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当爸从我推的孩子开始》 001 诸天当爸系统 “嘶……头好痛，都陪了那么多酒，也只是勉强混个业绩达标。”昨夜宿醉的程宇从十平米的出租房里醒来，捂着脑袋颤栗着。 顺便偷偷眯了一分钟，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看，咬牙离开床铺：“今天还是要上班！上班！辞了算了！” “开玩笑的……” 程宇心想，家里老父母还指望自己每月打钱过活，现在经济形势又差，哪能说辞就辞。 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中自己憔悴的脸，在社会上打拼或者说被打拼这么久，曾经颇有小帅的青春少年已然不在，渐渐成了一位沾染着浊气的大叔了。 29岁一事无成，浑浑噩噩至今。小学时梦想成为科学家，但从不努力学习，后来上了当地最差的初中。中学又梦想成为心理咨询师，沉迷于心理学的书籍，最后却为了以后赚大钱选了计算机专业。大学一个三流底层本科，然后自己玩了四年，什么都没学到，最终只能出来当销售。程宇总是感叹都是自找的，然而人生已经能望到头，不再像少年时那样能看到诸多可能性，程宇决不能再提起为人生奋斗的精气神了，哪怕三分钟。 【叮！找到合适宿主，《诸天当爸系统》已绑定。】 程宇拿着牙刷的手停了下来。 【恭喜宿主，本系统旨在培养诸天之父，只要带有世界眷顾的角色认宿主当爸爸，宿主即可根据好感度获取对方拥有的任意天赋或能力。若完成系统任务，更有百万资金奖励与神秘大礼包相送！】 程宇漱了漱口，然后把水龙头的冷水泼在脸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幻觉？酒还没醒？我脑子出问题了？” 【宿主无需怀疑，现在即可进行新手教程，亲自体验后便知真假。绝无额外收费，绝无危险，一切活动都在另一个世界进行，若不幸身死便会毫发无损地回到本世界。】 【新手教程……】 程宇听后怦然心动，他也是网文爱好者，对于现状理解很快：“你这个新手教程要多长时间？对了，奖金具体有多少？” 【在异世界待一年，只相当于本世界一天。且无论多久，本世界最多过一天。奖金百万起步。】 程宇想了想，一咬牙，拿出手机打通领导的电话：“你等等……喂，老大，我今天……嘶啊……要请假一天啊……我昨天可能陪客人喝多了，现在起来头疼得厉害，然后上吐下泻，在厕所蹲得腿都软了……啊呀，我现在……唔……也还在厕所……对，就是这样，今天实在去不了公司……对不起……拜托了，麻烦您了。” 挂掉电话，程宇下了决心。 【请问宿主是否开始新手教程，选择开始后，宿主将被传送到随机世界进行新手任务。】 程宇：“你确定没有危险？回得来？有百万奖金？” 【本系统童叟无欺，没有，回得来，百万奖金以宿主国家货币结算。】 程宇：“干了！开始新手教程吧！” 【新手教程开始，世界定位，定位到世界《我推的孩子》，传送中，传送结束。】 “啊，该先买点东西……呜啊啊啊啊——” …… …… “呜啊啊啊啊——” 程宇猛然惊醒，然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看起来像公园的地方的一张长椅上，远处有两个小孩正看着他偷笑，发现他看过来又马上别过头去。 程宇坐起来，接着眼前出现了一道光幕，伴随着系统那无感情的声音： 【 世界：《我推的孩子》 主线任务：让星野爱认你作爸爸并改变其早逝命运 任务难度：中等 任务奖励：500万华币，随机低级道具礼包，100积分 】 【 已选定的目标状态： 星野爱： 认可度=0%（爸爸？不存在。） 好感度=0（完全不知道有这个人。） 态度=无（抱歉，不认识。） 】 【新手教程将提供随机新手礼包，请宿主尽快领取。】 …… 《我推的孩子》？这不是近期热播的动画嘛！自己甚至追过原著漫画，但由于后面有点烂活，于是就没再追了。男女主的母亲星野爱是个天才偶像，但是偷偷生下双胞胎男女主仍不退役，最后被设计让狂热粉丝刀了。让自己做星野爱的爸爸是不是有点……如果成功了，直接就成爷爷了吧。 程宇回想了自己母胎单身至今的人生，陷入了几秒钟沉思。 “领取新手礼包。”不管了，500万华币呢！ 【 新手礼包成功！ 随机得到“便利的人物身份”！ 便利的人物身份： 姓名：程宇 年龄：34 身份：漂亮国神秘的特种部队退役士兵 经历：灌注中…… 】 程宇一阵恍惚，清醒后，感觉自己仿佛打了一局非常长的完全潜行游戏，亲身体验了一番这个便利的人物身份的所有经历，同时身体都变得强壮了不少。 【经历灌注成功】 “这……还真是新手教程啊！” 程宇梳理了一下自己获得的人物身份后，就得到了对于完成任务超便利的信息。首先这个同名的程宇是东京本地人，祖上是早年世界大战时西大陆过来进行反战宣传的，后来战争结束有了家庭就定居在东京了。特别重要的一点在于，这个身份和星野爱早死的亲生父亲是发小，曾经约定要互相让自己的孩子认对方作干爹！ 任务难度可以说是大幅度下降，再加上自己虽然无业，但有一定存款且有老战友在本地驻军当高层——这个任务简直就是送！ 顺便一提，人物经历还让程宇精通了日语，不需要担心语言问题。 “所以，就算不是被当成亲生父亲也行吧？” 【义父也没问题，只要该角色打心底把你认作他/她爸爸即可。】 “唔唔……不过任务完成评价应该有的吧？系统，有什么指标吗？” 【存在任务完成评价，将影响奖励发放情况，具体指标请自行探索。】 “果然……现在我该谋定而后动，不能想着飞龙骑脸怎么输……总之先确定剧情发展到哪了，要是已经被刀了就搞笑了。” 程宇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偶像爱”，然后看到了“众人喜爱的偶像·爱再次复出”之类的消息，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前。 程宇暗道：“复出了一个月，男女主已经出生了？果然要当爷爷了嘛！哎呀，本来还想救救那个医生，这样也许星野爱还能有个正常孩子，真的搞。16岁母亲，29……34岁爷爷，让我想想到底该怎么让星野爱认我做爸爸！” “话说，我怎么去找到星野爱，系统。” 【新手教程提供住址，以后请宿主独立自主，星野爱此时住址为……】 “无情。好吧，让我想好计划就过去，星野爱今天应该休假吧……也不知道她的事务所莓Production会不会是996或者007。” 程宇找了个餐厅，一边吃着饭一边考虑，从中午一直思考到下午五点。他也不敢找什么东西把计划写下来，万一被发现了，那什么认可度肯定会下降的。 最后，掌握着剧情的程宇觉得计划思考到差不多就得了，执行最重要，于是动身前往星野爱此时的住所。 搭了电车，也没什么不习惯的，34岁的程宇就是本地人，29岁的程宇则拥有他所有的经历。 然后，程宇来到星野爱住着的1501号室，反复做好心理建设后，按响了门铃。 “来了——谁？社长吗？” 门后传来清脆可爱的声音，然后门打开了，一个五官精致，肌肤娇嫩白皙的少女出现在程宇眼前。 “谁？”眼前的少女歪了歪头。 程宇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严肃而认真，注视少女：“你是……星野爱？” 当然是星野爱，光是看到对方那双宛如有银河流转、两颗天赋之星闪闪发光的眼睛，程宇就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诶嘿~粉丝？”星野爱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但脚下却后退了一步。 “我不是你的粉丝。”程宇摸了摸下巴，“硬要说的话，我算是你爸爸。” “……爸、爸？”星野爱皱起了眉头，有些懵，连后退的步伐都停下来了。 “你是星野启明的孩子，星野爱不是吗？我和你爸爸从小就是好兄弟，你刚出生那会儿，你爸爸就让我把你认作了干女儿。自然，我当然也算是你爸爸了……小爱。” 星野爱下意识又退了两步，伸出食指点了点脸颊，笑出了声：“嘻嘻嘻，大叔，你说得也太离奇了吧。我可没有父母哦……尤其是爸爸、完全没有印象呢，怎么可能相信你呢？” 程宇看着她，脸上缓缓流露出伤感：“嗯……确实，我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我根本不知情……我……我应该早点回来。” 程宇握紧了拳头默默低头，仿佛在为之痛苦难过，星野爱狐疑地窥视他的表情。 程宇自知演技不足，所以没做什么夸张的表演，只是代入其中。他重新抬起头看向星野爱，平静地说：“小爱，你暂时不认我这个爸爸也没关系，只是义父而已。我先前一直在国外，并不知道你的情况，所以……我的错。我这次来，主要是希望能够代替启明哥履行他作为爸爸应有的责任。我会关心你、照顾你、爱你，给予你一切需要的支持。不过看你似乎顾虑重重，那我可以下次再来，我等你想清楚。你就先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吧，下次带上你现在的监护人，我们再详谈。这是我的名片。” 程宇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星野爱，星野爱犹犹豫豫但终究接了过去。 名片哪里来的？这个身份自带的，毕竟东京人。 星野爱看着手中的名片，突然有种也许事情就是这么荒诞的实感，她挑起左眼眉看着程宇：“你……真的是我爸爸的朋友？而且……要把我认作干女儿？” 程宇坦然地看着她：“我会把你当亲生女看待。不过，下次再说吧。” 程宇上前主动为星野爱关门：“你是一个人住吗？多少有点太没防备了。” 程宇关门关到只剩仅能过手的缝隙时，伸手进去从外面给里面挂上了门链：“记住，当你还没有确定门外来的是谁和有什么事情之前，不要完全打开门，至少要留这一条门链，因为来的可能是坏人。” 说完，程宇完全关上了门，消失在星野爱的视野里。 星野爱在原地矗立了好一会儿，回头发现女儿星野瑠美衣“咿咿呀呀”的爬了出来，连忙过去抱了起来。 星野爱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看着手中的名片。 “爸爸……” 小声地说了一句，然后笑了一下。 002 证明身份 【 星野爱： 认可度=10%（爸爸？怎么可能。） 好感度=55（似乎不是坏人。） 态度=怀疑（唔……） 】 程宇就近找了一家旅馆落脚，看了星野爱的状态后，就知道自己做对了。像星野爱这样缺爱的孩子，直接上门给她当爸就行了，再以真诚骑脸，必杀！现在的问题就是监护人权利的问题，不过这些个都是次要的，系统又不在意法律关系……但还是要体现出自己很想要才行——给星野爱看的。 接下来几天，程宇开始查阅各种资料，尤其是东京关于孤儿监护人归属相关的问题。又动身到星野爱曾经待过的孤儿院和学校调查，顺便又回老家去找星野启明的父母（即星野爱的爷爷奶奶），结果发现他们早没了。程宇更心疼星野爱了，也是被自己体验派演技反噬，程宇打从一开始就真的把自己当星野爱的义父，完全代入角色——这就是他的真诚必杀。 顺便打几个电话给些老战友，请他们牵线搭桥，做了些准备事情后，程宇就开始待在旅馆里静静等待星野爱那边的来电。 星野爱能挡住父爱的诱惑吗？不能。 大概吧，程宇也没有十足的信心。但现在星野爱和她的监护人应该都挺闲的…… “叮铃铃~叮铃铃~” 看，果然来了。 程宇等它响了两下后就果断接听：“喂，是小爱吗？我一直等着你的电话呢！” “……我是星野爱哦，社长……就是我现在的监护人，他想和您见一面。” “好，好，好！那当然没问题啊，我早就想当面感谢一下这位照顾你这么久的人了！对了，地点我来安排可以吗？我会选择你住址附近的高级餐厅，以便好好招待你和你的那位监护人。你们要定哪个时间呢？” “……那就晚上七点吧。” “好好好，那小爱，爸爸待会儿把餐厅地址发给你……回头见。” “……额。” “我很期待。” 接着，程宇就主动挂断了电话，然后收敛起笑容，思考。 是不是太觍着脸了，是不是热情过头了……程宇想要打造的是一个严肃但又疼爱女儿的可靠的父亲形象。 唔……只要线下当面立住人设，线上再热情点应该也没关系吧？现阶段还是主要表现自己对星野爱的关心和疼爱才是。 想好关节，程宇便开始为下午的会面做准备。 也没什么特别的准备，就是搞一套高级西服正装，然后预定一下附近最高级的餐厅而已。为什么先前不搞正装，程宇觉得见女儿还是平易近人点好。 很快就到晚上七点了，程宇准时在餐厅的包厢等候，然后没一会儿，星野爱也跟着她现在的监护人——莓Pro事务所的社长齐藤一护走了进来。 “小爱！”程宇早就站在门后等着，看到他们开门，便先微笑着向星野爱打招呼，“我很高兴你打算再见我。” “呵~”星野爱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还没想好呢，大叔，是我家社长要见你啦。” 程宇收敛笑容，看向齐藤一户，对方也穿了一身高级西服，留着稍显棕色的胡子，鼻梁上方的太阳镜后面，一双眼睛目光严肃犀利。 “你就是自称我们家爱的义父的人？”齐藤一户言语间颇有不善。 “您就是莓Production事务所的齐藤先生吧，果然一表人才。我打听过您，您在圈子里都是非常有能力与手腕的那批人。”程宇说着，后退了几步，“最重要的是，您培养了小爱，并且在这些年都悉心照顾她。我因为特殊原因，一直身在国外并且和国内断绝联系多年。当我回到东京，了解到星野夫妇的事情时，几乎陷入绝望，尤其恐惧于失去父母的小爱会经历怎样的人生！我一路追查小爱的事情，然后便也了解到齐藤先生您的事情和您对小爱的关照。当我看着电视中作为偶像闪闪发光的女儿时，我深受感动，这都是齐藤先生您的功劳啊！” 说完，程宇立刻一个标准的90度鞠躬。 齐藤一户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星野爱，也连忙对着程宇鞠躬：“程先生，您客气了！爱是我们事务所的王牌，我们当然最大可能关照她！” “感谢您！”程宇大声说。 “不用谢！”齐藤一户也大声回应。 之后等了一会儿，两人才重新直起腰来，相视一笑，伸出手握在一起。 星野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表演，闪亮的眼睛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齐藤先生，小爱……来上座吧，很快菜就会上来了。”程宇邀请他们到位置上坐下。 餐桌是圆形的那种，齐藤一户和星野爱相邻坐下，程宇便也不声不响地坐到星野爱的另一边来。 看到程宇要坐到自己身边，星野爱给了个微笑。 程宇正要说话，齐藤一户抢先说了：“程先生，你自称是爱的父亲的好友，又是爱的义父。我是愿意相信你，也希望爱能有爱她的家人。但是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的身份呢？很久之前，我也见过爱的一些亲人，但从未听过他们谈论到你的存在。而现在，已经好几年没有任何爱的亲戚来联系了，包括她可能还在世的母亲。” 星野爱闻言，一脸嬉笑地转头看向程宇，等待他的回答，仿佛齐藤一户说的是别的什么有趣的话题。 程宇平静地和星野爱对视了一眼，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慢条斯理地把自己带来的包放在餐桌上，打开。 “齐藤先生，我喜欢你这样的态度，可见你确实爱护着这个孩子。”程宇不断从包中拿出东西，不断移到两人面前，“这些是我和小爱的父亲以前的合照，小学、中学、已经出来社会工作之后的合照。这两张是毕业照，这个是我，这个是小爱父亲。还有，这一张，是我和前女友和星野夫妇一起双重约会时照的照片。这一张，是星野夫人刚生生下小爱不久，出院那天，我和星野家一家三口的四人合照，这里也还有一张他们一家单独的合照。” 齐藤一户很有气势地拿过相片，靠近脸前，抬起太阳镜，似乎在很仔细地甄别真假。 而星野爱则有些沉默地伸手轻抚那些相片上的人物…… “呵，真的是妈妈呀……”星野爱冷笑了一声，然后看向相片中站在妈妈旁边的帅气男人，“这……就是爸爸吗……妈妈把所有关于爸爸的照片都收起来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爸爸的样子呢。” “可笑吧？”星野爱突然笑着向程宇询问，那是比营业笑容还要没有人味的笑容，“唔……所以剩下的那个男人就是大叔你咯？嘿嘿，不是很像呢。” 星野爱转过身来面对着程宇，手里捉着那张四人合照不断把照片中的人和程宇的脸做对比。 程宇十分自信，因为抽奖得来的那个身份本来就长得和程宇自己一模一样，甚至性格脾气都十分相像。这应该是系统有意为之，方便他代入进去。而这些照片，都是那个身份提供的便利。 总之，新手礼包抽到的“便利的人物身份”真是太便利了，便利到程宇都开始担心下次任务去到别的世界后，没有了这种便利的身份，他应该怎么办才好。 当然，现在还是先专注眼前。 “完全就是我本人。”程宇从容地说，“拍了这两张照片后，我就因为工作原因到国外去了。” “是吗？”星野爱喃喃，将手上的照片移到两人视线中间，挡住自己的脸，“所以……你真的要当我的……爸爸吗？” 说完又把照片移开，向程宇展现出自己漂亮的笑容。 程宇表情认真肃穆，正要说话，旁边的齐藤一户一拍桌子站起来：“等一下！不够！只有照片不够！在现代，照片也很容易伪造！” 气氛为之一滞。 好在这时，包厢外传来敲门声。 “您好！客人，餐点已经准备好了，请问现在方便我们为您送餐吗？” “进来吧。”程宇说。 等服务员送餐完毕，本来僵硬的空气放松了不少。 “我认为这些照片已经足够证明我的身份了，如果你仍有疑虑，你可以到小爱父亲的家乡去打听。虽然小爱父亲的家人已经不在了，但当地的老人肯定还有许多记得我和小爱父亲的。”程宇，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递给星野爱，“这是当年你出生那天，我用DV机给你们家录的视频。” “这是原件。”程宇又从书包里拿出一片记忆棒，放到餐桌上。 齐藤一户和星野爱目不转睛地看着程宇手机中模糊不清的录像，两人的脸色变幻不定。尤其是星野爱，看着视频中的父母正为自己的诞生欢呼高兴，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之后，又转而露出了十分温和明媚的笑脸。 齐藤一户看到一半，便不再看，而是整个人坐在座位上，倚着靠背对程宇说：“看来你确实是爱父亲的朋友。” “不止如此。”程宇说，“我还是小爱的家人，也是……她的爸爸。” 齐藤一户眯了眯眼，呵呵一笑：“那么程先生，前来找爱，一定是有什么想法吧！” “当然。”程宇目光逐渐锐利，“我来，就是要代替我的好友尽他和我两人的作为父亲的责任。