些时间。 这事不能怪杜若。 “好,杜二小姐请。” 陈迁起身走至她身旁。 看得出来,这姑娘今日刻意打扮了一番,想来也是因为此事才耽搁了。 “若儿今日真好看。” 他今日也是。 束发梳了几次都不满意,还打了下人。 如今这幅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也称得上是风流倜傥。 “哦。” 杜若看都不看,就迈步往外走。 陈迁只当她害羞了。 “若儿,等等我。” 二人并排出了杜府大门。 陈家马车就在那候着。 马凳子也准备好了。 陈迁还是不放心。 “若儿,我扶你。” 杜若给他写的,人前装得有模有样。 这会子倒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谢谢啊。” 她也不跟谁客气,搭着陈迁的手往上。 马车不是上回坐的那辆。 帘子颜色不一样。 “若儿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陈迁一上车就问,展现他的绅士风度。 而杜若极少出门,问了也白问。 这属实是马屁拍在马腿上。 “陈公子没什么安排吗?” 说好带她出来玩,肯定得有玩的地儿。 陈迁老早就计划好了。 “南城有家茶馆,那儿的先生说书一流。” 城南是三教九流之地。 杜若正想去那。 但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陈公子不想见一见方晚晚?” 上回是这么说的。 这回怎么都得先延续一下下。 “若儿说这事,我都给忘了。” 陈迁回去便让人去查了一下方家。 特别是那个方晚晚。 她确实如杜若所说。 长相不俗,备受父母宠爱。 谁要娶了这姑娘,相当于是方家继承人,能得到方氏所有的人脉跟财力。 但有一条件。 男方要入赘改姓。 单单这个,陈迁就做不到。 “你忘了,我可没忘。” 杜若不知道他去查了,只当是贼心不死,还惦记着要嚯嚯一个杜家人。 “咱们去城东敲方家的门?” 她也不认识方晚晚。 没有帖子,只能敲门了。 霖德王四子的名号,多少管点用吧。 “若儿对我的事可真上心。” 陈迁嘴角一咧,唇边便凹出一个酒窝。 杜若突然发现他也在自己的审美里。 “……” 完了。 她把男二写成什么玩意了。 要是好人一枚,还能考虑一下。 现在杜若对着这张脸,只剩恍惚。 如果他不是渣男该多好啊。 偏偏这书自己写的。 那没事了。 “若儿?” 陈迁拿手在人眼前晃。 杜若便往旁边挪了一个位。 “行吧,先去你说的那什么茶馆。” 鱼龙混杂的地方,她才有借口消失。 “好,先去茶馆看看。” 陈迁喊山曲让车夫启程。 马车从杜府门前离开。 杜若就掀着帘子认路。 这车没有后视镜。 她也没有往后看,自然不知道他们一走,又有一辆马车停在刚刚的位置。 今日是阴天,没有阳光。 “外面风大,若儿莫要冻着。” 陈迁起身过去,将杜若掀着的帘子放下,又借故与她坐得近了些。 “听管家说你刚刚病愈,不适合吹风。” 前两次他的人就是被这么打发走的。 杜若听出不对劲,却没解释。 “一会到了那茶馆,若你觉得听书无趣,我也可陪你上街四处逛逛。” 陈迁今日就是陪她玩的。 听说也好。 逛街也罢。 他有的是耐心。 “陈公子人真好。” 杜若这句倒是实话。 特别是对这张脸,此前她都没怎么注意,还打了陈迁两拳,还好没破相。 哦,不对。 破相了才好。 他顶着这张脸不知道要哄骗多少姑娘。 “若儿喜欢便好。” 陈迁本该是装模作样,却有那么一瞬间,感觉眼下这样似乎也不错。 杜若不捣蛋的样子,同样招人。 杜府可不用他入赘改姓。 那个方晚晚再不俗,又能好看得到哪去,肯定不如自己眼前这个。 第一卷 第162章 茶馆 陈迁心情好,看什么都好。 特别是眼前的姑娘。 嘴巴小小的。 鼻子小小的。 不说话的时候,温婉可人。 杜若自然是看见他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却还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若儿平时在府里都看什么书?” “晚膳一般喜欢吃些什么?” “可有忌口的食物?” 车厢里就两人。 陈迁非要没话找话。 杜若也躲不过去。 “没有书看,跟大娘的人学刺绣。” “晚膳都是厨子准备的。” “我不挑食。” 她只是有啥说啥,没过脑。 陈迁听了却十分满意。 “姑娘家没读过书也没关系。” 乡下来的姑娘,没读过书可不出奇。 别人可能会有点介意。 自己是不介意的。 长得好看,听话就好,乖乖待在后院里,非要她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不挑食也是好习惯。” 陈迁又凹了小酒窝。 这回杜若不看他。 “陈公子可是有常去的食肆?” 她入京时短,又少出门,不知道很正常,问一问就当是了解当地民情了。 “那可多了。” 陈迁常在外混,吃的食肆饭馆不止一家,也没法拎出来挨个给人介绍。 “若儿感兴趣,便等吃了晚膳再回去。” 这样的话,他就有大把时间相处了。 “可以吗,我也不知道……” 在外面用餐当然好了。 这样,杜若就有更多时间在外‘游荡’。 但她还要假装家里管教得严。 “可以,一会我让人上杜府说一声。” 这对陈迁来说,小事一桩。 “陈公子,你人真好。” 杜若夸得真心实意。 毕竟有人轻轻松松就落了套。 自己不得多夸几句。 反正就是动动嘴,小事一桩。 “若儿嫁给我,我对你更好。” 陈迁难得听她说几句好话,有些上头。 “……那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杜若要借他出门,也不好把话说死。 好在,马车很快进了城南。 沿途有小贩叫卖兜售。 她又掀了帘子。 陈迁便当起了‘导游’,介绍吃喝玩乐。 杜若也不喊停,一直听到茶馆为止。 “若儿,这便是那家茶馆。” 陈迁先自行下车,再扶她下来。 茶馆门外悬着一块牌匾。 上面写着‘煮青梅’三个大字。 人来人往的街上,没人会忽略它。 “……” 杜若看着牌匾,心情复杂。 这是她在小红薯上随手薅的店名。 也是原剧情里,庶女跟男主接头的地方。 宋琅玉应该不在这里吧? “怎么了?” 陈迁顺着杜若的视线去看牌匾。 ‘煮青梅’,没什么问题啊。 “字好看。” 她随口应了句,随即往里进。 陈迁盯着牌匾上的字看。 这叫好看? “若儿喜欢字画?” “改日我写几副赠你。” 他一边说一边追了进去。 杜若头也没回地说:“好啊。” 她常年用手机电脑。 写的字并不好看。 古代人随便写写都比自己强。 有人要送。 杜若便收。 万一攒多了能卖钱呢。 陈迁不知道她的小九九,还在后面傻乐。 “好,改日我一定给你写几副……” 他的字才叫好看。 若儿看了定会喜欢的。 山曲给他们定的座在二楼。 一张方桌,四张条凳。 简单里透着些潇洒。 “若儿坐这儿吧。” 陈迁自觉将好位置让给姑娘。 杜若道了声谢之后便落座了。 茶馆里没有包间。 一楼跟二楼差不多。 区别在于,一楼的大堂中间有个讲课桌,二楼在这块位置是空出来的。 他们坐在二楼,也能听见一楼的说书。 每张桌上摆了糕点花生跟小吃。 山曲立在旁边冲洗泡。 很快,杜若面前就多了杯热茶。 “若儿试试,小心烫。” 陈迁喊她名字的时候特别温柔。 山曲听着,都要疑心公子今日转了性子,无端激起人一层鸡皮疙瘩。 “谢谢!” 杜若对山曲说的。 她的位置旁边便是栏杆。 趴上面往下一看,就能看见茶馆说书人。 “书接上回,咱说到……” 那人手持一把纸扇,桌上摆一块惊堂木,便将他的满腹经纶娓娓道来。 杜若喝了茶,又趴在栏杆上。 今日说书人说的是这个朝代。 盛世山河。 百姓安居乐业。 她静心听了一会。 与自己写的一般无二。 如果没有黑化的女主,这里将一直如此,杜家人都能活到寿寝正终。 说书人歌颂皇帝,又点杰出的文臣武将,表扬他们为国为家鞠躬尽瘁。 其中,便有世人熟知的几个。 第一个是凤陵王陈长安。 第二个是宋尚钰。 他是宋琅玉的大哥。 他一直在边境镇守,不曾回朝。 在杜若写的原剧情里,这两人大差不差,几乎就只是拥有一个名字。 如今剧情走偏。 陈迁不再是男二背景板。 陈长安也掺和进了主线。 那宋尚钰呢。 不知道他是不是会一直在原地。 杜若只想了一下,便甩了甩脑袋。 宋家的事与她无关。 此时此刻,自己该为未来考虑。 “若儿,你怎么了?” 陈迁一直盯着杜若看。 她甩头的样子也好可爱。 “没事,我正听着呢。” 杜若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不要说话,不要打扰自己专注听说书。 陈迁点点头,闭了嘴继续看她。 若儿这么专注。 想来是从未来过这儿,新奇不已。 看样子,今日这趟真是来对了。 陈迁在心里暗暗窃喜。 山曲立在旁边,扭开头去,没眼看。 而杜若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说书上了。 她还趴在栏杆上。 视线却在四处乱飘。 茶馆二楼有很多窗。 只有一个楼梯。 杜若要离开茶馆,只能顺着楼梯下去。 “若儿,尝尝这块糕点。” 陈迁不甘心被忽略,出声刷存在感。 糕点都直接怼到人家嘴边了。 “……谢谢,我自己来。” 杜若当然不可能让他喂。 她动手去拿桌上盘子里的新的糕点。 陈迁眼明手快地挪走。 “若儿要吃,便吃我手上这块。” 他可以不喂人。 但这个情,她得领。 “好,那你给我。” 杜若也就这会功夫没往下看。 宋琅玉跟杜蘅就进门了。 “二少爷,二楼。” 边敬早派人来给他们订了位置。 本来是给二少爷跟杜二小姐订的。 如今来的却是杜大小姐。 第一卷 第163章 碍眼 日前在平河王府,意外横生。 宋琅玉让杜若考虑考虑。 她先说不用,后又应了句好。 宋琅玉跟陈长安都在琢磨那中指的意思,一时竟忘了约定考虑的期限。 罢了,忘了就忘了。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他便忙了两日,才于今日去登杜府的门,想问一问杜若考虑得如何了。 谁知,她们的管家说二小姐不在府里。 宋琅玉自然而然要问她去哪了。 那人说他先去请示夫人。 请便请。 宋琅玉也不拦着。 他气定神闲在杜府前厅等着,品着新茶,让边敬先派人去查杜若的下落。 然后,杜蘅就出来了,还带着贴身丫鬟,说是有要事想与宋二公子相商。 府里人多眼杂,不方便开口。 宋琅玉不知她与自己有什么可商的。 但人杜蘅说都说了。 他也不好这么掉头就走。 自己只是错将杜蘅认成杜若。 二人并未结怨。 宋琅玉与她,不到死不相见的地步。 况且,杜若在府里约陈迁私聊那回。 他碰巧从树后面路过,便驻足停了一会,听她跟陈迁说杜蘅心悦凤陵王。 杜若有意撮合他们。 宋琅玉帮她,也算帮自己。 于是乎二人便到这茶馆来了。 “杜大小姐,请。” 宋琅玉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车之前,他就让边敬派人去找凤陵王。 陈长安的马快。 如无意外,一会便到了。 “宋二公子也请。” 杜蘅说完,便施施然抬脚往上。 东珠紧随其后,帮她提着裙摆。 宋琅玉站在原地没动。 他先往一楼大堂扫了一圈,又朝二楼看,毫不意外,一眼便发现杜若。 她正吹胡子瞪眼,与同行人争执着什么。 那模样活脱脱一刁蛮公主。 宋琅玉看了,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意。 刚刚一下马车,就有一护卫凑过来说话,等边敬听完全部才来跟他回禀。 陈家马车在这门前停过。 杜家二小姐跟霖德王四子在一处。 宋琅玉只能说,巧了。 有人跟他想到一块去。 只不过,陈迁比自己早了那么一小会。 但宋琅玉现在到也不算太晚。 在一阵抑扬顿挫中,他迈步上了二楼。 边敬让手下定的位置,与杜若如今所在,中间只隔了四张桌跟十一个人。 陈迁正拿糕点逗她玩儿。 杜若欲语还休的样子,眼里看不见别人。 杜蘅说:“宋二公子,您坐这吧。” 她面向宋琅玉,也没看见熟人。 东珠就更发现不了了。 她一到方桌旁边便开始忙活。 温杯,投茶,洗茶。 冲泡,出汤,分杯。 人屁股还没坐热,茶就已经摆上来了。 “大小姐,宋二公子。” 东珠忙完便后退一步,随时等候吩咐。 杜蘅拿起茶杯在嘴边吹了吹凉。 “宋二公子常到这儿来听书?” 这家茶馆有常驻的说书人。 她也来过几回,跟爹娘,跟弟弟妹妹。 这是杜蘅头回与外人来此。 感觉不太一样。 “嗯,不常,偶尔来。” 宋琅玉回她话,心却不在这里。 杜若抢到糕点了。 陈迁的嘴角一点也压不住。 宋琅玉看了,只觉得他碍眼。 “宋二公子可是与王爷一起来的?” 杜蘅不该试探别人的关系。 但她今日出来这趟,是有目的的。 宋琅玉也一样。 “不是。” 他与陈长安,来过那么几回。 可惜这家茶馆没有雅间。 一楼二楼皆是方桌。 隔壁左右何人,瞧得一清二楚。 他们每回上这来纯听说书人瞎编。 喝茶就着糕点。 歇一歇脚。 除此之外,没啥好谈的。 宋琅玉不知道杜蘅问的是他还是陈长安,只觉说起来复杂,便不想提。 “不是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还挺失落的。 东珠都听出来了。 但宋琅玉没听见,也不回应。 杜若再趴一会,吃了两块糕点。 说书内容全是历史, 她不爱听。 陈迁还在对面想方设法逗人。 “陈公子,我失陪一下。” 杜若说罢便站了起来。 陈迁也没多想,同时起立。 “你要去哪?不听了吗?” 看她刚刚听得专注,他还以为感兴趣呢,没想到在这坐的时间那么短。 “不是,我就想去方便一下。” 虽然杜若是借要尿遁,不是真想方便。 但她说这话时也面露尴尬。 陈迁瞧见,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大。 “抱歉,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之前杜若烦他,是因为不熟。 如今既给了定情的帕子,又肯出来约会,想来她对自己算挺满意的。 这个想法在陈迁脑子里转了一通。 他才狠狠地放心下来。 “需不需要让茶馆伙计带你?” 若儿头进这家茶馆,不熟悉店里的位置。 有个伙计给她指路应该会好一些。 “不用,我下去问问就行。” 杜若要问路,但不需要人带路。 陈迁本想让山曲叫人的。 结果听她这么一说。 他也没勉强。 “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陈迁明明记得,若儿身边有丫鬟伺候的,也不知她今日怎的没跟过来。 “好,你别走啊,等我。” 杜若朝他摆摆手,还装得一脸情意绵绵,一步三回头地朝楼梯迈进。 在陈迁眼里如何,宋琅玉不知道。 至少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的。 那白眼狼真相中了陈迁? 他究竟哪儿好? 杜若一下楼梯。 陈迁便看不见人了。 碰巧有个茶馆的伙计端着茶水准备上楼,就被拦着问:“这儿可有后门?” 她不找茅房,要从后门走。 “有,从柜台旁边穿过去……” 伙计常见客人问路,也不嫌这姑娘奇怪,仔仔细细地给她指了一通。 “明白,谢了。” 杜若道完谢便去找后面。 茶馆伙计在她身后翘首。 “姑娘,打赏的小费……” 这姑娘是不是不懂规矩。 他不是白给人指路的。 “什么姑娘?” 一道男声在伙计身后响起。 那人穿着上好的绸衣,用玉冠束发。 伙计扫一眼便知道不可得罪。 “公子,有姑娘朝我问路,问完就跑。” 他是抱怨,也是实话实说。 宋琅玉又问:“她去哪了?” 他见杜若下楼,看着看着感觉哪里不对,便立马起身,让边敬留下。 一会陈长安就该到了。 边敬也用不着在这里待多久的。 主子先行,他一会便可跟上。 第一卷 第164章 这么巧 “那姑娘朝后门去了。” 伙计想都没想就说与他听。 宋琅玉随手给了他一些碎银。 “她赏你的。” 伙计高兴极了。 “谢公子,谢公子。” 那姑娘确实不懂规矩,但她的运气不错,有这么个公子在后面追着跑。 宋琅玉往后门去。 伙计也端着茶水上了二楼。 边敬立在窗边,视线却盯着一楼门外。 没见着杜二小姐。 也没有二少爷的踪影。 他们走的不是茶馆的前门。 于是,他朝守在对面的护卫打了手势。 东珠眼神乱飘,看见了,没看懂。 杜蘅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 边敬那边已经打完了手势。 杜蘅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知他干了什么,只能叮嘱东珠:“莫要多管闲事。” 宋琅玉的人还轮不到她来管。 “是。” 东珠应完,默默将视线收回。 宋二公子说有事失陪,也没说干什么去。 他留个人在这里,一会就回来。 大小姐只能坐在这儿等着。 谁也不会疑心宋二公子落跑。 毕竟留下这人,可是他的贴身护卫。 有边敬在,等于宋二公子在。 东珠是这么想的。 估计大小姐也是。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边敬是宋家的护卫,宋家护卫可不只他这一个。 “……大小姐。” 东珠突然开口。 杜蘅刚听几句,又被她打断。 “东珠。” 这一句带了些愠气,是要斥责的意思。 但东珠完全顾不上认错。 “大小姐,你看!” 杜蘅再次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 三张桌后面正坐着陈迁。 他跟他的随从。 没有别人。 不对,娘明明说,庶妹跟陈公子出门了。 此刻她不应该也在那吗? 庶妹人呢? “东珠,别乱看。” 杜蘅是奇怪庶妹怎么不在。 但她这趟是跟宋琅玉出来的,有话要说,不想被些不相干的人打扰。 “是。” 东珠嘴上应声,心里却再按捺不住了。 眼神在整个二楼范围内扫来扫去。 今儿来这听书的,有好几桌公子与小姐,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朽。 但二小姐不在。 奇了怪了。 陈公子邀二小姐出来玩,偏将人给弄丢,一会该怎么跟她们杜府交代。 东珠想不通,又朝那边看了两眼。 许是自己的目光过于明显。 陈公子似乎发现了。 她立马将视线收了回来,低头忙手里的,冲洗泡之后将新的茶给大小姐。 “哟,杜大小姐也在。” 陈迁是发现了,还过来了。 杜蘅略一迟疑,才起身相迎。 “陈公子,这么巧。” 不巧,她都想瞪东珠了。 可陈公子就在眼前。 杜蘅也不好做这么无礼的动作。 东珠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是是,我与杜大小姐有缘。” 陈迁一人在那张桌等杜若。 什么书听起来都无趣了。 他正犹豫要不要让山曲去催催,一抬头,便发现有道目光正盯着自己。 陈迁还以为是什么旧相识。 一看,居然是个丫鬟。 不眼熟,不认识。 什么丫鬟刚这么大胆地盯着自己。 是想找茬不成? 陈迁还想让山曲去问一问,可再看两眼,发现丫鬟旁边的主子他熟。 这不是那位杜家大小姐吗。 走了个妹妹。 来了个姐姐。 两张脸极其相似。 凑凑合合就是同一人。 反正自己在那也是等,干脆过来打招呼,这万一以后都是一家人呢。 “陈公子,一人来听书?” 杜蘅不接他的茬,直接发问。 陈迁作惊讶状。 “杜大小姐不知道吗?” “在下到府上接了若儿,她刚刚还在这,只不过一时有事走开罢了。” 他才不可能一个人来听书。 杜大小姐也太小看人了。 “……是吗,这我还真不知。” 杜蘅自然是知道的。 她只是不想多说。 毕竟陈公子相中了庶妹,与自己无瓜葛,话说太多对谁都没益处。 “哎哟,我要早知道杜大小姐喜欢听书,刚刚就该将你也一道接上。” 陈迁说这话时,还拍了拍大腿。 姐妹共伺一夫又不是稀罕。 他怎么没想到这出。 “谢陈公子好意。” 杜蘅皮笑肉不笑道。 “我也是约了人来此,他刚有事走开了,马上就回来,陈公子还是回吧。” 陈公子说话难听。 杜蘅可不想夹在他与庶妹中间。 谁知陈迁听完不仅不走,还来了兴致。 “杜大小姐可是约了心上人?” 在杜府贪杯的那回,他隐约记得若儿说,杜家大小姐已经心有所属了。 她好像还说了那人是谁。 陈迁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若儿让自己成人之美。 陈迁算听话的,便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丝毫不将杜家大小姐放心上。 “不是。” 杜蘅直截了当地否了。 只可惜,陈迁压根不信。 目光往旁边一扫,看见立在窗边的边敬,这人瞧着就那么的眼熟。 他是那谁的…… 陈迁还没将话说出口,就听见一阵嘈杂。 从楼梯处传来。 引得二楼众听书者纷纷侧目。 杜蘅也朝楼梯看过去。 “你说你约哪儿不好,偏偏约到这儿?” “这茶馆说书的都是瞎编乱造。” “我是郡主,我能不知道吗?” 这声音,她听着就耳熟。 陈迁更是听得直皱眉头。 “陈……陈嘉娴怎么也来了?” 他爹跟平河王关系不好。 他跟陈嘉娴也不熟。 但好歹是见过面的堂兄妹。 这声音一出现,陈迁就认出她来了。 “杜大小姐,在下有事先走。” 杜蘅这张桌子离楼梯近。 他的那张桌子离楼梯远。 陈迁当机立断,打算回到自己的桌上去,不想在这里跟陈嘉娴碰上。 结果他说得太晚了。 陈嘉娴说话时已经接近二楼。 话说完她便出现在楼梯口。 “哎,陈迁!你在呢!” 陈嘉娴跟陈迁不同。 她是平河王独女,一出世就被封了郡主,在这京城地界算是横行无阻。 区区一个关系不好的堂兄。 陈嘉娴看见了,又怎能让他逃掉。 “哎,那个谁,你怎么也在?” ‘’那个谁’指的是杜蘅。 陈嘉娴就是不想叫她名字。 一个小人物的女儿,不配让郡主记得。 “杜蘅见过嘉娴郡主。” 杜蘅起身,携东珠向嘉娴郡主行礼。 陈迁则是僵在原地。 这下完了。 谁也走不掉。 第一卷 第165章 坐下 嘉娴郡主的排场不小。 除了她自带的丫鬟,身后还跟着两人。 看她们的穿着打扮,应是京中世家女。 左边那个,杜蘅不认识。 右边那个,她在嘉娴郡主的宴席上见过,没说过话也算不得认识。 此刻她们二人正凑在一起。 掩着嘴。 窃窃私语。 杜蘅都不用猜,就知道在说自己。 陈嘉娴没好气地甩了甩手。 “免礼吧。” 东珠闻言便去扶自家大小姐。 刚刚郡主是人未至声先到。 二楼的人都嫌吵,纷纷朝着楼梯口侧目,一副要谴责吵闹者的架势。 等声音的主人一出现,他们却立马扭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东珠不认识这满座的路人。 但她可以在心里鄙视他们。 老的,少的,全都一样。 “谢郡主。” 杜蘅缓缓起身,又落座回去。 陈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来这儿干什么?” 他问的是陈嘉娴。 她肚中无半点墨水,也看不上文人风骨,根本就不该到这间茶馆来。 “你能来,本郡主来不得?” 陈嘉娴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目光在他们二人中间来回晃。 “就她这种……小门小户的才配来?” 一个是在府里没地位的庶子。 另一个是爹娘不争气的嫡女。 这二者凑在一起,就绝配。 陈嘉娴说着,心中乐呵起来。 “你……关你什么事?” 往日陈迁见着姑娘,能说会道。 今日遇到这灾星,屁都放不了。 他也没想起来帮杜蘅说话。 因为在陈迁的眼里,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杜家的的确确是小门小户。 若不是有俩闺女。 若不是她们生得周正。 牵线的媒婆也不敢拿到王府去说事。 “怎么不关我事了?” 陈嘉娴刚准备笑话他们,余光扫到边敬,登时像变了一个人,“边敬!” 她跟宋琅玉打小就熟。 他身边总有护卫在。 陈嘉娴见得多了,自是认得几个。 但叫得出名字的,只有边敬一人。 陈迁跟陈嘉娴不熟,不想知道她的事。 杜蘅跟郡主才见过一面,更是不清楚。 等那人走近了些,他们二人才同时发现,嘉娴郡主喊的竟然是个护卫。 “郡主。”边敬行礼。 面上却冷冷淡淡的。 陈嘉娴一点也不计较。 “你家二少爷也来听书了?” “他人呢?” 她对听书没兴趣,纯粹被骗来的。 但宋琅玉在这,情况就不一样了。 “二少爷有事走开了。” 边敬说话的样子还是波澜不惊。 杜蘅听得心里打鼓。 上回在王府,嘉娴郡主就对人诸多刁难,更因宋二公子的缘故警告过她。 这才过去短短两日。 她们又在茶馆遇上。 宋琅玉不在场。 若郡主发难,杜蘅完全没招。 “那本郡主就在这儿等他。” 陈嘉娴也不问人,自顾自地坐下。 左边是陈迁。 对面是杜蘅。 右边的桌面上摆了个饮过的茶杯。 这么一看,应是宋琅玉的。 陈嘉娴朝身后人摆摆手。 那两个世家女也识趣,先带自己的丫鬟,去找她们事先预定好的方桌。 楼下的说书人已经在抑扬顿挫。 楼上二人一走开便小声嘀咕。 “还好郡主遇了人,不然真坐不住。” “可不是嘛,郡主太难请了。” 要不是嘉娴郡主拖磨,也不能等到现在,都不知道少听了多少前情。 “……” 她们二人同个心境。 谁让那人是嘉娴郡主呢。 她想作甚便作甚。 边敬没说什么,行了礼,又回窗边立着。 陈迁见状也起身。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你们’是指陈嘉娴跟杜蘅。 刚刚是他死皮赖脸蹭过来的。 现在也是他先脚底抹油要溜。 东珠鄙视之人又多一个。 “别啊~堂兄。” 陈嘉娴笑盈盈地拽住陈迁。 “这位还在呢,你跑什么?” 这张桌子本是杜蘅跟宋琅玉的。 他不在,多了些不相干的人。 她也没什么心情听书喝茶。 “郡主,我府中还有事……” 陈嘉娴闻言,刷地冷了脸。 “你能有什么事?” 她就想看这两人在自己面前亲亲我我。 一个两个都想跑算怎么回事。 “陈嘉娴,你想干什么?” 陈迁自然是知道陈嘉娴来者不善。 但他实在不是她的对手。 这儿人多。 万一打起来,谁都不好看。 “不干什么,我等人。” 陈嘉娴要在这儿等宋琅玉。 在他来之前,她得先给自己找点乐子。 “堂兄别急着走,坐下喝两杯。” “还有你,也坐下。” 陈嘉娴对陈迁是猫逗老鼠的心态。 她对杜蘅则是恶言厉色。 二者之间的区别很明显。 “……”东珠鄙视之人又添一。 她站在后面,不自觉紧了紧拳头。 但东珠就是个丫鬟,啥也不是。 嘉娴郡主出了声,杜蘅不敢走。 陈迁则是走不动走不了。 “我坐,你先松开手。”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 亏她还是个郡主。 真是不知羞。 “呵,你以为我乐意碰你。” 陈嘉娴说罢,果断松手。 身后丫鬟便适时递上手帕。 她接过来,一脸嫌恶地在手上擦了又擦,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呵,你以为这里有人欢迎你?” 陈迁见状也开口反击。 桌上三人。 除了她跟他,就剩杜蘅了。 陈嘉娴将眼神瞥了过去。 “就你,也敢不欢迎本郡主?” 她是来等宋琅玉的。 谁在乎他们欢不欢迎。 “蘅儿不敢。” 杜蘅想都没想就回道。 她知皇家水深,也知陈公子没什么实力,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会甩锅。 上回在中秋灯会,凤陵王坚持要见庶妹,陈公子就是幅慌了吧唧的样。 当时杜蘅就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如今这般更是了。 “晾你也不敢。” 陈嘉娴说完,突然反应过来。 “你们二人今日约了谁?” 边敬在这儿。 宋琅玉不在。 陈迁跟杜蘅又在这亲亲我我。 宋琅玉是他们的第三者? 不是,她杜蘅凭什么? “我约了若儿,我得去找找她!” 陈嘉娴一句话提醒了陈迁。 若儿去趟茅房也去太久了。 许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得赶紧去救人。 “等会,这个若儿是谁?” 陈嘉娴又笑盈盈地将人拽住。 满脸写着‘’想看好戏’四个字。 陈迁什么心情,杜蘅不知道。 但她看得心里咯噔一下。 第一卷 第166章 谣言 “若儿,杜若,杜家二小姐,她妹妹。” 陈迁说着,还朝左边努了努嘴。 杜蘅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 “郡主,舍妹身体不适,已经去了许久,我得赶紧去趟茅房找一找她。” 她的法子也是陈迁的法子。 陈嘉娴听了咯咯直笑。 “她还能掉粪坑不成?” 别人说这话,是反问跟否定。 她说这话,只是想嘲笑她们。 “她……”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话杜蘅在这里不能说。 “郡主,蘅儿先失陪一下。” “失陪什么,你给我坐下。” 陈嘉娴又冷脸,连自称都变了。 “陈迁说他约的是你妹妹。” “那你来这儿约的谁?” 妹妹招惹凤陵王。 姐姐勾引宋琅玉。 中间还夹着个不成器的陈迁。 她就说嘛。 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能是什么好货色。 “……” 杜蘅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偏偏嘉娴郡主正盯着。 陈公子也不帮忙说话。 东珠在后面替自家大小姐着急。 楼下说书人说得兴起,越说越快。 楼上气氛也变得十分紧张。 就在东珠以为,嘉娴郡主要再度发难时,一柄大刀突然落在了桌上。 ‘哐’的一声,惊得众人不敢动弹。 二楼的目光齐聚了过来。 不过就一眼。 很快又陆陆续续地挪开了去。 这回,东珠都来不及鄙视谁。 因为桌上多了把大刀。 因为它主人是凤陵王。 陈长安神色淡漠,落在唯一的空位上。 随从上前,替他换了新的杯子跟茶。 “皇叔。” 陈迁跟陈嘉娴齐声叫人。 杜蘅这才反应过来,起身行礼。 “蘅儿见过王爷。” “起来。” 陈长安不似往日她见到的那般。 不说话,拧着眉。 杜蘅以为他不高兴,也没敢问。 “蘅儿有事要先失陪一下。” 她刚刚就想走的,嘉娴郡主不让。 现下凤陵王来了,杜蘅便跟他说。 陈迁见状也如法炮制。 “皇叔,小侄要回自己那张桌……” 凤陵王这神色可不是好惹的。 他得赶紧闪人,免得被误伤。 陈嘉娴同样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明目张胆地瞪了陈迁一眼。 这二人都走了的话,就剩自己。 陈嘉娴又不是傻子。 她才不要跟皇叔单独坐一桌。 宋琅玉怎么还不回来。 “皇叔,我也要回……” 陈嘉娴不是自己来的。 她也有等着自己的桌子。 但陈长安根本不听人狡辩。 “不是喜好听书吗?” “都给本王坐下。” 他也没发怒,就轻拍了一下刀。 结果桌子又是‘哐’的一声。 杜蘅以为凤陵王生气了。 第一个落座回去。 陈迁无言地看她一眼,默默坐下。 三人已经坐了俩。 陈嘉娴再站着,就是不识趣了。 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坐回去。 王爷的随从在旁边泡茶。 东珠插不上手,便干站着。 郡主的丫鬟们也一样。 楼下的说书人,今日说的,是当朝历史,这会子正巧提到了凤陵王。 说他勇猛无比。 说他青面獠牙。 说他三头六臂。 陈长安喝着茶,竖着耳朵听。 勇猛无比不假。 国家有难时,他总是冲在前头。 青面獠牙也没错。 那是陈长安带的面具。 防边境风沙迷眼,也防敌军看自己的脸,怕他们误会敌国没有好将士。 相比别的武将,他总显得太‘嫩’了。 没有干燥黝黑的糙皮肤。 没有数月不沐浴的习惯。 也没有什么都下嘴的爱好。 但这一切,并不妨碍陈长安当将军。 他有死心塌地的手下。 他有出生入死的战士。 就算有文臣参他,说王爷向来娇生惯养,恐将手底下的兵都给蹉跎了。 陈长安还是一如既往。 习武,练兵,保家卫国。 至于三头六臂…… 那是假的。 是宫中某些有心人放的风。 陈长安倒也不在意。 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都丑化成这样了,今晨还有姑娘上他王府堵门。 京城世家女都这样的吗? 是自己不常在京中,不清楚民情? 还是京中一向民风如此? “哈哈哈,皇叔,你听听!” 陈嘉娴听了一会,终是憋不住笑。 什么青面獠牙。 什么三头六臂。 这人就在自己眼前坐着。 金质玉相,芝兰玉树…… 哪一点跟说书人口中的凤陵王沾边了? 那些世家女还老约她来听书。 陈嘉娴不说假话,这些个说书人净瞎编,听他的不如自己亲眼看看。 那么大个凤陵王就坐在这。 活生生的。 她们仰慕个假的是有病吗。 “……” 陈迁跟陈长安同时扫了陈嘉娴一眼。 谁都没说话。 陈迁随后将视线落在楼梯口。 心里开始着急。 若儿究竟去茅房干啥了。 怎么还不回来。 陈长安也瞥了眼右边的姑娘。 他才发现,杜蘅时不时偷摸看一眼自己,又跟做贼似的迅速移开视线。 陈长安见她几回。 杜蘅都是端庄优雅模样。 眼下这般鬼鬼祟祟的,甚是少见。 他瞧着新奇,不免多看两眼。 杜蘅发现被人发现之后,表情有些窘迫。 陈长安看着,眉头松了不少。 这下她倒是跟莽撞姑娘挺像。 也对。 人家可是两姐妹,哪有不像的道理。 陈长安有意无意地瞥一眼。 杜蘅便不敢再看了。 这动作在他眼里,成了害怕。 毕竟头一回见,她就为了自家妹妹的事,给人行大礼还一直道歉。 在杜蘅眼里,凤陵王定是如说书人所说。 凶神恶煞。 穷凶极恶。 残暴不仁。 天知道,他压根不是那种人。 以上种种,皆是坊间谣传。 杜蘅听完误会了怎么办。 思及此处,陈长安朝随从勾勾手指。 “王爷。”随从立时上前。 凤陵王说话从不背人。 但这一回,他附在随从耳边说的。 陈迁跟陈嘉娴对视一眼。 谁也猜不到什么情况。 杜蘅是个外人。 她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只能喝茶。 人尴尬的时候,总是很忙。 这个杜若最了解了。 杜蘅却不懂。 她只是突然想起庶妹跟宋二公子。 他们俩似乎齐齐失踪了。 他们不会是去哪里私会了吧? 杜蘅抬眼去找宋琅玉的护卫。 这才发现,他人不见了。 人呢? 刚刚还在这里的。 “你找什么?” 陈长安看她茫然四顾,便问了句。 杜蘅指着窗边,“人没了。” 第一卷 第167章 乐子 想到这里,杜蘅抬眼去看被留下的护卫。 这才发现窗边那人竟然不见了。 他人呢? 刚刚还在这里的。 “你找什么?”陈长安看她茫然四顾的样,一看就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杜蘅犹豫两秒,抬手指着窗边。 “人没了。” 她简单明了,没想咬文嚼字。 落陈迁耳朵里,听的便是人不见了。 独陈嘉娴以为,某人说边敬死了。 “你胡说甚,人家护卫会飞檐走壁。” 闻言,陈长安看了陈嘉娴一眼。 眼神意味不明。 她却已经嗅出了不高兴的气味。 “怎么了,皇叔?”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宋家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陈嘉娴也见过边敬出手。 像这么突然消失不见的,应是有事离开,嫌正门出去麻烦,直接走的窗口。 区区二楼,死不了。 她还在琢磨自己说错啥。 皇叔就开口了。 “他去找他主子了,没事的。” 话是普普通通的话。 调调也没多温柔。 但最后那句‘没事的’像是在宽慰人。 凤陵王宽慰人? 陈嘉娴猛地睁大眼,盯着对面人。 她从未听过皇叔对谁家哪个姑娘这般。 自己说的也是实话,又没做什么。 皇叔为何要宽慰杜蘅? 轻薄他的不是杜家妹妹吗? 这姐姐难道也…… 等会,这儿还有个陈迁呢。 陈嘉娴将目光瞥向他。 上下扫视。 疑惑不解。 这下轮到陈迁不高兴了。 “你属狗的啊?” “看什么看?” 今日的他是略微打扮了一下。 整个人精神不少。 可惜陈嘉娴与自己,乃是堂兄妹。 陈迁这幅皮囊是给其他姑娘看的。 她不能用这种眼光看自己堂兄。 恶心。 膈应人。 “你才属狗呢!” 陈嘉娴不知陈迁心思龌龊,只知他嘴欠。 就这点,就足以让她喷人个狗血淋头了,故而这句反击的音量略大。 陈嘉娴怕陈迁耳背听不清。 谁知,楼下说书的声音突然断了。 二楼在场的全听见她这句话。 原本静心的气氛也被打破。 “……郡主好气性。” 陈迁似笑非笑地盯着陈嘉娴。 她也不觉得难堪。 “狗别学人说人话,吓人。” 这句音量倒是小了不少。 陈长安看他们俩吵吵,也不制止。 杜蘅一个外人,倒是坐立难安。 谁想看皇家内斗。 她只想走。 “哎哎哎,你谁啊?” 这句出自说书人的口中。 杜蘅跟凤陵王都坐在栏杆旁。 她侧脸去看一楼。 只见刚下楼的随从将说书人从台上拽下,又不由分说地把他给掳走了。 “哎哎哎,你干什么?” 说书人今日说的是历史。 他在台上说了这么久,无一人觉得不妥,说明这段历史故事真实可鉴。 如今凤陵王的随从却将人拽下。 看来是他听得不高兴了。 “哎,这怎么回事啊?” 楼下不知情况,有人开始坐不住。 ‘煮青梅’的掌柜出来安抚客官。 “大家稍安勿躁,精彩马上回来。” 茶馆没书可听,乐趣减一半。 所以他得即刻去调解。 而杜蘅也想趁此机会,离开这张桌。 “王爷,这是……” 方才凤陵王与随从说了什么,没人听见,她只知道随从听完便下楼了。 然后说书人就遭了殃。 “说书人胡编乱造,肆意抹黑当朝武将,按理当交由大理寺审罚。” “本王只是让人去劝一下他……” 陈长安说得云淡风轻。 陈嘉娴却没忍住,喷了一口茶。 皇叔正与那个谁说话。 她不敢直接对着对面喷,只能扭头向左,然后意外地喷了陈迁满身茶水。 陈长安看见了,无动于衷。 杜蘅却丝毫没明白这怎么回事。 嘉娴郡主与陈公子不和。 她看出来了。 但大庭观众之下,嘉娴郡主再嫌人碍眼,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羞辱人吧。 “陈嘉娴你!” 陈迁火大地站起来,直指右边的人。 陈嘉娴被那口茶水呛到了。 丫鬟正帮她拍背顺气。 “你!” 陈迁气得不行。 “看什么看,不认识本少爷?” 他吼陈嘉娴。 没人不回应。 她只顾着咳嗽。 陈迁气不打一处来,只能吼那些好事者。 说书的一时半会回不来。 二楼的人没乐子,便将别人的事当乐子,就着茶跟点心,也能解闷。 偏偏陈迁本就火大,还被人看。 陈嘉娴乐意,他可不乐意。 这一声吼中气十足,倒也算吓退了几个。 其余人还是时不时往这瞥。 谁都拦不住。 “公子,您没事吧。” 山曲拿帕子给自家主子擦水。 结果还挨了一巴掌。 “你问什么,你瞧我像没事的样?” 陈迁总算是找到撒气的地。 说完他又给人一巴掌。 山曲捂着脸,躲都不敢躲。 陈嘉娴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 丫鬟给她递茶顺气。 山曲看了,心中的委屈加倍。 东珠也替他感到不值。 但为人丫鬟,主子干啥都是对的。 陈家的下人根本没得选。 东珠只能庆幸,大小姐没被陈公子相中,不然她迟早跟这人一样倒霉。 不对,陈公子相中了二小姐。 日后倒霉的人是明月。 想到这事,东珠决定回府之后要劝劝她,以后做事万不能行差踏错。 陈公子的巴掌可不好吃。 “别打了。” 说话的人是陈长安。 若是放在往日,他不会多说一句。 杜蘅大抵是没见过这阵仗。 瞧她看得胆战心惊,还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长安便不能坐在这而不管这事。 “有什么气,回府撒去。” “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陈迁闻言,这才住了手。 “谢皇叔体谅,侄儿便先行一步。” 约的人不在。 说书人离台。 他早就没心思听书了。 不过是碍于皇叔在场,不好走也不敢走,这才被陈嘉娴弄成现下这样。 衣服湿了,形象也毁了。 不走还留着作甚。 陈迁是故意打山曲的,拿他当陈嘉娴打,让她看看自己应是什么下场。 “嗯。” 陈长安也不说别的。 陈迁便带着山曲走了。 没跟其他人打招呼。 也记不起他原本在等谁。 或许,陈迁是记得杜若的。 但他如今这般狼狈,再约什么都不合适,只好假装记不起自己该等谁。 第一卷 第168章 乱指一通 杜蘅本想走的。 然而,嘉娴郡主呛水,陈公子打骂下人,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无比。 她根本没机会说出口。 于是乎人还在原位坐着。 心里却坐立难安。 陈公子走后,嘉娴郡主才真正顺了气。 “皇叔,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想当众喷人一身茶水。 可谁能想到,皇叔竟斥说书的胡编乱造,还说要将人交由大理寺审罚。 他蒙鬼呢。 那个谁不懂这里面的道道。 陈嘉娴可是郡主。 她哪能不懂。 胡编乱造而已。 屁大点事。 犯不着让大理寺出面。 皇叔这算是小题大做了。 往日坊间传言颇多。 陈嘉娴也没听过他跟谁急眼的。 今日这般反常,定是因着对面那个谁! 啧。 小门小户教出来的,手段颇多。 妹妹让皇叔丢尽脸面。 姐姐还能让他到这儿替自己出面。 得。 只要那个谁纠缠的不是宋琅玉就好。 陈嘉娴也懒得为难人。 今日这趟不白来。 继续在这耽误人就不识趣了。 一会皇叔看人碍眼,也将她扭送大理寺,到时候有理没理都无处说去。 “皇叔,我想去找宋琅玉。” 陈嘉娴压低声音说的。 边敬走了,一定是去找他主子了。 她知道在这等不到宋琅玉的。 故而要跟皇叔打听。 外界不知他们二人有多交好。 偏偏陈嘉娴知道。 “想去便去。” 陈长安知道她的小心思。 但,宋琅玉现下估计很忙。 陈长安也不好引个麻烦过去给他。 “皇叔~” 陈嘉娴听出他不帮,立时低声下气。 杜蘅跟郡主不熟,不知她这么能屈能伸,听到这句只觉得震惊万分。 “那个谁,你什么意思?” 陈嘉娴余光瞥见她的震惊脸。 就像被人羞辱了一般。 “郡主,我没有……” 杜蘅没想到,这样都能被嘉娴郡主点名,自然也没想到什么好解释。 一张脸又窘又慌。 陈长安见状,轻飘飘地扫了陈嘉娴一眼。 “出门左拐,去安鹤湖。” 安鹤湖在京郊,是远近闻名的私会圣地,常有小鸳鸯相约到那儿泛舟。 宋琅玉去那做什么。 陈嘉娴来不及多想,起身就走。 “皇叔,嘉娴告退。” 她倒也没忘了给长辈行礼。 杜蘅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谢王爷替蘅儿解围。” 她又不是傻子。 凤陵王三番几次解围。 此等大恩大德,杜蘅真还不起。 陈长安神色自若道:“小事。” 于他而言,确是小事。 于别人来说,就不是了。 “王爷今日也约了宋二公子?” 杜蘅找宋琅玉,谈未来的事。 凤陵王来,她也不用去找了。 “书接上回,咱讲到那凤陵王……” 楼下说书人重新登台。 随从也回了二楼。 在他回来之前,东珠就已经在冲泡新茶,给大小姐跟王爷杯中添了热的。 陈长安拿起抿了一口。 “不是。” 这两日,他进宫去探皇兄了。 宋琅玉也有自己的事务在忙。 两人并未碰面。 今日宫中没传召。 陈长安便在府里练刀。 宋家护卫去登门,说是他家主子的主意,说杜大小姐在茶馆等王爷。 当然,宋琅玉也没瞒陈长安。 他约的二小姐,却接了大小姐。 自己想脱身。 让兄弟到这儿来救救场。 陈长安刚好得空,便来了。 故而,今日这趟,不是自己约了宋琅玉,也不能说是宋琅玉约的他。 “哦……” 杜蘅没听懂,只当是宋二公子先约了她,碰巧凤陵王来这儿找人罢了。 “那王爷怎的不去安鹤湖?” 嘉娴郡主问宋二公子下落。 凤陵王既然知道。 他还待在这儿作甚。 难不成,真是为她? “他没去安鹤湖。” 陈长安这才是实话。 方才他给陈嘉娴指路,是乱指一通。 安鹤湖在京郊。 坐马车去的话,一来一回也得半日。 等她去了安鹤湖,就会发现宋琅玉不在,然后再气急败坏地打道回府。 等人回来,天都黑了。 陈嘉娴便没空再找谁发难。 宋琅玉不理她。 陈长安不怕她。 陈嘉娴在他们眼前,就是只纸老虎。 “哦……” 这下杜蘅更听不懂了。 宋二公不在这,没去安鹤湖。 凤陵王在这作甚。 楼下说书人重新登台。 咿咿呀呀说的全是好话。 但杜蘅一句也没听进去。 “王爷,你若得空便在此处等宋二公子,我得去找伙计问问我二妹妹。” 她这会才想起杜若。 怎么有人去个茅房去了那么久。 陈公子走了,嘉娴郡主也走了。 庶妹是要住在茅房里不成。 “你去哪里寻她?” 陈长安没拦,只是慢悠悠地开口。 如此,杜蘅倒也不好抬腿就走。 “陈公子说她去了茅房。” 虽然她是不信的。 可陈公子确实这么说。 杜蘅只能将原话如实回答。 “令妹肯定不在这了。” 这个事,陈长安一来便知道了。 不然宋琅玉肯定也在这里。 他去追莽撞姑娘。 边敬去追主子。 几人都没回来,就是旧事还没解决完。 说不定在哪条街上猫追老鼠呢。 杜蘅去了也找不着。 “坐下吧,陪本王听一会。” 陈长安也没解释,就让她坐。 杜蘅本想问为什么的。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凤陵王无所不知。 他说不在定是不在了。 他让人坐,定有自己的道理。 杜蘅也不想那么多话,免得在王爷眼里,纯当一个万事不知的傻子。 于是她又落座回去。 说书人怎么又在说凤陵王了。 说他神清骨秀。 说他骁勇善战。 说他是京中女子的梦中情郎。 “……” 杜蘅抬头扫了一眼。 确实。 凤陵王如此英姿,哪是她能肖想的。 娘亲训得实在有理。 杜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因为庶妹的一句胡话,她就异想天开,企图去攀凤陵王的床笫。 荒谬。 “……” 杜蘅深呼一口气。 说书人没别的故事可说了吗。 绕来绕去的。 怎么一直在说凤陵王? 说他威风凛凛。 说他喜怒不形于色。 说他未有心上人且专一。 哎,说书人怎么还知道这种事? “……” 杜蘅又偷摸看了一眼凤陵王。 没有喊人。 没有发怒。 不过他方才解释过了。 说书人是胡编乱造,肆意抹黑当朝武将,按理当交由大理寺审罚。 想来,现下这些话也不是真的。 第一卷 第169章 解他难 凤陵王没有心上人。 这件事是真的。 整个京城都知道。 整个宫里也都知道。 皇帝为了他的亲事,愁得不行。 迄今为止,内务府拿给凤陵王看的画像,没有一百怕也有好几十了。 他是一个都没相中。 问便是好男儿志在四方。 情情爱爱纯属牵绊。 前几年,陈长安年纪轻,心性定不下来。 皇帝政务一忙,就随他去了。 陈长安也乐得逍遥。 可近来朝中多有反对之声。 恐他有二心。 恐他拥兵自重。 恐他与外族私自联姻。 说白了,就是有心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陈长安不住宫里,可以不听不管。 皇帝却不能。 一上朝就要面对那些个为国为民的老臣。 驳也不是。 不驳也不是。 他只是皇帝,最多能替胞弟挡下三五次,总不能帮人挡一辈子桃花。 凤陵王总归要成家的。 煽风者说的也没错。 故而皇帝才传召他进宫。 明里暗里都问了。 陈长安也不傻,只能装聋作哑。 但谁都清楚,眼下这种趋势若是止不住,皇帝迟早得给他赐一桩亲事。 绑也好。 逼也罢。 凤陵王总归要有王妃的。 到时候,如了谁的意就难说了。 “王爷,王爷……” 杜蘅见他出神,唤了几声。 陈长安这才将视线挪至她脸上。 “何事?” 他没有心上人,也不想娶亲。 但他不能如了煽风者的心意。 那样只会让皇帝夹在中间,两相为难。 最好的破解办法便是陈长安自己挑一个。 他挑一个合适又心仪的姑娘。 既不让煽风者得逞。 也不会让皇帝难做。 皆大欢喜。 偏偏陈长安,整日只知道跟刀剑打交道,就不曾见过几个正经姑娘。 让他自己挑? 他也没地儿可挑。 由内务府递上去的那些画像,无一例外,皆是京城里适龄的世家女子。 宋琅玉大多认识。 他看不上。 陈长安就更相不中了。 毕竟,那些画像都是有讲究的。 没点关系人脉,还递不进宫里。 有点人脉的,内里关系错综复杂。 就连宋琅玉这么懂的。 他也捋不清。 他也未婚配。 像自己这般木头的,怕是更麻烦。 陈长安来挑,就只有眼前人了。 杜平的官职还够不上那些煽风者。 而论相貌才情,杜蘅也不输那些世家女。 好的是,她跟那些世家女,又大不相同,至少不趾高气昂地惹人厌烦。 最主要的,是宋琅玉曾经坦白过。 莽撞姑娘劝退陈迁,只因杜蘅心有所属。 而她心里那个人便是凤陵王。 …… 陈长安不信莽撞姑娘。 但他不能不信宋琅玉。 兄弟是不会害自己的。 眼前,便是目前最能解他难的人。 “王爷可是不喜欢听这说书?” 杜蘅看出来了。 王爷心不在焉。 她也想走。 既如此,何必都在这儿端着,浪费时间。 结果陈长安不答反问。 “你不喜欢吗?” 他是武夫,确实不爱听书。 像宋琅玉那厮,整日流连花丛中的公子,才喜好听些虚虚实实的故事。 他好拿去跟姑娘逗趣。 他们今日约在这儿。 陈长安便以为也杜蘅喜欢。 方才是陈嘉娴跟陈迁在这儿搅局,碍眼,才导致旁人不能好好听上一听。 眼下他们都被赶跑了。 说书人又如常说书。 杜蘅却不好好听,又问起他来。 陈长安不禁心下一喜。 看来,这姑娘同自己一样。 没这个爱好。 这也怪不得宋琅玉与她合不来了。 “我倒是不要紧的。” 杜蘅委婉地措辞。 “若王爷不喜,就不必在这儿耗时。” 凤陵王权大势大,定有很多重要事可忙。 又不像她似的,碌碌无能。 “我想我也该去寻我二妹妹了。” 陈公子抛下庶妹不管。 杜蘅却不能同他一样。 “不用去,你找不到的。” 陈长安说的是实话。 上回莽撞姑娘就说要自行回府。 这回她又用什么借口溜了出去。 是陈迁没本事。 也是莽撞姑娘有私心。 杜蘅单纯,根本没看懂,又怎找得到。 可惜她自己不这么觉得。 “即便如此,那我也得找。” 杜蘅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 偏偏自己与庶妹到的是同一家茶馆。 她又怎能装作不知情呢。 “那这样,本王派热帮你一起找。” 陈长安知道劝不住,便改了法子。 如此,杜蘅倒是乐意的。 “蘅儿会不会太麻烦王爷了?” 她加上东珠,也就两个人。 势单力薄,不知道往哪儿找。 如果王爷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无妨,他们现下没事做。” 陈长安说的是自己的随从。 他带的不止身边这一个随从。 刚刚陈长安来的时候,边敬在二楼窗边。 但茶馆外面还有守着的宋家护卫。 他的马一到。 那些人便发现了。 他们还给陈长安的随从给指了条道。 宋二公子追着莽撞姑娘。 走的后门,上了大街,朝南。 陈长安不去找,是琢磨着他会自行回来,或者也用不着回到这里来。 但杜蘅坚持要去寻人。 陈长安只好让随从们先去找一下,这样,也好过让她在街上四处乱撞。 寻不着,还不安全。 说完他便开始吩咐随从。 “你派几人,去大街上找一下杜二小姐,见着人了来报,不要惊动她……” 上回宋琅玉抓着人了,她才不跑。 这回要只是见着而已,铁定得跑。 陈长安没有明说。 杜蘅还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去抓。 这样也好。 王爷办事果然妥帖。 “是,属下这就去。” 随从应声便下楼了。 他听懂王爷的暗示。 让人找杜二小姐。 不要惊动她。 更不要直接将人抓回来。 如果宋二公子也在附近,去的人见了他,便听他指挥,多拖磨一会。 “是。” 几个随从听完便四散在大街上。 此时的杜若已经从第二家药堂出来了。 宋琅玉一直跟在她后面。 他就看着听着,也不打扰。 杜若一开始没发现。 后面发现了,也懒得说他。 毕竟京城大街四通八达,又不是谁家的。 自己能走,别人也能走。 更何况那人是宋琅玉。 他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杜若实在也管不着。 于是两人就跟不相识似的,走了一路。 第一卷 第170章 哪句 杜若从第二家药堂出来。 垂头丧气的,连路也不看。 碰巧这时有一辆推着货物的板车经过。 再往前两步,铁定撞上。 宋琅玉不得已跑上前去,将人拽了回来,还怒气冲冲地吼了她一句。 “你不要命了?” 那么大个板车,眼睛干什么吃的。 那么大个人,连路都不会好好走。 “……” 杜若没被板车吓到,倒叫这吼吓了一跳。 等她稳住呼吸才回了句。 “关你什么事。” 杜若惜命。 但男女主都不听话。 自己能怎么办啊。 宋琅玉依旧黑着脸,语气也硬邦邦的。 “确实不关我的事。” 他就是举手之劳。 即便不是不相识的路人,遇到这种情况,宋琅玉见到了也不可能不救。 “你挡我的道了。” 他随便扯了句话当台阶。 但杜若分明知道,这人跟了自己一路。 她进药堂,宋琅玉也进。 她上大街,宋琅玉也是。 谁能挡得了他宋家二公子的道。 可惜,杜若现在没心情说笑。 她刚从第二家药堂出来,屡屡被拒之后,发现自己想得有点太天真了。 京城不比长昌镇。 没名没姓的,混不到饭吃。 有名有姓的,不能混饭吃。 杜若进的都是药堂。 问药可以,知无不答。 问进货来源不行。 商业机密,她也理解。 但当自己旁敲侧击说想在贵店谋个差事,对方立时觉得被人戏弄了。 “我说这位大小姐,您就别闹了。” “小本买卖,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这是刚刚那家药堂掌柜的原话。 杜若当即表示自己不挑。 当学徒也行,打打杂也行。 只要包吃包住……也行。 即便这样,药堂掌柜还是赶人。 “您就是有心学,本店也不敢收您为徒,万一被您家里人发现了怎了得。” 京中大户人家的姑娘都养在深闺。 不轻易出门,出门得坐马车,或者戴帽,哪有像她这样到处瞎晃的。 更别说杜若要在药堂当学徒。 抛头露面。 她自己是无所谓。 但杜平的脸面就得丢尽了。 一家药堂如此。 两家同个态度。 那么,杜若再问也是徒劳。 “你那天与我说的还算不算数?” 此路不通,只能换条路了。 “我说的……哪句?” 宋琅玉见她问起,也没有一下子松口。 杜若盯着他的脸,悠悠开口。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原话不是这样的。 她去药堂问当学徒的事,被人拒了。 宋琅玉说他可以帮忙。 毕竟他的命金贵。 区区一百两,不足以言谢。 “那看你想要本公子如何报了。” 宋琅玉以为,她会坚持要去当药堂学徒。 当就当吧。 有人喜欢在外面抛头露脸。 他还能拦着不成。 结果杜若一开口就问宋琅玉要个书坊。 “这件事对你而言,不难吧?” 就算之前她是乡野丫头,不知道救的谁。 现在也知道了。 而且还是他自报姓名的。 杜若觉得这么说,一点也不过分。 “你知道书坊是干什么的吗?” 宋琅玉真是没一次搞懂她。 卖药是赚钱。 救人是喜好。 那书坊呢,掉钱眼里了? 杜若仰头看他。 “我当然知道。” 书坊就是书店。 既刻书,又卖书。 她攒的那些草稿,总得找地方发出去。 既然如此,搞个书坊再合适不过了。 “你就说你行不行?” 为达目的,杜若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但宋琅玉不吃她这套。 “你知道开个书坊需要什么手续吗?” “你知道这过程需要什么人脉吗?” “你知道要耗多少银钱吗?” 这白眼狼就上嘴唇碰下嘴唇。 说得轻松。 还问他行不行? 宋琅玉行不行,与个外人何干。 难不成还得给她验一验? “我不知道,但你应该知道。” 杜若是作者。 给了宋父丞相的职位。 给了宋尚钰一些兵权。 还给了宋琅玉这张脸。 包括京中有多少间铺子背地里是宋家的。 明面上没写,她也知道。 杜若什么都知道。 区区一间书坊,宋二公子准有办法。 “我知道又如何?” ”我为何要帮你?” 宋琅玉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杜若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我是你救命恩人。” 这可不是她想当的。 是某人追着喊着,非要让杜若当的。 现在这样总不能不认账吧? “救命恩人是吧?” 宋琅玉真是被她气笑了。 “你看看这里,刚刚的板车差点撞到你。” “我也算救了你一命,两不相欠。” 都怪他闲着没事,想太多。 还以为乡下人有什么不同。 结果不是图人就是图钱。 这个更好,图的真不小。 就她才这么敢想。 “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杜若拧眉,伸手挡住要走的宋琅玉。 “你救我一命而已。” “我可救了你两回!两回!” 她竖了两根手指在空中。 第一回是拿了宋琅玉一百两。 那是他自己说的,十倍奉还。 杜若不算占人便宜。 第二回便是那七夕花宴。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宋琅玉别去。 他不听归不听。 自己也算是救人了。 这事杜若可没问宋琅玉索要报酬。 他自己非要报恩。 那就报吧。 “哪来的两回?” 宋琅玉左思右想。 他落难就一回。 凭空生出个第二回算什么事。 “七夕花宴啊。” 杜若理直气壮道。 “我有没有告诉你别去?” 她为了要个书坊,都开始乱造了。 “你还好意思说七夕?” 宋琅玉想到这,脸色更黑了。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杜家设的局?” 要不是杜若说得玄之又玄。 自己能跑去赴那个宴吗? 要不是遇到杜蘅,生了误会。 他早就将杜家村的一切都忘了。 宋琅玉没跟她计较。 这人还反过来讹他。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什么局?” 杜若挠挠头。 早知道会再见,她就不多那个嘴。 反正宋琅玉也不听话。 他迟早要跟杜蘅见上的。 自己多那个事干嘛。 逻辑会自洽 作者都干不过它。 这下好了,还被误会了。 “……算了。” 此前宋琅玉有多想跟她说一说心中所想。 眼下他就有多离开这里。 区区一个书坊,有何难的。 但杜若根本不看自己。 跟杜蘅一样。 第一卷 第171章 请教 “哎哎,别算了啊!” “我认真的。” 杜若又拿手宋琅玉在面前晃了晃。 “开书坊,请个人当掌柜的。” 她是女子,在没成功脱离杜家独立之前,暂时还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 他是男子,却是宋家二少爷。 谁都不能当这个掌柜的。 在外雇人,是最合适不过了。 “我与你合伙,搞好之后万事由我出面,不会有人知道是宋家产业。” 只要书坊能顺利开业。 杜若就有了底气。 到时候那些个琐碎小事,要人拿主意的,用不着劳烦他宋二公子出面。 她跟掌柜都行。 “……” 宋琅玉盯着杜若的脸。 在心里盘算她究竟知道些什么。 杜若被他看得发毛,不自觉往后退一步。 “行不行,就你一句话。” 大抵是不行的。 她有预感。 但又不能让人看出自己在唬人。 于是,杜若表现得煞有介事般。 “宋二公子,不会是玩不起吧?” 说罢,她还用眼神上下扫视了个来回。 宋琅玉像是突然回过神来。 慢半拍地回前面的话。 “我与你合伙?” 杜若点头。 随即又听他说:“你凭什么?” 宋家有关系有人脉。 杜家又有什么。 不对,是她自身有什么。 宋琅玉想了一通,想不到。 “合伙嘛,你出钱,我出力。” 杜若突然扯了个笑脸。 “当然了,书坊前期建设估计用不上我,我也可以出点小钱,一百两!” 这个一百两,还是从他那儿得来的。 她自己攒的不算多少。 所以,杜若是拿出了满满诚意。 就是说万一。 万一,宋琅玉同意了呢。 “一百两?” 他听完‘嗤’了一声。 “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姑娘。” 之前,宋琅玉还可怜她没见过什么世面,如今只觉得这人挺可笑的。 没见过世面。 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想占便宜,却分不清楚状况。 她就敢在这狮子大开口。 可笑至极。 “你猜一百两能干什么?” 宋琅玉慢悠悠地问出口。 杜若听着话锋不对,却还硬着头皮回答。 “一百两能买间青砖石瓦房。” 这是长昌镇的物价。 她到京城来,还没问过别人。 原本的庶女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些。 她只要讨男主欢心就完了。 可杜若不行。 她不想嫁进丞相府。 她只想脱离杜家。 “你竟如此能耐。” 宋琅玉明知杜若的话是错的。 他也不去纠正她。 “那本少爷先助你,生意兴隆。” 说完,宋琅玉便绕开杜若走了。 脚步生风,让人想追也追不上。 只可惜,结果与他预料的不同。 杜若压根就没想去追。 “……早这样不就完了。” “耽误时间,浪费表情。” 她的演技很劣质。 但宋琅玉还是没看出来。 还好还好。 这样杜若也省了不少力气。 等目送人走远,她又沿途找了家药堂。 毫无意外,还是被婉拒了。 “下回我穿破烂点再来!” 杜若也没想到。 救人时不分贵贱。 收徒却只重衣衫不重人。 嗯,这个词,好像也不是这么用的。 但她此时想不到更好的形容了。 “卖柑橘叻,又甜又大的柑橘~” 一个吆喝声响起,在街上荡开去。 杜若听见,不自觉侧目看。 “卖柑橘叻,又甜又大的柑橘~” 摆卖柑橘的是个老妪。 吆喝的却是个孩童。 他叫得很起劲。 杜若没买,而是看向紧挨着的另一家。 “姑娘,这些都你自己做的吗?” 她蹲在小摊前看。 这是卖小玩意的,还放着一些手工织品,跟自己在灯会上见过的一样。 “是,姑娘想要什么?” 摆摊的是一个姑娘。 看年龄,与自己相仿。 身上套着粗布衣,不像是这京城中的人,倒像杜若在杜家村时的模样。 “我今日不买东西,我就想请教请教你,在这儿摆摊需要什么手续?” 学徒不收。 开店不成。 眼下她只有这一条路了。 就是学人摆摊。 从小做起。 说不定也能发家致富。 “姑娘问这作甚?” 摆摊的姑娘随口一问。 杜若却也不瞒她。 “我自己缝了些小玩具,想拿出来卖钱,利益所得好给我家狗子换口粮。” 她说的实话,一点都不含糊。 姑娘柔柔地笑了一下。 “那倒不难。” “您只需要准备,几张条凳跟一块木板,就能组成一个简易的摊位。” 像她的一样。 两张条凳跟一块木板就是一个摊位。 多一张条凳是用来坐的。 杜若心中惊喜不已,却还是压着调调问:“需要交些什么场地费吗?” 她在长昌镇的市场卖菜。 得有关系,还得交租。 一开始自己不知道,都是刘大壮帮忙的,后来听说了才硬将费用塞给他。 刘大壮怀揣着小心思。 但杜若不能胡乱占人便宜。 亲兄弟明算账。 朋友就更是了。 姑娘仰头问她:“何为……” 场地费,确实未曾听过。 “就是我要租用这块位置的费用。” 杜若连说带比划的。 姑娘聪慧,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您说的是市金?” 官府为管理京中商贸,划定了专门区域,称为‘市’,且有细致的规定。 “对对。” 杜若点头。 市金,这是古代的叫法。 在现代就是场地租金了。 怪她不写种田文跟商战,没去了解这些,眼下问个事都差点问不清楚。 “不用的。” 姑娘又柔柔一笑。 “只要在官府划定的区域售卖即可。” 杜若心中的欣喜又添一分。 “不用市金,那税呢?” 诗词有云,苛政猛于虎。 她没研究过也知道。 古代的税,怕是不轻。 “姑娘若像我这般的,不用交税。” 姑娘一句话,差点惊掉的杜若下巴。 “在京城摆地摊不用交税?” 说好的苛政猛于虎呢? 假的吗? “嗯,确实不用。” 姑娘点头。 “像我这般的小摊不用。” “官府不来驱赶,也不会向征税。” “若是姑娘家中有余钱,想做些大买卖,那就得租个铺面好好经营了。” 总而言之。 流动小贩不交租金也不纳税。 开店的话,就得租人场地。 与房东协商。 与官府打交道。 完了还得缴纳税款。 “谢姑娘指点!” 杜若当下就决定了。 第一卷 第172章 命苦 没有人脉。 没有余钱。 这种情况下,只适合摆地摊。 杜若当下就决定了。 她可以卖草药。 或者,卖狗玩具也行。 反正这件事不急,得从长计议。 今日出来久了。 陈迁应该还在茶馆等着自己。 杜若得赶紧回去了。 “谢姑娘指点,有缘再见我一定帮衬。” 不是她不懂规矩。 实在是囊中羞涩。 刚刚被宋琅玉跟了一路。 杜若也没好地方藏身。 这个空间现在有跟没有似的。 用处不大。 “姑娘您慢走。” 摆摊姑娘的态度比药堂的伙计好一百倍。 杜若对她的好感蹭蹭往上涨。 但这种事只能藏于心里。 嘴上说说的没意义。 她谢过姑娘,便急急往茶馆赶。 说书人还在评弹当朝历史。 但已经不再提宋尚钰跟凤陵王了。 杜若也没注意听他说的什么。 只将一步并作两步,直奔茶馆二楼去。 刚刚她坐过的那张方桌换了人。 陈迁与他的随从无影无踪。 杜若在整个茶馆二楼晃了一圈。 没有。 自己被抛下了? 不是吧。 陈迁很赶时间吗? 茶馆伙计过来问她:“姑娘,您找谁?” 姑娘这般莽莽撞撞,恐惊扰其他听书人,故而他得赶紧上来问问情况。 “我找陈公子,他走了吗?” 杜若想都没想就出口。 这话说与伙计听,没什么别的含义。 可她不知道,在场不止有来捧场听书的,还有在这儿看了几出好戏的。 话落她们耳朵里,别有一番风趣。 “你瞧瞧,走了个姐姐,又来了个妹妹,嘉娴郡主所说真真是没错……” 说话人,是与嘉娴郡主同来的世家女。 她说与跟自己一张桌的闺蜜听。 嘉娴郡主赴约,来时拖磨,走时却匆匆,根本不记得自己落了什么东西。 她们被抛下了,也没寻思去追。 这家茶馆说书好听。 今儿的好戏更是一出接一出。 谁也不乐意离开。 陈家公子是最早走的。 灰头土脸,气急败坏。 嘉娴郡主随后。 匆忙得像去抢什么好玩意。 杜家那个嫡女,在二楼坐了一小会。 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要张嘴。 她们的方桌离得甚远。 只能看见她动作,听不清话语。 凤陵王倒不像传闻般淡漠。 有问必答,就是不知道都说了啥。 她们还寻思着今日也就这样了,没曾想,后面又等来了宋家二公子。 风流倜傥。 姿态闲雅。 只一眼,便让人心扑通扑通地跳。 嘉娴郡主曾警告过,这是她相中的夫婿,谁也不许将心思花在他身上。 往日,巴结郡主的人都会乖乖听话的。 偏偏今日嘉娴郡主来了又走了。 她们多看几眼也无妨。 万一,宋二公子回头了呢。 万一,他相中了自己呢。 闺蜜二人同个心思。 谁也不拆穿谁。 只可惜世事难料。 宋二公子始终没往这边扫过一眼。 他落座在凤陵王那桌。 同桌的杜家嫡女便故意骚姿弄首。 她们看了生厌,又忍不住不看。 宋二公子与凤陵王说了些话。 三人又喝了一盏茶,便一道离去。 杜家嫡女上了丞相府的马车。 凤陵王独自骑马。 她们二人在楼上趴窗瞧的。 至此,今日的戏份也算是看个够了。 接下来便是听书吃茶,静静心境。 谁都想不到,杜家真行,刚走了个姐姐,现下又来了个莽撞的妹妹。 “您找哪位陈公子?” 茶馆伙计问道。 陈虽是国姓。 可京城姓陈者众多。 姑娘这么问,他也答不上来。 “霖德王四子,陈迁。” 杜若直接报了陈迁的大名。 茶馆伙计不知道名字,却也听过名号。 “哦,陈公子刚刚似是出了些意外。” “老早就带人离开了。” 伙计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 他只知道,陈公子下楼时,满脸不高兴,还对府里下人又打又骂的。 好些人看见呢。 自己可没胡说。 杜若‘哦’了一声。 “那他走了多久了?” 茶馆伙计想了一下。 “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了。” 他不太确定,说了个大概。 但杜若随口问的,也没有要跟人计较。 “那宋二公子跟凤陵王呢?” 宋琅玉不是在半路发现她的。 他不远不近地跟了自己一路。 杜若稍微一琢磨,便知道是从茶馆开始。 宋琅玉总不能是自己来的。 “宋二公子他们走了有一会了。” 茶馆伙计如实道。 杜若闻言,叹了口气。 “谢了。” 没有马车,也没有马。 这回,她真得步行回府了。 “命苦。” 这都不算什么。 杜若来时认了路,走回去就当散步了。 真正麻烦的是陈迁抛下自己。 等回了府,这事她该怎么跟方芸景解释,怎么解释都得挨一顿训斥的。 人家正愁抓不住把柄呢。 陈迁怎么回事。 杜若在府里等他多日。 陈迁才等多久。 她一消失,人就跑了,没义气。 就这点耐性还想娶妻。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杜若一边下楼,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的,根本没听见伙计在身后要钱。 就她不知道。 那两个世家女可看得清清楚楚。 杜家可吐槽的点又添一条。 杜若出了‘煮青梅’,一路朝来时的方向。 走走停停,逛了一路。 等回到府里,天都黑了。 杨德本正领着人,站在杜府大门外观望,还散出去不少下人寻二小姐。 “杨管家。” 杜若从他眼前晃过。 “哎,哎?” 杨德本差一点点没反应过来。 “二小姐您回来了?” 他就站在杜府大门,带人盯着两边方向,没发现二小姐从哪冒出来的。 “哦,是,我饿了。” 杜若走了一路,消耗了很多卡路里。 午饭跟茶点老早就消化完了。 肚子饿了可太正常了。 “二小姐,您怎么才回来?” 杨德本一边拦她,一边指挥下人。 一个到府里去,通知老夫人跟老爷。 其余的,出去将外面的人都喊回来。 “我也不想的。” “我从茶馆走路回的。” 杜若只知道天黑,不知道现下什么时辰,更不知道杨管家拦自己干啥。 “二小姐不是坐陈公子的马车出去的吗?” 这府里大事小事,都得经杨德本。 就算不用他经手,也得听上一嘴。 今日午后,陈公子前脚上门接了二小姐,后脚宋二公子就来接大小姐了。 杨德本派人去请示了夫人。 他最清楚不过了。 第一卷 第173章 熟悉的配方 “是,我饿了。” 杜若仿佛只会说这一句。 但杨德本却不肯轻易放过她。 “老夫人跟老爷,一直在膳厅里等您。” 他说轻了。 何止老夫人跟老爷。 所有的大小主子都在等这一人。 “我知道,你先让我进去。” 杜若才不是知道,是猜到的。 两条腿又不比马车轮子。 没有陈迁,她只能走路回来。 就算没有东游西荡,靠着两条腿也太慢,回到的时候杜府饭点早过了。 自己现在才回,肯定要挨一顿骂。 今晚吃不吃得上饭,还得两说。 “二小姐,您还是随我来吧。” 杨德本将二小姐引到前厅。 “老夫人,二小姐带到。” 本该出现在膳厅的人皆齐聚在这。 杜若还没进门,便先看清了位置。 林知微与杜平在上座。 左边是方芸景跟杜蘅。 右边是云晓岚跟楚仙。 其余弟弟妹妹不在。 还是熟悉的配方。 还是熟悉的味道。 杜若一点也不慌,进门就滑跪。 “祖母,孙女差点回不来了……” 陈迁带她出门玩,却在半道就将人丢下,完全是不管不顾自己的死活。 万事都赖他头上就没错了。 “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接话的不是林知微,是杜平。 他黑着脸,像在压着满腔怒火。 “爹,我是沿途寻人问路才问回来的。” 这话不亚于一路乞讨到家。 杜若的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可杜平看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 “你活该,谁让你四处乱跑的?” 丢了才好呢,丢了才省心。 “我没有乱跑啊爹。” 杜若挨了训斥也不变脸。 “陈公子邀我去茶馆听书。” “大娘同意的。” 杨德本知道这回事。 方芸景也清楚。 杜若不信杜平会没听说。 “那陈公子呢?” 林知微慢悠悠地开口,不像生气的样子,倒像是关心而随口问上一问。 如此,杜若便继续往下演了。 “孙女也不知道陈公子去哪了。” 这句还是真话。 她只听茶馆伙计说陈迁走了。 至于他是回府,还是去了别处。 谁知道呢。 杜若能回家就不错了。 再没本事去管别人。 “他带我去了家茶馆,那儿有茶跟点心,我一时贪嘴,便多吃了几块。” 其实她只吃了两块。 感觉一般,就没再吃了。 “许是贪嘴吃坏了肚子,跑了一趟茅房,等我出来便发现人不见了。” 杜若压根没去茅房。 但这些长辈不知道。 他们也不在场。 去了哪里,去了多久,当然是任她胡诌。 “你你你……” 杜平拿食指点点点。 杜若正犹豫,要不要怼渣爹怎么结巴了,就听他怒不可遏地开口。 “谁教你满口胡言乱语的?” 杜平没有刮带旁人的意思。 楚仙却看风使舵,帮他起了头。 “老爷,这丫头一来,就住进了苍葭院,还能是谁教出来的本事。” 这话直指苍葭院的方芸景。 杜平听了,没接茬。 方芸景也没有要驳她。 倒是杜蘅,闻言便剜了楚姨娘一眼。 杜若没漏掉这些细节。 “爹,您这什么意思?” 要这么按头认,就得刮带方芸景了。 她不想掺和长辈的纷争。 若楚仙非要,杜若也是拿人没办法的。 这得看杜平如何取舍了。 “女儿说的句句实话,不信您问……” 今日她没带明月出门。 没人可给自己作证。 “不信您去问陈公子啊!” 杜若是故意不带明月的。 自己闯祸自己担着。 她不能连累旁人。 但陈迁在件事里,算不得无辜。 他带杜若出门听书,又将人落在茶馆里,于情于理都得负一半责任。 “你怕你爹不敢去是吗?” 杜平被她气急了,四处张望。 这模样杜若也熟。 他是想找东西打人。 例如衣架,例如藤条。 偏偏杜家前厅没这些东西。 于是,杜平看起来更像是坐立难安。 “爹,按理来说,您该带着我登陈家门,去问陈公子讨个合理说法。” 杜若给他提了个醒。 这才是为人父母应做的。 而不是上来先质问。 “还讨个说法?” 这话落杜平耳朵里,犹如听到天方夜谭。 “你还嫌丢杜家的脸没够是吗?” 杜若直起身子。 “爹,您这话可真没道理。” “我就上了个茅房,怎么丢您脸了?” 奇了怪了。 谁人不拉屎。 难道古代姑娘在外只能憋着。 林知微知她强词夺理,听不下去了。 “蘅儿,你将刚刚的话说说。” 被点名的杜蘅盈盈起身。 “祖母,陈公子带二妹妹去煮青梅听书,二妹妹说去茅房便不见了。” 这是她所知道的,也是事实。 “我与宋二公子同去,也遇见陈公子了。” 说到这里,杜若恍然大悟。 原来杜蘅也去了。 杜若只猜到宋琅玉,再顺带诈一下伙计,问问凤陵王是不是也在场。 结果确实如此。 但她漏了问问杜蘅在不在。 大意了。 杜蘅看都不看杜若。 “后面嘉娴郡主也来了。” 今日意外横生,谁也想不到。 “陈公子与嘉娴郡主起争执,只能先走,蘅儿在场,是凤陵王允了的。” 陈迁不是无故先走的。 他跟嘉娴郡主有仇。 这些都是杜若不知道的。 对,她是作者。 她没写平河王府,也没有提到嘉娴郡主,自然不知道他们谁跟谁有仇。 陈迁怎么还干不过一个郡主。 能不能行了。 “原是如此。” 杜若顺着杜蘅的话说。 “若姐姐没说出来,我还在恼怒陈公子,这下误会可不就解开了……” 误会是误会。 反正她是走回来的。 陈迁再有理,也没道理丢下人。 杜若还想说这些的。 结果杜蘅没给她机会。 “陈公子确实说二妹妹去了茅房。” 杜若点头点头。 她是这么跟陈迁说的。 杜蘅这么一说,也当给自己作证了。 她的话,比杜若管用一百倍。 “可蘅儿去了茅房,根本找不到二妹妹,问了伙计,说她走后门出去了。” 杜蘅将这些来龙去脉都说给长辈听了。 眼下她再重说一遍,不过是祖母要求的,相当于戳破庶妹满口胡言乱语。 杜蘅只是有话直说。 她没有要跟谁作对的意思。 估计庶妹一定会绞尽脑汁来辩驳。 杜蘅说的是实话,也不怕辩。 第一卷 第174章 为何说谎 杜蘅是这么想的,于是不自觉站得笔直,面对着祖母跟父亲,不去看庶妹。 可结果却出人意料。 往日巧舌如簧的庶妹竟然认了。 “长姐说的,确是事实。” 杜若屁股往下一顿。 跪便成了跪坐。 方芸景这才拧了眉。 杜若仿佛看不见众人表情似的。 一脸悠哉悠哉。 “我的的确确从后门出去了。” 她本来还打算,将过错全推到陈迁身上,赌杜平不会去找人家对质。 谁知,杜蘅竟然也去了。 林知微还让她出供词。 那杜若是真没辙了。 “我不知道长姐也去了。” 这是她一人犯的错,连明月都不愿连累,又哪能嚯嚯不相干的杜蘅。 一来,是杜若不愿。 二来嘛,按人设来讲,按人物关系分析,不知道这算不算高潮剧情。 总得有一人说真话。 她辩赢了,算恶毒女配陷害女主。 杜蘅赢了,算女主打脸恶毒女配。 这样可不就是逻辑自洽了吗。 所以,杜若只能认栽了。 反正自己现在的人设,是杜府的万人嫌,绝不可以是什么恶毒女配。 男女主都不听话,带不动。 作者也没辙,只好尝试自己逆天改命了。 实在不行,她便躲得远远的,只求男女主相杀的时候别想起自己。 “老爷,您听听。” 云晓岚比楚仙更早开口,抢了她的风头,也抢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刚刚楚姨娘说什么来着?” 她当然记得,只是假装不记得。 “我说若儿伶牙俐齿,本事颇多。” 楚仙这才慢悠悠地补了句。 刚刚她不是这么说的。 府里大小事都有人定夺。 她们俩只能凑个热闹。 若是往日如此,杜平也不说什么。 后院人多,总要起火的。 他回头哄哄就算了。 可今日不一样,娘还坐在这。 这俩小妾有的放矢。 杜平就不能装看不见听不着了。 “你们两个都闭嘴。” “娘还没说话呢。” 这一句成功止住了云晓岚的不服气。 她差一点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了。 越说越错,越抹越黑。 到时谁也救不了。 还好杜平先她们一步开口。 云晓岚委屈巴巴地颓了下去。 楚仙的话也堵在喉咙,噎气得发慌。 杜平这才放心地往后一靠。 “所以,你去干什么了?” 他将话题又转回杜若身上。 楚仙跟云晓岚的一唱一和。 在场人没有聋的,全都听见了。 就连他亲娘也知道什么意思。 但娘没出声,便不是时候。 杜平除了喝止那俩胡闹的别无他法。 “外面究竟有什么勾你魂的?” 他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爹要这么问,那我可就来劲了。” 杜若跪坐在地上,有些不伦不类。 “外面街上叫卖东西可多了……” 有帅哥美女。 有金银首饰。 有织品布料。 有桌椅板凳。 有水果蔬菜。 她几乎把大街上卖的东西数了个遍。 要不是杜平叫停,杜若能一直念叨下去,今晚谁也别想回去睡了。 “爹,我还没说完呢。” 她一脸意犹未尽,理直气壮。 倒是让人看了无可奈何。 “你就是去看这些东西?” 杜平端起茶喝了一口。 杜若点头,“不行吗?” 这些东西又没错。 她在长昌镇也能看见这些。 京城的街道繁华些。 但售卖的东西是大差不差的。 当然了。 真正贵的,杜若也见不着。 “……” 她问得太理所当然,倒把杜平给难住了。 “不是不行,你得跟人有交代。” 今日跟陈公子出去,自己跑了。 上回中秋灯会,私自掉队。 这都是没交代的例子。 “啊,哦,有交代就行吗?” 杜若一脸不懂就问。 杜平想说不行,却说不出口。 方芸景见状,只能让杜蘅回来。 “老爷,若儿初到京中,少见多怪,对万事万物新奇也在情理之中。” 杜若已经来了数月。 这话说不过去。 但她一直住苍葭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京中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大娘说得对!” 这时候谁帮自己说话,谁就对。 杜若才不管什么对错。 自己就是出门溜达一会。 屁大点事。 要这么多人在这儿堵着她。 神金。 “哎,姐姐这话不对吧?” 云晓岚实在是憋不住了。 “二小姐久住苍葭院中,行事莽撞无度,姐姐还包庇纵容可怎么了得?” 这话她想说很久了,不是单单今日这事,只不过往日一直没寻着机会。 “云姨娘这话何意?” 这事本不该杜蘅出头。 但她偏偏出了。 杜若看得摇头。 女主啊。 主角光环啊。 逻辑又在自洽了。 就算箭没往她身上扎,她也要出来受着。 “蘅儿,凡事有长辈定夺。” 方芸景淡淡地瞥了杜蘅一眼。 没有警告,倒是有几分赞赏。 于是,杜平扭头去看他娘。 “娘,您看这事……” 本以为若儿胆大,藏着什么肮脏心思。 结果她就是出去游游荡荡。 陈公子落下若儿不假。 却也是她晾人在先。 这事根本怨不得旁人。 林知微往前倾了倾身。 “祖母问你,你前面为何要说谎?” 这件事阴差阳错。 要说错,便只有杜若错了。 陈公子何错之有。 杜蘅又何错之有。 “因为爹爹不让我出门。” 这回杜若倒是实话实说了。 这儿应该是方芸景。 她想了想,改为杜平。 免得正事没说两句,又让那俩姨娘打岔,拖到三更半夜都没完没了。 “你知道你爹为何不让你出门吗?” 林知微循循善诱道。 杜若抿了抿唇。 “因为没出阁。” 她快及笄了,但也只是快了。 在那之前,没有家中长辈的同意或者带,杜若就不能自己上街溜达。 带明月也不行。 除非杜平同意。 他才不会同意呢。 一来,怕她跑。 二来,怕她闯祸。 在杜若来之前,杜家就没一个子女如此,让长辈们汇聚在此审视的。 这样的姑娘,谁敢放出去。 “看来你大娘还教你明事理了。” 林知微这句话,相当于点云晓岚跟楚仙,也不知道她们俩听没听进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算什么?” 第一卷 第175章 该受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原话应是‘知其不可而为之’。 出自《论语·宪问》。 庶女理当没听过。 林知微也没指望她能答得上来。 谁曾想,杜若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试探道:“成则谓之勇,败又则愚至极?” 这句也是变形。 出自张岱的《四书遇》。 原话应是‘不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不为,贤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 庶女没读过书,不知道。 但杜若可不是。 这么一张嘴,就将云晓岚跟楚仙镇住了,也让方芸景的眉头皱得更深。 “好一个愚至极。” 林知微倒是改了心思。 “这也是你大娘教的?” 方芸景恐杜若出头,抢了杜蘅的好姻缘,故而只让她学学规矩跟绣花。 这些,瞒不过杜平。 林知微也是略得知晓的。 但规矩准绳没听进去,绣花又绣不成样,还整日乘间抵隙,让人当笑话。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大娘她……” 杜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芸景担心她乱造,赶紧先开口:“娘,若儿这等本事,妾身可教不得。” 她生的闺女是杜蘅。 教的也是。 杜若就是一乡下来的野丫头。 好的不算在方芸景头上。 坏的也不能赖她。 “也是。” 林知微点了下头。 方芸景教出的品行,都如杜蘅那般懂事,又怎会像杜若如此诡辩。 “这样吧,今日之事不能算了。” 林知微一句话便让众人竖了耳朵。 唯有杜若跪坐在地。 像是事不关己。 “若儿无德无才,在外丢尽杜家的脸面,姑且罚她禁足半月不得出。” 这回,当真是重罚了。 杜府未曾有人被祖母禁足过。 杜若是头一个。 云晓岚多日的郁闷这才散了几分。 楚仙见状,先夸老夫人灼见,然后又说:“老夫人,这二小姐应禁在哪?” 若是将人禁在苍葭院,由方氏教导不当,出来之后还不跟往日一样。 杜平刚想让楚仙少说两句。 林知微却先他一步开口。 “那三姨娘觉着,若儿应禁在何处?” 楚仙妩媚一笑。 “妾身愿为老夫人分忧。” 她跟私生女无大仇,顶多就是拌两句嘴,将人要过来也不算太突兀。 方芸景那处教不好。 云晓岚与私生女不合。 现下只剩她楚仙的青白院合适。 “等会,这事不得行!”跪坐在地的杜若,突然像受了惊似的,弹起来。 “我住惯了我那间小屋,搬不得。” 成为万人嫌之前,她不同意住进苍葭院,如今却又不愿意搬出来了。 这是倒出乎楚仙的意料。 “二小姐,我青白院中也有空屋。” 她的丫鬟比方氏的少。 空屋自然多。 “我知道,但我不能搬,小杜不喜欢。” 剧情又在往原本的剧情上凑。 杜若情急之下只能将狗搬了出来。 楚仙听得直皱眉头。 “二小姐这是什么话?” “区区一条狗,整日捧在手心当个宝贝,哪一点像大家闺秀的做派。” 她怎么把狗这茬给忘了。 杜云献最怕狗,万不能将那只畜生招来,吓坏杜家的宝贝得不偿失。 “楚姨娘这又是什么话?” “是渣爹不讲武德,非要将我捆着带回,现下又求我做大家闺秀?” 杜若本就不情愿,如今还被人百般要求。 她一脱口便将实话都抖了出来。 方芸景跟杜蘅听了,脸色随即大变。 “若儿,你胡说什么呢!” 呵斥的人是杜平。 三位夫人都只以为,是老夫人仁爱心慈,勒令他将私生女带回京中。 谁能想到,是杜平下了手段。 如今一切都是他该受的。 “我没胡说,渣爹!” 杜若叫得咬牙切齿。 “杜府人都不喜我,您又何必强人所难,早早将我送回杜家村可好?” 杜家村离京城太远了。 她仅靠两条腿可走不回去。 “你这这这……” 杜平又拿食指点点点。 他原本就计划好的,先将人强行带回来,在府里好吃好喝地供着。 等时日一久,也就服了。 自己能给的。 杜家那俩老不死的给不了。 杜若没理由要走。 可今日见她心心念念杜家村,闹着要回,杜平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杜家人不喜你,你说说什么缘故?” 无一子孙像杜若这般惹人生厌。 杜家人不喜,什么缘故。 那还用说吗。 她都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杜平就是在转移视线。 “我在杜家村过得挺好。” 在场的女人,除杜若以外。 有主子,有丫鬟。 全都靠着这个男人过活。 她们都不理解,什么叫做自由,自然也只能拿她的话当成笑话听。 “好了,都别较劲了。” 林知微打断他们二人的争执。 “我看,若儿就是没读过书,不识大体,才不懂为人父母的辛苦。” 她的儿子,她自然要帮的。 孙女嘛,堂上就有两个。 后院还有两个。 对林知微来说,她们不过是杜家的脸面。 丢脸面的便是那不值钱的玩意。 杜若便是最不值钱的一个。 随便养养,早点找户得力的人家送出去,就当是完成祖宗的心愿了。 “芸景,人你且带回去。” 林知微定了方案。 楚仙一听,心思全歇了。 “禁足半月,不得出。” 林知微还是这个意思。 心思太野,便关一关。 关久了就好了。 这道理就跟养猫一样。 她小时家里养过。 “禁足期间,她有什么异动,不必请示,直接让杨管家上棍棒。” 这句是警告杜若的。 她听了也没怕,只是不服地撇撇嘴。 祖母的人设没走偏。 表面仁慈,实则利落。 禁足半月也不要紧的。 只要不是饿肚子。 对杜若来说,都没差。 正好趁禁足这段时间,她多画几个玩具,免得寻到机会却没东西可摆。 “都听清楚了?” 林知微扫视了一圈。 云晓岚跟楚仙在‘眉来眼去’。 她可看得清清楚楚。 方芸景携杜蘅起身。 “娘的吩咐,妾身一定做好。” 禁足不单单是禁足。 刚刚老夫人说,若儿没读书才不识大体,不懂体谅为人父母的心。 换句话说,只是让她学规矩绣花不得行,还得好好教导读书习字。 这些含义,那俩狐媚子听不懂的。 第一卷 第176章 啥也不是 “楚姨娘,你等等我啊。” 云晓岚一出门就去追楚仙。 方才自己抢话说,只想让老爷罚私生女,也是想看那方氏受其拖累。 一时心急。 没有别的意思。 可她楚仙呢。 面上是不声不响的,转头就明示老夫人,要将私生女带进自己院中。 这事,她跟谁人商量过了吗。 “啧,我等你作甚?” 楚仙知云晓岚在心中嘀咕。 但这儿离前厅不远。 还不是个好说话的地。 故而她一边做嫌恶状,一边朝着西走。 其余人看着,倒像是二人闹了别扭。 老夫人早在青时的搀扶下走了。 杜平也跟着一道去。 母子还有些贴心话要说。 旁人听不得。 然后是楚仙跟云晓岚。 她们二人跟在杜平之后,一前一后走的,就想甩方氏跟她闺女一大截。 此时,其余人就在后面。 杜蘅远远地朝二位姨娘瞥去一眼。 方芸景便唤她:“蘅儿。” 今日蘅儿话多。 这事她得趁没人了好好说一说。 “你今日缘何要与二位姨娘过不去?” 方芸景当然看得出来。 蘅儿不为自己,为爹为娘。 但在长辈面前,实属不该。 尤其是,老夫人还在场。 她与二位姨娘对上,即便是再有理都好,也能被治个不敬长辈的罪责。 身为杜家嫡女,立身行事都被盯着。 方芸景最清楚不过了。 有一点错处,就会被抓着不放。 故而她总是耳提面命。 还好。 杜蘅向来懂事,鲜少出错。 就是不知她今日怎的,刚回去一趟回来,竟变得如此这般憋不住心气。 “是二位姨娘先跟娘您过不去。” 杜蘅只是以牙还牙罢了。 说实话,她也没做什么。 一张嘴就被她娘给驳回了。 哪里算得上过不去。 顶多就是多嘴。 还不如不说。 “女儿只是看不惯罢了。” 杜蘅从小就二位姨娘缠着娘亲斗。 这种事,没有看惯的时候。 她早不说晚不说,偏生今日忍不住要说,定然不是因为二位姨娘。 杜若跟在杜蘅后面。 听她口是心非,不想戳穿什么。 走在最前面是方芸景。 这娘俩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也没避着谁,一字一句往人耳朵里钻。 杜若不说话,假装不存在。 但方芸景却猛地回头扫了她一眼。 杜若立马一脸茫然。 “……” 干什么。 说归说,别刮带旁人。 她也不想到杜府来的。 大家都是受害者,就别互相残害了吧。 “都别磨磨蹭蹭的,快跟上。” 方芸景这话是对着抱玉说的。 实际上,却是说给杜若听的。 她可看不懂什么表情。 她回头是看人丢没丢。 今日在府外已经丢了一遭。 老夫人跟老爷颇有微词。 若是野丫头心血来潮,在府里再来一回,想说与方芸景无关都难。 等她们几人朝东,走远去,看不见人了。 朝西的楚仙才终于放缓脚步。 云晓岚往前几步,与她并肩。 “你吃错药了,闹的甚?” 楚仙有这个闲工夫,跟老爷闹去。 没事找别人闹什么闹。 她云晓岚又不是男人,不吃这一套。 “你才怎么回事?” 楚仙说话也同样没好气。 “方才我一直朝你眨眼,没看见?” 也不是方才,是在前厅里。 她想让云晓岚先起头。 结果人家一动不动。 等自己出了声,她又来抢话。 若是个不知道的,真当她楚仙多好脾气,被人当枪使,还任人踩一脚。 “看见了,我当你不让我说呢。” 云晓岚发现自己误会了。 “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戏都看完了。 她们俩再演可就没意思了。 “你刚刚怎么想的?” 私生女入府,一直在方氏那儿住得挺好,时不时就给人出点什么乱子。 对她们两个,有利无害。 云晓岚不知楚仙今日为何多此一举。 也没有事先同她商量。 云晓岚差点以为,楚仙揣了什么小心思,故意瞒着自己,能得大好处。 “还不是你的主意?”眼见左右没外人了,楚仙又扯上她那妩媚的笑。 男人看了心花怒放。 女人看了,牙痒痒。 云晓岚直接装没看见。 “我的主意?我说什么了?” 今日听说私生女不见了。 二人还一阵暗喜。 没想到这么远都能寻回来,空欢喜一场,只能看看方氏要如何收场。 这才是她们俩说好的。 谁与她说要私生女了? 这不是闹么。 “之前你说先静观其变,我也观了许久,今日方氏不是又受其连累了吗。” 楚仙不是想要私生女。 她自己会生。 要人作甚。 “我寻思老夫人敲打方氏,重罚私生女,咱们可以暂替她管上一管……” 楚仙当然没那么好心。 这里的‘管’,不是管理,是管教。 她在私生女身上吃的瘪不少。 云晓岚也同样。 方氏管教不得当,可由别人出手。 教得好,是她楚仙的功劳。 教得不好,也可赖在方氏身上。 反正老夫人说禁足半月。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够她们使使劲,在私生女的身上撒几通气。 “哦,原是这样~” 云晓岚听完,恍然大悟。 她确实说了静观其变。 “我还寻思你的花花肠子图甚。” 该说不说,自己真没想到,能趁此机会。 一来,是对帕子之事耿耿于怀。 二来,她多少也有点防着楚仙。 都在这府里讨生活,姐姐妹妹全是假的。 只有自己对自己才是真的。 像上回灯会,云晓岚大意着了私生女道,却哄得老爷留宿在暮山院。 翌日起来,楚仙就对她阴阳怪气的。 云晓岚一直记着。 这些年,这样的事都不少。 楚仙巴不得老爷日日去。 什么都不做也好。 云晓岚何曾说过她几句酸话。 什么姐妹情谊,碰上男人,啥也不是。 “我能图她甚?” 楚仙敛了笑,盯着她看。 自中秋夜之后,杜文赋就时常去苍葭院。 问就是去让二姐看看兔子。 楚仙当真不知道,这兔子有何可看的。 早前她院中也有两只。 白色的,毛茸茸,不好抓。 杜茜跟杜云献一人各一只。 可他们俩都还小,只凭喜欢,又不懂养,没过几日便忘得一干二净了。 楚仙又不喜欢这些小动物。 要它,是因为那是老爷赏的。 烦是因为它们拉屎奇臭。 思来想去,她让院中丫鬟都拎到后厨去,让胖荣将它们做成烤兔肉。 第一卷 第177章 什么猫猫 入府之前,楚仙就尝过两回烤兔肉。 烤得外焦里嫩,别有一番风味。 胖荣按她的吩咐去做。 那道菜,没进杜府膳厅。 楚仙让丫鬟单独送到青白院来。 老夫人信佛,见不得这些。 她也不好犯人家的忌讳。 反正老爷倒是吃的。 一口酒,一口肉,快活赛神仙。 楚仙在他过来之前就把酒给备上了。 杜云献缠着嚷着要娘亲抱。 杜茜却在桌子旁边转悠。 “娘,你给爹爹备了什么好吃的?” 肉香将人肚子里的馋虫全勾了出来。 杜茜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小兔子。 她只知道桌上有好吃的。 “那是酒,小姑娘不能喝。” 楚仙虽然算不得什么好娘亲,却也知道,要顾及自家宝贝们的心情。 怕他们在知道小兔子下了锅,又上了桌,感不感情都要找她闹腾的。 故而楚仙没说,也没让吃。 一盘香喷喷的兔肉全进了老爷的肚子。 杜云献等不及,早被丫鬟哄睡了。 杜茜没捞着一点渣,吵着闹着要打她爹,还大有哭得山崩地裂的架势。 杜平倒是难得耐心,抱着闺女哄了又哄。 “茜儿喜欢甚,爹明日让人给你买。” 不过一盘肉,值得她这么哭吗。 小姑娘哭肿眼就丑了。 “茜儿现在就要,现在就要!” 杜茜仗着宠,不依不挠。 楚仙坐在旁边听烦了,直接给人拎起来,打骂训斥一样都没给她落下。 到头来,杜茜啥肉也没吃上,又挨了揍,只能哭唧唧地回房去洗漱。 丫鬟带着去的。 楚仙才不管。 老爷没说什么,喝完酒,留宿在她屋。 青白院中的丫鬟们也都有眼力劲。 无人再提及兔子这种生物。 楚仙就当这件事翻篇了。 谁知那之后的某日,杜文赋到青白院来,无端端讲他那两只兔子的事。 杜茜这才突然想起她那宝贝兔子。 “我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它了。” 杜茜一只,杜云献一只。 皆是爹爹给的。 原本就养在青白院中。 她也不懂管。 毕竟杜茜跟杜云献还小。 他们都要丫鬟伺候。 谁又懂得养兔子。 “文赋哥哥,我怎么办呢?” 杜茜哭丧着脸。 杜文赋只能说自己能帮忙找。 杜茜便催他赶紧的。 于是,杜文赋拉上杜茗,带着弟弟妹妹,用喊猫的方式去找两只兔子。 “猫猫,猫猫,你出来。” 他斯斯文文地对着空地,四处哄着。 杜茗的做法也同哥哥一样。 “猫猫你在哪,我阿兄喊你呢~” 杜茜听见之后,如法炮制。 “猫猫~~~你快出来!” 她音量小,高喊都喊破音了。 杜云献觉得好玩,也跟着学。 “咪,我姐姐喊你……” 他把他的兔子给忘了,以为只找一只。 当时,楚仙跟云晓岚也都在。 她们就坐在屋子里喝茶,嗑瓜子。 谁也没在意,只当是小孩子们玩过家家。 装猫装狗……那都是常有的事。 他们每人身边都跟着一个丫鬟。 有丫鬟们看着,当娘的才能空下来歇会,用不着时时刻刻盯着他们。 于是,楚仙跟云晓岚继续聊闲话。 直到外面四人喊了半天猫猫。 毫无发现,啥也没找着。 杜云献不想玩了。 杜茜却隐隐在生气的边缘。 “我跟弟弟的小兔子呢?” 她逮着青白院里的丫鬟们挨个问。 “你们是不是把小兔子都藏起来了?” 两只兔子被胖荣烤了,被老爷吃了。 青白院的丫鬟们都知道。 杜茜把嘴一扁,开始嚎哭。 “我的小兔子呜呜呜~” “你还我小兔子!” “你们坏人!” 丫鬟们哄不好四小姐,又慌又乱。 “夫人,夫人,四小姐她闹着要兔子……” 楚仙不得已,才放下茶杯出门去看。 “怎么了,谁欺负我乖乖了?” 杜茜人小,只能抱住她的腿。 “娘,她们她们她们……” 满脸的鼻涕眼泪,逮着哪蹭哪。 杜茜只管自己哭,根本顾不上别的。 偏偏那一日,楚仙穿得是新制的八破裙。 自己瞧着正得意呢。 刚显摆完。 她还没高兴透。 裙子就被这小娃娃弄得脏兮兮的。 “茜儿,你先别哭。” 楚仙一时心烦技痒,又把人揍了一顿。 什么兔子,什么猫猫。 杜茜通通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自己屁股被打成两瓣。 杜云献心疼姐姐,一边哭一边扭头不看,让丫鬟赶紧抱他回屋睡觉。 而云晓岚狡黠,将杜文赋撵回自己院子,说是什么练字的时辰到了。 杜茜不练字,也一道被她撵了回去。 等楚仙收拾完杜茜,让丫鬟带下去哄。 这件事也算是揭过去了。 云晓岚劝她别生气。 “小娃娃嘛,该哄哄,长大些就懂事了。” 像她那两个,小时候也皮。 现下不是养得挺好。 不像那方氏,无德无能,只生了个杜蘅,接手了私生女却养出了异类。 “……” 楚仙面上没说什么。 但她心里,不免要怀疑。 杜文赋是故意来捣乱的。 两只兔子罢了。 丢了就丢了,吃了就吃了,死了就死了。 谁稀罕那破烂玩意。 老爷知道了,都没敢吱声。 他杜文赋算什么东西。 非要带着弟弟妹妹们,满院子瞎折腾。 不是蓄意捣乱,是什么? 杜文赋又不是不知道杜茜什么德行。 将青白院搅得一团糟。 让别人不高兴。 他娘就能高兴了? 楚仙听丫鬟私下说,大公子老带着兔子,去苍葭院找二小姐玩儿。 她偏不信了。 云晓岚是傻子,会不知道此事。 没阻没拦,便是默认。 她不说自己图甚。 楚仙也假装不知道算了。 可那云晓岚倒鬼精,上来就先倒打一耙,问她花花肠子图私生女甚。 “我能图她甚?” 楚仙不过是想将人禁足在院中。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是打是骂可不就任她发挥了。 出身青楼的楚仙,见过老鸨的狠厉手段,总能将姑娘治得服服帖帖。 她要人,分明是想为二人出口恶气。 云晓岚这厮不配合就罢了。 竟然还疑她?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姐姐与你开玩笑呢。” 云晓岚也没将二人的话戳破。 毕竟大家同住杜府,又伺候同一个男人。 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第一卷 第178章 满肚子心思 二人若是就此闹掰,对谁都没什么好处,唯有让那方氏称心如意了去。 “别那么不经逗……” 云晓岚又将责任撇了回去。 楚仙听见,佯装傲娇地哼唧两声。 “你才不经逗呢。” 也不知道方才是谁追着她跑。 自己可没云晓岚那么小气。 “那你说说,现下又该作甚了?” 楚仙所想如何如何,到底也没成功。 老夫人还是将人还给了方氏。 她们想下手,可没好机会。 云晓岚驻足拧眉想了一会。 “禁足半月能作甚?” 她们俩没寻着好机会,下不了手。 这跟方氏下不了手不是一个意思。 此前,私生女就一直在那苍葭院里养着,这才养成今日这般鬼模鬼样。 四处闯祸不说。 她还将杜家脸面丢到外边去。 今日老夫人都动怒了。 方氏又能如何。 即便是禁足半个月后,私生女再度自由,该怎样还怎样,变不了的。 “管不了碰不着,与其再盯着那私生女,不如还在杜蘅身上花心思……” 云晓岚压低声音劝楚仙。 在私生女来京之前,她们俩十年如一日,就盯着方氏跟她的嫡长女。 稍有犯错,小事化大。 只可惜,那方氏是沾了些好运。 养出个杜蘅乖巧听话,鲜少让长辈操心,自然也能难有把柄让人抓的。 如今,老爷对她寄予厚望。 老夫人与方氏也是。 一个两个都指着杜蘅高嫁。 提携杜府,光宗耀祖。 云晓岚跟楚仙这才不得不将目标转个向,盯上了那初来乍到的私生女。 没娘养,没人护,好欺负。 若是这样的人都爬到弟弟妹妹头上去。 谁能忍,她们二人可真忍不了。 “又去盯杜蘅作甚?” 楚仙不解。 私生女没娘养,没人护。 连她都不怎么好下手。 那杜蘅是谁。 杜府的嫡女,更加不好动了。 再者,不就是因为在她身上花不了心思,她们才会盯上那个私生女的嘛。 现下云晓岚口中,突然蹦出又这种主意,也不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楚仙不提,仅在心里直摇头。 “哎呀,下月老夫人寿宴。” 云晓岚眼睛滴溜溜地转。 “到那时,私生女也当过了她的禁足期,肯定要出来人前作威作福……” 说句实话,她也是临时起意的。 但楚仙不跟自己一条心。 云晓岚又不想让她看扁了去。 想到啥便说啥。 管什么合不合理。 先说了再说,成不成是另一回事。 反正到下月老夫人寿宴,还有一段时日,她们都能空出功夫来好好琢磨。 “……也行。” 楚仙乏了,不想再与她争。 “我先回去好好想一想。” 她跟云晓岚在中途分道扬镳。 一个往青白院。 一个回暮山院。 同样在想辙的,远不止她们二人。 杜蘅也是憋着满肚子心思。 无人可说。 她跟娘亲带着人回了苍葭院。 庶妹便急急说要回屋去。 她的小黑狗还在等着。 自己晚饭也没吃。 民以食为天。 杜若要赶紧回去祭祭五脏府。 不然就拖成宵夜了。 “嗯,去吧。”方芸景本就也没打算留人,再加上今日的天色已晚。 有什么事,都等明日再说。 养足了精神才能好好说。 “好的,大娘,若儿告退。” 杜若打过招呼就转身回。 杜蘅跟东珠都看见对面屋子开门。 听那屋里有狗吠声叫唤。 又听明月大呼小叫地问候她主子。 “二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明月与二小姐起争执,被留在府里反省,便一直在屋里陪小黑狗玩耍。 天也黑了。 饭也吃了。 她等了又等,越等越心急。 大小姐出门早回来了。 二小姐比大小姐更早出发,怎么的回事,天黑透了都不见她的踪影。 明月还无人可问。 东珠不在。 抱玉姐姐不理。 她差点要请示老夫人,让自己带着狗去,许能比别的下人更快将人寻回。 小黑狗是她从小养大的。 二小姐的味道,它最熟悉了。 明月带着狗去,可能最快。 谁知她刚出门就被抱玉姐姐看见了。 “什么狗能寻主,不许去添乱。” 抱玉姐姐是伺候夫人的丫鬟。 她不许,等于夫人不准。 明月只是二小姐的人,更是苍葭院的人。 万事还得经过夫人的同意。 抱玉姐姐说不许,她自然不能在明知夫人不准的情况还去叨扰老夫人。 明月只能折回屋等着。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她在屋里踱来踱去。 要不是小黑狗对门吠,明月还在团团转,根本不知道二小姐何时归。 “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这一句,杜若说得有气无力的。 杜蘅跟东珠都没听见。 她只看得见庶妹的背,若有所思。 “二小姐,你可有受伤?” 眼下见到二小姐出现,明月激动得不行,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去摸摸。 “我没事,就是有点饿了。” 杜若摆手,让她安心。 “你到后厨去,有什么端什么。” 这么晚了,厨子都下班了。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给自己留饭。 “如果后厨没有东西,你找点菜跟面条,磕个鸡蛋,给我下碗面。” 别的,明月也不会。 但下碗面条还是会的。 “好,二小姐,我这就去。” 她说完便急急出了苍葭院。 这前后不过一会。 杜蘅还没进屋,都看在眼里。 东珠也看见了,嘴巴抿死。 不然的话,她怕自己多嘴。 万一哪个不小心,惹得大小姐生气不悦,东珠又得去领一顿责罚。 “大小姐,夫人请你过去。” 方芸景回了房,见闺女还在外面没跟上,便让抱玉再出来喊她一下。 “东珠,你去准备些热水。” 杜蘅回头吩咐完东珠,才随她走。 方芸景在桌旁坐着。 面前的桌上已经先倒了两杯水。 “娘亲,您找我。” 杜蘅迈步进门。 方芸景甩了一个眼神。 抱玉就退出去,还自觉将门带上。 “蘅儿,方才娘不是有意说你的。” 方才云晓岚跟楚仙都在。 方芸景是做给她们看的。 再怎么说,杜蘅是晚辈。 那两个是她的长辈。 杜蘅哪里做得不对,方芸景就该教育她,自己说总好过别人来说。 这样,也先免了落人口实。 第一卷 第179章 小气 这天下就没有不疼儿女的娘。 纵然像楚姨娘那般,未曾吃过半点笔墨,出身又让人看轻贱的女子。 在她生儿育女之后,也知道要护着崽子,不能让人随随便便欺负了去。 旁人如何,就更不用说了。 娘亲可比楚姨娘好上千倍百倍。 她的苦心,杜蘅自是明了。 “娘,蘅儿不曾怨你。” 娘亲就是有意,她也得安心受着。 更何况,那是演给外人看的。 杜蘅又不是个不懂事的主。 “我也并非要跟二位姨娘过不去。” 二位姨娘只是幌子。 她真正的目的不在她们身上。 “庶妹顽劣不堪,免不了让娘劳心劳力,我只想帮娘甩掉这烫手山芋。” 自庶妹入京,这府里就没安生过。 父亲来苍葭院的次数少了。 娘也被分去不少精力。 这些皆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杜蘅可没有肆意胡诌。 若是庶妹知冷暖,懂分寸,愿成龙成凤,倒也不算白费了一番心意。 可杜蘅万万想不到。 娘亲吩咐乳母教庶妹规矩。 她竟跑出府去,当众轻薄凤陵王。 娘亲让乳母教其绣花,将人拘在屋里。 庶妹却借着陈公子上外头逍遥。 这回,由祖母亲自下令。 禁足半月,责罚颇重。 谁又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杜蘅实在是不得不防。 “我不过想试一试,都还没来得及说甚,是楚姨娘自己有这个心思。” 日前庶妹在马车上,与她说什么。 自己来自书外面的世界。 杜蘅是女主。 宋二公子是男主。 结局十分不好。 杜宋联姻将以众生性命为代价。 杜蘅肩上担着的,是拯救全府的任务。 庶妹也是,才会频频生抢硬夺。 抢陈公子的注目。 夺宋二公子的真心。 杜蘅当然是不能信她鬼话。 若非说有什么不好,只能是庶妹的出现,搅得全府上下鸡犬不宁。 杜蘅只想离她远一些。 为自己,也为娘亲。 楚姨娘有抢人功劳的心思。 杜蘅就想着成全她。 两相欢喜。 何乐而不为? 方芸景听到这儿才松了口气。 “娘就知道,你不会办没谱的事。” 不是她出去受了谁人影响就行。 其余的小心思,都好说。 “最初娘也有此想法,故而没有太上心,想着你祖母会再多掂量掂量。” 可方芸景怎么想的没用。 如今这杜府还是老夫人在当家。 杜平都要听他娘指挥。 方芸景又怎能随便逆她旨意。 上行下效,是杜家祖训。 老夫人将人塞进苍葭院,让她养育教导,自有一番说法跟道理在。 方芸景不得推脱半点。 “你祖母计之深远,恐将人托给那二位,沆瀣一气,不知成什么样……” 退一万步讲。 不论云晓岚跟楚仙的人品。 也不追究杜若什么德行。 正妻尚在,将丧母幼子交由给妾室抚育。 这事怎么看都不合礼法。 今日楚仙开口要人,也算是僭越了。 故而杜平才急急呵斥于她。 “明日,让抱玉去寻你儿时习字的案板,就当是长姐送庶妹的心意。” 方芸景觉着这事,得与闺女说。 老夫人禁了野丫头的足。 让其读书以明事理。 首先,就得从认字学划开始。 大字不识,她如何读书,又如何明理。 “娘,这事不妥吧。” 杜蘅知道娘亲的心思。 先是旧衣旧物,后又送其案板。 什么能给的都给了。 要是庶妹感恩便算了,偏偏养不出好赖,白白糟蹋了她的好东西。 方芸景觉得杜蘅多心了。 “你不说,我不说,何处不妥。” 先让杨管家去账房支这个费用。 再让抱玉到库房去寻案板。 老夫人说了,只禁那野丫头半月。 这个时长,这个节点。 太短,太仓促。 让人重新打造一张新的恐来不及。 方芸景只好先拿张旧的案板顶上。 长姐送庶妹的心意。 不能不收。 老夫人也不管这些。 只要将人拘在屋里,让其乖乖读书明理,少出去闯祸,给杜府惹是非。 这就是全家人最大的心愿。 “娘,我不是小气之人。” 杜蘅只是有些不服气。 这样根本就甩不掉这块烫手山芋。 难不成,真得容她到出嫁时? 杜蘅自己的亲事都没着落。 庶妹的更是遥遥无期。 因律例中有规定。 幼妹不能赶在长姐前面出嫁离家。 长姐也不能挡着幼妹择婿。 之前庶妹与陈公子两相对眼,眉来眼去,杜蘅才会莫名觉得压力大。 况且她还多方阻碍自己。 说什么宋二公子配不上。 又说凤陵王才是良人。 杜蘅高攀不起。 良不良人,不见得。 心凉倒是真的。 “祖母向来不偏不倚,为何到了庶妹那,每每偏心偏得离谱……” 她听东珠说的。 乳母受了惊,连父亲都同意去搜庶妹屋,是祖母凭一人之力拦下来的。 那时杜蘅不在,没见着场面多惊险。 但乳母对这事闭口不谈。 小辈们也未曾听说。 若不是东珠八卦无边,杜蘅也不能知晓,更无从得知长辈竟这般偏心。 杜家嫡女,未见祖母多几分怜爱。 杜家长子,犯错也没少挨他娘训斥。 祖母却总是对杜文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鲜少插手各院内里之事。 没有对比也就算了。 如此一对比,不是偏心又是什么。 “蘅儿,你何时学得这般无礼?” 老夫人偏心不假。 但子不可告父。 谬论孙女去恶意评判祖母了。 传出去就是大不敬。 要家法伺候的。 方芸景听见了,定然得斥她。 “你祖母是仁心仁德,念杜若孤苦无依,这才带回来,令人多加照拂。” 其实不然。 方才众人都听说了。 野丫头极其留恋自家,是老爷一意孤行,非将人捆了绑了带进京来。 他这么做,只为那不上不下的仕途。 方芸景也不能怨谁。 但老夫人与老爷,又有些不同。 她偏心。 只因为野丫头死去的娘也姓杜。 同个村里,同个姓氏,同个出身。 打断骨头还筋连筋。 老夫人不偏心野丫头。 难道偏心她们这三个外姓人? 换了谁都是这么做的。 她又何错之有。 “以后这些话,不许再说,听见没?” 方芸景突然厉声厉色。 杜蘅抿了下唇。 “知道了娘。” 第一卷 第180章 没戏 看吧,看吧。 就说庶妹来了之后,事事不顺。 往日杜蘅也参与家中议事。 娘亲很爱培养她管家。 爹不过问。 祖母也是默许的。 可如今呢。 自己不过是在私下抱怨几句。 娘亲又是斥责又是捂嘴。 杜蘅都不知道是否能发表己见了。 “女儿知道错了,娘您别生气。” 她能说的只有这一句。 娘亲烦心事多。 杜蘅不能再给她添乱。 “娘知你委屈,但也不能胡说。” 方芸景拿食指点一点她额头。 “你的亲事还得靠你祖母张罗呢。” 其实,不止闺女吃醋。 方芸景也时常在心里犯嘀咕。 老夫人如此反常,她儿子与野丫头亲娘,定然还有些更为牢固的关系。 就像那种打小一块长大的表亲。 八竿子才打得着的表兄妹。 若杜平当年没苦读奋进,没走出杜家村,没能在京中谋个一官半职。 他就只能跟那个死人成双对了。 哪能有今日这般光景。 当然了。 以上种种,大部分是方芸景自己猜的。 无从考证。 杜平不会与她解释。 方芸景更不能跟闺女提起。 姑娘家家的,不该听这些晦气事。 “女儿知道,女儿定会孝敬祖母。” 杜蘅做不做得到,以后再说。 但话跟孝心要说得好听。 “你也不用过于在意。” 方芸景又改为摸摸她的头发。 “读书习字,于你跟文赋来说,是常事,但对别人而言可就难料了。” 古时,只有世家子弟跟富人才能进学堂。 穷人吃不上饭,更读不上书。 老夫人能偏心至此。 可方芸景觉着,有人未必领情。 逼野丫头认字学划。 还不如赶她到地里去挖红薯。 红薯至少能填饱肚子。 读书改不了野丫头的性子。 “也是,二妹妹坐不住……” 杜蘅听乳母说的。 庶妹绣花,总绣得乱七八糟,屡教不改。 根本不是什么学女工的好料。 读书习字可比绣花更难。 特别是她那样的。 但祖母让庶妹读书明理。 她又不得不听。 认字也好。 读书也罢。 这可关系到自身的姻缘。 王府不会让个目不识丁的姑娘嫁进去。 不然,陈公子怎会还不来下定? 庶妹明年三月及笄。 数一数,日子也不远了。 陈公子真有心的话,就该早早将人定下,免得到时让后来者捷足先登。 哭都没地方哭。 杜蘅与宋二公子是相识得晚。 不然早该定亲了。 她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着急。 “别说她了,先说说你与宋二公子。” 提起亲事,方芸景这才想起来。 今日陈公子带野丫头出门。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丞相府马车便到了。 宋二公子接了蘅儿出去。 方芸景还为此高兴了小半日。 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直至蘅儿回府,说陈公子出了些小意外,让那野丫头趁机溜之大吉。 人丢了。 人跑了。 她这颗心就一直悬着下不来。 方才进了苍葭院,看着那野丫头回了屋,自己总算能停下来歇一歇。 方芸景实在不愿意再聊她了。 “娘,我与宋二公子没戏。” 此前杜蘅不好意思承认。 宋琅玉是翩翩公子,对哪家姑娘都那样,并不是对她一人体贴有加。 倒是对着庶妹,才略为不同。 他急赤白脸。 他进退失措。 杜蘅可不曾见过这样的宋琅玉。 凤陵王还给她解释过。 宋二公子平日不这样,是遇见她二妹妹,才莫名变得如此轻薄无行。 巧了,与杜蘅一样。 她碰上庶妹也没好事。 这要是按那日庶妹在所说的。 书有自己的逻辑。 主角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线。 他们二人都得跟她纠缠不休。 …… 宋二公子的行径就合理了。 许多事都可以说合理了。 杜蘅想到这儿,猛地摇头。 这烫手山芋,谁愿意谁去缠。 自己可没那兴趣。 “蘅儿,蘅儿……” 方芸景拿手在她眼前晃悠。 杜蘅这才回过神来。 “娘,您说什么?” 她说她跟宋二公子没戏。 娘亲应该听见了吧。 “娘问你怎么回事?” 方芸景耐心重复了一遍问题。 杜平又使了点银子,托媒婆再去回搭桥,却一直没得到回音或消息。 她不得不急,恐生意外。 还好还好。 今日宋二公子亲自登门,还带蘅儿出去,方芸景当然要替他们高兴了。 可为何出一趟门,回来就没戏了? “宋二公子带我去茶馆。” 这事杜蘅当着全家人的面说了。 但细节她没吐露太多。 “他也同庶妹一样借口离开,不知去向。” 方芸景刚纳闷,便听杜蘅又开口。 “与我一道听书的是后来的王爷。” 宋琅玉坐了片刻就走了。 茶没喝。 书没听。 陈公子过来坐了一阵,气冲冲走了。 嘉娴郡主更是为找茬来,又赶着走。 最后与杜蘅全程在一起的是凤陵王。 “这样啊……怎的这么巧?” 方芸景听到这里,只当是巧合。 上回杜府宴客,杜平携她去前门迎王爷,宋二公子跟在凤陵王身后来的。 京城就这么大。 有四面城墙围着。 他们二人能凑到一处也不奇怪。 “但送你回来的人,不还是……” 方芸景记得清楚。 杨德本派人到苍葭院来报。 宋二公子送大小姐回府了。 谁能想到,这里面有凤陵王什么事。 “那是宋二公子比陈公子有心。” 杜蘅想起庶妹对宋二公子的评价。 一无是处。 花心烂肺。 故而她选择了陈公子。 可在杜蘅眼里,不是这样的。 宋琅玉即便与她无情,也没有弃之不顾,比那个陈公子好上不知几许。 庶妹脑子不好,眼睛也瞎。 这才看不见他的好。 “就算有事离开,最后他还是折回茶馆,将我完好无损地送回府上。” 杜蘅故意点了一下庶妹的事。 她以为陈公子会去而复返。 结果他根本没有。 初初杜蘅也以为,宋琅玉也会像陈公子,将人撇在茶馆就不管不顾了。 她跟庶妹不同。 身上有银钱。 身边有丫鬟。 若宋琅玉去而不返,杜蘅便会自己回府,都不至于在街上东游西荡的。 方才庶妹在前厅列了一大串信息。 什么金银首饰。 什么织品布料。 什么桌椅板凳。 什么水果蔬菜。 杜蘅真不知道以上种种有何可新奇的。 第一卷 第181章 失望 杜府里,有管家,也有采买的下人。 做主子的,从不必经手这些。 像祖母一样,只需当家抉择。 像娘亲一样,只需查账管人。 其余那些琐碎小事,皆有杨管家盯着。 也就只有庶妹这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才会被街上的玩意绊住了脚。 这下好了。 喜提半月禁足。 那些东西又能帮她什么。 无言的情绪在杜蘅的脑中转了一圈。 庶妹的鬼话,看起来就更不可信了。 她一定是在府里住不惯,不愿被人约束,然后才费心编出这个弥天大谎。 一定是的。 杜蘅从宋二公子联想到庶妹。 在这期间,方芸景已经琢磨出不对味了。 “……宋二公子拿你当幌子?” 宋二公子乃是丞相次子。 他在京中只顾吃喝玩乐,又不掺和别的,干什么需要个外人来当幌子? “倒也不像。” 杜蘅微微摇头。 “女儿隐隐觉着,宋二公子是怕我痴缠,便找了凤陵王来顶替他……” 这直觉猜得八九不离十。 但她自己也不知道。 方芸景听了,更觉得不可思议。 “胡闹,那可是凤陵王啊!” 凤陵王是谁。 当今圣上最小的胞弟。 集万千荣宠于一身,还手握兵权。 谁能使唤得动他。 当然了。 如今的宋丞相,也是位高权重。 在朝中叱咤风云的人物。 但宋丞相是宋丞相。 宋二公子是宋二公子。 宋丞相本人都不一定敢使唤凤陵王。 更谬论丞家的次子了。 “宋二公子与他关系匪浅。” 杜蘅原本只知道他们有交情。 偶尔凑在一起并不稀奇。 但几次碰面下来,发现这二人总是同在,个中原因她只揣摩了三分。 “关系匪浅也不是这么用的。” 方芸景接受这个原因。 外面的风言风语,她听过一些。 说送入宫的姑娘凤陵王一个都瞧不上。 说皇帝为凤陵王的私事所忧愁。 还说凤陵王眼高于顶。 …… 就这号人物,怎么会看得上自家闺女。 “蘅儿,你可莫要多想。” 方芸景不是贬低人。 蘅儿花容月貌,知书达理。 还是个当家做主的好苗子。 方芸景养大的,再清楚不过了。 无论配谁家公子,都绰绰有余。 奈何,她爹的官职摆在那。 丞相府的门槛都难攀。 高如凤陵王府,那铁定够不着。 方芸景是当娘的,唯恐闺女贪心又失望,只得早早给她否了才能安心。 “娘放心,女儿不会多想。” 杜蘅上回提过一嘴,被驳回了。 之后如何,她都不再轻易提起。 “女儿只是怕爹爹失望……” 闻言,方芸景也皱了眉头。 凤陵王府不成。 宋二公子那处没戏。 陈公子则是已有心仪之人。 夏家公子不合她心意。 那就只剩下齐家了。 “明日我寻你祖母商议一下。” 这亲事,方芸景一人还做不得主。 杜蘅也不得自己妄议。 “蘅儿都听娘的。” 即便她与宋二公子无缘。 庶妹与他也是一样。 若嘉娴郡主得知此事,定然很高兴。 “夫人,老爷来了。” 屋外的敲门声与抱玉的禀告声同时响起。 母女二人听完,便齐齐起身。 随即房门被人推了进来。 杜平就站在门口。 旁边是推门的抱玉。 “老爷,您怎么来了?” 方芸景在前厅,目送他跟他娘一起出去,应是有要紧事要私下商议。 没想到,会这么快。 “爹。”杜蘅温顺地唤人。 杜平扫了她一眼。 “蘅儿也在呢。” “娘儿俩关上门聊什么?” 他就随口一问。 方芸景却如临大敌。 “没什么,妾身不过是与蘅儿商量一下,让她将旧的案板赠与妹妹。” 这事不需要关上门说。 但她这么解释,也没人能质疑。 “原是如此。” 杜平走到桌旁坐下。 抱玉立马上前给他倒了杯新茶。 “我过来也是为这事。” 杜平知道,今日之事还没完。 “夫人,娘说若儿交由你管,她才放心,还望夫人能多费费心……” 先将儿女之事捋清,再谈别的。 看他这态度是有备而来。 “娘交代的,妾身自是放在心上。” 方芸景不着痕迹地推了一下杜蘅。 她立马懂事地将话接过。 “爹,娘,天色已晚,蘅儿就先回了。” 方才过来之前,杜蘅就吩咐东珠备热水,等她回去就能沐浴更衣。 此举,就是不想在这逗留太久。 杜蘅唯恐娘问得太细。 自己答不上来,惹人生疑。 正巧,现下爹来了。 她便用不着借口也能离开。 “去吧,早些歇息。” 方芸景没说什么。 杜平便摆摆手让人走。 杜蘅出了这间屋子。 东珠正站在她的门前,伸长了脖子张望,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事。 杜蘅知她八卦心急,也不用问。 “热水备好了吗?” “嗯,大小姐,老爷进去了。” 东珠随她回屋,一关门就说这话。 杜蘅刚从里面出来,怎会不知。 “嗯,爹去找娘谈二妹妹。” 她完全可以不解释的。 但东珠不知道的话,明日还会八卦。 杜蘅就这么随口应一句。 就算是回答了,好过她整日没分没寸的,四处瞎问,到时还连累自己。 “我就知道。” “怪不得大小姐回来了。” 东珠听了果然没往下刨。 “我见明月,给二小姐端了碗东西进屋,好像是刚刚出炉的面条……” 不是好像。 她亲眼所见。 大小姐让自己去准备热水沐浴。 她就到后厨去了。 正好看见明月在那寻物。 东珠多事,便问她在忙什么。 “东珠姐姐,厨子说给二小姐留了饭菜,可是我怎么就找不着了……” 明月寻遍了也没找着,正着急。 东珠随手给她掏了半块肉跟一把菜。 “生的,你找的是这些吗?” 后厨根本没给二小姐留饭菜。 故而明月当然找不着。 这个傻姑娘。 然后她们就在后厨生了两个炉子。 一人烧热水。 一人煮面条。 之前东珠嘴馋,在后厨偷过师。 她还教明月怎么煮更好吃。 大小姐不喜自己人与二小姐的丫鬟来往。 故而东珠也不敢说这些事。 只说自己看见明月,看她端了面条进去,这些可算不上什么犯戒之事。 大小姐便不会因此斥她。 第一卷 第182章 禁足 “她那丫鬟倒是有心。” 杜蘅随口应了句。 东珠听完却直接来劲了。 “大小姐想吃什么,东珠也略懂一些!” 明月的面,还是她教的。 要夸当算自己头上。 “你啊,少些四处听八卦,别惹祸上身,我就算你对我十分上心了。” 杜蘅这话是笑着说的。 东珠七岁入府,伺候她到今日。 功劳不多。 苦劳却不少。 杜蘅对东珠也是极好的。 只不过主仆有别。 她断断不能像庶妹那般,不顾长幼尊卑,想如何便如何,胡作非为。 “大小姐,东珠一定谨言慎行。” 东珠觉得八卦不是坏事。 她只听不传,图个乐趣,也算消遣日子,怎么可能给大小姐惹祸呢? 但这仅仅是东珠的心里话。 说给自己听可以。 说出来就是跟大小姐顶嘴了。 她不能说,也不会说。 “夫人可有问宋二公子何事?” 东珠只听不传。 这话不是假的。 往日她也常听大小姐讲心事,从不外传。 但杜蘅今日疲乏不堪,没心思谈这些。 “你出去吧,我要沐浴了。” 东珠立时截住八卦的心思。 “东珠帮大小姐按肩。” 明月对主子有心,不过煮了一碗面。 东珠会的更多,还能帮大小姐解乏。 杜蘅一番思量之后,没让她出去。 东珠也识趣,什么都不说。 “哈~~~秋!” 对面的明月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惊天动地,还吓狗。 吃面的杜若闻声,挪眼看她。 小黑狗更快,直凑到明月身前。 她本来就蹲在地上,用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去摸它的狗头。 小黑狗满脸笑容,却还是觉得不够得劲,拿爪子去扒拉明月的另一只手。 杜若见了,立马出声喝止。 “小杜,不许没礼貌。” 大部分时候这屋里就两人。 小黑狗住久了,开始认这地是它狗窝。 以前都是杜若亲自喂饭喂水。 有了丫鬟之后,就用不着她了。 明月既伺候二小姐,还伺候她的小黑狗,一日三餐从未落下过哪一顿。 久而久之,它也就认了。 杜若是小黑狗的第一主人。 明月排序第二,算它半个主人。 除此之外,再无旁人可近狗身。 翠花婶不行。 杜蘅更不行了。 自上回吠过几句之后,小黑狗就记住了,总能感应到她在院子里的时候。 只要杜蘅在外面,稍微离这个屋子近些,它就立时跑到门边去低鸣警告。 杜若不清楚屋外听不听见。 反正她在屋里时,发现过几回。 为此,没少训狗,软硬兼施的那种。 小黑狗害怕,闪闪躲躲,不听就是不听,听进去了也不一定照着做。 明月则不会,只会有求必应。 它精着呢,知道该欺负谁。 杜若凶狗之时,它就往明月的怀里钻。 而明月一定会护着哄着。 “二小姐,我没事。” 方才明明是小黑狗拿自己尾巴扫她。 明月才会应激打喷嚏的。 杜若知道。 所以她训狗也没错。 “慈母多败儿。” 明月没听懂,反问了一句。 杜若将面吃完,剩下的面汤也喝光光。 “没什么,你玩吧。” 训狗可以。 说她可没用。 明月是自己的丫鬟。 小黑狗是自己养的狗。 四舍五入,它算明月半个主子。 她哪里敢对狗凶,只能好吃好喝地供着,但求它不要对自己龇牙齿。 还好,小黑狗识好歹。 明月算它半个主人。 狗又算她半个主子。 杜若是明月的主子,又是狗主人。 这复杂关系……她每每想起都想笑。 “老爷罚二小姐没饭吃,仅限于今日吧,明日应当能到膳厅去了?” 明月不似东珠姐姐。 二小姐犯错。 她只能在苍葭院等着,不能到前厅去看,更不知道这过程里如何如何。 结果又是什么。 明月只能问二小姐。 但方才是夫人带着大小姐跟二小姐回来。 明月再急,也不敢多问一句。 她只能问有没有受伤。 这样也不算犯规。 二小姐让明月去后厨找吃的。 她便去了,结果在后厨什么都没找到。 还好东珠姐姐过来帮上忙。 她才没让二小姐饿着肚子就寝。 后厨没有饭菜,定是老爷给人下的命令,惩罚二小姐私自外出一事。 今日罚了,知错了。 明日之后便该一切照旧吧。 明月是这么推算的。 可杜若听完却呵呵了。 “祖母下令禁我半月不得出。” 禁足就禁足,怎么还不能给人吃饭。 渣爹可真能阳奉阴违。 “什么?” 明月一声惊呼,把她怀中的狗吓一大跳。 “嗷呜呜~” 小黑狗挣扎逃窜,然后一头扎到床底下。 “小杜,我……” 明月不是故意的。 小黑狗却叼了个玩具出来,挨着杜若站,像是寻她当靠山的意思。 小幽灵上面全是口水。 看着脏兮兮的。 “别管它。” 杜若跟明月说的。 小黑狗听了哼唧两声。 “不出就不出吧,这有什么。” 杜若不觉得这个惩罚多重。 相比较禁足,还是不给饭吃比较狠。 “可是二小姐……” 明月看着她,变得忧心忡忡。 禁足不是禁在府里,是禁在屋内。 一日三餐是去不得膳厅了。 老夫人怎么能舍得呢。 “没事,你别担心。” 杜若是主,却要反过来安慰她。 “我趁这段时间画图,做多些玩具布偶,到时候寻个机会出去摆摊。” 明月正想问什么摆摊。 杜若又说:“明日,你帮我去找杨管家,再要些布料跟棉花回来……” 她手上的不多,都给小黑狗糟蹋了。 要摆摊售货就得拿些新的。 再多做些花样出来。 明月似懂非懂,一口便应下了。 这一夜,还算安宁。 翌日起来天都变了。 明月伺候二小姐梳洗,又去后厨端早膳,根本没来得及去找杨管家。 谁知,二小姐的早膳才用到一半。 夫人就先带着抱玉姐姐来了。 她们后面跟着两个下人。 抬进来一张案板。 旧的,明显有用过的痕迹。 “夫人。” “大娘,有事吗?” 杜若坐在桌旁吃粥,也没起身。 方芸景看了,越发觉得老夫人说得对。 “你祖母昨夜说的话,你可听清?” 杜若点头,又摇头。 “禁足半个月,我没出门。” 她早上踏出去了,就在门口而已。 方芸景搞那么严谨作甚? 第一卷 第183章 听个鬼 晨起,小黑狗出门上厕所。 杜若就在自己门口看着,不让它走远。 多么稀疏平常的事。 她都没放心上。 可院中有丫鬟瞧见,要去打小报告。 明月撞见发现了,急急将那人拽屋里来,还怒冲冲让她给二小姐认错。 “你别胡说,我什么错?” 说话人是施施,之前被杨管家安排进来,本该留在屋里伺候二小姐的。 明月记得这号人物。 被二小姐留下的人是她。 但不知道为何,施施也没回原来的位置,竟同明月一样留在苍葭院了。 没用。 这儿有主子三位。 夫人,大小姐,二小姐。 夫人身边有抱玉伺候,还有别的丫鬟在,根本不缺这么一个人手。 大小姐自小有东珠。 二小姐选了明月。 施施没人要。 夫人让她跟着翠花婶,听其指挥。 往日,明月与施施在院里没少见。 她总感觉,这人鬼鬼祟祟的。 像是有什么企图。 没抓到现行,明月不好说。 施施对她也没个好脸色。 不是阴阳怪气。 就是冷嘲热讽。 或者两者叠加,翻倍输出。 毕竟,是明月顶了她的差事。 施施看自己不顺眼,实属正常。 明月也懒得跟她计较。 但今日不同。 她伺候二小姐洗漱完,去外面将水倒掉,撞见施施趴在侧面的窗上。 偷听主子说话乃是大不敬。 遇上这种情况,明月哪还能忍。 于是她便将人直接拽进来了。 “你做什么自己心里没数?” 这话是杜若说的。 施施是二姨娘的人。 在原剧情里,她就仿佛一个小小的齿轮,卡在某个位置推动着主线。 杜若很清楚。 故而选了明月。 在一开始,施施就出局了。 谁知她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悠。 明月这波干得太妙了。 杜若忍不住在心里边夸她。 “二二二小姐,我没有!” 施施结巴,却一口咬死没干什么。 小黑狗听见这话,在床底低鸣。 这回,杜若也不喝止它。 “你要不说实话,我就放狗咬你了。” 杜若不是正经主子。 使唤不动别人。 因而她吓唬人的办法也跟常人不同。 “二,二小姐,这不妥吧?” 施施结结巴巴,说了明月的心里话。 这也是她自己所害怕的。 “妥,怎么不妥?” 杜若故作怪异地扯了扯嘴角。 “你不是第一天到苍葭院来吧?” 明知故问,让施施登时摸不着头脑。 杜若顿了顿,又接着说。 “那你没听说我都做了甚?” 二小姐做的事,罄竹难书。 施施又怎会没听说过。 “二小姐饶命!” 她忙不迭往地上磕头。 抬眼时,恰好扫了眼床底。 有两颗发光的珠子。 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施施这才真是差点吓尿了。 “二小姐饶命,是二姨娘逼着奴婢干的,奴婢再也不敢趴窗偷听了!” 她一边磕头一边认错。 说话含含糊糊的。 但明月听清了。 “二小姐,二姨娘想作甚?” 二小姐跟二姨娘有过结怨。 明月知道的。 二姨娘对二小姐不利,也是情理之中。 但,情理归情理。 二小姐差点就受人迫害了。 这事怎么都不对。 “二小姐,咱得去禀告夫人。” 明月说罢便要去拎地上的人。 “不要,二小姐,您大人有大量!” 施施登时又磕了两个响头。 小黑狗听着,缩在床底,不敢动弹。 “明月你先别动手。” 杜若没想去找方芸景定夺。 有恩怨,自己能解决便自己解决。 不能的话,等有机会了再动手。 三堂会审那一套,不适合她。 “二小姐……” 明月担心,二小姐心慈手软,放了这人,以后类似的事就会屡禁不止。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杜若确实是要放人。 因为,施施来得很不凑巧。 刚刚屋里就她跟狗。 趴窗听得见个鬼。 这种情况,都要去找人的话,小事化大,反倒让人误以为真有猫腻。 “二姨娘让你作甚,我不感兴趣。” 杜若清楚得很,不可能有兴趣。 “但是我家小杜社恐,不喜生人靠近。” 这个事,当初她在入府时就说过了。 下人丫鬟们知不知道,杜若不太清楚。 但府里所有长辈都是知道的。 “下次你再来,被狗咬了,我可不管。” 小黑狗当这个范围都是它的。 偶尔路过还好说。 像施施这样鬼鬼祟祟的。 小黑狗可不会惯着她。 “是是,奴婢记住了!” 施施又忙不迭磕头,感恩戴德。 明月见此,也有些于心不忍。 算了。 二小姐就是个大好人。 明月是这么想的。 结果施施退出去,转身就进了夫人屋子,说二小姐无视老夫人禁令。 杜若就在门口站了一会。 就一小会。 不过五六七八秒。 至于吗。 连挨打的案板都给她备好了。 “大娘,我真没出门。” 杜若以为方芸景为这事来的。 明月也是。 “夫人,二小姐今日真没……” 都怪她,走开一会,让人钻了空子。 也怪那个施施,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二小姐真的就不该信她。 “果然没听进去。” 方芸景打断明月的话。 “你祖母让你读书,我命人给你送案板,以后你就用它认字学划。” 这才是她带人来的目的。 杜若的下巴差点都要被惊掉了。 “大娘,您没听错吧?” 昨晚自己也在场。 祖母说了,禁足半月不得出。 祖母还说,有异动就上棍棒伺候。 祖母什么时候说读书了? 她怎么没听见呢? “东西给二小姐放下。” 方芸景不理会杜若的震惊。 抱玉指挥下人,先将案板放在门口外面,进来搬开屋子中间的桌子。 杜若还有半碗粥在手上。 抱玉让下人将她的桌子搬走。 杜若只能端着粥,跟着跑。 “哎哎哎!” 一不小心,她把粥扣到方芸景身上。 气氛顿时凝滞了。 “夫人,您没事吧!”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抱玉。 她冲过来,直接推开二小姐。 “烫不烫,奴婢送您回去换身衣裳。” 方芸景脸色铁青,话也没说就走了。 抱玉紧随其后地跟了出去。 剩两个下人抬着桌子。 面面相觑。 第一卷 第184章 抗议 两个下人抬着桌子,动都不敢动。 “夫人走了,咱们俩怎么办?” 下人甲率先开口,犹犹豫豫地试探。 下人丙听完,不耐烦极了。 “你问我我哪知道去?” 桌子放哪,放还是不放,都是个问题。 下人甲闻言心里也烦躁起来。 “那要不,咱们先放一放?” 桌子总不能就这么抬在半空中。 一时半会的还行。 再多一会,这手可就撑不住了。 下人丙随即点头。 “也行,你先放你那头。” 下人甲朝他瞪了过去。 “哎,你怎么不先放你那头?” 虽是自己出的主意。 可夫人跟抱玉走之前,都没说到底放哪。 随便乱放,万一挨训斥了呢。 下人甲可不背这个锅。 下人丙知道他的心思。 “放哪头不都不一样吗?” 话虽这么说,但他也没放手。 眼看二人要吵起来了。 明月及时出声。 “二位大哥,你们先别吵了。” 下人甲跟下人丙齐齐朝她扫了过去。 “明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正事,总得拿个主意。 他们哪里是在吵了。 “我说,二小姐还没用完膳!” 明月才不管这二人在拉扯什么。 她的职责,是伺候二小姐。 “你们先把桌子放下,让二小姐用完膳,等夫人回来后再把它搬走。”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二小姐教的。 明月一直记着。 “那怎么成?” 下人丙说的。 二小姐也是府里的主子。 做下人的,本该对她敬重。 可整个杜府上下都知二小姐遇事生非。 碰上了,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除非是实在躲不过去了。 那也别轻易惹她。 他们现下这情况就属于躲不过的。 于是,下人丙只跟丫鬟说话。 这样应当不算招惹了吧。 “那怎么不成?” 明月把手按在桌面上,稍稍往下压。 “你们想让二小姐继续站着用膳?” 穷人急着做工,才会站着用膳。 千金小姐如此可不成体统。 老夫人来了都要骂人。 下人甲很想松手,却在迟疑观望。 “明月,你这样令我们很难做的。” 下人丙也同他一个心思。 “对啊,夫人来了,有事你担着?” 方才夫人才被二小姐弄脏了衣裙。 气冲冲地走了。 估计还得一会才能回来。 若他们趁此机会偷懒,惹夫人心中不悦,到时都不知道要挨什么训斥。 “嗯,二小姐担着。” 明月满口应下。 下人甲刚要准备松手。 下人丙又说:“不对,二小姐担着?” 他明明是让明月替自己担着。 她倒好,无端扯上二小姐。 这……他们哪里敢松手。 “对,我担着,听不懂人话?” 在他们争执期间,杜若早就吃饱了。 “明月,将他们二人赶到院里去。” “桌子抬高些,谁都不许放手。” “夫人一出来就能瞧见……” 她将碗筷往桌上一放,拍手走人。 这下就轮到两个下人慌了。 “二小姐,小的不是故意的。” 下人甲率先松手,急急求饶。 下人丙见他松了手。 这才安心地将桌子原地放下。 “二小姐,小的也是。” 要人在院中抬高桌子,还不许撒手。 这无疑是对他们的小惩大诫了。 可苍葭院里有那么多丫鬟在。 谁都不想去丢这个脸。 “明月,关门放狗。” 杜若懒得听人解释。 刚刚让放,死活不放。 现下又诸多借口。 他们到底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她得给点教训才行。 “二小姐,二小姐。” 两个下人倒不是怕狗,是怕二小姐。 明月带着小黑狗将他们赶了出去。 “二小姐的闺房是尔等可闯的?” 二小姐住的屋子不如大小姐的。 进门就一个小厅。 桌子凳子齐全。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了。 刚刚二小姐就在那儿用膳的。 小厅右边有道月门。 里面便是二小姐的卧房。 除了老爷,其余男子一律不得进。 二小姐方才就是进去了。 这俩下人真没分没寸的,差点闯了进去,才让明月跟小黑狗给撵出来了。 “不好意思,小的……” 他们比丫鬟大,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同样的话不用再敷衍我。” “快将这桌子拖到院里去,把它举高些,等着夫人出来检查巡视。” 小黑狗配合地汪了两声。 下人还想说什么,都只能憋回去。 等方芸景换完衣服出来。 院中已经围了好些人。 “都不干活,围在这里做甚?” 抱玉是夫人肚子里的蛔虫。 夫人只一眼,抱玉就知道前去赶人。 “抱玉姐姐,夫人。” 丫鬟们先见抱玉,再发现夫人脸色不好,立时做鸟兽散,跑得无影无踪。 再度剩下那两个下人。 面面相觑。 “夫人。” 二人齐声又有些底气不足。 方芸景一下就听出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让抱玉带着人,给野丫头送案板。 结果那厮倒泼自己一碗粥。 还好不烫。 换下来就算了。 方芸景也不想跟小辈计较太多。 谁知,自己回屋更衣,就这一小会功夫,她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夫人,是二小姐。” 下人甲抢着说,却没头没尾的。 下人丙喘了口气才张嘴。 “夫人您前脚走,后脚二小姐就要桌子,不给就罚我们在院中站着……” 罚站着还是小事。 问题是,二小姐非要他们举着桌子。 下人丙没举一会就受不了了。 下人甲也是,却忍着不说。 最后二人同时将桌子放到地上的。 责任谁担,拉扯不清。 于是才招来这么多丫鬟围观。 她们帮他们出主意。 七嘴八舌的。 谁也说不出最佳方案。 他们正头疼着。 然后,夫人跟抱玉就来了。 “蠢货!” 方芸景听完了来龙去脉,简直无言以对,搜肠刮肚才吐出这么一句来。 两个下人立时禁声。 “抱玉,去找杨德本换两个人来。” 方芸景不想见到这么蠢的下人。 抱玉应声,示意他们二人跟自己走。 苍葭院这才恢复了宁静。 在窗边探头探脑的东珠,哐地关上了窗。 “大小姐,二小姐不服管教。” 她也想去帮他们出谋划策。 但大小姐的表情不让。 东珠只能在窗口偷看。 二小姐哪是罚人。 她这分明是在抗议。 第一卷 第185章 夫子 老夫人下的令。 抗议没用。 禁足必须禁足半个月。 读书习字,也当即刻安排上。 然后杜若就得到一张案板跟一垒竹简。 方芸景让抱玉指挥下人,全给她搬进屋,整整齐齐地垒在案板之上。 杜若站在旁边,静看他们进进出出。 “大娘,这些竹简是?” 案板旧点没事,能用就行。 但这一大垒竹简属实让人难崩。 “夫人说二小姐入京不久,还未曾开化,让老夫先从认字开始教起。” “竹简是练字用的,用清水刷洗后晾干,它们都可重复使用……” 接话的人不是方芸景。 是刚进屋的老朽。 长得一脸慈祥。 却手持一把木制的戒尺。 说话时,用它拍自己掌心,一下一下的,像是乐手在打什么节奏。 杜若看了,心生不妙。 “这位先生您是?” 读书习字不该上学堂吗。 单独给她请个家教。 这也太扯了吧。 杜平这么舍得下本钱吗? 那杜蘅怎么不用? 据杜若所知,杜文赋每日都要去上学堂,为什么不把她一块送去呢。 兄弟姐妹打包一起投递。 学费还能便宜些。 “鄙人姓胡,二小姐喊我夫子就行。” 老朽将人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二小姐机灵,老夫一定尽心。” 方芸景这才瞥了杜若一眼。 “那就有劳先生了。” 昨夜老爷过来,就是商议教学之事。 他说柳家胡同有位胡姓先生。 常在勤天大街上支个摊子,放几张桌椅,教那附近的小儿认字读词。 老爷每日当值回府,马车经过勤天大街,总能听见他在训斥学生。 旁边的墙上,还挂着张纸。 上面写着‘教不好不收费’。 老爷觉得,胡先生赏罚分明,教学有道,请他来当夫子再好不过了。 方芸景昨夜想想也是。 她要协同老夫人料理府上。 腾不出空来。 翠花婶教别的还行,读书认字不行。 请个外人来管比较合适。 故而,就有了眼下这出。 “若儿,好好听先生的话,不许胡闹。” 方芸景此刻装得像个慈母。 杜若看得眉头紧锁。 “夫人,杨管家寻你有事。” 抱玉及时出声提醒。 方芸景便匆匆带着人走了。 杜若的小屋里,立时只剩下三人。 她跟明月,胡先生。 还有一条狗。 “呜呜~” 它在床底低鸣警告生人。 胡先生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二小姐,府里可养了畜生?” 这声音他熟。 柳家胡同就有几只。 白的,黄的,黑的。 没人管,没人教,整日跟着小儿们乱窜,还常用回龙汤滋人的东西。 胡先生有幸中过几回招。 叫它畜生也合理。 “我养了只狗,夫子莫怕。” 杜若以为他是怕狗。 结果胡先生摆手。 “老夫才不怕那些畜生,来一只打一只,我手里的戒尺可不止打人。” 明月听了这话,眼睛都瞪圆了。 “二小姐,这可怎么办?” 夫子的戒尺,不止打二小姐,还要打狗。 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没事,夫子见不着它。” 杜若这话既安抚明月,又告知胡先生。 自己养的狗不会出来乱窜。 他想打也打不着。 “好了,别的话就不多说了。” 胡先生敛去失望的神情,拿戒尺敲案板。 “二小姐平素里都看些什么书?” 夫人派人去请时,大致说过一些情况。 二小姐来自乡野,不拘小节。 人好,但目不识丁。 为人师表的他需得亲自问一问。 也好给二小姐拟个方向。 继而因材施教。 “没读过。” 杜若说的实话。 她房里空空,哪来的书。 杜蘅房里倒是有书卷不少。 上回杜若去过她房里。 看见的。 也是自己写的。 而庶女在原剧情里,跟二位姨娘走得近,只学了她们俩的矫揉造作。 什么读书习字,做梦去吧。 “可怜的姑娘……”胡先生自顾自的叹气,然后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本书。 “那就先从这本书开始吧。” 杜若看他松手,书就掉落在自己眼前。 这是一本纸质版的《女诫》。 被人翻过很多遍的样子。 封面的边边角角都有些破烂了。 “夫子,说好的学诗词呢?” 认字就认字吧。 为什么偏偏是《女诫》? 它就不能是《唐诗三百首》吗? 学诗词歌赋的话,就算她不能倒背如流,也是多多少少还记得一些的。 但这本《女诫》就不一样了。 杜若压根没接触过。 明月立在一旁,挡住小黑狗的视线。 它看不见生人便不呜呜叫了。 “谁跟你说学诗词的?” 胡先生又将戒尺拿在手里轻拍。 “夫子教什么,你便学什么。” 他刚说了,要因材施教。 杜府的要求是让二小姐温顺,识大体。 《女诫》此书正合适。 “哪有夫子教《女诫》的……” 杜若随手翻了两页,表情无语。 她这请的不是私教吗。 又不是女贞学堂。 夫子在搞什么? “放肆!” 胡先生喝了一声。 床底的小黑狗往前爬两步。 “请二小姐将手伸出来。” 他教学多年,还未曾被学生质疑过。 杜府二小姐第一天就如此。 是该好好教训教训。 “干什么,你要体罚?” 恕杜若见识浅薄。 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加三年高中四年大学,就未曾被谁打过手板子。 父母没打过。 老师也没有。 天知道,今日她不过嘀咕了一句心里话,就要被胡先生勒令伸手挨打。 这朝代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对。 这朝代还有没有人权了。 也不对。 自己写的书,骂谁管用? 杜若不禁苦思冥想。 “二小姐,我是你的夫子,有责任教你,也有权利让你接受惩处。” 胡先生见二小姐固执,不肯将手伸出来,便打算自己前去打她手板。 “二小姐,您可忍一忍。” 他还好声好气地安慰。 毕竟这是头一回,有官家请自己当夫子。 这也是胡先生头回打姑娘的手。 不能太轻,不能太重。 松弛有度,方为上策。 紧张的人其实是他自个。 可杜若不太领情。 “夫子,我劝你别动。” 小黑狗已经趴在床的边缘。 屁股撅起,蠢蠢欲动。 她能肯定。 胡先生这戒尺还没落下来。 小黑狗就得往前冲。 到时候,谁哭谁笑还不一定呢。 第一卷 第186章 护主 此一句,胡先生更觉好笑。 杜府请自己真是请对了。 柳家胡同那些个小儿,都是他调教的。 他们的爹娘只管养家糊口,顾不上教育,让胡先生觉得这世道悲凉。 于是,他便替人暂代父母之责。 教读书,教认字。 学得不好自是要罚。 不然,他们要如何懂对错。 “二小姐,你莫要躲了。” 胡先生的祖上就是教书先生。 传下来的。 他也一直在传道授业,还未曾有人登门,说这个夫子教书教得不妥。 有的只是些感恩戴德的平民。 不收费用,免费教学。 他们不对夫子千恩万谢岂不是如同猪狗? 今日,杜府派人去柳家胡同相请。 这是杜家夫人的信任。 这是杜家老爷的信任。 自己当然得好好替他们管管这二小姐了。 “快将你的手伸出来……” 胡先生说这话阴森森的。 像个变态。 可杜若就在原地,压根没动一下。 “夫子,我养狗了。” 小黑狗能咬杜台,也能咬别人。 谁动它主人,它就咬谁。 这当中不包括宋琅玉。 他没欺负杜若。 他只是占了小黑狗的地方。 杜若不怎么小气,却养了只小气狗。 谁让她当时穷得叮当响。 一人一狗一破屋。 但那时自在,不像现在。 杜若真想叹气。 走近之后,胡先生的脸色跟声音都变了。 明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伸手去抓二小姐之际。 一道黑影至她身边闪过。 “?” 什么东西? 明月都没反应过来。 小黑狗已经扑到胡先生的脚边。 “汪汪汪汪!” 它上来先龇牙咧嘴一顿乱吠。 胡先生心下受惊,立时倒退几步。 “畜生,哪来的畜生?” “夫子,我方才说我养狗了。” 杜若警告过他的。 可胡先生不听,这可怨不得人了。 “小杜,不许咬人!” 杜若从跟前的案板上翻过去。 光速撤回一只小黑狗。 “汪汪汪汪!” 谁知它被主人搂在怀里,气势更盛了。 “汪汪汪!汪汪!汪!” 门开着。 整个苍葭院都听得见狗吠声。 胡先生被震得不知所措。 “畜生,畜生快走开!” 他不止一次打过柳家胡同的狗。 它们也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狂叫乱吠,得被人狠狠抽过才会老实。 胡先生向来这么做的。 那些狗,或有主,或没主。 任他用戒尺打几下,不碍事的。 但这儿不是柳家胡同。 狗也不是满街乱窜的狗。 它被杜府二小姐抱在怀里,凶得很。 胡先生就是想打,也无处下手。 “二小姐,您您这这可不行啊!” 杜若可算看出来了。 这人就是怕狗。 说话都不利索了。 “夫子,它不咬人的。” 话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是什么熊家长的词。 小黑狗平素是不咬人,可被人欺负到了,不咬人等着被人欺负死吗。 它也不是随随便便咬的啊。 “夫子,它专咬坏人。” 话音刚落,杜若又觉着哪里不对。 小黑狗却吠得更起劲了。 “小杜,闭嘴!” 自己差一点点禁锢不住它。 “畜生……别别别过来……” 胡先生一边嚷着一边后退。 古代的屋子都有好几厘米的门槛。 进门出门都得迈过去。 他这个古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难道,胡先生是忘了? 眼看他离门槛越来越近,丝毫没有要停,杜若只能急急喊了句小心。 然后胡先生就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 她说什么来着,小心。 这夫子怎么这么咋咋呼呼的。 “汪……” 小黑狗也被他吓了一跳。 狗吠声戛然而止。 明月在屋里,都看傻眼了。 “二小姐,夫子他……” 夫子怕狗就应当早说。 方才二小姐提醒时,他还说自己会打狗,可眼下这情形真是一言难尽。 “明月,你去找杨管家。” 杜若没权没势,指挥不动人。 “是,明月这就去。” 明月本想说要不要扶。 但二小姐让她喊人,肯定也有道理。 “哎哟哟~” 胡先生躺在地上哀嚎。 方芸景不在院中。 杜蘅在对面,闻声赶来。 正好看见男人惊慌失措,后退绊了跟头,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地上。 “二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这事本不该归她管。 但现下娘亲不在,事又出在苍葭院里。 视野范围内就自己最大了。 杜蘅不管谁管。 “长姐,夫子要打我板子。” 杜若见她来,露出一脸无辜样。 “小杜就吠了他几句,谁知他怕成这样,自己被那个门槛给绊倒了。” 胡先生非要体罚。 小黑狗只是护主。 杜若抓住它了,没咬着谁。 就是狗吠声听着吓人。 胡先生绊倒纯属意外,不是她跟狗闹的,这事可不得随便扣谁头上。 “……东珠,去扶胡先生。” 杜蘅没有心思斥责庶妹。 眼下夫子的安危要紧。 “夫子,您可觉得头晕?” 东珠听大小姐的,上前去扶人。 出来的时候,确实看见人摔了。 对面狗吠声不断。 她却看不见明月身影。 就连二小姐,也在夫子十步之遥的地方,根本没碰着挨着他半点。 绊倒一事,说意外也意外。 要说不是也行。 “我觉得天旋地转的……” 胡先生躺在地上不起。 东珠要去拽他。 杜若抱着狗走近。 “别动他,等大夫来。” 刚刚人是摔出去的,后脑勺着地。 万一磕出点什么内伤。 谁又说得清楚。 “你你你别过来!” 胡先生见着她抱着狗靠过来,连滚带爬,一时间竟蹭出去好几米远。 所有人都惊呆了。 “二妹妹,你能先让你的狗进去吗?” 杜蘅也同夫子一样怕那只畜生。 庶妹抱它出来做什么。 还嫌添乱不够吗? “姐姐,不是我不想放它落地。” 杜若知道他们都不懂狗,便解释一下。 “我在保护夫子。” 刚刚胡先生非要打她。 小黑狗为了护主,才冲出来的。 在它眼里,这就是坏人了。 杜若要是将小黑狗放下。 它怕是得追着撵,一路撵出杜府去。 “?” 杜蘅还没听过这种笑话,缓缓冒了问号。 胡先生仰去看,发现两张近乎相似的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你……” 杜府怎么有两个二小姐? 