为小爱提供关心、爱护，以及一切她需要的支持——现在小爱名义上的监护人是齐藤先生，不知道齐藤先生可否让出这个名头呢？” 齐藤先生哈哈大笑，随即说：“不。” 之后两人默默对视，包厢里除开星野爱看视频的声音，完全陷入沉寂。 “？” 星野爱忽然从视频中抬头，发现了两个男人之间的火药味。 003 兵强马壮者为监护人 “我才应该是小爱的正统监护人。” “不，我已经照顾爱好几年了，我比你更有经验，监护人当然应该继续由我来当，东京法律也会支持我的。” “那你到底同不同意让出来？” 齐藤一户无声地盯了程宇好一会儿，然后一个后仰：“NO。” 程宇脸色不变，轻轻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后说：“是吗？看起来停业整顿五天对你们莓Pro没什么影响嘛，如果说……再多来几个五天呢？” “什么？！”齐藤一户瞪大了眼睛，“你……难道是你？！” “是我。”程宇放下茶杯，正色道：“莓Pro终究只是个小事务所，尽管齐藤先生你很有能力……但不代表你就很有能量。你斗不过我的，兵强马壮者为监护人——假如莓Pro倒闭，你仍要坚持做小爱的监护人，让小爱陪和你受苦么？” 没错，齐藤一户的事务所前天突然莫名被要求停业整顿，以至于齐藤一户连带着星野爱这几天都无所事事——这一切都是程宇通过自己的老战友做的。代价是消耗了一些人情和金钱。而星野爱今日能主动打电话给程宇，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几天被空闲出来了。 所以怎么说这个便利的身份太过便利了呢？就是在这种地方。 齐藤一户不说话了。 “啊呀，原来大叔你就是害我这几天不能工作的罪魁祸首吗？”星野爱仿佛在打趣、仿佛在娇嗔，但那双紫水晶似的眼眸却认真地注视着程宇的脸。 程宇低头看她：“你喜欢当偶像？” 星野爱嫣然一笑：“当然啦，我可是专业的偶像啊！”——是这么说，但眼神没有变化，向程宇质问的意思表露无疑。 程宇颇有些脸红心跳，但还是要贯彻父亲形象：“是追逐着自己想要的人生的……孩子的眼神呢……当然好啊！既然是我女儿的愿望，我会全力支持你成为这天下最强且无敌的偶像。” “不过……”程宇一转口吻，“偶像的前途十分堪忧，职业生涯短，赚的也不多，实际社会地位也不高，成功转型成演员或歌手等出道的人、寥寥无几——但没关系，假如你在人生的路上栽了跟头，我会随时为你提供可以依靠的港湾。当你要再次启程时，我也会给予你任何需要的支持。” 星野爱一怔，有些愣愣地注视着程宇。 程宇仍然保持略微严肃但又不失亲和的表情：“我说了，我也看过你在电视上的表现，网络上能找到的资料我也看了个遍。我女儿真可爱……咳，我家的小爱真是天生的偶像，在这方面的天赋无人能敌，所欠缺的只有些许打磨和曝光度而已。我一眼就看到了，你两只漂亮的眼睛里璀璨闪耀的启明星。” “……”星野爱沉默，晶莹的双唇抿着笑容，视线看向别处，身子在座位上一晃一晃的……最后似乎是觉得沉默太久了，她捋了捋鬓边的头发，说：“谁是你家的小爱？我可……还没认可你呢，大叔。” “好！看来没问题。”程宇心道，不论怎么声明他和星野爱的关系，他依然仅仅是星野爱才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换一般人恐怕就要对他的过分亲昵心生嫌恶了，然而对于从小孤儿院长大，渴望被爱和爱的星野爱来说，却反而颇有好感。 程宇注意到星野爱后面的齐藤一户似乎要说话、便主动开口夺过话题权：“齐藤先生，在这点上，我不得不说，您是很有眼光的，不愧是专业人士。” 齐藤一户叹了口气：“程先生，如果你一定要夺走关于爱的监护人的名头，我可以给你。但我会经常找爱了解情况，如果你对爱不好，我也没有程先生想象中的懦弱……呃，另外就是……不知道能否继续让爱在我的事务所工作呢？” “当然好啊！”程宇十分爽快地说，“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小爱的价值，也没有哪个偶像团体的负责人比你更偏心小爱了，让小爱转到别的事务所，我才不放心呢！” 齐藤一户正要露出放松的笑容，程宇抬手打断：“另外，我要声明一点。我当然是很想成为小爱的监护人的，但我有说一定要夺走你监护人的名头吗？就我现在看来，你对小爱的监护是合格的，而我是不合格的，当然由你继续做小爱的监护人。再说了，小爱也十六岁了，我也不可能直接替她做决定。” “那……” “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和以往不同了，小爱已经有了我这样强大的保护伞，如果你要以监护人的名义对小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小心你自己。”程宇冷冷地望着齐藤一户。 齐藤一户眨了眨眼，一时有些语塞，舔了舔唇，想要再说时，星野爱先出声了。她可爱的脸带着可爱的笑，看着程宇：“社长对我很好喔，在莓Pro我很自由，也很安心。” “嗯，我相信。”程宇收敛了冷意，“你看起来就过得很不错的样子，只不过，有什么事情，就和我商量。” 星野爱看了程宇一会，展颜一笑：“好啊……大叔。” 总是强调“大叔”这一称呼…… 程宇适时露出失落的样子，低了一下头、又抬起来：“嗯，齐藤先生，我们谈得很愉快不是吗？菜都有些凉了，来，我们还是赶快开吃吧。小爱你有什么喜欢吃？有什么不喜欢吃的？” …… 总得来说，这次聚餐在友好的氛围下结束了，程宇也成功获得了两人的私人联系方式，主要是星野爱的号码和邮箱。程宇多少有点不习惯用邮箱发信息，不过也只是小事，星野爱刚上车他就开始试着给星野爱发消息了。 一些嘘寒问暖，或者是表明为父心迹的话——总之，星野爱的反应还不错。不过，程宇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必须缩短物理上的距离，必须有很自然的见面理由才行。 所以…… …… “你觉得怎么样，爱。”齐藤一户一边开着车，一边询问坐在后座玩手机的星野爱。 星野爱停下快速按着按钮的手指，然后说：“我……不知道，我脑袋里连亲生父亲的记忆都没有。义父……或许，我不讨厌呢。” “那么你要认他做父亲吗？” 星野爱眼神游移：“可能不太行吧？” “豁，我以为你已经沦陷了呢。” 星野爱继续按动手机按钮，屏幕的光映照着她那张无表情的娇嫩脸蛋：“我还有瑠美衣和爱久爱海……那样认真的人，恐怕不能接受吧？” “越来越成熟了呢。”齐藤一户调侃，“不过，爱，只要你想的话，我们是会帮助你的。毕竟，从你把孩子生下来的那时候，全力援护你就已经是确定的事情了。” 星野爱微微抬眼：“社长，你说话有点像大叔了~” 齐藤一户闻言，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用这么担忧，让你和父亲多接触几次的余裕还是有的，毕竟，又不住在一块。见面是可以控制的。” …… …… “小爱，惊喜！” 星野爱和齐藤夫妇愣愣地看着从斜对门出来的程宇，而程宇接着说：“为了小爱有需要的时候，我能立刻赶到，我就搬家来这里了。再次见面了，各位。我是程宇，请多多关照。” 星野爱和齐藤一户对视了一眼，然后她转头向着程宇展露了笑颜：“请多多关照，大叔~” 004 吃一顿家常菜 【 星野爱： 认可度=45%（爸爸？嗯……） 好感度=65（挺好的人。） 态度=谨慎（陷阱看起来总是甜美的。） 】 把新家安置好后，程宇躺在床上看着女儿的面板陷入沉思。看起来进展喜人，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尽管凭借对剧情的了解，程宇已经琢磨了好几个足以将他们父女关系再推进一大步的剧情章节，可是这中间的衔接怎么办？这可不是小说，只写些重要情节，别的可以一笔略过。这可是现实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实实在在地流逝着，都在不断地使人和人之间、人和世界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所以接下来每一天，程宇都要想办法拉进和星野爱的关系。 说起来，虽然到这个世界才十余天，可随着和星野爱接触的次数增加，程宇自觉越来越能代入星野爱的爸爸这个角色。 毕竟，像星野爱这么可爱的女儿——有谁能抵挡？有谁能抵挡？？谁能抵挡口牙！！！ 再者也有程宇自身的因素。怎么说呢，虽然越来越进入爸爸角色，但程宇却感觉越来越放飞自我。他想起学生时代参加一些话剧、小品之类的活动时，明明不过是把自己想象成剧本里的角色，却总是被盛赞演技……也许自己真有演戏天赋？得赶快找个镜子看看自己的眼睛里是不是也有星星在闪耀了。 开个玩笑。程宇就是自知演技不足，才尽可能代入角色，用体验派的套路。毕竟有着一定的心理学知识，做销售工作时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这个演法是比较适合他的。而且程宇也不排斥给人当爸爸，不如说早想这么干了。系统确实会挑人。 有个很好笑的事情是，现在程宇通过这个便利的身份获得的存款是任务奖励的十倍有余！有一瞬间，程宇觉得直接在这个世界躺了算了，完成什么鸟任务。但不行，这个世界的钱带不回去，他还幻想着给父母来套大别墅，私人医生，私人营养师，专业保姆之类的。 总之，努力当人爸爸吧！ 想着，程宇就拿起手机开始给爱发消息。他暂时不打算直接上门拜访或要求进到星野爱家做客之类的，一来里面有星野爱秘密藏着的双胞胎孩子，二来也是他展示给星野爱的尊重。 【你明天有工作安排吗？】程宇给她发消息。 很快，对面就回复了。 【我想想哦，晚上有一场Live~】 【呼诶，怎么啦，你要约我吗……怎么办才好呢，大叔~】 程宇眉头一挑，这段时间和星野爱在手机上频繁聊了之后，她表现得比线下还要放开。 【不，只是请你中午吃个饭。】 【我做的。】 …… “来了。”程宇走到门口，轻轻打开一条门缝，确认是星野爱后，才将门链放开，完全打开门邀请星野爱进来。 星野爱一脸饶有兴趣的笑容，看着程宇这样谨慎的开门方式问：“呵呵呵~这难道是在给我做示范吗？” 星野爱指的是程宇第一次找她时给出的关于上门链的建议，毕竟她刚刚都在门外大声招呼了，还认不出门外的人吗？这里的隔音哪有那么好！ “是有一点那样的心思。”程宇承认说，“谨慎总是应该的，我在国外有很多次都是因为先确定来的人的身份，从而避开了很多危险。你一个女孩子独居，也要多注意才是，特别你还是偶像。” 星野爱大迈步地走进程宇的房子，忽然一个转身：“说起来呵，大叔你之前在国外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听起来很厉害嘛！” “军人。”程宇回答，“你在询问关于我的事情，我当然很想仔细告诉你我的所有故事，以便让你更了解我。但是，尽管我已经退役了，可绝大部分事情仍然没有过保密期限。我很抱歉，小爱，我暂时就只能告诉你‘军人’这两个字。不过，往后的日子里，只要你感兴趣，我会挑一些不需要保密的故事以及逐渐解禁的故事讲给你听。” “哼哼~”星野爱回头继续往屋里走，“你线下说话要比线上多好几倍哦。” 程宇关好门后跟上并赶超，然后引导星野爱到餐厅：“是吗？我没发觉呢。小爱来，坐这。” 程宇在餐桌旁给星野爱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星野爱一坐下就仰起头向后看程宇：“大叔线上说话会简洁点，但线下就会变得有些唠唠叨叨的……呵呵，不过我也不讨厌哦。” 程宇笑了笑：“你要真觉得烦，我会收敛的。” “哎呀，我是真的不讨厌嘛。” “我去厨房给你上菜，你先等一会儿。”程宇也不纠结，转身走向厨房。 星野爱低了一下眉，似乎想了些什么，然后就开始饶有兴致地打量屋子里的环境来。似乎比她那大一点，不过建筑格局很相似。也许是新家的缘故，除了干净整洁点外也没什么个人特色。 “清蒸鱼，白切鸡，烧鸭，黑椒牛柳，蒜蓉西兰花，瘦肉炒土豆，胡萝卜玉米汤……就这些了，都是些西大陆常见的家常菜。” 星野爱十分吃惊的样子：“太多了啦，怎么吃得完呢！而且……为什么是西大陆的菜式？” 程宇说：“呵……说来话长，我虽然是东京本地人，但我不太会做这边的菜。反而在国外工作的时候意外学了这一手，希望能符合小爱你的胃口吧。当然，不需要吃完，都尝一些，告诉我哪些合你胃口就行了。” 程宇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确实不怎么会做菜，可能做点蝎子、老鼠、蜘蛛之类的烧烤还更擅长，不过程宇本身会啊！ “诶~”星野爱把桌上摆满的菜看了一圈，忽然询问，“米饭呢？西大陆的人吃饭，应该总是要有一碗米饭的吧？” “米饭？”程宇故作诧异地看了星野爱一眼，一边坐在她的对面一边说：“你难道不是不爱吃米饭的吗？我最近都在头疼有什么代替品呢。” “啊呀？”星野爱真的吃惊了，闪亮的双眼睁大，“大叔啊，这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嗯……”程宇特意摸着下巴，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说，“我在网上看到过一个视频，那是关于你的某一次直播的，你说害怕白米饭，因为曾经让母亲扔出的玻璃杯的碎片落入饭里。” “诶，竟然有人录下来上传到网上了吗？”星野爱的食指贴着自己唇，嘴角勾勒出明媚的笑容，“真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呢~” 可爱！——但无论星野爱摆出多么可爱的姿态，程宇都强行保持着类似认真严肃的老父亲那种波动不大的神情，从容地说：“我出国前你还是个小婴儿，我回来后你已经是个16岁的大姑娘了。尽管我已经尽可能了解你的经历，可还是深感缺失。所以我希望能通过这些记录着以前的你的媒体，来更多直观地了解你。啊，这么说起来，似乎有点像狂热粉丝的行为，你会介意吗？” “不、不会呀。”星野爱摆摆双手，然后自信一笑，“单凭网上的东西，是不可能了解得了我的啦~” 程宇也露出淡淡地笑容，俄而，又忽地显出些许惆怅：“你的母亲……我印象中是个很好的女人，无法想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撒，谁知道。”星野爱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又马上恢复明亮，她瞅了还在惆怅的程宇一眼，有些突兀地问，“大叔，你该不会曾经是我妈妈的追求者吧？！” 程宇敛起愁容，迅速地回答：“不是。” “嘿嘿，不用害羞的，毕竟我妈妈也是大美人，我的脸蛋都是托她的福。” 程宇端坐正色：“你不相信我？还是你在预设着什么问题的答案？你妈妈确实是个美人，但比我大一岁，我喜欢年龄比我小的。” 星野爱听了，微微张嘴，但又沉吟，双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她晃了晃脑袋，视线移到了左上方天花板角落，然后说：“那我想不明白，大叔你为什么好像对我那么执着。我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只是……朋友的女儿，不是吗？” 说完，她视线就转了回来，紧紧地盯着程宇的眼睛。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程宇平静地回应，毫不动摇地和星野爱对视，“因为我把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呵呵呵~”星野爱发出可爱的笑声，“大叔~听起来真的好像是那么回事呢~” “好吧，我当然也是有私心的。”程宇叹了口气。 星野爱保持着笑眯眯的样子，但目光似乎有一瞬间僵硬。 “你出生那天，你亲生父亲就让我把你认作干女儿。我当时因为看着你，感觉非常喜欢，于是直接和你父亲夸下了海口，说：‘我会把她当亲女儿看待。’”程宇说着低下了头，语气也变得沉重了，“然而之后……你也知道了，所以我现在的行为，多半带着不少赎罪的意思吧！” 沉默了一会儿，程宇抬头，注视着星野爱：“这个回答可以吗？我的女儿。” “唔……”星野爱噘着嘴考虑了一下，笑着回答：“6分吧！大叔合格了，合格。” 程宇微微摇头，转向餐桌：“来，尝尝我的菜吧！看看你更喜欢哪个？！” “好~我开动了~”星野爱习惯性地做了礼仪，然后高举筷子，白皙的手臂伸出，夹了点清蒸鱼的鱼肚肉，“唔！好吃！可能这个就不错！” 程宇露出了老父亲的笑容：“好吃就多吃点，也可以再试试别的哦？” …… “你晚上的Live，我能去看吗？” “诶……大叔，你想来吗？” “是的，仅仅是看录像，不太能满足。” “那就来吧，biu~~，小心别被我的笑容俘虏哦！” …… “我可以带走一部分吗？” “为什么？直接放我这边的冰箱吧，你想吃就过来，我热给你吃。” “不是啦，社长夫人在我那，我想带给她试试。” “啊？！为什么刚刚不让她一起来？” “诶——我想和大叔单独谈心啊，嘿嘿~” …… …… 于是，星野爱捧着一小碟菜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笑着向目送自己的程宇摆了摆手，然后关上了大门。一边弯腰挂上门链，一边喃喃自语：“是这边，还是那边呢……我看不透呀，大叔。” “啊，阿库娅~~来，妈妈抱抱……嘻嘻，社长夫人，这个是给你带的伴手礼。” 005 来自爸爸的应援 【 星野爱： 认可度=50%（分不清。） 好感度=70（很好的人。） 态度=谨慎（陷阱看起来总是甜美的。） 】 “涨得好快！” 程宇觉得如果就这么下去，可能这个月就能听到星野爱喊自己爸爸了，哈哈哈……不过，任务还要求改变其早逝命运，这怎么办，硬熬四年，然后把刺客图图了？可也还有幕后黑手啊…… 一想到那个在漫画原著让星野爱被刀掉的幕后黑手，程宇就忍不住握紧了双拳——这是来自老父亲的愤怒！！ 等过一些时间，就要考虑处理掉这个幕后黑手了。 说起来，怎么确定早逝的命运被改变，毕竟以后星野爱粉丝多了，里面什么鸟人都会有。 【任务完成时，本系统将自动提醒宿主。】 系统贴心地回答了程宇的疑问，但……他还有更多的问题：“系统，任务完成后我就能回原世界吗？立刻、马上？是强制遣回那种吗？” 【主线任务完成后，宿主即可在往后任意时间任意地点回归主世界，由宿主自主选择。】 “是吗……”程宇没有再多问，而是重新考虑眼前的事情来。 现在有个问题，虽然还不成问题，就是程宇没有收入。在这个世界的程宇才三十几岁，要说躺平，当然可以，存款也足够多。可是，自家女儿不愿意也不会去躺平的。假如要做到自己给星野爱说的那样、“给予一切需要的支持”的话，这点钱未必消耗得起。