第一卷 第187章 错了吗 杜蘅与杜若长得像双生女。 不止一人说过这话。 但她跟她,总归不是一个人。 杜府的人都知道。 “夫子,这是我家大小姐。” 东珠起身替大小姐回话。 什么两个二小姐。 这夫子的眼神可不太好。 “那位,才是府里的二小姐。” 东珠轻飘飘一句,也不用拿手指。 谁都知道她说的是哪位。 二小姐与大小姐相比,可差远了。 一个是杜府娇养出来的千金。 另一个是在乡下放养的野娃娃。 何来相似之处? “原是这样……”胡先生扶着墙缓缓站起,而后朝杜蘅的方向行了个礼。 “大小姐,是老夫冒昧了。” 仔细一瞧,确实不像。 他定是摔坏头了,才会在头昏脑胀之时,将这二者看成同一个人。 “不知者无罪。” 杜蘅并没有计较此事。 她只担心庶妹又在院中闯祸。 “夫子,您的头……” 此时,已经有丫鬟跑出去找杨管家。 杜若也将小黑狗关进屋子。 留明月在里面看着它。 她一人在外面,会比较好应付。 “老夫就是一时惊慌,无碍的。” 胡先生还想维持他的文人风骨。 结果杜若比他实诚。 “夫子,你的头都淌血了!” 刚刚她说什么来着。 后脑勺着地。 有没有内伤不好说。 这胡先生逞强,非要自己起身。 那杜蘅又严谨,说话欲言又止。 杜若都看见他头上渗血了。 他们还在那里说什么‘冒昧’、‘无碍’啊,礼节比小命重要很多吗。 “啊?” 胡先生本就觉得头晕。 被她这么一提醒,手忙脚乱去摸后脑勺,戒尺脱手‘啪’地掉在地上。 杜蘅见状,朝东珠使了个眼色。 “东珠,快扶夫子坐下歇歇。” 庶妹的屋子,夫子是进不去了。 她自己的闺房,又不太方便。 于是,杜蘅让东珠将夫子扶到旁边静坐,等杨管家带人过来处理。 院中就有闲置的石桌石凳。 这也不是苍葭院独有的。 二位姨娘的院中也有。 杜若就在旁边待着。 事不关己的样。 杜蘅看了,都替她着急。 “二妹妹,借一步说话。” 杜蘅让她跟自己回屋,留东珠守在外面,夫子有任何需求都可喊她。 杜若乖乖跟她走了。 杜蘅将自己房门一关。 耳根都清净了。 “姐姐,你又要训斥我?” 杜若有经验。 杜蘅跟她没话聊。 拉自己进屋里说话,只是因为有外人在,要顾及杜府的颜面罢了。 “你知道就好。” 杜蘅知她机灵,也不拐弯抹角了。 “我问你,夫子的伤怎么回事?” 昨夜爹与祖母谈完,就到苍葭院来了。 今日娘亲一早派人去请的夫子。 这才过去小半日。 庶妹就已经伤人不轻。 传出去,真是辱了杜家颜面。 “我刚刚说了,夫子要打我板子。” 换了别人来问,杜若肯定懒得再说。 但杜蘅要问,她就勉强答一下。 触及女主都是主线。 杜若走的每一步都在崩剧情。 “夫子打你板子错了吗?” 杜蘅从头给她捋因果。 杜若拧眉盯着她。 眼里是震惊。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 夫子打手板没错。 自己放狗咬人错得离谱。 “姐姐,你知道夫子为何要打我吗?” 杜若得从另外一个角度解释了。 “你说呢?” 杜蘅竟学会了四两拨千斤。 夫子打人还能为甚。 学子不听话呗。 像她,就未曾挨过板子。 这有什么可辩驳的。 “大娘说祖母让我读书习字。” 杜若怕杜蘅不清楚。 于是从头说。 “夫子没教我字,他让我学《女诫》。” 此书为《女四书》之首。 她没学过,却也是知道的。 “《女诫》你知道吗?” 它可以称得上,是封建礼教的集大成者,也是早期的女子启蒙读物。 “哦对,你当然学过了……” 杜蘅之所以能知书识礼。 就因为杜若写了。 杜家才会让她学的。 “你这话何意?” 杜蘅话音刚落,脸色随即一变。 杜若一看就知道她懂了。 “对对,我就这个意思。” 女主是书里人,是这个朝代的人。 她就该顺应社会的步伐。 而杜若不是。 无辜被牵连进来罢了。 夫子拿本《女诫》,根本不是教人认字,不过是杜平想磨磨她的性子。 杜若是作者,是‘上帝’。 笔下角色的所思所想。 她一清二楚。 倘若杜平有心,真想让自己读书认字,《三字经》可能更为合适。 “那你也不能放狗啊!” 杜蘅的思绪差点被带偏了。 还好她及时醒悟。 “夫子让你学《女诫》又错了吗?” 杜蘅向来知道,庶妹强辩。 府里没人理论得过她。 但杜蘅不知道,她竟将白的说成黑的。 太过分了。 夫子何其无辜。 祖母让庶妹读书真是明智。 玉不琢,不成器。 人不学,不知义。 夫子应当先让她学《三字经》。 《女诫》现下对庶妹还不管用。 “错倒没完全错。” 杜若对着她,不是嘟囔的。 有什么说什么。 “但是我也就嘀咕了一下,也没说不学,夫子上来就非要打我手板子!” 这才是前因后果。 她要是错了。 挨打受罚,那是必须的。 但这夫子都还没开始教学。 说句话就要打手板。 他有病吧? “我还提醒他了,我的狗护主。” 杜若确实让夫子别动。 可惜他不听。 小黑狗吠几句合理吧? 它又没咬着谁。 主人有难,小黑狗袖爪旁观才不对。 这事,杜若必须站它。 “长姐,你可看着夫子自己摔跟头的吧,我跟明月小杜谁也没碰着他。” 不管杜蘅承不承认。 她跟东珠都是目击证人。 其实刚刚还有别的丫鬟被狗吠声引来了。 但,杜若跟她们都不熟。 平白要人帮自己作证,有难度。 “……看见了……” 杜蘅平素就不爱撒谎。 看见了就是看见了。 没看见就是没看见。 她不知道这有什么可诡辩的。 就在杜蘅思索之时,屋外出了动静。 “大小姐,夫人来了!” 东珠小跑到门边来禀。 杜蘅这才带着庶妹出去。 娘亲来了。 杨管家也来了。 苍葭院中变得很是热闹。 “二姑娘粗俗,请夫子莫要与她计较。” 方芸景说这话时很是违心。 但她又不得不说。 第一卷 第188章 恶犬 “杜夫人,二小姐确实……” 胡先生在院中歇了有一会。 后脑勺不流血了。 但脑子还是不清不楚的。 他当然要接这茬,可谁知自己话没说完,便被杜夫人出声打断了。 “杨管家,快派人送夫子去药堂。” 方芸景知道野丫头会闯祸。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彼时,闺女派了院中丫鬟去找杨管家。 杨管家又带人去寻她。 而方芸景正忙呢。 她跟老夫人在一处,捶腰捏肩,轮着来,实在是孝顺得不能再孝顺了。 杜平不在府里。 方芸景专门去伺候他娘的。 要是他在府里。 这些活就得被云晓岚跟楚仙抢着干了。 方芸景可不想她们二人那般傻。 然后,杨德本就带人去了。 她当时便已经猜到不妙。 老夫人嘴上没说,心里却跟块明镜似的,让方芸景赶紧去看看情况。 在府里闹出人命就不得了了。 于是,她便赶过来了。 夫子在院子里。 人看着还行。 罪魁祸首却无影无踪。 方芸景心情如何,都不会这时表露出来,只能先让杨管家处理了先。 “是,夫人。” 杨德本应声,让下人去扶夫子。 “哎哎,这位管家,您等会。” 他是伤了不假,但也没那么重。 夫人这么打发人不合适。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胡先生。 这其中,也包括杜若跟杜蘅。 只不过,她们二人不在一处。 杜蘅在方芸景身边待着。 杜若则根本不凑上前。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事跟她没关系。 “夫子可是还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杨德本这么一问。 胡先生又没能说出心里话。 他想起自己从不离手的戒尺。 “鄙人现下有些行动不便,还得劳管家,派人帮我取回一把戒尺。” 胡先生这辈子,还没见过什么管家。 这是他头一回使唤人。 也怪神奇的。 自己突然有种当家做主的感觉了。 “哦,是这样,戒尺在哪?” 杨德本派人去取之前得问问清楚。 胡先生正想开口来着。 杜若就把手一指。 “在那!” 戒尺没掉在她门前。 不然,不管谁去取,都得被狗问候两声,那场面就着实不太好看了。 杨德本还没来得及派人去捡。 施施就跟个狗腿似的。 屁颠屁颠地去。 又屁颠屁颠回。 “夫人,夫子的戒尺。” 这把戒尺是胡先生的。 在场人都知道。 自然也包括施施。 她捡回来,就理当物归原主。 但这人非要拿到夫人面前献宝。 杜若说她狗腿,一点也没错。 方芸景过目之后,施施才将戒尺归还。 胡先生接过手,叹了一声。 “我这上好的梨花木啊!” 杨德本看了一眼。 不过是根边角料,算什么上等货色。 这夫子莫不是要讹杜家? “罢了,这都是小事。” 胡先生又长长叹了口气。 “夫人今日请我来,是为了教导二小姐,结果竟出了这般意外……” “老朽愧不敢当啊!” 他收了定金的。 不多,但不能退。 得先将这个事掰扯清楚。 “夫子这话何意啊?” 果不其然,杜家夫人问了。 胡先生这才看向她。 “二小姐心地善良是好事。” “但她在屋中饲养恶犬……” 前一句夸赞,杜若就听着不对劲了。 后一句提到‘恶犬’她就听不下去了。 “夫子,您胡说八道什么呢?” 小黑狗护主,是条好狗。 谁敢污蔑它是恶犬。 当它主人死了吗? “若儿,你怎可对夫子无礼?” 杜若粗俗无比。 方芸景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往日没外人,她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眼下这情况就不行了。 杜若这么说话。 方芸景就得喝止跟斥责她。 不然,这事就该是她当娘的不是了。 “快跟夫子道歉。” 这话要是对杜蘅说。 她便照做了。 方芸景也毫不费力。 可她是对杜若说的。 这野丫头才不会如人心意。 “大娘,你处事不对。” 杜若说得太快。 杜蘅想捂她嘴都没来得及。 方芸景觉得被挑衅了,抬手要教训人。 结果杜若预判了她的动作。 “大娘,我不是长姐。” 她挡了方芸景落下来的手。 虽然没能完全挡住。 但也卸了她的力气。 原本的巴掌落不到自己脸上。 “您跟管家来,可以先处理夫子的伤势,但也应该问一问来龙去脉。” 杜若不是在教方芸景做人。 她只是不服气。 杜家的利益永远凌驾与所有人之上。 杜平眼里只有这个。 方芸景也顺着他意。 真相在他们眼里,似乎从来都不重要。 可对杜若来说,重要。 她的小黑狗不是恶犬。 是夫子先动的手。 也是他自己摔的跟头。 这些都很重要。 “二小姐是要辩驳我不成?” 胡先生竟不知死活地开口了。 仗着杜家夫人在,他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能将刚刚丢的颜面找回来。 “我不是驳你,我说的是事实。” 杜若也说得理直气壮。 “你往我面前丢了本破烂。” 一个夫子,连书都不爱护好。 他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我就质疑了一句,也没说什么难听话,你就拿着戒尺非要打我手板。” 要不是胡先生先威胁她。 小黑狗也不敢惹事。 它可怕生了。 此刻,说不定正躲在床底,瑟瑟发抖。 杜若等会还得回去哄一哄。 可不能寒了忠犬的心。 “我家小杜护主怎么了?” 她越想越生气。 人家明明是忠犬,却被扣了恶犬的罪名。 怨啊。 太冤了。 比窦娥还冤。 “夫子教书育人,难道要狗学背信弃义,才是你来此处的初衷?” 丫鬟们听不懂,以为二小姐口不择言。 狗怎么听得懂背信弃义。 夫子又怎教得了它。 但杜蘅听懂了。 庶妹这个问题问得极其巧妙。 夫子答不是,便是冤枉狗了。 夫子若答是,他便不配为师。 “我……二小姐怎可如此污蔑于我?” 胡先生同样听懂了。 于是他不正面回答问题。 “夫人,老朽实在是不愿辜负您的心意,但二小姐就是块榆木疙瘩!” 杜蘅正在心里叹夫子更妙。 杜若又开口了。 “夫子不仅教学不行,人品也有问题。” 这下可把胡先生给激怒了。 他跳起来,当众指着二小姐的鼻子。 “你这小娃娃不学无术,还满口胡言!” 胡先生育人多年,学子无数。 没哪一个像她这般无礼的。 今儿他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第一卷 第189章 大事化小 “胡先生,读书人不兴动手动脚的吧?” 说话人不是杜若,也不是方芸景。 而是站在一旁的杨德本。 他是杜府里的管家,不仅要管人跟管事,更重要的,是忠心护主。 “我家夫人不好斥责,先生心里得有数,别拿您的食指点着二小姐。” 胡先生到底是个外人。 他在杜家院里,拿手指当众指着二小姐。 究竟谁有理谁无礼,一目了然。 “这……是老朽大意了。” 胡先生本想驳那位管家的话。 但余光扫见杜家夫人的脸,也是同样的,不如早上那般和和气气。 他这才将停留在空中的手收回。 “二小姐来自乡野,夫人已先告知于我,是老朽没把握好育人的分寸。” 确实。 官家小姐不同于柳家胡同的小儿。 再不服管教,还要个颜面。 自己想打她板子,天长日久,总有机会,不该急在今日初见之时。 瞧瞧,将这事闹的。 胡先生想到这里,有些懊悔。 “夫人,老朽先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 方芸景看着他行礼,眯了眯眼。 “若儿,胡先生反省了,你呢?” 果然是读书人识大体。 知道凡事得先顾及双方脸面。 若是方才胡先生糊涂,中了野丫头的计,她就得与其将事情好好捋捋。 定金没多少,可以不要。 但这教书育人的夫子,就得换一个人来,不然磨不了那野丫头的性子。 “反省不了一点。” 杜若本就是走万人嫌的路。 反省是什么东西。 反省不了。 “夫子看在大娘的面子上,才让步于我,可他心里一点也不觉得错。” 这肯定是实话。 胡先生只是受制于礼跟金钱。 他自己并不觉得有错。 在杜若看来,此举犹如脱了裤子放屁。 “若夫子明礼,能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就不需要拿把破戒尺装老虎。” 别人禁不禁打,她不知道。 反正自己不能挨打。 “若夫子为人正直,合该将实情说出来,而不是把责任推给狗跟我。” 方芸景他们一来,胡先生又骂人又骂狗,有哪一点像个育人的夫子。 杜若真的有点怀疑他的来历。 因为在原剧情里,压根就没有这个角色。 她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夫子别急着解释,我有证人。” 在这个没有摄像头的朝代里。 自证很难,取证更难。 杜若十分庆幸。 自己的房门一直大开着。 整个苍葭院的人都听见狗吠声。 杜蘅就住她对面。 一出来就能看见现场。 “姐姐,你说,夫子是不是自己摔的?” 方才杜若就问过杜蘅了。 她承认自己看见了。 眼下杜蘅也没理由撒谎。 “娘,夫子的的确确是自己摔的。” 施施没想到大小姐会这么说。 还以为听错了。 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耳朵。 “哦,你亲眼所见?” 方芸景问杜蘅。 态度好了不止一百八十度。 苍葭院里的人都知道。 就连胡先生,也看出来了。 “是。”杜蘅不似杜若。 她说是就是,无需他人证明。 亲娘也不会不信自己的话。 “胡先生,这又是怎么回事?” 方芸景刚刚是没细问。 毕竟出了事,肯定是野丫头不是。 没道理是夫子闯的祸。 她来,就该安抚人家。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野丫头为什么闯祸。 方芸景着实不在乎。 但眼下自家闺女透了实情出来。 她就不得不问上一问。 免得让外人钻了空子,还会笑杜家愚蠢,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了。 “大小姐,您可得说实话。” 胡先生这才醒悟过来。 方才俩姐妹进屋去,就留个丫鬟在外面,根本不是有什么要紧事相商。 而是去对口供啊! 亏他方才还以为,大小姐跟二小姐不同。 眼下看来,这大一家子都一个样。 无德之人高枕无忧。 有志之士却只能为五斗米折腰。 你说这究竟什么世道! 一刹那间,胡先生在心中感慨万千。 然后被杜若打断了。 “你又要胡说什么?” 说她可以,说杜蘅不行。 自己的女主,自己维护。 “我姐姐从不撒谎。” 这是杜若写的。 庶女巧思诡辩。 女主聪慧实诚。 二人是对照组。 “不信你问问在场的丫鬟……” 她随手抓过一个丫鬟,是苍葭院的人。 杜若看着脸熟,但叫不上人家名字。 “你说,我说没说错?” 丫鬟都没反应过来,跟卡机似的。 杜若松开她,又随手抓了另一个。 这回的丫鬟不是苍葭院的人。 杜若就更叫不上名字了。 “你说……” “是是,大小姐从不撒谎。” 这是杨管家带过来的丫鬟。 杜若十分满意地将人放了。 “夫子,您的实话是什么?” 若是胡先生再看不清形势,不知死活地,非说杜蘅的口中没句实话。 都用不着杜若拉苍葭院的所有丫鬟作证,方芸景就得先将人赶出府去。 “你这小娃娃,牙尖嘴利的……” 胡先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杨德本皱着眉头看他。 “先生,您可还好?” 听丫鬟去报,说胡先生摔倒磕伤了脑子,眼下这般确实像是伤得不轻。 “二小姐,老夫也没说不是自己摔的。” 胡先生不答杨管家的话。 “夫人,今日之事权当意外。” 他磕伤了是事实,也不好再拖。 “二小姐是个好苗子,等老夫休养几日,到时再来好好管教她……” 三句话,三个意思。 没说不是自己摔的,也没说不关她的事。 胡先生一开始就含糊其辞。 现在真教他钻了空子。 权当意外,言下之意,就不是个意外。 自己大人大量,不与二小姐计较。 杜家也得给人个台阶下。 然后,胡先生还夸杜若是个好苗子。 这句就真是反讽了。 像姑娘这般无德无才,还如此尖酸刻薄,日后是要烂在府里嫁不出去的。 他传道授业,自知任重道远。 最喜欢这种不服管教的学子。 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 这道理,胡先生当然懂。 但按下去了,也是种成就感。 …… 别人听不听得懂,不要紧。 杜若是逐句逐句给他分析出来。 文化人,咬文嚼字,就是厉害。 “你这人怎么……” 第一卷 第190章 月钱 杜若话刚出口,就被方芸景打断了。 “杨管家,快快派人送胡先生到药堂去,诊金直接从二小姐的月钱里扣。” 胡先生不追究,还乐意继续教学。 于方芸景而言,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真相如何,不碍她什么事。 “哎,我还有月钱呢?” 杜若的关注点瞬间被带偏了。 她来京已有数月,手里新增一毛都没有,所以也不敢花自己的存款。 杜若正为这事发愁 谁知,原来府里还有零花钱发的吗? 此等好事,她岂能听了又不问。 “是。”杨德本指挥下人们,扶着胡先生,陆陆续续地从苍葭院离开了。 杜若一人,想拦也拦不住。 院中丫鬟作鸟兽散,都各自有活。 杜蘅也带着东珠回了屋。 只杜若还留在原地。 她要问月钱的事。 “大娘,你……” 杜若一时找不到什么词合适。 方芸景闻言,转过身来。 “若儿,目无尊长,罚抄《女诫》十遍,这是你祖母托我给带的话。” 这根本不是老夫人的意思。 但她知道了也得这么处理。 方芸景就先代劳了。 胡先生一事揭过去,暂且不论。 但是,方才这野丫头当着满院子的丫鬟,顶屡屡顶撞长辈,还躲了巴掌。 方芸景不教训她是不行的了。 “大娘,抄书可以,但是……” 此时的杜若能屈能伸。 一来,山人自有妙计。 二来,没钱万万不能。 一时的吃亏,不算吃亏。 逞强失月钱的,才是傻子。 “你又想作什么妖?” 方芸景也没想到她这么听话。 这里面肯定有鬼。 杜若仿佛听不见她话里的防备。 “刚刚大娘让杨管家派人送夫子去药堂,说看大夫的诊金从我月钱里扣。” 唯恐方芸景否认,她说得很清楚。 “我就想问问,我的月钱有多少?” “这钱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的?” “一般每月几日可以领?” 今日夫子打人一事,杜若闹得是真不亏,竟然还炸出来这么个消息。 要早知道,她早闹了。 这事,还得感谢那个胡先生。 辛苦他摔自己一跤了。 不然,杜若还真不知道这事。 损失点诊金,就损点吧。 她也懒得计较了。 反正,自己没被戒尺打着。 胡先生还被狗吓了。 就当是……小黑狗给的精神损失费。 “什么月钱?” 方芸景一个问题都不答,还反问。 “府里管你吃喝,你还问我要钱?” 杜府里,每个院子,每个主子,每个月,都有合理分配的月钱到手。 老夫人有。 她跟二位姨娘也有。 杜蘅有。 她的四个弟弟妹妹也有。 独独野丫头没有。 因为她应得的部分,被方芸景归为己有,最后都会转为杜蘅的嫁妆。 所以,野丫头没有。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要什么月钱。 府里又没缺她吃穿用度。 要什么月钱。 “不是我管你要,是你自己说的。” 杜若知道,方芸景就是在刁难人。 毕竟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一碗水端不平。 之前在衣物上面如此。 今日给的案板也是旧的。 这些杜若都可以不计较。 但月钱是钱,她不能不要。 “谁听见了?” 方芸景理直气壮地说,然后学她的样子,问身边丫鬟:“你听见了?” 抱玉摇头。 方芸景又问别人:“你也听见了?” 施施也摇头。 她只负责观察这边的动向,报给二姨娘。 至于那些个琐粹事,自己管不着。 “你听见没有?” 方芸景又扭头问杜若。 “赶紧回屋,抄你的书去。” 她还要去陪老夫人,好好解释一下这事,免得被别的人捷足先登了。 “大娘,你中饱私囊,我要去告状。” 杜若猜到的只有这种可能。 “我说若儿啊,你可别不识好歹。” 方芸景万万没想到。 这野丫头竟然一语中的。 “你与夫子起争执,闹得府里人尽皆知,我帮你平息了这场风波。” 她猜到了又能怎样。 方芸景是不会承认的。 她闺女的嫁妆,谁也别想夺走。 “你不仅不感激我,还开口管我要月钱,你的良心被那条狗吃了吗?” 刚刚方芸景要是不抢话。 这死丫头还想挑事。 仗着自己有理,没完没了了。 “大娘,你这话说重了。” 杜若不与她置气。 “你说我就算了,但小杜是无辜的。” 这个时候,她还要为狗抱不平。 方芸景都听笑了。 “我问你要月钱也是我应得的。” 杜若写的书,知道这个朝代的规矩。 但原剧情里,庶女也是没有月钱的。 故事再次偏离了主线。 这个月钱,她要定了。 “顶撞长辈,罚抄《女诫》二十遍。” 方芸景觉着,野丫头不识字。 抄书就能累她好一阵。 十遍定是太少了。 二十遍差不多。 结果杜若却面不改色。 “那我的月钱呢?” “大娘不要故意岔开话题。” 她又随口说中了方芸景的心思。 “你说要想被罚抄三十遍吗?” 这死丫头怎么冥顽不灵。 月钱,月钱,月钱。 她见过吗,就一直问。 “大娘心虚了,我去跟爹告状。” 杜若说完,发觉自己说错了。 杜平说不定是知道这事的。 告状找他,不太管用。 “你去告吧,你爹又不在府里。” 方芸景不怕她。 今儿就是天皇老子来了。 她也不会将月钱吐出来。 “我顾着杜府的脸面,才说扣你的月钱,你竟然还当真了,可不可笑。” 胡先生上门的第一天,什么笔法都没教,就先被野丫头摔了个跟头。 这事可不小。 她不用对夫子的伤势负责吗? 方芸景扣她月钱有何不妥? 就算是告到老爷面前,自己也有话解释,才不可能被个野丫头拿住。 “爹不在,那我去告祖母。” 杜若不信杜平。 但林知微还是可以信一下的。 杜府由她管家。 方芸景从中渔利。 杜若不信林知微会不闻不问。 “行,你去吧,我都管不住你了。” 方芸景还是一点都不怕。 “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夫人是真的一点也不拦着。 东珠趴在窗口,看着捉急。 “大小姐,夫人怎么不管管二小姐?” 其实她也知道,夫人不是不管。 二小姐那样,谁都管不住。 但东珠在这看得实在是着急。 “大小姐,二小姐她去了……” 第一卷 第191章 这下好了 杜蘅真的很佩服庶妹。 一事未平,又生一事。 她也不嫌累人。 此刻,苍葭院的丫鬟们都无心干活。 谁都想看二小姐挨夫人训。 东珠同她们一样。 躲在屋里,趴着窗看。 “大小姐,二小姐要去告夫人的状!” 看二小姐咄咄逼人,她都快急坏了。 而杜蘅,也快被东珠气坏了。 “你再如此不学好,本小姐就……” 看戏就看戏。 自己本不想说她。 可谁知,东珠看着总忍不住咋咋呼呼的,让人听了也跟着干着急。 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外面。 隔着扇窗看戏,能有什么劲。 于是,杜蘅才威胁她闭嘴。 “大小姐,东珠只是替夫人不平。” 东珠委屈巴巴地辩解。 杜蘅信她,只是觉得没必要。 “二妹讨人厌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娘亲是府里正儿八经的夫人。 庶妹只是个不学无术的晚辈。 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娘亲还能让庶妹欺负了不成? “你那么喜欢她,我调你去跟明月作伴,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可好?” 杜蘅突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东珠却‘哇’地一声哭了。 “大小姐,您别不要东珠!” 自己只是有一点点羡慕明月。 但她的心,始终跟着大小姐。 二小姐自入府起就处处惹人厌烦。 除了明月,还有谁会喜欢她。 东珠才不要去跟二小姐。 “那你还看?” 杜蘅得逞似的扯了扯嘴角。 东珠立马将窗关了。 “大小姐,东珠有一事不明。” 杜蘅慢悠悠地瞥向她。 “想问我为何替二妹作证?” 八卦之心都写在脸上。 东珠也不藏着掖着。 “是,东珠知道大小姐是顾及杜家颜面,可二小姐不敬夫子在先……” 夫子摔倒是自己摔的。 二小姐跟明月都没动手。 但说到底,这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大小姐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相干的人,不落井下石就错了。 大小姐却扶了二小姐一把。 难道,她会感激不成? “谁说我是帮她?” 杜蘅缓缓摇了摇头。 “二妹读书明理,于我而言,有何好处,我这分明是在顺她心意。” 娘亲说得对。 读书习字于她跟文赋,是常事。 于庶妹而言,还不如去挖红薯。 故而今日夫子上门,她就将人吓得不轻。 先是绊了跟头。 又磕了脑子。 短时间之内,夫子是来不了了。 庶妹既然想如此,杜蘅便顺了她的心意,让其再继续这么逍遥下去。 陈家下定的日子,将是遥遥无期。 而杜蘅,要去见夏公子跟齐公子了。 娘亲定会帮她张罗一门好亲事的。 “还是大小姐英明。” 东珠原本还担心。 大小姐太实诚,不懂争。 快成之事都被二小姐给搅黄了去。 这下好了。 谁胜谁输还不一定呢。 “我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 究其根本,杜蘅也没害人。 她确实是帮了庶妹。 “二妹还当赶走夫子是好事呢……” 话说一半,杜蘅忽而想起她的话。 倘若庶妹真是所谓的著书人。 她怎么会不知道《女诫》此书? 她又为何对读书那么抵触? 杜蘅抬头看自己的书架,不禁陷入沉思。 东珠不解,又悄悄将窗开了条缝。 同样在趴窗的,还有明月。 她看二小姐在院子里,与夫人起了争执,又看夫人昂首挺胸地离开。 然后二小姐就去找老夫人了。 …… 房门一开,明月跟小黑狗一同迎上去。 “二小姐,您没事吧?” 她看二小姐一出院子就折了回来。 老夫人肯定是没能见上的。 但明月也猜不着别的。 “踏马的……” 说实话,杜若很少骂脏话。 可她忘了自己在禁足期间,一踏出院子,就被俩护院抡棍子赶了回来。 怪不得。 方芸景敢那么理直气壮。 她早早就算好了。 就算杜若出了院子,告到林知微面前去,也没人会听她要告谁的状。 禁足期间,坏了规矩。 罚上罚,得家法伺候。 所以才有俩护院在院子外面堵人。 杜若骂脏话,是气自己大意了。 明月却以为出大事了。 “二小姐,夫人她……” 大小姐帮了二小姐。 夫人却嘲讽二小姐。 二小姐这心里该多难受啊。 “没事,小杜呢?” 杜若先安抚了明月,又去抱狗。 “大娘罚我抄二十遍书。” 夫子暂时不用来了。 但她还要被罚抄书。 这,等同于自学。 “二小姐,明月可以帮你!” 方才明月就听见了。 抄书二十遍,功夫不少。 二小姐一人,肯定很难。 方才明月就决定了。 绣花她不会,抄书可以学。 这回一定要帮上二小姐。 杜若闻言只点点头。 “明月,你去找杨管家,多要些笔墨纸,还有布料什么的别忘了拿。” 那本《女诫》不算厚。 案板上的竹简也挺多。 但二十遍估计塞不进去。 她让明月用这借口,去找杨管家要东西,这样也正好顺便拿布料了。 别人问起来,不显得突兀。 “是,明月这就去。” 明月出了院子,去找杨管家。 这消息,很快便传到方芸景的耳朵里。 二小姐要笔墨纸砚,说是抄书用的。 杨管家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 但布料又是作何用处。 他只当绣花未完,二小姐还想练习练习,于是让人带明月自己去挑。 翠花婶从杨管家那儿听来的。 今晨夫人才让她不用教了。 翠花婶还暗自窃喜了一会。 一日还没过呢。 二小姐又想做什么。 她不知道,只能禀了夫人。 可方芸景也猜不出来。 “她又要布料作甚?” 若是她安安心心绣花,不外出闯祸惹事,自己也不用去找夫子来教学。 现下好了。 夫子被吓得不轻,近期都来不了了。 野丫头倒是自己装起来了? 翠花没吱声。 方芸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在院中干活,多留心些。” 她这阵子忙,要替蘅儿跟夏家齐家牵线,实在是顾不上那个野丫头。 老夫人有先见之明,将其禁足在苍葭院,也替方芸景省了不少麻烦事。 院中丫鬟多。 翠花婶管事。 她们都能替她盯着那野丫头。 抄二十遍书,也够让人清净好一阵了。 “是,夫人。” 翠花出声将事应下。 第一卷 第192章 赏你了 夫人吩咐,翠花婶自是要遵从的。 她每日于院中忙活,让丫鬟们都盯着点,有任何异常要及时来报告。 施施干活常敷衍了事,做什么都不积极,却时不时往二小姐的窗边凑。 问就是翠花婶交代的。 别人见了,都不好说她什么。 没人在面前议论,施施也越发胆大起来,现在趴窗偷听都不避人了。 于是,她又被明月发现了。 “二小姐,你看她!” 过分。 太过分了。 她真想揪着施施,去杨管家面前说理。 可惜的是,二小姐不让。 她还劝明月别置气。 “禁足期间切莫与人动手,你先消消气,她爱趴就趴吧,又听不见……” 杜若确实觉得这事没什么。 施施一靠近,小黑狗就吠她。 再来,再吠,就跟装了警报似的。 她们还能说什么秘密让外人偷听了去? 施施来多少次,都是徒劳无功的。 而且她这么不知收敛,迟早会被人发现,到时候还连累背后的主子。 方芸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施施。 杜若懒得介入别人的因果。 “明月知道,可是她欺人太甚!” 明月怎么可能不生气。 施施当小人,告恶状,还不听劝告。 她简直是不将二小姐放在眼里。 明月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恨自己,不能出去给施施两拳。 二小姐被禁足已经很可怜了,还要抄书,还要被别的丫鬟这么欺负。 明月真是越想越气。 但她又不能给二小姐惹事。 禁足期间,确实应当谨言慎行。 明月实在气不过。 于是她苦思冥想,想了又想,想了一日,终于想到一个极好的主意。 等施施再来,明月直接泼了她满身水。 “二小姐的洗脚水,赏你了。” 方才她给二小姐洗脚。 小黑狗就趴在旁边哼哼唧唧的。 明月一听,便知道有生人。 小黑狗不高兴来着。 这么晚了,她猜只能是施施。 二小姐一点也没又拦着的意思。 明月帮她洗完脚,就去端着水盆去窗边,兜头兜脸地浇了施施满身。 哎,巧了不是。 任谁来问,都不能说是明月的错。 谁让她大半夜趴二小姐窗外。 被泼了洗脚水,只能自认活该。 “你……” 施施气得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杜若刚洗完脚,正在屋里床上坐着。 “明月,小杜憋不住了,要上厕所。” 表面上,喊的是明月。 实际上,她是说给窗外人听的。 小黑狗憋不住,要出去撒欢了。 “哎,二小姐,明月马上就来了。” 明月回头应了一声,又扭头看施施。 “你快跑吧,小杜能闻着味去咬你。” 她泼的是二小姐的洗脚水。 小黑狗最熟悉不过了。 可施施还在摇头晃脑地甩水。 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明月想了又想,又悠悠开口。 “那日夫子,可是被小杜吓得摔了跟头,你要是被它咬上几口……” 小黑狗不咬人。 但明月会吓唬人。 施施听完,脸瞬间白了一个度。 “你!我要告夫人去!” 上回她就告过一回了。 夫人罚二小姐抄二十遍书。 这回,自己再去告状。 夫人肯定会得罚得更重一些。 “哎,二小姐,窗外没人。” 明月不听施施威胁,自导自演地说了句,然后招呼都不打就把窗一关。 扒在窗口的八个手指都被夹了。 惨叫声响彻苍葭院。 连对面的杜蘅都听见了。 “东珠,你出去瞧瞧怎么回事。” 她都躺在床上看书了,不想再穿鞋出去,于是派东珠出去看看情况。 杜若也在自己床上,故作震惊。 “明月,刚刚是什么声音?” 明月快速将窗打开。 施施立马收回手,跌坐在地上。 “明月,你不得好……” 后面那个字她还没说出来。 明月就已经将窗关上了。 东珠正好寻着声过来,发现狼狈的施施。 “你大半夜躲在这儿作甚?” 夫人让翠花婶留心二小姐。 翠花婶让丫鬟们盯着。 东珠也是知道的。 可这三更半夜,大小主子都准备就寝了,施施跑来这儿算怎么回事。 她就不怕被二小姐算计? “东珠姐姐~” 施施见了东珠,就像见了亲人。 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我路过,听见狗吠声,就停了一下脚,被明月又泼水又夹手指的……” 泼水已经很过分了。 明月还用窗夹她十指。 这个阴险小人! “她拿什么夹你手指?” 东珠没有多心,但也要问问。 施施见状,鼻涕眼泪一起流。 “她泼我满身水,我自是敲窗与她理论,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关窗!” 拿什么夹的,不言而喻。 东珠刚想说自己懂了。 明月也凑过来了。 “这大半夜的,屋外挺热闹啊~” “哎,你怎么还在这?”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狗。 小黑狗就藏在附近草里。 躲着人,呜呜声警告。 施施听了,也顾不上疼跟哭了。 “东珠姐姐,你帮我拦着!” 说完她就爬起来跑了。 小黑狗闻声去追。 东珠不明所以,也不敢拦。 “你家二小姐真放狗咬人啊?” 她一直挺好奇的。 但是大小姐不喜,东珠就没问。 今儿遇上了,她问一问不过分。 “东珠姐姐,你别冤枉二小姐。” 明月张口就替自己主子抱不平。 “小杜不咬人,它就是去送施施。” 她说真的。 小黑狗刚刚离得远,也是怕。 它追着施施去,就是赶着人。 等她走得够远了,小黑狗自然就不追了,会自己去找地方上厕所的。 “你认真的?” 东珠差点被明月逗笑了。 什么它去送施施。 那只狗吗? “对,我要去找小杜了。” 二小姐被禁足,明月没有。 她要去给小黑狗捡粑粑了。 “你先等会,等会!” 东珠拦着明月。 “你先别管狗。” 刚刚那一声惨叫,她听得清清楚楚。 明月什么都不说就溜走。 东珠可是不允许的。 “施施说泼水跟夹手指,怎么回事?” 明月立马黑了脸。 “施施那厮实在可恶,整日无所事事的,围着二小姐的屋子转悠!” 之前就是,现在还来。 她当二小姐是什么好惹的人吗。 第一卷 第193章 带走 明月将来龙去脉都说了。 按二小姐教的,着重讲不是第一回发现,怀疑施施受了什么人指使。 东珠听完,回去尽数说与大小姐听。 翌日,施施的手指肿了一圈,疼痛难忍,赖在大通铺上骂骂咧咧的。 与她同住的丫鬟们不知实情,也不多嘴,收拾完东西就陆续往外走。 施施喊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人。 “喜莲,你帮我请半日假。” 十个手指伤了八个。 她要去暮山院,找二姨娘,告状兼讨赏,不然这顿伤都算白挨了。 丫鬟喜莲想了一下,没同意。 “你自个与翠花婶说去。” 分配活的时候,这个人总是能偷懒耍滑,导致其他姐妹干多了不少。 大家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喜莲也是。 不是跟翠花婶熟吗? 自个说去啊。 她才不乐意多这嘴。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施施还不知道,是自己平日里得罪了人,只当喜莲不愿意帮这个忙。 “难道你没看见我的手指吗?” 明月下手真狠。 她疼了一宿没睡。 同住的姐妹们有哪个不知的。 这个喜莲怎的如此冷血。 要不是离得近,施施还不求她呢。 “看见了,你的手指与我何干。” 喜莲怼了一句便直接走了。 施施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句。 “狼心狗肺的东西!” 此时,屋里再没别人可喊了。 施施只能先下床,用残手更衣穿鞋。 她一边弄,还一边倒吸凉气。 “明月那个贱婢,得了好,竟然仗狗势,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 二小姐是主子,施施动不了。 即便告了状也只能罚她抄书。 但明月就不一样了。 她是丫鬟,是贱婢,是狗。 只要二姨娘施以援手,施施有的是法子,让明月为昨晚的事付出代价。 她一边弄,一边琢磨。 伤痛立时缓了不少。 更衣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施施换好统一的丫鬟服,准备穿鞋。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知道有人来,她忙抬头去看。 结果,施施发现自己想多了。 不是去而复返的喜莲。 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抱玉。 施施愣了一下才起身。 “抱玉姐姐,你怎么来了?” 她们住的是下等丫鬟的大通铺。 像这种上等丫鬟,轻易不会踏足这儿。 抱玉说:“听说你的手伤了。” 她不是一人来的,还带了人。 施施闻言,忙不迭点头。 “此等小事……怎好惊动夫人。”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十分高兴。 这一定是东珠的功劳。 昨晚她奉了大小姐的命,出来查看情况,施施将错都赖在明月头上。 后面二小姐的狗出来了。 施施害怕,被它追着跑。 东珠肯定是看见了。 她回去报大小姐。 这事又传到夫人的耳朵里。 故而,抱玉才会出现在这。 施施只猜对了一部分。 抱玉不是来探病的。 “知道了,带走。” 施施连鞋都没穿,就被几个下人架着走。 她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哎哎,等会,我鞋,我鞋……” 自己只更了衣,还光着脚。 这副模样出现在夫人面前,怕是不太好,因而施施哀求抱玉帮她带鞋。 “抱玉姐姐,我还没穿鞋。” 抱玉走在前面带路,根本不搭理人。 施施这才琢磨出不对劲了。 “抱玉姐姐,夫人寻我何事?” 若是夫人听说昨晚的事,要处理二小姐,派人来带她过去当个见证人。 不能是这种待遇。 鞋都不给穿。 但是抱玉此举为何。 施施又猜不出来。 抱玉不解释,直接将人带到前厅。 夫人在,老夫人跟老爷都在。 二姨娘也在。 施施光着脚,被人扔在地上。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老爷,老夫人,夫人,二姨娘……” 施施起身挨个给主子们行礼。 大夫人弯腰在老夫人身边窃窃私语。 其余主子在喝茶,也不交谈。 施施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向二姨娘投去求救的目光。 姨娘看见了,装不相识。 施施的心瞬间凉了一大半。 大小姐后到,带着东珠跟明月。 施施的目光触及她们。 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祖母,蘅儿来迟了。” 杜蘅先是盈盈施礼,而后也同她娘一样,凑到祖母耳边嘀咕了几句。 杜云献不舒服,楚仙没来。 云晓岚一人百无聊赖。 东看看,西瞧瞧,先给老爷抛两个媚眼,再假装是无意的,害羞。 对于施施的眨眼,她是一个也不回。 “都回去坐下吧。”等林知微了解完全部,示意方芸景跟杜蘅入座。 她们二人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听说二丫头在禁足中?” 林知微缓缓开口。 这话不是问施施的。 堂上也无人应答。 云晓岚等了有一会,略奇怪地扭头去看,发现老夫人竟然问的是自己。 “老夫人,妾身不知。” 人在苍葭院。 问她作甚。 云晓岚说完,便把目光瞥向方芸景那处,结果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 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二姑娘在姐姐那儿。” 云晓岚故意扶了扶自己的玉镯子。 那日请了夫子,私生女闹了大事。 云晓岚跟楚仙可是都听说了。 方氏打着老夫人的名头。 罚私生女抄书二十遍。 这事,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莫不是,姐姐又没看管好?” 云晓岚这话夹着幸灾乐祸。 老夫人这么问,难不成是方氏看管不当,她想换个人托管那个野种? 之前楚仙争过。 老夫人还没给。 如今倒好。 自己不争不抢,好事砸身上。 云晓岚想起楚仙说的。 老鸨的狠厉手段,轮番试在私生女身上,定能让她疼得哇哇大叫。 施施这个没鬼用的东西。 自己再也不指望她了。 “你怎么能不知道?” 林知微一脸平静地反问。 云晓岚这才嗅出不对劲的味道。 “老夫人,妾身确实不知。” 杨管家去暮山院的时候,也没说做什么,只说老夫人传她们到前厅。 来了之后,她才知道楚仙不来。 再然后,施施被几个下人架了进来。 云晓岚还以为她手脚不干净,被发现了,被方氏抓到这儿来处理。 故而施施一直眨眼,她一个不回。 但眼下情形,似乎十分不对劲。 老夫人平白无故问私生女作甚。 第一卷 第194章 战果 “那你看看,这位是否是你的丫鬟?” 林知微说的丫鬟便是跪着的施施。 云晓岚看都不看就开口:“今儿真奇怪,姐姐的丫鬟也要赖我头上了?” 这丫鬟去苍葭院,是杨管家安排的。 自私生女入府那日,施施就归了方氏管,如今再说是她的肯定不合适。 所以,云晓岚不认。 “岚儿,你怎么跟娘说话的。” 杜平出声喝了她一句。 云晓岚秒变委屈脸。 “老爷~妾身说的实话。” 方氏是正妻,能称老夫人为娘。 自己是什么,不过是个妾。 她跟楚仙都只能唤老夫人为老夫人。 老爷这般斥责,也毫无道理。 云晓岚想到这里,更委屈了。 “老夫人这是在为难妾身。” 私生女禁足不管自己管。 施施这丫鬟也是。 老夫人不是为难,又是什么。 云晓岚觉得自己说得没错。 但她一时大意,竟忘了这杜府由谁当家,也忘了老爷这人向来愚孝。 “你算个什么东西!” 杜平突然站了起来。 云晓岚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老爷,妾身不敢。” 方芸景冷眼瞧着,也不出声。 倒是林知微咳了两下。 “云家有钱,养的闺女是不甘屈于人下,可你几斤几两心里没数?” 方家入仕,云家经商。 商贾之女又怎能爬到大家闺秀头上去。 云晓岚从入府那日就该知道。 杜文赋再养养,都快成人了。 她还妄想能一脚踩在方芸景上头? 这不是想误她杜家吗。 “老夫人,妾身错了。” 云晓岚不知错,却知道跪下。 “老爷,您快帮妾身说说话啊。” 她又朝杜平抛了个媚眼。 若在私下没人时,他一定抵挡不住这波,得将人吃干抹净了才罢休。 但眼下他们在前厅,在众目睽睽之下。 杜平还不至于为此昏了头。 “娘问你话,是给你机会!” 后宫内宅斗来斗去都是常事。 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她们伺候好自己,别的什么无所谓,吵吵闹闹的倒能显生气。 “你怎么那么不懂看眼色?” 杜平知道施施是谁的人。 他也知道娘要处理人。 自己装瞎,任她们去折腾。 云晓岚偏偏不懂事,妄想拉人下水。 那杜平肯定得站亲娘那头。 妻能休,妾能卖。 娘是一辈子的娘。 要是他不站亲娘,得让雷公劈死。 “妾身错了,老爷息怒。” 云晓岚鲜少见杜平发脾气,一时间也怕,只能先认错道歉,态度诚恳。 可她越是这样,林知微越是瞧不上。 商贾之女就是比不上大家闺秀。 要不是当初方芸景无嫡子,杜平又想要,林知微还不同意他纳小妾呢。 “平儿,让她起来。” 云晓岚在跪在前面。 林知微也不直接与她说。 杜平知道什么意思,无奈转达。 “岚儿,娘让你起来说话。” 云晓岚只能勉强自己低声下气谢老夫人,然后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老夫人,这丫鬟确在我院中待过。” 施施在她院中待过,时日不长。 方氏知不知道,云晓岚不清楚。 但杨管家肯定是知道的。 他安排施施去苍葭院。 这也不是云晓岚能左右的。 如今丫鬟犯了错,找她来作甚。 谁的丫鬟该找谁去才是。 “妾身不知她犯了何错,竟惊动老夫人,还要挑我这个前主子的错处。” 林知微嗤笑出声。 “你当真觉得你没错?” 自己素来就是这一态度。 从未变过,也不为难任何人。 方芸景是懂她的,是这些贱胚子不修行,只知道花心思在男人身上。 如今当着众人的面,林知微也给了机会,云晓岚还在这儿百般抵赖。 那就不能怪她说话难听了。 “你若与方氏有缘,大可搬到苍葭院住,何苦派个人整日盯着不放。” 林知微开口,就说了定论。 施施是云晓岚的人。 她派人去苍葭院里当探子,也不为别的,只跟方芸景一人过不去。 杜蘅之所以来迟,就是去问丫鬟了。 施施在苍葭院中与人不合。 大小姐只一问,丫鬟们就都抖搂出来了。 明月与东珠说的全是事实。 前因后果很是清晰。 “老夫人,妾身没有!” 云晓岚辩了一句,然后扭头看施施。 “你这贱婢,与老夫人胡说什么?” 她都不接那求助的眼神了。 老夫人怎的能下这种结论。 这里面,只能是施施的错了。 故而云晓岚直接斥她。 可施施也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二夫人,奴婢没有。” 昨夜被明月算计,今晨被抱玉架了过来,她连老夫人的面都没见上。 怎么这罪名能扣自己头上。 “老夫人,奴婢冤枉啊!” 施施说自己冤枉。 云晓岚也说自己冤枉。 一人一句,此起彼伏。 前厅一时间十分热闹。 杜若不在场,看不见。 她忙着制她的布偶。 小黑狗以为是给自己的,围在脚边打转,像是等不及要玩它的新玩具了。 杜若空出手来,赶了几遍。 “这些不是给你的。” 小黑狗的玩具够多了。 这些是要拿去卖的。 但鸡同鸭讲。 互相妨碍。 等明月从前厅回来,她才堪堪画完一个,大部分时间都在陪狗玩。 “二小姐,好消息!” 明月一路都等不及要来报二小姐。 东珠一直斥她没出息。 然后她就被大小姐斥了。 东珠又斥明月,形成了闭环。 但是二小姐不在。 明月赶着回来告诉她战果。 “施施挑衅生事,被杨管家发卖了。” 施施是苍葭院的人,却心系暮山院之责。 一人事二主,挑衅生事。 夫人不要她。 老夫人也没有留她,只得由杨管家处理,将人发卖出去最为妥当。 明月听到这时,最为高兴。 这下二小姐可安心了。 抄书也好,做布偶也罢。 窗外没个鬼鬼祟祟的人。 明月才能大胆帮二小姐的忙。 “二姨娘不尊长辈,给大夫人横生枝节,罚跪祠堂跟禁足反省半月。” 这个结果,明月倒是没多在意。 二姨娘被罚跪跟禁足,全是她咎由自取,与二小姐跟自己都无关。 明月是这么想的。 但别人就不一定了。 方芸景忙完一阵,招翠花去问问。 “二姑娘近来有何异动?” 施施这事出在杜若窗外。 巧不巧合的,很难说。 第一卷 第195章 它过来了 翠花不看二小姐绣花。 心情都好了不少。 “回夫人话,二小姐在屋里。” 她整日在苍葭院,还嘱咐过手下的丫鬟,这么多人盯着,出不了乱子。 “有事都是差的明月,二小姐没出过门,一直就在她那屋里抄书呢。” 唯一的异动,就是出了施施那档子事。 但老夫人已经裁决过了。 翠花也不便再提。 闻言,方芸景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抄了多少遍了?” 野丫头不识字。 本来罚抄十遍也够受了。 谁知她竟不识好歹,追着自己讨要月钱,方芸景怒了便说罚抄二十遍。 野丫头自己要的。 自作自受。 没人会心疼她。 “大抵有五六遍吧。” 翠花白日才路过二小姐的屋子。 明月在里面负责磨墨。 二小姐坐着,专心致志,奋笔疾书。 案板上的竹简未动。 写好的纸张整齐地叠放在地上。 薄薄几层,大抵五六遍的样子。 翠花只是路过,只佯装无意地扫了一眼,并没有进屋去仔细翻查过。 “这么多日了,才五六遍。” 方芸景没有觉得意外。 只可惜,禁足时日无多。 她得检查一下野丫头的反省成效。 “你去她屋里,拿些过来瞧瞧。” 翠花应声便去了。 此时已过亥初。 天黑,各屋都点着灯。 二小姐那间屋子也是。 翠花到了她的门口,抬手叩几下。 “二小姐,我是翠花。” 屋里立时传来一阵莫名的杂乱声。 像是有人碰倒了什么东西。 然后满屋的光都灭了。 变成黑漆漆一片。 “二小姐,你在屋里吗?” 翠花隔着一扇门。 看不见,也猜不出什么动静。 等她再度抬手,准备重新叩击房门之时,屋里这才传来回应的声响。 “谁啊?” 这两字显得十分有气无力的。 可惜,翠花并没有多心。 “二小姐,我是翠花,夫人让我来找您,要取些抄完的字过去瞧瞧。” 话音刚落,屋里立时又传出一阵杂乱声。 她还以为是明月笨手笨脚误事。 结果,没人来给自己开门。 也没个人回应。 这事可就奇了怪了。 “二小姐,你在屋里做甚?” 乌漆嘛黑的,能做什么。 翠花实在猜不透那动静何来。 “二小姐,你没事吧?” 她都想不问就推门而入了。 屋里却又再次传来二小姐的声音。 “翠花婶,你与大娘说,我已经歇下了,要什么都等明日再来取吧。” 这的的确确是二小姐的声音。 翠花认得,不可能认错。 但方才她过来的时候。 屋里还亮着灯。 二小姐也未就寝。 翠花才会过来敲门的。 现下,二小姐突然熄了灯,不给人开门,还说自己已经歇下就寝了。 这不是鬼扯蛋吗。 她又没瞎。 “二小姐,我进来了。” 翠花奉的是夫人的命令。 二小姐不从,大可以去找夫人说理。 但那些罚抄的字,她定是要拿到手的。 屋里没人回应。 也可能是来不及回应。 因为翠花说完就推门而入了。 “二小姐,打扰了。” 屋里一片黑漆漆的。 她没见着二小姐,也没发现明月。 烛台的位置在右手边。 翠花摸黑过去,点了其中一个。 亮度不够照亮整间屋子。 但她只需要看到案板就行了。 这个亮度刚刚好。 它微弱摇晃,既不影响卧房里的二小姐,也不妨碍自己取要的东西。 翠花就着烛光,挪步到案板旁。 二小姐写过字的纸张,就压在竹简下面。 确实如她所见,只有薄薄几层。 不过,压得还挺平整的。 身后传来窸窣的动静。 翠花也没去注意,确定好自己要的东西,一张不落地拿好,就去熄灯。 这一回,身后动静更大。 她再大意也听见了。 是脚步声。 很轻。 不似二小姐的。 那能是什么东西。 翠花忽而想起二小姐的狗。 对了,屋里有狗。 许是那畜生睡醒出来溜达了。 她一直听说,却还从未见过,挺好奇的,于是壮着胆子回头去看。 乌漆嘛黑的屋子里,没有任何人影。 翠花就着烛光,朝二小姐卧房的方向望,似乎有个黑不溜秋的影子在。 很矮,不及人膝盖高。 她看不清是不是狗,却看清了一样东西。 只有半边身子的白色布偶,飘在半空中,跟之前胖荣撞见的一模一样。 翠花看了,脸色立时大变。 “鬼啊!” 她尖叫一声。 半边身子的白色布偶便摇晃着过来。 翠花连灯都没熄就往门口冲。 它过来了。 它过来了。 它过来了。 满脑子只剩这个念头。 她看不见别的,也听不见有人厉声呵斥,下一秒就被门槛狠狠绊住了。 手里攥着的纸扬了一地。 重重的一声‘咚’,惊动了某些人。 杜若让明月去点灯。 她披了外衣到门口去。 “翠花婶,您没事吧?” 翠花婶受了惊,又磕了头,晕了过去。 东珠跟抱玉闻声跑出来看。 “二小姐,发生了什么?” 二人齐声问的。 杜若只摊手,“我也不知道。” 刚才她们在屋里赶工。 她缝一个猫猫头。 明月接着抄那未完的书。 若是换了别人,可能以为二小姐在罚她。 主子该受的罪全转嫁丫鬟身上。 自己乐得轻松。 但明月是自愿帮忙的。 二小姐看得起她,才让代为执笔。 若是换了别的主子,丫鬟就只是个丫鬟,这辈子都是伺候人的东西。 二小姐不一样。 她教明月认字。 她允明月用自己的笔写字。 不用别人懂,明月就是心疼自己主子。 别说抄几遍书了,就是替二小姐挨打骂,她也甘之如饴,绝无二话。 翠花婶突然来敲门。 屋里二人手忙脚乱收拾东西。 明月不小心碰倒了笔架。 墨水溅到她身上,斑斑点点的。 杜若慌忙之中将灯都熄了。 她装傻装睡,不想让人进来。 结果,这翠花婶也是故意,跟催命似的,说什么夫人要看罚抄的东西。 方芸景抽哪门子风。 三更半夜不睡觉。 她检查作业? 杜若正在开小差呢,当然不能放人进来。 于是她也说自己睡了不方便。 有事明日再说。 就一夜。 方芸景难道还等不起? 以防万一,杜若先将手制的玩偶藏起来,还拉明月一起到卧房里面躲着。 第一卷 第196章 什么鬼 按道理,主子说话,当下人的就得听着。 偏偏杜若不是个正经的主子。 翠花婶也不听她的劝。 说了句要进来,就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她手里拿着夫人发的通行令。 二小姐算什么主子,挡不住人的。 还好,杜若早预料到了。 她将明月拉进来自己卧房里藏着。 翠花婶拿完东西就走的话,不注意别的,也不能找什么借口给人添堵。 今晚就算是过去了。 她们该干嘛还干嘛。 不影响的。 结果,不听话的,不止翠花婶一人。 还有杜若养的小气狗。 屋里已经熄了灯。 乌漆嘛黑的。 人不能轻易视物。 狗却看得清清楚楚。 它看见俩主人躲起来了,也发现门开了,还注意到有人鬼鬼祟祟进屋。 这儿,可是小黑狗的地盘。 主子在后。 它自然要往前面站了。 妖魔鬼怪都不能从自己眼前过去。 于是,小黑狗站在月门中间,盯着小贼。 为壮胆,它还叼了个玩具一起。 杜若隐约瞧见,却没有出声。 她只祈祷翠花婶赶紧拿完赶紧撤。 这场景,谁吓谁还不一定呢。 小黑狗歪头歪脑的。 想凑近去看又太不敢。 进两步,退一步。 再进两步,再退一步。 其实,它的动静很轻。 但在这乌漆嘛黑的屋里,针落地都有声。 就别说这么大一只汪星人了。 它隐在夜色中就像怪物。 翠花婶大概是发现了不对劲,频频回头。 小黑狗表现得蠢蠢欲动。 杜若出声喝它了。 小黑狗闻声回头看,也不朝她哼唧。 眼神里夹着浓浓的探究。 但杜若看不见啊。 她跟明月猫在一处,看翠花婶尖叫逃窜,看得二人都是一脸懵逼。 什么玩意? 她说鬼? 杜若刚被逼着学绣花时,嫌翠花婶太烦,是有起过扮鬼吓唬人的心思。 但在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 她老早就歇了这个心思。 明月也没想起来这茬。 此时此刻,她们都疑心自己听错了。 什么鬼? 哪里来的鬼? 是这杜府不干净? 还是这间屋里不干净? 杜若记得,自己写的是本宅斗虐文。 再怎么崩剧情,也不能变成悬疑吧。 她敢肯定这书里是没鬼的。 但若是人做亏心事。 自己心里揣着鬼。 看啥像啥,那还真不好说。 不等杜若嘀咕完,翠花婶就在门槛外面,摔了个结结实实,可响了。 上一个这么摔的人,还是夫子。 这一个两个都不长眼睛。 辣么长一条门槛……看不见吗? 心里骂归骂,她让明月去点灯。 自己到门口去看翠花婶摔成什么样了。 “翠花婶,你没事吧?” 地上人毫无反应,没人回应杜若。 然后,东珠跟抱玉前后脚到。 她们问她发生了什么。 杜若也不知道。 她们二人只能各自去回禀主子。 杜若也让明月去先换身衣裳。 至于小黑狗,关屋里了。 “翠花婶,你醒醒。” 她探了翠花婶的鼻息,又按了她的脉搏。 有呼吸,有心跳。 还好,人没死。 不然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回,方芸景要是又说扣月钱当诊金。 杜若绝对要缠着她问问清楚。 人是方芸景派来的。 她应该会来管。 杜若搬了张方凳,在自己门前蹲守。 翠花婶就这么躺着。 一动不动的。 姿势怪异。 东珠进了对面的屋子,但是很快又出来,急冲冲地拐进夫人那屋了。 杜若看着,也不催。 良久,抱玉跟东珠都出来了。 杜若左看右看,没等到方芸景。 “你们……我大娘呢?” 她们不请夫人来看看吗。 杜蘅也奇怪,怎么都不出来瞧上一瞧。 上回夫子在院里摔倒。 她可是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的。 杜若才有了证人。 这回,翠花婶也是自己摔的。 但干活的丫鬟们大多下班了。 院中也没几个闲人路过。 她坐在这里,想捞个证人都捞不着。 “夫人已经歇下了,二小姐有事?” 回话的人是抱玉。 杜若不置可否地挑眉。 “那我长姐呢?” 方芸景没空时,杜蘅也会管事。 她这么问合情合理。 结果东珠说大小姐早歇下了。 杜若抬头去看对面。 刚刚还亮着灯的屋子,已经暗了。 “……”杜若不禁莞尔。 自己写的女主,装傻自然随她。 “那翠花婶这事如何解决?” 不管怎么回事,翠花婶确确实实是摔了,总不能将人放在这躺到天亮吧。 方芸景歇得真是时候。 刚才她还派人去找杜若,要检查作业。 翠花婶没回去复命,摔在门口。 方芸景却在这时歇下了。 这话也就糊弄傻子。 杜若才不信她。 “二小姐先回吧,我们俩去请杨管家。” 抱玉让二小姐不用管。 但杜若觉着,这样不太合适。 她就在门口一直坐着。 明月很快换完衣裳回来。 “二小姐,让明月在这儿等吧。” 要不是她粗心,碰倒笔架,搅得一团糟,二小姐才不会手忙脚乱的。 翠花婶要进来取东西。 二小姐也不会出声拦着。 翠花婶也不会…… 这一系列问题,都是因明月而起。 她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了。 “你到屋里去,陪小杜玩会。” 刚刚翠花婶尖叫,那傻狗一定被吓到了,所以杜若让明月回去安抚。 一会,杨管家同东珠跟抱玉回来。 她还得再说一遍经过。 方芸景跟杜蘅都在这时装死。 那事情就得往上报了。 杜若是不是罪魁祸首先不论。 她算是目击证人。 也得在场。 “明月去去就回。” 明月进去安抚了小黑狗,又出来陪着。 很快,杨管家就带着人来了。 同行的除了东珠跟抱玉,还有几个下人。 杜若都准备好要跟他们走了。 结果杨管家问都不问,就指挥下人抬走。 “二小姐,夜深了,早些歇息。” 这可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 杜若的问题,没人回答。 翠花婶被他们抬走了。 东珠回了对面屋子。 杨管家跟抱玉进了方芸景那屋。 什么夫人已经歇下了。 纯放屁。 但杜若想跟着去听,被抱玉拦下了。 “二小姐,夫人有事会唤你,没事的话,还请早些歇息,莫要胡思乱想。” 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 莫不是真有什么…… 第一卷 第197章 实话 明月揣着这种心思过了一夜。 但杜若不这么觉得。 她只是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像要发生什么。 说不上来。 于是,趁夜深人静之时,明月不在身边,将手制的东西都丢进空间里。 “小杜乖,我就是帮你保管一下。” 杜若把小黑狗的玩具也收了。 它不懂,围在旁边哼哼唧唧的。 若非空间有限制,她想连狗一起装进去,走哪带哪才比较安心。 明月没发现屋里缺了东西。 她趁翌日干活时,去找府里人打听了。 什么也没问到。 她们都表现得十分忌讳。 三缄其口。 这让明月的鬼神之说更添了几分真。 午后,二小姐就被请出去了。 今儿正好是她禁足期的最后一日。 明日起,又能在府里肆意走动了。 能提前踏出苍葭院,明月替二小姐高兴。 杜若却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翠花婶一事还没完呢。 她高兴不起来。 杨管家派人请二小姐到前厅。 她只跟林知微打了招呼。 “祖母。” 杜平白日不在府里。 方芸景暂时坐了他的位置。 云晓岚跟楚仙还在往常的位置上。 杜若都不用猜,也知道她们不高兴。 两张脸都显得臭臭的。 “若儿,你知道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林知微依旧是杜府当家祖母。 上回她就说了,不许提什么怪力乱神。 府里绝大部分人都是懂分寸的。 独独翠花。 她对那个布偶念念不忘。 林知微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谁知昨夜怎么回事,翠花又突然提起来,还因这事把自己摔伤了。 夜深,林知微已经歇下了。 方芸景不好惊动她,便让杨德本处理了,将人抬回去安置,派人看着。 今日翠花醒了之后,在屋里大喊大叫的,骂二小姐,骂她装神弄鬼。 杨德本听完,去请示夫人。 方芸景知道之后,又派抱玉去找青时说,这才将事传到林知微耳朵里。 上回,她维护杜家名声,不让下人搜屋。 这回再生事,就不好随便按下了。 所以,林知微让人找杜若来。 怎么都得当面问一问。 可杜若的脸上无任何异样。 “祖母想问翠花婶的事。” 除了她跟杜蘅,其余小辈不在场。 当事人翠花婶也不在。 倒是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的是府里的厨子,叫胖荣。 杜若从他手上要了不少吃的。 胖荣对她自然也不陌生。 女的穿着跟明月一样的丫鬟服。 杜若知道她是府里丫鬟。 至于名字什么的,均不清楚。 “那你与祖母说说怎么回事。” 此刻林知微的面上,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杜若却能看出她是装的。 “祖母将我禁足,大娘罚我抄书。” 抄书是方芸景的意思。 杜若一直都知道。 打着老夫人的名义,她不得不抄。 正好,就给明月学认字了。 “昨夜我抄书抄累了,早早熄了灯上床,翠花婶却说要拿给大娘过目……” 杜若说的是实情。 方芸景没有任何异议。 楚仙却听得认真,想从中找出些破绽来,好给原有的祸事雪上加霜。 “我早歇了,于是跟翠花婶说明日再来,她全然不听,自己摸黑进了屋。” 杜若表示自己也很无辜。 “我想翠花婶拿完就走,于是也没起身,谁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尖叫……” 这也是实话。 明月在她屋里转了好几圈。 什么鬼都没找着。 林知微扭头去看方芸景。 “芸景啊,她说的可是实话?” 楚仙瞬间将耳朵竖了起来。 “娘,若儿说的,确有其事。” 方芸景回答也柔声细语的。 跟杜若往日见的她,判若两人。 “若儿不尊师长,我罚她抄书全是好意,也免她禁足期间过于烦闷。” 老夫人知道抄书的事。 方芸景也没错。 既然野丫头非要提,她就勉为其难说说,免得日后又来翻什么旧账。 “平素里事多,娘,您是知道我的。” 方芸景这句十分讨巧。 连云晓岚听了,都觉得恶心。 可方芸景根本不在乎她。 “还好,蘅儿懂事乖巧,不曾为我添乱,我就将心思全放在若儿身上。” 这话是说给老夫人听的。 杜若与她,心知肚明。 “翠花说若儿抄了些,我便说拿来瞧瞧,谁知竟又生出这档子事……” 这个‘又’字很巧妙。 如果杜平此时在场,定得寻思请大师了,府里一再出事可不是好兆头。 杜若也听出方芸景的重点。 但她以为,说的是夫子。 夫子在苍葭院摔了跟头。 翠花婶也同他一样。 两人都是自己不长眼,又回头去怪门槛,只能说杜若倒霉摊上事了。 “祖母,我不怪大娘。” 这家人都喜欢演母慈子孝。 她入乡随俗,也演起来。 “要不是还是问问翠花婶?” 杜若总觉得事有蹊跷。 她问问当事人,也好让明月宽宽心。 没事信什么怪力乱神的。 晚上都睡不好觉。 “问过了。” 方芸景对上杜若,立时变了一张脸。 “翠花说是你装神弄鬼吓唬人。” 翠花醒了之后,就信誓旦旦说是二小姐。 连同之前布偶一事,都是她。 方芸景想起上回的情形。 当初翠花就怀疑过,布偶上的针法眼熟,看上去像是出自二小姐之手。 只是苦于没证据,一大群人空口白话的,犯忌讳,被老夫人压了下去。 这一回,翠花亲眼所见。 布偶就在二小姐屋里。 她人在这儿待着。 杨管家带人去搜那间屋子了。 证据很快就到手。 故而,方芸景也不怕说的。 结果杜若却露出一脸茫然。 “哈?我?” 翠花婶进门之前,她还出声拦了。 这事怎么也能赖人呢。 “大娘,翠花婶是不是傻了?” 昨晚磕得也挺重的。 磕坏脑子,胡说八道吧。 杜若随口一说。 林知微不悦地咳了两声。 “若儿,你可见过一只沾血的布偶?” 这事她本不愿意再提。 但翠花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林知微再怎么不信,也不能按下不管了,还是得将这个迷给破了才妥当。 “若是没有,如实说。“ “若是你干的,也不得撒谎。” 警告的意味很浓。 但杜若着实没怎么听懂。 布偶是有一只。 沾血的布偶真没见过。 “祖母,什么沾血的布偶?” 第一卷 第198章 四条腿 林知微听见这话,立时松了一口气。 方芸景却觉得杜若在撒谎。 她指的是胖荣跟香香。 上回情形于他们而言,还历历在目。 翠花磕伤了,还在床上躺着。 杨德本正在苍葭院搜屋。 于是,这个重担便落胖荣跟香香头上了。 “二小姐,事情是这样的……” 胖荣刚要张嘴,就被香香抢了先。 他只能等她说完之后,再接着说。 “二小姐,您听我说……” 杜若听得眉头紧锁。 楚仙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上回她不在场。 也还好不在场。 方氏跟老爷都被老夫人罚跪。 云晓岚多嘴多舌,也受牵连。 楚仙知道了之后,私下笑人活该。 但她没在场,总归缺了场戏。 今日方氏让厨子跟丫鬟重复。 楚仙才算真真正正了解了经过。 可惜上回她不在,还真想看看那个布偶,究竟有没有传的那么神乎。 “你可想起什么了?” 林知微看杜若表情,似乎很困惑。 她就说,杜府哪里来的鬼。 都是这些个下人,不知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整日那般疑神疑鬼的。 “祖母,我没见过。” 杜若说话实说。 她做的布偶有五六七八只。 但这两个人,都只会说它身上沾了血渍,连长什么样子都形容不出来。 杜若要去哪里见。 她说没有。 胖荣跟香香都不敢说话了。 林知微也没再问什么。 只有方芸景不信。 “娘,若儿一定是贪玩。” 上回是没证据。 云晓岚想栽赃嫁祸给她。 方芸景自是不让。 但这回人证物证俱在,翠花因此摔伤了,还将事传到老夫人耳朵里。 方芸景不得不给人个公道。 “大娘,你告诉我怎么玩?” 杜若不针对她,只是觉得无语。 “你的意思是,我拿了只布偶到后厨去,沾上鸡血再丢到翠花婶床上?” 在这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 自证很难。 问题是她根本没干过。 “谁看见了?” 杜若扭头看胖荣。 “那日你看见我了?” 胖荣闭着眼,猛摇头。 杜若又问他旁边的丫鬟。 “那是你看见我了?” 香香想了一下,也摇头。 她为这事已经付出了很多。 真的不想再提。 “好,你们都没看见我。” 杜若自顾自的下了定论。 “杨管家将布偶拿走了,众目睽睽之下,我又隐身到后厨将它偷走?” 她之所以说众目睽睽之下。 是因为那丫鬟说,跟她一起的人都跑了,跟杨管家一起还有好几个下人。 丫鬟没看见。 下人也没看见。 这都能扯到杜若身上。 除非她学了隐身。 这个技能好啊,自己怎么没想到。 “我知道,你没看见。” 杜若说的是那丫鬟。 她说自那日之后,就被杨管家处处针对,根本也没法自证跟反抗。 杜若听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再然后,我拿着那布偶,堵在半道上,就为了莫名其妙吓你一跳?” 这回她问的是胖荣。 夜里,杜府的回廊上都有灯。 就算是自己拿着布偶,在哪条道上闲晃,难道这些人还看不见脸吗? 他这一身肉干什么吃的。 “二小姐,我没说!” 胖荣急急摆手。 那夜他怀疑的是翠花。 但今日人家为了布偶摔伤了,不在场上,自己也不好背后说人坏话。 “二小姐,我可不敢说您不是……” 谁没见识过二小姐的厉害。 胖荣要是敢将屎扣她头上,就等着死吧。 杜若‘啧’了一声,后转向林知微。 “祖母,您看这事该怎么办吧。” 她住苍葭院,受翠花婶看管,确有不服。 但丫鬟下人的住处在哪。 杜若还真不知。 她只知道明月也住苍葭院,与东珠一起。 这二人整日吵吵闹闹的。 感情不好不坏。 隐身之事是无稽之谈。 杜若开玩笑的,就不提了。 但杨管家一行人在后厨。 她又顺了布偶去吓胖荣,这…… 这得四条腿才跑得过来。 四条腿? 等等! 杜若干不了这事。 但小黑狗有四条腿啊。 她突然发现这一重要线索,陷入沉思。 “芸景啊,你看,要不让翠花……” 一通反问之后,林知微也觉得挺扯的。 既然两回事都因翠花而起。 就得让她自个来论。 是与否,就再辩这一次。 以后不许再提了。 什么怪力乱神的,传出去,难听。 “娘,杨管家马上回来了,再等等。” 方芸景确实有些坐不住。 但事到如今,只能等证据到手了。 屋子就那么一点。 她也藏不到别处去的。 “大娘,您是什么意思?” 杜若这才发现,杨管家一直不在。 杜蘅也不曾开口说话。 她们究竟在等什么。 “翠花说你在屋里装神弄鬼,既然如此,大娘总得还你个清白不是?” 方芸景不冷不热道。 杜若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大娘你怎么能让杨管家去我屋!” 她屋里没什么不能搜的。 但小黑狗怕生。 三五个人进去一通乱翻,它得咬人。 “拦住她!” 方芸景站了起来。 抱玉跟两个丫鬟立时挡在二小姐前面。 “二小姐,老夫人还没发话呢。” 老夫人还没定论,也没说散场。 二小姐这么走就是不敬长辈。 夫人让人拦她,一点错都没有。 “你们都给我让开。” 杜若也不看拦的人是谁。 明月跟小黑狗在一起。 她按不住它。 杜若要是不去看看,等小黑狗酿成大祸,再来替它求饶可就晚了。 “二小姐,二小姐……” 丫鬟们跟她较劲。 楚仙坐着看戏,看得激动极了。 “若二小姐心里没鬼,安心等着便是了,何苦要这么跟丫鬟过不去呢。” 她才不是想帮方氏说话,实在是戏好看,忍不住要上去推波助澜了。 即便楚仙不吱声,方芸景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根本不会领这个情。 “娘,您看若儿,要不我去催催。” 方芸景也等不及了,想要一个结果。 云晓岚已经偷偷示意她的丫鬟去看。 楚仙看戏看得入迷,没发现。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一步。 “祖母,我不是心虚,我屋里有小杜。” 杜若被三人围在中间,闯不出去。 林知微听了,也没说信不信。 她刚想同意方芸景的提议。 杨德本就带着人进来了。 第一卷 第199章 反将一军 她屋里有狗。 杨德本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它引诱出去,才得以进入二小姐的闺房。 一通搜索下来,他们一无所获。 什么样的布偶也没瞧见。 他连床底下都看了。 就一狗窝。 杜若头一回在这觉得空间管用。 如果没有这个,她跟小黑狗就都完了。 装神弄鬼仅仅是一回事。 杜府二小姐在后院养了只畜生。 别人治不了她。 难道还不知道从狗下手吗。 还好还好。 杜若预感不妙时,就将东西都收进去了,现在才不至于被人拿捏。 果然。 存在即合理。 作者不会写没用的东西。 “怎么可能呢?” 方芸景讶异极了。 翠花信誓旦旦说自己看见了。 就是二小姐装神弄鬼。 那布偶自当被她藏在屋里。 在床上,在柜中,或者在狗窝。 凡是翠花猜得到的地方,全跟抱玉说了。 杨德本带这么多人,进二小姐的房里搜,没道理连个把柄都抓不住。 方芸景不信。 楚仙却乐得看戏。 说实话,云晓岚还挺失望的。 方氏往日对付她们,总是游刃有余。 云晓岚还能不怪老夫人偏心。 如今,方芸景对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被她逼到眼下这般地步。 什么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 老夫人偏心太无道理了。 “夫人,真没有。” 杨德本实话说话。 他是杜府管家,没有理由瞒着各位主子,还专门扯谎包庇二小姐。 “若您不信,大可以问问他们。” 杨德本不是独自去的。 身后这些下人丫鬟皆可替他作证。 方芸景刚要问什么。 林知微就大声说:“好了。” 之前她就不同意让人搜屋。 表面上,是护着二丫头。 实际上还是想顾全方芸景的颜面。 可现下,林知微是谁也顾不上了。 “没有是好事。” “莫要再说什么怪力乱神的了。” 杜府平安大吉,对她来说当然是好事。 至于别人怎么想的,不重要。 “翠花若是得了癔症,便让她收拾收拾,别在苍葭院里待着了……” 老夫人发话,方芸景也保不住人。 当初胖荣就疑心翠花有问题。 这下好了,与他无关。 但香香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她怀疑杨管家跟胖荣。 结果自己倒霉。 今日之后,这件怪事算是盖棺定论了。 香香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她实在是冤枉。 可二小姐方才为自身辩驳的,句句在理,根本寻不着一丝错处。 香香又能说什么呢。 她除了认,也没别的法子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杜若突然出声。 “祖母,这事应当怪我。” 翠花婶被自己的门槛绊了。 她多少得负点责任。 “翠花婶看病的诊金,可以算在我头上,但我没有月钱,祖母您罚我吧。” 杜若一口气说完。 方芸景想打断都来不及。 这死丫头! 在她祖母面前,装得像模像样的。 开口就反将人一军。 方芸景真是防不胜防。 楚仙笑了一下。 “二姑娘怎么会没有月钱呢?” 这个傻姑娘。 老夫人自始至终都在护着她。 傻姑娘却自讨苦吃。 真是白费了老夫人一番心机。 “翠花是我苍葭院的人,她在府里出事,自有人会帮其料理病情。” 方芸景不搭理楚仙,回杜若的话。 “杜府又不全是无情无义之人。” 这句话指的是云晓岚。 施施犯错,她弃车保帅。 在老夫人眼里,是愚蠢又没担当的主子,更是无情无义的小人。 故而,云晓岚被罚跪祠堂。 她还觉得自己挺冤的。 眼下,方芸景又拿话戳人。 云晓岚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老夫人说话,小辈插什么嘴。” 苍葭院一连出两祸。 老夫人就是再偏心,也得将方氏叫过去,私下敲打,免得日后出大事。 私生何去何从,还两说。 “晓岚真是懂我心意。” 老夫人突然夸了一句。 云晓岚受宠若惊。 楚仙却扫了她一眼,不高兴。 云晓岚没注意。 结果老夫人下一句就让她们先撤。 “这苍葭院的事,外人就别跟着掺和了,该干嘛去都干嘛去吧。” 云晓岚还在禁足期间,本不该来的。 是老夫人派人,招她来听训。 老爷不在,云晓岚便乖乖来了。 她还以为能看出什么好戏。 结果,老夫人还是偏心。 眼看这势头不对劲,就让她们二人回避,摆明了护着方氏跟私生女。 云晓岚的心里是又气又委屈。 “尊老夫人的话,妾身先告退。” 她才不在这儿受气。 等夜里老爷到自己院里来了,寻个机会,再与他好好告上一状。 楚仙本来还想留着,看完结局。 结果云晓岚起身就要走。 楚仙也不好继续留下,免得一个不小心,让老夫人寻了借口责罚。 她可没方氏那么好运气。 “老夫人,妾身也告退了。” 楚仙起身,跟在云晓岚后面走了。 香香跟胖荣见此,面面相觑。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方芸景发现之后,给二人一个眼神示意,香香跟胖荣才敢退出去。 前厅顿时少了不少闲杂人。 空间大了不少。 空气也好了。 杜若锤了锤僵硬的腿。 “祖母,我能不能坐下?” 她还被抱玉跟丫鬟包围着。 不用跪,也站久了。 “你还想坐?” 林知微一秒变脸。 “方才当众诬告你大娘,你可知错?” 遣走其他人,是这事还没完。 结果杜若摇头。 “祖母说的,我听不懂。” 她明明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成了诬告呢。 难道是方芸景先下手为强? 禁足期间,杜若在屋里只顾着画图造物,还教明月拿笔认字抄书。 什么时辰节日的,她都不知道。 不知道小黑狗干了什么。 不知道如此巧合。 而在这期间,方芸景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去想合适的对策去掩盖事实。 许是杜若说迟了。 林知微才会在第一时间遣走闲杂人。 但杜若又不得不说。 那可是钱啊。 傻子都不会不要。 “府里每月都有月钱可领,或多或少的。” 林知微这一开口,就先帮杜若解了惑。 她也有月钱的,每月都有。 “你若觉得不合意,应当私下找你大娘,怎可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起。” 林知微到底还是顾方芸景的脸面。 小辈告长辈,是大不敬。 第一卷 第200章 名字 “祖母,我不是不满意。” 杜若懂了。 林知微知道罚抄,不知道月钱的事。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月钱。” 她说得很是无辜。 “上回夫子也同翠花婶一般,眼不看路,被我的门槛绊倒在地。” 杜若想说这事很久了。 “大娘就说诊金从我月钱里扣,就那日,我才知道有月钱这东西!” 这是真事,她没骗人。 “娘,我怕二姑娘不懂事,我也是好心,帮她攒着留着日后当嫁妆用的……” 方芸景早早想好了对策。 即便老夫人知晓,也不好太过。 “大娘,那日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杜若往前一步,被抱玉拦住。 “二小姐,夫人没说。” 那日在苍葭院中,除了她跟方芸景扯皮,就剩抱玉跟施施在场了。 施施已经被杨管家发卖出去。 证人只剩下抱玉了。 她说没说。 杜若也奈何不了谁。 “祖母,我说的句句属实。” 她尽力,至于成不成,是另外一回事。 林知微看看方芸景,又看看杜若。 良久,她才开口。 “翠花那事你为何要扛下?” 既然没有证据,就该按翠花得了癔症算,这傻丫头为何非要扛罪。 “翠花婶在我门前摔倒,我应该有责任,看病养伤的费用合该我来给。” 杜若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但此时此刻,她只能这么说。 林知微想了一下,又让杜若复述了经过,然后给她判了个不敬长辈的罪名。 罚跪祠堂半日。 翠花婶跟布偶,就不关杜若的事了。 至于月钱,方芸景强行解释。 林知微听完,什么都没说。 杜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人前不能提嘛。 行,等她跪完再说。 杜蘅全程像个摆设。 杜若差一点都要忽略她了。 祖母让杜蘅带杜若到祠堂去。 她才从位置上起身。 “二妹妹,跟我走吧。” 二人一路上也不说话。 杜蘅将杜若带到祠堂就走。 像是有任务。 赶着要去做什么事一样。 杜若想了一下。 在原剧情里,在这个时间,在这个节点,她跟宋琅玉开始谈婚论嫁了。 而庶女也在对宋琅玉狂轰滥炸。 …… 杜若搓了搓下巴,杜蘅总不能是背着她,偷偷跟宋琅玉好上了。 不是。 不应该啊。 女主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 杜府对她来说很重要。 女主不会弃她娘于不顾的。 宋琅玉也没那么听话。 杜若说什么没用,他有自己的想法。 但杜蘅这是要干什么去。 杜若又猜不出。 祠堂里只有一面墙的牌位,各种木制的。 上面雕刻了每个人的名字。 杜湾…… 杜善思…… 杜鸿博…… 她哪里有能好好跪着,在祠堂里面晃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参观的。 杜四。 杜小珍? 杜若在角落里发现了眼熟的名字。 不确定,再看两眼。 ‘杜小珍’,三个字,没错。 庶女娘未婚先孕,玷污了杜家村的名声,死后也不能跟家人葬在一处。 所以,这块牌位是谁干的。 杜若想去找个人问问。 结果转了一圈,什么人也没见着。 这儿只有她一个人在。 “算了,先歇一会。” 找不到人,杜若也不强求。 但却发现这儿没人看着守着。 她想坐就坐,想躺就躺。 不是非跪着不可的。 于是,杜若就将蒲团拉到一旁的柱子下,盘腿坐在蒲团上面,闭目养神。 秋天过得很快。 一下子就是冬天了。 凉爽的天气真适合睡觉。 她眯着眯着,真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耳边轻声唤。 “二小姐,二小姐……” 杜若睡得迷迷糊糊的。 “什么二小姐,别吵。” 她梦见自己在跟小黑子干架呢。 谁这么不识趣,敢打断它。 “二小姐,醒醒。” 明月安顿好小黑狗,偷偷溜来看二小姐,结果发现自家主子正在偷懒。 她缓缓吁了一口气。 没人发现还好。 这要是让人瞧见,罪加一等。 明月只能赶紧去唤二小姐。 “二小姐,二小姐……” “……嗯,明月。” 杜若终于醒了。 “你怎么在这?” 刚刚那是一个梦啊。 太可惜了。 她不是一般想念有电脑的日子。 好不容易梦见一回,这么轻易就中断了,思绪还陷在里面抽不出来。 整个人看起来丧丧的。 “二小姐,你没事吧?” 入冬了,天冷。 祠堂供着牌位,看起来更冷。 明月给二小姐带了衣服。 一来就给她披上了。 “可是冻着了?” 这天气,二小姐拦着柱子打瞌睡。 冷着冻着怕也不稀奇。 明月又帮她紧了紧领口处。 “二小姐,我都听说了。” 今日二小姐被人请出去。 明月本来要跟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二小姐让她留下陪狗,自己一个人去前厅听训。 明月只好在屋里待着。 然后杨管家来了,带了不少人。 小黑狗站在门口,龇牙咧嘴的。 任明月怎么哄,它都不肯退一步。 杨管家带着夫人的令,要进屋搜东西。 小黑狗挡着不肯让道。 他们进不来,心里着急。 有人居然提议打狗。 是个男声。 不是杨管家。 所有人都听见了。 但明月不知道是谁提的议。 这是要跟二小姐过不去啊。 她也挡在门口,不让。 得到明月的支持,小黑狗更加理直气壮,竟站出了万夫莫开的气势。 杨管家无奈,让人去后厨取肉。 他们用麻绳穿着肉,然后挂在竹竿一头,将小黑狗从二小姐的门口引开。 如此,明月就不好说什么了。 众人一拥而入,将门锁上。 明月也还留在屋里。 小黑狗在外面。 舍弃了肉,站在门口大吠。 杨管家指挥下人搜屋。 明月看不出这是个什么名堂。 杨管家问她是否见过一只沾血的布偶。 明月见过他说的,但对不上号。 下人爬进床底去翻狗窝。 明月正想阻止。 那人就退出来了,手里没东西。 明月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跟人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杨管家这才透漏了前情。 明月想起小黑狗最喜欢的布偶。 每一个布偶都有自己的名字。 小幽灵。 小骨头。 小鱼儿。 猫猫头…… 府里人撞见的,怕不是那只小幽灵? 第一卷 第201章 串起来 “明月,你好聪明啊!” 杜若已经分析过了。 神鬼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装神弄鬼,倒是极有可能。 谁知道翠花婶都得罪过什么大人物。 但那个人绝对不是她。 因为,杜若确实没做过这种事。 也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 是她根本做不到。 当初私心,给庶女加了个空间,防身用,可没写上什么隐身跟轻功。 这本书是虐文加宅斗。 既不是玄幻修真。 更不是诡异悬疑。 所以,杜若真做不到。 除了人之外,唯一能促成这桩诡异事的,怕是只有她养的小黑狗了。 狗生来就四条腿,跑得比人快。 它又是全身黑,晚上能跟夜色融为一体。 换句话说,也相当于隐身了。 杜若在脑海里推演过几遍。 事应当是这么个事。 那日夜里,她放小黑狗出去上厕所。 它叼着小幽灵到后厨去,看人宰鸡杀羊,一不小心就被溅了些脏东西。 吃不上,闻着腥。 小黑狗叼着玩具走了。 它路过丫鬟们住的屋子,遇见了只老鼠,丢下小幽灵就去狗拿耗子了。 于是,这才有了那个诡异的开端。 翠花婶床上惊现一只沾血的布偶。 没人知道它怎么来的。 她去找杨管家。 没人知道它是怎么回事。 杨管家嗅出布偶身上是鸡血的味道。 他带人去后厨找线索。 老鼠与小黑狗玩捉迷藏。 它追不上,就回去找自己的小幽灵。 但是杨管家将布偶带到厨房去了。 小黑狗闻着味去寻它。 那夜杨管家带的人不少。 它也不跟谁打招呼,找到了叼起就走。 脚步轻轻。 来匆匆,去匆匆。 杨管家他们忙着寻鸡血,没注意。 这便是香香弄丢布偶一事。 然后,小黑狗带着小幽灵,在府里游荡,寻一处合适的风水宝地上厕所。 胖荣遇到它的时候。 天黑。 狗也黑。 只有布偶是白色的。 所以,他便看到了真真实实的‘鬼’。 胖荣尖叫逃窜。 小黑狗也被他吓到,急急忙忙回家。 杜若不知道,只看见小幽灵脏得不成样,以为它去刨坑埋心爱之物。 她还教训狗了。 说不定,当时小黑狗想要的是安抚。 结果,杜若将它痛骂一顿。 小幽灵是明月洗的。 杜若根本没看见什么血。 所以,她也不知道那夜发生了那么多事。 林知微还下令府里严禁讨论。 杜若更是无从得知了。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推测。 在这个没有摄像头的朝代里,自证很难。 要证实这件事是狗干的? 难如登天。 刚刚杜若还在琢磨着,该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让明月理解这前因后果。 结果,她一来,就问是不是小幽灵。 嘿。 明月真聪明。 这不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吗。 杜若心里高兴不已。 “二小姐莫要夸我。” 明月从未被人这么夸过。 脸色顿时绯红。 “明月就是猜的。” 杨管家说了,找的是只白色的布偶。 两颗眼珠子乌漆嘛黑的。 还有手手脚脚…… 明月一猜就是小幽灵。 二小姐这阵子做的东西不少。 小骨头,就是一个骨头形状的布偶。 没有眼睛,也没有四肢。 小鱼儿,名副其实的一条鱼。 它是二小姐用蓝色布料缝的。 身上没有鱼鳍。 鱼鳞全靠笔画。 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 猫猫头就更奇特了。 它只有一个猫的头型,没有猫猫的身子,所以才会取名叫猫猫头。 类似的……还有很多。 结合杨管家所说,明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小黑狗最喜欢的小幽灵了。 它没有脚,但是有手。 而且名字也合适。 那不就是鬼吗? “我也是猜的!” 杜若笑嘻嘻道。 她可不敢跟别人说。 方才在前厅里,厨子跟丫鬟一通回味。 林知微问杜若想起什么。 她要是说,狗干的,你们信吗。 方芸景能让抱玉给人一个大嘴巴子。 问题是,杜若也没写这剧情。 真真是无巧不成书。 她不正正是在自己写的书里吗。 所以,事情就串起来了。 杜若不能跟别人说。 林知微要证明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但明月可以。 她是杜若自己选的丫鬟。 若是当初用的施施,她老早被出卖完了,没法像现在这样完好无损的。 若是此刻施施还在,杜若说出这些推测,她转眼就能全散播出去。 还好还好。 自己没选错人。 明月听了,还要夸二小姐聪明。 “二小姐,既然这推测荒谬,无从考证,你为何还要将这事扛下来?” 她问出了别人心中的疑惑。 隔墙的杜蘅听得更仔细了。 方才在前厅,祖母就问过这事。 人人都笑庶妹傻。 杜蘅觉得,她才不傻。 庶妹可没跟祖母说真话。 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目的。 杜蘅猜不出来。 她想知道,遂隔墙偷听。 往日杜蘅是不屑做这种事的。 偷听非君子所为。 但现下不一样。 庶妹来路不明,行事可疑。 杜蘅不得不防着她。 什么君子。 她不过是个弱女子。 “父母得为孩子的错买单。” 杜若不知道隔墙有耳。 她说得十分坦然。 毛孩子也是孩子。 自己养了小黑狗,就得教导跟约束。 它闯祸等于她闯祸。 狗不懂事,自然是主人背锅。 就算没人知道。 就算无从考证。 杜若也该负起这个责任。 “二小姐果真是好人!” 明月不觉得二小姐傻。 她只心疼二小姐,更叹自己没跟错人。 “什么好人,我才不是。” 杜若摸了摸明月的头。 罚跪,赔钱……那都是小事。 要是换了外人处置,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杜平本就不乐意让她在府里养狗。 他之所以会同意,只是看中杜若的情深,想利用小黑狗来拴住她罢了。 这也是眼下一个难题。 杜若一人出走,还算容易。 但是小黑狗怎么办。 她完全没有借口带它出去。 陈迁不喜欢狗。 宋琅玉更不喜欢的。 小黑狗报废了他唯一一套衣服。 宋琅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杜若可不敢指望他。 “明月,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明月与她如影随形。 东珠都看她不顺眼。 杜若担心自己走了,明月会被人欺负。 唉,担心的人又多了一个。 第一卷 第203章 死循环 杜若看出明月的犹豫。 明月也看出二小姐的窘迫。 毕竟,入府之前,她还在山沟沟里头住,入府之后才算是吃喝不愁了。 二小姐今日所获皆是依靠杜府。 她哪来的银两赎一个丫鬟。 若明月非要跟二小姐走。 这不是给人出难题吗。 …… 自祠堂出来之后,主仆二人都十分默契,再未提过走不走这个话题。 明月听别的丫鬟说,翠花婶养伤去了。 短时间不会出现在二小姐面前。 胡先生伤好之后,再度登门。 他还拿那本《女诫》来教学。 杜若也不跟胡先生争了。 反正,她的床底有小黑狗在。 他再想动手先得掂量掂量。 自己打不打得过狗。 胡先生每一天的私教课,都是一对二。 他在前面站着,走来走去。 杜若在案板后面坐着。 明月也站着。 她比二小姐学得更积极。 因为胡先生临走时,总会布置一些作业,让二小姐做了待他第二日检查。 这不是作业。 这是不让人安眠。 杜若不想写,总是偷懒。 胡先生又奈何不了她,只能先口头警告,等散学了再去找夫人告状。 每回方芸景都答应去训斥杜若。 实际上却没做。 府里花钱请夫子,就是为了让外人管教,若是要她来,还请人作甚。 其实方芸景也没什么可说的。 老夫人非让那野丫头读书明理。 方芸景便请了夫子来家教。 野丫头自己听不进去。 怪不到她头上。 杜若不写,挑衅夫子权威。 他的戒尺成了配饰。 胡先生怒而出走,去找夫人评理。 方芸景懒得搭理杜若。 她说几句好话,将人打发了了事。 杜若不写,夫子很生气。 胡先生又双叒……去找夫人了。 方芸景:知道了,有劳先生教导。 杜若不写,气死个人。 日日如此。 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明月觉得这事没完没了的,实在不好看。 于是,她便于白日时努力听胡先生的课,夜里好帮二小姐完成那份作业。 胡先生以为是自己教导有方。 不喝水的牛终于低头了。 他便不再去叨扰夫人。 二小姐也不为作业发愁。 皆大欢喜。 更重要的是,明月认了不少字。 二小姐还专门教她写了自己的名字。 ‘明月’,是这么写的。 二小姐还夸她孺子可教。 明月真不想让二小姐走。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明月怕二小姐以为自己拦她。 她更怕二小姐防着她。 明月闲时,偷偷去打听过了。 卖身契确实都在夫人手里。 低等丫鬟只值几百文。 二小姐手里没银钱,哪能带丫鬟走。 所以明月知道了也没说。 二小姐更是没再提起过卖身契的事。 明月只想维持现下的状况。 什么都不要变最好。 …… 府里找了师傅上门,给小辈们量体裁衣。 方芸景让抱玉喊了杜若过去。 这日杜文赋也在府里。 弟弟妹妹们都去了。 杜蘅是第一个。 杜若去得晚,是最后一个。 “今年来得匆忙,一直没给你做新衣裳,明年起就有新衣裳穿了。” 方芸景说这话不过是给自己打圆场。 杜若看出来了,也不戳破。 “谢大娘,衣服够穿就行。” 今年都还没过呢。 方芸景定的却是明年的衣裳。 可见,她还是想拖磨人。 杜若也不跟谁计较。 一定是老夫人发话了。 方芸景不得不听。 不然,哪儿有自己的份。 “二姑娘说这话,你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大娘我啊怎敢苛待于你……” 果不其然。 方芸景说话更阴阳怪气了。 如云晓岚所料,老夫人私下喊了她过去,在自己院中,用言语敲打。 方芸景知分寸,只能退一步。 “你祖母还说了,下月起,给你发月钱。” 方芸景喝着茶,若无其事道。 杜若听了,喜上眉梢。 “那我去谢祖母!” 林知微动动嘴,比她强辩多少句都好使。 杜若自当到她老人家面前说一声。 谢不谢不是重点。 但她得去一趟。 方芸景按住杜若。 “急什么,等师傅量完了再去。” 此刻的她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再如上次那般冷言冷语。 杜若站在原地不动,打量这间屋的摆设,顺势打听了一下自己的月钱。 方芸景没说,随意比划了个数。 杜若看一眼心里便懂了。 杜平每月的俸禄不多,要应酬,要花销,还要供养这一大家子跟奴仆。 压力山大。 能多余分她二两,已经算好了。 遥想当初,杜若在长昌镇,想找份闲职,一年下来也只得五六百文钱。 她都不敢考虑,怕被拴在那里。 可如今,杜若是啥也不用干。 就给人当女儿。 一个月平白得二两。 她上哪再找这么好的差事。 之前的不愉快,一下子就揭过去了。 杜若也不跟方芸景计较太多。 身前的师傅麻利地给她量各种尺寸。 方芸景在小厅跟抱玉说话。 中间就隔着一个帘子。 声音不大不小。 杜若听了几句,这才发现她在禁足期间,丝毫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变化。 可杜蘅却是一点也没闲着。 夏公子见了。 齐公子也见了。 这二人什么德行,杜若一无所知。 杜蘅心里怎么想的。 她也管不着。 杜若禁足期满,自由了,能在府里溜达。 云晓岚还在她的暮山院里禁足。 楚仙一人,掀不起大波浪。 方芸景忙,也没将她放在眼里。 该干嘛干嘛。 日子一晃而过。 来到林知微寿宴那日。 杜若与杜蘅凑在一起,一前一后。 二人今日都打扮过了。 明月本还以为,今日给二小姐收拾妥当,不能再让别人看扁了去。 结果,大小姐往二小姐旁边一过。 谁高谁低,不用问。 明月懊恼极了,早上那朵花就该簪上去,不能让二小姐给揪下来的。 她不懂她主子。 杜若只想低调一点。 今日杜府老夫人寿宴。 大宴宾客。 府里的丫鬟下人忙得团团转。 就连杨管家,也各种忙活。 杜若从他身边经过两回了。 杨管家都没搭理她。 外人可能会以为杜若不讨好。 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府里越热闹越好。 没人看见自己更好。 这样,杜若才有机会从后门溜出去。 对,后门。 这回不走前门。 第一卷 第204章 你带路 杜府前门在迎宾客。 没什么人会注意后门。 杜若已经攒了十几只布偶。 各式各样的。 给毛孩子当玩具也行。 给小孩当玩具也合适的。 小黑狗都想要。 杜若没给。 小黑狗闹别扭去了。 明月去哄的。 杜若没法跟它解释,这是要卖的。 明月知道太多也不好。 所以杜若现在都是背着她干活。 比如,往空间里塞了两张条凳。 为了不引人注意。 她分批次塞的。 胡先生有两回来了寻不着坐的凳子。 明月也是纳闷极了。 杜若不说。 没人知道两张条凳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杨管家还带人在各院里找了。 府里没有,也没人将其带出去。 二小姐屋中丢了东西。 这一回,再没人敢怀疑她了。 杨管家寻不着失物,只能回了老夫人。 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丢了就丢了吧。 又不是什么大事。 但那一阵,府里护院都戒严了。 杜若就不敢动手 隔了好一阵,她才又顺了一块木板。 是后厨用来晾晒东西的。 杜若觉得还挺合适,便拿走了。 胖荣又开始疑神疑鬼的。 还没人可以说。 愁得他夜里只能喝酒。 醉了睡了就不怕了。 …… 今日杜府老夫人寿宴。 府里大宴宾客。 杜若就想选个时机出去。 结果,杜蘅总在自己附近游荡。 杜若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原剧情里,没有陈长安出现。 但今日宋琅玉会来。 杜蘅不应该去帮忙宴客吗。 杜若可没惹事。 她挨这么近作甚? 杜若正疑惑着。 杜蘅就过来了。 “二妹妹,祖母让我去清心堂里取东西。” 清心堂是林知微供佛的地方。 杜若知道它在哪里。 但是没踏足过。 “你随我一道去,明月留下。” 杜蘅不说拿什么,只让她一起去。 杜若想拒绝,没推托掉。 明月被留下了。 东珠在前头带路。 杜蘅在后面领着杜若。 她们三个人,七拐八弯的,一路朝西。 杜若走着走着就不想走了。 “长姐,我们这是去哪?” 这是去暮山院的路。 林知微是当家主母,不住西边。 她的清心堂,也不可能在这个方向。 但杜蘅却睁眼说瞎话。 “去清心堂帮祖母取东西,马上到了。” “长姐,你诓我呢?” 杜若与她说实话之时,旁边没别人。 现下有东珠在她们二人前面。 杜若也不能直接问杜蘅。 “我诓你作甚?” 杜蘅头一回撒谎这么理直气壮。 杜若也想不出为什么。 杜蘅盯着她的眼睛。 “你认得路?” 庶妹入府之后,活动范围有限。 基本上就是苍葭院跟膳厅之间来回。 偶尔也去祖母那儿请安。 她还去过后厨。 除此之外,庶妹没踏足的地方还有许多。 上回乳母受惊一事,她说自己不认得路,做不到别人口中的装神弄鬼。 那日杜蘅就起疑心了。 庶妹说自己是著书人。 这个世界都是她凭空捏造出来的。 如果这个事是真。 庶妹又怎么会不识路? 那凤陵王的府邸、霖德王府、平河王府,甚至是丞相府,她都应当认识。 “你带路。” 杜蘅不由分说就推人走。 杜若没见过她这样,摸不着头脑。 “长姐,你这是做什么?” 往日杜蘅再怎么样不爽她,也不曾这样。 今日这是怎么了。 林知微当真让她们去取东西了吗。 杜蘅为何如此僵硬。 杜若看得出她在撒谎,但不知为何。 “祖母让我取东西,你别耽误事。” 杜蘅语气更不委婉了。 杜若见状直接摊手。 “那我不去了。” 本来林知微就没让自己也去。 是杜蘅自作主张拉她的。 走错道就算了。 还嫌人耽误事。 杜若也没想抢这份功劳啊。 杜蘅一人去就好了。 她是嫡女,理当事事出头。 夫子在苍葭院摔伤那回,杜蘅赶了过来,杜若就立马退到一旁给人表演。 女配怎么能抢主角的戏。 她可自觉了。 像今日,府里来了宾客。 女主就该在场。 女配消失不见也没关系。 正巧,杜若今日要出去。 取东西这事,杜蘅一人能行。 “我先回去了。” 杜若嘴上这么说。 心里想的却不是如此。 她本就想找个机会偷偷溜出府。 杜蘅正好给了这个机会。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结果出乎杜若的意料。 杜蘅不仅不同意她走,还直接上手。 “二妹妹,对不住了。” 她是娇滴滴的大小姐。 力气远不如乡下长大的庶妹。 杜蘅赶紧给东珠使了个眼色。 她是丫鬟,还有点蛮劲。 “二小姐,你听大小姐的吧。” 东珠一边劝,一边帮大小姐抓住二小姐。 杜若被这主仆二人拽着。 不想走都不行。 “长姐,你这是……” “别说话,跟我走就是了。” 杜蘅终于说了实话。 杜若只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但是她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然后,杜若就被她们带到一间厢房前。 “进去。” 这一推,用了杜蘅不少力气。 杜若琢磨出有点报复的意思了。 对了。 及笄宴那日,她骗过杜蘅。 时间过得有点久。 杜若差点忘了。 那日她随便找了间厢房,将人锁在里面,又让明月去请陈长安过来救。 此情此景,就像那日。 只不过是角色调换了。 杜蘅一定是一直记着这仇。 今日杜府设宴。 她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要扳回一局。 杜若着实没想到。 她也等着今日的机会。 杜蘅此番,不是断人财路吗。 杜若不能让她这么做。 “长姐我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杜若不问别的,开口就先道歉。 结果,杜蘅的下一步却不是关门。 她也跨步进门。 东珠在外面,将门关了。 “哎?” 杜若看了,更莫名其妙了。 这是什么意思。 杜蘅要报复她,还把自己关进来? 这算哪门子报复。 “长姐,这清心堂不去了?” 杜若试探着提醒她。 杜蘅却突然行礼。 “王爷。” 杜若闻声立时反应过来,转身去看。 好家伙。 这里居然不是一间空厢房。 陈长安在这儿。 宋琅玉也在。 他们二人何时来的杜府。 杜若根本不知道。 还有,杜蘅抓她来这儿做什么。 第一卷 第205章 叙旧 这是杜府的西厢房,是客房。 外人上杜府就是客。 凤陵王跟宋二公子出现在这。 全是杜蘅安排的。 意外。 却也合理。 万一有人看见或问起,她都有说法可表,绝不至于让自己的处境难堪。 “坐。” 陈长安坐在茶几旁边。 对面是宋琅玉。 方才的情形他们都看见了。 陈长安猜得出来,这过程并不顺利。 此刻他反客为主,招呼起人来了。 “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谢王爷。” 杜蘅谢过他,却没挪步。 她在防着庶妹。 而杜若被她们推着走,根本没注意看路,刚刚才发现屋里还有两个人。 “……” 她就说嘛,今日怎么没见着宋琅玉。 原来人早早在这儿等着呢。 同行的,还有陈长安。 这二人关系真好。 “……” 此刻杜若笑不出来了。 她再傻,也知道晚上对自己不利。 “好久不见啊!” 杜若佯装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长姐与二位有事相商,不去清心堂了,那我也不好在此处当电灯泡。” 说罢,她转身要走。 杜蘅立马挡住。 “二妹妹,宋二公子想与你叙叙旧。” 她就猜到庶妹会逃。 还好,自己挡住了。 没让她摸着门边。 “宋二公子与我有何可说的。” 杜若扯了个假笑。 “上上回,我与他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不想见。 不认识他。 不跟陌生人说话。 宋琅玉不也听进去了吗。 他说算了。 他问她凭什么。 他还祝人生意兴隆。 杜若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 她做个屁的生意。 宋琅玉这不是羞辱人吗。 杜若也听进去了。 他又来干嘛。 “他……” 杜蘅刚想与她说实话。 一直没吭声的宋琅玉就先开口了。 “杜二小姐与本公子说甚了?” 语气冷得像冰。 这还不到寒冬腊月,杜若身上穿得也够,却依旧感觉到一丝丝凉意。 “说你当初救我是有目的的?” “说你安排我与杜大小姐相识?” “还是说,你有难言之隐?” 从一开始,宋琅玉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实在是说不上来。 直到前阵子杜蘅突然派东珠去传话。 她约他们二人到外面一叙。 有要紧事相商。 不见不散。 宋琅玉跟陈长安对此,都摸不着头脑。 不年不节的。 她约一个就算了。 同时约两个是什么意思。 宋琅玉还私心,以为杜若拐着弯地示好,这才别别扭扭地去赴约了。 结果,只有杜蘅跟她的丫鬟。 东珠像现在一样守门。 而杜蘅,给他带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宋琅玉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就是巧合。 一切都太巧合了。 像是有人刻意安排那般。 杜蘅说,那个人是杜若。 她说她是著书人。 宋琅玉理当看杜蘅像看疯子。 可他偏偏没有。 这俩姐妹,从头到尾,确实怪。 宋琅玉想问问清楚,所以今日来了。 “……长姐,你怎么!” 杜若没回他的问题。 对着杜蘅,她有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 你怎么把我说的秘密告诉别人。 我当你是亲闺女才说的。 你怎么能说出去。 杜若想说的话很多很多。 但此刻她再质问杜蘅,已经没有意义了。 杜若告诉她的事,被尽数转达。 宋琅玉跟陈长安都听了。 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质问她。 “宋二公子,我长姐胡说的……” 杜若还想蒙混过关。 杜蘅刷地冷了脸。 “谁胡说了,二妹妹你敢做不敢当?” 她也是不信鬼话,才拉上外人。 宋琅玉是庶妹口中的男主。 这件事,不该她杜蘅一人承受。 倘若今日庶妹解释不清楚,就该说实话。 说她癔症。 说她谎话连篇。 宋二公子就该心死了。 倘若庶妹说的是真的,那她就不能走。 谁造的孽,谁要承担。 凭什么说男女主联姻要害死无数人。 杜蘅才不会干这种事。 宋二公子应该……也不会吧。 “我做什么了我?” 杜若对着杜蘅的脸,说不出重话。 “好,你们要问什么。” 她能说的,都跟她说了。 陈长安本不在主线剧情里面。 但宋琅玉知道多少。 杜若心里没底。 “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宋琅玉此刻像极了陈长安。 惜字如金。 重复一遍问题都不愿意。 “什么问题……哦,救你?” 杜若是没听清。 奈何某人眼神太狠厉,像要杀人。 她也不敢让他重复一遍。 “……救人当然有目的啊。” 假话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真话是,故事没开始,男主不能死。 但杜若想了又想,哪句都没说。 “看你就不像山沟沟里的人,长得好看,衣裳布料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这也是实话,只是不太好听。 “我救你,不得你一百两吗?” 她才不是讹,是得。 宋琅玉自己说的,借一赔十。 杜若只是当护工换报酬。 有问题吗。 “安排相识……这个真是高抬我了。” 假话是,她明明是阻拦好吗。 真话是,作者是上帝,是造物者。 若宋琅玉非要说是安排,也没什么毛病。 但杜若不跟他争吵那么多。 “我远在杜家村,手没那么长。” 除非,她有如意门,能来去自如。 不然还真真是做不到。 “至于难言之隐……” 杜若头疼。 难言之隐不是暗病吗。 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杜蘅究竟都怎么跟人说的。 “……” 陈长安瞥了一眼宋琅玉。 发现他脸都黑了。 “莽撞姑娘,你可否与本王说实话。” 陈长安没这么好说话。 他一边说,一边抽刀。 杜若看得眼睛发直。 “王爷,王爷,胡说八道罪不至此吧!” 若是挨上陈长安一刀,能回到现实。 她绝对高高兴兴地送上去。 问题是自己没有九条命。 赌不起。 “你知道欺骗本王是什么下场吗?” 陈长安吓唬人倒是有模有样的。 连杜蘅看了,都信以为真。 “请王爷饶庶妹一命。” 她拉着庶妹要跪。 可杜若偏不。 “王爷,我不知道我长姐说了什么。” 她记得,陈长安不是这么蛮横的人。 就算杜蘅撒了谎,他也没道理拿刀出来。 此举大概就是吓唬吓唬罢了。 所以杜若硬着头皮说的。 “我可未曾骗过你。” 第一卷 第206章 宕机 杜蘅是女主,有主角光环。 陈长安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所以,杜若只要摘干净自己就好了。 “王爷想草菅人命吗?” 她写的配角,不是这样的。 陈长安不能够。 他绝对是吓唬人的。 杜若这么推测。 结果陈长安面不改色。 “你曾诓过本王。” 他说的,是与杜蘅初见那日。 “你忘了?” 莽撞姑娘之所以有这外号,也是那日。 她往人怀里塞了帕子,又让丫鬟去相邀,说什么私下归还,两不相欠。 结果,杜蘅被锁在厢房里。 陈长安去了,救她出来的。 这便是他跟杜蘅的初见。 可怜,弱小,无助。 陈长安当时都看见她的泪了。 不然,他真怀疑,那是杜家自导自演的,姐姐妹妹齐上台,打配合。 还好。 莽撞姑娘是演的。 杜蘅不是。 陈长安信她。 后来相处之后,他更确信没错了。 但今日莽撞姑娘提起。 陈长安立马想到那日。 莽撞姑娘可就不是诓了他吗? 之前每次,陈长安是看在杜蘅的面子上,才不与她的庶妹计较的。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莽撞姑娘不会不知道吧。 “……我没忘。” 杜若真的差一点点忘了。 要不是陈长安的刀,她都想不起来。 “那日,那日,完全是误会。” 杜若睁眼说瞎话。 宋琅玉不揭穿她,这事就被糊弄过去了。 所以他非要,“什么误会?” “本公子那日正好在场。” 宋琅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跟陈长安一起去的。 知道帕子的事。 也偷听了杜若跟陈迁的话。 上回在平河王府,宋琅玉就跟她说了。 杜若恨不能上去捂他的嘴。 “我分明听见,杜二小姐与你家侄子说,杜大小姐心悦凤陵王……” 宋琅玉话音未落。 屋里就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杜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杜蘅则是大喘气。 “庶妹,你怎可如此信口胡诌?” 及笄那日,她还心心念念宋二公子。 庶妹却与陈公子胡编乱造。 这是要毁人清誉啊。 杜蘅哪能容她。 “……” 杜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明明已经是恶毒女配爆改万人嫌。 这剧情怎么又自洽上了。 女主这一巴掌,打得她泪花四溅。 难道这逻辑当真没救了吗。 “你快跟王爷道歉!” 杜蘅说完,就将杜若按下去。 这事谁人道歉没用了。 要庶妹自己来。 不然,凤陵王怎么看她。 宋二公子又怎么看她。 还有陈公子…… 他们不会都以为,杜家的姑娘没脸没皮,见一个爱一个,什么都想要吧。 “长姐,我道什么歉?” 事到如今,杜若再装傻没用了。 她要当自爆小卡车。 “难道你不喜欢凤陵王吗?” “你还惦记着那谁?” ‘那谁’指的是宋琅玉。 杜若偏偏不说他的名字。 陈长安跟宋琅玉都在场。 她这么直白地问杜蘅,给人问卡壳了。 “我,我……你……” 杜蘅破不了这个局。 说喜欢也不行。 说不喜欢,就更不行了。 凤陵王是人中龙凤。 谁会不喜欢。 问题是,她杜家不配啊。 杜蘅哪里敢回答。 今日庶妹真真是出了一道绝世难题。 杜蘅被她生生架在那里。 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开始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爹娘都奈何不了的庶妹。 自己惹她作甚。 完了。 杜蘅此刻都不敢看凤陵王跟宋琅玉的脸,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 这杜家姑娘全是一丘之貉? 完了。 全完了。 …… 见状,陈长安先收了自己的刀。 “都起来吧。” 这又不是在宫里,没那么多讲究。 莽撞姑娘牙尖嘴利的。 杜蘅不是她的对手。 而且,姑娘的皮肤娇嫩,又不像他。 跪久了要疼的。 “我……你,你……” 杜蘅还在宕机中,没听见陈长安的话。 杜若听见了,拉她起身。 “王爷,我这长姐什么都好,就是胆小,若日后能成一家你别欺负她。” 这话有种亲娘将闺女托付出去的感觉。 陈长安没接茬。 宋琅玉看人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杜蘅听完,更懵了。 “王爷,我家二妹妹定是得了癔症。” 她不卡壳了。 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今日杜蘅找他们二人来,是听庶妹胡诌,是要来打破她的奇思妙想的。 结果,庶妹一句不认,还给她惹祸。 胡说的人竟成了杜蘅。 她没庶妹的善辩,更奈何不了她。 “我带她出去,我带她去看大夫!” 眼下这情况挺严重的。 杜蘅再也不敢一人瞒着了。 她要去跟祖母跟爹娘说,赶紧去请大夫,再拖下去庶妹怕是没救了。 “唔唔。” 杜若说的是‘拜拜’。 她被杜蘅捂嘴了。 没关系。 杜若要的就是出去。 杜蘅今日这一通操作,没讨着半点好处,还是得乖乖将人带出去。 她还得回来跟凤陵王解释。 到那时,杜若去哪。 杜蘅就管不住了。 杜蘅拉着她要出去。 宋琅玉却开口了。 “等会。” 杜若想不听不管,直接出去。 杜蘅却下意识停住脚。 杜若被她拉得身子都歪了。 杜蘅柔声道:“宋二公子……” 方才见宋琅玉一直沉默不语。 她还以为,今日这事就当个闹剧算了。 结果这门还没跨出去。 他倒是回过神来了。 “我与杜二小姐还有话说。” 宋琅玉今日来了,没打算听姐妹俩打架,看完一出闹剧就回去的。 杜蘅不是杜若的对手。 那他来。 “我与你没话说。” 杜若被杜蘅按在茶几旁。 宋琅玉就坐在她旁边。 一臂距离。 “上回你与我说,想要个书坊……”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杜若听得心都提了起来。 “我考虑过了,也不是不可。” 他宋琅玉要银子有银子,要人脉有人脉,开个小小的书坊不是什么难事。 杜若听到这个,来劲了。 “真的?” 不问真假,谈合作,她还是乐意的。 古代没有电脑没有手机。 杜若只能手写。 稿子发不出去砸手里也很可惜。 “所得怎么分?” 干活无非图财。 所得分成先商议好,免得后面扯皮。 落得两败俱伤就不好了。 “……” 杜蘅看不懂宋琅玉的出招。 今日他们四人聚在此,为的是追究庶妹,破她的妄想跟谎话连篇。 他们俩怎么忽然谈起买卖了? 第一卷 第207章 是你先的 杜蘅想插嘴。 陈长安示意她先别说话。 “喝茶。” 这事他跟宋琅玉不知也就罢了。 既然杜蘅已经选择,将话摊在明面上说,他们就没道理假装不知道。 事不关陈长安。 他还能在这儿喝茶,高高挂起。 宋琅玉却不行。 他是莽撞姑娘口中所谓的男主角。 假的还好。 最多就是他们都当一回傻子。 但倘若真有此事,这关乎宋家人的安危,宋琅玉不可能坐视不理。 “本公子不缺银子,赢利好说。” 他完全是现想的。 “你我五五分,如何?” 杜若听完并没有觉得很诱惑。 “你出什么,我出什么,就五五分?” 这么做生意不得亏死了。 她写的男主,没这么傻吧。 “我出人脉,出场地,出孔方。” 这三样东西杜若都没有。 只能宋琅玉负责了。 “你出书坊的设计跟心思,还要挑书籍,掌柜可外聘个人回来打理。” 书坊不是他想要开的。 什么书好看。 什么书盛行。 当然是她去了解跟挑选了。 宋琅玉的目的又不在此。 至于掌柜外聘,是杜若说的。 他只是顺其心意罢了。 “我一点银钱都不出?” 之前她说,自己可投资一百两。 小钱大用。 宋琅玉嫌少。 如今,他打算全包了。 杜若却莫名有点心慌。 “你图什么?” 就图她将跟杜蘅说的话重复一遍? 这事不难。 难的是没人相信自己。 杜蘅方才一直嚷嚷着杜若得了癔症。 也就是古代没有精神病院。 不然,她老早将人送进去了。 杜若不想宋琅玉也将她当成是疯子看待,所以才不愿意承认那些话。 没有别的目的。 自己又不是恶毒女配。 不想坑害女主。 可眼下这情形,应当算杜蘅坑害她。 杜若的推测出了差错。 这倒是她没料到的。 “我图什么,你不知道?” 宋琅玉以为是诱惑力还不够大。 “那三七分,如何?” 倘若杜蘅所说是真,杜若就是一个异物,会引得这个朝代发生大震荡。 陈长安不能放她为所欲为。 而宋琅玉想先确认真假。 万一是假的呢。 “我三,你七?” 他出钱,杜若出力。 三七分账算是合理的了。 但她出的力远不及宋琅玉出的钱。 宋家人脉更是隐形资产。 “不不,我二你八吧。” 杜若有良心,也不贪心。 结果宋琅玉开口,险些惊掉她下巴。 “我二你八,如何?” 区区一间书坊,他白送都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你又发烧了啊。” 杜若惯性拿手去贴宋琅玉额头。 杜蘅见了,刚想斥她,余光瞥见凤陵王。 他的面上是毫无异样的表情。 这屋里就四个人。 凤陵王应该不会将这事传出去的。 她想了一下,又将嘴闭上了。 “我认真的,你答不答应?” 宋琅玉抓下杜若的手,脸靠得很近。 只要她答应了,白纸黑字写清楚。 他想知道什么就简单多了。 “你……你认真什么!” 明知是美男计,杜若却还忍不住红了脸。 一时间,发烧的人好像是她。 “我空手套白狼还得八成,这事传出去,你得被外面的人笑掉大牙。” 宋琅玉可以撒钱,可以送钱。 他要讨顾姑娘欢心。 有上千种方式。 但绝对绝对不是这样的。 这叫大冤种。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宋琅玉没想到,自己在设局。 杜若却在认真思考,还处处为他着想。 她是个傻子吧。 她怎么可能是什么著书人。 宋琅玉真不敢相信。 “我怕你坑我。” 杜若实话实说。 高收益伴随着高风险。 她没傻到那种地步,见了钱就挪不开腿,明知是陷阱还往里面跳。 “算了,我不要了。” 宋琅玉不是真心想合作。 杜若就是心存侥幸,才跟他说这么多。 “祖母寿宴,我得在场。” 再这么拖下去,天都黑了。 她再要出去可就难了。 陈长安收起来的刀又跃跃欲试。 杜蘅反应过来,忙伸手拦杜若。 “二妹妹,你不许走。” 话到这个份上,怎么还能放她走。 那自己今日岂不是白用功了。 杜蘅拦着不让杜若离席。 宋琅玉也及时开口。 “别算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行了。” 之前在大街上,他说算了。 杜若追着说别算了。 现在倒好。 角色互换。 宋琅玉心里也挺无奈的。 “合作基于互相诚信之上,你不能瞒我,也不能说些假话来糊弄我。” 这个要作为合作条例,写在纸上的。 杜若一听瞬间就变脸了。 “别别别。” 合作归合作。 私事算私事。 这二者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宋琅玉兜这么大个圈。 他累不累啊。 “宋二公子是财大气粗,要什么有什么,何苦与我个小女子过不去。” 杜若好声好气地劝。 宋琅玉却不领情。 “是你与我过不去在先的。” 是她捡了他回去。 是她先摸他脸的。 也是她非说他是男主角的。 宋琅玉可没招惹过杜若。 她为何要让他的家人不得好死。 就算是写在纸上,写在书里,也不行。 宋琅玉要亲眼看看,要拿到外面去销毁,任何一个字都不能留下来。 “今日你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美男计使过了。 然后是威逼利诱。 他才不傻。 “凤陵王就在这儿,你若是敢肆意扯谎,小心他将你抓到大狱里去。” 陈长安十分配合,将他的刀拍桌上。 “杜二小姐,你诓了本王一次。” 俗话说哦事不过三。 但陈长安是王爷。 他说几次就几次。 “你要不解释清楚,本王不仅抓你入狱,还要启禀圣上,问你全家的罪。” 如果陈长安说要罚杜平,要关他。 杜若绝对不屑一顾。 可陈长安说的偏偏是全家。 不止杜平……还有林知微,还有杜文赋,还有杜府上上下下所有人。 杜若登时就犹豫了。 这不是又逻辑自洽了吗。 她写男女主相爱相杀,嚯嚯完杜宋两家,最后离不了陈长安的助力。 剧情跳这么远吗。 这里面没有男女主什么事。 杜府却因庶女一人犯错而遭殃。 问题来了。 杜若又不是女主。 杜府怎么能因她一人遭殃呢。 杜蘅也是这么觉得的。 “二妹妹,你就说实话吧。” 王爷说一不二。 杜府真遭殃了可怎了得。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 第一卷 第208章 千百种 杜蘅是女主。 宋琅玉是男主。 陈长安有刀。 三比一。 杜若根本就打不过。 “呜~” 她往桌上一趴,委屈起来。 “我也不想来这里的。” 脸埋在臂弯里。 没人看得见杜若的表情。 “这能怪我吗……” 听声音,像是下一秒她就要哭出来了。 陈长安将眉头拧得能夹苍蝇。 他只会打打杀杀,不懂处理这种事。 莽撞姑娘是真哭还是假哭。 自己的刀收还是不收。 杜蘅不会真信了刚刚的话吧。 陈长安想到这里,看了眼宋琅玉。 宋琅玉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陈长安立时示意杜蘅跟自己走。 杜若还趴在桌上嘟嘟囔囔的。 杜蘅都听不清她说什么。 结果自己一起身,杜若就抬了头。 “长姐,你要去哪?” 她委屈巴巴的样,让人看了心软。 “……” 杜蘅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 但与庶妹相比,还是杜府更重要。 于是她板着脸不回答问题。 陈长安迈步。 杜蘅立马跟上。 杜若见状也起身要跑。 结果才一动,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宋琅玉没有要走。 他还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可他用鞋子踩着自己的裙摆。 杜若根本走不了。 “宋琅玉!” 这行为就像小学课堂上的打闹。 幼稚极了。 “杜二小姐有事?” 宋琅玉故作无辜地看她。 杜若生气,一脚踩在他的鞋子上。 “你赔我裙子。” 她没有新裙子。 这条是杜蘅穿旧了的。 但也不能任人这么随意踩来踩去。 “无妨,本公子赔你十条新裙。” 宋琅玉倒是大方。 杜若死盯着他的脸,一点也不解气。 宋琅玉却觉得十分有趣。 “你也得赔本公子的鞋。” 一人踩一下,公平,合理。 那赔偿也得有来有往。 “本公子不多要,就一双。” 她十条新裙也比不上他的一双鞋贵。 这波,宋琅玉一点儿都不亏。 杜若算是看出来了。 “你放开我。” 杜蘅敲门,唤东珠来开门。 陈长安跟她一道出去了。 这厢房的门马上就要再度关上。 杜若却因为宋琅玉这一脚走不了。 可气。 可恨。 “宋琅玉!” 她喊得咬牙切齿,拳头在身侧攥紧了。 宋琅玉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 “本公子没有碰到你啊。” 他踩着杜若的裙摆。 严格来说,确实不算肢体接触。 “我不想看见你。” 她边说边动手推宋琅玉。 门就在这时被关上了。 屋里只剩两人。 连个丫鬟都没有。 宋琅玉也不装了。 “坐下,谈谈。” 之前他好声好气时,杜若偏不听,非得让人使些手段才肯乖乖就范。 这叫什么。 这叫她活该。 “……哼!” 杜若又踩了宋琅玉一脚。 “没钱赔,你找管家要去。” 她就是两手空空,一毛没有。 他又能奈谁何。 “杜蘅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琅玉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问。 杜若要搬凳子走。 他按着不让。 “回答我。” 宋琅玉脸色很沉。 杜若也满肚子火。 “真的假的不是很明显吗?” 她与杜蘅说的全是真的。 但谁又证明得了。 “我胡说八道,杜蘅信以为真,你也傻,被我们二人唬得团团转吗?” 杜若谁也劝不动,自暴自弃了。 可宋琅玉却偏偏不信。 “你撒谎。” 她将他捡回去养病之时。 杜蘅远在京城。 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 就算杜若知道,自己亲生父亲在京为官,她又怎能知道七夕花宴。 宋琅玉都不知道的事。 杜若却比他清楚。 她就是在撒谎。 那日杜蘅找上他们,将杜若的话转述了,是想将这事当成笑话说的。 但宋琅玉一下就通了。 事有蹊跷。 原来这里面如此多的猫腻。 “你当初诓我你是大夫,我就知道了。” 当时自己就说过她。 装模作样。 学什么大夫。 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乡下丫头的。 结果,杜若不靠他宋琅玉,也来京城了,这事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你何时才肯与我说实话?” 他就想知道。 她跟自己什么仇什么怨。 “我说实话,你就信吗?” 杜若看着宋琅玉的脸。 冷峻,阴沉,蠢蠢欲动。 隐隐有黑化的迹象。 她突然就知道这事过不去了。 “你不胡说八道,我就信。” 宋琅玉四两拨千斤。 杜若听完,勾了勾嘴角。 “你信我还是信杜蘅?” 这是一道送命题。 前女友跟现女友,选谁。 但她跟杜蘅,与宋琅玉都没有关系。 杜若就是故意给他挖了个坑。 “信你。” 宋琅玉眼前只有她。 不信她信谁。 信鬼吗。 “可杜蘅说的是从我这儿听去的。” 杜若眨巴眨巴眼睛。 宋琅玉想了一下。 “那我也信她。” 于是,他就掉到陷阱里了。 信杜若就得信杜蘅。 信杜蘅就得信全部。 信全部就是信她说杜若得了癔症。 信杜若得了癔症,这事就是假的。 这事是她胡说八道的。 那宋琅玉还问什么。 杜若的笑意更浓。 “那我长姐说我得了癔症,你怎的不信,宋二公子究竟信我还是信她?” 宋琅玉不信杜蘅,就是不信她。 他要不信,杜若就不用说了。 “杜若,你……” 宋琅玉气极反笑。 “你当真觉得我是君子是吗?” 他忽而站起身,立在杜若面前。 二人近得只有一指的距离。 宋琅玉的眸里倒映着她的脸。 杜若连呼吸都停住了。 “你别吓唬我。” 她又不是没见过帅哥。 宋琅玉靠这么近没用。 美男计再好。 杜若也不受。 不然,逻辑就再次自洽了。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宋琅玉不冷不热地开口。 “你独处惯了,不想待在杜府被人束缚,也不想被家里人按着花轿。” “你想要开书坊赚钱,你想远离我……” 这些,其实都是猜的。 但他说得煞有介事。 人总有软肋。 要么亲人。 要么朋友。 要么心之所向。 “你不怕杜府受你牵连,没关系。” 宋琅玉讨姑娘欢心,有千百种办法。 反之,他要知道什么,也一样。 “我让人登杜府向你爹提亲,纳你为妾。” 杜宋联姻不得。 纳妾总行吧。 “我将你囚在府里,只管吃喝不让出门,天长日久的,不信你不说。” 就算杜若嘴硬不说。 宋琅玉也不怕。 人攥在自己手里就行。 第一卷 第209章 就这 “我招,我什么都招。” 杜若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一句话。 某个小黑子丧心病狂,诅咒她穿到书里,被变态男主囚个天长地久。 这结局,与宋琅玉刚刚说的很像。 杜若一下子就慌了。 “你想知道什么?” 她皱着小脸,委屈巴巴地看他。 宋琅玉这才展露出笑容。 “全部。” 早这样不就好了。 非要人放狠话。 何必呢。 杜若叹了口气。 “我们能坐下来说吗,故事有点长。” 他要知道全部,就得从头说起。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闻言,宋琅玉撒开她的手。 “坐。” 他还给人换茶。 态度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只可惜,杜若满心是小黑子的诅咒。 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这些小动作,她都不放在眼里。 “故事是这样的……” 没有杜家村,也没有庶女。 男女主互相看对眼。 你侬我侬。 私下定终身。 …… 直到女主爹将庶女接回京。 女主都还沉浸在甜蜜的恋爱里。 然后就是杜家的满地鸡毛。 庶女各种讨好长辈。 她跟二位姨娘臭味相投。 而女主只想嫁出去,远离原生家庭。 …… 杜家开始谋划两个姑娘的亲事。 男女主相配。 长辈们都很满意。 庶女也去见了男二。 人选之间都挺合适,但他花心。 陈家的情况比杜家复杂多了,规矩也多。 未来的苦难能一眼望到头。 庶女更想要男主那样的良人。 男二也想要娶个嫡女。 二人互相看不上。 庶女对此,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看女主跟男主感情好,又羡慕又嫉妒,于是便开始各种招惹跟使坏。 …… 男主风流,是京中人都知道的。 庶女跟女主相似。 一个明媚大方,拿得出手。 一个娇媚勾人,还肯低声下气。 就像两朵不一样颜色的玫瑰。 各有各的美。 他根本无法抉择。 庶女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撩动男主。 女主不知道,还开开心心等嫁娶。 庶女不计较,与未来准姐夫眉来眼去。 …… 后来就是男女主的定亲宴。 二位姨娘故意要让女主娘难堪。 庶女也想抢女主的姻缘。 三人一合计,引女主去捉男主的奸。 他跟庶妹滚到一处。 女主完全想不到的结局,差点疯了。 妹妹抢姐姐的夫婿。 杜家为遮丑,逼宋家全要了。 宋家疑心是杜家做的局,闹着要退亲。 女主又气又急,去找男主质问。 庶妹故意去当绿茶搅局。 二人一拍两散。 …… 宋家退亲。 女主成了京中的大笑话。 庶妹也没嫁给男主,却与他藕断丝连。 杜家内部为这件事起了纷争。 长辈们和稀泥。 女主找庶妹打一架。 没打赢。 她羞愤难当,当夜就离家出走,去投河,被路过的土匪头子给救走了。 女主没死,还当了压寨夫人。 但她整日郁郁寡欢。 …… 土匪头子为了让夫人高兴,设计男主。 先将人绑了,问宋家要赎金。 拿到赎金又谎称撕票,骗宋家人去收尸,然后将他们一个个都给害了。 期间,土匪手下不小心让夫人知道了。 土匪头子以为她会心软。 结果女主让男主给自己下跪求饶。 为他的三心二意。 为他跟庶妹的奸情。 也为他跟女主的爱情。 男主照做了。 女主让土匪头子把人放了。 …… 男主回去之后黑化了。 先是大闹了杜家一通,把庶女抓走囚禁,将满腔悲愤都发泄在她身上。 接着发愤图强,考取功名。 他年轻有为。 有脑子,有人脉,有心计。 设计杜父入狱,整垮整个杜家。 轻轻松松。 然后,男主跟凤陵王借兵剿匪。 打的就是土匪头子。 …… 后来,他剿匪成功。 土匪头子死了。 土匪死的死,散的散。 女主还差点被人卖了。 男主救了她,还带回自己府里。 杜家早垮了。 宋家也没好过。 庶女还被他囚在府里。 一切都因她而起。 女主伤心欲绝,痛哭流涕。 男主给她递了把刀。 庶女卒。 杜宋两家只剩下他们两个。 最后,男女主互相陪伴,生儿育女。 …… 宋琅玉听得全神贯注。 屋里就两人。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杜若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大口茶。 宋琅玉顺手给她加满。 好不容易讲到故事结局了。 他整个严肃脸。 杜若都怕自己会挨打。 “就,就完了。” 当初她写完又修了一遍,捉虫,改病句,还给庶女加了个玉佩空间。 尽管如此,还是免不了被喷出翔。 骂谁的评论都有。 骂多难听的都有。 杜若实在是很难理解。 不好看的东西,五分钟退出去还来得及。 为什么非要看几个小时后差评。 谁拿刀逼读者了吗。 她是作者,也是读者,本身也看书看剧,跟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好看的书不一定是不好看。 也可能是不合人的胃口。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 换一本就是了。 能让杜若连续看几小时,熬夜也要看书,一定是很好看很合胃口的才行。 说实话,她曾为了追一本完结的兽世文,熬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夜。 每天天亮才睡。 吃饭看。 上厕所看。 码完字第一时间去看。 上百万的完结文,熬了一星期才看完的。 当时杜若还意犹未尽,还要四处找代餐,还要去扒拉同作者的其他文。 看书就是图个高兴。 不高兴为什么要看。 她实在是不理解。 网文圈流行一句话,叫黑红也是红。 杜若一直都知道。 但她不能接受被人身攻击,也就是那日,一时没忍住,与小黑子对喷。 然后,对方就诅咒作者了。 再然后,杜若就在这里了。 刚刚宋琅玉说的话,让她深思。 难道这就是小黑子的诅咒。 妈呀,她可太黑了。 “就这?” 宋琅玉回过神来,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杜若小心翼翼地点头。 “你应该不会信的对吧?” 自己说的全是实话。 但,宋琅玉要是不相信。 那就不能怪她了。 “我问你,土匪头子的绰号叫什么?” 宋琅玉盯着杜若的眼睛问。 第一卷 第210章 讲 杜若长话短说,已经是总结版了。 但宋琅玉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跟他所认知的事实,完全不同。 自己跟杜蘅相识,只因杜若的一句阻拦,还因为她长得像极了杜若。 宋琅玉是好奇心起,与杜蘅相处过一阵,知道认错人,也及时止损。 什么私定终身,简直荒谬。 陈家的情况确实复杂。 不过,陈迁不需要娶个嫡女回去。 他对杜若本人就很满意。 嫡女庶女没区别。 至于宋琅玉风流,那是京中都传遍了的。 因为他经常出入烟花柳巷。 杜若知道也不稀奇。 她是自己口中的羡慕嫉妒。 或者别有用心。 宋琅玉还暂时分不清楚。 但在他眼里,杜蘅与京中女子没有不同,倒是杜若总是让人刮目相待。 什么无法抉择。 宋琅玉根本不需要抉择。 他也不会跟她眉来眼去。 杜若所说的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杜蘅辩称她得了癔症。 宋琅玉看着,又觉得不像。 所以,他问杜若,土匪头子的绰号。 什么故事。 什么书。 什么里外的世界。 通通对不上。 倘若这一切一切,真是她凭空捏造出来,总会有某些地方寻得到破绽。 比如土匪头子。 数月前,宋琅玉正好遇过一个。 他跟陈长安打配合。 把土匪窝都给端了,还一方百姓安宁。 杜若说,女主被土匪头子掳走当了夫人,最后也是被宋琅玉给剿了去。 这不巧了吗。 “土匪头子的绰号是……” 杜若字正腔圆地吐了三个字。 宋琅玉听完,开始闭眼揉太阳穴。 “你在杜家村常见土匪吗?” 她说土匪头子叫绿土蟒。 巧了。 陈长安剿的就是这号土匪。 宋琅玉还在山上的土匪窝里见过他。 五大三粗的,只会武。 还瞎了一只眼。 要不是这绿土蟒,他还不能在山里迷路,也不能被杜若给捡了回去。 “……” 杜若摇头。 庶女没见过。 她穿书之后也没见过。 “怎么了……吗?” 杜若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宋琅玉看着她,脸色缓了一些。 “你方才所说的故事,杜蘅全都知晓?” 杜蘅找他们,没说这么详细。 主要还是说她庶妹癔症了。 事关宋琅玉。 杜蘅想告知他一声。 陈长安看她的面子,只信三分。 宋琅玉却觉得事有蹊跷,想亲耳听全部,于是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在杜若的故事里,她是坏人。 杜蘅是好人。 但在现如今,宋琅玉琢磨不透。 这姐妹究竟谁是好是坏。 “没有,杜蘅不想听。” 杜若倒是想跟她掏心掏肺。 但杜蘅处处防着她。 没办法。 恶毒女配。 万人嫌。 换个位置,杜若都可能会讨厌自己。 罢了,就这样吧。 “我只是劝她,最好不要嫁进你丞相府,陈长安才是可托付的良人。” 这个是她自己的私心。 杜蘅不信。 杜若也没办法。 宋琅玉闻言,才将一颗心放下来。 “记住了,这个故事就是你胡编乱造的,绝对不可说与第三个人听。” 除了他跟她,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不然,杜若跟杜家都有危险。 “哦,我又不是傻子。” 杜蘅是女主。 宋琅玉是男主。 她只跟他们二人说了,连明月都不知道,不可能在跟其他人说什么。 “所以,你信我?” 杜若突然反应过来。 宋琅玉这么好骗吗。 穿书这事,可稀奇呢。 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说不定会抓她回去,研究,剖析,加以利用。 谁让杜若是外来之物。 古代皇帝迷信。 说不定会让她干什么坏事。 这个又有谁说得准呢。 宋琅玉却说,不可告诉别人。 他信杜蘅,还是信杜若。 难道,宋琅玉就不会说出去吗。 杜若的脑子里想法很多。 转来转去的。 “我才不信你。” 宋琅玉像是傲娇一般,撇开头去。 “按你所说,救我也是你设计的?” 方才的故事里没有这一段。 但她说自己是著书人。 这个世界发生的事,不也全是杜若所为? 随她心意。 随她高兴。 宋琅玉在山里迷路,确是蹊跷。 他正想找杜若好好算账。 她就说不是。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 当时杜若也觉得很奇怪。 宋琅玉不在京中吃香喝辣,跑那么远去,还孤身一人,还迷了路。 他是要让她的故事没开局结局吗。 所以杜若才将人捡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杜平黑心,捆了她回京。 这纯纯是个意外。 杜若控制不了。 “所以你当初不愿跟我回京,不是别的,是因为你不想混到那个结局?” 宋琅玉不亏是她写的男主。 一语中的。 杜若猛点头。 被男主囚在府中,用各种手段折磨发泄,最后还要被女主一刀捅死。 那她不如一穿书就嘎。 省得浪费时间了。 “所以你说不想见我也是因为结局?” 宋琅玉试探道。 杜若又是一顿猛点头。 “我得离你远远的,免得你们两个黑化,首先就嚯嚯无辜的我……” 故事里的庶女不无辜。 但杜若无辜。 按照逻辑自洽的趋势,她难逃此劫。 “所以你能不能帮帮我?” 既然大家都开诚布公了。 杜若干脆拉个盟友。 宋琅玉是唯一能带她赚钱的人。 杜蘅不行。 她自己都没着落。 杜若没法指望杜蘅。 “帮你什么?” 宋琅玉假装没听懂。 杜若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书坊,你我合作,赚钱。” 宋琅玉作若有所思状。 “你要赚钱,然后呢?” 杜若看他这样,应该有戏。 “赚钱,然后离开杜家,买个宅子独居,离你跟杜蘅越远越好!” 怕宋琅玉不相信,她还加了一句。 “我可以离开京城。” 杜若本来就不是京城人士。 杜家村太远,回不去。 周边的城镇也行。 她在哪,家在哪。 小黑狗跟着就行。 明月若不想走,就留下。 她本就是杜府丫鬟。 杜若强行带人走也没道理。 她的计划,跟宋琅玉猜的一般无二。 “本公子有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 这话说一半藏一半, 杜若听得着急。 “讲!” 有屁就放。 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你说你喜欢我,是真是假?” 宋琅玉直接崩了个响屁。 第一卷 第211章 没仇 杜若听完,眼睛瞪得老大了。 “我何时说过喜欢你了?” 她是喜欢宋琅玉。 不是。 自己没有喜欢他。 也不是。 杜若丝毫没印象自己曾说过这话。 宋琅玉到底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她夜里说梦话,被人偷听了去? 不可能。 不可能。 明月是自己选的丫鬟。 她不会做像施施一样的事。 这一点,杜若还是挺有把握的。 可是,不是明月,又是谁。 总不能是她自己说漏嘴吧。 杜若越想越慌。 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宋琅玉心里了然。 “你不喜欢我,你拿我当男主角?” 在杜家村养伤时,这厮老对他动手动脚,一点也没有姑娘家的矜持。 当初,宋琅玉就纳闷了。 她就一点都不怕自己是坏人吗。 二人同床共枕过 杜若就没想过让他负责吗。 宋琅玉还主动要带她回京城,带回府里。 是杜若坚持不肯跟他走。 原因竟出在这里。 那时的宋琅玉,真想不到会有这般际遇。 就是上月的他也狂猜不得。 如今,一切总算是迎刃而解了。 杜若喜欢自己。 野心昭昭。 得出结论的宋琅玉,心生愉悦。 而杜若却根本不敢承认。 “你搞错了!” 什么叫做喜欢他,拿他当男主角? 是先有书,再有的宋琅玉。 他是自己捏造出来的男主角。 这是因果关系。 杜若清楚得很。 但宋琅玉完完全全搞错了。 “我按我的喜好,设计的男主角。” 这是事实。 她也不怕说的。 这张脸,这个脾性,还有这身份跟地位。 在古言里是纨绔子弟。 放在现言里就是妥妥的富二代。 杜若承认自己庸俗。 她整日宅在家里敲键盘,没朋友没社交,在现实里遇不上理想对象的。 正好,写书里了。 作者夹带私货不过分吧。 爱看看,不看拉倒。 很多作者都是这个心态。 杜若也是。 除了小黑子的人身攻击,她气不过。 除此之外,无所谓。 读者爱怎么骂怎么骂。 杜若根本不在乎。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反正书一完结就改不了了。 下一本,继续努力。 某些小黑子就别太恨。 一个诅咒给人弄这儿来了。 那她没办法不在乎。 但男主在眼前,杜若没法解释这么细。 “什么喜不喜欢的,庸俗!” 她只能想办法糊弄过去。 结果,宋琅玉看起来不太信的样子。 “那你与我有仇?” 心仪一个人,占为己有就算了。 杜若怎么能编出那种结局。 没仇没怨,说不过去。 若是有什么结怨,她又救人作甚。 “没仇,剧情需要。” 杜若说得理所当然。 故事总要跌宕起伏。 不然,开局就结局,毫无看点。 “如果没有剧情需要,你还会那么干吗,非让我跟杜蘅走那么一段?” 宋琅玉想说的是惨烈。 但他觉得,杜若写的结局太荒谬血腥了,很难想象从她脑子里出来的。 故而,宋琅玉说得很是委婉。 杜若快速扫了他一眼。 然后诚恳地说了不会。 “我认真反省过了,我不该这么对你们,我在此郑重地向你道歉。” 她又不是第一天当这个作者。 写了也有五六七八本了。 头一回这么撒狗血。 量是有了。 火是火了。 报应也报得莫名其妙。 所以,杜若再也不会了。 “对不起。” 她在为没发生过的事道歉。 宋琅玉听了,心情挺复杂的。 “好,我帮你。” 这件事说来匪夷所思。 谁也不能说出去。 那个骇人的结局,他有办法。 “真的?” 杜若听完立马转阴为晴。 “合作开书坊,所得我三你七?” 开书坊的事她一人搞不定。 如果宋琅玉肯相助。 是再好不过了。 “看你这么有诚心,本公子也大方一回,五五分,但你得听我指挥。” 他本想逗杜若,不是二八分吗。 宋琅玉八成,她得二成。 这是杜若自己说的。 一眨眼间,她又偷偷改了数。 以为他不知道? 耍小聪明。 但宋琅玉转念一想,有钱能使鬼推磨。 杜若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绿土蟒不在。 她的故事也不在了。 宋琅玉要自己造一个新的结局。 “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杜若只当他说合作之事。 二人在屋里,悄悄商议发大财。 屋外的东珠都快成兔子了。 无奈,屋里还有人。 东珠只能守在这里。 杜蘅跟陈长安在一处墙角。 “我二妹妹确是得了癔症,胡言乱语的,还请王爷莫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今日她请宋二公子跟凤陵王来,是私心,想断一断庶妹那满脑子的妄想。 谁知她竟这么荒谬,张嘴闭嘴就那几句,说什么喜欢来又喜欢去的。 杜蘅一听,脸都羞成猴子屁股了。 庶妹还不知耻地胡咧咧。 真是疯了她。 凤陵王定是听不下去了,才同自己出来。 杜蘅心知肚明。 等宋二公子问清楚,也会与庶妹断干净,再不跟杜家的人有所相关。 杜蘅早预料了。 只是苦了父亲,辛苦搭的线。 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但这样也好。 她是为了杜府着想。 就是让父亲知道了,也当如此。 “什么话?” 莽撞姑娘说了许多。 陈长安不知道杜蘅指的究竟是哪一句。 “……全部。” 杜蘅没脸重复庶妹的话,只能这么说。 但她心里煎熬得很。 方才庶妹的逼问,直戳心窝。 杜蘅是相中过宋二公子。 宋琅玉没看上她。 八字没一撇的事如何能算数。 凤陵王不会当真的了吧。 他与宋二公子交好。 或许早知道了。 杜蘅再想什么,也是自讨没趣。 她越想越丧。 陈长安却突然开口。 “是你与陈迁说心悦本王一事?” 原话不是这样的。 莽撞姑娘去跟陈迁说,杜蘅心仪凤陵王,请他高抬贵手,成人之美。 这话,陈长安早知道了。 宋琅玉说的。 不是今日。 但杜蘅什么都不知道。 她根本没发现庶妹在私下使过这种手段。 也怪不得,陈公子会被她勾了去。 不是自己不如人。 是庶妹卑鄙,使了绊子。 杜蘅也是今时今日才知道。 一切皆有因果。 宋琅玉与她相识,也是庶妹惹的祸。 第一卷 第212章 开窍 “王爷,真是我二妹妹胡诌的。” 家里管得严,杜蘅不曾与外男私下说话。 更谬论她去跟陈公子掏心窝子。 那是,庶妹才会干的事。 杜蘅想都想不出来。 “王爷,您莫要信她。” 今日的目的在此。 怎么还给弄巧成拙了。 她的心在胸腔里急得团团转。 陈长安安静了有一会,才点头。 “原来都是假的。” 他刚想试探一下。 杜蘅就否认了。 陈长安还真开不了口。 “本王这么惹人厌?” 也是。 他常年在兵营里混,黑得跟土匪没两样,不似宋琅玉那般懂哄姑娘。 杜蘅不喜欢,很正常。 陈长安也不怪她。 “不是!” 杜蘅听见这话更慌了。 “王爷英勇善战为国为民,是景星麟凤,是京中女子的梦中情郎……” 这是上回在平河王府,听别的姑娘说的。 不然她自己可想不出这个词。 梦中情郎。 也是。 凤陵王,要相貌有相貌,要什么有什么,哪家姑娘眼神不好敢嫌他烦。 杜蘅就不敢。 况且,在她眼里,他确是良人。 庶妹胡话多了。 就这一句没错。 凤陵王比宋二公子好太多了。 杜蘅都不知道他们二人如何能成知己的。 “……” 陈长安被人夸多了。 听到前面的词都没动静。 直到‘梦中情郎’这四字一出,他才动摇。 “杜大小姐也是如此看我?” 梦中情郎。 可真是好词啊。 以往都是被人用在宋琅玉身上的。 陈长安没少听他嘚瑟。 这还是头一回有姑娘拿它用在自己身上,听得人有些心荡神迷的。 “是!” 杜蘅说了很长一段话。 全是夸夸。 凤陵王问她是否也这么觉得。 杜蘅当然答是啊。 她怎么想的不重要。 凤陵王别听信庶妹的胡话才重要。 “好。” 陈长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杜蘅不知道。 她只看见王爷的表情融化,不再板着脸。 “先皇已故去,本王的亲事由陛下做主,承蒙杜大小姐不嫌弃……” 陈长安从未与姑娘表过心迹。 不懂委婉。 故而杜蘅听得稀里糊涂的。 王爷怎的突然提起自己的亲事。 这是她该听的吗。 乳母曾经说过,传闻中凤陵王不近女色,当今圣上对此头疼不已。 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王爷这是突然开窍了? “王爷……” 杜蘅刚想问是不是自己多心,听岔了。 三姨娘就突然跳了出来。 “大小姐,你在这啊!” 这句话一出,把人吓了一跳。 杜蘅立马与凤陵王拉开距离。 “三姨娘,有事吗?” 这儿是府里的西边。 暮山院就在附近。 青白院也离得不远。 楚仙出现在这,可不稀奇。 “没事没事,我四处走走,散散心。” 她才不是没事四处散心。 今日老夫人寿宴。 