而且，东京这破地方，人情关系太多，尤其小圈子，有时候不砸入巨量资金根本成不了事，但又真没这么多钱耗——光靠驻军的几个老战友的关系，总还是不行的，圈子隔了好几层，而且过几年他们也可能会被轮换到别处去。再说，人情是有限的，怎么能总是烦别人。 综上所述，理想之中，程宇既要有自己的资金入账渠道，也要构建自己在东京或世界上的人脉关系——程宇直接闭眼躺平，以后再说吧！ “叮~” 啊……女儿发消息过来了，程宇爬起身，拿起手机看到： 【大叔，我们要出发喽，让社长捎你一程吧？】 程宇马上回信： 【不合适，我这次是以观众身份去的，已经买了票，有机会吧。】 对面过了一阵子，才回信息过来： 【哪里买的票呀，不是早卖完了嘛，我还打算给你一张特别邀请的票咧。】 程宇轻笑： 【高价买的。】 【啊……那还不如买我手中的票呢，还能增加我的收入，呜！】星野爱这么回。 程宇摇了摇头，又跟星野爱聊了一会儿，才停下来。 程宇想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放在房间角落的箱子前，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一套衣服。 “唔呃……应该没关系吧？现场的人应该都是偶像宅，这么穿的话，看起来应该也只是混进他们的同类吧？算了，豁出去了！”程宇一边按着两边太阳穴，一边把箱子里的衣服拿了出来。 …… 之后等到星野爱的Live，哦，应该说是偶像团队“B小町”的Live开始前，程宇提前一小时来到演出会场。 会场不大不小，一时半会儿还进不去，一群人在外面排长队。程宇心里大呼糟糕，明明都来得很早了，但他怀疑这帮人比需要事前准备的偶像们来得还要更早，真是可怕的东京宅宅。 不得已，程宇只好跟上去排队，有点后悔没有要星野爱给的票。但……总之现在不合适，他还不想自己出现在星野爱那边的圈内人面前。不然怎么介绍自己？说自己是追着星野爱当她爸的奇怪大叔？或者不打招呼，可那样以后星野爱真的叫自己爸爸的时候，那不就给圈内人一个不好的印象，有可能给星野爱的未来工作添堵嘛！ 总之，能自豪地吹嘘自己是“星野爱的父亲”之前，程宇不打算太过于接触东京这边演艺圈内的人，私下另说。 于是，等了几十分钟，程宇终于背着书包进入了会场。 排队期间听到“你推的是哪个偶像？”、“那还用说，当然是爱啊！爱无限恒久！”之类的对话，程宇不自觉站直了几分。 进入之后，程宇就开始认认真真地看着偶像们的表演了。今天一共有三个偶像团队在这个会场演出，第一个不是星野爱所在的“B小町”，第二个也不是。但程宇依然看得极其认真，除了身边那狂热浓厚的气氛有些影响外，也是程宇想用以做对比和参考，来评价压轴出场的星野爱的演出。 无论哪个世界的程宇，都没有到现场观看偶像演出的经历。 难以想象！ 大吃一惊！ ——额，可能也不到那种程度吧。但程宇看完前面两场后，就是这么个感觉。偶像们的演出和他看过的歌星明星们的演唱会极其不同，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舞台上的偶像们真的，真的在竭尽死力地去回应台下每一位粉丝。这些十几岁的偶像们的每一根头发丝的飘动都仿佛由和台下粉丝的共鸣产生，她们被粉丝们紧紧围绕、又反过来将粉丝们牢牢包裹，几乎融为一体。 程宇都看得要忘却时间了…… 仿佛眨眼间就轮到了“B小町”的登场。 在黑暗的舞台上，几个身姿曼妙的美少女从远处踏着步子走了过来。先是最两边的少女被灯光亮出，强烈的甜美的氛围如大雾般自舞台往整个会场大厅涌动，似乎要将所有人吞噬；然后是更里面的两位少女、稍微往前几步后也在灯光中闪亮登场，就像破晓那一刻的朝阳一样，给人“唰”地一声照亮整个会场的错觉；最后，自然是究极的C位，紫发明眸的星野爱于漆黑中一跃而出，瞬间，仿佛有一颗巨大的粉色核弹当场爆炸，极致的亮光和粉色的冲击波巨浪吞噬了在场的所有人，并且炸毁了整个会场，炸毁了整个东京，从宇宙中都能看到极东之地的岛国在闪耀。 程宇回过神来，耳边依然是那群偶像宅们狂热的呼喊声，东京没被炸毁，演出会场也没被炸毁，只有舞台上的星野爱绽放着压倒一切的光辉。 “离谱。” 程宇说。 他打开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套粉色的大衣，前后都印着明显又巨大的红色的“爱”字，然后穿上。 接着又从里面拿出一条粉色的长头巾，中间也印着一个极尽凸显的“爱”字，然后面不改色地绑在头上。 最后再从书包里拿出九根荧光棒，颜色是属于星野爱的红色，插一根在头巾处，然后每两个手指之间放一根。 好，装备齐全—— “爱——！！！” 怒吼一声，程宇开始跳应援舞，八根荧光棒在空中挥动成道道光幕，一种进阶的打call，俗称“Wota艺”。 嗯，专门去学了。 “爱——！！！” 程宇奋力应援，身边的宅宅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目光。 倒也……不是做应援有多特别，只是一般这样穿一套衣服进行打call的都是几个人凑在一起，组成的团队进行的。像这样单独一个人，而且年纪不小，如此卖力，八根……不，九根荧光棒的强力应援，还是让人不自觉看两眼的。 “爱——！！！无限恒久！” 程宇感觉很尴尬，恨不得上天把月亮用龟波气功打出条缝钻进去。 不过，仅仅是尴尬这种情绪不足以让一个历经近三十年人生的男人退缩，人生尴尬的情况多了去了。现在只要接近全力应援自己应援的偶像就行了，就像偶像回应粉丝们时做的那样。 “爱——！！！无限恒久！” 程宇紧紧盯着台上歌唱起舞的星野爱，竭力高呼，奋力挥棒……然后似乎有一瞬间，只是一瞬间，星野爱的视线落到了台下的程宇身上，和他目光交汇——如同漏出破绽，一个极具人情味的笑出现在那宛如在天上的连续的完美笑容之间，转瞬消失。 …… 演出结束了，程宇捂着脸在原地蹲了几秒，才再次打起精神走出会场。 期间有个脸部微胖的青年走上来搭话，说自己是一个专门为偶像爱应援的粉丝团团员，来邀请他加入。程宇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礼貌地说：“下次吧。” 【大叔，谢谢你的应援，看到你咯~】 【啊，对了，社长说你不着急的话，就到下面的地方等，会捎带你回去。】 程宇从口袋里拿出口香糖，放进嘴里嚼，一边看着两条消息，一边普通地回复： 【好。】 于是，程宇到了一个有着显眼的雕塑和木制长椅的地方等待，大概过了近四十分钟，齐藤一户载着星野爱的汽车停在眼前。 “程先生，上车吧！”齐藤一户招呼他，星野爱则摇下车窗笑着向他摆手。 程宇也没怎么推脱，便走到另一边开门上车。 “如何，我们的爱的表演，是不是无人能敌？哈哈哈……” 程宇刚坐进车内，连安全带都没系上，齐藤一户就笑容灿烂地向他夸耀自己旗下的王牌。 程宇没有直接搭理他，而是先系好安全带后，转头看向旁边的星野爱。一开始只是打量没说话，直到星野爱回了个甜甜的笑容又挑了挑疑惑的眉头、才开口说：“很棒。超乎想像。” “嘻嘻~那当然啦，我可是专业的偶像哦。”说着，星野爱用三根手指和另一只手的食指、在身前摆出了“B小町”的“B”标志。 程宇表情认真：“看录像和在现场得到的感官差别相当大，小爱你与其说是专业，不如说是天才，你真是天生的偶像！我看到了，舞台上的你，那双眼睛中的两颗启明星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闪耀。” “嘿嘿嘿，又是这说法啊……”星野爱的食指点在自己脸颊，指向眼睛，“最近我都要出现自己的眼睛里真的冒出了星星的错觉了。” 程宇笑了笑，没有争论，系统告诉过他，那是透过自己这双来自异世界的眼睛才能看到的天才之星，本世界居民是看不到的。 “我原本想要凭借自己作为长辈的阅历，在看过你的偶像演出后，给出十分有见地又有益处的建议。不仅能帮到你，还能收获你的崇拜，多好啊！可惜……”程宇说，“看过你的演出后，我明白了一点。专业的事情，果然还是得专业的人来。仅凭我一个业余都不算的业外人员，是给不出足够有水平的指导的。” 这倒是程宇的真心话。原本他想要凭借自己对原著的了解，开挂式地借用别人的观点来收割些许星野爱的好感。不过身处其境之后，程宇陡然发现，自己单薄的人生真的不足以指导一位赌上人生拼搏并逐步走向成功的天才偶像。 原世界的自己不过一介底层销售，说是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到底仍见识狭隘，目光局限于眼前。本世界的身份的经历，于他不过打了一场完全沉浸式极其真实的游戏而已，如果想要化为自己的阅历，还需要长时间的回想和思考。即使消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用，毕竟领域差太多了。 “大叔你想得还真多诶。”星野爱笑嘻嘻地凑近了两厘米，“你不是说今天是以观众的身份来看我的表演吗？那就以观众的身份说点感想就好啦。” “也是。”程宇目光微凝，露出极浅的笑容，“我的今天的感想只有一句话‘就像你的名字一样，你是真的爱着粉丝们呢，这份爱是真东西’。” 星野爱闻言，大大的双眼变得更加明亮，亮丽的唇勾出完美的笑容，藏在背后的手、微微僵硬。 006 游乐园（上） 【 星野爱： 认可度=48%（分不清。） 好感度=75（很好的人。） 态度=谨慎（陷阱。） 】 自上次看了星野爱的演出之后，又过了几天。星野爱对程宇这个爸爸的认可度不仅没涨，甚至还掉了。程宇倒也不着急，毕竟这个数值就是越往后越难涨，有波动也不是不能接受。手里捏着几个王炸，不怕以后涨不起来。但是，好感度稳步上涨……嗯，被认作爸爸后会根据好感度得到对方的能力或天赋来着？但愿是个好的影响。 还有一点就是，程宇真心认识到了自己的浅薄。在系统挂还不太给力的现在，自己的能力不足以让自己和这些漫画里的天才人物站一块。所以这几天程宇都有尝试提升自己，每天花一小时来消化本世界的程宇的经历，转化为自己的阅历，也有找一些偶像相关的书籍看，更是尽可能了解现在这个世界的经济、政治、科技发展形势——总得来说，这个世界的情势虽有所不同，但大体一致，发展情况约等于原世界20世纪初零几年的时候。程宇现在有足够的启动资金，又有一定程度的人脉力量，花点时间，凭借着对未来的把握，他很有自信做出成绩来。 不过，到底要做些什么成绩呢？他是打算完成任务就跑路的，而且做出成绩的最主要目的还是捧女儿，所以特别像是虚拟货币这种，顶峰收益要到十几年后，除了能来钱外一无是处的投资就不是很合适了。他需要收益快，稳定，而且能对星野爱的事业带来大量帮助的项目。暂时不能确定能搞什么，总之，先把这世界现有的类似比特币那样的虚拟货币各买百来个吧。 程宇又躺平了，真要打造什么利益集团或商业帝国，实在有些为难作为底层销售的他。慢慢学习吧。 【小爱，爸爸手上忽然多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我带你去玩吧。】 在发上面这条消息前，程宇想了想，把原先的“我”字改成了“爸爸”，然后才发过去。脸皮厚点，就硬蹭。 【啊！难怪社长刚刚特意嘱咐我明天好好休息好好玩什么的，我还觉得有些奇怪……我知道了，你们说好的！】 看着回信，程宇笑了，大人就是这么卑鄙的啦。 【所以你的回答？】 这次等了一会儿，对面才回信： 【既然大叔你想去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空出时间和你去吧，诶嘿~】 程宇看着消息思索了一会儿，又继续给星野爱发消息。 …… 第二天，程宇穿了一身休闲装，又戴了个茶色遮阳镜，打扮得像是个正在某处旅游的大叔，然后才对还在餐厅夹肉吃的星野爱说：“七分饱就好了，留点肚子，待会才能玩得尽兴点。” “哼哼~是你做得太好吃了嘛~”星野爱脸上笑盈盈，高举着筷子，“害我总是吃多，不得不注意运动，我怕不知不觉就发胖了。” 程宇摇了摇头，走过去强制收拾餐点：“我收拾了，你回去准备吧，待会我开车到外面等你。” “大叔买了车，什么时候的事呀？”星野爱合十双手，表现出惊讶的样子。 程宇随意道：“有需要就买了。喔，你别想着是什么豪车，也就比齐藤的稍贵点。” “哈哈，莫名的攀比心呢。”星野爱看程宇把菜都收了，只好起身，“那我先回去咯……待会见，大叔。” “嗯。” 程宇目送着星野爱啪嗒啪嗒地走出门外，回头到更衣镜前再撩了几下头发，然后就背上个小挎包出发了。 程宇先是去把新买的轿车开了过来，接着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见到星野爱穿着同样一身休闲运动风的衣服出来了。 棒球帽、白T恤、牛仔裤、运动鞋，小手提包外加太阳眼镜，虽然像是有点老套的偶像外出套装，不过很有用，也很可爱。 程宇将自己的感想告诉了星野爱，星野爱便貌似快乐地甜笑着回答：“谢谢~” 然后星野爱就坐在了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后，她问：“怎么突然想要带我去游乐园呢？” “带自己疼爱的孩子一起去游乐园玩，是我很早以前就有过的设想，现在只是在实现梦想而已。”程宇先是很平淡又认真地解释了一下，忽地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自己想去游乐园玩哈哈哈……” “我小时候家里穷，爸爸没法带我去游乐园。所以我至今都没去过游乐园玩呢！但我现在有钱了……”程宇笑容灿烂地看了一眼星野爱，“今天就让我们玩个尽兴吧！” 星野爱愣愣地看着程宇，程宇的表现和他平时认真严肃、就算笑也是平淡地笑的样子产生了不小的反差。 “好呀。”星野爱回应。 …… 之后一路开车到了游乐园，进去后，程宇四处望了望，打了个响指：“怎样？果然来游乐园，就要坐过山车啊！小爱，想要坐过山车吗？” “好啊~”星野爱想了想，笑着点头。 “走，爸爸带你去坐过山车！” “带队吧，大叔。” 在过山车项目那排队的时候，程宇看了一会儿天上坐着过山车尖叫的人们，沉思了一阵，忍不住转头和星野爱说：“小爱，你以前有坐过过山车吗？” “诶~有没有坐过，我也不太记得了耶。” “那你会害怕坐过山车吗？如果你觉得害怕的话，我们就换别的项目吧？”程宇说。 星野爱歪着头，看了程宇有些尴尬的表情一会儿，忽然唇角勾起：“不会呀，我们就坐过山车吧！” “……那……那好吧。”程宇讷讷收声。 等到排完队，他们刚坐上过山车而还没发车时，程宇对正要转身离开的工作人员说：“对不起，能麻烦你再帮我们检查一下安全装置吗？” 旁边的星野爱听了，不由得偷笑两下。 而工作人员愣了愣，随即摆出营业笑容：“不用怕，先生，我们游乐园的设施都是有定期检查的，你们的已经装好了，不会出问题的。” “不。”程宇十分认真地说，“我相信你们，所以我才来你们游乐园的。但是这我是第一次坐过山车，如果你不愿意再认真检查一次的话，我会非常害怕。也许这对你造成了困扰，我非常抱歉，但可以请你至少帮我的孩子这边再检查一遍吗？那样会让我安心。” 工作人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露出笑容说：“好的，我现在再帮你们检查一遍。” “主要我孩子这边。”程宇说。 “好的。” 于是这位工作人员再给他们检查了一次安全压杠等安全装置，等他走后，程宇也摸了两下星野爱身上的安全压杠。 “好了。”程宇回头捉住自己的安全压杠，神色略微紧张，“享受个痛快吧！” “嗯。”刚刚程宇的行为星野爱看在眼里，但她没说什么，只是开始尝试着像程宇说的那样享受过山车的乐趣。 可过山车刚开始发动呢，程宇就忽然拍了拍星野爱的位置，打断了她的心情准备。 只听程宇说：“记得，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就捉住我。” 星野爱怔了一下，才微笑地说：“好。” 然后过山车开始向前…… “噢噢噢噢~~” “啊啊啊啊啊——！！！” 两种惊叫声，上面那种是星野爱感觉坐过山车非常有趣而发出的可爱叫声，下面那种则是程宇感到害怕（划掉）爽快而发出的普通叫声。 两人都非常愉悦地享受了一番刺激的过山车之旅。 从过山车处走出来之后，程宇重新戴上了遮阳镜，星野爱也跟着重新戴上太阳镜。 “你看起来很享受啊，小爱，想要再试一次吗？”程宇问。 “好啊~”星野爱嘻嘻笑道，“我们就再去坐一次吧~” “……这样吗？”程宇擦了擦额头的汗，“那就再来一次吧。” 程宇转身向排队的地方走去，星野爱拉住他：“我说笑的啦，我们去尝试些更有趣的项目吧。” 程宇停下脚步，回头平静地注视着星野爱：“你真的不想再坐一次吗？” 星野爱显出温和的笑容：“不想呀，而且……大叔看起来不太适应的样子，我们就换别的吧。” 程宇沉默了两秒，淡淡地笑：“你在为我考虑？但你知道吗？你是个孩子，而我，是个大人。并且！此时此刻，你是个被我这个大人主动带到这个游乐园玩的孩子！——所以，请再任性一点吧，请索取得再大胆一点吧！只要你想要的，就开口让我送给你。只要你想体验的，就开口让我带你去体验。我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带你来玩的。” “……”星野爱眨巴眨巴眼，看着程宇，然后抬起手说，“大叔，你说的话有点难懂。” “你其实还想再玩一次的吧？过山车。” “……我、”星野爱看了一下远处，才说，“我是有兴趣再玩一次啦，不过……” “那就再玩一次！”程宇打断她，“说好享受个痛快呢？！”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拉着星野爱再次到过山车处排队。 …… “噢噢噢噢~~” “啊啊啊啊啊——！！！” …… “咳咳……那什么，要不我们还是换个项目？”再次从过山车上下来的程宇尴尬地对星野爱说。 “呵呵呵~”星野爱笑着，伸手指向远处说，“那就那个，我想试试那个旋转飞椅。” 007 游乐园（下） 从旋转飞椅上下来，星野爱伸了个懒腰，说：“哈啊~这个也不错呢，但就不玩第二次了，换下一个！” “好的，都听你，想玩哪个项目？” “嗯……具体还有哪些项目呢？”星野爱四处远望了一会儿，发出疑问。 程宇从挎包里拿出入场时工作人员发的游乐园地图，说：“我们研究一下不就知道了？” “诶——”星野爱惊了，抱怨了一句，“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嘛……”然后就凑上前去一起研究。 “海盗船！”星野爱拍板。 “好嘞，我的小公主。”程宇果断应承。 于是两人就去坐了一轮海盗船。 “大摆锤！”星野爱再拍板。 “遵命，大小姐。”程宇再果断应承。 所以两人也坐了一次大摆锤。 “嗯……”星野爱拿着游乐园地图，考虑着。 “这个。”程宇在她选好之前，先伸手指向了游乐园地图上的一家店。 “我看看……特色冰激凌？”星野爱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程宇。 “先休息一下吧。”程宇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要好好休息，好好玩，不是吗？我听说这里的特色冰激凌被许多人称赞着，让我带你去吃吧。” 星野爱眼睛微微发亮：“真的吗？那我们赶快去尝尝吧？” “当然。”程宇带着星野爱来到贩卖特色冰激凌的店铺，却发现人还挺多的，排起了不短的队伍。 “你先在这坐着吧。”程宇让星野爱在店门外带遮阳伞的露天座位先坐着，自己一个人去排队。 “选一个……或者选几个也没问题，吃不下我们就浪费掉，开心重要。”程宇将原先就放置在桌面的单子移到她面前。 星野爱笑意盈盈地看了一会儿，最终只挑了一种冰激凌。 程宇记了一下，然后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物件递给了星野爱。 星野爱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这难道是……报警器？” “对，有人胆敢趁我不在骚扰你，就拉响。” “诶——”星野爱露出嫌弃的表情，因为这个款式有点幼，“我又不是小学生啦！” “那就换这个吧！”程宇从善如流，马上从包中拿出另一个物件交给星野爱。 星野爱一看：“辣椒水？” “嗯。”程宇说，“用的时候附上尖叫，我立刻过来。”说完他就转身去排队了。 星野爱看了看去排队的程宇，又看了看手上两个防身神器，陷入沉思……不过她最后还是逐一放在手提包里收好。 程宇排了十几分钟的队后买到了冰激凌，星野爱也并没有遇到各种动漫电影小说里常见的搭讪情节。不过程宇是有见到几个望着星野爱跃跃欲试的人，但他刚握紧拳头，那几个人就已经摇头走远了。想来是没有那个自信和脸皮吧，不然程宇要火大了哈。 “嗯——！！好吃！” 看着喜滋滋地品尝着冰激凌的星野爱，程宇也感到身心愉悦，他把自己那一份不同口味的冰激凌推向星野爱说：“尝一口，我还没有动。” 星野爱看了程宇的冰激凌一眼，又看了看程宇。 “尝一下吧。”程宇说，“我特地买不同口味的冰激凌，就是为了让你品尝的。” “那……好，我也尝尝这边的。”星野爱用塑料勺子在程宇的冰激凌上挖了一勺，然后放进嘴里，露出笑容：“这个也很美味~” “你喜欢就好。”程宇宠溺地看着她，“再来一下？” “嗯……”星野爱又勺了一勺，然后就转身继续吃自己的那份冰激凌了。 程宇也拿回自己的冰激凌开吃，有一说一，真挺不错的。 一边吃着，程宇忽然发现星野爱有点不安地偷瞄了他几眼…… “大叔，你想不想……” “我想试试碰碰车。”程宇打断了她，因为他发现星野爱似乎想要用她那份冰激凌回请他——情侣还好说，这边是父女剧场啊！ “欸？” “坐碰碰车，是我小时候的梦想之一……怎样，小爱，有兴趣吗？”程宇问。 星野爱笑了一下，说：“好呀，那待会儿去坐坐吧。” …… “感觉有点可怕哦。”吃过冰激凌，然后和程宇一起来坐碰碰车的星野爱说。 “没事，我会保护你的。”程宇一边坐上驾驶位，一边拍拍旁边的位置说，“来。我小时候看别人玩碰碰车，经常有孩子指挥着父亲撞别人的场景，我当时就非常憧憬。坐吧，小爱，接下来我完全听从你的指挥。” “咦~撞别人很不好吧，我才不会那样呢。” …… “哈哈哈……快，大叔，继续撞那个人！” 程宇有很多槽要吐，不过还是兴致勃勃地听从星野爱的指挥去撞人。 毕竟——这就是玩碰碰车的意义啊！ 一轮下来后，程宇看着似乎真感觉相当开心的星野爱，问：“小爱，要再玩一次吗？这次你来驾驶吧？” “可以吗？”星野爱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的宗旨是让你尽情享受。”程宇说。 接着，星野爱一边维持有着完美笑容的安静美少女的模样，一边如路怒症发作般将在场所有玩着碰碰车游客撞了个七荤八素，以至于一旁的程宇多次陷入沉思。 “啊~真好玩。”过瘾之后的星野爱这么评价。 “你开心就好。”程宇脸色柔和，递出游乐园地图，“继续下一个项目吧。” “好~”星野爱研究了一番，然后拍板了下一个项目。 之后，两人又体验了各种游乐园项目，冲浪模拟器、鬼屋之类的，程宇甚至还拉着星野爱去体验了一番旋转木马。 最后，在西斜的太阳逐渐开始散发出金色光芒时，程宇选择带星野爱去坐一下摩天轮。 “说起游乐园，怎么能缺少摩天轮呢？”程宇这么说，于是最后一个项目由他拍板。 “好呀。”星野爱也不会反对，笑着同意了。 接着，程宇就带着星野爱去坐摩天轮，两人进到同一个舱室里，相对而坐。 随着摩天轮缓缓转动，他们的位置也逐步升高，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进到舱室内绽开来，吸引着程宇和星野爱看向窗外的风景。 “嗯……真漂亮啊……”星野爱浅浅地笑着，眼神有些复杂。 “开心吗？” “嗯？” “我说，你今天还玩得开心吗？”程宇注视着舱室外的景色，头也不回地问。 “开心呀。”星野爱甜甜地回答。 “是吗？”程宇回过头，看向星野爱，“如果今天的玩乐真的让你感觉到了开心和快乐的话，那我也就非常开心和快乐了。假如没有的话，我会再努力。” 星野爱也回过头看着程宇，脸上是毫不动摇的漂亮笑颜，她说：“嘻嘻，真的啦，谢谢大叔你能带我来玩。” 程宇不置可否，又看向窗外的夕阳：“其实……单是说我自己也玩得挺开心的，也算是弥补了我小时候的遗憾。” “对对，大叔你玩起来的时候啊，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呵呵~”星野爱调侃道。 程宇笑了笑，继续说：“我刚出生时，东京正进行着社会运动的热潮，但没过几年就被平息了。爸爸是社会运动中的失败者，所以我小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妈妈就是在我十岁的时候因为没钱治病而去世了，更别说去游乐园了。当我上初中后，我因为我的西大陆血统和家庭情况而成为了全班的霸凌对象。那时候我经常想一死了之，但你的亲生父亲——星野启明挺身而出帮助了我，从此我们便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而在我16岁的时候，也就是跟你一样大的时候，我爸爸也去世了。” “……”面对程宇的突然自爆，星野爱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身子微微前倾，认真听着。 “我继承了他的衣托，嗯……一种家传，你可当成神社的神官。” “诶……神官？”星野爱有些讶异。 “是的，平时也进行着类似神官的工作。不过一开始我技术太差，经常出岔子，好在还是混过来了。”程宇诉说着往事，“当我高中结束后，实在没有能力承担大学的学费，于是我便专职做起这份家传的工作来。” “唔……可是，大叔你之前不是说你是军人吗？” “到了你出生那一年。”程宇说，“为了阻止一场战争的爆发，我们被征召了。所有像我这样有着类似家传的人，都被征召了。” “……那最后成功阻止战争了吗？” 程宇叹了口气：“没有。我们被自己人背叛了，或者说被以为是自己人的人背叛了。战争最终爆发，而这一打，就打了11年。” “11年？！”星野爱大吃一惊，她用自己较为贫瘠的历史知识想了一圈，“是什么战争啊？” “战争具体我不能说，只是那11年就像身处地狱一样，既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身边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遇见的所有东西都可能捅你一刀。”程宇眼中布满阴霾，不过很快又清澈起来，“不过我们最终胜利了，所以一切不值一提。我虽然很多次差点死去，但很幸运，现在的我身上甚至都没有留下明显的疤痕。战争结束后，我留在战区当地做了几年军官。然后突然有一天，我非常怀恋故土和平凡的生活，于是就把家传传给了一个西大陆的人，脱离了那个圈子，回到东京。” “然而一切物是人非，我最想要的是找到曾经的好友，然后一起大吃一顿，但我发现他已经去世多年，连他妻子也不见踪影，我最终只找到了你。”程宇说，“我也立刻想起自己说过要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的话，所以我就发誓要作为你爸爸照顾你一辈子，无论是为了好友还是为了自己曾经的承诺。” “以上，是这个世界的程宇的设定。”程宇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不过他毕竟也被灌输了这个世界程宇的亲身经历，所以这会儿说出来的代入感非常强。 “……”星野爱注视着表情平淡又认真的程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好在程宇没停顿太久：“可是要怎么做好呢？我毕竟没有真的当过别人爸爸。我绞尽脑汁，却怎么也得不出好的办法，这次带你来游乐园也是偶然的主意。因为我小时候爸爸没有带我去过游乐园，所以我没有的，我希望你有。” 星野爱愣愣地看着程宇，手指悄悄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抓了一下、又松开，嫣然一笑：“大叔，可别太辛苦了哦~得好好玩和好好休息啊。” 程宇轻笑。 然后，摩天轮的游玩结束了，在这个游乐园的游玩便也结束了。 程宇开着车将星野爱载了回去。 看着星野爱先一步走进公寓，程宇在车上默默吐槽：“感觉我自己要先沦陷了。”然后，去把车停好。 而星野爱到家后，先是感谢了帮忙照顾孩子的齐藤京子，接着一手一个宝宝，逗弄起孩子们来。 “快点健康地长大吧……再长大一点，妈妈就带你们去游乐园玩哦……真的……很开心呢……” 008 父与父，隆中对 程宇近段时间感觉状态非常好，怎么说呢，大概是上一次和星野爱讲述那段不属于自身的经历后，突然变得更能代入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了。这种感觉很难言说，大概类似于一个普通社畜，忽然有一天回忆起自己少年时如何经历了诸多磨难拯救了世界，而且那还不是他中二病的幻想，是真的！从此逐渐从了无生趣的庸人变回了英姿勃发的救世主，尽管外界环境并没有变化。 这可谓是程宇自从进行这个所谓的诸天当爸的任务后，获得的最大的收益了。经历是一个人最宝贵的财富，更何况是这种直接参加了世界性大战的人，堪称传奇的经历。程宇觉得自己犹如一棵大树，正不断从另一个程宇身上汲取养分。 程宇有些好奇，在他被传送来这个世界前，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程宇这个人？不过系统给出了否定的回答，这个世界的程宇及其经历都是在程宇抽到这个身份后，系统给嵌入到世界历史中的。简单地说，是假的。但也不是那么假，是完全符合世界历史进程的。 程宇也懒得纠结，最近他做事情的精力不断增加，身体倒没怎么样，大概类似于玄幻小说里的“精神力疯涨”？可惜自己这个系统没有相关面板。总之，程宇决定暂缓躺平，要开始起来给女儿的未来铺路啦！ 看了一眼攻略进度： 【 星野爱： 认可度=50%（不行。） 好感度=80（好人。） 态度=忧（陷阱。） 】 自己的行动似乎给星野爱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不过中午她来吃饭的时候，态度倒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星野爱脸上依然挂着完美的笑容，那看似慵懒的姿态中散发着属于青春少女的活力，然后也很可爱，很讨人喜欢。 一边想着，程宇给星野爱发了“自己出门了”的消息后，就暂且抛诸脑后，今天有别的事情。 程宇开车到了附近的一家餐厅，找地方把车停了之后，就让服务员带自己到提早预约的包厢。 一进到包厢里，他就看到齐藤一户一个人在里面，正尝试用两只手分别拿一根筷子夹花生米吃。 齐藤一户看见程宇进来，连忙放下筷子，捧起旁边的小杯喝茶：“咳咳，你来了。” “我来了。”程宇说，虽然他很想再等等看齐藤一户会不会接梗，不过可能性很小，于是直接坐到对面，“齐藤先生可真是个大忙人啊，再约不到你，我都想再请你们事务所停业几天了。” “哎哎，程先生，别搞我了，万一正好撞上违约金高的活动，我们可承受不起。”齐藤一户连忙摆手。 “开玩笑的。”程宇说，“整那些事情需要消耗我的人情，这种东西是有限。我之前也是有了解过你们那几天有哪些活动才做的，算了，扯远了，我们边吃边聊吧。” “嗯，我叫他们上菜。”齐藤一户通知了一下服务员，然后又回来开始夹花生米吃，当然，是正经地用一只手拿一双筷子，“是要谈关于爱的事情吧，你想从哪里谈起？” “就先谈谈小爱本身的情况吧。”程宇叹了口气，“齐藤先生，这段时间和小爱接触下来，我发现仅作为一位偶像来说，你确实将她培养得很出色。该说不愧是业界公认有能力的一社之长呢……但是，我认为你对小爱的个人教育是非常失败的！哎——我当然知道你是真心把小爱当作自己亲女儿照顾，可是，现在她会无时无刻不保持着那一副被谎言堆砌起来的模样，也毫无疑问是你作为监护人的失职！！” 齐藤一户面不改色，平静地又吃了一颗花生米：“我刚遇到爱的时候，她的情况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被亲生母亲抛弃，在孤儿院孤独地徘徊，眼神就死了一样。现在已经好多了。我承认你的担心是有必要的，但爱这几年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她绝对是一个超过你想象的，坚强又强大的孩子，跨越这些人生的坎坷只是迟早的事情。同时我也不认为，我们作为大人进行过多的干涉是好的事情。她不断发展的偶像事业会成为她人生的养分，我谨作为名义上的监护人，只需为她保驾护航，在她需要的时候借出我的力量就可以了。我相信爱。” “相信？”程宇冷笑，“我看你也是被小爱的表演所迷惑，昏了头了。我当然也相信着小爱，相信她是一个内心坚强的孩子，相信她终有一日回过头来，会觉得自己仿佛理所当然地战胜了一切。然而，我也时刻谨记着，星野爱，是一个处于敏感期的，16岁的少女。终有一日，是多久，是哪一日？她可不是那种钝感又没心没肺的性格，而是个货真价实、心思纤细的小孩子。任由这样的孩子在迷茫和痛苦中孤身打熬，而以自由之名不加以足够的引导，我认为就是我们大人的过错。有很多事情，假如不在应当的时候就予以修补，即使越过了那个时间，也会留下缺口。痛苦，彷徨，挣扎着思考，这些固然是人年少时应该经历的事情，但我绝不认同、绝不认同那些让孩子在其中独自煎熬……接着长大后留下一身伤疤的大人。我说齐藤先生，你作为小爱的监护人，有多久没和小爱推心置腹地进行人生的相谈？你有多久没有好好了解……你女儿的内心状况？” 齐藤一户看着程宇，一时间没有说活，连吃花生米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捧了几碟小菜和一瓶酒进来，又退出去了。 齐藤一户做了个明显的深呼吸，把鼻梁上的眼睛摘下放到桌上，斟了一杯酒，然后语气平淡地说：“程先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你说的话我也比较认同。然而，我们和爱是有年龄上的隔阂的，特别深入的交流并不容易，她也不是会轻易敞开心扉的孩子。事务所里还有别的孩子，也需要我的关照，她们经常对我偏心于爱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还有事务所外的事情，为了给爱带来更多演出的机会，消耗了我大量的精力。重要的是，我也并没有真正养育过孩子，我更擅长将爱培养成一位专业的偶像。很多事情我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地提供我的帮助。我只是爱名义上的监护人，不是她真正的父亲……如果程先生你觉得自己有能力，也想要为你的女儿做些什么的话，请你谨慎地去做吧！” 说完，齐藤一户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程宇笑了笑说。 “不错，我们达成了共识。”齐藤一户表情也放松了，开始吃起菜来。 “那么我们再谈谈关于小爱的偶像事业的未来发展问题……” “诶，等一下！”齐藤一户一脸愕然，“我们刚刚不是达成共识了吗？爱的偶像培养主要我来负责，人生教育主要你来负责啊？” 程宇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并没有达成共识呢。 “你们事务所现在一年的净收益多少？”程宇问。 “一年？这可不好说，我们的收入可是不断在增长的。今年的话，大概……”齐藤一户说了一个数字。 “就这点儿？”程宇皱眉，“比我想象中的要少不少。” “你问的是净收入，先生。”齐藤一户辩解，“有钱当然就花掉，你可能是没有经营的经验。只要事务所正常地运转下去，并不断地为爱增加人气与知名度就是大赚特赚，余钱在高速发展阶段只要留下必要的抗风险资金即可。” “我手上有一笔钱，我想要知道怎么运用它们，才能为小爱的偶像事业提供帮助。你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有多少？” “换算成这边的货币的话，十五亿吧！” “噗——！！”齐藤一户猛地抬头，“额……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是说，就投资我们事务所？你看，你主要是为了爱嘛……” “停！”程宇打断他，“投资你们事务所只能是最后的、不得已的选择。” 齐藤一户还想再游说，但看到程宇那无比坚定的表情，还是叹了口气：“唉……那想必程先生你已经有自己的想法咯，能说说吗？” 程宇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我的思路是这样，偶像除了本身的实力外，最需要的其实是曝光度和宣传。我把钱投资给你们，你们也不过是转手交给相应的渠道以求曝光度和宣传罢了。为什么我不自己建立这个渠道？你想想，你让小爱到一个好的电视节目上露脸，是要耗费不少资源的，但假如这个电视节目就是我们自己开的呢？” 齐藤一户再次愕然：“你不觉得这太过想当然了吗？想要在电视之类的渠道里站稳脚跟，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业界内完全被一些强大的财团把控着，他们可是非常排外的。” “哼。”程宇笑了一下，“封建时代的地主们恪守着自己的土地，满以为只要自己能获取到土地的产出而别人不能，那么自己就能永远做人上人。但是，时代在变化、在发展。