楚仙跟云晓岚琢磨了许久,本想在今日,偷偷摸摸地送上一出大戏。 引私生女出糗。 让方芸景难堪。 演戏的人选,她们都找好了。 马夫的侄子,身强力壮的。 私生女与他滚在一处。 她跑不掉的。 前门正在迎宾。 老爷跟方氏都忙。 谁私下做些手脚,没人能注意。 结果,今儿真是奇了怪了。 私生女无影无踪的。 楚仙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她。 云晓岚还让丫鬟去寻了。 人群里没有。 苍葭院也没有。 私生女的丫鬟明月,还在老夫人附近。 按道理说,她也不会走远。 可楚仙就是找不着人。 青白院肯定没有。 她就是碰碰运气,却碰上了杜蘅。 旁边是大名鼎鼎的凤陵王。 楚仙每回见着他,都盯上那有力的臂弯,特别羡慕未来的凤陵王妃。 她是命不好。 这辈子没希望了。 看看不吃亏。 想想也好。 “王爷怎的不在席上?” 大人物不在。 其他宾客齐了。 老爷也不敢开席。 楚仙就是随口一问。 杜蘅听得心种一颤。 “王爷也出来透透气。” 有外人在,陈长安板着脸,不说话。 杜蘅不会撒谎。 这个借口很假。 她甚至担心庶妹跟宋二公子。 若他们二人,此时此刻从西厢房里出来,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杜蘅将手背在身后,怕别人看心慌。 楚仙闻言却笑了。 “这么巧。” 凤陵王还不认识她。 楚仙却见过他好几回了。 天降良机。 她不出手都不行。 “妾身正好得空,可帮王爷引路。” 楚仙想带凤陵王去无人处。 众目睽睽之下,有些话不好说。 万一他好自己这一口呢。 “不必。” 陈长安根本不知道别人的龌龊心思。 他只是不想散心,也不想走。 自己还有话要跟杜蘅说。 什么阿猫阿狗的别挡道。 于是,陈长安将自己的刀横在前面。 楚仙一下子就被拦住了。 “王爷,这……” 果真是武将。 回回都带把大刀在身。 看着就重。 老爷怕是提不动这刀。 “妾身就是好意。” 她还想努努力。 陈长安脸色更冷。 “不必。” 杜蘅见状,只能打圆场。 “三姨娘你先回吧,王爷可能还想走走,我一会便带王爷回到席上。” 不止凤陵王,还有宋二公子。 今日都不能缺席。 她只是暂时将人带到这儿,与庶妹一叙,然后就得回去陪祖母了。 “那好吧。” 楚仙无奈,只能走开。 杜蘅确定她走远了之后,便去找东珠。 “里面如何了?” 宋二公子与庶妹在一室。 不知道谈得如何了。 要不是杜蘅要跟凤陵王解释,也想偷听,看他们究竟私下谈些什么。 庶妹与宋二公子的纠葛还挺深。 经此一役。 要么解了。 要么死结重重。 “好像谈得不错……” 东珠也不确定。 她的注意力全在大小姐身上。 厢房里二人没打起来。 东珠也不好干预。 杜蘅上前敲门,里面没回应。 她只能回头去看凤陵王。 陈长安上前去,说了句抱歉就推门了。 屋里二人都挺平静的。 不像是打过架的样子。 “你们可算回来了啊。” 杜若跟宋琅玉已经谈妥了。 大方向定下。 缺份合同。 这里没纸没笔的。 她拟定不了。 杜蘅再不开门的话,杜若也要去敲门的。 寿宴开始,她们二人缺席可不好。 “宋二公子。” 杜蘅不搭理她,面向别人。 宋琅玉面上一点异样都没有。 “今日之事都不可传出去。” 他提醒的不是杜若,是杜蘅跟陈长安。 第一卷 第213章 未必 陈长安了解宋琅玉,知道他有他的道理,于是问都不问就满口应下。 倒是杜蘅。 既搞不清实情,也看不懂宋琅玉的意思,只揣着满心的疑惑跟诧异。 “宋二公子,我二妹妹都说甚了?” 方才二人还苦大仇深的。 这才过去多久。 他们算谈好了还是和好了? 庶妹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这可不是杜蘅所能预料的结果。 宋琅玉面不改色道:“胡话。” 杜若的故事荒唐不经。 任谁听了,都得说她编的是胡话。 宋琅玉这么回答也合理。 但杜蘅还有些疑惑。 “宋二公子信了?” 若是胡话,宋二公子为何不生气。 在庶妹口中他可是个浪荡子。 被批得体无完肤。 杜蘅听了都要替人抱不平的程度。 他为何一点也不生气。 “我信你。” 宋琅玉说得毫无说服力。 杜若看了,真想呸一句渣男。 撩人的时候风花雪月。 抽身之后,他连演都不演一下。 “你二妹妹脑子不好使。” 宋琅玉看见她在做鬼脸。 “劝你家人少让她与外人接触,除了我,本公子与她算是过命的交情。” 第一句话,为今日之事下结论。 第二句话,给人设限。 第三句话,给他自己找理由。 杜若听得明明白白。 “你才脑子不好使!” 她没有完全信宋琅玉,还要做两手准备。 他这招不是给自己使绊子吗。 还诚信合作呢。 就这? “你书坊不想要了?” 宋琅玉提醒杜若。 方才说好的,她归他指挥。 才这么一会就忘了。 果真是脑子不好使。 “这是两码子事。” 杜若想要书坊,但不能挨骂。 宋琅玉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 “你要的契约,我回头给你。” 今日杜府人多眼杂。 他们几个也不好消失太久。 契约的事不着急。 他还要回去琢磨琢磨。 杜若‘哼’了一声就要出去。 宋琅玉紧随其后。 杜蘅跟东珠对视一眼,默默无言。 陈长安想说的话没说。 现下也不好提了。 加上丫鬟,总共五人,分了三路。 杜蘅带着东珠去祖母的清心堂。 不知道取什么东西。 杜若没问。 她想从后门溜走。 奈何宋琅玉一直在身后跟着。 杜若拐了几个弯都没能将人甩掉。 她只好停下来,转身。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这货一定一定是故意的。 刚刚他说那些话。 现下又跟着。 不是故意的就怪了。 杜若心里明白却不能揭穿。 “本公子不识路。” 宋琅玉学她睁眼说瞎话。 杜若无奈。 “我也不熟路,我找个人带你们回去。” 她不回去,找人带他们回去。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宋琅玉问:“你呢?” 杜若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我有事,我一会能自己回去的。” 前一句才说自己不熟路。 后一句就说自己能回去。 前后矛盾。 连陈长安都看出来了。 “莽撞……杜二小姐是不是……” 宋琅玉眨了下眼,就当点头了。 陈长安秒懂,不问了。 杜若随手拽了个丫鬟给他们带路。 结果,宋琅玉还是跟着她。 杜若又不能撒腿跑。 转来转去。 转来转去。 丫鬟都快绕晕了。 “二小姐,宴席走这边。” 杜若佯装没听见,自顾自的走。 丫鬟也没辙。 是宋琅玉看不过眼了,上去拎住她衣领。 “宴席走这边,别迷路了。” “放手,我自己能走。” 杜若挣扎了起来。 陈长安见怪不怪。 今日宋琅玉是不会放过她的。 杜若也看出来了。 “我回去,你撒手。” 宋琅玉不放。 她继续挣扎。 云晓岚跟她的丫鬟路过,躲了起来。 “那边是凤陵王跟谁?” 丫鬟小声回答。 “好像是宋二公子。” 前阵子,这宋二公子与大小姐打得火热,东珠还曾跟姐妹们嘚瑟来着。 今儿怎的换了二小姐? 方芸景也瞧见了。 “二姑娘真真是好本事啊。” 私生女轻薄过凤陵王。 那事后来不了了之。 方氏还总说是她闺女的功劳。 依云晓岚看,未必。 现下凤陵王就跟在私生女后头。 什么私情。 谁又说得清呢。 “二姨娘,这怎么办?” 丫鬟记得她们是来寻人的。 今日二位姨娘给老夫人定了一出大戏。 其余人等都已经准备妥当。 就差唯一的主角了。 二小姐。 她不在席上。 丫鬟们在周围找了,没发现。 二位姨娘着急,都亲自出来寻二小姐。 这算好不容易寻着人了。 偏偏还有外人在。 一个是凤陵王。 另一个是宋家二公子。 都不是好惹的。 “是啊,这怎么办啊。” 云晓岚也着急。 凤陵王一直跟着私生女。 她要过去说两句,都怕被人看出破绽来,这事一点也不好办啊。 “要不,再等等?” 丫鬟提议。 这儿离宴席还有一段。 凤陵王许是同路。 再走一段就该分道扬镳了。 毕竟男女分席。 凤陵王也不能一直跟着二小姐。 让人瞧见了可怎么了得。 不对。 让人瞧见,二小姐才高兴。 她可是轻薄过凤陵王的人。 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有道理,还是你机灵。” 云晓岚夸了一句,悄咪咪跟着走。 丫鬟也抬脚跟上。 今日杜府很热闹。 二人的脚步不轻。 陈长安跟宋琅玉都发现了。 但是二人很默契。 谁也没提。 前面就是宴席了。 杜若逃不出他们的视线。 自暴自弃。 不溜了。 “王爷,宋二公子,那边请。” 男女分席。 他们二人总不能坐她边上吧。 一左一右当护法啊。 杜若可受不起。 “好,你过去吧。” 宋琅玉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杜若看得牙痒痒。 “宋二公子,请。” 他们不回去。 她也不回。 三人僵持了有一阵。 直到杜平发现了,过来解围。 “王爷怎么在这站着?” 凤陵王不来,他都不敢开席。 满座的宾客还等着呢。 但杜平一句都不敢催,只装惊讶。 “若儿,你怎么也在这?” 难道是这逆子又闯祸了。 他正想当众数落几句。 杜若就盈盈行礼。 “我给王爷跟宋二公子引路,人已带到,若儿这就回去陪祖母了。” 很少见她装这么正经的模样。 杜平险些要怀疑这不是自家姑娘了。 “好好,回去吧,别闯祸。” 第一卷 第214章 又取东西 在人前,杜平展现出慈父的样子。 杜若却故意朝宋琅玉做了个鬼脸才走。 杜平发现之后,立时破功。 “这死丫头!” 他没发现宋二公子嘴角的笑意。 满心惶恐。 “小女无德,还请王爷海涵。” 杜平以为,杜蘅相中宋家二公子。 杜若相中的是陈家。 可以是霖德王四子陈迁。 也可以是凤陵王。 都行。 杜平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这么个逆子。 不知轻重。 色胆如天。 故而,只能替她给王爷赔不是。 陈长安这才知道,杜平升迁不得的缘故,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杜大人,本王与宋二公子有话说。” 这一路他们都没交谈过。 身后有人跟着。 陈长安清楚。 想必宋琅玉也察觉了。 “是这样,好好,你们二位先聊。” 杜平如临大赦,回去招呼其他宾客。 两个女人都带着丫鬟,进了女宾席。 宋琅玉看见了。 看装扮,应是杜府的姨娘。 但他分不出刚刚跟着他们的是哪一个。 陈长安说:“高的壮的那个。” 高个子的女人带着丫鬟。 半路跟上来的。 他回头打眼的时候,瞧见她们慌里慌张,四处找掩体躲起来的样子。 又笨又傻。 还以为被跟的人不知道。 宋琅玉点了下头。 “这杜家,有问题。” 他没有完全信杜若。 除了她的故事里,很多事情对不上号。 宋琅玉还需要再考验考验。 这杜府有问题的人不止杜若,还有杜蘅,以及刚刚那个尾随他们的女人。 “确实。” 陈长安说完,在空中招招手。 他的属下立时从远处疾跑过来。 “王爷。” “去查查刚刚那女人怎么回事。” 今日陈长安带的人不多。 就他一个。 宋琅玉的护卫跟随从在外面。 他没带边敬进来。 他们来此赴宴算是给杜家老夫人个面子。 不是来找茬的。 遂没带那么多人。 就这一个,也足够了。 “是。” 属下领命就离开了。 陈长安跟宋琅玉一前一后,回了席上。 杜平松了一口气,让下人去通知开席。 杜若就在隔壁女宾席上。 人多。 明月不好问什么。 杜蘅很快也带着东珠回来了。 “二妹妹,你与宋二公子说甚了?” 这一回姐妹二人的位置挨着,说话方便。 杜蘅是压低声音说的,没别人听见。 杜若的面上也没表现出异样。 “说什么,说胡话呗。” 杜蘅说她得了癔症。 杜若不得随她心意。 胡话就胡话吧。 反正杜家也不会将自己送回杜家村。 杜若不介意别人怎么说。 “你骗我。” 杜蘅根本不信。 “你就不怕我跟爹说?” 这个威胁一点用都没有。 杜若根本不怕杜平。 但她还是回了杜蘅的话。 “我骗你什么?” 谁去找跟宋琅玉跟陈长安来的。 不是杜若。 谁让她跟他们说实话的。 也不是杜若。 现在杜蘅又说她骗人。 那杜若是真的懒得解释。 “我与他说的,跟说与你听的一样。” 她的心里素质比杜蘅好多了。 骗人脸都不红,还有空夹东西往嘴里塞,就是说得有些含糊不清。 杜蘅费劲吧啦地才听进去。 “真的?” 庶妹说的实话,宋二公子不生气不辩驳,难道她说的事情全是真的。 “真的。” 杜若胡乱点头。 “但是说清楚啊,这可是你自己搅黄的,这事绝对不能赖在我头上。” 原本她只想劝女主。 男主是外人。 杜若说了,他未必会听。 像七夕花宴。 她劝阻了。 宋琅玉那个叛逆劲一上来,不管不顾。 所以杜若就不想跟他说别的。 今日是杜蘅找人来的。 宋琅玉没黑化,都能说出那些骇人手段,说明还是有极大几率的。 杜若说出来是为自保。 就算杜蘅非要怪她。 杜若也拿她没办法。 “我……” 杜蘅早料到了。 今日之后,杜宋两家彻底没戏。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庶妹口中的归宿,大抵是不可能的。 如此,杜蘅也就放心了。 什么好姻缘,都没亲情重要。 “那你真要与宋二公子开书坊?” 这事她是今日才听说。 庶妹简直痴心妄想。 杜家不是京城的世家,也算不上多富裕。 但她们的爹是个好面子之人。 他不会同意此事的。 宋二公子莫不是在诓庶妹。 “不知道,再说吧。”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杜若跟她说了白说。 席上并不安静。 长辈们也说些闲话。 杜若跟杜蘅说话并不突兀。 但方芸景看不得她们姐妹俩在窃窃私语,让抱玉悄悄过来提醒杜蘅。 于是,二人便都不吭声了。 杜若也能专心干饭。 今日是杜府老夫人寿宴。 菜式比平素丰富许多。 她吃得很满意。 杜蘅有心思,每道菜都只尝两口。 杜若瞧见也装没注意。 酒过三巡之后,有个丫鬟来寻她。 “二小姐,老爷有请。” 此刻男宾那边喝得正高兴。 杜若实在想不出杜平这会子找她干啥。 “我爹找我作甚?” 丫鬟摇头,不吭声。 杜蘅只觉得这人面生。 杜若想了一下,还是随丫鬟出门。 “二小姐,这边。” 丫鬟不领她去隔壁男宾,而是去别处。 杜若不禁疑惑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 她倒不是机警,只是正常的疑惑。 丫鬟顿时有些慌张。 “老爷让我领二小姐去取个东西。” 杜若一听,更奇怪了。 又是取东西。 怎么今日都取东西。 杜蘅今日就是用这借口骗她出去的。 这丫鬟此举不会也是吧。 杜若还没想清楚。 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丫鬟回头看她。 “二小姐,快跟上。” 这儿离席太近。 她得将人带远些才趁手。 “等……” 杜若刚一张嘴,背后就贴上来一只手。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 “三姨娘。” 楚仙不知何时出现在杜若的身后。 “二小姐,真是巧。” 这当然不是巧。 她怕叁叁不得力,专门跟出来的。 “你这是要去哪里?” 中途离席,楚仙问得很合理。 叁叁替二小姐回答。 “回三夫人的话,老爷命奴婢带二小姐,去他书房里取老夫人的礼。” 杜平这人孝顺,他的贺礼最早送的。 杜若一下子就听出不对劲。 “我爹还有礼要给祖母?” 楚仙脸色微变,但很快掩饰过去。 “许是吧,我正好得空,陪你走这一遭。” 第一卷 第215章 偷感很重 楚仙说自己得空,能陪着走一遭。 杜若一听,就不走了。 “既然三姨娘得空,那你同丫鬟一道去,这份功劳我全让给你了。” 下一秒,楚仙就笑得十分灿烂。 “那怎么成呢~” 杜若与人有过结怨。 这笑看着,就不太对劲。 于是,她耸肩,故作无所谓的样子。 “谁去都一样,有何不可。” 林知微向来看不上楚仙是青楼出身。 杜若把功劳让出去。 楚仙应当谢天谢地才是。 她却说:“我不知道老爷要拿的什么礼,还是二小姐随我一到去吧。” 杜若当即摊开手。 “我也不知道。” 二人都将目光投向带路的丫鬟。 叁叁立马说:“老爷说拿一副玛瑙耳坠,就放在他书桌后的柜子上。” 主子只让她引人出来。 至于礼是什么。 没提。 二小姐问到,叁叁只能现编现造。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我爹送耳坠给祖母?” 杜若说完,不禁嘴角抽搐。 林知微跟杜平是母子。 送什么,都不会送一副耳坠。 况且他已经送过了。 这丫鬟有问题。 “我去问问。” 杜若说完就要掉头。 叁叁没拦住。 还好,三姨娘伸手拦住了她。 “二小姐,其实,这礼是我想送给你的,让丫鬟专门喊你出来罢了。” 私生女真是多疑。 一两句话还带不走她。 楚仙只能先低声下气地哄着。 “你长住苍葭院,受方氏的管制太多了,我又帮不上忙,看着心疼。” 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推着人。 杜若察觉到了,却没有挣扎。 “今日杜府又办喜事,宾客都聚在一处,我才有机会找你聊两句……” 楚仙的话,让她想起原剧情。 庶妹与二位姨娘臭味相投。 她巴结她们。 她们也拉拢她。 但杜若人设走偏了,不与二位姨娘结交,还有意无意跟她们起过争执。 楚仙跟云晓岚都看不上她。 按道理,就不该有今日这一出示好。 杜若深知逻辑又在自洽。 “三姨娘,谢你好意。”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不领情。 “礼我就不收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道理杜若都懂的。 “大娘待我挺好的……” 她这话说得一点也不硬气。 楚仙没听完就已经来了劲。 “方氏怎么待你,我可看得清楚!” 方氏待私生女不管不顾。 就偶尔包庇一下。 这叫待她好? 而且私生女这身衣裳,一看就是旧的。 头上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没有。 这叫什么待她好? “姑娘家没半点首饰怎么成呢。” 楚仙一边循循善诱,一边拉着杜若走。 任谁看了都以为她们关系好。 “那东西我不能要。” 她要什么饰品。 到时候方芸景问起来,自己不好交代。 楚仙这样子真不是为难人吗。 “谢三姨娘好意。” 杜若一再推却。 但人已被她拉出好几米远。 “二小姐与我那么客气作甚。” 楚仙嘴边的笑意更浓。 “听说文赋那小子,时常去苍葭院找你,二小姐与我说说可有这回事?” 杜若想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 “他找我请教如何喂养兔子。” 她在乡下住过,还养了一条狗。 杜文赋去请教养宠之事。 再合理不过了。 “哦,是这样。” 楚仙还是觉得没那么简单。 云晓岚一定教她儿子,借请教养宠之名,到苍葭院去跟私生女套近乎。 不然,杜文赋能去那么多次? 一只兔子而已。 有多难养。 “那小子能与你说上话,我是你的长辈,难道二小姐不能听我说几句?” 楚仙作势要伤心。 杜若想拆穿,又觉得没有必要。 “三姨娘想说什么?” 她跟楚仙没什么好说的。 反之亦是。 “这儿人多,不好说话。” 楚仙偷感很重。 杜若也学她的样子,四处观望。 身后一个丫鬟跟着,杜府里也有人走动,确实不是个能说悄悄话的地方。 “我们先去拿了耳坠。” 楚仙还是放了饵。 “你收下,你不要,就是卖了当了都行,就当是我的一片心意……”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杜若也不好驳回去,便听着,一声不吭,就是不知道这耳坠能值几个钱。 这可是楚仙自愿赠予。 她是被迫接受。 这……应该没问题吧。 三人越走越远,早都看不见宴席了。 杜若才发现这不是去书房的路。 “三姨娘,我们要去哪里?” “去老爷的书房啊。” 楚仙不知道她认得路,还理直气壮。 杜若的脚步又慢了一些。 “三姨娘可是不认得路?” 楚仙还没听出端倪来。 “认得认得,我领你走一条近道。” 这条路是能去马厩。 车夫的侄子就在半道上等着。 她将人领过去便走。 杜若不知道楚仙没安好心,只当她私心,想找一处没人的地方好好谈谈。 结果三人走着走着。 楚仙突然‘哎哟’了一声。 杜若立时停下脚步。 “二小姐,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楚仙捂着肚子叫疼。 殊不知,这招,杜若太熟了。 “三姨娘可是要去茅房?” 楚仙点点头。 杜若一眼了然。 “那你去吧,我先回去?” 她要跑,肯定有问题。 杜若不可能在这儿等着。 “别别,你就在这儿等我。” 楚仙装痛还要拦她。 “真肚子疼,我去去就回,很快!” 杜若表情没变,看起来似乎没察觉。 楚仙就当她答应自己了。 “你再往前几步,那儿有个亭子。” 她让杜若在那儿等着。 然后又看向叁叁。 “你回去,帮我拿方帕子过来。” 楚仙随身就带了一方帕子。 但她还是命丫鬟回去拿。 这是暗号。 叁叁一听就懂。 “是,三夫人稍等,奴婢立刻就去。” 她连招呼都没跟二小姐打就走了。 然后楚仙也着急忙慌跑掉。 现场只剩杜若一人。 她可以原路返回的。 但楚仙的态度很可疑。 杜若决定去那个亭子看一看,一探究竟,便从空间里取了匕首出来。 她也很久没用过它了。 还是藏在袖子里。 一步,两步,三步……缓缓靠近。 杜若小心打量周围环境。 亭子中间没人。 难道,楚仙真是吃坏了肚子? 杜若开始反思,可能是被杜蘅骗过一回,今日她看谁都像妖魔鬼怪。 第一卷 第216章 目标 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 杜若不知道,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双大手,将她的口鼻都捂了个严严实实。 什么气都进出不了。 “唔唔!” 杜若条件反射,用匕首去刺身后人。 那双手立时就松开了。 “还不傻嘛。” 出声的人是宋琅玉。 语气里,还夹杂着些赞许。 就像那一回杜家村的人合起伙来欺负人,她拿一把菜刀,落了下去。 别人都觉得杜若残忍,断人命根子。 只有宋琅玉对她刮目相看。 此时,也是如此。 “怎么是你?” 短短几步路,杜若就设想了好几种可能,万万没想到会是他在这儿。 楚仙何时跟宋琅玉攀上关系。 这究竟是谁的局。 他的? 杜蘅的? 还是楚仙的? 杜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什么破剧情,她脑子都不够用了。 “你看这是什么。” 宋琅玉示意杜若看旁边的草地。 有个年轻小伙被人捆成螃蟹。 身上的衣服都穿戴整齐。 脸也没破没损的。 杜若不认识他。 但这个人看见她后,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呜咽个不停。 还动来动去的。 杜若再仔细打量两眼,确定了,不认识,于是又将目光瞥向宋琅玉。 她不开口。 他也知道要问什么。 “我送你回席的时候,有个人跟着我们,陈长安就让他的人去查了一下。” 宋琅玉说的是刚刚开席之前。 是他们跟着杜若。 不是送。 但他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杜若也懒得揭穿了。 “什么人,我怎么没看见。” 今日杜府里人来人往。 宋琅玉怎么知道有人跟着的。 她怎么一点也没发现。 莫不是他在诓人。 自导自演一出戏,拉拢人心? 杜若拧眉看宋琅玉。 他立马举双手,表无辜。 “不是我干的。” 杜若朝那个男人努了努嘴。 “谁啊?” 看装扮,像是杜府的人。 但她确实不认识。 宋琅玉没回答,直接去扯男人口中的布。 “你家二小姐问你是谁。” “老实点。” 后一句,警告的意味很浓。 男人听得战战兢兢。 “二小姐,我叫水牛,在马厩里干活的,是车夫丰伯的侄子……” 他这么一说,杜若有点印象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牛这人,她没见过。 但车夫丰伯人还算不错,是为数不多的,没被杜若‘欺负’过的下人之一。 所以她才软了调调。 宋琅玉听出杜若卸了防备。 “怎么回事,认识?” 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的手段不少。 像这种事,不该找个生人吗。 她怎么还能跟这人认识。 “不认识。” 杜若直接回了一句,也没解释。 水牛看起来十分难受。 “二小姐,你能不能让他放了我?” 他还没干什么事呢。 就被人五花大绑。 这可太冤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在这里。” 杜若已经猜了三分,但还是要问。 水牛看她,心有不甘的样子。 宋琅玉踢了他一脚。 “看什么看。” 看得见,吃不着,心里痒,哪里都痒。 他不介意帮人静静心的。 “你家二小姐问什么就说什么。” 从杜蘅的态度来看,宋琅玉已经能猜到,杜若在杜家的境遇不太好。 所以她才要离开这里。 这事,也不能怪谁。 “二二小姐,我我在这儿等等大小姐。” 水牛垂下眸子,说得磕磕巴巴的。 杜若一听就不对劲。 “三姨娘的目标是杜蘅?” 楚仙费劲吧啦地骗她过来。 难道是,骗错了人? 没道理啊。 “不是,是我,我心悦大小姐。” 水牛大概是觉得自己可耻。 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所以,你约了杜蘅?” 杜若说完又觉得不对。 首先,杜蘅不会赴约。 其次,一个车夫的侄子竟敢肖想大小姐,他会不知道这是天方夜谭吗。 宋琅玉听不下去了。 抬起又是一脚。 “快说,本公子没空听你遮遮掩掩。” 杜若来之前,他就警告过人了。 这小子竟敢不听话。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宋琅玉的眼神像匕首,直扎在水牛身上,让他不自觉又打了个冷颤。 “我说,我说!” 杜若没吭声。 水牛就急急忙忙往外抖。 他到府里来的那日,就看见大小姐了。 她有仙女之资,又高高在上。 水牛没别的长处。 就是年轻气盛。 一颗爱慕之心根本按不住。 他就这么默默惦记着。 日复一日。 却再也没见着仙女一面。 自己什么身份。 大小姐是千金。 她这辈子都不能看上一个马厩的小厮。 直到前阵子,府里的三姨娘来了。 她在马厩里面挑挑拣拣,最后相中了他,说要在老夫人的寿宴上演一出戏。 水牛听说是与二小姐搭戏,不去。 就这几匹马,他都没喂明白。 哪里懂什么演戏。 去了让人笑话。 三姨娘自然要问问为什么。 水牛没心眼,断断续续地推脱。 可三姨娘多聪明啊。 一下就听懂了。 她许诺让大小姐来看他。 日子就选定在今日。 地点就在那个亭子里面。 三姨娘偷偷跟水牛说了,要他出其不意,让大小姐对那滋味此生难忘。 水牛全听进去了。 今日的他什么都不干,就在亭子里等着。 结果没等到大小姐来赴约,就被人绑了,水牛觉得自己还挺冤枉的。 “二小姐,我什么都没做啊!” 他跟二小姐求饶。 “你跟大小姐说,我真心爱慕她的!” 杜若也一脚过去。 “你闭嘴吧!” 真心爱慕想毁人清白。 这爱可真可怕。 “是你把人给绑了的?” 杜若问宋琅玉。 他摇了摇手指。 “本公子没这能耐。” 绑水牛的人是陈长安的属下。 宋琅玉也绑了一个。 不是他。 “那事情跟我想的一样吗?” 杜若从水牛的故事提取了关键词。 楚仙找他毁人清白。 水牛想要的是杜蘅。 而楚仙的目标是杜若。 事实就应该是,如果没有意外跟宋琅玉,现在她就得被水牛给玷污了。 “是。” 陈长安的人查到这么回事。 宋琅玉就在这儿等人。 方才见杜若出现,他还在心里暗骂她蠢,这么容易就被人骗到这里来。 结果,那把匕首差点扎了宋琅玉的眼。 他才放心下来。 杜若大抵是来探路的。 她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蠢就好。 第一卷 第218章 傻子 楚仙有东西给杜若。 那是借口。 但此刻却是她的救命稻草。 “对对,我与二小姐一道出来的。” 楚仙急着抢话。 杜蘅却知道她落了陷阱。 “三姨娘,若是你与二妹妹一道出来的,又为何差人回去说她私通?” 这不就自相矛盾了吗。 楚仙紧咬着下唇。 答不上来。 杜若这才慢悠悠地问:“什么私通?” 她将目光落在地上的水牛。 “他吗,他是谁啊?” 方才宋琅玉将人敲晕,解了他满身绳子,又把他们俩都丢在草丛深处。 楚仙先醒的。 水牛是被她踹醒。 谁与谁私通。 显而易见。 “我听他说三姨娘勾引他?” 杜若说的这句。 在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楚仙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他信口雌黄!” 她是先醒的,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这混小子张口就倒打一耙。 真是反了天了他。 “二小姐,你要给我作证。” 若是没有水牛那句话,还能解释。 可他却自顾自的改了词。 楚仙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私生女身上。 “二小姐,这里面有误会。” 她说的是‘私通’一事。 害人先害己。 “叁叁,你胡乱报什么?” 楚仙将责任推给丫鬟。 叁叁欲开口解释,又不敢吱声。 三夫人正狠狠盯着她。 叁叁怕自己摘不干净,日后跟香香一样,有穿不完的小鞋,处境艰难。 “……” 委屈涌上心头。 泪一点一滴,全聚到她的眼眶里。 仿佛只要一眨眼,就都兜不住了。 楚仙见叁叁没反驳,这才松了小半口气,抬眼去看站在最远处的私生女。 “二小姐,我是真心有东西给你。” 有没有在此刻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跟自己在一处。 此事必有蹊跷。 杜蘅也看杜若。 “二妹妹,你……” 她不信庶妹会帮楚姨娘。 但私通一事,贼喊捉贼。 楚姨娘也没这么傻。 要说这里面没有庶妹的手笔,与她无关,杜蘅也是一百个不信的。 “长姐,三姨娘是与我一道出来的。” 杜若的话一出。 杜蘅拧眉。 青时讶异。 东珠竖了耳朵。 楚仙却缓缓松了剩下的半口气。 私通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 私生女不中招就罢了。 自己可不能遭殃。 “三姨娘可奇怪了。” 杜若状似思考,满脸不解。 “她让丫鬟招我出去,说爹让我取东西,后面又改口说是她给我的。” “走到这里,她突然说肚子痛要去茅房,让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楚仙说的演的,全是破绽。 只要她们计划成功,私生女被人得了逞,以上的种种皆不成问题。 问题是,楚仙没成功。 ‘私通’之人成了她自己。 杜若再当众把来龙去脉这么一讲。 傻子都能拼出个大概。 “我不识路,我害怕。” “我饭还没吃完呢。” 她此时此刻还有余力惦记宴席上的饭菜,宋琅玉在一旁,听得嗤笑出声。 杜若不搭理他。 “我就想着回去,我不知道三姨娘竟然,在自家院子里与个小厮……” 云晓岚听着只觉得眼前一黑。 幸好搭上一旁丫鬟的手,她才没有跌倒,更谬论出声去帮人解围了。 楚仙的脑子也是‘嗡’的一下。 好像耳鸣。 也像是被人敲打过。 哪哪都不好。 “二小姐,你莫要害我!” 楚仙反应过来才惊觉私生女没安好心。 她前面说的那些,全是幌子。 现下是要置人于死地。 私生女好狠啊。 “大小姐,你莫要听她瞎说!” 云晓岚与楚仙平起平坐。 说得好听是老爷的枕边人,是半个主子。 说得难听一些,就是个暖床的妾。 谁也不比谁高贵。 楚仙求她没用。 青时是老夫人的丫鬟。 抱玉是方氏的丫鬟。 唯有杜蘅是主子。 楚仙只能求她。 “大小姐,是我私心,约二小姐有事说,也是半路忽感身体不适。” 这一处与私生女的词对上了。 “去茅房途中,好像被谁从背后袭击了,我再睁眼就看到了你们!” 楚仙说的是实话。 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会跟这个小厮躺在一处。 见了鬼了。 “一定是他!” 楚仙将矛头指向水牛。 “一定是这混小子图我美貌,将我打晕,想躲在这无人处意图不轨!” 她说完便开始挤眼泪。 “我要告到老爷那儿去!” 以下犯上是很重的罪。 更何况是小厮对姨娘意图不轨。 按老爷那醋性,能把人打死。 只要水牛把锅背上,这事也就能完结了,楚仙才不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要告到老爷那儿去!” 她想跑,也被青时给拦了。 “三姨娘莫要太激动,大小姐还在这里,定会将这件事查清查楚的。” ‘查清楚’三字后面没有跟着‘还公道’。 因为青时也知道。 这件事里面,猫腻太多。 公道很难。 就算有,也不一定是三姨娘要的。 “我怎么可能与个小厮……” 楚仙拿着帕子,掩面哭闹。 青时就是不让她走。 “我要让老爷给我主持公道!” 要是方氏的人,楚仙即刻扇她两巴掌。 只可惜,青时是老夫人的丫鬟。 楚仙动她就是无视老夫人。 到时候,老爷也不帮自己。 楚仙才是真真求助无门。 杜蘅对她的哭闹充耳不闻,扭头看水牛,“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庶妹的话说完了。 楚姨娘的辩白也吐完了。 只剩地上这人,一直没怎么吭声。 杜蘅也得听听他的说辞。 “你不要怕。” 她觉得庶妹跟楚姨娘都不是好人。 这小厮大抵是被冤枉的。 “大小姐,楚姨娘胡诌。” 大小姐近在咫尺。 水牛两眼都亮了不少。 “我发誓我没有对她图谋不轨!” 仙女跟野鸡,他还是分得清的。 更何况,自己意图不轨的姑娘就在眼前。 水牛立时想起赌咒发誓管用。 “要是有,就让雷公把我给劈了!” 杜若远远看着,只觉得他口中那个故事,水分掺了不少,真心也不多。 杜蘅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 水牛发誓,于她而言,不疼不痒。 “你为何也晕了?” 楚姨娘是傻子。 但杜蘅不是。 两人都晕了,衣衫整齐,如何私通。 第一卷 第219章 系铃人 水牛被宋二公子给敲晕的。 起因是他意图不轨。 但水牛根本不敢指认这个外人。 二小姐与三姨娘相比。 当然前者更金贵。 后者是青楼出身,没有清白可言。 所以,三姨娘才会生出这种下作的念头,找人配合一起来陷害二小姐。 他就是那个倒霉鬼,被选中了。 大小姐够不着。 二小姐也凑合。 反正姐妹俩长得差不多。 水牛就是鬼迷心窍。 赌个万一。 万一,杜家为遮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了他这个便宜女婿呢。 那自己下下下辈子都不愁了。 还能跟仙女成一家。 离痴心妄想更进一步了。 谁曾想,三姨娘的计划不完善。 水牛被人给捆了。 她也被人敲晕,跟自己一处。 眼下大小姐问他为何晕。 水牛答不上来。 宋二公子跟二小姐就在那里。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 “三姨娘勾引我,对我用了香。” 什么香,水牛不知道。 反正三姨娘身上整日香香的。 非说她用这个迷人,也说得过去。 “你胡扯!” 楚仙作势又要去扇水牛。 杜蘅咳了一声。 “三姨娘,注意您的身份。” 杜府的姨娘不知检点,跟小厮在此私会,还要在众人面前拉拉扯扯的。 成何体统。 “大小姐,我……” 楚仙的巴掌落了空,气得不行。 杜蘅却不屑看她。 “来人,将小厮关柴房,送三姨娘回院,等寿宴结束请父亲亲自来审。” 她只负责带人来看,还没那么大的权利,能断这二人的因果跟去处。 故而,一个送回青白院。 另一个关进柴房。 两边都留了下看守着。 云晓岚费了好些口舌,才说通那守门的,放自己进青白院去见楚仙。 “你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见面,她就先怨上了。 结果楚仙发火,把桌上东西一扫。 “怪我?” 茶杯茶壶摔了一地。 噼里啪啦的响声引得丫鬟探头。 “看什么,滚出去!” 楚仙骂的是丫鬟。 云晓岚抿唇,挥手让人别管。 丫鬟们便识趣地没进屋收拾。 云晓岚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落脚。 “好了,消消气,消消气。” 楚仙听完火气更盛。 “你方才怎么都不帮我说一句?” 云晓岚高高挂起的嘴脸已经很卑鄙了。 怎么还能一进门说这话。 她良心何在啊。 “楚仙,我怎么没帮你说话?” 云晓岚将人拉进卧房。 “你不要不讲理!” 这个主意,是楚仙出的。 人也是她亲自找的。 云晓岚只是与楚仙合谋,听她指挥。 就连引私生女出去,派的也是楚仙的人。 叁叁是她青白院里的丫鬟。 楚仙还不放心,非要自己跟去。 云晓岚就在席上待着,见机行事。 等叁叁折回来报,她再随着人一起过去,亲眼见证私生女私通之事。 谁曾想,那儿只有楚仙与水牛躺在一处,根本见不到第三个人在场。 自己还能帮她说什么。 “咱们就别再狗咬狗了。” “你说,水牛为何反咬你一口?” 事到如今,云晓岚已经顾不上原计划了,只能先解决已经发生的事。 “我不知道!” 楚仙还在发泄自己的脾气。 云晓岚翻了个白眼,才喊住她。 “你想被老爷赶出府去吗?” 今儿这事处理不好。 老夫人绝对不会放过楚仙的。 老爷也只能把她跟奸夫一起赶出府去。 “我知道,我能怎么办?” 楚仙就是心慌意乱,一点法子都没了。 “晓岚,我的好姐姐,你得救我~” 事情是两个人合谋的。 凭什么出事了由她一人背锅。 “……我怎么救你?” 云晓岚来找楚仙,还能说有情分。 水牛被关在柴房里面。 有人看守。 她用什么借口去逼问他。 这不往枪口上撞吗。 此法不可行。 杜蘅……杜蘅没道理帮楚仙。 云晓岚去找她也没用。 那么,只剩下私生女了。 云晓岚犹豫了一下。 但楚仙与她想到一块去了。 “你去找私生女,她鬼点子最多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 由私生女引出来的祸,她一定有办法。 “我找她可以,她凭什么帮你?” 云晓岚还想推脱来着。 楚仙抓着她的手。 “威逼利诱,让你儿子去!” 杜文赋与私生女交好。 养宠也好。 别的也罢。 现在不用他,还何时用。 “好,我去。” 大人的事,不该牵连晚辈。 云晓岚才不愿意打发杜文赋去帮楚仙。 这事还是自己去比较妥当。 “好,你快去。” 楚仙送她到门口。 依依不舍。 殷殷切切。 不知道的还真要以为她们姐妹情深。 云晓岚一出院门就变了脸。 “私生女回席上了吗?” “没呢。” 回答的是她的丫鬟方圆。 “听说大小姐也没回。” 杜蘅处理完事情,散了围观的丫鬟下人,就打发青时跟抱玉先回席上。 她跟庶妹还有话要说。 宋琅玉不走。 陈长安也来了。 他一直都在,只是没凑过来。 毕竟这事与自己无关。 杜府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陈长安不便掺和其中。 宋琅玉跟莽撞姑娘站在一处。 那是他的选择。 陈长安无从置喙。 “二妹妹,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方才人多口杂,杜蘅给她留了脸面。 但私下里,她要问清楚。 这像是庶妹能干的事。 除了她,没人能干得出来。 “是我。” 杜若还没反驳。 宋琅玉就先揽了责任。 杜蘅不解地看他。 “宋二公子,你不必替我二妹妹撒谎。” 她知道宋二公子风流多情,就是没想到,今日过后他还会这么护着庶妹。 一次。 两次。 三次。 宋二公子当真是相中了庶妹? 那陈公子怎么办? 她可是给人送了帕子定情。 脚踏两条船,非君子所为。 “本公子为何要替她说谎?” 宋琅玉回视杜蘅。 “你都不问问事情经过吗?” 杜大人政绩一般,家教也是。 整日只知道拉帮结派。 子女都学他。 怪不得没出息。 除了杜若。 她是乡下的野孩子。 还未沾上半点杜家的习气。 勉强算个实诚人。 时日久了,就难说了。 “宋二公子这是什么话。” 宋琅玉是外人。 杜蘅不能怪他,但是非黑白就在那里。 “二妹妹刚刚已经说过了。” 庶妹当着众人面说的。 这一转眼的功夫,宋二公子就忘了? 第一卷 第220章 信谁 “她说的话,你信吗?” 宋琅玉一开口就戳人心思。 “你信了就不会再私下质问,你若不信,那便不是所谓的事实经过。” 他说的是事实。 杜蘅也没信。 更谬论杜若所说的每一句。 在她看来,全是狡辩。 陈长安挑了下眉。 宋琅玉佯装没瞧见。 杜蘅哑口无言。 “你不信我,无妨。” 宋琅玉无意为难她。 “你信凤陵王吧?” 他将火引到别人身上。 因为刚刚陈长安挑眉了。 他想帮人又不出声,就站在一旁当哑巴,还敢嫌别人对杜蘅说话太重。 宋琅玉可看不过眼。 “王,王爷?” 杜蘅对他,还算得上是进退有度。 但面对凤陵王,就只有唯唯诺诺了。 “这事跟王爷有何干系……” 男女分席。 庶妹什么时候走的。 杜蘅知道。 但凤陵王跟宋二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她全然不知道。 杜蘅只知道宋二公子站庶妹那头。 凤陵王大概是来寻他的。 “你们家的小厮是本王的人绑的。” 陈长安神情自若地说出来。 杜蘅看他的眼神立马变了。 “王爷也……” 凤陵王与宋二公子交好。 宋二公子不费余力地帮庶妹。 凤陵王只动动嘴,也不难。 杜蘅不是不能想象。 就是苦了那小厮跟三姨娘,青天白日的,被无所事事的庶妹给盯上了。 冤啊。 “他意图对你不轨。” 杜蘅还在心里替人抱不平。 陈长安就说了原因。 “他……王爷……” 杜蘅惊讶的样子更呆萌了。 杜若看了都想捏两把。 不行。 忍住。 “二妹妹!” 杜蘅回头看她。 眼神里全是询问跟不确定。 杜若配合地点头。 “我也是受害者。” 意图不轨未遂,她怎么不是受害者了。 水牛是陈长安的属下绑的。 楚仙是宋琅玉敲晕的。 杜若啥也没干。 若非说与她有关的话,就是设计了剧情。 害人终害己。 杜若也算是造到反噬了。 杜蘅听完疑惑更深。 陈长安只好招来属下,让他把查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人交代清楚。 “杜大小姐,王爷让我去查了……” 从杜大小姐带杜二小姐去西厢房开始。 有位姨娘就在找她们了。 当时,属下也在西厢房附近。 离得远。 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他的职责是保护王爷。 别人家的肮脏事,看见了也不会管。 后面杜大小姐带丫鬟去了别处。 杜二小姐带着宋二公子跟王爷兜圈。 他们都发现后面有人跟着。 属下就更早发现了。 这回,是另一位姨娘。 不远不近。 还躲躲藏藏。 她没做别的,他也没出手。 然后,就是王爷让属下去查怎么回事。 一个姨娘身边的丫鬟去找小厮。 属下跟在她后面去了。 等丫鬟一走,小厮就被绑了。 他自然有法子逼出实情。 宋琅玉跟陈长安知道之后,只觉得可笑。 什么后宅内斗要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杜府风气真差。 宋琅玉先去见了那个小厮。 陈长安留在席上。 宋琅玉自然也逼问他了。 小厮吐得比一开始还干净。 然后宋琅玉看见那个带路的姨娘跑过。 他想都没想,先把人敲晕再说。 后面的杜若,还有谨慎的一步两步三步,都在宋琅玉的眼里看得清楚。 “你!” 杜若也是现在才知道。 楚仙是他敲晕的。 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还跟个傻子似的。 藏把匕首在身。 战战兢兢。 等会。 宋琅玉在附近? 他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 她的匕首。 还有空间。 完了。 …… 想到这里,杜若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宋琅玉只当她生气。 “我不过是试探你。” 是他还好。 若真是心怀不轨之人,杜若就那点力气,能不能逃离虎口还不一定呢。 陈长安扫了宋琅玉一眼。 看破不说破。 最懵逼的是杜蘅。 二位姨娘合伙,想毁了庶妹的清白。 不知名的小厮心心念念所图之人却是她? 这算什么荒诞无稽之谈。 要不是凤陵王在此。 要不是真相从他属下口中说出。 杜蘅根本不敢相信。 太荒谬了! “二妹妹……” 她知道误会人了。 想道歉又说不出口。 毕竟,是庶妹有前科在先。 杜蘅误会她,也情有可原。 再者,刚刚在众人面前,庶妹那番表现,让人如何能放心她说的话。 要不是楚姨娘与小厮当众被抓。 杜蘅都怀疑,是庶妹胡诌。 “长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杜若知道她要说什么。 但她不跟杜蘅计较。 女主怀疑恶毒女配很正常。 剧情需要。 逻辑会自洽。 杜若与她有什么可计较的。 “是我小人之心了,我跟你道歉。” 杜蘅还是将话说出口了。 “但是,这事该怎么了?” 按照宋二公子的说法,是他们以牙还牙。 楚姨娘与小厮也并未私通。 阴差阳错。 说到底,不过是一场闹剧。 倘若这事闹到父亲跟前,就没得挽回了,私通一事岂不是冤枉人。 “你想怎么了?” 杜若还没来得及张嘴。 宋琅玉又抢她的话。 杜若头一回知道他话这么多。 翩翩公子呢。 风流人物呢。 宋琅玉管天管地还管她家里。 这人设怎么回事。 “你别说话。” 杜若想拦着他。 宋琅玉却理直气壮道:“我在场。” 倘若杜蘅想要提议大事化小。 他头一个不同意。 自古唯有小人跟女子难养。 杜府姨娘是女子。 杜大人愿意自行处理。 宋琅玉可以不管。 但那个小厮都不是小人,是黑心烂肺。 他对自家大小姐痴心妄想。 他对自家二小姐意图不轨。 这人简直禽兽不如。 宋琅玉还记得杜若与他说的故事。 她说庶女喜欢男主。 他们二人有私情。 可那个男主吃干抹净都没娶人家。 女主成了京城的笑话。 庶女更是。 要是把男主换成小厮呢。 杜若能得什么好。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宋琅玉得看那个小厮得到应得的惩罚。 杜府不管。 他就闹到官府去。 杜大人总不会想看见这结局的。 “宋二公子,我没那个意思。” 杜蘅只是想还人清白。 不管是庶妹的,还是楚姨娘的。 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很重要。 第一卷 第221章 木头 “你知名声重要,但有人不当回事。” 宋琅玉说的是罪魁祸首。 “她能想出这种法子,辱你们姐妹清白,你却还要帮人讨什么公道。” 杜府姨娘此举,辱没的不止是杜若一人,连同杜蘅也一道跟着蒙羞。 那样的人,心都脏了,要清白何用。 陈长安觉得宋琅玉说得有理。 他就当个哑巴,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杜蘅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宋二公子与庶妹真像。 锱铢必较。 有仇必报。 可她认识的宋二公子分明不是这样。 “二妹妹,你过来。” 杜蘅深知自己劝不动他,也不与他争了,转而将心思放在庶妹身上。 “杜大小姐有话不可对人言?” 宋琅玉说归说。 他也不能拦着人家姐妹说悄悄话。 杜若被杜蘅拉倒一旁去。 “长姐,我全听你的。” 她都不用人劝,自动自觉。 毕竟,书是杜若写的。 杜蘅是女主角。 像今日这种事,本就该是她的高光场景,挡道的人都捞不着一点好。 杜若只能听之任之。 反正自己没害人,也没损失。 楚仙如何皆是咎由自取。 她不载在今日,也得栽在明日。 水牛就更不用说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杜若犯不着多事。 至于宋琅玉,突然这么殷勤,关心备至,这当中……怕是大有文章。 她摸了摸自己袖袋。 匕首还在。 心情很复杂。 “二妹妹能这么想,图什么?” 杜蘅本想说自己很欣慰。 但她觉得庶妹没那么好说话,如此配合,总得图谋些什么才更合理。 “图什么,图我的小命能长久一些。” 杜若今日说了好多真心话。 宋琅玉听进去了。 但杜蘅没有。 “又胡咧咧……” 她想起庶妹与她说的秘密。 著书人,男主角,女主角。 “这是你写的?” 杜蘅指的是宋琅玉。 说不定他是听信庶妹的话,心态都变了,才会如眼下这般咄咄逼人。 那自己真的是不好深究。 杜若却以为她说的是剧情。 “不是!” 是。 也不是。 她的原剧情里,有类似的情节。 可眼下所发生的闹剧,早就偏离原剧情,连杜若自己都是意想不到。 所以她说不是,也不算撒谎。 杜蘅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是便好。” 她就说嘛。 什么著书人,都是假的。 宋二公子是活生生的存在。 哪能由庶妹拿些笔墨就指挥得动。 她的妄想太严重了。 杜蘅还是决定,等寿宴后,要寻个机会,与爹娘好好谈谈庶妹的事。 “我会去跟父亲说实情。” 此刻她与杜若说的还是三姨娘。 “望他能从轻发落,不要误会了楚姨娘,也免得家丑传扬出去不好听。” 杜蘅所做,皆是为了杜府。 娘亲知道了也会赞同的。 她不屑用这种手段赶楚姨娘出局。 杜若明白。 但她还得提醒一句。 “三姨娘未必会领你情,还有水牛……” 宋琅玉明摆着要掺和这事。 有他作证,杜若所说每一句都是事实。 所以水牛就犯了很大的错。 他会不会拉人垫底。 很难说。 杜若写的故事里,没有‘水牛’这个配角,也揣摩不到他真正的心思。 杜蘅要还楚仙清白,还未必还得上。 “我知道。” “那就是他们命该如此。” 她只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其余的,管不着。 姐妹二人私聊期间。 东珠就一直在旁边待着,装聋作哑。 但眼睛可没合上,她发现凤陵王的眼神,直接黏在大小姐身上了。 这一发现让东珠窃喜。 大小姐若与王爷有戏,日后吃香喝辣的,怎么都少不了她那一份的。 宋琅玉也发现了。 “你方才怎么都不帮人家说话?” 他好吃喝玩乐,不爱管闲事。 杜若也未必辩不过杜蘅。 但她说了。 杜宋两家不可联姻。 陈长安是可托付终生的良人。 宋琅玉深感同意。 于是,他才给他们制造机会。 像刚刚那个局面,陈长安帮杜蘅说两句,轻轻松松就能博得少女倾心。 他怎么就跟块木头似的。 一声不吭。 就算杜若有疑心,陈长安也不知道解释,还让他的手下来说明情况。 木头。 榆木疙瘩。 宋琅玉真是白当这个坏人。 要不是想帮陈长安牵绳,他才不费这劲,跟姑娘家争什么清不清白。 宋琅玉最会当好人了。 杜若也用不着他出头。 从她捂人嘴的动作上,就可见一斑。 杜府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宋琅玉自有千百种办法,来出这口恶气,能动手的事就不该费劲。 “她没问我。” 陈长安的答案能气死人。 宋琅玉深呼一口气。 “姑娘不说,你也不主动。” “你是等着她向你提亲吗?” 杜若能往男人的怀里塞手帕。 杜蘅可干不出这种事情。 倘若陈长安不肯先开口,这段天赐良缘,怕是迟早得被别人截走了。 比如陈迁。 宋琅玉差点把他忘了。 “你家侄儿今日怎的没来?” 按杜平的尿性,肯定也给陈家递帖子了。 霖德王可瞧不上杜家的人。 要不是霖德王妃做主,给陈迁指这儿来,他还不知道这家有俩姑娘。 陈迁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庶子。 有门正经亲事,就算不错了。 霖德王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出息。 霖德王妃是巴不得陈迁没出息。 宋琅玉想不通,杜若图他什么。 她的故事里也没提到陈迁啊。 “他大抵是不得空,佳人有约。” 陈长安回答不了上一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很好猜。 陈迁又不是什么一心一意之人。 谁家姑娘入他门,迟早得与人分夫君。 还好。 上回在茶馆里,杜蘅看不上陈家人。 陈长安这才放心一些。 “呵。” 宋琅玉揶揄地看着他。 “你可别让你侄儿抢先了去。” 在陈长安前头成亲的晚辈不少。 但与他争的,就这一个。 “杜蘅相不中他。” 陈长安说完,又补了一句。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杜蘅看不上陈迁。 莽撞姑娘才与他有来有往。 宋琅玉这厮还有心思笑话别人。 “我有什么好操心的。” 他不以为然。 毕竟,杜若不是杜蘅。 她早说过她不喜欢陈迁。 她只是想利用他罢了。 宋琅玉确实没什么可操心的。 第一卷 第222章 就她了 杜蘅跟杜若谈完,要回席上。 陈长安跟陈长安也不聊了。 加三丫鬟,还是五人。 杜蘅跟丫鬟在前面带路。 陈长安一声不吭地跟着。 宋琅玉见状,拉了杜若一把。 “你与陈迁如何了?” 上回在平河王府,他吐槽她眼光太差劲,竟然看上陈迁那种货色。 杜若说她看不上,转头就跟陈迁去听书,还在中途找了借口落跑。 自那日后,宋琅玉就将报恩之事放下了,也再没探听过杜府的情况。 要不是今日杜蘅约他们来。 宋琅玉就当杜若是见财忘义的小人。 陈迁与她相配,正合适。 “不知道啊。” 杜若满不在乎地应了声。 她上一回见陈迁还是上一回。 那之后,自己又是被禁足,又是罚抄书。 府里的琐事一桩接一桩。 日子也过得飞快。 杜若差一点又要忘记有他这号人物了。 对哦。 陈迁怎么不来找自己玩了? 这男人,也太不讲信用了吧。 她可不记得自己这么写男二的。 “你跟他很熟啊?” 杜若随口问宋琅玉。 他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嗤’了一声。 “不熟。” 宋琅玉在外,与陈迁一样是纨绔子弟。 但他们俩可不是一路人。 杜若想了一下,拉了拉他的袖子。 “那你跟嘉娴郡主熟吧?” 她没写平河王府,也没写什么郡主。 但那回,嘉娴郡主专门设宴,递了帖子,邀请素不相识的杜家姐妹。 然后,杜若就被宋琅玉围追堵截。 他能随意出入平河王府。 由此可见。 宋琅玉跟嘉娴郡主的关系不一般。 “要不,你跟她凑合凑合?” 杜若也是突发奇想。 她给女主找了最佳人选。 男主还没着落呢。 杜蘅跟宋琅玉都是自己笔下的人物。 杜若应当雨露均沾才是。 可她不认识别人了。 嘉娴郡主是平河王的独女,是掌上明珠,这身份与丞相次子也算般配。 就她了。 杜若自顾自的安排。 宋琅玉听得脸色一沉。 “杜若……” 杜若沉浸在思绪里,只是‘嗯?’了一声。 下一秒,她的耳朵就被人拧了。 “你在乱点什么鸳鸯谱。” 宋琅玉很火大。 杜蘅配他。 杜蘅配陈迁。 杜蘅配陈长安。 宋琅玉配杜蘅。 宋琅玉配杜若。 宋琅玉配……陈嘉娴? 杜若说自己是著书人。 就真当自己是月老啊。 在这儿跟他玩什么牵红绳的把戏。 荒谬! “哎哎,疼疼疼!” 杜若够不着宋琅玉,被动得要命。 “我就问一问……” 嘉娴郡主怎么了。 也是美人一个。 就是性子骄纵了些。 王府千金嘛,她有任性的资本。 “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杜若随口一问。 宋琅玉就凶不拉几的。 该不会……是被她戳中心思了吧。 青梅竹马? 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 前面的陈长安跟杜蘅纷纷回头了。 “你们怎么又……” 他都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 宋琅玉平素里不这样。 莽撞姑娘可真本事。 这每每相遇,她总是能让宋二公子跳脚,就好像上辈子有什么结怨。 “她满嘴胡言乱语。” 宋琅玉朝陈长安说了一句,就是解释了,然后才松开杜若的耳朵。 “本公子日后爱谁娶谁,是本公子的事,轮不到你在这指手画脚。” 他跟陈嘉娴自小相识。 陈长安是她的长辈。 宋琅玉当陈嘉娴是妹妹。 兄妹之间,没有别的杂念。 杜若都不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凑合? 他为何要凑合? 他堂堂宋家二公子,要什么姑娘要不到,怎么能在人生大事上凑合。 杜若说自己是著书人。 这个世界是她写的。 所有人物。 所有剧情。 难道也是杜若随便凑合出来的? 他宋琅玉得罪她了? “我就问问,你发什么疯……” 杜若还委屈巴巴,不知道自己闯祸。 可杜蘅听见宋琅玉的话。 秒懂。 庶妹真是不自量力。 对长姐的亲事指指点点也就算了。 对个外人,她也敢如此。 真真是活该。 现下可好。 宋二公子发火,凶人一通。 杜蘅只希望庶妹能长长记性,认清自己。 什么身份就敢对别人指手画脚。 真是该的。 同时,她也开始同情宋二公子。 终于有人跟自己一样。 对庶妹无语。 杜蘅按下幸灾乐祸的心思,继续带路。 后半段,杜若离宋琅玉三步远。 宋琅玉也不再搭理她。 一直沉着脸。 天冷,寿宴很快到了尾声。 林知微身体不适,先回去歇息了。 青时陪她回院,也不在场。 抱玉跟在方芸景身边,像个没事人一般。 云晓岚是妾,没资格招呼客人。 杜若进门就先扫视全场。 这画面,可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突然觉得没胃口了。 门也不想进了。 杜蘅往里迈,没发现庶妹异常。 还是东珠小声提醒她。 “大小姐,二小姐出去了。” 杜蘅回头看一眼。 凤陵王跟宋二公子也在外面。 庶妹大抵是还有话说。 杜蘅也不管了。 她要回自己的位置上。 途经楚姨娘的位置。 她不在席上。 位置空着。 杜茜跟杜云献还在,由丫鬟们哄着喂着,像是根本不记得娘不在身边。 杜蘅若无其事地路过了。 好不容易熬到寿宴结束。 宾客散尽。 陈长安跟宋琅玉也走了。 对。 他们二人都走了。 陈长安没有掺和别人家室的心思。 宋琅玉倒是想看一看结局。 杜若不让。 她好说歹说才给人劝走了。 宾客散尽。 杨管家指挥下人跟丫鬟收拾残局。 主子们全都移步前厅。 老夫人派青时来,接了杜茜跟杜云献。 云晓岚看见了,也让杜文赋跟杜茗回去,该干嘛干嘛,长辈的事别管。 “是。” 杜文赋心里想留下,表面装乖。 算了。 昨夜的字帖还没写完。 娘亲回头要检查的。 他得先回去写。 等长辈们处理完事,等二姐回了苍葭院,自己再带兔子去听她讲故事。 别人总当杜文赋是小孩子。 唯有二姐。 她说他是大人。 她让他好好读书,日后做自己想做的事,不一定是继承父亲的心愿。 杜文赋头一回听见这话的时候。 心跳得超快。 好像随时会从口中跳出来一样。 他按都按不住。 第一卷 第223章 误会 杜府三姨娘与小厮在无人处私会。 可不止杜蘅一人看见。 她将青时跟抱玉打发回席了。 她们也不用人吩咐,一回去就自动自觉,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报都给主子。 家丑。 真真是家丑。 林知微知道了,郁结于心,才早早离席。 这样,也好让寿宴早些结束。 杜平才能腾出空来,处理他自己的人。 今儿本该是个好日子的。 林知微没心思到前厅,听晚辈的荒唐事,派青时接走了杜茜跟杜云献。 云晓岚也让自己一双儿女回去。 杜文赋朝长辈们行礼之后,带杜茗离开,于是,不该在场的都清走了。 而杜若还是头一回,不在这儿中间站着,还被安排坐了楚仙的位置。 云晓岚状似无意地扫过她的脸。 眼神微妙。 杜若却像看不见一样,从旁抓了把瓜子,然后旁若无人地嗑了起来。 要是此刻林知微在场。 杜平就得嫌弃她。 目中无人。 目无尊长。 但是林知微不在。 她很失望。 杜平为此都焦头烂额的了,根本没心思,再去管杜若是嗑瓜子还是看戏。 “蘅儿,抱玉所说是否属实?” 抱玉回来跟夫人说了。 方芸景又跟他说。 但杜蘅去了。 这事前因后果,还是由她来说的好。 “父亲。” 杜蘅起身回答。 “我带青时跟抱玉前去,确是亲眼见到,楚姨娘跟马厩的小厮躺在一处。” 这是不争的事实。 杜平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楚姨娘说她跟二妹妹在一处,是小厮,将她打晕后拖到无人处的。” “但小厮说是楚姨娘用香勾他……” 杜蘅的词与抱玉说的对上了。 杜平将视线挪动,落在杜若身上。 她正嗑瓜子嗑得很欢。 “若儿,你为何留三姨娘一人?” “啊?” 杜若纳闷了。 这不是女主的高光时刻吗。 怎么还有女配的事。 杜平这么冷不丁一喊,害她瓜子都掉了。 “我可没留三姨娘一人。” 杜若可以说是被楚仙抛下的。 “长姐的话还没说完呢,爹你且听着。” 杜蘅没说完,杜平就擅自打断。 所以她的瓜子才掉了。 杜若提醒他耐心一些。 按往日习惯,杜平该训人了。 但今日他跟转了性似的。 气鼓鼓的。 想骂人又骂不出口。 “蘅儿,你接着说。” 杜平往后一靠,显出心力交瘁的样子。 杜若看了都感觉得到怪异。 “爹,是楚姨娘借口将二妹妹引了出去,又买通小厮在半道上埋伏她。” 杜蘅也一概常态,不再慢吞吞的阐述。 “正巧宋二公子在附近,一时误会起疑,才将他们打晕了丢在一处的。” 事实有一半确是如此。 宋琅玉是促成此事的行动派。 杜若是原本的目标受害者。 杜蘅一句也不提凤陵王。 他们都是外人,掺杂其中不好。 而且,在她的话里,宋琅玉是误会起疑,做了什么皆跟杜若没有关系。 “你意思是……” 方才杜平还无精打采的,听完这番解释,突然就坐直身子,来了精神。 “私通一事是误会?” 杜蘅点头。 “二妹妹说的,确是如此。” 她将功劳全归在杜若头上。 “但楚姨娘居心叵测,还请爹主持公道,给我们姐妹一个满意的交代。” 堂堂杜家小姐,在自家宅院里都不安全,日后让她们如何放心行走。 杜蘅跟杜若尚且如此。 杜茗跟杜茜还小,岂不是人人可欺? 可杜平一句也听不进去。 “误会就好,误会就好。” 宋二公子是外人,是接了帖子来赴宴的,眼下也已经不在杜府之内。 杜平追究不得他什么。 “那小厮为何血口喷人啊?” 私通一事子虚乌有。 小厮竟敢造谣,扰人心境。 杜平怎么可能放过他。 “老爷~” 云晓岚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我与楚仙走得近,竟不知她有这心思,怕是瞒了大家不少事情呢。” 楚仙整日垂涎年轻男子。 这她是知道的。 那日楚仙去了马厩挑人,回来就絮叨着,老爷比不上年轻气盛的小伙。 云晓岚也不是头一回听这些话。 左耳进,右耳出。 她哪知今日竟能拿来煽风点火。 “岚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杜平刚恢复的状态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云晓岚做作地咬了咬下唇。 “大小姐跟二小姐是好心好意,但老爷,怎么不拉小厮过来问问实情?” 楚仙的计划出现失误。 为保全她自己,肯定要弃了小厮。 可水牛真是个小机灵鬼。 睁眼就先倒打一耙。 拉楚姨娘当垫背。 要他死。 她也别想好过。 此刻云晓岚只庆幸,自己参与计划不多,楚仙自己一人栽了就好了。 真相如何,她不在乎。 杜蘅跟杜若都看出来了。 “云姨娘,小厮为了自保,睁眼就撒谎,你也在场你会看不出来吗?” 庶妹说得很对。 小厮构造了一个故事,听起来痴情。 内里还是见色起意的本质。 今日被盯上的是庶妹。 那明日呢? 杜蘅甚至都不认识他。 小厮却在暗地里凝视了她千遍万遍。 所以杜蘅没为他说半句。 “大小姐,你还未出阁。” 云晓岚看她的目光一点也不隐晦。 “有些话,当着你的面,我也不好说。” 杜若想起自己写的人设。 云晓岚是商贾之女,精于算计。 楚仙出身青楼,更懂诱惑人心。 她们二人合谋能跟方芸景对立。 庶女的一票是关键。 如今。 楚仙一不小心把自己作死了。 云晓岚要铲除异己,也算情理之中。 杜蘅说不过,看向自己亲娘。 方芸景不动声色地朝她眨了下眼。 杜若也看见了。 下一秒,杜平就开口。 “蘅儿,你还有没说的吗?” 若在平时,这种糗事该私下处理的。 今日他也真是昏了头了。 “没有的话,你们二人先退下。” 二人,不止杜蘅,还有杜若。 前厅里就剩她们两个小辈。 本来是在这儿当证人的。 结果云晓岚一句话,点醒了杜平。 他只好让她们姐妹先退下。 “没了。” 杜蘅扭头去看杜若。 求助的意味很浓。 但杜若看见了也没有出声帮忙。 “那我就先走了。” 楚仙总是自己作死。 云晓岚要暗算她,迟早的事。 作为一个受害者,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杜若没道理还掺和进她们之中。 第一卷 第224章 大事 “二妹妹,你是不是记恨楚姨娘?” 杜蘅一出门就追上杜若。 东珠也悄悄拉扯明月。 主子说话,丫鬟最好自觉一些。 明月只好顿了一步,给大小姐腾位置。 杜若看见杜蘅与自己并排。 表情似笑非笑。 “没有。” 她是逃过一劫。 但记恨嘛,也谈不上。 杜府不是今日才这样的局面。 杜蘅有亲娘护着。 杜蘅没有。 楚仙不弄她弄谁。 “你要记恨,我也理解。” 杜蘅一直以为,云姨娘跟楚姨娘是一伙,谁能想到她竟然倒戈相向。 “长姐,你忘了宋二公子的话?” 杜若说的是实话。 杜蘅总要揣摩出别番意思。 让人挺为难的。 “……抱歉。” 提起宋二公子,杜蘅一下就改了态度。 “因为你以前都是会记恨的。” 她说的,是徐妈,是施施,也是翠花婶。 庶妹从不吃别人给的亏。 今日这一出可比以前那些把戏严重得多,她没理由不记恨楚姨娘。 “……有道理。” 杜若竟然不好反驳。 但她之前所做,不是为记恨谁看不起谁,只不过恶毒女配爆改万人嫌。 杜蘅误会了就误会了吧。 反正楚仙的下场不会好过,根本不值得,杜若费心费力去记恨她。 “长姐你尽力了,不必内疚。” 杜蘅想留在前厅,无非是想真相大白。 杜若有没有那个公道,不重要。 但杜平不需要真正的真相。 方芸景也没多大兴趣。 云晓岚便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杜府,迟早是杜文赋的。 杜云献不能与他相争。 杜若写的剧情也是如此。 杜蘅不置可否。 她们都回了苍葭院。 杜文赋抱着兔笼在等杜若。 “二姐姐,爹爹放行了?” 他想知道是自己走后如何。 但即便野心昭昭,也不好问得太过直接,还要客套几句打底才行。 杜若一眼就看出杜文赋的心思。 “我嗑瓜子太大声,被爹赶出来了。” 杜蘅还没回屋,看了她一眼。 杜文赋也知道这话是假。 “那大姐怎么也回了?” 大姐与他,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杜文赋一直暗中与她比较。 杜蘅知道。 她就是不知庶妹如何收服杜文赋的。 这二人瞧着,才真真像姐弟。 “嗑瓜子吗?” 杜若知道杜蘅在看,答非所问。 杜文赋一秒被带偏了。 “嗑。” 他把兔笼交给明月,就随二姐进屋了。 门没关上。 杜蘅能看见那只小黑狗朝人飞扑。 姐弟俩的嬉笑传了出来。 杜蘅突然有些羡慕。 这是她的妹妹跟弟弟。 但自己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亲情。 杜蘅就自己一个。 以前是。 以后也是。 …… 事情的发展跟杜若想得一般无二。 水牛不安分守己,被打了一顿。 然后他就被杨管家发卖了,还连累丰伯,被扣了整整三个月的工钱。 楚仙没有与小厮私通,但还是被严惩了,送到郊外的密清寺静思己过。 短则数月。 多则一两年。 这段时间够她难熬的了。 杜茜跟杜云献都不知道府里发生了大事,只知道一觉醒来没了娘亲。 一个哭。 一个闹。 杜平对此,头疼得很。 “娘,要不儿子再娶一个小的?” 林知微白了他一眼。 “你以为,这里面没你什么事?” 看人不准。 御下不严。 要不是杜平放任,楚仙能这么胆大妄为,选在她过寿那日来搅风浪? “娘,儿子知错了。” 杜平已经跪过祠堂,告了假,整整两日,还是抱玉偷偷去给他送吃的。 不然,这两日根本挺不过来。 他心里感激方芸景,可不敢跟她说别事,免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娶一个新人进门。 冲一冲晦气。 又能收拾楚仙留下的两个娃娃。 自己何乐而不为? “混账!” 林知微把茶杯重重地放下。 “你还想要几个闺女?” 自家儿子的花花肠子。 她又怎会不知。 再者杜府开销大,经不起这么折腾。 单彩礼这一块就拿不出手。 林知微不同意。 “这样,茜儿留在我院中养着。” 她思来想去后做了决定。 院中有丫鬟跟下人。 杜茜也大了,累不着自己。 杜平讶异了一下。 “娘,这姑娘还小,夜里闹您睡不着觉,儿子可是会过意不去的。” “胡扯。” 林知微撇他一眼。 “为娘耽误你抱新媳妇了?” 表面上是为了家和万事兴。 又能得一新人。 又能添丁添福。 实际上,就是满足男人的私欲。 说什么都是幌子。 “娘,您这说的什么话。” 杜平当然不会承认的。 林知微也不逼他。 “好人家不愿意做小的,不干不净那些,就怕你再娶进来一个楚仙……” 一个就够头疼的了。 再来一个,她可管不下去。 “……娘说的是。” 杜平理亏,只能顺着娘的心意。 “那,云献怎么办,总不能送到密清寺,跟在他娘身边吃苦受罪吧。” 就算杜云献愿意也不行。 他可是杜家的种,哪能去遭这份罪。 “要不还是……” 杜平还是想娶一房新的妾室。 那平街的王寡妇就不错。 年轻,没儿没女。 一身粗布衣都掩不住好身材。 盯着她的人可多了。 自己将人娶进府,也算做善事。 “献儿就送到苍葭院让芸景照料着。” 林知微一秒戳破他的幻想。 方芸景膝下只有闺女,没有儿子。 杜云献送去她院中养着。 最合适不过了。 以往林知微就有这个打算。 那楚仙狐媚,勾着杜平的身心。 这话一直没好说出口。 如今,楚仙去密清寺修行。 一时半会回不来。 杜云献就送苍葭院里,就当方芸景生的,一定比待在亲娘身边养着好。 “可是娘,若儿在芸景院中,顾不过来,她哪里腾得出空照顾云献……” 杜平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林知微不为所动。 “若儿近来读书有进步,不用芸景操心,献儿先过去住一阵,再说。” 她也没有把话说死。 杜平只能妥协。 “……都听娘的。” 苍葭院多了杜若,又多了杜云献。 方芸景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要娘!我要娘!” 杜云献哭着喊着,抱着个枕头到处跑。 乳母在后头追着他喂饭。 方芸景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谁知这时,杨德本又来了。 “夫人,宋二公子找二小姐。” 第一卷 第225章 小哭包 方芸景刚要开口问问情况。 杜云献忽然一下撞杨德本腿上了。 “哪个大坏蛋挡我道?” 杜云献举着小拳头锤他。 杨德本只能笑着往旁边挪步,边挪边哄。 “二公子,小的不是故意的。” 可杜云献却不依不挠。 “你挡我,你们都欺负我,我要我娘!” 他嚎起来简直歇斯底里的。 方芸景看着就碍眼。 “翠花,抱玉,快把人弄出去。” 她都怀疑,楚仙是故意这么教她儿子的,就为有朝一日掀翻整个杜府。 “二公子,二公子……” 翠花跟抱玉两人合力,一个哄,一个劝,好不容易才将杜云献抱出去。 方芸景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宋二公子这回找的又是什么借口?” 寿宴过后,宋二公子来找那野丫头。 短短五天就来了三回。 真是见了鬼了。 第一回,他约人赏梅。 杜云献闹腾得很。 方芸景没空搭理这事。 是杜若自己,派明月去拒的。 说什么前一晚没睡好。 不舒服,去不了。 第二回宋二公子约她看雪。 方芸景腾出空来,去问问杜蘅怎么回事。 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方芸景便让杨德本去回绝了。 就说二姑娘课业繁重。 她熬了整整一宿,方能完成夫子交代的,困得不省人事,刚刚歇下。 宋二公子总不好叫人家姑娘起床。 今儿,他来第三回了。 方芸景都得夸一句,精神可嘉。 “宋二公子带了大夫。” 杨德本说出这话也觉得尴尬。 “他说二小姐刻苦努力,却搞垮了身子,得不偿失,得请大夫号号脉。” 二小姐没病。 杜府也不缺银子请大夫。 宋二公子此举,分明是让人下不来台。 “……啧。” 方芸景算是听懂了。 今日,这人是非见着那野丫头不可。 就算她再不识趣,故意挡在中间不让道,宋二公子还会来五六七八回。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杜云献在院中把乳母手里的碗都打翻了。 他倒是先放声大哭起来。 杜若在自己屋里也听见了。 小黑狗被吵得不行,站在门边看热闹。 这两日胡先生没来杜府。 因为,现下这环境没法教学。 他就请假了。 但是给人留下一大堆作业。 杜若倒是无所谓,就是苦了明月这丫头。 又要伺候人,又要做作业。 像极了半工半读的学子。 杜若都尽量亲力亲为,少使唤她。 明月却像得了便宜似的,整日沾沾自喜。 “二小姐。” 杨管家突然出现在门口,惊了一众人。 明月手忙脚乱地收桌上纸笔。 小黑狗也被吓一跳,冲他‘汪’了几句。 杜若最淡定了,坐着不动。 “杨管家,有事?” 方才明月说,看见杨管家进了夫人屋里,应该是有什么事要汇报来着。 对面东珠也探头出来看了。 杜若不在意。 就是杜云献太吵了。 没完没了的。 她都怀疑,再这么闹下去,方芸景生气,得把人送到密清寺去物归原主。 那样,楚仙就有机会回来了。 “宋二公子求见。” 杨德本毕恭毕敬道。 杜若没有意外。 她只是还没想好,见还是不见。 杨德本又说:“夫人准您去见宋二公子,顺便带二公子上街转转。” 方芸景嫌吵,把烫手山芋甩给别人。 这招,杜若着实想不到。 “啊?” 她也是个孩子,哪整得过熊孩子。 “我不见,我也带不了。” 杜若知道宋琅玉来干什么。 寿宴过后,她仔细回想了一下。 合作一事未必是真。 宋琅玉不过口头说说罢了。 他没那个心思。 而杜若躲着不肯见人,是因为寿宴那日,自以为悄咪咪地进了趟空间。 宋琅玉看见没有。 她没把握。 反正,杜蘅说杜若得了癔症。 宋琅玉大抵也是不信。 晾一晾。 时间一久。 他就该渐渐忘了。 书坊一事,是杜若的妄想。 她就没有想指望谁。 没睡好是真的。 不舒服也是真的。 不知道宋琅玉有没有发现自己进了空间,这件事就够杜若彻夜翻来覆去了。 她正愁拿什么当借口。 杨管家就来了。 他说,夫人让二小姐带二公子出去玩, 杜若没带过小孩。 她嫌这个弟弟吵。 杜文赋去上学了,还没回来。 只有他,才搞得定杜云献。 杜若直接拒绝了。 结果杨德本却不走。 “二小姐三思,若您不帮忙哄好二公子,我便与老夫人说明月作弊。” 他看见明月手忙脚乱地藏东西。 往日不在意。 如今倒是个把柄。 明月一听这话顿时慌了。 “……二小姐……” 她可以伺候二公子的。 但杨管家要是去找老夫人告状,说穿了,自己跟二小姐都得受到惩罚。 明月当然不愿意。 “杨管家,你威胁我?” 杜若知道后果。 但她也没一秒认怂。 “听说你爱给人穿小鞋……” 杨管家对杜家尽心,得了不少权利在手,对看不顺眼的人总有整治的法子。 “二小姐说笑了。” 杨德本才不敢威胁主子。 夫人让他说的,他便照直说。 “夫人还说,若是二小姐能哄好二公子,往后几日都能不见夫子……” 二小姐最烦读书了。 夫人这算是给了她一些甜头。 明月也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二小姐。 一番权衡过后。 杜若拎着杜云献去前厅。 明月在后面跟着。 宋二公子是客,来了就被请进前厅喝茶,等着主人家出来见自己。 旁边还有个白胡子的大夫。 两人安静得很,像是各有心事。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杜云献一路嚷嚷着。 杜若拎着他。 一臂距离。 肉肉的小拳头打不到自己身上。 “二公子,你别闹了。” 明月想帮忙哄。 但二小姐没让。 宋琅玉闻声抬了头,只见杜若慢吞吞的,手里还拎着个哭唧唧的孩童。 他一看就知道是杜家小公子。 杜蘅以前提到过。 “杜二小姐让本公子好等。” 宋琅玉不是没耐心。 但他来了一回两回都被拒之门外。 杜若的心思有点明显。 “宋二公子,好久不见。” 杜若不冷不热地打招呼,又拎着杜云献,找了个凳子给人按在那里。 “乖乖坐着,不让放狗咬你。” 她养狗了。 这招吓唬人很管用。 但杜云献不给面子,哭得更大声了。 第一卷 第226章 不是约会 “我要告诉我娘,你们都欺负我!” 杜云献边哭边大声嚷嚷。 杜若离得近。 感觉耳朵都快震聋了。 她拿两手捂着,回头去看宋琅玉。 “宋二公子,你也看见了。” “不是我有意推脱,躲在家中不肯见你,实在是府里事多,腾不出空来。” 杜云献本来就娇气爱哭。 杜若吓唬他,也不算是故意的。 她就想让宋琅玉知难而退。 结果他只是打量了一下嚎哭的杜云献。 “这是你弟弟?” 三四岁的年龄,狗见了都嫌烦。 “嗯,我大娘让我带着。” 杜若说得自己很无奈。 明月站在旁边,不敢吱声。 宋琅玉却像是没看出什么一样。 “不是生病了?” 他还以为是杜夫人借口。 这才带了个人过来。 杜若摇头。 “我没事,就是最近天冷,熬夜……” 她随口说的跟方芸景的借口呼应上了。 宋琅玉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那就好,你随我走一趟。” 杜若站着不动。 “宋二公子,我还得哄弟弟……” 她哪里懂什么哄弟弟。 杜云献再哭一会。 等没人,杜若就得跟他动手了。 宋琅玉听完却面不改色。 “行,那带上他。” 他有的是人手,不怕搞不定一个娃娃。 谁知杜若警惕地往后退一步。 “去哪?” 杨管家只说宋二公子求见。 可没说他是约人出去。 “有个小忙,想让你帮一下。” 宋琅玉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去看个场地,行吗?” 说好的书坊他没搞。 但是,眼下确实有个忙需要杜若。 宋琅玉是来接她的。 “场地?” 杜若眨了眨眼。 “书坊吗?” 她压低声音问,就怕隔墙有耳。 宋琅玉敷衍地点点头。 杜若想了一下。 “那你在这儿等等,我去换身衣服。” 刚刚她都没有出门的打算。 头也没梳。 衣服也没换。 这样子出门似乎不太妥当。 可宋琅玉着急出门。 “不用换了,这样就好。” 他来找杜若又不是去约会。 换不换衣服不要紧的。 杜云献嚎了一会。 没人搭理,自己也渐渐停了下来。 “二姐姐,你要去哪?” 他不认识其他人。 他只认得杜若。 爹说过,这是二姐。 杜云献没见过她几回,感觉不太像坏人,至少比苍葭院的其他人好些。 大哥说的。 杜云献也不懂。 大哥说的,准没错。 “不哭了?” 杜若回身去看,发现他满脸泪痕。 眼眶红红的。 鼻子也红红的。 小哭包。 小可怜。 她想给杜云献擦眼泪。 手边没纸。 古代不方便之一。 明月适时递了块帕子过去。 杜若接过给杜云献擦脸。 “姐姐带你出去玩,可好?” 她没带过小孩子。 但这个年纪,无非就是玩具跟糖。 宋琅玉也是这么想的。 “走吧,一会给他买些吃的。” 杜若没让明月抱杜云献。 她自己牵着。 几人一道出了杜府。 宋琅玉的马车就停在杜府门前。 不是丞相府的规格。 小了许多。 杜若是头一回坐他的马车,什么都没说,只是有意无意地打量车里配饰。 宋琅玉从哪弄来这车的。 三个大人,一个小孩。 这车有点挤。 这都不是丞相府的马车。 但她不能问。 “你的大夫呢?” 刚刚有个白胡子的大夫坐在厅里。 宋琅玉一句也没给人介绍。 只不过,杜若去前厅之前听杨管家说过,宋二公子带了大夫来看她。 正因为如此,方芸景才不得不放人。 杜若根本就没病没痛。 他的大夫也没派上用场。 “他自己有地方去,不用管他。” 明月是最后上车的人。 等她坐定,边敬就让车夫勒马。 车厢里一点也不安静。 杜云献一会撩帘子,一会扯袖子。 杜若陪他,忙个不停。 “姐姐,那是什么?” “姐姐,那人手里拿着什么?” “姐姐……” 杜云献不哭了,话也变多了。 杜若十分耐心地回答他。 “那是别人家的大门。” “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哎,又怎么了?” 明月没想到二小姐还真的带着二公子。 姐弟俩有说有笑的。 真是出人意料。 毕竟,二公子到苍葭院五日。 白天闹,夜里哭。 胡先生都看不下去了。 这到了二小姐的手上,二公子却不哭了。 明月坐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神奇。 宋琅玉也盯着他们看了一会。 杜若对这个弟弟挺好的。 不说他们多亲近吧。 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善意。 从她眼里透出来,从行为举止间都可见,让宋琅玉看得挪不开眼。 以往,他只觉得这姑娘狠厉。 在乡间长大,会保护自己。 如今,像是看到她不同的一面。 宋琅玉不着痕迹地勾唇。 他怎么会误认杜蘅是杜若。 明明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什么眼神” 杜若也发现宋琅玉的目光了。 还有那嘴边的笑。 怪渗人的。 他想到什么了那么可笑。 是她今日穿的衣服? 还是这松散的发型? 早知如此,就该让明月去前厅回禀一声,让宋琅玉慢慢喝茶等着。 姑娘家出门哪有那么快。 就算是去看场地,也不该这么去。 杜若觉得自己今日好大意。 不是。 是方芸景。 让杨管家威胁她。 杜若自己一人没关系。 但明月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 她偷偷吐了口气。 杜云献又指了窗外什么东西。 杜若顺着方向去看。 那有一家老小,在街上行走。 小孩手里抓着个脏兮兮的木头玩具。 杜云献大概是瞧上了。 “姐姐,那是什么?” 杜若多看两眼,也就是块木头。 “不知道。” 她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杜云献听完有些泄气。 可马车外那一家老小,看见车里坐着人,突然跟着嚷着说行行好吧。 杜若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脸跟衣服。 不像是乞丐。 也不像是京中人。 可怎么会追着马车讨要东西。 她还在思考。 宋琅玉突然伸手过来,把帘子放了。 “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他明明是贴心的举动。 杜若却看出了怪异之处。 “刚刚外面乞讨的人是乞丐吗?” 宋琅玉摇头。 “城里的乞丐没他们落魄。” 京城是最繁华的地方。 这儿的乞丐也比别处的过得滋润。 所以,大把人想到京城来。 除了杜若。 第一卷 第227章 试探 宋琅玉今日约杜若出来,也是为了这事。 只不过,街上人多眼杂,不便多说。 他把他们带到风客来。 这儿的风景最好。 在五楼的窗口,能俯瞰整个京城。 杜若甚至能眺望皇宫。 “好漂亮啊!” 冬天了,没有郁郁葱葱的景色。 但街上人来人往的,小贩的吆喝声不断,跟想象中的古代一模一样。 这是她的书。 自己书写的太平盛世。 杜若选了一个最佳观景的位置。 趴在那儿,就不管别人了。 边敬手下人不少。 他们一到风客来,宋琅玉就让他安排人,带杜云献跟明月上别处去玩。 所以,这间房里,只有杜若跟他。 伙计上来送了东西就走。 一句都不多问。 边敬也自觉退到外面去守着。 杜若趴在窗边。 看街景。 看行人。 看自己构造的世界。 心里满是欢心雀跃。 这跟第一回见女主的心情一样一样的。 杜若甚至想找个人分享分享。 可惜,没有人能理解。 宋琅玉就坐在茶桌旁,看她雀跃的表情,内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 “喜欢?” 他好像没见过杜若这样。 天真烂漫。 不遮不掩。 “你说什么?” 寒风萧萧,她没听清楚。 宋琅玉收回自己视线。 “我问你,来过这里没有?” 看杜若的样子,就是头一回进风客来。 他却偏偏在这儿明知故问。 “没有。” 上回她到过这附近。 但是身上没钱。 当时,还有明月在身边。 趁着中秋灯会,她们脱离了杜家人视线。 杜若带着她四处找合适的药堂。 谁有空上这儿来。 “这是京城最高的酒楼,宋家名下产业。” 宋丞相是幕后金主。 宋二公子是风客来的常客。 酒楼里头鱼龙混杂,接待坊间各路人马,最方便探听有价值的消息。 杜若写的设定。 这事没有多少人知道。 “没来过,这又是打哪儿听来的?” 宋琅玉抬头看她。 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冷意。 “……我胡诌的。” 杜若看见了,只能用傻笑掩饰尴尬。 “我觉得宋家应该有这本事。” 他在试探她。 她也在试探他。 毕竟,故事剧情走偏。 各路角色的人设崩了不少。 杜若想知道,宋琅玉会不会一如既往。 若是像那日说的,会把她娶回去关府里,那可就真的倒了大霉了。 “那你说说这栋楼都有什么。” 他给人出了道难题。 一楼中央搭了个舞台。 日暮之后,会有歌姬舞姬轮番登场。 二楼招待散客。 喝酒,吃肉,玩骰子。 三楼以上都做了包间。 宴客喝酒助兴,只要钱到位,什么都有。 五楼是VIP的地盘。 能上来的人,非富即贵。 而这间风景最好的厢房是宋家专用。 装修看着简单实用。 但耗材用料全是上等的。 杜若没来过这儿,却说得大差不差。 “主厨会做宫里的菜式?” 她不确定宋琅玉看没看见空间。 既然二人见上面了。 杜若也没办法再一直躲着他。 著书人的身份始终稀罕。 宋琅玉要是不傻,就该知道有用处。 拿她空间无异于杀鸡取卵。 “我都想试一试……” 杜若是真馋,好不容易来一趟。 杜云献又不在这儿烦人。 她不得好好享受一下。 什么贵就点什么。 反正,有人买单。 “对了,你不是说带我看场地?” 看到‘风客来’三个大字的时候。 杜若就觉得奇怪了。 但是出于好奇。 她也想进这家酒楼瞧瞧。 这是宋琅玉才能上来的地方。 杜若自己可进不来。 “今日来得匆忙,没准备。” 宋琅玉说的,不止是准备开书坊的场地,还有她馋的那些好吃的菜肴。 今日,他带人到这儿有别的目的。 “啊?” 杜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三楼。 “你与我说,你是著书人。” 宋琅玉指了指二楼。 “你说说,今日这儿会发生什么。” 二三楼的中间位置是空出来的。 这样,楼上的客人就能看见一楼的舞台,偶尔也能看歌姬舞姬的节目。 此刻他们站在三楼。 一二三楼的环境,看得一清二楚。 “这儿?” 杜若嘴角抽搐。 宋琅玉听出她的犹豫。 “怎么,编不出来了?” 这话就跟杜蘅问的,一模一样。 他果然是听了,没有尽信。 杜若也不逞强。 “那我是真的编不出来。” 她本人没到过这里。 原本庶女倒是会来,只不过不是今日。 今日的风客来会发生什么。 杜若真没法给他编。 “我是著书人,不是先知,也不懂算命,没办法掐指一算就胡说八道。” 她没算命的本事。 人家能察言观色,见微知著。 而杜若不能。 她只知道自己设计的人设跟剧情。 没写出来的地方,一片空白。 就比如这个朝代是架空的。 国号叫什么,杜若不知道。 皇帝叫什么,她也不知道。 因为在这本书里面,这些算背景要素。 在杜若写的时候,几乎没出现过。 她就懒得编了。 有些作者会写很多人物小传。 主角的,配角的,都有。 其实杜若也写了。 主角的小传会长一些。 大到他的一生,起起落落。 小到他的名字含义,喜好,口味等等。 以上这些内容都包含在内。 配角的小传,取决于戏份多少。 多的就多一些。 少的就少一些。 大多数都是一笔带过。 很多路人连名字都没有。 就好像皇帝。 他就叫皇帝就好了。 就像霖德王。 他就只有这个身份。 杜若没给他们取名字。 因为女主跟男主纠缠,又不跟皇帝瓜葛,也没有真的嫁给霖德王四子。 所以他们没有名字。 但杜若知道,皇帝姓陈。 因为他给凤陵王取名叫陈长安。 陈长安跟男主是兄弟,跟主线有关。 他姓陈。 他是皇帝最小的胞弟。 皇帝自然也姓陈。 除此之外,全是空白。 “……算了。” 宋琅玉居然觉得她说得有理。 “那按你的故事,今日该发生什么?” 只有顺着杜若的故事说,他才能有机会,得到某些自己想要的答案。 宋琅玉不介意这么哄着。 万一。 万一,她说的都是真的。 那可是个宝贝。 他得把人好好攥在自己掌心里。 第一卷 第228章 脸红 三楼人多眼杂。 杜若不肯说。 宋琅玉只好带她回了楼上。 结果,门一关。 杜若说:“今日没有剧情。” 原本的故事不是这样的。 男女主快要定亲了。 三姨娘也在杜府好好的。 今日应该是一笔带过的日常之一。 宋琅玉听完脸色瞬间就沉了。 “你耍我?” 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都要吃喝拉撒。 今日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剧情。 除非。 她在撒谎。 “真的真的!” 杜若看不得宋琅玉阴沉的样子。 就好像在西厢房,他说要将人囚在府里,下半辈子都别想再重见天日。 一想起那日,她的后脊骨发凉。 “天冷……今日杜府围炉烤火……” 今日确实没有剧情。 但再过一段时日,庶女会女扮男装出门,在大街上制造跟男主的偶遇。 在这个节点上,他们二人算是朋友。 庶女明里暗里撩过他好几回。 男主不主动,也不拒绝,更不跟女主提。 庶女见状才会越发胆大妄为。 她问男主去哪。 青天白日,他约一帮损友玩乐。 正好,庶女穿了一身男装,就缠着男主,说想跟他一道去见见世面。 宋二公子的狐朋狗友,非富即贵。 万一,碰上别的好货色。 她也有得选择不是? 男主懒得揣摩别人的心思。 反正多一个人也不多。 他就带着庶女一道去见损友们。 只可惜,她的伪装并不高明。 那帮纨绔子弟一打眼,就看出来是姑娘,揶揄宋二公子又找了新欢。 还说杜家姑娘也不知道管管他。 对此,男主只是笑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庶女见状更在心中暗暗自窃喜。 她也不说自己是谁,就凑在一块玩。 一群男的中间混进一个女的。 庶女备受瞩目。 大家都在猜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杜家姑娘,有人碰见过一两回。 这个假小子看着不像她。 不过,宋二公子向来招姑娘喜欢。 这姑娘大概是他可有可无的爱慕者。 宋二公子又不护着人家。 别人看了,自然要起心思的。 大家在玩投壶。 庶女屡投不中,惹人笑话。 那时她是真的窘迫。 一来,自己不行。 二来,男主不上钩。 庶女急得脸都红了。 有男子上前去搭讪,说要教她。 庶女虽然看不上这人,却也是骑虎难下,只能假模假样学怎么投壶。 一来二去,免不了有身体接触。 她忍着不皱眉头。 但男子的兴奋都写在脸上。 其他人也看得蠢蠢欲动。 庶女的处境就更加窘迫了。 男主似乎不在意。 她也不好说什么。 大家又玩了几回合。 庶女犹豫着要不要借口落跑。 但是她又有点不甘心。 一般纨绔子弟,没一个好货色。 还好,男主终于忍不住了。 他去给庶女解围,还亲自教她投壶。 众人的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长。 庶女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用姨娘教的,各种有意无意地撩男主。 他面上无任何异样。 她就大胆地擦过不该碰的地方。 男主看上去很隐忍。 …… 以上剧情,杜若写的。 但她实在说不出口。 写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等到身临其境就尴尬了。 没有什么比这种惩罚更凌迟了。 男主角就在自己眼前。 杜若实在说不出口。 “你为什么脸红?” 宋琅玉看她脸色不对劲。 天冷? 围炉烤火? 他怎么感觉杜若挺热的。 连耳朵都红了。 不对劲。 她一定有不对劲。 “我没有!” 杜若两手捂脸,躲开宋琅玉的视线。 “一定是……是茶太烫了!” “喝得我浑身冒汗。” 她这个谎,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二人下楼一趟再回到楼上。 杯子里的茶早就冷了。 “呵呵。” 杜若尴尬极了,只能讪笑。 宋琅玉把两杯茶倒了,换了新的。 二人对坐,不出声地喝了几杯。 杜若都犹豫要不要逃了。 他才突然开口。 “你去楼下转几圈,看有没有一个大汉,胡子拉碴的,穿着身外族服饰……” 宋琅玉改了策略。 杜若不知道。 此刻她只想逃离这间屋子,不跟人对视,不提那尴尬得剧情,去哪里都行。 “好,你等会。” 于是杜若满口应下,几乎是夺门而出。 宋琅玉看得有些哭笑不得。 门开着。 她忘了关。 边敬探头看了一眼。 宋琅玉点头。 他便把门带上,跟四楼的护卫打了手势。 四楼的护卫收到信息后,下楼去找伙计,正好与莽撞的杜若擦肩而过。 “大汉……大汉……” 她嘴里念叨着,在四楼四处看。 有些包间的门紧闭着。 杜若看不见。 就在外面转悠,趁人开门的功夫扫一眼,没有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 她转遍了四楼再到三楼。 转完了三楼又下二楼。 连一楼的掌柜跟伙计也没放过。 “姑娘,您找谁啊?” 伙计见这姑娘在四处转悠,知道是找人,便跟上去问问怎么回事。 杜若听见了,连连摆手。 “我就随便看看,你别管我。” 胡子拉碴的大汉? 宋琅玉找这个人作甚? 自己也没写他身边有这号人物啊。 宋琅玉考验她呢? 从五楼转到一楼,杜若磨磨蹭蹭。 任谁见了都起疑。 宋琅玉就在五楼的厢房里等她。 宋家护卫在楼里盯着。 杜若没有出去。 但等到她再回去,已是一炷香之后了。 “水……渴死我了……” 古代没有电梯。 宋琅玉就在五楼坐着。 而杜若跑上跑下的,可不得渴死了吗。 “慢点。” 他给人添茶。 添一杯,她喝一杯。 再添一杯,她再喝一杯。 迫不及待的样子。 宋琅玉看了,觉得还挺有趣的。 “我找着人了!” 杜若终于放下茶杯,踹了口气。 那个大汉在二楼的角落。 她早就发现了,只是为了不让人生疑心,才故意在这栋楼里跑上跑下。 宋琅玉不禁勾了勾唇。 “你倒是聪明。” 他只是让她去看,没说找回来。 杜若就真的去看这个人了。 跟宋琅玉说的不一样。 大汉没穿外族服饰。 但他的长相就很有外族特点。 杜若也说不上来。 就人群里一眼能看出不同。 “你让我去看这人是什么意思?” 她琢磨了一路,想了无数的可能。 莫非,是邻国来使微服来访? 第一卷 第229章 你懂个der 宋琅玉在五楼的厢房里坐着品茗。 宋家护卫在楼里盯着杜若。 她没出风客来的大门。 就上上下下地转悠。 像极了来参观的游客。 边敬看了,只叹二少爷好耐性。 除了摸不着头脑的伙计,没人敢催杜若。 等她再回去,已是一炷香之后了。 “水……渴死我了……” 古代没有电梯。 某人在五楼坐着无动于衷。 而自己跑上跑下的,可不得渴死了吗。 还好现下是冬天。 要是夏日炎炎的时候。 宋琅玉说啥,杜若都不会去。 “慢点。” 他给人添茶。 添一杯,她喝一杯。 再添一杯,她再喝一杯。 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让宋琅玉觉得有趣。 “慢点,没人跟你抢这壶茶。” 他怕杜若不小心烫着呛着,借口更多。 “我找着你说的人了!” 她终于喘匀了气,不再喝水。 大汉坐在二楼角落的桌子。 杜若早就发现了,只是为了不让人生疑,才故意在这栋楼里跑上跑下的。 宋琅玉不禁勾了勾唇。 “你倒是聪明。” 他只是让她去看,没说把大汉找回来。 杜若就真的去看这个人了。 跟宋琅玉说的不太一样。 大汉没穿外族服饰。 但他的长相就很有异域特点。 不修边幅,浓眉大眼。 要是放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长相,高低得让她扭头多看两眼。 “你让我去看这人是什么意思啊?” 杜若琢磨了一路,想了几种可能。 要么,是邻国来使微服来访。 要么,是宋琅玉的异国朋友。 要么,是……路人? 但她想归想,都是瞎猜。 “你在路上不是见到一些人吗?” 宋琅玉说的,是那些落魄的行人。 当时杜若问他是不是乞丐。 宋琅玉知道他们不是,却没告诉她真相,现下又绕到那个话题上去了。 “他们是难民。” 乞丐无瓦遮头,食不果腹。 难民也是。 但他们跟他们还不一样。 乞丐对京城熟悉,会沿街乞讨。 难民是长途跋涉而来。 人生地不熟。 没处落脚,也不知道谁会好心施舍口粮,见到路过的马车碰碰运气。 万一,遇到大善人。 能解决一顿是一顿。 “难民……打仗了?” 杜若瞬间坐直了身子,还瞪圆眸子。 看她这反应,宋琅玉不自觉蹙了眉头。 “不是。” 杜若不是信誓旦旦说自己是著书人吗。 整个朝代都是她捏造出来的。 打不打仗,杜若问他? 宋琅玉暗自腹诽,没说出口。 他还不想在此刻打草惊蛇。 “北边冬季多雪灾,有些村庄被雪埋了,村民们无处栖身,只能逃难。” 京城是块福地。 少雪,少雨,少天灾。 有些难民不远千里,跋山涉水也要过来,可不就把自己弄得满身狼狈。 就是她方才在街上看到的那些了。 有老有少。 饥肠辘辘的样子。 “哦,不是打仗就好。” 杜若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住在杜府里,没有手机、电脑、电视,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什么消息都不通。 宋琅玉说街上那些是难民。 杜若条件反射,以为是打仗逃荒的难民。 还好不是。 不然,她这书又平白多了一个元素。 宅斗文爆改逃荒文。 杜若可没写过。 “二楼的大汉也是逃难过来的?” 不对,那人穿戴不俗,与街上难民不同。 他还有闲情逸致上酒楼消遣。 大汉绝对不是难民。 那宋琅玉在说什么。 这二者之间,有何关联。 她又拧了眉头,做思考状。 “他……” 那人五大三粗,身上的膘少说有几十斤,怎么看都不像是难民的样子。 所以,他是异域来使? 宋琅玉看杜若欲言又止的样。 心中的疑惑加深。 “他是邻国来的。” 雪灾致难民无家可归,四处逃窜。 给各地官府都添了不少麻烦。 京城是一国之都。 若是此时有些邻国的细作趁机混了进来,夹在流入的难民之中,图谋不轨。 后果将不堪设想。 “……有道理。” 杜若刚要放下去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不是,宋琅玉你干政啊?” 古代各国之间争粮夺地,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宋琅玉。 他这人设,关心这些作甚。 “?” 此刻,宋琅玉内心的疑惑达到顶峰。 他再也忍不住不问了。 “什么叫干政。” 他爹是丞相。 宋家全是忠臣。 他宋琅玉知道这些不出奇吧。 “近来街上难民不少,凡是个有心之人,稍加注意都能猜到这一点。” 奇怪的人,分明是杜若。 她说这是她的故事。 可她一问三不知。 这不是打脸吗? “你不知道?” 宋琅玉还是没忍住,反问回去。 杜若不自在地把视线挪开。 “也不是不知道……” 宋琅玉听到这句,也坐直身子。 “那你说说,邻国有什么动向。” 这才是他想知道的事情。 可杜若看起来更加不自在了。 “我不是不知道,是压根没有……” 在她的故事里,太平盛世,风调雨顺。 近一二十年都不会有什么战争。 唯一可以算得上惊心动魄的。 就只有男女主的羁绊。 相爱相杀,害惨了杜宋两家的人。 这是故事的主线。 杜若越说越心虚,越说越小声。 果不其然。 宋琅玉听完都气笑了。 “你可真敢写啊。” 不管她这是编的,还是真有其事。 他都觉得无语跟过分。 “你眼里除了儿女情长,还有什么?” “国家大事你一点也不提?” 杜若挨训斥也不恼火。 眼睛是亮了又亮。 还差点问宋琅玉你怎么知道。 但是她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以往写的书不火,原因就在这里。 人物没有成长的弧光。 群像戏写得一团糟。 立意得不到升华。 所以,杜若入行几年还是扑街一个。 “我写的言情话本,不写情情爱爱写甚,你又没著过书,你懂个der!” 她是扑街,但嘴硬啊。 写权谋,读者不爱看。 问就是写过。 扑得一塌糊涂。 读者留言,进来就是想看男女主甜蜜蜜,谁想看朝廷里群臣撸袖子掐架。 杜若是入行几年,扑得够够了。 跟读者对着干没饭吃。 然后,她就开始学着撒狗血了。 主角相爱相杀,牺牲所有人,最后HE,这就是某些读者爱看的内容。 第一卷 第230章 听我狡辩 杜若想到以前,又暗叹当作者好难。 宋琅玉实在不动她的脑回路。 “在你眼里,本公子就是个不关心家国,满脑子只有儿女情长的废物?” 杜若说过。 她按自己喜好设计的男主角。 也就是他。 敢情杜若就喜欢这种废物。 那宋琅玉说轻了。 她不止眼光差,脑子还有问题,怪不得,能吸引到陈迁整日在身边转。 杜若直接让他当男主就好了。 杜宋两家的将来,不用她操心。 “不是!” 杜若要纠正宋琅玉。 “你说的是恋爱脑,不是你。” 她的人设里没有这个。 但家国大事,确实也没写到。 宋琅玉喝茶平复心境。 ”那你说说,我是什么?” 他以为他了解得够透彻了。 谁能想到,杜若这人,每每到了关键时,总能给别人一些出其不意。 宋琅玉早该跟她谈谈。 从杜家村到这里。 迟了数月。 好在,杜蘅给了他这个机会。 宋琅玉才能跟杜若坐在这儿面对面。 说实话,他还要感谢杜蘅。 在事情未发生之前,有挽救的余地。 “你非要问吗?” 杜若小心翼翼地察看宋琅玉的脸色。 有些生气,有些冲动。 “要不……你别问了。” 她怕实话实说会伤人心。 “怎么,你又编不下去了?” 宋琅玉知道杜若有心拖延。 只好用激将法。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来的。” 那日在杜府厢房里,她只说了故事内容,并没有说自己是如何来的。 这儿也本该有一个庶女。 不是杜若。 也叫杜若。 她的来历太长太复杂。 那日没说完。 但宋琅玉这么问起。 杜若更愿意回答上一个问题。 “你是渣男。” 整日流连花丛的浪荡子。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不然庶女也撩不动他。 “我……” 宋琅玉差点想反驳她。 自己常出入烟花柳巷,不是去当恩客的,而是有重要的情报可收集。 陈长安的身份太过扎眼。 他一出现,就会引人注目。 什么情报都躲着走。 故而,陈长安极少出现在那种地方。 宋琅玉不一样。 他出入那种地方,只会被人视作浪荡子,并不会有人疑心别的目的。 丞相次子,精通吃喝玩乐。 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 多的是姑娘相中他。 浪荡子不过是一个障眼法。 宋琅玉很想反驳杜若。 但他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她不是自己什么人。 知道太多,也不好。 “那你救我作甚?” 宋琅玉憋了很久,吐出这么一句。 他是杜若口中唾弃的浪荡子。 晕倒在山里。 她路过,视而不见就算了。 为何还把人带回家中。 孤男寡女的。 杜若也不害怕。 宋琅玉是被迫坏了她的名声。 过意不去。 他才想要把人带回府里,当个丫鬟也好,总归比在杜家村自生自灭的好。 什么渣男。 自己压根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叫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杜若要真觉得他宋琅玉是。 她就该让他死在山里。 一了百了。 宋琅玉也不会回京遇上杜蘅。 他更不会心心念念,想杜若说的每一句,猜她究竟憋着什么坏心思。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杜若说过,换了别人,也救。 更何况宋琅玉是她的男主。 见死不救,不行。 “不是,你听我狡……解释。” 作者开书前的准备工作很多。 人设,大纲,背景,主线。 她都草草写了一些。 男主角是花花公子,是烟花柳巷的常客,但在遇到女主之前还是雏。 别问为什么。 杜若倒是很想写他不洁。 可惜,读者不让啊。 她之前那本权谋文,里面的男主是皇帝,受局势所迫,后宫佳丽三千。 然后很多读者不看简介。 上来就是几个差评。 什么男主烂黄瓜。 什么男主不洁,对不起女主。 什么男主有皇后,女主是小三。 什么男主废物,别人送闺女进宫为妃,他都不知道拒绝一下吗。 ……比以上更难听的话都有。 当时的杜若无语死了。 她写的权谋文。 男主是皇帝啊。 他不是不行啊。 古代娶妻纳妾是身份象征。 古代哪来的小三。 实在不行去看看脑子好吧。 看什么书啊。 问题是,读者千千万,作者就一个。 杜若捂不住所有人的嘴。 差评什么的都有。 每个人的雷点不同。 不合胃口为什么不能换本书看? 非要留个差评,恶心自己,更恶心别人。 她理解不了,也骂不过。 后来的男主通通是雏。 打不过只能加入。 当然了。 这样就有些读者要说设定不合常理。 作者能说什么呀。 她没办法挨个去解释。 有些人看书就为了爽,根本不需要合理。 作者实在是太难了。 “一开始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写着写着,角色有了自己的想法,控制不住。” 杜若给宋琅玉解释。 表情十分真诚。 这一点,只有写过的人才深有体会。 很多剧情不是作者想写。 实在是主角不听劝。 写着写着就歪到别处去了。 宋琅玉没著过书,自然听不懂。 “你的意思是我自己?” 他确实有不同心思。 帮陈长安。 也帮自己。 在外人眼中,宋琅玉确实如她口中所说,整日流连花丛,没心没肺的。 “……也不是。” 杜若所说,是原本的男主。 以及她以前所写的每一个角色。 眼下的宋琅玉,是活生生的人。 同名同姓。 大不一样。 杜若实在跟他解释不清。 “那些都不重要。” 歪了就歪了。 她控制不住。 开书之前写的大纲,总会有出入。 故事写崩都是在所难免的。 就像如今的现实。 跟自己的故事,也是天差地别。 “你宋家多敏感啊!” “你的身份怎么能干政呢……” 宋父官拜丞相,德高望重。 宋尚钰带兵镇守边疆。 宋琅玉就该吃吃喝喝,睡到自然醒。 但凡他要再有点什么出息。 宋家可真是人才济济。 自古皇帝都多疑。 宋家功高盖主,不得被端了。 所以,杜若才给宋琅玉设计这个人设。 后面等宋家覆灭了。 他再发愤图强,考取功名。 皇帝都得体恤民情,全力支持。 所以,她才不是胡编乱造。 “你……你怎么知道。” 宋琅玉被问得哑口无言。 方才杜若刚说过,自己不知道国家大事,这才一转眼又开始打脸了。 第一卷 第231章 坦诚 “你宋家多敏感啊!” 杜若不跟他扯了,回到最初的问题。 “你的身份怎么能干政呢……” 自古皇帝都多疑。 宋父官拜丞相,德高望重。 宋尚钰带兵镇守边疆。 宋琅玉就该吃吃喝喝,一觉睡到自然醒。 但凡他要再有点什么出息。 宋家功高盖主,不得被连锅端了。 所以,杜若才给宋琅玉设计这个人设。 后面等宋家覆灭了。 他再发愤图强,考取功名。 皇帝知道了都得体恤臣下,全力支持。 所以,杜若才不是胡编乱造的。 读者骂她骂得毫无道理。 “你……你怎么知道。” 宋琅玉被问得哑口无言。 方才谁刚说过,自己不知道国家大事的,这才一转眼又开始打脸了。 “我都说了,我是著书人,你不信。” 杜若微扬下巴,有些得意。 自己费劲吧啦解释的。 人家偏不信。 这下好了吧。 被她随口一句撼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可别自己玩脱了,把宋家全搭进去,那真是跟我扯不上半点关系。” 假设。 宋琅玉没娶杜蘅,又被皇帝疑心。 宋家落得不一样的下场。 对杜若而言,也算是逆天改命了。 但她还是要提醒宋琅玉一句。 女主是作者的亲闺女。 男主就是好大儿了。 一碗水要端平。 “……” 宋琅玉敛了诧愕,换上正经的表情。 “我没有不信。” 他没有不信,也没有尽信。 至少不跟杜蘅一样。 她当杜若是得了癔症,是个笑话。 杜蘅还把这种事跟他们说了。 本意并不是,让宋琅玉知道后力挽狂澜,而是让他厌恶跟远离杜若。 这就是她自己写的好女主。 宋琅玉根本看不上。 “你要与我合作开书坊,我都同意了。” 那日他口头应下了。 只是还没行动。 这事一点都不着急。 “但你总不能一点用也没有。” 眼下杜若所说皆是真话。 区区一间书坊,也算埋没了人才。 宋琅玉拿她可有大用了。 “你说你是著书人,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试探到此结束。 杜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能帮你赚钱!” 别的不行,合作还是稳赚不赔的。 宋琅玉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那你的故事里有没有雪灾?” 她没有邻国动向。 也不知道难民跟细作。 那天时地利总得有吧? 一年四季气候不同。 偶尔刮风下雨,太正常不过了。 杜若想了一下之后才点头。 “但剧情围绕主角,不影响主线的不写,男女主没有出城去看雪……” 今年,京城的冬天没有下雪。 宋琅玉前几日约她,也得出城到别处去,才能看见一些零星的雪花。 所以,杜若不知道有没有雪灾。 但故事里确实有下雪。 因为她是南方人。 刻板印象就是北方冬天必下雪。 “那我带你到处转转。” 宋琅玉带杜若到京城的大街上。 “这是城东的垣龙街。” 她中秋夜路过这儿。 那会,商铺全都关门了。 今日可算是知道它们都卖些什么。 宋琅玉一边走,一边给杜若科普信息。 国号…… 元年…… 还有之前的朝代…… 书中的这个世界,在她不知道的纬度里,悄咪咪补全了所有空白处。 杜若莫名生出一股欣慰。 真好。 “朝廷每年都拨银赈灾。” 几个路人经过旁边,走路不长眼的样子。 宋琅玉将她拉到自己的另一侧。 “各地的官府也会腾出地方,搭建粥棚,救助跟安置这些难民……” 听到这里,杜若突然一拍大腿。 “我就说皇帝是好皇帝嘛!” 她写的背景。 皇帝仁政爱民。 百姓安居乐业。 盛世山河。 今日听宋琅玉兜圈子,搞得杜若还以为,就连某些背景跟人设都变了。 她夸张地抚了抚胸口,把心放回肚子。 “……皇帝当然是好皇帝。” 宋琅玉从没说过半句当今圣上的不是。 但勤政跟多心多疑并不冲突。 皇位不好坐。 皇帝也不好当。 朝廷之上不尽是些忠臣。 有小人,有坏人。 宋琅玉为了宋家的安宁,不能大展拳脚,只能在暗地里藏得深一些。 “什么养在深闺,不谙世事。” 他忍不住鄙视了一下某人。 “京中世家女都知道深浅,谁跟谁交好,就你们小门小户的才不识大体……” 杜府这家教,还想攀高枝? 杜平无疑是想推亲闺女入火坑。 “是是是,我们小门小户。” 杜若不跟宋琅玉争高低。 毕竟,杜府就是这么个事。 她没有什么好狡辩的。 “本公子差点忘了,你不是。” 杜若不接茬,宋琅玉也没意思。 “杜蘅应该知道的吧。” 杜蘅只去过一次平河王府。 她跟郡主不是一个圈子的。 杜蘅不可能不知道。 宋琅玉懂了。 那是杜府没人教与杜若。 杜蘅知道的事也没告诉她。 “看来你在杜府处境艰难。” 宋琅玉不是头一回发现这事。 但他莫名觉得杜若可怜。 她在杜家村好好的。 自力更生。 被杜平带到京城来,处处不如别人。 杜若在杜府捣乱,想离开。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宋琅玉。” 杜若忽然喊他名字。 宋琅玉呼吸一窒,扭头去看。 她的侧脸圆润了不少。 让人看了挪不开眼。 “谢谢你信我。” 今日杜若得到了很多原本不知道的信息。 “杜府没人跟我说这么多话。” 除了明月。 但她什么都不知道。 宋琅玉是知道了之后,还跟杜若说了。 “看在你坦诚相待的份上,我跟你说吧,我一觉醒来就在杜家村了……” 他问过她如何来的。 现在杜若说了。 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扛着了。 宋琅玉要是说出去。 他也得了癔症。 病友。 杜若想到这个词,突然想笑。 “原来如此。” 宋琅玉觉得,是她会做的事。 “以后不要冲动行事。” 什么小黑子,他不懂。 但冲动了遭殃了,得不偿失。 就像杜若现在这个样子。 “对了,陈迁不是个好东西。” 宋琅玉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 “霖德王妃不想让他出头,让媒人挑的,不然也相不中你们杜家。” 他让边敬查过了。 杜平是景历三年的新科状元。 贫苦出身。 为人处世不行。 高中之后被方家选了女婿。 他就弃了自己的青梅。 第一卷 第232章 小贼 杜平如今的官职,已是最高处。 即便日后有升迁的机会,他也德不配位,或迟或早都要登高跌重的。 杜若听完猛点头。 “对啊,我写杜平得不偿失……” 宋家退婚,杜家捞不着好处。 后面两家前后脚玩完。 只剩女主跟男主。 他们两人团团圆圆。 但对杜平来说,就是得不偿失了。 人活着,可比什么都强。 宋琅玉再一想起她说的那个结局。 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不少。 杜若也不敢多提。 “对了,我写陈迁娶了方晚晚。” 当初她跟陈迁说话时,也没想有那么多,就只是让他别肖想杜蘅。 谁知道人设会崩。 剧情跑偏。 不过,陈迁也有一段时日没出现了。 杜若倒是觉得挺奇怪的。 “方晚晚是谁?” 宋琅玉没听过这个名字。 “城东方家的掌上明珠,做茶叶生意的,正好有余钱供陈迁吃喝玩乐。” 杜若想得可周到了。 连陈迁的cp都给配好了。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写着写着就给人写没了。 现在那个方晚晚在哪。 杜若也不知道。 “呵。” 宋琅玉轻笑出声。 城东方家,卖茶叶的。 那还不如杜家。 杜蘅跟杜若好歹还有个当官的爹。 方晚晚的爹是商人。 陈迁这辈子对谁都没威胁。 霖德王妃可就能安心了。 “那你自己呢?” 宋琅玉问杜若。 原本的故事里,他们二人有私情。 眼下的情形可什么都没有。 她又该何去何从。 “跟你那日猜的,差不多了。” 杜若说的是林知微寿宴那日。 宋琅玉堵了她的去路。 “其实,我也没指望你帮忙。” 杜若到现在都不能确定书坊能不能成。 她自己总得有些备选方案。 “只要你不跟杜蘅一样拿我当傻子疯子,不跟她定亲,我就谢谢你了。” 搞不定杜蘅。 搞定宋琅玉。 也是一样的。 婚姻这事,强求不得。 “我从未这么看你。” 宋琅玉从没拿杜若当疯子。 倒是她,总将人耍得团团转。 他宋琅玉才像个傻子。 “书坊之事,包在本公子身上。” 虽然现下跟杜若的故事有出入。 但她也知道许多内情。 这样的人,怎么能放到别处去。 没逆反之心也就罢了。 万一被别人利用。 后果不堪设想。 宋琅玉要将杜若跟他捆在一起。 “我让边敬派人去挑个好铺子。” 这事也不用宋琅玉去。 没有难度。 杜若听到这里,莞尔一笑。 “好啊,那我们签个契约。” 上回他说签契约的。 这都过了几日,毫无动静。 她才会这么疑神疑鬼。 现在看来,宋琅玉是一身反骨啊。 杜若说不要去七夕花宴。 他偏要去。 杜若说不指望宋琅玉帮忙。 他就非帮不可了。 早知如此。 她还怕什么拿捏不住宋琅玉。 “好,前面找家书斋。” 他不着急。 但杜若都这么说了。 宋琅玉就姑且随她心意吧。 往前一二十米外,就有家书斋。 二人慢悠悠地逛过去。 不耽误事。 冬日的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的。 杜若走在宋琅玉内侧。 偶尔经过一两辆车,也吓不着她。 杜若突然发现。 宋琅玉还挺有绅士风度的。 真不愧是自己写的男主。 相貌,身家,行为举止。 每一条都符合她的择偶标准。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杜若能回到现实,要去找个最灵的寺庙拜拜。 在她走神之间,有只手摸上了宋琅玉。 他的腰间坠着一个钱袋子。 “哎,你干什么?” 杜若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那个小贼的手。 “偷东西!” 她真想不到什么人胆子这么大。 不认识宋家二公子。 还敢在街上摸他的钱袋子。 一会边敬过来,得给人打成残废。 哪只手偷的折哪只。 “你胡说什么?” 小贼反应可快了,猛地甩开杜若的手。 “我好好走在路上,是你摸我!” 这一甩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杜若也被甩得踉跄。 还好,宋琅玉接住了她。 “你没事吧?” 什么小贼偷东西要杜若亲自出手。 她不知道他有护卫吗。 除了边敬。 还有三五个在附近。 宋琅玉才会这么大喇喇走在街上。 “没事,他……” 杜若以为小贼是乞丐或者扒手。 结果,竟然是个普通人。 不像乞丐。 不像难民。 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路人。 要不是他伸手摸宋琅玉的钱袋子。 杜若都不能看出这人是贼。 “他偷你东西!” 边敬呢。 这种情况,他怎么还不出现。 难不成落在风客来了? “我没有!” 小贼的音量不比她的小。 一下子就将路人都引了过来。 “你这姑娘不检点,想摸这位公子的手,结果一个意外错摸成了我。” 他要单纯说姑娘摸他手。 路人还不信。 可小贼聪明啊。 他把锅甩到杜若的头上,说她不知检点,还说她对宋琅玉意图不轨。 路人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转。 谁也不敢先下定论。 杜若听完,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胡说八道!” 宋琅玉是长在她的审美上。 可自己也没必要干这事。 在杜家村的时候,他们二人同睡一床。 该看的都看了。 不该看的也看了不少。 摸摸小手算什么。 杜若还没这么饥不择食。 “你偷东西还想狡辩。” 小贼把手一摊。 “我偷什么了,你上手摸摸。” 这才是他的目的。 “姑娘你可有证据?” 杜若在杜府可谓是无敌手。 谁能想到,今日在大街上,被一个无赖,用同样的手段问得哑口无言。 这个朝代没有监控。 自证很难。 宋琅玉的钱袋子没被偷走。 杜若也不可能搜人身。 “你跟我走一趟衙门!” 大街上辩论没用。 但路人对她指指点点的。 杜若这口气不出不行。 小贼却不乐意了。 “我才不去衙门呢,你没理,还要抓人,这天子脚下都没有王法了?” 杜若根本就不可能抓他。 小贼的表情更加猖狂。 就在她苦思冥想怎么解决的时候。 宋琅玉突然往前一步。 “算了。” 杜若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说算了? 本来没丢东西,可以算了。 但是小贼如此猖狂,她就这么算了了事,岂不是助长了坏人的气焰。 “算了,你走吧。” 宋琅玉不是对杜若说的。 这回她听清楚了。 他说算了。 第一卷 第233章 算了 “为何算了?” 杜若本来还没那么生气的。 但是,宋琅玉突然自作主张说算了。 她就觉得好憋屈。 “被人指指点点的又不是你。” 杜若以为,他们一道逛街就是一伙的。 宋琅玉就算不帮忙也没关系。 可他不该帮倒忙。 “你凭什么替我算了?” 杜若忙着质问猪队友,这才一眼没看住,让那小贼逮着机会撒腿就跑。 “哎哎哎你……” 她反应过来要追,‘站住’二字都没出口,人家已经挤出人群逃之夭夭。 而杜若,被宋琅玉揪住。 只迈开了一步。 “你干什么?” 她得眉头都拧成死结了。 他却还抓着不放。 有人做贼,有人惹事。 宋琅玉不去管这些,非要抓住自己队友,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猴子。 杜若莫名觉得很无语。 “别去。” 他见那小贼不见了才松手的。 “我的钱袋子没丢。” 宋琅玉的意思是,东西没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万一是个陷阱。 她一个姑娘家跟上去,会很危险。 只可惜。 杜若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此刻她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劝告,更听不懂那些言外之意。 “你的钱袋子当然没丢,我保住的。” 杜若做好事不求回报。 但她不想跟这个人一路了。 “我走了,不再见。” 什么书坊。 什么契约。 杜若突然都不想要了。 理念不同的两个人,如何能合作愉快。 宋琅玉喜欢算了就算了吧。 随他高兴。 自己要去追刚刚那个小贼。 骂一顿也好。 打一顿也行。 她怎么样都得给小贼一个教训。 偷东西不对。 撒谎也不对。 打破今日美好的幻觉更不对。 所以,杜若要去抓贼。 “杜若。” 宋琅玉在后面喊她。 杜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刚刚,小贼就朝这个方向跑掉的。 她不知道人去了哪里,只能沿着这条路。 背影都显得很倔强。 “杜若,你生气了?” 宋琅玉在后面跟着,还明知故问。 杜若不搭理他,就一直走。 “杜若。” “杜若。” “杜若……” 宋琅玉太烦人了。 杜若拿两手捂住自己耳朵。 瞬间清净了不少。 结果后面的宋琅玉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上来又是妨碍人继续前行。 “我说书斋到了。” 他有话说,她不听。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松开我!” 杜若又被宋琅玉揪住。 这回是衣领。 她有种命脉被人掐拿捏住的感觉。 “宋琅玉!” 杜若瞪人的时候,脸还涨得通红。 宋琅玉忍着没上手掐它。 “你生气的时候,走得好快啊。” 原本他们离书斋就不远。 杜若生气了开启爆走模式。 一下子就到了。 “我知道你觉得冤屈,但你先别气。” 他这一句话差点给人逗笑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这废话文学。 宋琅玉搁哪儿学的。 杜若看着他,还是很火大。 “我劝你算了是有原因的。” 宋琅玉还没这么跟人低声下气过。 要是陈长安在,肯定要笑话他了。 “你一个人追过去,打得过人吗?” 宋琅玉明明是担心她的安危。 这人怎么一点也不领情。 “你那些护卫干什么吃的?” 杜若开口就怼了回去。 见到主子被人盯上,不出现。 见到主子被人偷,也不出现。 自己写的边敬可尽忠尽职了。 世界没错。 人都变了。 她能不生气吗。 谁知宋琅玉听完轻笑一声。 “他没有得手,你想让我的护卫抓住他,然后呢……再放他走吗?” 他自己能抓小贼,不用护卫动手。 问题是,东西也没丢。 抓住之后还不是要放人走? 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什么放他走,让他给我道歉!” 杜若要的就是仅此而已。 偷东西是不对的。 偷盗未遂也是不对的。 总不能因为没得手,就不算他偷过。 “……就这?” 宋琅玉还以为她会打人一顿出气。 结果,杜若只要一个道歉。 这可太容易了。 “就这,就这你都劝我算了。” 她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 是小贼盗窃不得,倒打一耙,实在可恨。 宋琅玉怎么能张口就劝人算了? 他这人设崩得很彻底。 杜若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只是劝你算了,但我……” 宋琅玉话说一半又止住了。 “好了,先去书斋,一会给你个惊喜。” 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杜若一点也不觉得期待。 “什么惊喜?” 这一耽误,小贼都跑远了。 她也没心思再追。 宋琅玉说算了就算了吧。 杜若想回去找明月跟杜云献了。 “我现在告诉你,还算什么惊喜。” 宋琅玉说完就先进了书斋。 他很自信,她会跟上。 但杜若转身要走。 边敬突然闪现。 她差点撞了上去。 “你去哪了?” 刚刚他主子在街上被人围观。 边敬不出现。 现下他主子进了书斋,一点危险都没有。 边敬却跑出来拦人了。 他神经病啊。 “杜二小姐,二少爷在等你。” 边敬不回答杜若的问题。 一脸冷冰冰的。 挡在前面不肯让道。 “关我屁事,你让开。” 什么二少爷在等她。 宋琅玉一进店就没影了。 这不是给人逃跑吗。 杜若如他所愿。 “杜二小姐,二少爷在等你。” 边敬一边说一边拔剑。 杜若一秒认怂。 “我进去,我进去还不行吗!” 她差点都忘了。 这个护卫脑子里一根筋。 说得动就说。 说不动就拔剑。 刚刚就是他不在。 不然,小贼的手都不保。 杜若自己写的人设。 自己还拿这些纸片人没办法。 好气哦。 宋琅玉看她嘀嘀咕咕地进门。 脸上笑意渐浓。 “边敬没有恶意的。” 他就是话少,能动手就动手。 这一点倒是省了宋琅玉不少力气。 至少,他把杜若拦住了。 “我看出来了。” 她写的人设,还知道怎么回事。 边敬对谁都没有恶意。 他只是忠心耿耿。 宋琅玉让杀谁就杀谁。 当初设计这人设的时候,杜若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把自己难住。 “你买完了吗?” 她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满肚子气消了一半。 “没有,你过来看看。” 宋琅玉自然而然地牵起杜若的手。 第一卷 第247章 小雪 杜若着实是没想到。 六岁的姑娘,在楚仙身边,还要人伺候,还跟自己弟弟为颗糖葫芦打架。 到了林知微手里,她变得这么善解人意,看来在这儿没少吃苦头。 “祖母,我态度不好。“ 杜若被杜茜眼巴巴瞧着。 心一软,嘴也硬不起来了。 ”但陈公子的事实非我所愿。” 所有人都以为,她勾搭陈公子再惹怒他,让杜府四分五裂方肯罢休。 这也是一个办法。 只可惜,杜若从来没这么想过。 那日陈迁去找宋琅玉。 她根本预料不到。 宋琅玉激怒陈迁,拿回帕子。 杜若也料不到。 杜府得此危机,杜蘅恨她。 不过都是故事在自洽。 这个,杜若倒是能理解的。 林知微盯着她的脸看,像在辩真假。 杜茜摇晃她的手。 “祖母,二姐姐知错了。” 杜若没有说自己错了。 杜茜这么说,就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林知微故作埋怨地扫了她一眼。 “青时,把茜儿带下去,该练琴了。” 青时点头,往前一步。 “四小姐跟奴婢走吧。” 杜茜给祖母行礼。 “祖母,二姐姐,茜儿先退下了。” 青时只送到门口,由别的丫鬟将人领走。 她又折回来,立在林知微身后。 “若儿,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林知微一改刚刚的脾气。 软了调调,也放下身段。 “你的弟弟妹妹,都生长在这个宅院里,他们可不能跟我回乡下去……” 她的前半辈子都在杜家村里。 后半辈子,才跟着儿子到京城享福。 林知微还指望他再更上一层楼。 谁能想到,生的姑娘不争气。 杜平都这个岁数了。 要是丢了官,就得举家搬迁,带着妻儿,回他的杜家村丢人现眼。 林知微不能让这事发生。 所以,她开始拿无辜人说事。 杜茜出来的时机很巧。 杜若不是不知道。 “你不愿意去求陈公子,祖母也不逼你,但这事总得有个了结,对吧?” 林知微在府里养生,鲜少出门。 但这些小辈的动静还是清楚的。 “你明日问问宋公子,能不能从中调和,就当咱们杜家欠他一个人情……” 这些话,杜若全记下了。 一直到回了苍葭院还在琢磨。 “明月,你说,我是不是被坑了?” 先是杜平凶巴巴来吼她。 后是林知微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这母子在唱双簧啊! 他们就是知道,宋琅玉近来老找杜若玩,想让她从宋家的关系入手。 “有,有吗?” 明月看不出来。 毕竟,老爷的处境摆在那里。 陈公子确实咄咄逼人。 二小姐也没别的选择了。 就算今日老夫人不提宋二公子。 二小姐明日也得找他。 “嗐,都是粗心大意惹的祸。” 杜若说自己,也说杜平。 明月没敢接这茬。 她看得出来。 二小姐宁愿自己遭殃,也不会连累无辜,更不是老爷跟夫人口中那样。 明月猜得没错。 翌日,宋家马车又来了。 宋琅玉挑了几个场地,带杜若去看。 明月牵着小黑狗,在马车里等。 “按你要求选的地方,我觉得这间最好,在你我两家中间,人流多。” 宋琅玉也不是只会混吃等死。 他知道过年花销大,自然有人着急转手,所以让边敬派人去打听了。 杜若的要求不高。 要两层楼,带仓库跟院子。 宋琅玉挑的都合适。 他说最好的那间,最合适。 杜若看完了都很满意。 他们便到风客来去,商议下一步。 “再过几日便是年了,要大动干戈的活,都得等到明年才能着手……” 宋琅玉说着话。 杜若扭头去看窗。 今日京中下了小雪。 她没见过,大惊小怪的。 宋琅玉却在一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 街上的行人更匆匆了。 有结伴买新衣新鞋的。 也有置办年货的。 还有进进出出布置门面的。 这是杜若在这儿过的第一个冬天。 杜平被降职。 花销不够用,裁了一些人。 杜府里整日鸡飞狗跳的。 方芸景忙得飞起。 杜蘅也坐不住,去帮她娘。 这些,其实杜若都知道。 “杜若。” 宋琅玉自顾自说了一通,她心不在焉。 他只好停下来喊杜若的名字。 “怎么了?” 刚刚去看场地,她还挺高兴的。 这才坐下来一会就变了。 “哦,我听着。” 杜若回过头来,问宋琅玉。 “你刚刚说到哪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双手抱胸。 “有心事?” 看多了她粗枝大叶的样,自己还不知道,这个人也会将心事揣在怀里。 “陈迁没去找过你吧?” 杜若直截了当地问。 宋琅玉摇头。 陈迁找他无异于找死。 傻子才这干。 “那我家的事,你知道吗?” 其实杜若真的不想开这个口。 她跟宋琅玉的关系,只比陈迁好一丢丢。 但连明月都知道杜若没得选。 除了眼前这人,她也不认识谁了。 “嗯,听说了。” 宋琅玉老早就知道了。 但近来他们隔三差五地碰面。 杜若就跟没事人似的,一句不提。 他还叹她好定性。 今日总算是憋不住了。 “我爹要让杜蘅替我去陈家道歉。” 杜若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说,我该怎么办?” 杜蘅去道歉是一回事。 怕就怕,不止要她道歉。 杜平还在算计着让杜蘅去配陈迁。 之前的女婿人选名单。 宋琅玉排第一。 陈迁排第二。 杜若跟杜蘅,各挑一个。 这是杜平的计划,也是原本的剧情。 可杜若穿书,不情不愿到了京城。 宋琅玉对杜蘅没意思。 陈迁又相中杜若。 杜蘅才去见了夏家跟齐家的儿郎。 她二选一。 好像是齐家公子更合眼一些。 结果,杜若突然得罪了陈迁。 她又跟宋琅玉因书坊一事走得近了。 那杜平自然要改计划。 杜若不知道齐家公子品行如何。 她只知道,陈迁不咋地。 所以杜若很苦恼。 杜平让她去道歉。 杜若又做不到。 连累杜蘅,也不行。 “我还在想你何时才会跟我说。” 宋琅玉看她皱着脸,不禁笑出声。 陈迁不能完全算杜若得罪的。 锅应该由他来背才对。 但杜若不吭不声。 宋琅玉也不好毛遂自荐,显得多管闲事,还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 “你想怎么办?” 第一卷 第248章 分你一点 宋琅玉将问题又抛回去给她。 杜若想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内里详情?” 陈迁找杜平麻烦,是钻了空子。 这部分剧情不是她写的。 杜若现在只知道杜平被连降三级。 至于怎么发生了,不清楚。 她不搞清楚就无处下手。 “怎么,你想自己解决?” 宋琅玉一下子就猜到杜若的心思。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 “不然呢?” 宋琅玉只能仰头无语。 “你一姑娘家,出门连个方位都分不清,还要打听了去帮你爹申冤?” 也就杜若这么敢想。 “……那我怎么办啊?” “我又不是认识人……” 她说得委委屈屈的。 宋琅玉一下就绷不住了。 “本公子不是人?” 亏杜若还是著书人呢。 自己写了什么。 她不知道吗。 这么个大活人坐在这里。 杜若非要选别的路走。 她是瞎吗。 宋琅玉想起身,看看杜若的眼睛。 可他刚一动就被狗咬住了。 “……” 小黑狗叼着宋琅玉的钱袋子。 两颗眼珠子圆圆的。 像是在问他这里面都装了什么。 这傻狗。 “啊,你愿意帮我?” 杜若震惊极了。 宋琅玉这么聪明的人。 为了她一句话,都不当人了。 “这这这合适吗?” 杜若故作犹豫。 她不求陈迁,也不求宋琅玉。 关系根本都没到位。 这可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不要白不要。 “这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宋琅玉嗤了一句。 “陈迁办事不用自己动手,我能不如他?” 陈迁那点小把戏,哪用得着他出手。 宋琅玉早就想好了对策。 等着杜若来求自己。 是她不开窍。 “那我能问问你要怎么办吗?” 杜若往前倾了倾身子。 宋琅玉却不说,吊人胃口。 “告诉你,就没惊喜了。” 还开始办的事,他先邀功,不合适。 “……又惊喜?” 杜若立马缩了回去。 “你别又给我搞成惊吓。” 她明明记得,宋琅玉很懂讨姑娘的欢心,怎么如今什么都爱藏着掖着。 还是说,自己在他眼里就不是女的? 杜若低头看胸前。 这具身体正在发育。 早已经不是她刚穿书那回的样子。 宋琅玉是不是瞎啊。 杜若正纳闷呢。 他却突然变了脸色。 “不会,但我有一个要求。” 原本是无条件帮忙的。 但现在有了。 杜若也跟着正色起来。 ”什么要求?” 杜平说了,求人办事,得有个态度。 她现在就很有诚意。 “你给我绣个荷包,我就帮你。” 宋琅玉吐出这句话。 杜若就愣住了。 “你要荷包作甚?” 罗帕、荷包、发簪、玉佩、梳子等东西,都是古代常见的定情信物。 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当时对着陈迁,没多想。 杜平给杜小珍的就是玉佩。 它一直戴在杜若的脖子上。 不大,成色也不咋地。 那会杜家穷。 他身上值钱的物件就只有这个。 所以,杜小珍才会心心念念了一辈子。 “你要讹我一个信物,我不会上当的!” 杜若全身作出一级戒备状态。 宋琅玉看了,白她一眼。 “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把钱袋子从腰间解下,用力拎高。 杜若才发现,小黑狗正咬着钱袋子不放,好像那玩意是它的东西一样。 宋琅玉黑着脸。 “你说你用不用赔我一个?” 出门带狗的姑娘,全京城就她一个。 偏偏杜若这狗跟他不对付。 在杜家村时就这样。 如今还是。 宋琅玉用力拽着。 小黑狗用力咬着。 谁也不让谁。 杜若看了都觉得好笑。 “怪我,我买一个新的赔你。” 狗嘴里的钱袋子看着就不便宜。 她赔不上一模一样的,也不能这么坑人,拿自己的女红作业糊弄人家。 宋琅玉不知道。 杜若只会绣些小花小草,还绣不好。 “小杜,松口!” 小黑狗没松口。 倒是宋琅玉率先松了手。 “不行,买的多容易啊,就要你绣的。” 赔礼道歉还不亲自动手。 换了别人,可就翻脸了。 他大度,不跟狗计较。 但杜若是它的主子 这个钱袋子总得有人赔。 “……好吧。” 她不忍心说出真相,只能先应下。 结果,小黑狗跑过来拱杜若的腿。 宋琅玉松了手。 钱袋子就归它了。 小黑狗这是跟她邀功来了。 “哇,这么多!” 杜若装模作样打开。 一下就被里面的银子闪瞎了眼。 “你带这么多钱出门干嘛?” 要不是有边敬在,他这多危险啊。 “多吗?” 宋琅玉看出来了。 这货就是贪财好色。 看到几锭银子就两眼放光。 她是不知道。 银票的数额更大。 区区几锭银子,多什么。 “分你一点?” 宋琅玉试探道。 杜若顿时喜上眉梢。 “真的吗,这怎么好意思?” 她已经在钱袋子里面捡银子了。 宋琅玉又改口。 “骗你的。” 他是大方大度,不是冤大头。 “切。” 杜若把手收回来。 然后,钱袋子就顺着抛物线,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宋琅玉怀里。 小黑狗以为她跟自己玩。 飞扑过去接。 结果,没接到。 “汪!” 小黑狗大声警告宋琅玉。 他不仅不给它,还故意把钱袋子放桌上,以为这样子狗就够不着了。 小黑狗踩着宋琅玉的大腿。 意图上桌抢。 杜若看见了,立马喝止。 “小杜,你给我下去,没礼貌!” 就算是在杜家村的小破屋里。 她也教小杜规矩,不能上桌上床。 就别说在这京城地界了。 宋琅玉的衣服比杜若的贵。 她可赔不起。 “呜呜~” 小黑狗被杜若凶了,委委屈屈地蹲下去,挨着宋琅玉的脚,咬他鞋。 “……你赚钱养狗是吧?” 宋琅玉可算知道,她为什么贪财了。 养了只什么贵就咬什么的狗。 不缺钱就怪了。 “小杜!” 杜若厉声喝它。 小黑狗立马装没事发生,把嘴挪开了。 宋琅玉见状,忍不住发笑。 她盯着他的脸瞧。 “陈长安怎么不跟你在一块?” 要是陈长安还在京中,宋琅玉就有个伴。 不至于跟自己在这儿消磨时光。 “你问他做什么?” 杜若的话题转得太快。 他都有点跟不上。 “没事,随口问问。” 她的表情看上去确实没事。 宋琅玉也没有深究。 “他不比你我,他忙着呢。” 第一卷 第249章 你啊 之前雪灾时,城中混入了邻国细作。 陈长安被皇帝召进宫。 宋琅玉也有好几日没见着他人了。 杜若听完,‘咦’了一声。 “细作是那个大胡子吗?” 这不是自己的剧情。 她差点就忘了还有这茬。 原来,岁月静好底下,掩着暗流涌动。 宋琅玉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是个往来做贸易的商人。” 胡子拉碴的大汉只是障眼法。 邻国细作另有其人。 但好在,人还是被捉住了,正关在牢里。 严刑拷打少不了。 “你意思是……会打仗?” 杜若是个闲人,不管自己屋外的琐事。 可眼前的宋琅玉跟她不一样。 陈长安忙的时候,也给他派了任务。 拉杜若出来就是个幌子。 宋琅玉一直没说。 “年后会有动作,得看这细作吐露多少,看他同伴是来救人还是杀人……” 再详细的,他就不好说了。 杜若也算醒目,不继续追问下去。 “你,替杜蘅问的?” 宋琅玉知道,她想撮合杜蘅跟陈长安。 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是有人太木。 “哦,嗯,对。” 杜若本来是随口一问。 但他既然问起,她便顺着话点头。 “这不是看他们近来没机会接触……” 陈长安跟杜蘅不是官配。 他们之所以碰上,全是杜若促成的。 她不发力,这对就歇菜了。 “我先提醒你,他们凑对的可能性不大。” 宋琅玉出声打断杜若的话。 “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一来,当下形势复杂。 想当王妃的人很多,不差杜蘅这一个。 若被人发现,陈长安的心思落在她身上,说不定杜蘅跟杜家都会遭人暗算。 二来,身份差距过大。 陈长安是王爷,是当今圣上最小的胞弟,娶妻自然是万众瞩目的事。 杜平刚被连降三级。 杜家不配。 而杜蘅本人,学过琴棋书画,却不出众,比不上那些娇养的世家女。 除了貌美,她也没别的优势。 皇帝能不能同意,还是个未知数。 陈长安进宫应该会提这事。 宋琅玉不说,就是怕杜若抱希望。 “没事,我懂。” 古代的皇帝往往身不由己。 王爷是皇家子弟,也躲不过去。 杜若写的古言背景如此。 她当然懂了。 “我的故事里,陈长安有官配。” 原剧情里杜蘅也一样。 她要配男主的。 “那……” 听见这个,宋琅玉不淡定了。 杜若急忙安抚他。 “只要你坚持不娶杜蘅,就没事。” 男女主之间,有一人不按套路。 故事就走不到她的结局。 “我是想问,你给陈长安配了谁?” 宋琅玉确实是好奇。 什么样的姑娘,能让这块木头开花。 “……我忘了。” 杜若一句话,给人说傻眼了。 “你这,怎么还能忘?” 他本来紧绷的心情一下就放松了。 “陈长安在你心里,不重要?” 宋琅玉试探道。 她点头。 背景板,有什么重要的。 要不是剧情里,男主剿匪需要跟人借兵,可能都没有陈长安这号角色。 “那谁重要?” 宋琅玉又问。 杜若说:“男女主啊。” 这还用问吗。 故事主线都围绕着这俩人。 男女主最重要了。 他们嘎了就直接剧终。 但最后这句话,她不敢说。 “男主是谁?” 宋琅玉明知故问。 杜若却毫不犹豫道:“你啊。” 他听完突然扬了嘴角。 “我在你心里很重要?” 杜若依旧毫不犹豫地应了声是。 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不是,你套路我?” 男主对她来说,当然重要。 但宋琅玉面对面这么问。 杜若像极了表白,还是他引导的。 她的脸,顿时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宋琅玉见了乐不可支。 “生气了?” 杜若扭头去摸狗,不搭理他。 宋琅玉拿糕点诱惑。 她也不上当。 倒是小黑狗闻着味去了。 宋琅玉问它:“还咬我吗?” 小黑狗盯着他手里的糕点,目不转睛。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 杜若养的狗跟她一模一样。 宋琅玉妥协了,把糕点给了它。 杜若立马将视线挪开,假装不在意。 “你说杜蘅心仪凤陵王是真是假?” 宋琅玉找话题逗她。 杜若想了一下。 “她没那个意思。” 杜蘅心仪陈长安,是她说的。 这事本来就是假的。 后来成真了。 但杜蘅喜欢而不自知,觉得自己配不上,转头跟夏家齐家的人相亲去了。 杜若也管不着。 她开心就好。 “哦?” 宋琅玉的心思在杜若身上,不关注杜蘅。 他自然想不到还有这种情况。 “哪个齐家,哪个夏家?” 陈长安那个木头。 带兵打仗时雷厉风行。 挑个合适的正妻,这么磨磨蹭蹭。 他再不出手,杜蘅都要被别人娶走了。 “谁知道呢。” 杜若实话实说。 夏家姑母,她见过。 但夏家公子没见上。 齐家,杜若就更不知道了。 方芸景挑的人,不会让她去捣乱。 “你想知道,自己查呗,查完告诉我。” 杜若知道宋琅玉有这本事。 她也想知道。 希望齐公子是个好人。 宋琅玉不关心,自然不会去查。 他让边敬托人把消息带给陈长安。 怎么做,他自己抉择。 杜若回去之后,就开始捣鼓荷包。 胡先生休假回老家过年了。 明月也不用再练字。 她帮二小姐要了不同颜色的布跟线。 杜若觉得,这荷包比布偶还难。 “我能不能拿小杜的玩具给他?” 小黑狗干的好事。 拿它的玩具抵债,说得过去。 明月却觉得这样不妥。 “二小姐,宋二公子不是咱家二公子。” 二公子才三岁。 宋二公子都成及冠了。 倘若二小姐拿个小黑狗喜欢的玩具去赔,指不定是挨打还是挨骂呢。 “也是,绣吧!” 杜若没辙。 谁让她养的好狗。 它跟宋琅玉过不去,见到钱还会捡回家。 杜若还得夸小黑狗真棒。 所以,它弄坏的东西,自然要她赔。 临近过年,府里各院都忙得很。 翠花被方芸景安排去带杜云献了。 杜若在自己屋里,光明正大绣她的荷包,也没人发现跟多一句嘴。 “明月,你看这样行吗?” 杜若的绣工进步了。 但她绣的东西。 明月依旧分不清是花还是草。 “二小姐绣得极好,宋二公子定会喜欢!” 她才不管,夸就完了。 第一卷 第250章 知己 过年的时候。 楚仙还在密清寺里。 杜平没有派人接她回来。 杜云献有人捧着哄着,早已经忘了娘。 杜茜跟在祖母身边,也不敢提。 云晓岚倒是被杜平放出来了。 可她的暮山院中,只剩下丫鬟方圆。 所有活都落在她一人身上。 其余丫鬟,全被杨德本调走了。 方圆是云晓岚从娘家带来的。 帮着私运东西的,也是她。 打骂一顿早受了。 如今,方圆整日忙得脚不着地。 云晓岚出来一看,笑了。 “呵,报应啊。” 杜家还没散。 她自己倒先遭了殃。 这说不定,是楚仙在寺里祈祷的。 谁也没捞着好。 “娘,我们到膳厅去吧,祖母还等着。” 数日不见,杜文赋更懂事了。 云晓岚摸摸他的新衣。 “好,好,好。” 虽然她做错事,被老爷惩处了。 但杜家没有亏待杜文赋。 自己也算心安了。 母子二人一起去膳厅,中途遇上杜若。 “二姐姐。” 杜文赋早早发现她,扬声打招呼。 等走近了,杜若才咧嘴。 “二姨娘,好久不见啊。” 其实也没多久。 前后不到两个月。 但对云晓岚来说,仿若半辈子那么长。 “二小姐倒是别来无恙。” 以往她从不跟小辈打招呼。 如今,好不容易出门。 见着谁都觉得新鲜。 “别来无恙,别来无恙。” 杜若穿了新衣。 整个人看起来活力满满。 一点都不像被全府人唾弃的模样。 云晓岚也是佩服她。 “你与陈公子……” 她是想问私生女,既然都得罪了陈公子,怎么杜家还能维持至今。 老爷的差事快不保了吧。 但这种话不好问。 云晓岚也只好这么欲言又止。 杜若却摆手按下。 “二姨娘,新年别提晦气的人。” 她也不知道宋琅玉出没出手。 反正,杜平目前的职位暂时稳住了。 就是俸禄有点儿少。 杜若刚拿了两月的月钱又没了。 别人有没有,她没问。 杜若感觉这钱是白给的。 不给就算了。 她也不敢有意见。 “二小姐,晚膳……” 明月出声提醒主子们,晚膳时间到。 老夫人应该已经在膳厅等着了。 谁去晚了,可得挨训斥。 “二姨娘先请。” 杜若给云晓岚让道。 杜文赋跟在他娘后面,故意落下了几步,与二姐聊他的兔子跟学业。 云晓岚听见,也懒得拦了。 新年,杜府的游廊挂满了红灯笼。 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杜平换了新衣,也像换了个人。 “今儿,我们家人齐聚在此,共庆团圆,全靠我娘勤苦操持大小事……” 林知微听着,脸上满是笑意。 旁边的杜茜面无表情。 除了自己,似乎没人在乎桌上少一人。 她看这些家人都觉得好陌生。 特别是,坐在爹身边的杜云献。 他与杜茜同父同母。 他本该跟自己一样。 记着娘,念着娘,想娘的好。 但杜云献一点也没有。 他只顾自己吃喝,甚至忘了她这个姐姐,眼神都不曾往这边瞄一下。 “今年或是我们齐聚在此最后一年。” 杜平在开感想大会,做年度总结。 杜若看着桌上的肉跟菜,好想动手。 明月在后面,想提醒又不行。 算了,二小姐不会的。 这么重要的日子。 她相信二小姐不会捣乱。 但是,明月想多了。 杜若不是不想动手。 是杜平在那没完没了地感慨。 他话里没提杜若的名字。 却句句点她。 桌上人的目光都跟利箭似的,毫不掩饰。 咻咻咻地往杜若身上扎去。 她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又说不上来。 这是杜若在这儿过的第一个新年。 每逢佳节倍思亲。 她夜里总是梦回现代。 醒来之后,脸跟枕头都是湿的。 床边只有小黑狗打呼噜。 这事,杜若谁也没说。 宋琅玉约她出去逛街游城。 杜若都带明月跟小黑狗去了。 府里人对她态度不好。 小黑狗在床底也不安全。 只有跟他在一处,杜若才放心。 小黑狗多了撒欢的地方。 它跟宋琅玉的关系,渐渐好了起来。 开春之后,邻国就派了使臣来,递贺帖,还说他们的皇帝想要联姻。 皇宫内外都沉浸在过节当中。 这使臣一来,气氛一下就变了。 宋琅玉私下说给杜若听。 她忍不住激动起来。 “他们是故意的吧!” 大过年的,登门提亲,神经病啊。 难道他们邻国不过年吗。 “就是故意的。” 宋琅玉让杜若冷静一点。 “这事看起来很棘手,但圣上早有预料,知道他们就是要一个借口……” 当朝没有适龄的公主。 邻国皇帝求娶,指明要嫡亲公主。 给郡主升名号都不行。 这就是为难人。 如果皇帝不肯和亲,或者找个别人糊弄,邻国便有借口大动干戈。 “这就是你说的动作?” 杜若想起他在年前说的细作。 看来,此人挺重要。 “可是他们悄咪咪潜进来劫人不好吗?” 她觉得,打草惊蛇是下策。 神不知鬼不觉才是上策。 宋琅玉用手指轻叩了两下桌面。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 打仗只是其中一环。 邻国先派使臣登门造访。 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就会派军队骚扰。 届时,会有一些细作潜进来。 劫人或者杀人。 二选一。 杜若知道的不比他全面。 但她一点就通。 “我懂了,这叫声东击西?” 一边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 另一边趁人不备找突破。 “差不多的意思。” 当初宋琅玉还觉得,与杜若说话费劲。 如今,他们各自都坦诚了。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大家都懂。 他很喜欢跟她待在一起。 有种知己的感觉。 …… 元宵那日,陈长安要带兵奔赴边境。 这事是秘密进行的。 邻国使臣还在宫里当说客。 宋琅玉提前告诉杜若。 杜若又故意透露给杜蘅。 杜蘅翻来覆去想了一宿,决定去送行。 边境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之远。 