比旧有的土地更赚钱，更有产出的事物已经出现了，抱残守缺者都只会被扫进垃圾堆里。” “……我不太明白，你可以说明白点吗？” “我说的是移动互联网。” 齐藤一户沉吟，然后道：“这我也有所关注，我也曾经给爱做过一些网络直播、和网络宣传，但效果不太理想。我很看好这一方面，但我觉得还得再过几年，现在的互联网还不值得投入太多资源。” “听好了，我说的是移动互联网。”程宇说，“这世界的智能手机发展得出乎意料的快，但配套的服务却没有跟上。互联网主要还是论坛、博客的时代，属于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推特一类的软件才刚起步，微信、Line一类的手机客户端即时通信软件更是无从谈起。我拥有的资金足以作为启动资金介入其中，以后可以在移动端的宣传渠道占据优势，给小爱的事业带来的收益将不可限量。” “推特……我倒有些了解，微信是？”齐藤一户多少有点迷惑。 程宇不得不结合另一个世界的移动互联网发展脉络来给齐藤一户讲解，解释清楚自己整个为星野爱带来强大宣发渠道的思路。 “再有，等到手机端的网络带宽足够时，强大的视频业务也将到来，这也将是一个全新的，无与伦比的宣发渠道……” 齐藤一户静静地听着，忽然发出感慨：“程先生，你的眼光超乎想像，但也有点超过我的能力了，我的意见未必是有益的。” “你的能力我很相信，现在只是个想法而已，或许之后我会咨询更专业的人士，但我现在确实很需要你的意见。”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大胆说一些问题了……” …… “除了移动互联网外，我对市场的拓展也有些想法，隔壁西大陆正快速崛起，有着绝对巨大的潜力……如果我们能尽早……” …… 今日，两位根本不是自己女儿父亲的父亲，为他们的女儿确定了未来大展宏图的基本方略。 009 父女谈心 “那……我就先回去咯~”星野爱到程宇处蹭完午饭，双手合十，就准备像往常一样回去了。 不过，这次程宇叫住了她：“等等，过会再走，你今天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吧？” “是这样没错啦……”星野爱想了想，“可是大叔，难道你就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吗？”——仿佛质问，但她却好好地坐在了位置上，表现出一种不会离开的意味。 程宇把餐桌收拾干净，然后坐到星野爱对面，说：“没有。” 星野爱皱起鼻子，佯装生气。 “我想久违地和我的女儿，进行父女间的谈心，不可以吗？”程宇笑着说道。 “嗯——”星野爱在下巴顶着个开枪的手势，思索，“大叔你想和我聊天的话，我也是很乐意的喔~但可不能太久了，要做练习的啦，练习。” “好吧，那我也开门见山咯。”程宇往两边摊开手，然后又合起来十指交叉，手肘矗到桌上，手指连接处支撑着下巴：“小爱，你最近在自己的偶像事业上是遇到什么瓶颈了吗？或者其他别的什么问题？” “诶……大叔之前不是还觉得自己没有专业的水平，所以不太好说出评价吗？嗯？”星野爱笑眯眯的，“难道……突然变专业了？” 程宇一阵尴尬，暗道：“这丫头，越来越敢顶我了……好事。” 收拾心情，程宇淡淡地说：“小看大人可是要吃亏的哦。我是不能在你关于偶像的专业表演上提出合适又贴合细节的指导，但不代表我不能在你关于偶像事业的进取的方法论上提出合适的指导。只要是关于人本身的事情，就总有共通的地方。只要没有彻底落后于时代，过来人的意见总是具有相当的参考性的。” “……？” 星野爱表情呆呆的，保持着脸上的括弧，歪了歪脑袋。 完全听不懂。 程宇有时在想，是不是该让星野爱继续在学校里学习，哪怕一天学一节课？ 他叹了口气，说：“最起码我也是观众啊，而且是比较敏锐的观众，一些好歹，我总是能说出来的嘛！” “啊哈哈哈……”星野爱笑了，“大叔你一开始就这么说不就好了嘛？……我最近还是很努力的，因为……呵呵~我觉得自己和以前一样啊，问题……是没有的吧？” 程宇放开交缠的手指，敲了一会儿餐桌桌面，然后才说：“我看过你所有的演出录像，最近的演出我也基本都到现场看了。于是我就发现一个问题，小爱你的偶像表演一直以极快的速度在进步着。在你到十五岁的时候更是几乎开窍了一样，每次演出，都有飞跃性地进展。而在你度过因病休息的几个月复出后，你身上的光彩更是与休息前有所不同，更加的耀眼夺目。” “啊~真的是这样吗？嘿嘿嘿~”星野爱用纤长的手指半掩着嘴，漂亮地笑起来。 “但是！”程宇神色变得严肃冷峻，“你复出后与复出前的表演相比的话，确实是更出彩了。可如果只在你复出之后的表演之间相比较呢？你的进步速度突然变得异常缓慢，很明显的，仿佛是卡在了一个瓶颈，上不去了的样子。” 星野爱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了。 程宇反而温和地笑了起来：“也别觉得有太大的负担，但凡努力拼搏的人，总会遇到这种事情的。然而小爱，你有着超乎想像的天赋，只要你遇到一个契机，或者稍微想明白一些困惑，马上就能超越你遇到的瓶颈，达到全新的高度。” 星野爱低了低头，又很快地抬起来，露出了一如既往地颇为闪亮的笑容：“可是，我没觉得遇到什么问题啊，我每天也都还是有着确定的进步的吧？大叔你有什么就直说，我不一定听的。” 程宇感觉要是自己是漫画人物的话，额头上一定会冒出一个“#”字。但他发现，即使嘴上那么说着，但星野爱的身体却微微前倾，摆出一副要认认真真听取对方接下来的发言的架势。于是，程宇心中小小的不满也立马烟消云散。 换别人可能就被星野爱糊弄过去了，但程宇是看过原著的，他很清楚星野爱在这时确实遇到了瓶颈。星野爱的说辞，多少带些逃避的意思了。 程宇注视着星野爱，眼神中也仍是温和：“这对你来说压力太大了吗？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对不起啊……也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自己的情况吧？嗯……好吧，我们以后有机会再……” “等一下！”星野爱不知何时紧紧抿着嘴，完美的笑脸有些许变形，“还是……大叔你还是……说一下吧？都这么认真看过我的演出了……我也很想再听多点评价呢！” 最终，星野爱还是露出笑容，一如既往，让人一眼就心生好感的平淡又漂亮的笑容。 程宇也没有固执地拒绝，想了想便说：“小爱，你最近做偶像工作的时候会感觉提不起劲吗？” “提不起劲……可能有吧？” 只是可能？……这孩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实诚。不过程宇有足够的耐心，慢慢溶化对方的心防。毕竟，自己无论在这边待多久，回到原世界都只相当于过了一天，急什么呢？ “果然吗……”程宇转头看向远处，“那么，是你开始对于满足粉丝们对爱的索取感到力不从心了，还是粉丝们对你的爱让你觉得难以满足了呢？” “……” “偶像，说白了，就是贩卖梦想的职业。”程宇回过头，冷淡地说，“是做偶像的人编织出如梦如幻的形象，然后将它贩卖给粉丝们以获取金钱的生意……即使如此，偶像和粉丝们之间的爱，也不能说是完全虚假的东西，或者说，并不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一个人对于自己的工作提不起劲，那么必然是，他/她无法从工作中获取到除了金钱以外的、自己渴求的东西。” “小爱。”程宇认认真真地与星野爱那双闪着星光的眼睛对视，“你是真的爱着你的粉丝，我能确定。” 星野爱眼皮微垂…… “或者说，你是真的想要去爱他们。” 星野爱猛然抬眼—— “这就是最有价值的东西。”程宇语气沉稳地说，“最大的问题在于，小爱，你是觉得自己没有被真正的爱着吗？” “我……”星野爱怔怔地望了程宇一会儿，凄凄一笑，“我不知道……” “小爱，你是真的喜欢做偶像吗？”程宇发出质问，“你做偶像是为了什么呢？除了金钱以外，你在偶像这个职业中，渴求着什么？如果真的只是金钱的话，你现在还年轻，完全可以换一个更赚钱、更有社会地位、更自由的职业。我会培养你，作为你的父亲，我会为你兜底，替你扫除一切风险。” 是的，这是真心话。程宇完全不认为星野爱必须像原著那样，作为偶像一路走到黑。又累又不够赚钱，看似风光却并没有实质的社会地位，还完全不自由。我这里有十五亿，还有来自另一个更发达的世界的超前眼光，完全可以为她铺出更好的一条路。虽然有点对不起齐藤一户，但，自己可爱的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 “……” 星野爱低头无声了许久，甚至可能有近十分钟，但她最终抬起头来，精致的脸蛋上显出相当温暖的笑意：“不用了，大叔……我可是专业的偶像，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真的喜欢偶像这个职业，但我不讨厌，我也在这里面获得了很多，可能已经……有些离不开了吧……” 程宇面无表情地看着星野爱述说，听完后，他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作为爸爸也就只有一句话能告诉你了。” “那就是——” “我会全力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听到程宇的话，星野爱的眼睛里也漏出些许笑意：“那……谢谢你了…………大叔。” “有点跑题，我原本好像不是想说这个来着。” “诶……你不就是想说这个吗？” “……”程宇一开始还真不是想说这玩意，而是想要像原著漫画里一样，说星野爱现在的笑容营业性太强，要多点人味啥的，然后再给她一些如何多点人味的明确的指点……但好像现在也还行吧，下章再讨论这个吧——嗯，已经有好点子了。 “似乎已经花了很多时间了，你还有练习的预约呢。”程宇说，“这次我们的父女谈心就到这吧……你以后只要有需要，就主动和我聊。” 星野爱不置可否，只是起身鞠了一躬，然后说：“嘿~那我就离开了咯，大叔。” “等等。” “咦……还有什么事吗？”星野爱转过头来，不解地问，然后就看到十张一万元怼了过来。 “这……这是……？”星野爱看看那十万元，又看看程宇，不太敢接。 程宇笑着说：“我就说，总感觉缺了什么。我的女儿，怎么能少了零花钱呢？拿！” “可……但是……”星野爱抬起手，但只抬到一半就不动了。 一半吗……正对着认可度呢…… 程宇语重心长地对星野爱说：“我知道你并没有把我当作爸爸看待，但我已经明确地说了很多次了，我是把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的。作为爸爸，想要给自己疼爱的女儿零花钱，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如说，假如你拒绝，就算是我这个硬是自诩为别人爸爸的厚脸皮，也会狠狠地伤心的。” 星野爱注视着程宇，她的手又因程宇这番话开始缓慢地伸向那十万元“零花钱”。 “我小时候穷，所以没有零花钱，我希望你有。你的亲生父亲那会儿也常常抱怨父母给的零花钱太少，所以总是叫嚷着以后有了孩子，一定会给她很多零花钱。”程宇说着，直接将十万元塞进星野爱手里，“所以这是你两位父亲的爱，好好接受吧。” 星野爱下意识将零花钱紧贴胸口，然后给了程宇一个灿烂的笑容： “谢谢。” 接着，星野爱就逃走了。 “下个月还有。”说完，程宇平静地关上门。 010 见世间热血与真心（上） “大叔，我们这次是要去哪玩？” 一大早，星野爱就坐在了程宇车的副驾驶座上。依然是偶像出行一套的棒球帽加太阳眼镜，不过这次穿的是白色连衣裙，更戴上了口罩。 程宇的装束倒是没什么变化，遮阳镜是必备的，其他就换了点颜色搭配，要求不高，能看起来稍显帅气就完事了。 插钥匙起火，程宇一边开车一边说：“上次我们父女谈心不是有讲到什么瓶颈吗？我本来是想指出你的偶像演出的不足之处，以便帮你进行改进的。” “我的偶像演出……不足之处？啊哈哈……大叔，你的笑话很好笑诶~” 程宇瞥了她一眼，但还是尽可能认真开车：“你自己也应该知道的吧？以你在进行偶像表演的时候露出的笑容为例，营业性质太强了，笑容太专业，没有人味……唔，模糊地说，就是让人感觉不够真实真诚，有距离感……包括你现在的笑容。” “……” “怎么了？突然安静……”程宇转头看了星野爱一眼，陡然发现她正低着头，怔然的表情上原本明亮的一双眼睛有要闪黑星的征兆。 这样过激的反应有点出乎程宇的预料，只是稍微揭穿一下她平日持续伪装着的虚假笑容，就要黑化了？这心理问题还真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了。 “星野爱，听好了！”程宇突然叫出星野爱的全名，以至于星野爱如惊醒般回过神来。 “要我反复说几次都可以啊——我是真诚地把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的，我作为父亲给予你的爱，是无限的！管你是好女孩也好，坏女孩也罢，上至圣母玛利亚，下至灾厄潘多拉……”程宇往路旁刹下车，转头紧紧盯着星野爱，“我都会一如既往地作为父亲、毫不动摇地爱着你。一万年不变，我是不太敢说，但两三千年，我估计是没问题的。” 星野爱面无表情地和程宇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转过头看向别处……突然笑了一下，再转回来后，她脸上已经又是原本的满分笑容，只是眼神似乎不再那么夺人心魄，而是多了些许邻家小女的温婉。 “呵呵呵……”星野爱笑着说，“你那是什么啊，大叔~~一万年？两三千年？啊哈哈哈……是所谓的中二病吗？” 程宇老脸一红，但还是硬撑着，尽可能认真沉稳地说话：“我只是告诉你，别人不一定，但我作为父亲是会无限包容自己女儿的。无论你做了什么坏事，我对你的爱都是不会改变的。就算你……就算你像某些电影里的反派一样，要毁灭世界，啊，还把星球上的许多人图图了，爸爸一样爱你。” “当然，打屁股之类的惩罚是免不了的，所以最好别做坏事。” “咦——可怕。” “还有一点。”程宇说，“难道你觉得你一个16岁的小女孩能够一直骗得过我吗？真是被小瞧了！你爸我可是从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信，稍不留神就要被最信任的人捅死的战争中一直走到最后胜利的人。你的表演很精彩，但最多也就迷惑我个……嗯，十秒、啊不，十分钟吧。” 星野爱看着程宇，没有说话。 “就算是谎言我也不讨厌。”程宇重新开始驱动车，“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就是会特别容易拘泥于表面的东西，真真假假黑白分明。但事物总是矛盾的，一体两面的，反者道之动也。我不认为诚实是美德。真话也可能是虚伪的、饱含恶意的，谎言也可以是真货、是真诚的。” 说了一堆，但程宇见星野爱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只好说：“好吧，不理解我的话也没关系，暂且记着吧。以后你会懂的。你现在只需要知道，爸爸我对你的爱在两三千年内是不会被动摇的。” “啊哈哈哈……”星野爱发出要混过去的笑声，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哎——？大叔，你好像还没告诉我，我们这次要去哪呢！” “啊！”程宇一脸无奈，“每次说着都不小心就偏题了。刚刚不是说你的偶像演出上的表情营业性质太强了，看起来不够真诚，让人有距离感吗？专业的人士，大概会开始教你怎么通过模仿表达出真诚真心的效果吧？不过我作为爸爸是不会那么做的，尽管我也会让你去多看看别人真诚真心的表情，但我将带你到现场直接目睹。可是这里有个前提，你要搞清楚哦，我的目的不在于提高你的偶像表演技术，而是在于让你从满是谎言堆积的环境中解放出来。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是我所能想到的，能看到最多人们最真诚最真心的表情的地方了。无论是哭泣还是笑容。” “诶——”星野爱明丽的眸子微微闪动，明显被勾起兴趣，“所以是什么地方？” “现在是八月份。”程宇说，“甲子园，决赛。我带你去看看这世间的热血与真心。” “喔……期待。” “咦？等一下……我们要去现场吗？” “是咯，往返机票都安排了。” …… “看看世间真心与热血……嘿嘿，又说了一句很帅的话。”程宇心想，不过这天气有够热的，他有些后悔没像星野爱那样戴个棒球帽。 “好热呀……”跟在程宇身后的星野爱说。 “没事。”程宇道，“我专门买了个位置，不仅方便观看比赛，而且相当阴凉。” “又乱花钱了吗？” “我这是考虑周到……是这里，坐吧。”程宇带星野爱到一处座位坐下，那两个座位正好俯视整个棒球场，不至于太近，也不至于太远，是难得的好位置。 程宇从挎包里拿出一小杯冰激凌，递给星野爱。 “啊……你什么时候买的？”星野爱接过冰激凌，相当吃惊。 “刚刚顺手。”说着，程宇又从包里拿出几瓶水，“总之吃吧，待会儿化了。看时间，等你吃完，这比赛也就差不多开始了。星堂高中对上济稻田中学，他们可是命中的宿敌。” “是吗？那有什么渊源吗？”星野爱拉下了口罩，掏着冰激凌吃，心不在焉地问。 “据说前年甲子园大赛，济稻田和星堂也是在决赛对上了。然后星堂输了，济稻田获得了那场冠军。” “嗯嗯……”星野爱吃着冰激凌。 “到了去年甲子园，这两个高中又对上，虽然不是决赛，但是星堂又输了。” “昂~”星野爱吃着冰激凌。 “所以这场比赛，对于星堂高中来说，除了是甲子园的冠军争夺赛，也是雪耻之战。”程宇的声音变得阴沉，吸引了星野爱的注意，“尤其是星堂高中的王牌投手，奥川佑树，他从一年级就是他们高中的甲子园比赛投手了，只是不是王牌。今年是他最后一年参加甲子园，背负着前两届前辈们的愧恨和后两届后辈们的期望，还有他自己对冠军的渴求，可以说，他一定是带着必胜的决意前来的。而他的对手，济稻田中学的明星打者，队长山濑天助，有着铁壁之称，绝对是奥川佑树带领队伍走向胜利的路上难以逾越的高山。” “以上都是我从昨天的甲子园报导看到的。”程宇最后补充说。 “诶——”星野爱听了程宇说的之后，看了看已经在场上热身的选手们，发出感慨，“听起来，双方都绝不会退让的呢。” “那当然！在这些选手眼里，这可是赌上无数个汗水流尽的日日夜夜，此生最大的梦想的对决啊！”程宇铿锵地说，然后环指了各处观众席，“看到了吗？感觉到了吗？人群在骚动，因为比赛很快就要正式开始了。” 星野爱环看四周，很多的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照顾孩子、喝水、和身边的人聊天……但每个人都会在做事情的空隙里，用充满期待的眼神往赛场上看一眼。数万人的心情在整个场地营造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焦躁氛围，加上天空中似火的骄阳，即使是口中还含着冰激凌的她、都一阵口干舌燥。 “我敢说这是一场龙争虎斗，应该会是这几年最精彩的比赛了。让我们来欣赏胜利者们的笑颜和失败者们不甘的泪水吧！”程宇说，“这里每个人都火热而真诚，奋而追逐梦想，直面自己的真心又直面现实的苦难，好好看着吧。” “……”星野爱面对程宇若有若无的暗示，歪了歪脑袋且移开视线，只是注视着下方赛场并挂上漂亮的笑脸说，“不知道会有多精彩呢~” —— “四坏保送！” 上来星堂高中的投手就连续四个坏球将对手四坏保送了，整得程宇不会了，说好的精彩对决龙争虎斗呢？ 程宇微微掩面，正要和星野爱解释这个投手毕竟不是奥川那个王牌之类的……却听到星野爱近乎喃喃地说：“那个投手看起来好难过，要支撑不住了的样子……” 011 见世间热血与真心（中） “那个投手看起来好难过，支撑不住了的样子……” 老实说，这不是平时的星野爱会说的话，以至于程宇猛地转头看向了星野爱……神情似乎有些阴郁。 星野爱察觉到程宇的视线，明媚的眼睛眨了眨，才转过来和程宇对视，脸上又已经是可人的笑脸了。 对于星野爱这种习惯性地去掩饰真实感情的行为，程宇表示回头他会记在小本本上，而表面显得不甚在意。他看着场下连续四个坏球将对方打者直接保送的星堂高中投手，说：“他看起来很难过吗？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他明明在笑着嘛，看呐，他咧开的嘴笑得多灿烂吶！” 投出四个坏球，将打者保送一垒，使得自己的队伍失分的可能性大大上升。四坏保送除了故意送走对面的强棒这类的特殊情形外，在正式比赛上是相当罕见的，而且几乎都是失误。上来就连续四球直接四坏保送对方第一棒，更是失误中的失误，估计这位星堂高中的投手心态快要崩掉、或者已经崩掉了。 “可是……那只是虚假的笑容吧？只是谎言而已。”星野爱微笑地表达观点。 “为什么？”程宇表露出疑惑，“为什么你会将其判断为虚假的笑容？为什么你要称呼那样的笑容为谎言呢？” 星野爱看着程宇。 “别看我，看他。”程宇说，并指着那位星堂高中的投手，“你仔细看看，那样的笑容难道不正是这个人用真心来勇敢地面对残酷的现实，而露出的十分真诚又真挚的笑容吗？” “唔……” “所谓的笑容虚假，正是最不恰当的评价。”程宇十分认真地说，“的确，你看他单纯裂开个嘴，摆出个僵硬的半月形就是笑；眼睛里虽然没有泪水，但明显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要不是脸颊两边勉强翘起的嘴角支撑着，恐怕眼泪早就哗哗流淌了吧——作为笑容来说，有够丑陋的！” 顿了顿，程宇接着说：“可是啊，仅仅这样，就能说它是虚假的了吗？知道他为什么要摆出那样的笑容吗？是因为他要用这样的笑容告诉所有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人们——‘放心吧，这点小挫折打不倒我，我还能战斗下去！’，是因为他要用这样的笑容告诉自己——‘放心吧，这点小挫折打不倒你，你还能战斗下去！’，更是告诉眼前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再来啊！就只有这点程度吗？！看我打倒你啊啊啊！！！’” “噗~~”程宇的演绎让星野爱忍不住笑出声来，然而程宇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地继续诉说着自己的理论，使得星野爱又安静了下去。 “他在用笑容给予自己力量，他在用笑容安抚期待他的人，他在用笑容对抗着世界。而这一切都基于他那颗燃烧青春、要和大家一起在甲子园决赛中共赴胜利的火热的真心——只要明白这些，你还能说那样的笑容是虚假的吗？你还能说那样的笑容是谎言吗？” 星野爱注视着下方赛场上的星堂高中投手，没有回答。 “不换投手吗？”她问。 “会换的。”程宇说，“星堂高中这届很幸运有两位好的投手，只是这一位投手的实力虽然也很强，但还是比不上王牌的奥川佑树。我不明白星堂高中的教练出于什么考虑不让王牌投手做先投投手，但是看开场时奥川那个跃跃欲试的神情，他是一定会作为投手登场的。也就是说，换投手已经是预定好的了。” “不现在换吗？”星野爱看着下方再次送了一个打者上垒的投手，“他看起来已经不能坚持了。” “你在故意说些什么坏心眼的话啊……小爱？”程宇讶异地望向星野爱，“甲子园决赛，就相当于偶像的巨蛋演出啊……怎么能轻言放弃，怎么能不给机会……呃，大概在下一局才会换吧？” 突然，整个赛场的观众席上都爆出了巨大的声音，解说员更是声嘶力竭地叫喊： —— “全垒打！” “济稻田中学！山濑天助，三分全垒打！！” “济稻田中学先得三分！！” “……” 程宇看着济稻田三位慢悠悠走上本垒的打者和已经不再能维持笑容的星堂高中投手，陷入沉思…… 要知道，这几年甲子园夏季赛，如果没有怪物级别的比赛统治者，一般冠军赛各队九局打下来的失分也就在10分以内，很少超过10分。而星堂高中和济稻田中学两队的实力整体是相当的，所以才被人们普遍认为会是龙争虎斗的一场比赛……这一上来第一局上半场就丢三分…… “好吧，现在奥川要站上投手丘了，他被换下去了。”程宇注视着正在拥抱哭泣了的投手队友的奥川佑树，无可奈何地说，“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的，客观地运行着，不轻易为人转移。不过啊，小爱，你看。那位星堂高中的投手此刻正痛哭流涕吧？那大概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人生现在已经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辜负了自己，辜负了身边的人，辜负了无数热血和青春，恍惚间未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指望、可以期待的了。” “但实际上不是的哟。他进入了甲子园决赛，他已经向世界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只要他想，毕业后他就能成为职业选手。年薪应该也能有个几千万吧？” “好多！”一听到钱，星野爱顿时精神了。 “所以就是这种情况，十几岁的人生，未来还很长。”程宇平静地看着身旁的星野爱，淡淡地说，“我很能理解一些少年人遇到比较重大的挫折或者苦难时，就灰心丧气，觉得人生完蛋，没有未来的感受。因为曾经的我就是这样，不如说，现在的我，偶尔也会这样。然而基本都是错觉，绝望总是错的。年轻人有着广阔的未来，犯点错也无妨，只要你愿意，一切过去的经历都会成为你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的助力。打不倒你的，只会让你更强。” 星野爱皱起了眉，先是勾起一个高扬左边嘴角的笑容，然后又改成高扬右边嘴角的笑容，最后眨了眨眼说：“大叔……你今天有点烦了……” “对不起，说嗨了。” 程宇光速承认错误，然后说：“我们继续来看紧张刺激的夏季甲子园全国高中生的棒球决赛吧！” “但也不讨厌……” ——程宇听到身边的女孩子这么小声地嘀咕，但刚巧此时星堂高中王牌投手将对方第三位打者三振出局，于是便转瞬间被支持星堂高中的人们的欢呼声淹没了。 前两位被出局的济稻田中学打者分别被接杀和触杀，故而奥川佑树接手投手位后是一分未失地结束了上半局。接下来就是攻防互换，进入到第一局的下半局了。 “果然厉害，不愧是王牌。”程宇摸着下巴说，“不过，他们的打线能为他们追上三分的差距吗？” “……” 星野爱认真地看着比赛。 就像程宇怀疑的那样，第一局下半场星堂高中的打线只从济稻田中学那夺得了一分，济稻田中学的投手也不是盖的，防守非常坚实。 接下来的对局，激烈程度超乎想像，完美地印证了前一天报道里的龙争虎斗。你追我赶，如同短兵相接，贴身厮杀，从对局两方获得的分数可以看出来： 第二局：星堂高中0分，济稻田中学0分； 第三局：星堂高中1分，济稻田中学0分； 第四局：星堂高中0分，济稻田中学1分； 第五局：星堂高中1分，济稻田中学0分； 第六局：星堂高中0分，济稻田中学1分； 第七局：星堂高中0分，济稻田中学1分； 第八局：星堂高中1分，济稻田中学1分； …… 可以看到，星堂高中和济稻田中学是真的不相伯仲，也是真的互不相让、鏖战激烈。到了第九局，星堂高中一共获得了4分，而济稻田则是获得了7分。但假如除开第一局，那么两队之间只相差1分。双方投手和打者之间的纠缠异常紧张，尤其是星堂高中似乎要一人投到底的王牌投手奥川佑树和济稻田中学的超级强棒山濑天助，他们反复试探，来回拉扯，都离谱到让人恍然自己是不是身处某漫画家的棒球漫画之中了。 “星堂高中……要输了吧？”星野爱说。 总分相差3分，正是星堂高中的先投投手丢失的分数，这已经是很大的差距了。换其他队伍的对决，可能还要看看情况，但星堂高中和济稻田中学之间，只能说板上钉钉。 支持济稻田中学的观众气定神闲，连喝彩声都高几分；而支持星堂高中的观众则萎靡不振，连喝彩声都低几分。看看济稻田中学那边由吹奏部等组成的应援队伍，有些人都暗暗地准备着要起身奏响胜利之歌了。 “唔……”程宇沉声说道，“应该是没有希望了……不过或许这样更好，就像那句话，‘98%的高中球员在这里被打败，然后变得更强’，人生很短、但也很漫长，这里只会是他们的起点而已。对于奥川佑树，我觉得也是一样的，他已经投了138个球了，为了职业生涯着想，还是暂且休息吧。” “唉……可惜，听了你说的宿敌故事，我已经变得比较支持星堂高中了。”星野爱一手撑着脸颊，艳丽的双唇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张开，望着下方赛场吐出叹息。 —— “转瞬逆转！！” “满垒全垒打——是满垒全垒打啊！！” “星堂高中获得4分，现在已经8分了，反超济稻田中学！！！” —— “啊！”星野爱直接站了起来，几乎也要和在场所有支持星堂高中的观众一起喝彩。 但她最终只是婷婷玉立于无数人的欢呼声中，面露愉悦的笑容……接着，忽地转头注视脸上有些尴尬的程宇，眼中的星光一闪一闪的。 “别……别得意，还有下半局呢……” 012 见世间热血与真心（下） 程宇掩饰着尴尬，刚刚都自顾自地给星堂高中盖棺定论了，结果竟然一个满垒全垒打逆转了，现在很有可能拿下甲子园冠军……有够打脸的。 “只要下半局不失分，星堂高中就能赢了，不是吗”星野爱坐回座位上，喝了一口矿泉水说，“奥川佑树很厉害的吧，他或许做得到呢。” 程宇看着下方一脸疲惫的星堂高中王牌投手，说道：“或许吧……怕就怕他只失1分，然后再进入加时赛了。” 星堂高中的打线虽然幸运地打出了一次满垒全垒打，但其实硬实力并不是特别厉害，或者说在这个甲子园决赛舞台上不算特别厉害。加上济稻田中学的投手又不弱，所以星堂高中就很遗憾地没有再得分进入了第九局的下半局。 攻守互换。由星堂高中防守，济稻田中学进攻。这是决定冠军的半局了，所有观看比赛的人都紧绷了神经，解说员更是大肆渲染这场对决的紧张。而结果竟然被程宇说中了，星堂高中最终还是再丢了1分，此刻： 星堂高中8分，济稻田中学8分， 比赛进入加时赛。 星野爱望了望计分板，然后感叹说：“好可惜~~济稻田的山濑好强啊……要是奥川那个球不失误的话……” “很难不失误吧？”程宇说，“现在奥川已经投了超过150个球了，本来一场比赛投130个球也算多了……知道吗？有很多高中时期的王牌投手，就因为在甲子园比赛中投球过多而又没有及时休息，受到了无法逆转的伤害，以至于毕业后水平倒退。许多人无法再在职业中担任投手，甚至断送了整个职业生涯。现在的奥川如果继续坚持的话……” “他的手会废掉吗……” “嗯……很有可能，所以最好还是到此为止，换一位投手。” “可是……”星野爱注视着走下投手丘的奥川佑树，虽然是在大汗淋漓地咬牙支撑着，可他目光如炬，必胜的决心坚如磐石，“他不会换的吧……他还是要坚持下去的，他背负着前两届前辈们的愧恨和后两届后辈们的期望，还有他自己对甲子园冠军的渴求……而且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我说的话你倒记得挺熟啊。”程宇调侃了一句，然后说，“如果我是教练，我一定会换下他。” “唔……” “他才十几岁，又有天赋，毕业后如果成为职业选手，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呢！有很多的荣光等待他去挑战摘取，他应该到更广阔的世界去。这样的孩子，如果在这里燃烧殆尽，不仅是整个业界的损失，也将带给他自己无法想象的而又漫长的痛苦。” 星野爱注意着越发焦灼的比赛，沉吟了一会儿，忽地弯起唇角说：“大叔，你最辉煌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呢？是打职业的时代吗？而我，就是现在了。” 程宇惊讶：“你还看《灌篮高手》？” “嘻~”星野爱抿着笑，但目光仍离不开赛场，“可能是偶然听到的一句话吧？” “我想我最辉煌的时刻会是看到你真正获得幸福的时刻。”程宇随意地回了一句，便转而语气认真地说，“这就是问题所在，年轻人很容易意气用事，除了身体激素的原因外，很大程度就是由于他们眼前即世界……他们无法估量比他们自己的年龄还要长的痛苦或幸福，因而仅仅为了眼前所见、触手所及，就会轻易挥霍掉自己的一切。如果我是星堂高中棒球队的教练，我一定会让奥川佑树下场……只是，如果我就是奥川佑树……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选……” “只要选择不会后悔的那一项就好了吧？”星野爱说。 程宇轻笑起来：“谁能确定自己一定不后悔呢？选择就必定付出代价，即使不选择，那也是种选择，也要付出代价。关键在于，你要了解你的选择所要付出的代价，然后再判断你是否能承受那样的代价，你是否能认可那样的代价。了解、承受、认可，只有这三个条件都满足，才有可能选到自己不会后悔的选项。然而对于少年人来说，了解自己的选择会带来什么代价，就已经很困难了。” “小爱。” “嗯？” “只要你了解、承受、认可所要付出的代价，那么你做出什么选择都可以。当然，如果能先跟我这样的大人商量就更好了……” “……”星野爱转头注视程宇，然后露出漂亮的笑容，“大叔，真是在把我当小孩子呢……好哦，会商量的啦~” 说完，她就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比赛上面了。 —— 第十局：星堂高中0分，济稻田中学0分； 第十一局：星堂高中0分，济稻田中学0分； …… “唔……快要有180个球了……这……”程宇看着奥川佑树越发难看的脸，说，“这孩子，恐怕已经决定要在这里燃尽自己了……” “嗯……”星野爱应了一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赛场，一脸平静无波澜的表情。 到了第十二局上半局，济稻田中学的山濑天助终于突破了奥川佑树和其队友的防线，再次为自己的队伍获得了1分，济稻田中学的得分再次超越了星堂高中。 “呜！”星野爱“呜”了一声，神色有了些紧张。 连程宇也沉浸其中，还会再来一局吗？下半局星堂高中也获得1分的话…… 然而，没有第十三局。 第十二局下半局，在己方有一位打者站在一垒上的情况下，星堂高中的击球手成功回击了一记地滚球。但是这一球被济稻田中学的二垒手及时捞起，并传给游击手、将跑向二垒的星堂高中打者封杀。随即，几乎是毫无停顿的，济稻田高中的游击手丝滑地反手传球给一垒手，也成功将跑向一垒的星堂高中的击球手封杀了。 完美的双杀，再加上前一位被触杀的打者，星堂高中便如解说员所说： “他们的夏天被迫到此结束了！！” “——济稻田中学，时隔一年，再次夺冠！！！” —— 整个赛场都被热烈的欢呼声所淹没，对面济稻田中学的应援队伍更是哗哗站起，气势磅礴地奏响了胜利之歌。 程宇在星野爱身边，伸手指了指下方的两支比赛队伍，又环指了一圈现场的观众席说：“看到了吗这里每个人都在展露着自己的热血与真心啊……每一个人，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还是解说员，还是幕后工作人员，等等等等……” 星野爱看了看一边大笑着一边拥抱成一团的济稻田中学队伍，又看了看一边痛哭着一边散落成一堆的星堂高中队伍……尤其她看到星堂高中的王牌投手奥川佑树，先是笑着高举双手为济稻田中学鼓掌，而后便拉下棒球帽帽檐试图遮盖自己泪崩的脸…… “真残酷……”星野爱说。 程宇笑道：“就是这样，胜利者走向星光大道，而败者——从这里走出去，也会变得更强。” 沉默了一会儿，程宇又说：“至于奥川佑树……只能祝他好运，一切选择都是有代价的。” “嗯——”星野爱低头注视着欢快的济稻田中学棒球队的队员们，纤细的青葱手指轻轻描绘起自己脸上精确到毫米的完美笑容—— 程宇拍了拍她的脑袋，打断了她：“你在做些什么？” 星野爱移开头上的手，抿了抿嘴，说：“……这样热血又真心的笑容，我的粉丝们会更喜欢么？” 程宇一愣，皱着眉伸手拿起星野爱的棒球帽，然后轻轻弹了一下星野爱的额头，再重新给她戴上：“我只是带你来体验一下这个氛围，看看毫不保留全无虚假的表情是什么样子，没叫你模仿他们。” 星野爱按了按自己额头被弹的地方，也不是很在意，微笑地问：“明明是大叔你先说我的笑容营业性质太强，看起来不够真诚的……接着就带我来这里了，难道不是叫我学他们吗？” 程宇无奈地笑笑，道：“为什么要学他们？学你自己就好了！” “我自己？” 程宇解释：“等你自己露出真心的笑容，你再向自己学习不就好了？总会有哪一刻，你会露出真心的笑容吧？！” 闻言，星野爱视线忽地转向别处，食指在太阳穴旁打圈，过了一会儿才说：“可是……要是我不知道自己哪个笑容是真心的呢……” “……”程宇怔了怔，随即温和地看着星野爱，“你会知道的，我保证。” 星野爱眨了眨眼。 …… 之后程宇带着星野爱提前离场了，打了车到附近预约的餐厅包厢吃了晚餐。又休息了一会儿后，就再次打车去机场，因为飞机的时间稍微有点赶。 “对了，小爱。”坐着车，程宇突然才想起来似的说，“明天开始你就见不到我了！因为我要去西大陆一趟，明天一大早就要赶飞机。” “你要离开东京？！” “暂时离开，会回来的。”程宇说，“去处理点生意上的事情，也只会是偶尔，以后也主要还是待在东京的。” 星野爱没有看程宇，而是转头注视着旁边车窗上隐隐映出的自己的漂亮笑脸，好一会儿才问：“会去多久呢？” “半个月回来。” “……”星野爱没有再说话。 …… 一天坐了两次飞机，回到住处后星野爱显得有些疲惫，她说：“还好明天没有工作……” 程宇站到自己的房间前一边打开房门一边道：“我临时起意的……唔，所以就这样了。