凤陵王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才回。 毕竟大家相识一场。 她去送送,不过分。 杜若跟宋琅玉也去了。 但杜蘅去的时候,他们不在。 “王爷。” 她不知道杜若也去了。 “杜二小姐。” 陈长安专门在这儿等杜蘅的。 他有东西要给她。 第一卷 第251章 定情 杜蘅率先掏出一个红色的平安符。 “王爷此去,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险阻,蘅儿给你们求了道平安符。” 她嘴上说‘你们’,是指凤陵王跟他属下,还有他手底下带的那些兵。 但实际上,这平安符就给他一人。 之所以这么说,是怕凤陵王不收。 那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 “此符定能保佑王爷逢凶化吉……” 开春时,祖母去礼佛。 杜蘅跟娘亲也去了。 那会她还不知道凤陵王要走。 就是鬼使神差的,去求了这道平安符来,想谢他往日对自己的照拂。 可求都求了。 杜蘅却见不着凤陵王。 她根本不知道去何处能与他偶遇。 对屋的庶妹,三天两头跟宋二公子出门,回来也没提过凤陵王的名字。 正当杜蘅忧心如何送出去之时。 东珠就回来爆了个八卦。 她听见二小姐跟明月说王爷要带兵出征,此去路途遥远,还有凶险。 那主仆二人鬼鬼祟祟的。 东珠路过,自然是要听一耳朵。 杜蘅这才知道凤陵王将在今日出城。 于是她便匆匆赶来了。 还好,没错过他。 “巧了,本王也有东西要给你。” 陈长安接过平安符,掏出一把桃木梳。 他亲手打磨的,上头还刻了字。 不贵重,但心意昭昭。 “这个送给你。” 陈长安不似杜蘅那么能说会道。 他就是想把心意送出去。 她却看得愣在原地,不敢接。 “王爷,这是何意?” 杜家落难。 齐夏两家都作观望态度。 年前齐公子就不约自己出门了。 所以,杜蘅今日才敢来送行。 若齐家跟杜家定下姻亲,交换了庚帖。 她是得与外男避嫌的。 但,杜蘅只是来送行。 王爷拿出这个,她属实看不懂了。 男子送女子木梳是结发同心的意思。 他不会不知道吧? 杜蘅心里又惊又喜又惶恐。 “这把梳子是桃木做的,有辟邪的作用,你带在身上可保平安顺遂。” 见她不接,陈长安只好硬塞。 杜蘅听他的解释,心中疑惑已去了大半,更不好再当众拖三阻四的。 “那蘅儿就收下了,谢王爷。” 回府的路上,她才琢磨出不对劲。 “东珠,你说,桃木梳真能辟邪?” 桃木剑能辟邪。 杜蘅知道。 但用桃木梳辟邪,还是头一回听说。 凤陵王该不是在诓她吧。 “大小姐,王爷说能,必定能。” 东珠说的实话。 就算它不能,还能驳了王爷的面子不成,大小姐只能将桃木梳收下。 “也是。” 杜蘅还是觉得不对。 回府,她就去找杜若。 结果对面屋的房门紧闭。 杜若不在。 明月不在。 连那条狗都不在屋里。 东珠去敲门,没人应,也没狗吠声。 杜蘅只能先回去等着。 娘亲回来,问她去哪了。 杜蘅都不敢说实话。 毕竟,桃木梳能辟邪只能诓她。 这种话诓不了长辈。 等二小姐回府,东珠第一时间来报。 杜蘅怕庶妹屋里养的狗。 她让东珠去请。 杜若磨蹭了很久才过来的。 “长姐,你有事找我?” 杜蘅跟陈长安交换信物的时候。 她拉宋琅玉躲起来了。 他们都说了什么。 杜若听不见。 但好歹是不负她所望。 定情信物一交换,剧情大有进展。 自己的命也就算保住了。 结果宋琅玉不看戏,惦记着他的荷包。 杜若还没完成,心虚得要死。 两人一狗当场‘吵’了起来。 连杜蘅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我问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杜蘅亲自把自己房门关上。 有点逼问的气氛。 杜若只好拉了张凳子坐下,配合她。 “长姐说什么,我听不懂。” 东珠好事八卦。 明月说过。 杜若也是清楚的。 “你故意把王爷出城的消息透露给我。” 杜蘅在回府的路上琢磨出来的。 她要不想让人知道,为何不在屋里说。 非要拉着明月到游廊上咬耳朵? 东珠就是爱八卦。 一见到别人鬼鬼祟祟,就跟着了魔似的,能不着了别人的道吗。 杜蘅也是大意。 今日就不该走着一趟。 如今,再说什么问题,都晚了。 “是啊,长姐不想知道吗?” 杜若倒是实诚。 杜蘅几次在她面前提起,又不直接问。 杜若便只能用这种办法透露。 杜蘅听到答案,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是你的主意还是宋二公子的?” 她就说,王爷怎么会突然送礼。 敢情又是庶妹在捣鬼。 这里面,也少不了宋二公子的手笔。 没有他在旁边助纣为虐。 庶妹成不了这事。 “错了,是王爷的主意。” 杜若打破杜蘅的幻想。 “桃木梳不辟邪。” 她没听见陈长安说了什么。 但宋琅玉也想知道。 他让他的护卫去偷听了回来报的。 宋琅玉直叹气。 杜若却笑得肚子疼。 桃木梳辟邪? 亏陈长安想得出来。 这,杜蘅怎么就信了他的邪。 杜若实在是憋不住。 “别笑了!” 杜蘅的脸涨得通红。 “桃木梳不辟邪还能作甚?” 即便她猜到了,也不敢确定。 杜若用手按住自己的脸,忍着不笑。 “你好好想想,它还能作甚。” 罗帕、荷包、发簪、玉佩、梳子等东西,都是古代常见的定情信物。 她就不信杜蘅不知道。 “你的平安符难道不是定情信物?” 杜若跟宋琅玉只负责传信。 谁也没想到,杜蘅会送平安符。 这不就是两情相悦吗。 杜若当场只叹,古代人单纯。 车马慢,一生只爱一人。 现代人就不一样了。 有宝马,有高铁、有飞机。 想去哪里去哪里,说走就走。 谈一次恋爱也不必只谈一个。 自己就是有感而发罢了。 结果,宋琅玉也不知怎的,全听进去了,还问她心里面装着多少男人。 杜若差点解释不清楚。 荷包也没完成。 这不她火急火燎回来完工。 上元节也有灯会。 杜若今日就得把宋琅玉的荷包送出去。 不然,他要反悔书坊的事了。 “我……” 杜蘅突然就哑了。 王爷送桃木梳。 她送平安符。 有来有往,自己说不是,也没人信。 当时的城门人来人往。 杜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瞧见了。 庶妹算一个。 宋二公子算一个。 凤陵王与他的几个属下,还有…… 杜蘅根本算不清了。 第一卷 第252章 这人怎么乱来 上元节灯会。 杜平又带全家出去游街。 这一回,杜若不跟他们一起。 她揣着荷包去找宋琅玉。 “我紧赶慢赶做出来的,不许嫌弃!” 杜若自觉图案绣得还行。 但这荷包与他的审美,相去甚远。 没办法。 她的技术就这样。 是宋琅玉自找的,不能怪谁。 “……挺好。” 明明听说杜二小姐在府里苦练女工。 他就要一个普通的荷包而已。 杜若绣了个什么东西。 花不像花。 草不像草。 独一无二,想到这,宋琅玉就满意了。 “走吧,今夜街上很热闹。” 他是头回跟姑娘过上元节。 还挺新鲜。 “等会!” 杜若拦着宋琅玉。 “话说清楚,这是赔你的钱袋子。” 她吃过一次亏,不能吃第二回。 “你可不能拿这东西讹我。” 宋琅玉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 “本公子用得着讹你?” 他什么身份。 用得着耍这手段吗。 “你也别太痴迷本公子了。” 宋琅玉从没说过喜欢她。 杜若倒是心意昭昭。 谁讹谁。 还不一定呢。 “那我就放心了。” 她也不跟宋琅玉犟。 说清楚就好。 大家当好朋友多自在。 日后,杜若跟他还是合作伙伴。 哪一种关系都比谈恋爱来得长长久久。 她才不会痴心妄想。 …… 清明节过后,杜平突然升职了。 沉冤得雪。 比他原本的职位还高出一级。 杜府上下敲锣打鼓的,又宴请亲朋好友。 特别是,要请宋二公子赏脸。 宋琅玉也没有客气,接了帖子就登门。 杜若被杜平推出去招呼他了。 “说好的德不配位呢?” 她让宋琅玉解决陈迁惹的祸。 她没说让杜平升职加薪。 这人怎么乱来。 上回,杜若还跟他说了自己的剧情。 宋琅玉说杜平登高会跌重。 她也是写他得不偿失。 大家的意见明明是一致的。 宋琅玉突然整这出。 杜若都看不懂了。 “本公子没交代,是有人自作主张了。” 宋琅玉不认。 杜若也拿他没办法。 反正,杜府上下全都沉浸在这大喜之中,也没有人再敢给她脸色看了。 明月觉得这是好事。 “二小姐,咱得谢谢宋二公子。” 可杜若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万人嫌的人设保不住了。 这剧情要滑向何处。 连杜若这个作者都猜不到了。 “宋琅玉,你都怎么交代的……” 这句话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杜平想看自己攀高枝。 杜若不想让他在外人面前太得意。 “我不过是让边敬找人,将陈迁所做的,透了一点消息给霖德王妃……” 这就是宋琅玉说的。 不用他出手。 霖德王妃是正妻,最讨厌庶子在外生事,坏了他们霖德王府的名声。 往日,陈迁吃喝玩乐就罢了。 这回他是动了歪心思。 拿霖德王的权利,许别人好处。 让人对杜家赶尽杀绝。 就为那么个小门小户的姑娘? 起初,霖德王妃还以为。 那姑娘是杜蘅。 结果,让人一打听竟是杜若? 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大字都不识几个。 哪里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 陈迁还给她留了后路。 说只要杜若抛弃宋琅玉,转投自己怀里,陪吃陪喝陪睡,伺候好了。 他就不为难杜家。 但这些,宋琅玉之前没跟杜若说。 霖德王妃听见这话的时候,都笑了。 陈迁以为自己多大的本事。 还不是靠着王府的势力。 那之后,她就派自己人去查了来龙去脉,查完了再添油加醋报给王爷。 霖德王妃的枕边风厉害。 霖德王震怒。 陈迁被家法伺候,也就前几日的事。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杜若现在知道他放过的狠话。 表面无动于衷。 心里想踹陈迁至少十脚。 “那时候告诉你作甚?” 宋琅玉不可能告诉她。 一来,话不好听。 哪个姑娘家能受这份羞辱。 二来,杜若多了个选择。 她不一定找他帮忙。 她也可以去求陈迁高抬贵手。 就杜若那……异于常人的脑回路。 宋琅玉可不敢赌。 三呢,杜家还有个老夫人。 杜平是想买女求荣。 老夫人也不拦他。 但她知道,什么是荣,什么是辱。 老夫人不同意。 杜平也不能打晕了杜若送王府去。 这点,宋琅玉还是算得到的。 他也没少派人去杜府附近蹲守。 万一杜平哪一日昏了头,把杜若给捆了,一出门就得被宋家护卫发现。 杜若能在杜府安稳至今。 宋琅玉功不可没。 但这些事,他一句也不提。 “你还想冲进霖德王府打人不成?” 宋琅玉戳中了杜若的心思。 她只能暗自磨牙。 宋琅玉看着有趣,伸手戳杜若的脸。 “别想了,陈迁下不了地,在床上躺着,你去了只会被他当成是探病。” 她作势要咬他的手指。 宋琅玉边躲边说。 “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他劝杜若不要生气。 她听进去了。 二人惯常打闹起来。 但这儿是杜府,不是风客来。 他们在游廊上说话,总会被有心人瞧见。 更别说是你追我赶的打闹了。 在别人眼里,这就是打情骂俏。 青时回去禀老夫人。 老爷也在旁边。 “好,好好,若儿能攀上宋家这棵大树,日后我还怕他什么霖德王!” 杜平激动得口不择言。 林知微把手中茶杯重重放下。 “休要胡言,小心隔墙有耳。” 霖德王是霖德王。 霖德王四子陈迁是陈迁。 这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杜平就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是是,娘说得极是。” 这府里看着齐心协力。 等事到临头,才知道谁是人谁是鬼。 楚仙作妖不顾及他的脸面。 送到山上修心养性,最好。 云晓岚到底给杜平生了长子。 他也不能做得太绝,就留着吧。 反正府里不缺这点闲钱。 养她一个还是养得起的。 杜平又想到方芸景。 她自己生不出儿子。 养了杜蘅这么些年,也没长进。 还好,他把杜若带了回来。 佛祖的指引是对的。 自己就该把他欠杜小珍的,都还了。 这不,好人才有好报。 人生落了又起,更上一层楼。 这就是杜平心心念念想要到达的高度。 如果,杜若能嫁进丞相府,就更好了。 这事他得赶紧好好琢磨琢磨。 “娘,你说宋家何时会提亲?” 第一卷 第253章 评理 杜平想要宋家这门亲。 但他说了可不算。 林知微觉得,这事急也急不来。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 “蘅儿那边是否重新择一人选?” 本朝律例中有规定。 幼妹不能赶在长姐前面出嫁离家。 长姐也不能挡着幼妹择婿。 眼瞅着,杜若跟宋二公子板上钉钉。 杜蘅的亲事可还没着落。 林知微不得不提。 万一,宋家登门提亲,被这事给耽误了。 她杜家岂不是落得两场空。 “是,娘说得有理。” 杜平也是想到这事了。 杜若本事大,先是把陈公子耍得团团转,如今又跟宋二公子打得火热。 杜蘅也不能挑人剩下不要的。 还好,方芸景有远见,早给她物色了人,就是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杜蘅与齐家儿郎相处过一阵。 两人看上去挺融洽的。 恰逢杜平被降职,齐家就秒变态度。 不说别的,就是不来往了。 生怕沾上杜家晦气。 这事也不稀奇。 但他已经缓过来了,齐家要再想娶杜蘅,自己也瞧不上他们那副嘴脸。 所以,人选肯定是要重新挑的。 林知微想了一下。 “这事,你得与芸景商量着办。” 之前宋家跟陈家是杜平选的。 他跟他娘商量完,再告知方芸景。 这事在她心里就是根刺。 所以,方芸景另外物色了夏家跟齐家。 她也没跟杜平商量过。 现如今,楚仙在密清寺。 云晓岚人在府里,心不在此地。 只有方芸景,还对他杜家一心一意。 杜平也不能让她心寒。 这回,林知微就不参与了。 杜家有宋家做靠山。 杜蘅选谁当夫婿,不重要了。 她自己看得上眼就好。 “好,儿子都听娘的。” 杜平空了便去找方芸景商议。 二人挑挑拣拣几日,才勉强筛出俩人选。 他相中的,她不同意。 她指定的,他瞧不上。 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杜平一气之下,拉着方芸景去杜蘅房里,让她给他们夫妻评评理。 “蘅儿,你看,这董三公子在刑部任职,为人处世样样好,前途无量……” “蘅儿,别听你爹的,林町是家中独子,你嫁过去都没有妯娌之争……” 爹娘一人一句,争先恐后。 杜蘅听得脑子嗡嗡响。 董三公子在刑部任职,家中无人相助。 也不知他得熬多久才能出人头地。 林公子是独子,却是个未入流文职外官。 不勤奋,不上进,坐等伺候。 杜蘅算是看出来了。 爹娘此番给自己择婿,完全凭个人喜恶,一点也不看重对方家世背景。 庶妹倒成了家中的大功臣。 她杜蘅变得可有可无了。 那她为何……不能自己挑一个? “芸儿,你别胡闹,文职外官顶什么用,还是这个董三公子有前途。” 杜平还是看中前途跟官职。 但方芸景笑了。 “老爷,董家再好,能比得上宋丞相吗,比不上不如挑个舒心的人家?” 林町是不如别人上进。 但他有他的优点。 家世清白,没有兄弟,母慈子孝。 杜蘅嫁过去也没那么多麻烦事。 小两口恩恩爱爱最重要。 “宋家有宋家的权,董家自有董家的好,你在姑娘面前说这些干什么!” 杜平跟方芸景还在吵。 杜蘅忍无可忍想打断这场争执。 “蘅儿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杜平抽空快速扫了她一眼。 “蘅儿你别管,你娘蛮不讲理,你爹今日定要为这事跟她掰扯清楚。” 杜蘅揉了揉太阳穴。 爹娘过来,说是让她评评理。 自己还什么话都没说上。 他们又吵吵起来,谁也不让谁。 杜蘅都插不上嘴。 爹还让她别管。 那自己是管还是不管? 庶妹在这儿就好了。 没有什么是她不擅长的。 庶妹一开口,定能让爹娘同仇敌忾。 可杜蘅胆怯心虚,什么都不行。 “爹,娘,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的声音不大。 只有东珠跟抱玉听得见。 前者惊讶不已。 后者替大小姐喊人:“夫人,夫人!” 方芸景不耐烦地扭头看抱玉。 “干什么,没见我……” 她跟这人过了半辈子,过得窝心又憋屈,从未如今日这般直抒胸臆。 没了那些小妖精,杜平都气短了。 方芸景也得跟他掰扯清楚。 她们干嘛非要打断她。 “夫人,是大小姐有话。” 抱玉知道,夫人正在兴头上。 但大小姐的事要紧。 她不得不打断。 方芸景将视线转向杜蘅。 “蘅儿你等会……” “娘,我喜欢的人是凤陵王陈长安。” 她终于一口气吐了个干净。 心扑通扑通地跳。 好像它马上就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蘅儿,你说什么?” 杜平疑心自己听错了。 凤陵王是何等人物,只可远观。 他怎么可能看得上他杜家的姑娘? 不可能。 他闺女怎么敢肖想凤陵王? 不可能。 换了杜若,杜平都得三思。 更别说这话从杜蘅口中说出来。 他想都不敢想。 不可能。 不可能的。 “爹,凤陵王走之前,给我留了信物。” 杜蘅知道爹娘可能不同意,才一直没说。 但此情此景,她不说也不行了。 “他亲手给我做的桃木梳。” 这事也是杜若说的。 杜蘅才知道。 桃木梳上刻有凤陵王的名字。 长安。 他叫陈长安。 杜平两眼都瞪大了。 “快让我瞧瞧!” 杜蘅用帕子包着,藏在柜子里。 方芸景一直都没发现。 “先让我瞧瞧。” 杜蘅一拿出来,爹娘就抢过去了。 “芸儿,你看看,是凤陵王的字吗?” 杜平吓得脑子都不清醒了。 “老爷,我怎认得凤陵王的字。” 方芸景就知道凤陵王的名字。 但他的字如何。 她想看也不知道上哪儿去看。 “老爷,要不你拿出去问问?” 方芸景给杜平支招。 他这才反应过来。 “对对,我去托人找……” 杜平也没见过凤陵王的墨宝。 这‘长安’二字,真认不得。 杜蘅一听,急了。 “爹,娘,女儿没有撒谎!” 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被爹娘怀疑。 还是凤陵王亲手给的桃木梳。 这让杜蘅如何能服气,“王爷出城那日,我与二妹都去了城门口相送。” “若你们不信,大可叫她来问。” 那日东珠也随她去了。 但东珠是个丫鬟。 她说的话,不比庶妹好使。 第一卷 第254章 保证 年一过,书坊就定下来了。 杜若白日都带着狗往外跑。 天黑了才回府。 杜蘅要她给自己作证。 杜平都不敢派人去外面寻杜若回来。 他不知道书坊的事。 他只知道,宋二公子跟她在一处。 这会儿突然派人把杜若召回。 宋二公子不高兴怎么办。 杜平可惹不起这未来女婿。 他把杜蘅得桃木梳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这样,等若儿回来,等她回来再说。” 方芸景也看了,心情复杂。 自己生的闺女向来听话。 这么大件事,怎么能藏着掖着。 要不是今日他们要她评理。 杜蘅要瞒到什么时候。 “蘅儿,你可想好了?” 方芸景信她不会扯这种谎。 但凤陵王带兵出征,路途遥远。 不知道这仗会不会打起来。 也不知道谁输谁赢。 更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来。 杜蘅岂不是要一直在家里等着盼着? 万一凤陵王回不来呢? 方芸景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退一万步讲。 他打了胜仗,班师回朝。 这私定终身的事作不作数? 皇帝同意吗? 满朝文武同意吗? 他杜平算什么玩意,不过才芝麻大的官。 杜家姑娘竟然高攀凤陵王? 她得成京中女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杜家还得跟着遭殃。 以上种种,皆是问题。 “娘,我已经收了王爷的信物。” 这么多日过去。 杜蘅已经不似当时那么慌张了。 “若爹娘不同意,也得等王爷班师回朝,再跟他商议退了这门亲事。” 在那之前,她不能与别人相亲。 “……” 方芸景朝杜平使眼色。 他绞尽脑汁在那儿研究桃木梳。 方芸景直接踢了杜平一脚。 他手里的桃木梳没拿稳。 一下就掉了。 还是杜蘅扑过去接住的。 方芸景也看出她有多在乎了。 “爹,您怎么……” 杜蘅下意识出口。 这是凤陵王给她亲手做的。 只此一把。 要是摔坏了,就没有了。 杜蘅拿帕子包着,藏在柜子里。 今儿刚一拿出来差点砸了。 她就不该拿出来。 “爹不是故意的,是你娘……” 杜平自己没拿稳,还想推卸责任。 方芸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杜平又心虚气短。 “是爹不好,是爹不好。” 这把梳子是假的就算了。 要是真的,今日砸在他手里。 杜家也算是毁在自己手里了。 “芸儿,咱们出去说。” 杜若还没回来。 此事难辨真假。 杜平只能拉方芸景回房聊。 这事得从长计议。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晚饭之前,宋琅玉送杜若回府。 全家人都在膳厅等着她。 杜若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劲。 “爹,我……又闯祸了?” 自杜平升职加薪之后。 杜家人对她的态度九十度大转变。 夫子辞退了。 门禁也没有了。 之前的月钱都补上。 杜若想去哪里去哪里。 今日这阵仗,她实在摸不着头脑。 “若儿,你到爹身边来。” 杜平专门给杜若留了位置。 杜云献被他劝走了。 桌上人都在看她的态度。 偏偏杜若不过去。 “爹,你有什么事,直接说。” 谄媚出现在杜平的脸上。 太不合时宜了。 谁看了都得害怕。 要早知道家里今日这情形。 她就跟宋琅玉在外面共进晚餐。 吃饱了再回来。 现在饭还没吃上,先被人恶心坏了。 “爹没事,你先坐下,爹跟你聊聊……” 杜平这欲盖弥彰的样子。 让杜若更纳闷了。 陈迁的伤好了,出来作妖? 还是杜平的差事又出什么纰漏了? “爹,宋家马车还没走远,您要真有事,要不我去追宋二公子回来?” 杜家人都以为她跟宋琅玉交情匪浅。 但事实并非如此。 杜若今日才因柜台的事跟他吵起来。 杜平又有什么事想劳宋琅玉。 她拉不下脸,帮不上忙。 最好,是杜平亲自跟他说。 然后宋琅玉当面拒了。 省得杜若在中间传来传去。 多没意思。 “别别别,这跟宋二公子没关系!” 杜平急得都站起来了。 杜若往后退一步。 “爹,您今日大有问题。” 他不求宋琅玉。 求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爷,您倒是……您把东西给我。” 方芸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往日,在老夫人面前。 她是不会这么驳杜平面子的。 但今日不同。 事关她闺女的终生大事。 她爹都得靠边站。 方芸景要杜平把桃木梳给自己。 他不同意。 “不,这事,得我问她。” 杜若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中间扫来扫去。 “大娘,究竟什么事?” 杜平这才把桃木梳拿出来。 “这东西,你可认得?” 从杜若进门开始。 杜蘅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 生怕杜若说一句反话。 结果,她就瞥了一眼桃木梳。 “爹,你翻长姐的东西?” 多大个人了。 还不能有点小秘密。 杜蘅也是,不敢让人知道就藏好。 最好找个锁把它锁起来。 “不是,爹问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杜平心里有了七分答案。 但,他还是想听杜若亲口承认一句。 这样全家的心才能定下来。 “这东西……你问我?” 她扯了扯嘴角,看向杜蘅。 “长姐,这是怎么回事?” 杜若见她宝贝得很,从不拿出来。 今日怎么回事,这么大意。 私定终身可不是好事。 杜蘅那么循规蹈矩,一定把这看得很重。 所以,杜若也不敢替她胡说。 “我与爹说了实话,爹不信我。” 杜蘅只说爹不信,没说娘不信。 方芸景确实是信她的。 但她说服不了杜平。 凤陵王这高枝,不是谁都攀得起。 杜平小心谨慎些也没错。 “你说了实话?” 这下轮到杜若惊讶了。 “真实话?” 这不是她猜得到的结果。 杜蘅双手拧着自己的帕子。 脸上莫名地窘迫。 “什么叫真实话,实话还有假的吗?” 她就想庶妹帮自己作证。 但求人的话,又不那么好说出口。 “你好好跟爹说说。” 杜蘅突然眼巴巴地看着杜若。 她一下就懂了。 “这梳子,是凤陵王给长姐的定情信物,长姐也回了他一个平安符。” 虽然杜蘅说过,平安符不是。 但此时此刻它就是。 “我在场,我亲眼所见,梳子上有刻字。” 杜若拍胸脯替她保证。 “爹,您要是不信我跟长姐,等明日的,我去借王爷的墨宝给您比对。” 第一卷 第255章 不至于 近来,杜若与宋二公子走得近。 杜平是再清楚不过的。 宋二公子与凤陵王私下称兄道弟。 他眼睛不好,也还看得出来。 那杜若说要去借凤陵王的墨宝。 她还能跟谁借去。 自然是要去问宋家二公子。 这关系一绕,杜平都不用看什么墨宝了。 桃木梳肯定出自凤陵王之手。 “完了,完了,完了。” 他说着说着,往后一仰,险些摔了。 林知微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儿啊,你怎么了?” 杜平脸色发白,答不上来。 “快来人,先扶老爷回屋。” 方芸景看出他不对劲,赶紧喊人。 “青时,你也扶老夫人回屋歇息。” 老夫人毕竟上了年岁。 这时能主持大局的只有她了。 “杨管家,让后厨把今晚的膳食分一分,安排丫鬟们送到各个院中。” 今晚这顿饭都吃不成了。 大家只能各回各屋。 杜平被下人扶到方芸景屋里。 杜若把自己的饭菜搬去跟杜蘅一道用。 “长姐,我今夜没说错话吧?” 她撒谎了。 那日送凤陵王出城。 自己与宋琅玉躲起来了。 严格来说,杜若也算不上在场。 但杜蘅今日终于敢跟家里人坦白心迹。 这是好事,杜若得帮她一把。 只要不上刀山下火海。 善意的谎言,自己说了不知几许。 也不差多这一个了。 “没有。” 杜蘅表情凝重,半天筷子都不动。 东珠在旁边看得干着急。 “没有的话,爹是怎么了?” 杜若都没说杜蘅的脸色有多难看。 就说杜平差点摔跤这事。 林知微吓了一跳。 杜若也被他的反应吓一大跳。 要不是她眼明手快,拽人拽得及时。 杜平真摔出个什么好歹来。 杜蘅不得怪自己,不该把事情摊出来。 “爹就是有些意想不到……” 她都没想过自己能有这等福气。 就别说爹跟娘了。 起初,杜蘅只当凤陵王是救命恩人。 他相貌家世样样好,高不可攀。 要不是庶妹多事。 杜蘅这辈子都不会跟凤陵王有瓜葛。 但即便是相识相知了。 她依旧觉得王府高不可攀。 谁能想到,他走之前,留下这么个念想。 杜蘅这心里就再也没法装下别人了。 “可这不是好事吗?” 杜若给自己夹肉。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显得苦大仇深的,不知道还以为杜家要玩完了……” 杜家刚渡过一劫。 杜蘅听不得这种玩笑话。 “二妹妹,慎言。” 杜若看她拧着眉头,只能改口。 “我没有咒爹的意思。” 杜府玩完了,对她也没好处。 “爹不是老想当皇亲国戚吗?” 这是杜若写的设定。 如今,杜平什么也没干,就能得此机会。 他不得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还吓傻了。 “是,但这两者不一样。” 杜蘅知道爹娘在担心什么。 倘若她相中的是陈公子,嫁进霖德王府。 杜家与霖德王一家结成了亲家。 爹就算是皇亲国戚了。 但杜蘅如今相中的人,是凤陵王。 他是当今圣上最小的胞弟。 日后她若成了王妃。 杜家长辈就是皇帝的长辈了。 这泼天的富贵,可不得把人吓坏了吗。 “我还以为爹是贪心不足,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是个胆小鬼……” 杜若听懂了。 杜平想荣华富贵,却不敢一步登天。 这就是说的宋琅玉德不配位。 原来,杜平自己也知道。 “二妹妹,慎言!” 杜蘅拧眉看着她。 长辈再不是,终究是长辈。 哪里轮得到小辈置喙? “……不说了,先吃饭。” 杜若现在可忙了。 要看书坊的装修进度。 要在书坊后院种菜。 要遛狗。 要写稿。 分身乏术。 今日她说把柜台放在进门的位置。 宋琅玉不同意,说挡道了,风水不好。 明天起来,杜若还得跟他争一争。 所以,家里的破事,她也懒得管。 杜蘅吃不了几口。 杜若就已经干完一碗饭了。 她还要再添一碗。 明月把碗接过去,装了大半碗。 杜蘅看了,有些疑惑。 “二妹妹,宋二公子为难你了?” 他们二人隔三差五相约出去玩。 这京城怕是都跑遍了。 哪条道上没吃的。 就算宋二公子抠门,不给她买。 杜若自己手里也有银钱。 她想吃什么吃不上。 这怎的跟几年没吃过饭似的。 往日,在膳厅,杜蘅没多注意。 今日杜若坐在她对面。 这桌上就她们两姐妹用膳。 杜蘅想看不见都难。 “没有,今天玩累了。” 杜若跟宋琅玉的书坊还在筹建。 距离开张还远着呢。 她跟杜蘅的关系刚刚缓和,谈不上这事。 翌日,杜平就病倒了。 家里的琐事都交到杨德本手上。 方芸景照顾杜平,忙进忙出的。 杜若还抽空去看他了。 “爹,你装的吧?” 天大的好事,砸头上。 别人都得高兴疯了。 杜平却一反常态,焦虑得病倒了。 这事说出去谁能信啊。 “孽……” 杜平条件反射想骂她孽障。 但他那病得昏昏沉沉的脑子,还不糊涂,只吐了一个字就赶紧止住了。 “你爹修养几天就好了。” 方芸景接过杜平的话,没让它掉地上。 看他一点生气都没有的死样子。 杜若觉得怪别扭了。 “爹,不至于,不至于。” 不就是杜蘅喜欢陈长安,两情相悦吗。 多大点事。 杜平就是胆小,也不至于病成这样。 他咳了几声,缓缓道:“你懂什么?” 本朝律例中有规定。 幼妹不能赶在长姐前面出嫁离家。 长姐也不能挡着幼妹择婿。 当爹娘的,就是担心她们姐妹俩没着落,这才绞尽脑汁在挑捡女婿。 可杜若跟杜蘅倒好。 一个比一个胆子大。 一个想嫁进丞相府。 一个想当王妃。 杜平见她们有此志气,本该高兴。 可问题就出在凤陵王身上。 他带兵出征,短则数月,长得数年。 杜蘅心甘情愿。 她可以等。 那杜若呢。 宋二公子跟丞相府呢。 他们又等不等得了。 万一,这到嘴的鸭子飞了。 杜平去哪再找一个这么好的女婿。 他能不着急上火吗。 杜若这死丫头不来探病就算了。 一来就说风凉话。 要不是碍着宋二公子的面子。 杜平就得训她一顿。 “蘅儿无心阻碍你跟宋二公子的亲事。” 他也担心她们姐妹为此事翻脸。 结果,杜若翻了个白眼。 “都说了我不嫁。” 第一卷 第256章 徐徐图之 之前杜若得罪陈迁的时候。 杜平就跟她辩论过。 杜若坚决告诉他,自己不嫁。 这人怎么就听不进去。 “长姐爱谁谁,碍不着我。” 她实话实说。 杜平听得差点厥过去。 病情更重了。 方芸景让杜蘅找机会数落一下杜若。 她便去了。 “二妹妹,你不知道爹在病中?” 爹是心病,病得不轻。 当子女的理当顺着他意。 庶妹却不懂事,还上赶着气人。 把爹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她就如意了吗。 “长姐,我知道,但我也没办法……” 杜若本意是去探病的。 谁知道,杜平就心心念念他的未来女婿。 她也不能撒谎骗人吧。 宋琅玉对自己没那个意思。 杜若与他说好的。 杜平非要她嫁给宋琅玉。 这不是为难人吗? 杜若就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他就急得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这也能怪她头上? “什么,你真不想嫁进丞相府?” 杜蘅听到这话,挺讶异的。 “那你整日跟宋二公子出双入对……” 她一直以为,庶妹是喜欢宋琅玉的。 他们二人近来走得太近。 京中都有传闻了。 再往前些,杜蘅还亲眼见过。 他们二人拉拉扯扯的样子。 那会庶妹是想逃来着。 宋二公子看她的眼神也不善。 杜蘅只是没想到庶妹所说竟都是真的。 “我们……” 杜若犹豫了一下。 “实话说吧,你还记得我与他做交易吗?” 去年林知微过寿那日。 杜蘅把她拉到西厢房见宋琅玉。 从那之后,杜若与他的关系便缓和了。 但杜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事不如人愿。 杜蘅想让宋琅玉知道杜若谎话连篇。 他却一点儿也不在意。 “你每月所得月钱不够你花销吗?” 杜蘅不明白。 庶妹一没穿金戴银,二不买房买地。 她要那么多银两做什么。 “不是,但钱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这个世界没有手机电脑。 杜若总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再说了,杜家也不养她一辈子。 杜若不想办法赚钱。 难道干坐着,等喝西北风吗。 “宋二公子知道你的意思吗?” 杜蘅觉得,宋二公子与庶妹做交易。 完全是看在他感兴趣的份上。 宋二公子喜欢她,才会勉为其难地合作。 不然,京中有那么多的世家女。 他怎么不跟其他人合作? 庶妹在这一点上面,似乎也不开窍。 “他知道,我们约法三章了。” 杜若意思是他们有过约定。 合作是合作赚钱。 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 但书坊一切都照她的意愿推进。 宋琅玉也是喜欢钱。不谈情情爱爱。 这样的结局就挺好的了。 杜若根本不作他想。 杜蘅不信。 她又去找宋琅玉了。 “蘅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琅玉正纳闷杜蘅找他干嘛。 她就把杜若在家里的所作所为说了。 这当中,自然包括她不嫁人的豪言壮语,还有她爹被杜若气病了的事。 “不知道宋二公子打算如何?” 杜蘅猜,宋二公子是喜欢庶妹的。 她此番约他到此谈话。 看上去像是自作主张,在告密。 实际上,是杜蘅做了爹娘不能做的事。 他们担心宋家这门亲事没了。 杜若不在乎。 宋二公子也没表过态。 他们二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同进同出。 街上多少双眼睛盯着。 要是最后,宋家瞧不上杜若。 那她日后该怎么办。 这些事,杜若可以不想。 但爹娘跟祖母不能不为她考虑。 毕竟,杜若是杜家的人。 就算她再荒谬不羁,她也姓杜。 “杜若说什么便是什么。” 宋琅玉不上杜蘅的当。 “她不嫁是她的事,还轮不到杜大小姐,跑到我面前来说三道四的。” 杜若现在整颗心都扑在书坊上。 柜台的位置,她要管。 书架的摆放,她也要管。 门面,后院,楼上,楼下。 杜若整日在书坊里跑上跑下。 宋琅玉每日都能看见她。 他也终于知道,书坊为什么要有后院。 因为杜若要在后院种菜。 像她在杜家村的小破屋一样。 没能买房以前,杜若就在书坊后院种着。 小黑狗也喜欢上那儿撒欢。 每回宋琅玉看见她一个人在菜地里溜达。 就好像回到去年初相识的时候。 但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自从他知道,杜若的灵魂今年二十五岁,就再也不能拿她当女娃娃看。 杜家想借杜若搭上宋家。 宋琅玉知道。 但杜若还没有那个心思。 他也想徐徐图之。 现在二人的相处方式刚刚好。 杜蘅跑这来激宋琅玉。 他一点也不上套。 万一,杜若不肯就范怎么办。 那宋琅玉跟她之间的关系,就要变质了。 “我跟她的事,我心里有数。” 杜蘅两手空空回去。 杜平眼巴巴地等着。 “蘅儿,宋二公子都说什么了?” 没有他跟方芸景的授意,杜蘅哪有胆子,敢上一个外男面前去说这事。 杜平倒想自己去。 但他还病着,不合适。 “他也没说什么。” 杜蘅这一趟挺丧气的。 宋二公子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他心里有数是什么数。 难道,以前都是她猜错了。 宋二公子不喜欢庶妹? 或者,他们二人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杜蘅想起庶妹说的什么故事。 那回她想跟爹娘说来着。 但宋二公子当着凤陵王的面,警告杜蘅,不许将杜若得癔症一事外传。 后来府里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 杜家乱成一锅粥。 杜蘅也就没心思说了。 如今,这事都过去许久。 她再提也不合适。 “唉,难为你了,你先回去吧。” 杜平在家养了半月就好了。 身体上没大碍。 精神上还是紧绷着。 杜若依旧每日带狗往书坊跑。 宋琅玉不提。 她压根不知道家里人背着自己干事。 装修到尾声了。 杜若跟宋琅玉准备印书册。 她让明月偷偷把自己的草稿塞了进去。 宋琅玉不知道。 杜若也不准备告诉他。 眼瞅着要下雨,宋琅玉先送她回府。 杜若经过前厅又退回三步。 “府里来客人了?” 她就是好奇,退回来看一眼。 结果那人转过身来。 竟然还是个熟人。 “你,你怎么在这里?” 杜若回京太久,着实想不到。 第一卷 第257章 客人 杜府有客人很正常。 只不过,杜若几乎是碰不上的。 她要么跟宋琅玉在外面。 要么在苍葭院里。 一有客人登门,杨德本都会先迎到前厅,同时还会派下人去禀报主子。 但大多数都跟杜若无关。 所以,她极少看见府里来客人。 今日就是凑巧回来早了。 一身长衫的杜兴朝出现在杜家前厅。 杜若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她跟他有支线剧情。 只不过,自己离开杜家村久了。 几乎都要忘了还有杜兴朝这号角色。 包括其他杜家村的人。 对杜若来说,都仿若是上辈子的事了。 等她反应过来想溜走的时候。 杜兴朝就已经转身。 他瞧见杜若了。 所以,她也只能故作惊讶地打招呼。 “你,你怎么在这里?” 杜兴朝比去年初见时,清减了不少。 这一路走来,风餐露宿。 胡子都长出来了。 但杜若依旧一眼就认出他来。 “杜二小姐,别来无恙。” 杜兴朝还是那个杜兴朝。 杜若却不是杜家村的小丫头了。 他自然要给人行礼的。 “兴朝哥,这府里没这么多礼节。” 杜若想起来了。 杜兴朝比自己大几岁。 她在杜家村一直喊人家哥来着。 如今到了杜府,同姓亲戚,当然也是哥。 “好,好。” 杜若没跟自己生分。 杜兴朝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杜平见状,郑重其事地清咳了两声。 杜若这才发现前厅还有别人。 “爹,您老在家啊。” 杜兴朝挡住了她的视线。 杜若路过只扫一眼,扫到他的背影。 然后就是两人这通寒暄。 所以,杜若根本没注意主位上坐着谁。 “为父刚回府,比你早一些。” 杜平今日也是因为天气才得以早归。 他的心病还没好。 不宜操劳。 马车刚在门口停下,杨德本就迎了上来。 他说老家那边来了亲戚找老爷。 杜平便迈步前厅瞧瞧。 杜兴朝,是杜家村出来的读书人。 他手握族老们的推荐信。 杜平理当收留这人在府里住宿。 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这凳子还没坐热。 话没聊两句。 杜若就带着狗从门外路过,还倒了回来。 她的每一步,杜平都看得清清楚楚。 “哦,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杜若抬脚就走。 杜平也没拦她。 刚刚这二人寒暄时,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小子对若儿的态度不一般。 所以杜平才咳嗽打断。 还好,若儿对他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然杜平可不敢随便留人。 就这样,杜兴朝在西厢房住了下来。 饮食起居都有人打点。 省了不少麻烦,他也能安心看书。 杜家人的一日三餐都是要到膳厅去的。 杜兴朝不属于他们家的人。 他只能在自己屋里,独自用膳。 一连几日。 杜兴朝都没再见杜若。 手里的书册跟诗词都不香了。 等丫鬟来送饭菜的时候。 他便趁机打听一下。 “怎么这几日都不见你家二小姐?” 杜兴朝在院中走动,也见过几个杜家人。 一个是杜家大公子杜文赋。 一个是杜家三小姐杜茗。 还有杜府的二姨娘。 他就是远远看了一眼,没与他们碰上面,是后来问了下人才知道身份的。 但杜若一直没出现。 杜兴朝自然觉得很奇怪。 “二小姐住在夫人的苍葭院里。” 老爷交代了,杜公子是客人,要礼待。 所以丫鬟也没有多想。 “苍葭院与这儿,是一东一西。” 换句话说,二小姐永远不会到西厢房来。 杜兴朝在这屋里守株待兔。 下辈子都遇不上她。 “那,苍葭院怎么走?” 杜若不来。 他可以主动去。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公子,你去苍葭院作甚?” 丫鬟放下碗筷,疑惑地拧了眉。 “那儿是夫人的住处,院中除了二小姐,还有大小姐在……外男不能进去。” 老爷说要礼待客人。 她礼待了。 可如若客人有不礼貌之处。 自己也得警告跟制止。 “哦,我不知道。” 杜兴朝尴尬一笑。 以往他住在杜家村里。 各家各户都是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屋子里。 没那么多讲究跟规矩。 “……” 客人知道错了。 丫鬟也没什么可说的,转身要走。 “哎,你等会。” 杜兴朝又出声喊住她。 “夫人跟小姐的住处不能进去。” “那我要如何才能见到你家二小姐?” 他千里迢迢到京城来。 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冲着杜若来的。 可现如今,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杜兴朝的心都烦躁了。 书也读不下去。 “你可以去找老爷问问。” 方法很多。 丫鬟却给他指了一条最难走的。 杜兴朝一听就挠头了。 “杜家老爷日理万机,我怎好事事叨扰,你看还有没有别的好法子?” 他不过想见一见杜若,跟她说几句话。 这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用不着惊动杜家老爷。 “要不,你去寻老夫人说说?” 丫鬟又给杜兴朝指了一条道。 老爷不在家时。 府里大小事都由老夫人做主。 他要想见二小姐。 去找老夫人从中牵线,再合适不过了。 “那,老夫人住哪个院子?” 杜兴朝住进来之后,还没拜见过老夫人。 这属实是他这个做晚辈的不是。 “老夫人在主屋,不过……” 丫鬟突然想到一件事,便止住话头。 杜兴朝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可是有何不妥?” 他是杜家村来的。 去拜见老夫人合情合理。 “没有,杜公子,奴婢只是突然想起来,二小姐近来白日不在府里。” 丫鬟是杨管家手底下的人。 临时被派来送饭菜的。 苍葭院的事,她知道的也不多。 但二小姐近来日日往外跑。 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什么意思?” 杜兴朝知道高门大户有规矩。 不似他们乡下地方。 所以,杜若不在府里,是好是坏。 他也不敢随便接话。 “对了,二小姐白日不在,你打听打听,也许能到街上去与她偶遇。” 丫鬟终于给客人想出了个好法子。 大街上偶遇。 光明正大,合情合理。 也不用麻烦老爷或者老夫人了。 “……这合适吗?” 杜兴朝纳闷了。 他现在就在跟丫鬟打听杜若。 她又让人上哪儿打听去。 自己也不认识别人。 “奴婢帮不上你,你去找大公子问问。” 丫鬟给杜兴朝指路暮山院。 杜家大公子就住那。 离这儿也不远。 第一卷 第258章 不爽 杜兴朝来京。 杜若只见了他一面。 就将这个支线剧情抛诸脑后了。 她刚拿到自己的初稿。 正躲在书坊角落里,看得乐不可支。 宋琅玉差点都找不着人。 “你躲起来作甚?” 刚印出来的书册大多堆在二楼。 要不是有狗指路,他都发现不了杜若。 “没,没什么!” 她心虚起来,说话都结巴了。 宋琅玉立马将眼睛眯成一条线。 “藏什么了,让我看看。” 这书坊可是二人共同所有。 没什么是他看不得的。 杜若这么心虚,肯定是发现了好东西。 “没有,没有,你看什么看。” 刚刚宋琅玉突然出声,给她吓得一激灵,直接把手里的书塞玉佩空间了。 这会,他要在身上找什么。 杜若都拿不出来。 “宋琅玉,宋琅玉,你别挠我……” 除了他们俩,还有一只小黑狗。 二楼上面再没别人了。 宋琅玉想看她私藏什么,翻来覆去地找。 杜若被他堵在角落里根本出不来。 二人闹着闹着,气氛攀升。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 宋琅玉的眼神也变得晦暗不明。 “杜若……其实我……” 再靠近一点。 他的唇就能触碰到杜若的脸了。 宋琅玉都能听见自己心跳,跟擂鼓似的。 也不知道她靠这么近发现没有。 “……” 杜若的脸又红又热。 按在他胸口的指尖有些发麻。 心跳的频率都乱套了。 她不知道该亲上去还是该推开人。 宋琅玉就近在咫尺。 杜若不是圣人,很难不想入非非。 特别是他这样盯着自己。 她有股子冲动,快要按不住了。 小黑狗想挤进来凑热闹。 可宋琅玉一动不动。 它都挤不进去。 “嗷呜~” 杜若听见小黑狗的呼唤,终于清醒过来。 “宋琅玉,你让一让,小杜过来。” 宋琅玉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让本公子给它让道?” 他在她心里,竟然还不如一条狗。 “哼,不让。” 宋琅玉把人罩在角落。 杜若立时将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宋琅玉,你别闹了~” 明月跟掌柜在一楼忙活。 她跟宋琅玉躲在这二楼的角落里。 要是被人发现了,像什么话。 除去小黑狗不算数。 杜若跟他就是孤男寡女。 万一擦枪走火,算谁的责任。 “杜若,你在心虚什么?” 宋琅玉的声音就在耳边,挠得她心痒痒。 小黑狗的嘤嘤声都听不见了。 “我没有,你才心虚。” 杜若撇开脸,他凑得更近了。 宋琅玉的鼻尖全是她发丝的味道。 淡淡的花香。 让人闻着闻着就上头了。 “你是喜欢我的吧?” 胸前的小手一会推一会捏。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喜欢我。” 宋琅玉想捧着杜若的脸,揉掐她的耳垂,顺着那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 但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杜若就先动了。 “你你你胡说什么!” 她不知道宋琅玉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戳穿了。 脸不受控地涨得通红。 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谁……” ‘喜欢’二字,杜若说不出口。 于是她只能改口。 “宋琅玉,你离我远一点。” 宋琅玉无动于衷。 杜若挣扎起来,也只是更往他怀里蹭。 小黑狗在后面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 明月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二小姐,来客人了。” 这话让杜若跟宋琅玉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书正在陆陆续续整理上架。 书坊还没正式开张。 哪里来的客人。 二人对视一眼。 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起开,我去看看。” 书坊来客人了,杜若要走。 宋琅玉也不能再拦她。 “来了。” 杜若逃似地下楼。 宋琅玉还在原地深深地呼气。 小黑狗没跟着她走。 围在他身边,嗅来嗅去的。 宋琅玉正疑惑它这是什么意思。 小黑狗就突然抬起一条腿。 这是要画地盘,做记号。 杜若之前告诉过他的。 宋琅玉当即弹开,还吼了一声。 “杜若!” 这是二楼,不是后院。 她的狗在这儿做什么记号。 它疯了吗。 宋琅玉这一声吼。 一楼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杜若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不敢回头。 “兴朝哥,你怎么来了?” 她的书坊还没开张呢。 杜兴朝来这儿,买不着东西。 “我路过,来看看你。” 他才不是路过。 丫鬟给指路去问杜家大公子。 杜兴朝也不能直接问。 他先跟杜家大公子做朋友,花了半个月,才从他嘴里套出杜若的动向。 今天,杜兴朝总算见着她了。 杜若的脸色绯红。 看来,见到他很兴奋。 杜兴朝也一样。 他刚要接着开口。 二楼就传来另一个动静。 “嗷呜嗷呜~” 小黑狗一边叫一边狂奔下楼。 杜若才刚一扭头,它就躲到她的脚边。 “嗷呜嗷呜~” 小黑狗一边躲,一边骂骂咧咧。 杜若根本猜不透怎么了。 “他打你了?” 她瞎猜的。 毕竟自己走了。 楼上就剩宋琅玉跟小黑狗。 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嗷呜嗷呜~” 它持续告状。 杜兴朝笑道:“好久不见啊小杜。” 可是小黑狗没空搭理他。 “嗷呜嗷呜~” 宋琅玉缓缓下楼,脸色铁青。 “你竟然恶人先告状?” 他说的是狗。 要是往日,杜若一定要问怎么回事。 但经过刚刚的情形。 她都不敢看宋琅玉的脸。 “小杜,怎么回事,你好好说。” 杜兴朝有些讶异。 这人好眼熟。 他是杜若捡回家的那个男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谁啊?” 宋琅玉不爽杜若逃跑,不爽小黑狗尿他,更不爽她身边突然多了个男人。 所以他直接问了。 语气奇要差。 杜若一听就不高兴了。 “宋琅玉,你干什么?” 还好书坊现在没开张。 不然客人都得被宋琅玉的臭脸赶走。 偏偏杜兴朝不是客人。 “公子,别来无恙。” 他跟宋琅玉见过,不止一回。 只不过杜兴朝长得普通。 宋琅玉忘了也稀奇。 “本公子见过你?” 他眯了眯眼,努力回忆。 杜若见状才出声提醒宋琅玉。 “这是我杜家村的兴朝哥,你见过的。” 她不在家时,杜兴朝去喂狗。 后来杜若跟杜台起争执。 杜兴朝也去凑热闹了。 那阵子,宋琅玉都在小破屋里。 所以他们二人见过。 第一卷 第259章 礼物 杜家村的人太多。 宋琅玉却只有一个。 他能记得的人,寥寥无几。 但要说杜若不在家时,有人投喂小黑狗。 宋琅玉对此倒是有一丢丢印象。 就去年端午节前后的事。 他那会还误会她来着。 一眨眼,都过去那么久了。 “就你啊。” 宋琅玉扫了杜兴朝一眼。 “怎么到京城来了?” 杜家村离京城那么远。 杜若是被杜平强行捆来的。 其他人,没什么机会走出杜家村。 “鄙人勤学,过了院试,得族老们怜爱,一致举荐我到杜家来修学……” 杜兴朝过了院试,便是秀才了。 杜若正想跟他道声恭喜。 宋琅玉就出声打岔:“那不还有秋闱吗,你一个秀才跑到京城何用?” 当朝科举制度分四个阶段。 童试、秋闱、春闱、殿试。 童试又分三场。 院试只是童试的最后一场。 之后,他还得经过秋闱、春闱。 这两场考试,三年才举办一回。 通过者,方有机会参加之后的殿试。 杜兴朝想要出人头地。 任重,道远。 “京城人杰地灵,是修学研习的好地方,鄙人先到这儿来见见世面。” 最主要是,杜若住在京城。 他正好顺道来看她了。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杜兴朝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里面是去年收的种子。 “本来想在你及笄那日,作为贺礼给你,但我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他出发时,还带了些吃的。 但杜家村到京城。 路太远了。 吃的在半道上就进了杜兴朝的肚子。 余下这些种子,能放一年。 “人来就好,带什么礼物啊!” 杜若后院还有一小块空地没种满。 他这礼物算是送对了。 千里送种子,礼轻情意重。 “谢谢你,兴朝哥。” 去年杜蘅及笄时,杜府大宴宾客。 今年到了杜若的生辰日。 杜平还没升职。 整个杜府都笼罩在愁云密布之中。 别说宴客了。 没人在乎她及不及笄。 杜若自己也不在意,跟谁都没提。 只有明月偷偷给她煮了碗面。 宋琅玉也不知道。 他看这二人旁若无人地叙旧。 脸色越发阴沉。 杜若感觉周边的气压不对劲。 但她一句也不敢问。 只能硬着头皮,跟杜兴朝尬聊。 “我姥姥跟姥爷可还好?” 杜若不想问他家人,免得遭人误会。 而且,她走之前,杜方被查出绝症。 缠绵病榻,时日无多。 杜若在村里也没别的亲戚了。 不问杜方跟胡素心,她无话可说。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事。” 杜兴朝咧嘴一笑。 在别人眼里,杜若无情无义。 但在自己的眼里,她不是。 “杜方姥爷病好了,去年冬就能下地了,胡姥姥常带他上村里溜达……” 杜方生病一事,村里人都知道。 也是杜平杜大人有情有义,出钱又出力,才让老人家的病转危为安。 “你等会!” 杜若打断杜兴朝的拍马屁。 “我姥爷得的绝症,药石无医?” 她写的剧情。 古代医术不发达。 杜平给了多少钱能让杜方痊愈。 不是。 杜方出卖孙女,卖了多少。 请得动神医问诊不成? “你别着急。” 杜兴朝许久没见这么生动的杜若。 嘴边的笑牙都压不下去。 “杜方姥爷是小病,之前遇上江湖骗子,这才被误诊成了药石无医。” 杜方确实是病了一遭。 要不是杜平杜大人慷慨相助。 他老人家得受不少罪。 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杜兴朝就是来给杜若通风报信的。 她知道了一定会高兴。 “……这样也行?” 杜若只觉得匪夷所思,又问了几句。 宋琅玉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都不知道。 “兴朝哥,你还有事吗?” 杜若想知道的都问过了。 外人在这里,她不方便干活。 “没有,我就是路过。” 杜兴朝是司马昭之心。 但杜若一点也不想知道。 “那你先回吧,我还有点事。” 他笑着,一步不动,还往里瞧。 “这是你开的店,卖什么?” 从杜文赋嘴里套出来的地址。 他没说这家店是谁的。 只说杜家人不知道,不能外传。 杜兴朝猜,跟刚刚那位公子有关。 他一定是相中了杜若。 所以,自己得多花些心思跟功夫。 杜家是杜兴朝在京城落脚点。 他得近水楼台才是。 “不是,我帮宋公子打杂的。” 杜若没打算说实话。 “哎,明月,宋二公子呢?” 刚刚宋琅玉还在自己身后。 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竟没注意。 “二小姐,宋二公子回去了。” 明月压低声音说的。 杜若听得蹙眉。 “他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推他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宋琅玉还扯她头发了。 杜若没跟他计较。 宋琅玉有什么可生气的。 小气鬼。 “嗯,小杜好像尿宋二公子鞋上了。” 明月不小心看见的。 宋二公子没说,她也不敢多事。 如今二小姐问起来。 明月自然是要如实回答的。 “……小杜!” 杜若一听就火了,去后院找狗。 杜兴朝就这么被她晾在原地。 “你叫明月是吧?” 他听杜若这么叫的。 明月点头。 杜兴朝掏出一块糕点,用纸包着的。 “这个给你。” 明月愣了一下,忙摆手拒绝。 “公子不必这么客气。” 外男的东西,不能随便收。 况且,这糕点,杜府也有。 她跟着二小姐混,不缺这一口。 “见面礼,你别跟我客气。” 这糕点确实是杜兴朝屋里的。 他不知道明月认得。 只当是杜府规矩多,丫鬟拘谨。 这样子,杜兴朝更得找她帮忙了。 “你收下,我有事相求。” 他这么一说。 明月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公子您有话直说,但这礼我就不收了。” 她就是二小姐身边一个丫鬟。 外人的事,可帮不了。 “那,那行。” 杜兴朝见明月坚持,也不好推来推去。 他把糕点收了,然后问她。 “你能与我说说你家二小姐吗?” 杜若离开杜家村,到了京城。 她就不是以前那个小丫头了。 饮食起居样样不同。 杜兴朝想打听杜若平日里都作甚。 他也好找机会,投其所好。 “公子打听我家二小姐作甚?” 明月隐约猜到了。 但老爷与老夫人都盼着。 二小姐能早日嫁给宋二公子。 这杜公子来得太不凑巧了。 第一卷 第262章 聘礼 宋琅玉怕被拒绝,凶巴巴地说。 杜若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 “你吃醋啊?” 杜兴朝给她一把种子而已。 宋琅玉就送了个这么贵的玉镯子。 那以后,别人要再给自己点什么值钱的。 他岂不是要倾家荡产去比。 “谁吃醋?” 宋琅玉不承认。 “这是应有的礼节。” 怕杜若不信,他还说:“杜蘅及笄那日,我宋府也派人送了东西……” 那日,宋琅玉本没打算去的。 所以早早派人送了东西。 后来,是陈长安约他一道去的。 宋琅玉险些就错过杜若了。 还好,他耳朵灵。 她跟陈迁躲在无人处说话。 宋琅玉一听,就猜出来是谁了。 “你你你先等会。” 杜若打断他的回忆。 “宋琅玉,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今日这人就怪怪的。 她都不好意思说。 现在送这么个玉镯子。 杜若是想要,又不太敢要。 “本公子说了这是礼节,你听不懂?” 宋琅玉捂了她的嘴。 杜若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唔唔唔!” 她喊宋琅玉的名字。 他把玉镯子按在杜若手腕上。 “本公子送的,不许摘下来。” “……唔。” 她‘嗯’了一声。 宋琅玉才肯松开手。 “他送你什么好东西?” 他不承认自己吃醋,却要问。 这傲娇的样子,杜若看了心里痒痒。 她好想上手去捏宋琅玉的脸,让他破功。 但他们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 杜若只能在心里想想。 “没什么。” 杜兴朝给了她一把种子。 别的,他也送不起。 杜若收得心安理得。 但宋琅玉这个玉镯子太贵重了。 她戴着都觉得扎眼。 “你先说好,这不是定情信物。” 杜若被陈迁坑了一回。 如今不管是什么,都得口头问清楚。 宋琅玉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有完没完了是吧?” 上回荷包一事,她怕有别的用处。 这回一个玉镯子,她也怕成这样。 他都说了他跟陈迁不一样。 杜若怎么就不信呢。 “我收下了,谢谢。” 人家非送不可。 她没理由不收这份礼。 “这个很贵吧?” 杜若想着先打听打听。 日后,说不定,她也有送礼的时候。 礼尚往来。 人家送了贵重的东西。 自己总不能随便糊弄,给把种子。 结果,宋琅玉不告诉她。 杜若也拿他没辙。 她回去问明月。 明月说看不懂。 杜若又拿着去问杜蘅。 杜蘅讶异不已。 “这是宋二公子送你的定情信物?”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杜若的白眼。 “不是,吗?” 杜蘅像是在自问自答。 杜若不高兴地撅了噘嘴。 “连你都这么想,爹是不是更高兴了。” 她就不想收宋琅玉的东西。 可他说好了,是及笄礼。 杜若再推三阻四还惹宋琅玉生气。 她也实在是没办法。 “可你及笄那日都没宴客……” 庶妹及笄那日,杜蘅是知道的。 但那会府里人心惶惶。 爹娘都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杜蘅跟她关系也不好。 所以,根本没人管庶妹及笄的事。 这都过去好一阵了。 宋琅玉忽然送她一个玉镯子。 这跟及笄毫无关系吧。 “……那我去还给他。” 杜若一开口,就轮到像杜蘅想翻白眼了。 “收了的礼又退回去算什么?” 之前庶妹把给陈公子的帕子拿回来。 杜蘅就已经说过她一回。 现在,庶妹再这么做。 杜家铁定玩完。 “……我才玩完了。” 这镯子不能不要,又不能还。 杜若觉得自己很为难。 “二妹妹,你与我说实话,你是不是……” 杜蘅话都没说完,她就否了。 “长姐你不要多想。” 虽然,宋琅玉跟杜蘅没戏了。 但杜若也不好在她面前说太多。 镯子收了,退不了。 杜若把它藏在家中,不戴出门。 宋琅玉发现了,问过两回。 她就说怕磕着碰着,收起来了。 宋琅玉一开始很不高兴。 杜若也没管他。 过了几天,宋琅玉就不再提跟她提了。 杜若还以为这事就揭过去了。 直到,宋家的人送聘礼登杜府的门。 她才真的慌了。 “明月,院中堆着的是什么东西?” 聘礼用的全是红色。 杜若不瞎。 她就是想找个人确定一下。 “二小姐,夫人说了,这是你的聘礼。” 明月是打心里替二小姐高兴。 杜若却一溜烟跑出去。 “谁送的?” 宋琅玉这是要害她啊。 “二小姐,这是宋家给你下聘了。” 翠花婶在清点东西,随口答的。 杜若一听这话,脑子嗡的一声。 “宋琅玉他人呢?” 说好的不是定情。 说好的做兄弟。 他怎么可以反悔。 “宋二公子没来。” 翠花觉得二小姐什么都不懂。 就是运气好,被宋二公子相中了。 这门亲事本该是大小姐的。 真是便宜她了。 翠花确实是看不过眼。 但如今二小姐就快成宋家的人了。 杜府以后都等着她提携。 翠花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 “二小姐,二小姐你去哪?” 古代结婚要三书六礼。 ‘三书’是指聘书、礼书、迎书。 而‘六礼’则是六个步骤。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杜若隐约记得,送聘礼应该是纳征。 可她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件事。 到了这一步,找杜家人理论都没用了。 杜平肯定高高兴兴把闺女嫁出去。 杜若只能去找宋琅玉。 她连明月都不带,直接跑到街上。 杨德本派人在后面追。 “看着二小姐,别出乱子!” 老爷夫人跟宋家谈了好一阵了。 宋大公子未娶。 杜大小姐未嫁。 宋二公子跟杜二小姐要成亲。 也不是不能办,就是不能太过声张。 所以,长辈们私下商议了几轮。 小辈们都不知道。 二小姐整日往外跑,根本不关心别人。 她就更加不清楚老爷的动向了。 杨德本是管家,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老爷让他注意看着二小姐。 每日宋二公子送她回府,说了什么。 杨德本全都记下,回头报给老爷跟夫人。 今日是宋家下聘之日。 二小姐恰好在府里。 可她怎么突然一个人冲了出去。 杨德本当然要派人去追。 “滚开!” 杜若才跑出去半条街,就被人给拦了。 她火冒三丈,很想打人泄愤。 第一卷 第263章 图你啊 拦路的下人有五个,都是杨德本派来的。 杜若就自己一人,根本敌不过他们。 “二小姐,杨管家吩咐我们带您回去。” “是啊,二小姐,您先回去吧。” 下人们纷纷出声劝阻她。 “滚。” 杜若袖里倒是藏着一把匕首。 但这街上看热闹的人不少。 她也不能就这么拿出来,架自己脖子上。 会被外人当成疯子看的。 说不定那些下人还会冲上来抢夺。 这样不好,场面难看。 “二小姐……” 下人们不敢动手。 杜若也不会乖乖跟他们回去。 “都滚。”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时。 宋家的马车突然出现在街上。 边敬就坐在车夫旁边。 “杜二小姐,我家二少爷有请。” 二少爷能掐会算,料到今日必有此一出,早早让他带人在杜府外守着。 杜二小姐一出门。 边敬就让马车跟过来了。 “我可以走了吧?” 杜若对那些杜府的下人说的。 宋琅玉派他的护卫来接人。 就是杜平在这,也不敢随便拦她。 更何况,这些下人,都只是杨德本的人。 “二小姐慢走。” 他们只能灰溜溜地回去禀报。 杜若上了宋家的马车。 里面没人。 “宋琅玉呢?” 她这几个字都加了重音。 边敬不用撩帘子,也能听得见。 “二少爷在风客来等您。” 宋琅玉派人来,自己不来。 杜若坐在宋家马车上,无处发泄。 “边敬,你家二少爷今日吃错药了?” 肯定是的。 他要是没吃错药,怎么会有联姻这种事。 杜宋两家结亲,只有杜家得尽好处。 他宋家能得什么好呢? 不应该啊。 边敬听见她的话,一声不吭。 杜若在车里,坐立难安。 “停车,我不去了。” 宋琅玉知道杜宋联姻,还知道她会暴走,竟然还派辆马车去门口接人。 这一趟,说不定就是个鸿门宴。 “杜二小姐,您坐好。” 边敬推了一下他的剑鞘。 杜若立马倒退几步,回车厢里。 “你恐吓我,你主子知道吗?” 她实在后悔,给男主安置了这么个护卫。 简直是留着对付自己的。 边敬一拿剑出来,杜若就完全没辙了。 宋家的马车到了风客来。 车才刚停稳,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也不用谁带路,一口气跑上五楼。 宋琅玉已经沏好了茶,就等人来。 “坐下,歇歇。” 桌上有茶,有点心。 杜若却看都不看一眼。 “宋琅玉,你搞什么鬼?” 她气都没喘匀,坐下就开始吼。 这一路上,杜若都在想。 可还是想不通。 宋琅玉把茶杯往前推了推。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意思就是迫不得已。 杜若不信。 “这里面没有你的手笔?” 宋琅玉看她一眼。 “有,也没有。” 杜若一听就更气了。 “你图什么?” 她就知道,这里面要是没宋琅玉的手笔,宋府也不会把聘礼送到杜府。 他有千百种办法阻拦。 可他没拦。 “图你啊。” 宋琅玉这回,大大方方,直截了当。 倒是把杜若给噎了个半死。 “你,你神经病啊!” 他示意她把茶喝了。 杜若不情不愿地喝下去,被呛到了。 “咳咳,你,咳,谋害我,咳咳咳!” 宋琅玉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还站起来,走过去,要给人拍背。 杜若忍着咳嗽往后躲。 “咳,你干什么?” 宋琅玉抓住她的手,把人拉近一些。 “喝口水都得把自己呛成这样,笨蛋。” 杜若不敢咳了,憋得满面通红。 “喝水。” 宋琅玉指挥,她立马就喝了。 然后他才落座回去。 “冷静了没有?” 联姻这事,他一直想说的。 但杜若近来老躲着人。 宋琅玉根本没机会跟她商议这事。 “这事是你爹求着我爹办的。” 他实话实说。 杜平病好之后,探听了门路,去丞相府,宋琅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知道,不是,我猜到。” 这点,杜若确实猜得到。 “可是为什么?” 她想不通宋丞相为什么要联姻。 杜平没这么好口才吧。 他竟劝得动人? “荷包,玉镯,还有书坊……” 往日,宋琅玉与其他姑娘走得近。 他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有杜平找上门去。 他还拿这些当他们两情相悦的证据。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宋琅玉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我爹也想我早日成家。” 他说得有些无奈。 杜若姑且信了。 “那为什么是我?” 就算杜宋要结亲,杜蘅不是更合适吗。 宋丞相怎么可能相中她呢。 “二小姐,你傻了吗?” 宋琅玉斜了杜若一眼。 “你们杜家难道还有别的闺女合适?” 先不说,他跟杜蘅不可能在一起。 她要等陈长安班师回朝。 宋琅玉要保他宋家。 就说杜平给他爹的那些所谓证据。 他也只能考虑杜若。 她这话问得,真是多余了。 “不是,宋琅玉,杜宋两家不能联姻!” 杜若好不容易才看着剧情通通崩坏。 宋家突然想扭转回去? 门都没有! “是谁说剧情走向全都不同了?” 宋琅玉不急不缓地说。 杜若咽了咽口水。 “确实跟我的故事不一样了啊。” 除了玉佩空间这个金手指。 其余的,她都没有隐瞒。 宋琅玉点了一下头。 “那你的故事里,你嫁给我了吗?” 在原剧情里,庶女跟男主好上了。 二人行了苟且之事。 然后,被女主带人当众抓住。 但,最后嫁给男主的,还是女主。 庶女则是被女主一刀嘎了。 …… 对杜若来说,现状已经是不同的结局。 对宋琅玉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你还想嫁给别人吗?” 他真心实意地发问。 杜若想都没想就回答。 “我不嫁……” 她意思是,自己不打算嫁人。 宋琅玉也听出来了。 “你只是暂时不嫁,那以后呢?” 杜若摇头。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 宋琅玉早就猜到她的答案了。 “剧情改变了,杜宋联姻,我不娶杜蘅,我娶你才算是真正的结局。” 杜若刚要反驳他。 宋琅玉又说:“我是男主,杜蘅是女主,你把我的姻缘搅了,你不赔吗?” 这话也难不倒杜若。 “我帮你跟嘉娴郡主牵线!” 她赔啊,老早就想好了。 郡主的身份也不低。 宋琅玉与她,郎才女貌。 第一卷 第262章 聘礼 宋琅玉怕被拒绝,凶巴巴地说。 杜若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 “你吃醋啊?” 杜兴朝给她一把种子而已。 宋琅玉就送了个这么贵的玉镯子。 那以后,别人要再给自己点什么值钱的。 他岂不是要倾家荡产去比。 “谁吃醋?” 宋琅玉不承认。 “这是应有的礼节。” 怕杜若不信,他还说:“杜蘅及笄那日,我宋府也派人送了东西……” 那日,宋琅玉本没打算去的。 所以早早派人送了东西。 后来,是陈长安约他一道去的。 宋琅玉险些就错过杜若了。 还好,他耳朵灵。 她跟陈迁躲在无人处说话。 宋琅玉一听,就猜出来是谁了。 “你你你先等会。” 杜若打断他的回忆。 “宋琅玉,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今日这人就怪怪的。 她都不好意思说。 现在送这么个玉镯子。 杜若是想要,又不太敢要。 “本公子说了这是礼节,你听不懂?” 宋琅玉捂了她的嘴。 杜若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唔唔唔!” 她喊宋琅玉的名字。 他把玉镯子按在杜若手腕上。 “本公子送的,不许摘下来。” “……唔。” 她‘嗯’了一声。 宋琅玉才肯松开手。 “他送你什么好东西?” 他不承认自己吃醋,却要问。 这傲娇的样子,杜若看了心里痒痒。 她好想上手去捏宋琅玉的脸,让他破功。 但他们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 杜若只能在心里想想。 “没什么。” 杜兴朝给了她一把种子。 别的,他也送不起。 杜若收得心安理得。 但宋琅玉这个玉镯子太贵重了。 她戴着都觉得扎眼。 “你先说好,这不是定情信物。” 杜若被陈迁坑了一回。 如今不管是什么,都得口头问清楚。 宋琅玉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有完没完了是吧?” 上回荷包一事,她怕有别的用处。 这回一个玉镯子,她也怕成这样。 他都说了他跟陈迁不一样。 杜若怎么就不信呢。 “我收下了,谢谢。” 人家非送不可。 她没理由不收这份礼。 “这个很贵吧?” 杜若想着先打听打听。 日后,说不定,她也有送礼的时候。 礼尚往来。 人家送了贵重的东西。 自己总不能随便糊弄,给把种子。 结果,宋琅玉不告诉她。 杜若也拿他没辙。 她回去问明月。 明月说看不懂。 杜若又拿着去问杜蘅。 杜蘅讶异不已。 “这是宋二公子送你的定情信物?”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杜若的白眼。 “不是,吗?” 杜蘅像是在自问自答。 杜若不高兴地撅了噘嘴。 “连你都这么想,爹是不是更高兴了。” 她就不想收宋琅玉的东西。 可他说好了,是及笄礼。 杜若再推三阻四还惹宋琅玉生气。 她也实在是没办法。 “可你及笄那日都没宴客……” 庶妹及笄那日,杜蘅是知道的。 但那会府里人心惶惶。 爹娘都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杜蘅跟她关系也不好。 所以,根本没人管庶妹及笄的事。 这都过去好一阵了。 宋琅玉忽然送她一个玉镯子。 这跟及笄毫无关系吧。 “……那我去还给他。” 杜若一开口,就轮到像杜蘅想翻白眼了。 “收了的礼又退回去算什么?” 之前庶妹把给陈公子的帕子拿回来。 杜蘅就已经说过她一回。 现在,庶妹再这么做。 杜家铁定玩完。 “……我才玩完了。” 这镯子不能不要,又不能还。 杜若觉得自己很为难。 “二妹妹,你与我说实话,你是不是……” 杜蘅话都没说完,她就否了。 “长姐你不要多想。” 虽然,宋琅玉跟杜蘅没戏了。 但杜若也不好在她面前说太多。 镯子收了,退不了。 杜若把它藏在家中,不戴出门。 宋琅玉发现了,问过两回。 她就说怕磕着碰着,收起来了。 宋琅玉一开始很不高兴。 杜若也没管他。 过了几天,宋琅玉就不再提跟她提了。 杜若还以为这事就揭过去了。 直到,宋家的人送聘礼登杜府的门。 她才真的慌了。 “明月,院中堆着的是什么东西?” 聘礼用的全是红色。 杜若不瞎。 她就是想找个人确定一下。 “二小姐,夫人说了,这是你的聘礼。” 明月是打心里替二小姐高兴。 杜若却一溜烟跑出去。 “谁送的?” 宋琅玉这是要害她啊。 “二小姐,这是宋家给你下聘了。” 