抱歉啊，小爱，下次不会了……累了就回去休息吧，再见。” “再见……”星野爱笑着向程宇告别，然后回到了自己的1501号室。 进到房子里面后，星野爱只看到了百般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的齐藤京子，但没有看到自己的双胞胎孩子。 “露比和阿库娅呢？”星野爱问。 “我让他们先睡了。”齐藤京子看着电视说。 星野爱坐到齐藤京子身旁，她低头拿出手机，给程宇发了【你明天的飞机具体是几点？】的消息后，便和齐藤京子一起看起电视剧来。 “今天你那个……义父，带你去哪里玩了？”齐藤京子比较随意地问。 “去看了甲子园决赛呢，挺好看的。” “喔，甲子园啊，我以前……等一下，你们是去现场看的？” “嘻~”星野爱露出笑脸，“是啊，好远的啊……” 齐藤京子嘴角抽了抽，只能感叹：“真有活力啊……” “叮~” 星野爱低头看了看手机，程宇回了消息： 【不了，我不需要人送，所以保密。】 星野爱撅了撅嘴，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抬头注视着前方的电视机，过了一阵，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询问：“吶，社长夫人……” “嗯？” “做爸爸的人……是都会喜欢给自己女儿说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道理的吗？” 013 不会后悔的选择 【 星野爱： 认可度=68%（也许……可以吗？） 好感度=95（如果……） 态度=摇摆（太甜了……） 】 坐在回东京的飞机上，程宇再次看了一眼攻略进度，心生感慨。星野爱这孩子，防御是挺低的，但血条厚啊，那心防层层地解，总也解不到底。还以为有个便利的身份就能轻松拿下呢……难怪是中等难度的任务，而不是简单啊。 好感度倒是升得有点快了……因为两个数值都应该是越往后越难涨的，然而星野爱对他的好感度就跟一元一次函数曲线似的长。好在程宇问过系统，只要不是超过100好感太多，比如直接飙到200，星野爱的感情都不至于变质。 对此，程宇有两个反应。第一，原来好感度是能过100的吗？第二，原来真有可能变质的啊？！——不是说程宇没点男人的性子，事实上他刚接触星野爱时，经常被对方明媚艳丽的外表撩得心猿意马。但是呢，首先，程宇一向把和自己年龄差距太大的女性排除在择偶范围外；其次，程宇这段时间内化了一些这个世界的程宇的经历后，精神坚韧了不少；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程宇已经完全代入了星野爱父亲的角色了，作为爸爸是不会对女儿有想法的。 总之就是这样，然后这次西大陆之行，钱倒是花了几亿，但收获不是很多。大概就是投资入股了一些互联网公司，电商、社交一类的，保留话语权但平时不管。这收回成本来钱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估计那会儿小爱都登上东京巨蛋了。赚钱不是问题，怎么在短时间内快速赚钱，才是程宇最头疼的问题。倒是想办法收购了当地一家叫千度的公司的部分原始股，千度是西大陆几乎一家独大的搜索引擎技术公司。前段千度时间收购了一个流量很大的导航网站，按程宇原世界的轨迹，这家千度也该上市了，估计能给他带来点快钱吧。 嗯，程宇对这些钱都不甚在意，不是自己带来的，也带不走。只是有些事情，是时候和自家女儿挑明了，免得她每次都还要在自己面前细心遮掩……也难为她和齐藤夫人了，毕竟住得那么近。 下飞机后，程宇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先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眼线： “他们三个都在家里是么？” “很好，我现在就过去，要是他们谁离开了，马上告诉我。” 然后程宇挂了电话，就直接打车，让司机尽可能速度快地往星野爱家赶去。 本来的话，程宇是打算在酒店躺几天来等待时机的，不过这次的机会太好了，只能不顾休息，一下飞机就赶过去了。 赶去星野爱家的路上，程宇在车里拿出手机，找到并打开了一个最近很火的视频帖子。有二十余万转发，视频也有近二百万播放……在这个时代是真的相当火了。 播放帖子里的视频后，出现在画面内的是两个坐在婴儿车上、嘴里还叼着奶嘴的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婴儿本身倒是没什么稀奇的，但如果两个婴儿各自手持两根应援用的荧光棒呢？——好，也只是多看两眼。不过，假如再告诉你，这两个看起来不到一岁的婴儿正打出整齐标准的宅艺，拼命地挥舞着荧光棒，为舞台上的偶像应援呢？！——于是网上的人们都纷纷前来凑热闹了。 程宇面无表情地看完视频，然后开始往下翻评论区。评论区的人一路都在惊叹，直到有人发了一张截图，询问这个被两位神奇婴儿打Call应援的偶像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程宇可爱的女儿星野爱啊！！ 截图中的星野爱紧紧注视着两个小婴儿的方向，脸上有如心花怒放般的绽放出了极其灿烂的笑容——那是不同于星野爱往日，是彻底发自真心的、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出乎意料地被巨大的幸福所完全填满才能展现出来的、压倒一切的美丽笑颜。 程宇放下手机，不住地感慨：“我家的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这是原著的一段剧情，齐藤京子偷偷将星野爱的两个孩子带到了星野爱的偶像演出现场。两个远比表面更成熟且身为自己母亲单推人的孩子忍不住为星野爱打Call，于是目睹这一切的星野爱露出了整部作品有史以来最完美的笑容——星野爱也是从此打破瓶颈，将自己的笑容学会，再也没有人会以笑得不够真诚来对她诟病。 程宇回忆了一番后，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在心中暗道：“待会儿就稍微再收敛点怒气吧！” “先生，到了。” “好。” 下了车，程宇走进公寓里，来到星野爱住的1501室门前。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后，他按响门铃。 “谁呀？” 过了一会儿，一位娇艳动人的年轻妇人打开了门，是齐藤京子。 齐藤京子发现眼前的竟然是本应还在西大陆的程宇，呆了一下。 “你好啊，齐藤夫人，好巧啊。我是来找小爱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请让我进去吧。”程宇笑眯眯地说。 “额……”齐藤京子的视线慌乱地游移了一下，“可是爱她刚好不……” “啊哈哈哈……”忽然，这时房间深处传来星野爱那动人的笑声。 程宇笑容不变：“小爱在的吧，请允许我进去吧，齐藤夫人。” “但……我老公……” “刚好我也有事情找齐藤社长呢！”程宇说，接着温和了语气，“请让我进去吧，其实情况我都清楚了，你们不可能瞒我一辈子，不是吗？” 齐藤京子先是一阵惊愕，面露难色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带着程宇进到了客厅里。 “程……先生？！你怎么在这？！”站在白板旁给星野爱讲解接来下的工作规划的齐藤一户，发现了突然出现的程宇，顿时震惊了。 而坐在沙发上，正开心地环抱着自己的龙凤双胞胎孩子的星野爱也是呆滞当场，微张着双唇、愣愣地看着程宇： “大……叔……？”声音颇有些颤抖。 “嗨，齐藤先生。嗨，小爱。”程宇先笑着给两人打了招呼，“嘿嘿，震惊吧？我突然就回来了，惊喜吗？” 在齐藤一户还在忧心的时候，星野爱转瞬间露出了完美的笑脸，她嘻嘻地笑道：“呵呵呵~太惊喜了，我都要被你吓到了哟！” 程宇笑意盈盈地坐到星野爱身边，然后看着她怀里的两个小婴儿。那龙凤两个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生，见程宇这个陌生人坐过来，反而双眸灵动地向他投出疑惑的目光。 “大叔，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本来送不了你上飞机，就打算在你回来的时候给你接机的。”星野爱嘴角勾着洋溢的括弧，两只大眼睛水灵灵地闪光，“这两个孩子很可爱吧？这是社长他们的孩子。” “是吗？”程宇转头看了一眼齐藤一户，齐藤一户脸上露出了不妙的表情。 “让我抱抱。”程宇伸手想要去抱星野瑠美衣，但被星野瑠美衣满脸不情愿地用小手打了回来。 “啊哈哈哈……露比很黏我呢。”星野爱打着哈哈说，然后将星野爱久爱海抱给程宇，“阿库亚会比较乖点，可以抱抱他。” 程宇抱过星野爱久爱海，放在怀里摇了摇，然后说：“我还以为你会分不清他们两个呢，毕竟是双胞胎。” “有时候可能会哦~” 程宇逗弄着怀里的星野爱久爱海，而星野爱久爱海也像普通的婴儿一样配合着他的逗弄，程宇便一边这样一边说：“他的眼睛很像你呢……或许和你一样有着演艺相关的天赋。” “真的吗？！”星野爱完美的笑容中忽然溢出了别样的期待。 “你怀里那个孩子也一样，而且不仅眼睛很像你，连脸都很像你呢。”程宇转头注视着星野爱，笑容温和，“双胞胎，一人一颗启明星，是和你眼睛里的一模一样的启明星哦！” “是……嘛……”星野爱笑容有些僵硬了，额头渗出了一滴冷汗，“又是那种说法吗……是说这两个孩子也有做偶像的天赋吗？” 程宇看了她一会儿，收敛了笑容。转头对正和老公通气的齐藤京子说：“齐藤夫人，可以麻烦您稍微过来帮个忙吗？是这样的，我待会儿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额，发脾气。所以，您可以帮忙先把这两个还十分幼小的孩子抱进房间里吗？我想，待会儿的氛围不会适合让他们继续待下去的。” 齐藤京子露出相当为难的神色，和程宇、星野爱、齐藤一户三人都对视了一眼后，才上前将星野爱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尤其是硬黏着星野爱的星野瑠美衣强制抱走。 等齐藤京子将两个小婴儿带进卧室后，程宇拿出手机，播放那对龙凤双胞胎给母亲星野爱打Call应援的视频，并放到星野爱眼前：“没看错的话，就是那两个孩子吧” “是、啊……”星野爱没办法，只能保持着甜甜的笑，然后给出肯定的答复。 程宇又找出那张星野爱绽放出美丽笑颜的截图，说：“这是你真心的笑容吧？非常漂亮非常可爱呢！这你总知道自己这个笑容是不是真心的了吧？” “……嗯。”星野爱想要开朗地说话，但却从程宇身上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只能微笑着、视线低垂地点点头。 程宇收回手机：“那我想，关于你的偶像演出的瓶颈问题应该完美解决了吧？” “是的，我……” “但是！”程宇打断她，“你的问题解决了，我这里有个很严重的问题——不能解决！！” 程宇脸色阴沉地注视着星野爱，星野爱一时间不敢和他对视。 “那两个孩子的母亲是你吧？”程宇语气平和地问。 “诶——那是……”星野爱慌乱地移动着目光，求助地望向一旁的齐藤一户，“社长的……” “那是我的孩子。”齐藤一户连忙凑上来说，尽管他不觉得还能瞒下去，“我和京子……” “你闭嘴！！！” 程宇怒吼。 面对着程宇几欲喷火的视线，齐藤一户没敢再做声。 吐了一口浊气，程宇依旧维持着表面的沉稳，转过头来继续看着星野爱。 “16岁生子。星野爱。众人都喜欢的偶像·星野爱。16岁的星野爱。未婚，未成年，生孩子。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 星野爱低着头，沉默许久。吞了好几口空气，又连做好几个深呼吸，她才终于又抬头，正视着程宇。 那双意志坚强的眼睛里，星光璀璨地流转，星野爱微笑着对程宇说：“我知道的。我知道我做了什么……我觉得，我能生下星野爱久爱海和星野瑠美衣两个孩子，真是太好了！——这就是我不会后悔的选择。” “你！”程宇忍不住高举了手掌，往星野爱脸颊扇去。 014 别叫我爸爸 “啪~”的一声—— 星野爱下意识紧闭了双眼，瑟缩着，然后她听到了自己脸上传来的轻响和齐藤社长“啊！”的惊叫声……但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脸颊上传来被温柔地抚摸的触感，星野爱试着睁开眼睛，入目所见，是一张被泪水布满的脸：“……唔、大叔……你……” “为什么呢？”程宇泪眼婆娑地注视着星野爱，“你应该……更珍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说完，收回手，撇过头，摸了把眼泪……程宇佝偻在沙发上，默不作声，整个客厅陷入窒息。 齐藤一户见状，看了看陷入不知所措到几近呆滞的星野爱，深感棘手，但还是硬着头皮向程宇开口：“是这样的，程先生……” “齐——！藤——！一——！户——！” 然而回应齐藤一户的是程宇愤怒的低吼声。转瞬间，齐藤一户被突然袭来的程宇揪着领口，一路横推，撞翻了一把椅子，然后摁在了墙壁上。 “你他妈，监护人，事务所社长——你怎么能让小爱出现这种事情！！”程宇咬牙切齿地向齐藤一户质问。 齐藤一户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也不知道是因为程宇的质问还是摁在墙壁上的手劲，他说：“程先生……我也不想的，可是已经发生了……” 程宇冷冷地注视着齐藤一户，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坚实的拳头，往齐藤一户脑袋的方向打去。 “咚！！！” 巨大的声音回荡在房子里，吓得齐藤一户心跳都漏了几拍，旁边的星野爱也忍不住尖叫了出来。 不过齐藤一户并没有受伤，反而是程宇受伤了。那重重的一拳击打在齐藤一户耳后的墙壁上，接着滑了一下。当程宇收回拳头后，拳面处的皮肤一塌糊涂，渗出了淋漓的鲜血。 “大、大叔……”星野爱有些颤栗地想要凑近到程宇身边，然而刚起身迈出两步，便立刻被一道冷冽的目光钉在原地。 程宇用仿佛失去感情的眼神望着星野爱。他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想叹气却最终没有，只是放开了齐藤一户，连冷哼都不留、头也不回地离开1501室。 星野爱向着程宇的背影伸了伸手，想要挽留他，但开口后却只能发出连自己都要听不见的微弱声音。最终，连程宇的背影都看不到了，她只能无力地垂下手，低着头矗立原地。 “发生了什么？程先生……走了吗？”稍微被外面的动静吓到的齐藤京子不得不再次来到客厅，但除了翻倒的椅子和有些灰暗的氛围外，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咳咳，没什么事，你再去照顾一下露比和阿库亚吧。”咳嗽了两声，整理了一下衣领，齐藤一户很普通地和齐藤京子说。 齐藤京子狐疑地看着他。 “呵呵呵……”站立着的星野爱突然发出了清澈的笑声，她抬起头，脸上是明媚靓丽的笑容，“让我自己去照顾他们两个就好了，社长夫人先休息吧。” 说着，便往深处的卧室走去。 “爱。”齐藤一户叫住了她，“等一会儿……程先生气消了些，我就和你一起去找他吧。” “为什么啊？”星野爱猛地转头，两边唇角高扬，睁得大大的双眼中、两颗黑色启明星熠熠生辉，“他打了我耶——明明说过会给予我无限的爱哦？啊哈哈哈……看来还是有边界的嘛，嘻嘻~” “呃……”齐藤一户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在星野爱那完全不同于平时，如同刻在木偶上、十分僵硬且充满异质感的笑容前，什么都说不出来…… “啊~工作的事情，待会再来听社长你继续讲咯……”星野爱笑着摆了摆手，走进了卧室里。 齐藤一户皱了皱眉，默默地拉起地上的椅子，心情沉重地坐下。 齐藤京子走到齐藤一户身边来，有些担忧地问：“难道刚刚程先生他对爱……” “哎，不是。”齐藤一户否定了，偷偷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拳印，然后说，“程先生没有做什么……额，过激的事情。爱她……主要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罢了，父女吵架，嗯？但是程先生只有生我的气，根本没有生爱的气……待会儿我去找程先生道歉的时候，就把她拉上，不会有问题的……应该吧。” 齐藤京子坐到他身边：“可是我刚刚听到了爱的尖叫声，那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齐藤一户开始给她解释整个过程。 之后，齐藤夫妇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后，齐藤一户便从沙发上起身，决定叫星野爱一起去找程宇。 但这时，一道俏丽的身影从卧室走了出来，进到了客厅里。身影发现齐藤夫妇后，眨了眨眼，说了一句“我去一下大叔那边。”——表情平淡普通得像是平时说的“我出门去练习了。”一样——接着就往大门走去。 “等一下，爱。”齐藤一户跟上去，“我也和你一起吧！” 星野爱停下脚步，转身说：“不了，我自己一个人。” 接着蓝紫色的长发一甩，离开了1501室。 齐藤一户愣愣地看着星野爱消失在门外，挠挠头叹息：“唉……程先生，我、不敢一个人去找他啊……” …… 程宇这边，回到自己的房里后，就一下子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仰着头望着天花板，目光呆滞，陷入沉思。 刚刚的事情，经典的动手打对方耳光、但又因为太过疼爱对方而在最后一刻停手的情节……算是程宇预定好的。然而，接下来“要更珍惜自己的身体”那句话——本来程宇是想着要用很冷静很语重心长的感觉说出来的，却一下子没忍住，直接泪崩了。 归根结底，程宇的一系列行为，只有行为是演的，但感情可是真的。愤怒是真的，伤心是真的，心疼怜惜也是真的。他恨不得把星野爱关进小黑屋里，说教说上个三天三夜，还有齐藤一户，也是非得揍一顿不可。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像星野爱，从小极度缺爱，没有父亲，对于母亲也只有被虐待然后被抛弃的记忆，之后在被发掘为偶像前都如行尸走肉般活在孤儿院里。这样的经历使得星野爱对爱极度的贪婪，无论是被爱还是去爱别人。