翠花婶在清点东西,随口答的。 杜若一听这话,脑子嗡的一声。 “宋琅玉他人呢?” 说好的不是定情。 说好的做兄弟。 他怎么可以反悔。 “宋二公子没来。” 翠花觉得二小姐什么都不懂。 就是运气好,被宋二公子相中了。 这门亲事本该是大小姐的。 真是便宜她了。 翠花确实是看不过眼。 但如今二小姐就快成宋家的人了。 杜府以后都等着她提携。 翠花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 “二小姐,二小姐你去哪?” 古代结婚要三书六礼。 ‘三书’是指聘书、礼书、迎书。 而‘六礼’则是六个步骤。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杜若隐约记得,送聘礼应该是纳征。 可她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件事。 到了这一步,找杜家人理论都没用了。 杜平肯定高高兴兴把闺女嫁出去。 杜若只能去找宋琅玉。 她连明月都不带,直接跑到街上。 杨德本派人在后面追。 “看着二小姐,别出乱子!” 老爷夫人跟宋家谈了好一阵了。 宋大公子未娶。 杜大小姐未嫁。 宋二公子跟杜二小姐要成亲。 也不是不能办,就是不能太过声张。 所以,长辈们私下商议了几轮。 小辈们都不知道。 二小姐整日往外跑,根本不关心别人。 她就更加不清楚老爷的动向了。 杨德本是管家,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老爷让他注意看着二小姐。 每日宋二公子送她回府,说了什么。 杨德本全都记下,回头报给老爷跟夫人。 今日是宋家下聘之日。 二小姐恰好在府里。 可她怎么突然一个人冲了出去。 杨德本当然要派人去追。 “滚开!” 杜若才跑出去半条街,就被人给拦了。 她火冒三丈,很想打人泄愤。 第一卷 第263章 图你啊 拦路的下人有五个,都是杨德本派来的。 杜若就自己一人,根本敌不过他们。 “二小姐,杨管家吩咐我们带您回去。” “是啊,二小姐,您先回去吧。” 下人们纷纷出声劝阻她。 “滚。” 杜若袖里倒是藏着一把匕首。 但这街上看热闹的人不少。 她也不能就这么拿出来,架自己脖子上。 会被外人当成疯子看的。 说不定那些下人还会冲上来抢夺。 这样不好,场面难看。 “二小姐……” 下人们不敢动手。 杜若也不会乖乖跟他们回去。 “都滚。”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时。 宋家的马车突然出现在街上。 边敬就坐在车夫旁边。 “杜二小姐,我家二少爷有请。” 二少爷能掐会算,料到今日必有此一出,早早让他带人在杜府外守着。 杜二小姐一出门。 边敬就让马车跟过来了。 “我可以走了吧?” 杜若对那些杜府的下人说的。 宋琅玉派他的护卫来接人。 就是杜平在这,也不敢随便拦她。 更何况,这些下人,都只是杨德本的人。 “二小姐慢走。” 他们只能灰溜溜地回去禀报。 杜若上了宋家的马车。 里面没人。 “宋琅玉呢?” 她这几个字都加了重音。 边敬不用撩帘子,也能听得见。 “二少爷在风客来等您。” 宋琅玉派人来,自己不来。 杜若坐在宋家马车上,无处发泄。 “边敬,你家二少爷今日吃错药了?” 肯定是的。 他要是没吃错药,怎么会有联姻这种事。 杜宋两家结亲,只有杜家得尽好处。 他宋家能得什么好呢? 不应该啊。 边敬听见她的话,一声不吭。 杜若在车里,坐立难安。 “停车,我不去了。” 宋琅玉知道杜宋联姻,还知道她会暴走,竟然还派辆马车去门口接人。 这一趟,说不定就是个鸿门宴。 “杜二小姐,您坐好。” 边敬推了一下他的剑鞘。 杜若立马倒退几步,回车厢里。 “你恐吓我,你主子知道吗?” 她实在后悔,给男主安置了这么个护卫。 简直是留着对付自己的。 边敬一拿剑出来,杜若就完全没辙了。 宋家的马车到了风客来。 车才刚停稳,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也不用谁带路,一口气跑上五楼。 宋琅玉已经沏好了茶,就等人来。 “坐下,歇歇。” 桌上有茶,有点心。 杜若却看都不看一眼。 “宋琅玉,你搞什么鬼?” 她气都没喘匀,坐下就开始吼。 这一路上,杜若都在想。 可还是想不通。 宋琅玉把茶杯往前推了推。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意思就是迫不得已。 杜若不信。 “这里面没有你的手笔?” 宋琅玉看她一眼。 “有,也没有。” 杜若一听就更气了。 “你图什么?” 她就知道,这里面要是没宋琅玉的手笔,宋府也不会把聘礼送到杜府。 他有千百种办法阻拦。 可他没拦。 “图你啊。” 宋琅玉这回,大大方方,直截了当。 倒是把杜若给噎了个半死。 “你,你神经病啊!” 他示意她把茶喝了。 杜若不情不愿地喝下去,被呛到了。 “咳咳,你,咳,谋害我,咳咳咳!” 宋琅玉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还站起来,走过去,要给人拍背。 杜若忍着咳嗽往后躲。 “咳,你干什么?” 宋琅玉抓住她的手,把人拉近一些。 “喝口水都得把自己呛成这样,笨蛋。” 杜若不敢咳了,憋得满面通红。 “喝水。” 宋琅玉指挥,她立马就喝了。 然后他才落座回去。 “冷静了没有?” 联姻这事,他一直想说的。 但杜若近来老躲着人。 宋琅玉根本没机会跟她商议这事。 “这事是你爹求着我爹办的。” 他实话实说。 杜平病好之后,探听了门路,去丞相府,宋琅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知道,不是,我猜到。” 这点,杜若确实猜得到。 “可是为什么?” 她想不通宋丞相为什么要联姻。 杜平没这么好口才吧。 他竟劝得动人? “荷包,玉镯,还有书坊……” 往日,宋琅玉与其他姑娘走得近。 他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有杜平找上门去。 他还拿这些当他们两情相悦的证据。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宋琅玉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我爹也想我早日成家。” 他说得有些无奈。 杜若姑且信了。 “那为什么是我?” 就算杜宋要结亲,杜蘅不是更合适吗。 宋丞相怎么可能相中她呢。 “二小姐,你傻了吗?” 宋琅玉斜了杜若一眼。 “你们杜家难道还有别的闺女合适?” 先不说,他跟杜蘅不可能在一起。 她要等陈长安班师回朝。 宋琅玉要保他宋家。 就说杜平给他爹的那些所谓证据。 他也只能考虑杜若。 她这话问得,真是多余了。 “不是,宋琅玉,杜宋两家不能联姻!” 杜若好不容易才看着剧情通通崩坏。 宋家突然想扭转回去? 门都没有! “是谁说剧情走向全都不同了?” 宋琅玉不急不缓地说。 杜若咽了咽口水。 “确实跟我的故事不一样了啊。” 除了玉佩空间这个金手指。 其余的,她都没有隐瞒。 宋琅玉点了一下头。 “那你的故事里,你嫁给我了吗?” 在原剧情里,庶女跟男主好上了。 二人行了苟且之事。 然后,被女主带人当众抓住。 但,最后嫁给男主的,还是女主。 庶女则是被女主一刀嘎了。 …… 对杜若来说,现状已经是不同的结局。 对宋琅玉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你还想嫁给别人吗?” 他真心实意地发问。 杜若想都没想就回答。 “我不嫁……” 她意思是,自己不打算嫁人。 宋琅玉也听出来了。 “你只是暂时不嫁,那以后呢?” 杜若摇头。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 宋琅玉早就猜到她的答案了。 “剧情改变了,杜宋联姻,我不娶杜蘅,我娶你才算是真正的结局。” 杜若刚要反驳他。 宋琅玉又说:“我是男主,杜蘅是女主,你把我的姻缘搅了,你不赔吗?” 这话也难不倒杜若。 “我帮你跟嘉娴郡主牵线!” 她赔啊,老早就想好了。 郡主的身份也不低。 宋琅玉与她,郎才女貌。 第一卷 第264章 目的 杜若这话,直接气着宋琅玉了。 但他还是先忍了下来。 “牛不喝水,你总不能强按头吧?” 自己要是喜欢陈嘉娴。 多少年前,就能跟她好了。 这会能有杜若什么事。 她的脸真大,还自告奋勇给他牵线。 宋琅玉简直被杜若的话气笑了。 “对啊,牛不喝水,你不能强按头!” 她把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牛,你说对吧?” 杜若说的,是自己跟宋琅玉。 这门亲事是杜平定下的。 她全然不知,也不可能同意。 “宋琅玉,你去把它退了吧~” 为了退这门亲。 杜若竟然向人撒娇。 宋琅玉听完,心里都坍塌了。 “你不同意的话,你怎么不去退啊?” 没说退亲必须由男方退的。 况且,他也不想退。 杜若求错人了。 “我……我怎么退啊?” 她当然知道退亲,却无从下手。 “你爹不能押着你入洞房吧?” 只要宋琅玉真心不乐意。 谁也奈何不了他。 杜若知道的。 “但我爹会绑我上花轿啊!” 古代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自己一个人说了不算数。 杜平巴不得攀上宋家。 他怎么可能让人把这门亲事退了。 门都没有。 刚刚边敬要是不出现。 杜若都能想象得到自己的下场。 被杜府的人逮回去,关起来。 然后,乖乖坐等成亲那日。 书坊那边,她也别想去了。 “宋琅玉~” 问题就卡在这里。 宋琅玉要他的命定女主。 杜若要给他介绍别的姑娘。 宋琅玉不同意。 二人就这事没谈拢。 杜若打又打不过。 除了撒娇,她别无他法。 “杜若,你讨厌我吗?” 宋琅玉认真发问。 杜若听完,猛摇头。 宋琅玉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杜若既不回答,也不摇头,还蹙了眉。 “宋琅玉,你有问题。” 她惯性要拿手去碰他的额头。 可手只伸到一半,忽然想退缩。 宋琅玉主动贴了上去。 “本公子没病。” 杜若看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宋琅玉懂了,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就算你不喜欢我,这门亲事也得成。” 他爹没同意还一回事。 聘礼都送出去了,这亲事只能成。 “你以为杜家能养你多久?” 还是那句话。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杜家巴不得把杜若嫁出去。 不是宋琅玉。 就是陈迁。 也可能是那些阿猫阿狗。 “我知道。” 杜若一直都知道,杜府不是自己家。 她也没指望杜家能养自己。 所以,杜若才要跟宋琅玉合伙赚钱。 这书坊刚刚营业不久。 她钱还没赚到,就被逼婚。 这也太着急了吧。 “等我攒多些银子,买……” 杜若要买房。 宋琅玉是知道的。 “不可能。” 他也知道,杜平不会如她心意。 “杜家不跟宋家联姻,也会有其他人选,总之就不可能白白养你这么大。” 杜若差点想说,庶女是自生自灭长大的,根本不是杜平跟杜府养大的。 但如今再争这些细节没意义了。 “那我今晚连夜逃走!” 杜家非要嫁女儿,她就只能逃了。 宋琅玉忍不住拿手指嘣杜若的额头。 “你要逃到哪里去?” 京城看着不小。 但杜家找不着,还有他宋家。 她要逃婚,岂不是给两家结仇?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经宋琅玉一提醒,杜若也想到了。 剧情走偏,可逻辑总有办法自洽。 她要逃婚就成了罪人。 “我还想先去书坊凑合凑合……” 杜若就是要逃,也逃不远。 她带着狗,得先落脚。 然后再去找房子。 好房子没那么容易找。 之前在长昌镇,杜若已经体会过。 如今她在京城就更麻烦了。 “其实,你也不想娶我的对吧?” 杜若还是觉得,宋家退亲合适。 杜家最多就是个笑话。 要是她退亲,两家结仇不说。 杜平不得拿刀追着自己。 像宋家这种人家,他打着灯笼都难寻。 “你觉得呢?” 宋琅玉不答反问。 杜若不看他,自顾自地点头。 “我就知道你也是受害者。” 宋琅玉又深呼了一口气。 “杜若,你净想坏处,怎么不问问好处?” 他叫边敬把人接过来,就是要说事的。 结果她一直在这挠头抓腮的。 宋琅玉差点都要忘了。 “好处?” 杜若嗤了一声。 “杜宋联姻,杜家可好处多了……” 她都不用细数。 杜平能攀上宋家,肯定亏不了。 “你没见到宋家送去的聘礼吗?” 宋琅玉问。 杜若摇头又点头。 “看了。” 有金银珠宝,有三牲四果,还有米跟糖。 她出门时听翠花婶在那念叨着。 四只鸡也在笼子里扑腾。 所以,杜若看了。 就那些聘礼,足够让杜平绑她上花轿。 “我哥还未婚配,我成亲不能大操大办,我爹就给了我一套四合院……” 宋琅玉说着,亮了钥匙。 杜若的眉头拧得更死了。 “什么意思?” 他的聘礼里面还有房子。 那她是真没看见。 “你不是要房子吗?” 宋琅玉意味深长道。 杜若看看钥匙,再看看他。 “你要把房子借给我住?” 这是什么神仙合伙人。 想什么来什么。 “不是。” 宋琅玉一句话打破她的幻想。 “你嫁给我,这房子,归你。” 房子是给他们二人住的。 宋琅玉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给出去。 除非,杜若与他同住。 “可是你跟我之间……” 为了房子,为了绿卡。 假结婚,假离婚。 那都是现代狗血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 她的书里不可能有。 “你不是想要离开杜家吗?” “你不是怕我心情不好吗?” “你就不能看着我?” 宋琅玉句句说到杜若的心里去。 但她还是觉得不妥。 “你这牺牲……有点大……” 书是自己写的。 宋琅玉是无辜受害。 杜若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怎么还倒贴这么多。 大冤种吗。 “我也要看着你。” 这是实话。 宋琅玉怕这著书人落别人手里了。 他们互相看着,天经地义。 “……” 杜若深呼吸。 “敢情你的目的在此?”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利用他。 结果,宋琅玉的心机藏得更巧妙。 “不然你以为我什么目的?” 他说图的是杜若这人。 没错啊。 第一卷 第265章 双喜临门 杜若问宋琅玉。 这门亲事里有没有他的手笔。 宋琅玉说有,也说没有。 因为本来这亲事就是杜平求上门的。 他爹都懒得搭理。 区区小吏,敢拿这点东西威胁丞相。 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宋琅玉他娘也听说了,然后派人找他去,旁敲侧击地问对人安的什么心。 “我总不能把你的事说出去吧?” 宋琅玉自己知道就好。 没必要把杜若的身份,弄得人尽皆知。 “我娘问起,我只能说看上你了。” 他本就想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杜平不来,宋琅玉还得想别的法子。 他来,这事就顺其自然了。 “宋琅玉你!” 杜若激动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你就不能说你爱财吗?” 爱才也行。 她的新书出版,好多人来买。 童掌柜提过要招几个伙计。 杜若觉得,书坊刚开业,再看看。 “本公子哪里像爱财的样子?” 宋琅玉轻飘飘地问她。 杜若气得牙痒痒。 “你不缺钱,把房子送我啊。” 她是没好意思要。 但宋琅玉这副模样实在太气人了。 杜若总想怼他一下才舒服。 “你嫁给我,这房子,归你。” 宋琅玉还是这句话。 于是,杜若认真想了一下。 “也不是不行,签个婚前契约。” 第一,假成亲,三年为期。 到期可续约可和离,最终解释权归她。 第二,成亲期间,二人合租。 宋琅玉不得收取房租跟任何杂费。 第三,任何一方不得家暴另一方。 这一条是重中之重。 杜若最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事。 “你意下如何?” 她当场提笔拟了契约,给宋琅玉过目。 “甚好。” 他粗略扫一眼,就落笔签名。 杜若也在上面签了名,按了手印。 “这个剧情怎么有点眼熟……” 契约结婚。 先婚后爱? 她可没写过这种剧情。 但宋琅玉是自己唯一的最快的离家之策。 没这份契约,杜平押着她嫁。 有了这契约在手,杜若也能安心一些。 “你说什么剧情眼熟?” 宋琅玉听见了,问她。 杜若立马应了句没什么。 倘若告诉他,书里还能写这种套路剧情。 指不定宋琅玉会不会多心多疑。 所以,她才不说。 反正自己的书里没有这种剧情。 别人的套路,不关杜若的事。 宋琅玉也没告诉她。 本朝的律例规定,没有和离一说。 杜若进了他宋府的门。 她再想嫁别人,可就难了。 二人揣着各自的小心思,都算满意。 宋琅玉送杜若回府。 好日子就定在六月初六。 诸事皆宜。 按宋家的意思,只办家宴。 但杜平这人似乎对‘双喜临门’很有执念。 杜若出嫁之日,他纳妾。 好日子。 诸事皆宜。 “听说新姨娘是住在平街的寡妇。” 明月也没有多嘴去打听。 东珠就把这消息送到她耳边。 明月知道了,自然忍不住说与二小姐听。 “我爹是嫌家里不够热闹。” 杜若是真想不到,杜平还有这心思。 杜家未来的好日子长着。 方芸景还有得熬。 这就与她无关了。 杜若带着明月跟狗,住进新家。 宋琅玉住主屋,也不常住。 她自己独占一个院子。 明月跟小黑狗在这都有自己的房间。 宋琅玉来看过,给杜若添了几个丫鬟。 “别说你不需要。” “我爹娘来了怎么说?” 二人有言在先,得互相帮着瞒着家里。 万一哪家的长辈登门来查房。 杜若就得跟他住一个屋。 这事绝对不能露馅。 这是她独占一个院子的前提。 “好,你们都归明月管。” 杜若是不管事的。 院中有管家。 她要跟童掌柜一起打理书坊。 小黑狗留在家里。 宋琅玉天天让厨房做好吃的。 他亲自喂它。 在杜若不知不觉之间。 小黑狗对宋琅玉的态度好了很多。 日子过得太惬意了。 但是,也有让她不高兴的事。 杜平三不五时就来蹭饭。 问就是关心闺女。 再问就是顺路。 杜若都不想揭穿他。 蹭饭就蹭饭。 杜平老带各种酒过来,拉宋琅玉一起喝,还暗中跟他打听朝中的事。 邻国求娶嫡亲公主。 皇帝没有人选。 两国的军队自然是打起来了。 朝中立时分为几派。 有主张调兵,大干一场的。 也有主张以和为贵的。 更多的,是浑水摸鱼跟唯恐天下不乱。 杜平就像初入股市的韭菜。 他来找宋琅玉,问哪只股票是潜力股。 自己好跟风赚上一大笔。 可宋琅玉对外就是个草包,不涉政务。 就算杜平不信,他也不松口。 “爹,你早点回去。” 杜若可烦杜平了。 卖女求荣,完了还拿她当幌子。 杜若又不是傻子,看得出他的心思。 而且,杜平一来,她就不能住自己院子,得去跟宋琅玉睡在一个屋里。 整日搬来搬去的。 明月不累。 杜若都累了。 “闺女,你你别撵我。” 杜平只是有酒意,还认得人。 “川阳街那家书坊是不是宋家的?” 他说的就是杜若的书坊。 但是她不承认。 “爹,你喝多了。” 杜平一副‘我没醉’的样子。 “我都听说了,你整日待在那里。” 杜若如今是宋家的人。 她想去哪就去哪。 杜平可管不着。 “我去书坊怎么了,我看书学习啊。” 杜若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可杜平压根不信。 “你知不知道那儿有一本……” 他喝了酒,口齿不清。 杜若还是听出来了。 杜平说的话本,是她写的新书。 “听说过,怎么了?” 杜若故作镇定。 杜平立马压低声音。 “你常去,想办法,给爹弄一本。” 这是他今日登门的目的。 听说这个话本,朝中重臣人手一本。 它自宋家的书坊产出。 别处还买不到。 杜平让王霜上街时,偷偷给他买一本。 结果她回来说卖断货了。 杜平也是没办法。 自家女婿有消息却不肯松口。 他只能让闺女出马。 “爹,您要这个做什么?” 杜若都听笑了。 她写的言情话本,又不是朝堂八卦。 杜平买回去一点用都没有。 “你问那么多作甚。” 他才不跟杜若说实话呢。 “你四姨娘爱看。” 女人家闲来无事,爱看话本子。 说得过去。 但杜若不帮这个忙。 “您要讨好人,自个买去。” 她有多余的话本,就是不想给。 第一卷 第266章 梦游 杜平骂骂咧咧地走了。 杜若回主屋去抱她的枕头跟被子。 明月跟在后面。 同行的,还有小黑狗。 如今这宋家就没它不能去的地方。 宋琅玉侧躺在床上。 醉眼朦胧的样子,很是撩人。 杜若走近,伸手戳他的脸。 “宋琅玉你醉了?” 杜平今儿带的什么,给他喝成这样。 明月见状,悄悄退了出去。 她把狗也带走。 这么有眼力见的丫鬟,该赏。 但宋琅玉此刻心思全在杜若身上。 “嗯,醉了。” 他今夜喝了大半瓶,不多。 是故意装出来的醉样。 她不知道,才放心大胆地靠近。 “这酒有什么好喝的。” 杜若不懂。 酒那么难喝,还有许多人喜欢。 “本来还有事想问你的。” 她看宋琅玉迷离的样子,问不了。 “什么?” 他拉杜若坐下,把头枕在她腿上。 “你爹临走为难你了?” 杜平刚走。 杜若就来找自己。 宋琅玉猜不到别处了。 “我爹让我给他拿书坊里的话本子。” 杜若一说,他就懂了。 杜平要的是她偷偷塞进去的那一本。 杜若以为宋琅玉不知道。 其实,他看过。 “他要来作甚?” 宋琅玉缓缓地吐了一句。 酒味自他口中弥漫出。 杜若也不会探究宋琅玉的语气。 “谁知道呢……” 她确实是不知道。 新书卖得好,赚得多。 杜若开心。 但宋琅玉没跟她说。 自己整日为了自家娘子,车接车送的。 书坊是不是宋家的产业。 别人根本不在意,就直接认定它是。 偏偏这时候,杜若出了一本话本。 全城其他的书坊都买不到。 仅此一家,有售。 有心之人就以为,这里面有猫腻。 朝中想巴结宋家的人众多。 他们自己不好出面,就派家中女眷去买,完了根本参透不出其中奥妙。 一人看不懂。 两人看不懂。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人人好奇,都来买本回去研究。 杜若的话本就供不应求了。 宋琅玉知道。 但他不说,免得她空欢喜。 “你要去哪里?” 杜若拿自己的枕头跟被子。 宋琅玉一看就知道她要回去了。 他赶紧出声阻拦。 “今晚你得跟我睡一屋。” 杜若的腿还被宋琅玉压着。 “我爹走了。” 杜平是被她赶走的。 自己跟宋琅玉睡一屋,也是分床睡的。 杜若睡床。 他睡罗汉床。 第二日晨起,二人都在床上。 跟他们在杜家村的小破屋时一模一样。 问就是宋琅玉梦游。 他认床。 杜若怀疑宋琅玉在诓她。 但自己又没有证据,只能任他说。 反正平时杜若不跟宋琅玉住。 她睡她的。 他睡他的。 宋琅玉有时还会回丞相府去住。 他说要带杜若回去吃饭。 她扒着门框不肯去。 没有公婆。 夫君也是假的。 这日子要多自由有多自由。 怪不得许多小说女主都是契约结婚。 杜若这也算是尝到甜头了。 她才不傻,自己送上门去找罪受。 “那你也不能走。” 宋琅玉枕着杜若的腿,抱着她的腰。 “万一你爹杀个回马枪……” 要是杜若敢走。 他就让边敬去把杜平喊回来。 看她今晚睡哪里。 “我爹喝多了,就算他回来也看不见。” 杜若低头看见宋琅玉埋在自己肚子上。 她不自觉吸了一口气。 “宋琅玉。” 他没反应。 “宋琅玉?” 宋琅玉还是不动。 杜若抚着他的头发,脸红,心跳加速。 还好,这屋里没别人。 就她跟宋琅玉。 “宋琅玉……” 杜若喊他的名字,后面的话没说。 宋琅玉躺着躺着真睡着了。 翌日,她还是在他怀里醒的。 酒味早就散尽了。 宋琅玉的下巴有刚长出来的胡子。 杜若见他没醒,忍不住上手摸。 有些粗糙。 有些扎手。 在杜家村时,她也这么干过。 宋琅玉应该不知道。 杜若正想着。 他用下巴蹭她的手。 杜若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宋琅玉!” 宋琅玉醒了,在这跟她装睡。 “怎么了,你偷亲我?” 他睁开眼是清明的样子。 杜若更能确定,宋琅玉装睡逗她。 “谁亲你了,做梦!” 还好自己没做别事。 不然,现在的场面估计很难堪。 杜若的脸染上绯红。 宋琅玉低头看了,喉结滚动。 “我梦见你亲我了,那我得亲回来。” 做梦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他此刻就想这么做。 结果,杜若大嚷着不行,还抬脚踹。 要不是宋琅玉反应十分迅速。 他现在就废了。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杜若气鼓鼓的,从宋琅玉的身上翻过去,喊丫鬟们进来给他们梳洗。 “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明月拧干帕子,递了过去。 进了宋府,杜若就不只是杜家二小姐了。 其他丫鬟都改口叫她夫人。 唯有明月,改口叫杜若小姐。 因为她是从杜府跟过来的。 杜若待明月不同。 她跟其他丫鬟自然也不同。 小黑狗甩着尾巴,眼巴巴地看着杜若。 她看见它这兴奋的样子,一秒破功。 “不好。” 昨夜睡得还算踏实,是今早才糟心。 “那明月一会帮小姐把东西拿回去。” 明月说这话时,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姑爷。 姑爷神清气爽的样子,不像没睡好。 她就不多嘴问了。 “嗯。” 杜若跟宋琅玉生气,不想搭理他。 从府里一直到书坊都是这样。 宋琅玉也不开口劝她。 二人各有各的坐。 边敬也当没看见这回事。 杜若下车进了书坊。 宋琅玉坐着马车,又去了别处。 她也不问。 童掌柜看杜夫人不高兴,立马躲远点。 午后,杜蘅来了。 杜府如今都指望庶妹。 爹娘是长辈,总不能供着她。 唯有派杜蘅时不时来一下,增进感情。 杜若知道,也全当不知道。 “二妹妹,今儿谁惹你了?” 杜蘅一来就看出她不高兴。 别人不敢问的。 杜蘅闲着也是闲着。 “没谁。” 杜若不说实话。 但杜蘅都不用猜,只有宋琅玉。 “妹夫近来待你不好?” 她听娘亲说了,这间书坊是宋家产业。 庶妹整日在这儿进进出出的。 外人可都瞧在眼里。 新进的王姨娘也来过几回。 杜蘅来这儿找庶妹,天经地义。 她这书坊真是京城独一家。 不仅卖书,还卖布偶。 第一卷 第267章 门客 书坊外面挂了牌匾,叫九层台。 是宋琅玉取的名,提的字。 杜若觉得行,就听他的了。 客人一进门便能看见书坊中央的柜台。 童掌柜通常站在那后面。 给人打包书籍,迎来送往,收钱。 他身后有个两米高的柜子。 上面不放书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偶。 像布老虎、布狮子、布偶龙等等。 都是活灵活现的。 它们自然不是出自杜若之手。 她没那么好的手艺。 杜蘅头一回来时,还觉得讶异。 哪家书坊会摆这些不沾边的小玩意。 这一定是自家庶妹的意思。 宋二公子可不好这些。 但这书坊,毕竟是他们宋家产业。 她一个杜家人不好过问。 所以,杜蘅就是看了,也没说什么。 后来东珠八卦,跟童掌柜打听后才得知,卖布偶的确是二小姐的主意。 她外出遛狗时偶遇了摆摊的手艺人。 杜若女工不行,一人也产不出量。 而手艺人就是吃这碗饭的。 二人一拍即合。 手艺人负责造各式布偶。 她的书坊负责销售。 等布偶卖出去了,再分账。 杜若那些手工作业,自然就没摆上去了,全都给小黑狗留着当玩具。 她也不用麻烦了。 每日只需要遛遛狗,种种菜。 书坊有童掌柜负责打理。 杜若就是过来看看。 偶尔看看书,摆弄一下书籍或布偶。 别的都不用她忙活。 “他待我极好。” 为了不让故事走向杜若所写的大结局。 宋琅玉对她,真的是极好。 吃穿用度都不缺一点。 连他府里的人都听杜若调度。 这门亲事,杜家得多少好处,她不清楚。 反正自己是从方方面面都赚到了。 宋琅玉还给杜若月钱。 她都不好意思拿。 成亲第三天,二人就为此事吵了一架。 结果是杜若妥协,表示收了攒起来。 宋琅玉这才肯给她好脸色看。 “那你这是?” 杜蘅瞧庶妹心事重重的样子。 难不成是狗惹她了? 不应该啊。 那狗可是庶妹的宝贝。 它再如何捣蛋,她都能原谅的。 “我没事,你别问了。” 杜若没法跟杜蘅说,自己是契约成亲。 三年后,她要跟宋琅玉和离的。 现在他对自己有多好。 日后就有多不舍。 杜若现在想想就有些郁闷了。 她又不是本书女主。 再喜欢男主,自己也不能配他。 一来,杜若有自知之明,配不上。 二来,宋琅玉也不喜欢她。 他就是一时将就。 杜若知道的。 “府里近来如何了?” 昨夜杜平才刚到她家蹭过饭。 杜若根本就不伺候。 吃饱了便回房去琢磨她的新书。 留下宋琅玉陪他喝酒。 杜府的事,杜平也不跟杜若说。 她只能跟杜蘅聊这些。 杜宋联姻之后,姐妹二人来往得多。 杜蘅不似以前那么讨厌杜若了。 而杜若向来是喜欢杜蘅的。 自己笔下的女主,别人喜不喜欢不重要。 身为作者的她,定是觉得哪哪都好。 “府里一切都好。” 杜蘅说的不算实话。 府里新进了一位四姨娘,叫王霜。 爹看见她就笑,爱不释手。 三姨娘楚仙到密清寺祈福已有半年。 祖母带着杜茜去看过两回。 她还跟从前一样。 祖母便没有将人带回府里。 二姨娘云晓岚,如今倒是消停了。 她将所有心思全放在子女身上。 杜文赋的兔子早就被三姨娘丢弃了。 他整日只能诗书作伴。 就连杜茗,都要日日练琴作画。 练不好,画不好,不得用膳。 她可没她二姐那般本事。 三姨娘是杜茗亲娘。 训斥起来一点也不给她留情面。 杜蘅已经三日没见到杜文赋跟杜茗了。 娘亲也不管暮山院的事。 她忙着府里的琐事,还要教新姨娘规矩。 杜蘅在家中,帮不上忙,也尴尬。 庶妹早早出嫁了。 她还拿着一把梳子在等人。 碍于杜蘅等的那人是凤陵王。 长辈们都不提这事。 但杜蘅知道。 其实他们并不高兴。 两国交战,刀剑无眼。 谁知道凤陵王何时才能回来。 所以,她到庶妹这儿来避避难。 这些杜蘅都不跟她提。 庶妹问起来,就是一切都好。 以前府里好不好,与她无关。 如今庶妹出嫁,成了宋家的人。 杜家就是鸡飞狗跳,她也不会上心的。 “对了,你可记得爹的门客?” 杜蘅忽然想起西厢房的客人。 他自杜家村来,投靠她们杜家。 爹让杨管家安置在西厢房。 杜蘅都没见过这人。 杜若手里的动作缓了下来。 “记得,他怎么了?” 自她出嫁,就再没见过杜兴朝了。 青梅竹马的戏份到此结束。 这也全靠宋琅玉。 要不是他,杜若还甩不掉这麻烦。 “听说他病了一场……” 杜蘅没见过西厢房的客人。 这都是东珠八卦打听得来的消息。 “哦。” 杜若还以为杜兴朝有什么事。 结果,他就是病了。 这算什么新闻。 她不听也罢。 “二妹妹,听说他与你相识?” 杜蘅这话说得十分委婉。 西厢房的客人来自杜家村。 庶妹也生在杜家村,长在杜家村。 她跟他没理由不相识。 “嗯,他是读书人。” 杜若随口应了句,也没挑明。 杜蘅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还听说,他这病是为了你?” 东珠八卦功力见长。 西厢房的客人去了趟爹的书房。 她也能从别人口中打听到。 至于书房里面说什么。 东珠就不知道了。 所以,杜蘅才来找杜若,旁敲侧击。 谁知她根本就不上这当。 “人吃五谷杂粮就会生病,他病死了吗,怎么就跟我扯上关系了?” 杜若说话难听。 杜蘅听多了,也习惯了。 “府里人说他去书房找爹,求娶二小姐,回去之后隔天就病倒了……” 这真是府里人传的。 她可不敢编出这种事来。 “真的?” 杜若把书放好,转身看杜蘅。 “他发什么神经?” 一没功名,二没官勋。 杜兴朝去找杜平,纯纯找死。 他一定是被人狠狠数落了一通。 自尊心受不住。 回去就病了。 这事要是也能怪她杜若头上。 那窦娥都没她冤。 “二妹妹,你与他关系不错?” 杜蘅试探道。 杜若盯着她看。 “长姐,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东珠自己八卦就算了。 她怎么还能把杜蘅给带歪了。 杜若真是想不到。 第一卷 第268章 观后感 “我就随口一问。” 杜蘅被怼了,立时扭开头去。 “这书坊经营得还不错。” 她来了几回,客流不少。 谁能想到庶妹还懂经商之道。 “长姐,看你无聊,我给你介绍一本书!” 杜若带杜蘅去后院拿自己的书。 “你看这个话本,《霸道王爷爱上我》,由作者江清眠呕心力作……” 江清眠是她的笔名。 书就是杜平昨晚想要的那本。 杜若给杜蘅,也不给他。 “你拿回家看看,切记,别让爹发现了。” 这可不是什么圣贤书。 里面的情情爱爱,杜蘅一定都不懂。 杜平要知道了得找人算账。 杜若才不想挨顿打。 “这话本起的什么名字……” 往日杜蘅看的,都是些诗词歌赋。 她还从未看过坊间话本。 霸道王爷爱上我? 这书名听着,就很不对劲。 “话本都是这么取名的。” 杜若一本正经地说。 杜蘅不懂,也不好驳她。 “这江清眠是哪国人士?” 姓江,没听过。 “你别管。” 杜若懒得继续胡编乱造。 “你拿回家好好看看,然后写些观后感,得空了再送到我这里来。” 这本书在京城,销量惊人。 她确实很高兴。 但没有评论,没有反馈。 杜若还有些不习惯了。 所以她给杜蘅找点事做。 看书,写观后感。 杜蘅真拿回去看了,挑灯夜读。 东珠好奇,她都不给看。 结果不到半月就来找杜若了。 “二妹妹,你这什么破书?” 杜蘅进门就很生气。 童掌柜还以为是书籍印刷出错。 “杜大小姐,还请借一步说话。” 可是杜蘅不找他。 “你们东家今日没来?” 杜若平时常在书坊里走动。 在这见到她的人多了。 今日杜蘅进门却找不着她人。 “杜大小姐,您是找宋夫人?” 童掌柜小心翼翼地问。 九层台的东家是宋二公子。 宋夫人只是来这儿玩的。 但对外,童掌柜都不跟人说东家是谁。 京城里的传闻,他也不过问。 杜大小姐忽然这么说。 童掌柜只好纠正她。 “宋夫人跟明月在后院摘菜。” 他没来之前,宋夫人就在后院种菜了。 后院既是藏书的库房,也是菜园子。 童掌柜偶尔也帮忙浇浇水。 “谢谢。” 杜蘅压下情绪,到后院找人。 她跟东珠一迈步出去,就被狗发现了。 “汪汪,汪汪!” 小黑狗立时吠叫警报。 杜若这才看过来。 “哎,长姐,你来了。” 杜蘅跟东珠都被硬控在原地。 一步也不敢往前。 杜若放下手中的活,跟小黑狗喊话。 “小杜,回来,别叫了,自己人。” 东珠心里慌。 二小姐跟畜生说人话,它能听吗。 结果,小黑狗看看她们,又回头看杜若,迈着狗腿跑到明月身边去了。 “你们进来吧。” 杜若喊她们。 杜蘅刚想要迈步。 东珠就拉着她的袖子。 “大小姐……” 那畜生看着可凶。 东珠怕二小姐治不住它。 万一让那畜生伤了大小姐,可怎了得。 杜蘅想想也是,便把脚收了回来。 “二妹妹,我有话跟你说。” 观后感太多,实在无从下笔。 她要问问庶妹这是一本什么书。 本朝怎么能让这种污秽之物盛行。 “我知道,你进来啊。” 杜若知道她们对小黑狗有误会。 她正想趁今日,让狗认认人。 杜蘅却站在门边不动作。 “二妹妹,你的观后感不要了吗?” 她不知道那书是谁的。 但她知道庶妹要自己的观后感。 “你带了吗,你交给童掌柜。” 杜若一手泥巴,不好拿。 杜蘅听完深呼了一口气。 “我没写,我有几点看不懂……” 杜若一听这话,急忙洗了手。 “那你等我,明月你看着点小杜,别让它把刚种的那一块给糟蹋了……” 她刚栽了些瓜苗下去。 就怕人一不注意,就被狗刨了。 “是,明月知道。” 明月应下。 杜若才跟杜蘅一道出去。 天气渐热。 此时的书坊里客人不多。 杜若带杜蘅上二楼。 东珠想跟上去,被她们二人制止了。 “东珠,你在下面等我。” 杜蘅看这书,东珠是知道的。 但书里什么内容,她就不清楚了。 “是,大小姐您慢点。” 东珠好奇极了,也只能留在一楼等着。 杜若跟杜蘅上了二楼。 “书呢,你哪里看不懂?” 她正打算解答。 结果杜蘅很生气。 “二妹妹,你知道这是什么书吗?” 不是诗词佳作。 而是不入流的话本。 庶妹推荐她看,是什么意思。 “知道啊,我看过了,不好看吗?” 杜若的书,第一个读者是明月。 那会她还不怎么认字。 二小姐写的,明月自是说好。 杜若也不指望她能给什么点评。 杜蘅没看过这类话本。 杜若就是想听听她的看法。 “……不是。” 杜蘅说不出不好看。 这书的问题不在好不好看上面。 “这书里面有淫词秽语,你可看了?” 杜若的书迎来第一个差评。 “这书里面哪有什么……” 她知道,古代人克己复礼。 写的时候已经很注意措辞了。 什么敏感词都没有。 一到关键时候就拉灯。 杜蘅现在来找杜若说这种问题。 她怕不是比平台还严格。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杜蘅翻出来挨个指给杜若看。 最后她还问了一句。 “这书到底是给何人看的?” 杜若扶额。 “长姐你……” 被杜蘅挑理的,全是大段的拉扯戏份。 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敏感词。 “我怎么了?” 杜蘅不解。 杜若没法跟她争这些。 “我这书买出去多少,从没人回来说过,这书里的字眼跟章节是……” 杜平的四姨娘都想看。 这就说明,她写的书,有市场。 杜蘅说的这些根本不重要。 “你说说内容呗。” 杜若只能引导她说别处。 杜蘅想了一下。 “我觉得书中的王爷不对!” 这书名写着霸道王爷。 可书里的王爷遇上心仪之人就转了性子。 白天冷酷无情。 夜里在榻上索求无度。 这人怎么还能有两幅面孔? “那叫反差。” 杜若就知道她不懂。 “长姐,你闲来无事,要不也写写?” 这才是她给杜蘅看书的目的。 看书容易,写书难。 杜若要让她也体会体会。 第一卷 第269章 试试 杜蘅还有很多吐槽的话要说。 结果,杜若让她试试。 杜蘅突然就不会了。 “我,我写这做甚?” 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也就庶妹才爱看。 她杜蘅可从未有过这种癖好。 “你说这本书里的角色人设不对嘛。” 杜若让她看书。 可不止挑刺这么简单。 “你按自己所理解,在原剧情的基础上,构建出新的人物跟世界……” 这是二次创作,也是同人文。 有些新手入行就是从写同人入手。 据说这样难度低,热度高。 杜若自己没写过同人。 她鼓励杜蘅尝试。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杜若还不往自己的小心思上说。 偏说她是为了杜蘅好。 “打发时间,疗愈自己。” 构造出一个世界,被人理解,被人喜欢。 这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至少对杜若来说,是这样的。 所以,当初她才会选择全职写作。 热爱的同时,能赚到钱,何乐而不为。 “疗愈……自己?” 杜蘅有些听不懂这话。 “我挺好的,疗愈什么。” 杜若扯了个假笑。 如今,宋琅玉有自己看着。 可杜蘅还待嫁闺中。 没有尘埃落定。 没有结局。 杜若这心里多少还有些七上八下的。 “你先试试嘛。” 虽然她觉得写书这事很奇妙。 但写作的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吃的。 杜若去年偷了点懒, 一年到头只写了一百万字。 她在论坛上刷到有些同行新人。 开局踌躇满志,两千字就拉得犹如便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改行。 所以,杜若也不劝太多,只让杜蘅试试。 万一两百字都写不下去的话。 她就该顿悟了。 “我才不试。” 杜蘅倒不是觉得这事多难。 “我写来作甚?” 她有这个闲工夫,不如赏花下棋。 怎么都比纠结一本不入流的话本自在。 “疗……你要是写出来了,我帮你卖。” 杜若没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她直接金钱诱惑。 结果杜蘅还看不上这点。 “士农工商,商居末位。” 庶妹也就是有宋二公子跟宋家撑腰。 不然,她这个书坊再好。 爹也看不上。 杜蘅才不跟庶妹搅和到一块去。 “士农工商没错,但著书人属于士吧?” 杜若目光短浅,只想着赚钱。 她倒是没考虑过这一点。 毕竟,自己所受的教育不同。 商也没有什么不好。 赚钱嘛,不磕碜。 “搞学术的,算士,你也别嫌弃。” 杜若自己就给定义了。 “生长在这个朝代,就算闺中女子有才,也不能同男子一样参加科考。” “这不公平,你就当过把瘾就行了。” 这一席话让杜蘅听得目瞪口呆。 “二妹妹,你怎会有如此想法?” 就算女子有才,也不同于男子。 方方面面都有所不同。 他们要如何一样。 又何谓公平。 “我随口一说,长姐莫要放在心上。” 杜若要还是当初的上帝。 在这儿,她就得让女主顿悟,大展拳脚,推动书中朝代的科考制度改革。 但如今杜若已经身在此书中。 她知道自己没野心。 一个人的力量也很有限。 赚点小钱,支援前线战争,就行了。 别的,杜若还真做不到。 宋琅玉也参与不了。 “不试就不试,我不强求。” 她本来就是一时兴起。 杜蘅真没兴趣。 杜若也不能逼着她写。 反正这书,是不会再有差评了。 也好,她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谁也别想指手画脚的。 “……” 杜蘅琢磨庶妹的话,琢磨了很久。 那本不入流的话本还在她手里。 杜蘅闲着,看了两遍。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东珠,磨墨。” 大小姐一吩咐,东珠就立马动手。 “大小姐今日想写诗还是作画?” 自二小姐入京之后。 府里被她闹得鸡飞狗跳的。 大小姐都许久没能静下心来,写诗作画。 今日大抵是心情好。 东珠在一旁磨墨也起劲。 “我,写几个字……” 杜蘅没出过佳作,谈不上著书。 但庶妹口中那一套一套的。 她听了,也有些不服气。 不就是著书吗? 能有多难? 庶妹说试试。 杜蘅就提笔试试。 东珠磨完墨就被她遣出去了。 屋里就杜蘅自己一人。 从午后到用膳前,约摸两个时辰。 她这纸上就落下不少字。 但来来回回就几个字。 其余全是划掉的。 “他……” 杜蘅在落笔之前,已经先将要写的剧情,在自己的脑子里面过一遍了。 可一到落笔就感觉不对劲。 就这几个破字。 她修修改改一下午。 庶妹看了,岂不是要笑话。 “大小姐,用膳了。” 东珠来唤二小姐去膳厅用晚膳。 杜蘅像是解脱了一般,把笔一放,走了。 东珠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饭后,杜蘅回来,就把纸揉成团,扔了。 “什么疗愈,二妹果然是胡扯。” 为了写这几个字,她想破了脑袋。 这叫什么疗愈? 庶妹诓人真是有一套。 杜蘅让东珠把东西撤了。 她麻溜地收拾掉。 杜蘅又对着话本研究了几日。 她还是不服气,又让东珠铺纸磨墨。 这回倒是洋洋洒洒写了一张纸。 杜蘅看着,得意极了。 第二日便揣在身上,去书坊找庶妹。 “我家二妹在后院忙着呢?” 她没见着杜若,只好问人。 结果,童掌柜说:“宋夫人今日没来。” 杜蘅觉得奇怪,就找到宋府去了。 宋府的管家迎她进去的。 “杜大小姐,您稍等。” 二少爷跟二少奶奶都在府里。 管家派下人去报。 杜蘅就坐在客厅里喝茶,等庶妹。 东珠立在她身后,四处扫视。 墙上挂了几副装饰的字画。 “大小姐,这字瞧着不错。” 东珠说的那副字上面,写着‘舍得’二字。 行书流畅自然,笔力遒劲。 确实是好字。 杜蘅茶也不喝了,起身观赏。 “舍得,有舍才有得,好字。” 落款处竟盖着宋琅玉的印章。 “宋二公子如此有才,为何……” 她知道宋二公子谈吐风雅,是谦谦君子。 但杜蘅还没见过他写的字。 今日一见,她更替宋二公子惋惜。 庶妹与他并不相称。 “宋二公子确实有才,配大小姐才是。” 东珠向来偏心自家主子。 杜蘅听完,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 “以后这话不许说了。” 第一卷 第270章 拌嘴 杜蘅往旁边依次看过去。 墙上挂的字画,落款皆是宋琅玉。 他有这般才情跟壮志。 而庶妹却只爱看些不入流的话本。 这二人,着实不般配。 说起来这事也怪爹。 他乱点鸳鸯谱。 杜蘅心里替宋二公子感到不值。 但他们二人已经成亲了,还住在一处。 东珠要说大小姐更配宋二公子。 这话就不太合时宜了。 万一被庶妹听见,要与她生嫌隙的。 故而,杜蘅不让东珠说。 “是,东珠多嘴了。” 东珠嘴上认错,心里替自家主子惋惜。 宋家跟宋二公子都是好人家。 真可惜。 便宜了二小姐了。 “哈秋!” 一声喷嚏声,惊动了主仆二人。 杜若带着明月进来了。 紧随其后的,还有沉着脸的宋琅玉。 东珠给二小姐跟姑爷行礼。 明月也给大小姐行礼。 “长姐,你怎么来了?” 杜若落座在主位。 宋琅玉坐在她旁边。 丫鬟上来给他们二人奉茶。 宋琅玉的目光一直定在杜若身上。 他仿佛没发现屋里还有别人。 杜蘅看了,心中突然腾起一股异样。 “二妹妹今日怎的没去书坊?” 她到书坊找不着人,自然是要登门的。 长姐关心庶妹,天经地义。 “这是病了?” 杜蘅想起刚刚那声喷嚏。 许是庶妹夜里没盖好被子,着凉了。 一想到夜里,杜蘅就想到他们睡在一处,进而又联想到话本上的剧情。 白日在外人面前冷酷无情。 夜里在榻上索求无度。 宋琅玉不会也是这样的人吧。 庶妹着凉,定是他害的。 …… 杜蘅忽然觉得耳根微微发热。 眼神乱飘,就是不好意思瞧他们。 还好。 宋琅玉没搭理自己。 庶妹也没察觉出她的慌乱。 “没有的事,我就是起晚了。” 杜若不是起晚了。 她是被某人压制着,起不来。 “娘子,为夫都跟你道歉了!” 被忽略的宋琅玉突然开口。 杜蘅脸上露出讶异。 东珠八卦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 “你闭嘴,你别跟我说话。” 杜若压根就不看宋琅玉。 他死乞白赖跟过来的。 这院子是宋家的。 她又不能赶人走。 但心里的气,一句道歉过不去。 “长姐,你找我什么事?” 杜若继续忽略宋琅玉。 杜蘅正要开口。 宋琅玉就低声唤杜若。 “娘子……” 他也不说后面的话,就叫她。 二人中间就隔着一张方桌的距离。 杜若却佯装听不见。 “长姐,你说。” 杜蘅还没开口。 宋琅玉又低声唤杜若。 “娘子~” 这一声,明显用上了委屈的调调。 宋二公子是这样的人吗? 杜蘅从未看出来。 还是说,他在庶妹面前才这样? “长姐,你说你的。” 杜若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宋琅玉随即不悦地扫了杜蘅一眼。 他好像是在嫌外人碍事。 杜蘅真看出来了。 “二妹妹,你与妹夫拌嘴了?” 她终于问出东珠的好奇。 宋琅玉又将视线挪回杜若身上。 “没有。” 她跟他异口同声。 杜蘅更确信了。 她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扫视。 宋二公子面上若无其事。 庶妹却气鼓鼓的。 这不就是夫妻之间拌嘴了嘛。 “要不,我改日再来?” 杜蘅试探着开口。 宋琅玉点头。 杜若摇头。 “不用,你找我何事?” 见此情形,杜蘅根本没心思说别的。 更别提拿她的大作出来让人点评了。 “要不,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杜蘅怕自己再不走。 宋琅玉要赶客了。 她可没有那么不识趣。 “别,你等我去换衣服,我与你……” 杜若一边说,一边起身。 杜蘅要携东珠告辞。 她想带明月跟她们一道出门。 宋琅玉也站了起来。 “管家,送客。” 管家立马上前做了‘请’的手势。 “杜大小姐,您这边请。” 二少奶奶跟二少爷生气。 做下人的,只听吩咐。 别的,不多嘴。 “宋琅玉!” 杜若这回没法忽略他了。 “我要出门。” 杜蘅怕被卷入无妄之灾。 管家带路,她带着东珠赶紧溜了。 杜若根本没来得及拦。 “宋琅玉你!” 宋琅玉一个眼神。 丫鬟下人们立马都躲了出去。 宋琅玉才去牵她的手。 “你要去书坊,我送你去。” 杜若躲开他的手。 “我谢谢你!” 宋琅玉沉下脸,强行牵她。 “我都道歉了还不行吗?” 他已经道歉认错了。 杜若还这么不依不挠。 这养在乡下的姑娘都这脾性吗? 这都成亲了。 她怎么还是这个德行。 “你根本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昨晚,杜若去书房找宋琅玉。 本来她是想与他说九层台的事。 童掌柜提议找几个伙计。 杜若思来想去,觉得如今可以了。 宋琅玉是九层台的大股东。 她是小股东。 通过童掌柜的提议,总得跟他说一声。 结果,去的时机太凑巧了。 宋琅玉一个人在书房里偷摸看书。 杜若准备吓他一跳的。 谁知,宋琅玉看的竟是她的草稿。 不是九层台卖爆了的那本。 而是杜若在房里构思了一半的草稿。 上面的字迹,不是她的。 宋琅玉没来得及藏。 二人都蒙了。 “你怎么能偷看我东西?” 杜若一直以为,自己偷偷摸摸。 宋琅玉不管,也不想知道。 可他不仅知道,还偷看,还誊抄了一份,私下无人时逐字逐句研究。 杜若当场就跟宋琅玉拼了。 只可惜,男女力量悬殊。 自己根本打不过他。 宋琅玉边道歉,边挨她的小拳拳。 杜若还是觉得很不解气。 她被宋琅玉扛回主屋,被按在他的床上。 明月知道了,都不敢跟过去。 只有小黑狗在外面挠门。 二人就从昨晚‘吵’到今日的刚刚。 要是杜蘅没来,下人没去通报。 杜若现在还在宋琅玉的床上。 为了道歉,他差点出卖色相。 就因为这,她更气了。 宋琅玉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还当着杜蘅的面,让她给台阶下。 杜若心里的火只能越烧越旺。 “我就是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宋琅玉强行牵她手。 杜若挣扎不停。 怕伤着她,宋琅玉干脆把人打横抱起。 “宋琅玉你别耍流氓!” 杜若今早在床上咬他肩膀。 现在,不在房里,她不敢了。 第一卷 第271章 你跑什么 宋琅玉抱着杜若往外走。 “何为流氓?” 在他的认知里,无家可归的人称为‘流’。 没有正当营生的人才称为‘氓’。 这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但‘流氓’二字,自杜若口中出第二回了。 它明显不是宋琅玉所以为的意思。 所以,她一定有别的解释。 “流氓是指不折手段、为非作歹的人。” 杜若也迅速反应过来了。 这个词,在古代跟现代的意思不同。 她条件反射说出来,于人家不疼不痒的。 “原来如此。” 宋琅玉就知道。 他是丞相次子,有家,有夫人,有房子。 还是九层台背后的大东家。 怎么都跟‘流’、‘氓’二字扯不上关系。 “宋琅玉,你放我下来!” 杜若抱着的宋琅玉脖子,埋在他胸前。 府里的丫鬟下人都在观望。 她怕乱动摔下去,也觉得难为情。 所以才一边搂着不放又一边嚷嚷。 宋琅玉的嘴角挂着笑,像得逞了似的。 杜若看不见,悄悄捏他的后脖颈。 可惜,宋琅玉不是猫。 她根本拎不起来。 “你不是说我不折手段吗?” 宋琅玉把人扛回主屋,关门。 杜若要跑,又被拉回,按在床上。 “既然你说了,我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宋琅玉从她书里学来的话。 似乎还有点用处。 杜若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 “宋琅玉,你别闹了……” 自己明明在生气。 他却在这儿不合时宜地调情。 到底是谁教谢谢宋琅玉这些乱七八糟的。 杜若脑中灵光一闪。 这情形,在她书中出现过。 杜若给杜蘅看的那本,里面就有。 “你又偷看我的书?” 宋琅玉挑眉。 “原来你喜欢这种。” 自杜若头回跟他坦白自己是著书人。 宋琅玉就对此,特别好奇。 什么样的奇思妙想能构造出一个世界。 但她那会,也拿不出自己的书来。 宋琅玉只能听着,半信半疑。 后来,他渐渐信了。 杜若知道的东西太多。 宋琅玉不信不听,就是个傻子。 他跟她合伙开了九层台。 大事,宋琅玉拿主意。 琐事由杜若负责。 她就偷偷把自己写的书塞了进去。 宋琅玉不知道。 童掌柜发现后告诉他的。 宋琅玉没想那么多,拿了一本回来看。 他看得比任何人都认真。 杜蘅有看不懂的,可以请教杜若。 但宋琅玉不懂的地方,没法问。 他就是想知道她都想些什么。 “你你你你别乱来!” 杜若听见宋琅玉低声说话。 脑子都不好使了。 “书是虚构,你不能学以致用……” 如果他看的是别人写的书。 她就能大喷特喷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琅玉怎么能学了来找自己实践。 但他看的书,是杜若写的。 这她真的没法吐槽。 “书是虚构的,那我也是吗?” 宋琅玉的声音更低了,像是喃喃自语。 杜若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在生气。 “你不是,你是活的。” 这人有呼吸,有心跳,有温度。 他跟书里的男主不一样。 “我是真的?” 宋琅玉的声音就在耳边。 杜若忍不住抚了抚他的头发。 “嗯,真的。” 从他们成亲以后。 宋琅玉总是问她奇奇怪怪的问题。 杜若都耐心地一一答了。 两人的关系,随着时间,越来越近。 就算夜里躺在一张床上。 也没什么。 就算早上从他怀里醒。 也懒得挣扎了。 她都怀疑,宋琅玉是在撩自己。 可他们之间有契约的。 他不会忘了吧。 “那你喜欢我,也是真的吧?” 宋琅玉给杜若挖了个坑。 她却分外嘴硬。 “我没说过。” 喜欢是喜欢的,那有怎么样。 他又不可能喜欢自己。 杜若才不想被人批自作多情。 “你说了,你还写了……” 宋琅玉看了她写的东西,全代入自己。 杜若可喜欢他了。 不会错。 “你胡说,我写在哪里?” 她掀开宋琅玉,坐在他身上。 “我哪里有,你拿出来!” 杜若像是偷腥被抓住的猫,又急又慌。 宋琅玉躺着看她,笑容分外明朗。 杜若也没空看自己什么姿势。 “宋琅玉,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定是这样。 不然他老逗自己作甚。 吃饱了撑的啊。 杜若可不记得自己说过。 她心里七上八下,等着宋琅玉反驳。 结果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杜若都没听清。 “算了,我不跟你玩了。” 本来今日两人就都起晚了。 现在还在屋里待着,房门紧闭。 府里下人丫鬟知道了要怎么看她。 若是有人将这事传回丞相府。 误会可就大了。 “我要去……” 杜若要下床去。 可刚一动,宋琅玉又把她拉到自己身上。 “本公子应你了,你跑什么?” 他以为杜若是害羞了,装听不见。 “你,应我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回想刚刚。 宋琅玉忍不住,亲了一下。 杜若瞬间宕机了。 “……” 他没喜欢过姑娘,这是头一回。 又怕她不喜欢自己。 又怕唐突了人。 故而,宋琅玉总想让杜若先说。 她创造他。 她喜欢他的。 “宋琅玉,你骗我的吧?” 杜若以为自己魔怔了。 宋琅玉叹了口气,又想亲一下。 杜若立马捂住他的口鼻。 “宋琅玉,你喜欢我?” 她想象过他们之间很多种可能。 只有恨跟利用。 唯独没有喜欢跟爱。 “这还不够明显吗?” 宋琅玉的表情很是无奈。 成亲之前,杜若看不透也就罢了。 成亲之后,他变着法跟她好。 杜怎么还不信呢。 要不是她不肯承认自己喜欢。 宋琅玉也不会签那份契约。 反正,结为夫妻,不准和离。 “等会,你让我捋捋……” 杜若还坐在他身上。 “你喜欢我什么啊?” 她跟杜蘅长得相像,却没她那么好看。 她不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杜若只有著书人这个身份。 她想不通,宋琅玉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是你。” 他一句话就戳中杜若的心。 “怎么,你要哭啊?” 宋琅玉不喜欢她,就不会费尽心机留人。 不喜欢,就不会任由杜若胡作非为。 他也不会偷摸看那些草稿。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痕迹可寻的。 “宋琅玉……” 她眼眶红红的,确实想哭。 第一卷 第272章 我错了 宋琅玉正想用袖子给她擦眼泪。 杜若就嗷了一声。 “我怎么不记得,我写你没嘴啊?” 她写的男主明明是隐形海王。 风流,潇洒,浪荡不羁。 最主要是,他会逗姑娘开心。 结果宋琅玉倒好。 偷看人家的草稿,以为一句道歉就完事。 他喜欢谁,不在成亲前表白。 这都成亲多久了。 两个人还在床上猜来猜去。 可真有意思。 又直男,又没嘴。 这这这还是杜若写的男主吗。 “我,没嘴?” 宋琅玉听不懂了。 敢情他是用的内功传音。 “你喜欢我你不会说吗?” 杜若又扁嘴,又气鼓鼓的。 宋琅玉看了真想亲上去。 倘若没有迈出那一步。 他就只能看着。 可是宋琅玉方才已经情不自禁了。 如今看见,总想再亲她一下。 一下根本就没尝够。 “我怕你不喜欢我。” 他宋琅玉在京中是何等人物。 被心仪的姑娘拒绝,很丢脸的。 “你看你!” 杜若刚刚才说他是直男。 现在宋琅玉就非要给她表演一下。 “你怕,就应该努力让我喜欢,而不是,跟我勾心斗角看谁先说喜欢!” 杜若一口气说完,还磨了磨牙齿。 宋琅玉伸手,把人勾到自己面前。 “我不就在努力让你喜欢吗?” 他偷看话本,偷看杜若草稿。 就是为了了解跟学习她喜欢什么。 如今看来,成效显著。 “……等等等会!” 杜若的脸立时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还极力保持清醒。 “你可以看,但你不能偷看。” 偷东西不对。 偷看她的草稿是不尊重人。 宋琅玉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说他直男,一点也没错。 “好,我不看了。” 九层台是宋琅玉的。 杜若偷偷把自己的书塞进去。 童掌柜会告诉他。 宋琅玉这也不算偷看。 就是提前看了,没打招呼。 杜若的所思所想,他想第一个知道。 但她说不能,宋琅玉便认错。 “以后由你亲自告诉我。” 杜若看他说得真心实意。 再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 “我能起来了吗?” 她还趴在宋琅玉身上。 要多近有多近。 “你原谅我了?” 他咧开嘴笑。 杜若深呼一口气,点了下头。 “那轮到我问你了。” 今日都坦白到这个份上了。 宋琅玉怎么能放过她。 “你喜欢我吗?” 他认真地问。 眼睛一直盯着杜若的眼。 她的睫毛颤了一下,说话带结巴。 “喜,喜欢。” 杜若以为这就完了。 宋琅玉又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他以为,可能是作者对男主的偏爱。 又或者是什么命中注定。 毕竟,杜若穿书到这里是个奇迹。 她就注定跟宋琅玉相遇的。 结果,杜若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 “你好看。” 她写过很多男主,每一个都好看 但其他的,杜若也没见过。 宋琅玉是唯一一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她按自己审美捏的,很难不喜欢。 从见到宋琅玉的第一眼,杜若就沦陷了。 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是假的,她不能让他死。 再来一万遍也是。 “没了?” 宋琅玉还等着感动呢。 杜若就给三个字。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嗯,你好看,我喜欢。” 杜若上手戳宋琅玉的脸。 成亲之后,这般举动越来越顺手了。 她的手往下挠了他的下巴。 宋琅玉刚眯眼。 杜若又抬起他的下巴。 宋琅玉睨她的眼神幽深,像是有话要说。 可杜若不让他说,转为掐脖子。 “你整日在我面前晃,居心叵测。” 每回看见宋琅玉的脖子跟喉结。 她都想这么干来着。 如今,也算是如愿了。 “是。” 宋琅玉也不挣扎。 早知道,杜若相中他的脸。 宋琅玉也不用白费那么多心思了。 “那我日后要是不好看了呢?” 他又不是妖怪,不老不死。 杜若只喜欢这张脸。 宋琅玉很担心。 “不知道,日后再说。” 杜若喜欢的,何止是这张脸。 还喜欢他的胸肌腹肌人鱼线。 宋琅玉身上每一处,她都喜欢。 换句话来说,杜若就是喜欢他。 但她实在说不出来。 见色起意。 自己听了都要骂自己一句好渣。 “好,来日方长。” 宋琅玉卸了杜若的力。 他又翻身上去,把人囚在身下。 “既然你我都有心坦诚相待,不如今日,大家再近一步,什么都不隐瞒了。” 杜若快速瞥了一眼自己胸前。 “我已经够坦诚了。” “难道你还有事瞒我?” 她以为,宋琅玉发现了玉佩的事。 下一秒嘴唇就被柔软跟温热抵着。 刚刚亲那一下,太快,太轻。 杜若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现在,他在自己眼前。 唇碰着唇。 她几乎是不敢呼吸了。 “娘子,我们该洞房了……” 宋琅玉一边撬开唇齿,还一边蛊惑。 杜若这会才开始慌乱起来。 “我我我们是契约成亲,唔!” 她一说话,就被人趁虚而入。 宋琅玉等亲够了才退出来。 杜若只剩下大喘气。 “契约成亲也是成亲了,洞房必不可少。” 他早想说了,是她不给机会。 “不不,不行,不能白日宣淫!” 杜若搜肠刮肚地找理由。 宋琅玉已经开始动手宽衣了。 “我们是夫妻,什么时候都是合情理的,你不是喜欢我的胸膛吗……” 她每次把手搭在上面,总是有小动作。 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二人都表明了心迹,又滚在一处。 杜若再装矜持,就不合适了。 “呜,你别说了。” 她的小心思被人戳破。 这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宋琅玉见状,顺势咬上杜若的耳垂。 “我乐意让你为所欲为。” 他没喜欢过姑娘,更没说过这种话。 这是从书里学的。 杜若一听就放弃了抵抗。 “你别说了,我错了,呜呜~” 这下,宋琅玉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 …… 杜蘅从宋府出来,又去了九层台。 她听庶妹说她要出门。 杜蘅想着,庶妹一定会到书坊来。 宋二公子在家中,不方便说话。 她在这儿等着就好。 结果,杜蘅等了一上午。 杜若都没出现。 杜蘅只好带东珠去吃东西,再回书坊。 童掌柜还是摇头。 杜蘅便懂了。 庶妹许是被宋二公子给绊住了。 第一卷 第273章 大捷 杜蘅是猜的。 反正也没见着人,她只们能打道回府。 路上东珠就忍不住嘀嘀咕咕的。 “大小姐,二小姐这也太欺负人了!” 她前脚刚在厅里说,二小姐不如大小姐,配不上宋二公子,可惜了。 后脚二小姐跟明月就出现。 宋二公子还转了性子。 在外人面前,他极尽全力地讨好二小姐,不就是为了打大小姐的脸吗。 凭宋二公子的为人,不会做这种事。 他一定是受二小姐胁迫的。 东珠后知后觉,现在越想越气。 “她怎么偷听人说话呢……” 二小姐向来粗俗,上不得台面。 她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那是宋府。” 杜蘅也不知道庶妹是不是故意的。 但那确实是他们的住处。 宋二公子跟她在哪。 外人可管不着。 就算,庶妹是听了东珠的话,心生不悦,故意让宋二公子配合演这一出。 那也是杜蘅的不是。 她御下不严,没管好自己的人。 让东珠在外多嘴多舌。 宋二公子赶客,也是情理之中。 “以后我们少去就是了。” 杜蘅回府,将昨夜的大作拿出来。 本来想拿去给庶妹看的。 如今她自己再看,变得索然无味。 “大小姐,这……” 东珠见大小姐撕纸,有些讶异。 杜蘅却面不改色地把纸撕得稀巴烂。 “东珠,磨墨。” 庶妹说得对。 那不是举止不妥,是反差。 宋二公子都能在人前性情大变。 她的男主角为何不能。 “是是。” 东珠听不懂,只好磨墨。 杜蘅又写了两个版本。 杜若不知道。 过一阵,姐妹再相见。 杜蘅拿出来的,却是两首诗。 “二妹妹,这是我写的,你瞧瞧。” 杜若还兴致勃勃想看她的初稿。 结果。 一首五言绝句。 一首七言律诗。 字里行间,皆是叹京城风光无限。 杜若快速扫了眼就还回去。 “长姐,这不是我擅长的东西。” 毕业多年,她的文化巅峰早就过去了。 诗词歌赋确实不太擅长。 再者,杜若来京之后,没怎么读过书。 胡先生只教她认字跟《女诫》。 杜蘅拿两首诗来,让杜若品鉴跟点评。 这也算得上为难人了。 “要不,我让宋琅玉帮你瞧瞧?” 她是不懂诗词歌赋。 但宋琅玉懂。 杜蘅一听就不乐意了。 “二妹妹,你莫要拿我打岔。” 她的诗也就那样。 怎能跟宋二公子的文采相比。 庶妹这是炫耀吧。 “你跟宋二公子,和好了?” 杜蘅不问也看得出来。 那日还当着她的面,拉拉扯扯的。 这会又说去找宋二公子。 可不就是和好了吗。 “没有。” 杜若扭头去整书架上的书。 人慌的时候,闲不下来。 她一边弄一边岔开话题,“爹昨日回家,有没有提过朝中什么事?” 杜若跟宋琅玉和好了。 昨日他说,前线大捷。 凤陵王正在回来的路上。 所以,杜若今日才让明月去喊杜蘅来。 这种喜事,当让她早些知道。 “爹说了,前线大捷……” 杜蘅知道后一宿没睡。 今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杜若一听,就赶她走。 “你赶紧回去歇息,别到处乱跑。” 要早知道杜蘅得了消息。 她就不多嘴了。 “可是我这诗……” 杜蘅琢磨了话本,也试过动笔。 从初初的满意到最后的厌弃。 她只用了三日功夫。 庶妹写的话本,自己不敢恭维。 但它确实在京中卖到断货。 杜蘅还听爹跟娘亲说,想着去哪要一本。 她差点就把自己手里的交出去了。 还好,杜蘅想起庶妹的话。 话本便留下来了。 可她还是写诗词更合适。 “你留下,我抽空再瞧瞧。” 杜若自己看不进去。 她拿回家,给宋琅玉看。 “这是你写的?” 他正想怎么措辞夸人。 杜若就说不是。 “这是我长姐的,让你给瞧瞧。” 宋琅玉立时变了一个模样。 “不看,看不懂。” 这两首诗写得还行。 但它们不是杜若写的,就不行。 “你别那么小气嘛。” 她答应了杜蘅,要给点评的。 宋琅玉不配合怎么办。 “不看,你写的才看。” 他无缘无故去看杜蘅的诗词。 杜若不该吃醋吗。 宋琅玉不傻,才不上这个当。 “我不会写诗词。” 她实话实说。 “你要是嫌弃,不许看我的书。” 杜若以前在苍葭院,都把草稿存空间里。 跟他成亲之后,有了自己的院子。 她才把草稿摊在桌上。 大意了。 “不嫌弃,我教你。” 宋琅玉立时拉杜若去他的书房。 关门,关窗,手把手教。 “宋琅玉,你认真点。” 她刚就觉得不对劲。 写诗作画,为何要关门关窗。 结果宋琅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你认真点,就不会被我所干扰了。” 他一边教,一边撩拨杜若。 任谁都没法专注纸上。 笔下全是蚯蚓。 “宋琅玉,你别乱动。” 她的草稿里才写过书房里调情的情节。 宋琅玉看过,又学以致用。 “娘子,你配合一点。” 杜若还是头一回知道,他这么好学。 “宋琅玉,光天化日……” 后面的话全被宋琅玉堵住了。 她只剩喘息跟纠结。 …… 陈长安快马加鞭,赶在七夕之前回来。 宋琅玉跟杜若去城门接。 杜蘅也去了。 东珠还以为,王爷是赶着回来见大小姐。 杜府的好事将近。 谁知,与凤陵王同行的还有位姑娘。 她着一袭红衣,骑在马上。 满头辫子随风飞扬。 东珠见到大小姐脸色都变了。 可是,到城门来接王爷的人众多。 她也不敢胡乱开口。 凤陵王骑在马上,从杜蘅面前过的时候,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她一眼。 杜若也傻了。 “他干什么?” 半年不见,陈长安看上去更糙汉了。 可他难道连眼睛都不好了吗。 “这也是你写的剧情?” 杜蘅忽然开口,声音极低。 杜若只能连连摆手。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写的!” 她的故事里国泰民安,没有战争。 陈长安也没打马从这儿过。 杜蘅跟他都没见过面,更谈不上认识。 所以,那个女的究竟是谁? 杜若苦思冥想。 难道,是她给陈长安写的官配? 还是说自己没写的,逻辑非要自洽。 “这剧情好像有点眼熟……” 第一卷 第274章 随你 杜若苦思冥想。 一直到回了宋家马车上。 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拍脑袋。 “我知道了!” 明月被二小姐这举动吓了一跳。 宋琅玉则是第一时间去抓杜若的手。 一边给她揉脑袋,一边皱眉。 “你无故打自己做什么?” 方才那女子,他也瞧见了。 能骑马,自信昂扬。 她还跟陈长安并排在前。 这回来的,一定不是善茬。 杜蘅在人群里站着。 脸色阴晴不定的。 她跟杜若说话。 宋琅玉也听了一耳朵。 这事,真不能怪到杜若头上。 谁能想到,短短半年。 陈长安就变了心。 宋琅玉想不到。 杜若就更无从得知了。 “不是,我见过这个剧情。” 这是某一阵子,某乎最流行的开局。 “将军出征归来,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要给她名分,不惜与我和离!” 她说得激动。 宋琅玉听得皱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杜若嫁的是他,不是陈长安。 将军出征归来带了阿猫阿狗。 那都跟她没关系。 “对,就是这个开局。” 杜若想起来了。 可那个姑娘骑在马上。 一路颠簸,不像是有孕的样子。 “宋琅玉,这可怎么办?” 她有些担心杜蘅。 宋琅玉的脸色也变得阴阴沉沉的。 “怎么办,你要跟我和离?” 杜若所写的书,他都代入自己。 所以这么随口一句也能让宋琅玉不悦。 他们才不可能和离。 今晚回府,就把那张契约撕了。 “不是,你说什么呢!” 她反应过来,急忙安抚。 “我说杜蘅跟陈长安。” 宋琅玉的脸色一秒变晴。 “杜蘅跟陈长安,他们还没成亲呢。” 没有成亲,就无所谓和离。 那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更麻烦。” 杜若拍了拍他的脸。 “凤陵王退亲,女主黑化,先把我嘎了。” 毕竟,是她牵的红绳。 陈长安要是有二心。 杜蘅不得找杜若好好算账吗。 “不能,有我在。” 宋琅玉没她那么在意。 反正,他已经名花有主了。 这里也早不是杜若写的那个悲惨故事。 杜蘅如何,与宋家无关。 “不行,你去凤陵王府打探一下消息?” 杜若已经有些坐立难安了。 宋琅玉按下她的手。 “胡闹,凤陵王进宫去了。” 陈长安班师回朝,自然得入宫面圣。 他这会去王府也无济于事。 “那我怎么办?” 杜若听着车外喧嚣,脑子好乱。 “你爹刚刚不在人群里。” 宋琅玉看了。 来迎将军的官吏很多。 里面没有杜平。 “哦,对,他还不知道。” 杜若只告诉杜蘅了。 杜平官小,消息不灵通。 况且,迎接的臣子都是有头有脸的。 他就是来了也挤不上前去。 “那要不,我先把长姐叫到家里来?” 杜若没有别的法子。 杜平现在不知道,一会就该知道了。 杜蘅回府,也会被长辈们盘问。 这会她自己都不知所措。 要是长辈们施压,杜蘅更难做人了。 “随你。” 宋琅玉的家就是她的家。 杜若想如何便如何,随她高兴。 所以,他也没有拦着的意思。 “好,那明月,你先去趟杜府……” 杜若要请杜蘅到家里吃饭。 半路便放明月下车。 她跟宋琅玉坐马车先行回府。 一进门,就让管家吩咐厨子备席。 “大鱼大肉,还得有酒……” 杜若说的郑重其事。 宋琅玉听着,总觉得不太对劲。 “这怎么还得喝上酒?” 杜若向来滴酒不沾。 杜蘅要来,她就得舍命陪。 那宋琅玉可不能同意。 “你不懂,女孩子失恋就得喝酒。” 杜若没有这种经验。 但她看过电视,更编过一些爱情。 失恋嘛,总得借酒消愁。 憋在心里不好。 “……就这些,其余的你看着办。” 杜若让管家赶紧去吩咐厨子。 她才转身安排宋琅玉。 “一会我陪着长姐,你就别管了。” 杜若跟他,算不上恩爱。 也就小打小闹吧。 但今日陈长安回京,给杜蘅一记暴击。 她的心情肯定十分沮丧。 宋琅玉要是再撒狗粮就真缺德。 杜若不能让他出来搅局。 “那你不许喝酒。” 宋琅玉根本没想陪。 杜家姐妹说话,有他什么事。 宋琅玉只是担心杜若。 她滴酒不沾的。 为陪杜蘅,上大鱼大肉,还上酒。 他听了都要吃醋了。 “我不喝,我就陪她。” 杜若好不容易把宋琅玉劝到书房去。 杜蘅就来了,带着东珠。 “长姐,你要不要看我的新书?” 杜若是江清眠,江清眠是杜若。 杜蘅已经知道此事了。 她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问。 “你又写了什么淫……” 在杜若地注视下。 杜蘅只能把后面的话吞了。 “不看,你找我作甚?” 她跟东珠还没到府里,就给明月拦住了。 说是二小姐要请大小姐吃饭。 杜蘅本不想来,但一想到方才在城门口,她又不想回府去见爹娘。 凤陵王带那名女子进京了。 谁也不知道她是谁。 杜蘅更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满心欢喜被马蹄踏碎。 她都不知道,日后该何去何从了。 “我找你商议剧情跟对策。” 杜若在城门口,见到陈长安跟那名女子,后也想起这剧情出自哪里。 这会,她就该拉杜蘅坐下来,商议一下,往后的剧情走向该如何发展。 “?” 什么剧情? 杜蘅记得,方才她问庶妹。 庶妹明明是说不是自己写的剧情。 这会怎么又要跟她商讨。 “这事,说来话长……” 杜若知道自己的书崩坏了。 但她也没想到,剧情还能这么玩。 所以,这事真的说来话长。 杜若拉杜蘅到膳厅。 明月让丫鬟去通知厨子上菜。 大鱼大肉摆上来。 酒也摆上来。 这阵仗让东珠看得一愣一愣的。 “二妹妹,你这是作甚?” 杜蘅也是十分不解。 商讨剧情就商讨剧情。 用膳就用膳。 可这酒,算怎么回事。 此前杜若在府里,最讨厌酒了。 爹一喝酒,她就躲得远远的。 杜蘅也一度怀疑。 陈公子就是好酒贪杯。 庶妹才瞧不上眼。 不过,宋二公子也喝酒。 她倒是没有嫌弃。 “吃饭,喝酒,谈心,缺一不可。” 杜若在宋家没那么多规矩。 不用丫鬟帮忙布菜。 她亲自给杜蘅跟自己的杯中添满酒。 “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