只要能捉到手里的爱，就算谎言也好、就算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也罢，星野爱都绝不会轻易放手，或者说她就没办法放手。只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程宇心想，假如自己是星野爱这样的孩子，能挡得住男人的甜言蜜语吗？能狠下心打掉自己的孩子吗？ 嗯，程宇决定不去深想这个问题。然后还有齐藤一户，奶奶滴，说和星野爱的关系是单纯的偶像和经纪人吧，又比偶像和经纪人亲近得多了；说是亲如父女吧，又疏远得更像是偶像和经纪人。除了将星野爱推入谎言的深渊和向着偶像方向培养，别的是半点不教呵……好一个监护人！大爷的！ “呼~~”梳理了一下思绪，程宇感觉好受了不少，“16岁生子，我觉得真的不行。但事已至此，我也会接受。一时恼怒了，就算是我不对吧，我会为此道歉的。……我真希望自己更早一点到这个东京来……或许能早个一年两年的话，我就可能可以为小爱带来更好的未来吧？” 自言自语之后，程宇转头看向不知道在客厅边缘站了多久的星野爱，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小爱，过来，我们父女俩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吧。” 程宇早就发现她了，钥匙很早就有给。但星野爱似乎进到客厅后就一直站在边缘，动也不动，程宇只好直接叫她过来。 星野爱听了，抿着晶润的嘴唇，贴着程宇在沙发坐下。然后两只柔软的手搭在了程宇的大腿上，接着微收下巴、用一种向上的视线注视着程宇，露出带着丝丝凄美的笑，说：“……爸爸，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 突如其来的称呼让程宇大脑宕机了一瞬，吓得他连忙看了一眼攻略进度： 【 星野爱： 认可度=72%（可以……的吧？） 好感度=104（嗯。） 态度=依赖（不要离开……） 】 认可度也没提高多少啊？！好感度破百了——这个不重要，态度变成依赖了？唔…… 程宇表面不动声色，但回应还是明显慢了一拍，只好直接不回应星野爱的问话。 默默地，程宇将星野爱搭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挪开，然后又往旁边坐了坐，稍微远离她。 “为什么突然叫我‘爸爸’？”程宇皱着眉问。 “诶？”星野爱慌了一下，但还是尽可能维持着甜美的笑容说，“不行吗？明明是爸爸你说会把我当作亲生女儿看待的……” “对，我是把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程宇说，“所以我会把你称呼为‘我的女儿’。不过——你现在真的打心底把我当作父亲了么？突然的改变称呼，而且是在我们稍微争吵之后？” “其实我早就……有……把…………”星野爱想要笑着给出肯定的回答，但是直面着程宇凛然的目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好停了下来。 程宇叹了口气，伸手按在星野爱的脑袋上，抚着她的头发：“你愿意开口叫我‘爸爸’，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你并没有打心底认可我这个‘爸爸’，不是吗？等你真心把我当作你的爸爸的时候，你再对我用这个称呼吧。现在，别叫我‘爸爸’。” 星野爱愣愣地看着程宇，程宇对着她笑了一下，接着说：“而且，我们现在还在认真谈事情呢。被我可爱的女儿这么一声一声的‘爸爸’叫着，我可能会迷失其中，难以思考的啊！” “呵~”星野爱忍不住笑出了一声。 “我说过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如既往地作为父亲、毫不动摇地爱着你——两三千年。你叫不叫我‘爸爸’都一样……你还在担心什么呢，小爱？” 闻言，星野爱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漂亮的双眸中、两颗闪耀的星辰逐渐染上漆黑： “是么？但是大叔……你刚刚确实对我感到失望了吧——在知道了更多我的事情之后。” 015 我是这样的爸爸 听到星野爱的质问，程宇陷入沉思。怎么说呢……尽管眼睛里的两颗黑星有点骇人，但这种潜台词几乎是“我明明那么相信你，相信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一如既往地爱我，但是你却让我失望了，你原来没那么爱我……再多爱我一点，不行吗？”的话，还是让程宇颇为欣喜。要知道，刚认识程宇的时候，星野爱整个人完全藏匿在华丽的谎言之中，可是半点真感情都不流露出来的。更别说这种从另一个角度看，仿佛撒娇的话了。 “我为什么不能失望？”程宇平静地反问，“人只有有所期待，才会有可能失望。而我对自己的女儿有着美好的期待，难道不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吗？” 黑星昭昭的星野爱面无表情地看着程宇。 程宇毫不动摇地和她对视，继续说：“我一直期待着你能健康快乐地长大，然后乐观、开朗、坚定又自信地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或许有一天你会遇到自己人生的另一半，他高大帅气，性格温柔又有着一颗充满热忱的心。你们情投意合，互相爱慕，互相为对方着迷。你们要永远在一起，于是许下了不变的誓言。终于有一天，他裹着披风、带上剑和盾牌前来，千辛万苦地通过了我给他设下的重重考验，以至于我不得不流着眼泪把最心爱的宝物交给他。你们组成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后来又有了孩子。我已经退休了，闲得没事就给你们带孩子。等到你的孩子也健康快乐地长大之后，我就找个晴朗的中午，躺在我平时打理的花园的一张躺椅上，永远闭上眼睛，再也不醒过来。——我这么期待着，我真的曾经这么想过——这是不可以的吗？” 星野爱嗫了嗫嘴唇，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移开视线，冷冷地笑起来：“呵呵呵……所以就这样了吧？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好孩子，我是……坏孩子……你的期待我也完成不了……” 说完，星野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要就此离开，不过程宇及时捉住她的手，将她拉住了。 “去哪？嗯？”程宇问，“唔……你做了坏事，所以你是坏孩子，没错。我期待的事情，在你身上很可能不会发生，我很失望……这样也没错啦。不过然后呢？这些事情，难道会对我们之间的父女关系产生什么影响吗？这点上我很不明白，我想破头也不明白。小爱，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星野爱敌不过程宇的“引导”，不得不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我……” “我……”她几次张口，却总是说不下去。 程宇见状，给予她温柔的笑容，轻轻抚弄星野爱的长发：“不着急，慢慢来。我非常想要知道我可爱的女儿的心里话，我也非常想要知道我最疼爱的女儿有着怎样的想法。人类就是有这样的局限性啊，真心如果不变成语言，就无法传达、无法被理解。我一直渴望能倾听你的真心话，只不过……假如你感到为难了，那便也可以下次再说。我会一直等待的。” 星野爱双眸睁大，其中的两颗黑色启明星光华流转，她一寸一寸地看着程宇的脸，终于说：“我……是个坏孩子，好孩子的星野爱……只是谎言。你可爱的女儿、只是谎言，真实的星野爱一点都不可爱，对吧……漂亮的笑容也好，引人注目的姿态也好，博人好感的相处方式也是，都只是谎言而已——只要窥看到那谎言后真实又不堪的样子，连你也不会去疼爱的，不是吗？呵呵~” 说完，星野爱已经整个眼神都要死掉了，艳丽的嘴唇勾勒出的笑容透露出丝丝病态。 “什么嘛，原来你还在纠结这个啊。”程宇故意用轻佻的语气说。 星野爱顿时感觉心里一空，有些难过地注视着程宇。 但此刻程宇立刻正襟危坐，捉过星野爱一对柔软的小手握在手里，目光直射着她的眼睛说：“我已经数不清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但看来你还需要再听我多说几次。星野爱，我会把你当作我的亲生女儿看待——这是第一的，不变的前提。第二，我作为父亲对女儿的爱、是无限的。我会关心并且照顾以及给作为我女儿的你、所需要的一切支持——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因为这就是我的为父之道。第三，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做了什么，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了，我都会毫不动摇地坚守我上面两个诺言——三千年——可以吗？我这次给出明确的数字了。” 程宇稍微握紧了星野爱的手：“记住了吗？好吧，为了让你更简单地记住，我现在把以上三点简洁地再和你说一遍：第一，星野爱，你是我的女儿；第二，我作为父亲对女儿的爱是无限的；第三，我的承诺的有效期是、三千年。” 星野爱呆呆地看着程宇，艰难地颤动嘴唇：“但是……你也不过是、说说……吧？其实根本做不……” “我是说说而已吗？”程宇打断她，紧盯她的眼睛，“你真的那么认为吗？” “他是来真的！”——星野爱心中不断在尖叫重复着这句话，所以她无法再就此方面反驳程宇，眸子里的黑色星辰都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程宇本来就是来真的，虽然一开始只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但他也早就做好担负起“爸爸”这两个字中蕴含的一切责任的准备。再往后，更是真心实意地把星野爱当女儿看待和对待了。 “好孩子的星野爱我喜欢，坏孩子的星野爱我也喜欢。”程宇说，“说到底，我是作为父亲爱着你。只要是你，我的女儿，星野爱——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爱着你！” 程宇注视着星野爱瞳中已经是黑白交替闪烁的启明星，便再抛出自己真心的想法：“而且啊……好孩子的星野爱难道就不是星野爱了吗？只有坏孩子的星野爱才是真正的星野爱吗？不对，好孩子的你和坏孩子的你，都只是你的一部分。真正的你，既是好孩子也是坏孩子，都是我可爱的女儿。” “但、但是……好孩子的我，只是我用谎言编织的……” “谎言的星野爱也是你。”程宇肯定地说，“有其他任何人能编织出谎言的星野爱吗？没有，只有你而已。所有事物都是矛盾的集合体，包括人也是。就好像众人喜爱的偶像和普通的女孩子可以是同一个人，是一体两面。好孩子和坏孩子都是真正的星野爱，都是属于星野爱的一部分——而我作为父亲，都爱着。” 星野爱眼中漆黑的星辰陡然破碎了，闪亮璀璨的启明星再次回归。她禁不住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眶微微湿润：“真的吗……真的都是我吗？你真的都会爱着吗？” “真的。真的。”程宇微笑着说，“你要我再重复一遍那三条诺言吗？” “我……我还是不太明白，但如果爸……”星野爱顿了一下，婆娑的眼睛看了程宇两眼，才说道：“但如果大叔你这样说……我愿意相信。” “是吗？没关系的，先这样就好。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再解释给你听。”程宇放开星野爱的手，温柔地给她摸头，并用餐巾纸为她点掉泪水。 好一会儿后，看着星野爱情绪逐渐平复，脸上的笑颜甚至比平日更靓丽耀眼……程宇收敛笑容，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可以开始聊点正题了吗？” “诶？” “诶——！！”星野爱突然感觉身体有些发颤，明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能确定眼前的人绝不会伤害自己，但是心中的恐惧却比以往更胜，“不、不是都已经原谅我了吗……” “我有说过那样的话吗？”程宇都快被她气笑了，毫不犹豫地打破她的幻想，“完全不了解前因后果，我怎么原谅你？做错了事情，连惩罚都还没有接受，你怎么敢奢求原谅？！” “但是……”星野爱还想要挣扎一下，可在程宇严厉的目光压迫下，还是低下了头，“我错了……大叔，原谅我吧……好吗？” “已经生下来了……而且阿库亚和露比都很可爱不是吗……我觉得其实也挺好……” 星野爱小声嘟囔着，但程宇眼神愈发凛冽。 “孩子的父亲是谁？”程宇问。 星野爱愣了一下：“这个呀……” 她伸出食指按在自己的嘴唇上，眨了一下左眼、尽可能展现出可爱的表情：“保密——可以吗？” 那样的表情做得相当勉强…… 程宇默不作声地看着星野爱。 星野爱急忙解释：“不是的！我不是不想说……只是，再提这个事情，总感觉还没有整理好心情……我会说的，我一定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大叔你的！但是这次就……就先允许我保密吧……大叔~” 程宇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好吗~？”星野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捏着程宇的袖子、试着摇了摇他的胳膊。 “唉……”程宇叹了口气，“你真的不想说，我也暂时不逼你……” “好耶——” “不过！”程宇脸色严厉地说，“做错事，你必须接受惩罚！这个你不能逃！” 星野爱心中一跳，瑟缩了一下，低声问：“要惩罚我吗？” “你先在这坐着。”程宇站起身，“我到房间拿点东西。”说完，离开客厅，走进自己的卧室。 星野爱担忧着惩罚而有些坐立不安，心里希望程宇去得越久越好，因为他肯定是去拿用来惩罚自己的某种东西了。然而当程宇的身影消失在星野爱的视野里时，星野爱又怅然若失，只希望程宇快点回来。 自然的，程宇很快就从卧室出来，回到客厅。 016 再谈监护权 程宇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把二十多厘米长的戒尺。 星野爱见了，心中一抖。在程宇往她身边坐下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捂着臀部，眼睛盯着程宇手中的戒尺说：“那个，大叔……你该不会是想用这个、打我的屁股吧……？” 程宇诧异地望着她：“怎么可能？你也是16岁的大姑娘了，你的自尊心我还是会考虑一下的。把手伸出来吧。” “还不是你之前说……” 星野爱小声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乖乖地伸出了右手。 程宇看了一眼，皱眉说：“掌心向上。” “哦。”星野爱只好把手背翻下去，小心翼翼地露出白里透红的娇嫩掌心。 程宇捉住她的手，然后举起戒尺—— “啪！” “啊！！！” 程宇看着逐渐泛起的红润颜色，问星野爱：“感觉疼么？” 星野爱眉毛眼睛嘴唇都在颤栗着，想要收回手、但又被程宇牢牢捉住，只好快速地点头说：“疼……” “啪！” “咿啊！！” “疼就对了。”程宇淡淡地说，“难道你觉得我这次只会轻轻碰你一下，走个过场吗？” “啪！” “唔咿！！！” “……好了。” 程宇稍微一放开，星野爱就急忙收回手，缩在背后。感受到手掌上火辣辣的疼，星野爱眼中含着泪花注视着程宇。 程宇不为所动，因为他还是收敛了力道的，只会打疼，不会受伤——虽然是这样，但程宇还是从身上拿出瓶喷雾药剂道：“放到后面干嘛，再伸出来。” “还、还要打吗？”星野爱颤声问。 程宇把喷雾药剂放到她眼前，让她看清楚：“你不是说疼吗？喷点药，会感觉舒服很多，也能避免可能的肿胀。” 星野爱看了看程宇手中的瓶子，确实是药剂的样子，才再伸出手让程宇喷了几下。 “凉凉的……”星野爱看着湿润手掌说。 “既然你已经受了惩罚了，那我就先原谅你一半吧。”程宇说。 “一半？” 程宇把喷雾药剂塞进星野爱口袋里，然后说：“只原谅一半，剩下的得等你把事情交代清楚，我才能完全原谅你。” 星野爱望着程宇颇显严肃的脸，眨了眨眼，然后露出笑容：“好~” “你可不要觉得只要时间一长，就能蒙混过关！”程宇严厉警告。 星野爱甜甜地微笑：“不会的啦~我会好好争取、得到大叔全部的原谅的。”说着，忽然凑近，贴到程宇身上。 星野爱伸出左手，这次反过来捉住了程宇的一只手，拉过来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大叔，你这儿疼么？” 程宇的手之前在星野爱家里质问齐藤一户的时候，往墙壁上狠狠打了一拳，甚至还滑了一下，以至于受了点伤。 “擦伤罢了。”程宇收回手，表情平淡，“看起来有点严重，但其实只流了很少的一点血，这会儿已经开始结痂了。” “真的吗？” “两三天就好了，没什么妨碍。”程宇说，顺便在心里暗暗琢磨，“皮外伤是这样，但有没有伤到骨头还得去医院看看。” “嘿嘿~”星野爱见程宇这么说，放下心来，微微倾斜身子倚靠着他，“大叔以后别那么冲动了~” 程宇眉头一挑，默默地注视她。 星野爱愣了一下，吐了吐舌头，声音小了：“好像是因为我来着……” 程宇轻轻推开星野爱，站起身来：“去你家，齐藤那家伙没走吧？” “咦……？”星野爱想了一下，也站起身来，却挡在了程宇和大门的直线之间，伸手拉着程宇的衣角：“其实，社长对我真的特别好。这个事情……实际情况是一开始我瞒住了他，等社长他发现的时候也……” “不用说了。”程宇拍拍她的脑袋，“我当然知道齐藤一户对你很好，毕竟他也多少把你当作亲女儿看待。不过，作为监护人失职这件事是事实，我是一定要追究的！” “可是……” “好了，别担心了。”程宇说，“我又不会对他动用暴力，更不会把他告上法庭，我只是想再和他心平气和地聊聊天而已。” 星野爱不太相信地说：“明明你之前就动用了暴力……” “那不还是没打到他身上吗？”程宇笑了笑，伸手让星野爱调转了方向，并向着大门那边推了推，“走吧，我确实有事情要跟齐藤商谈，而且还需要你在场。” “诶？” 带着星野爱回到1501室，进到客厅后，程宇看到齐藤一户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思考着些什么。 “啊！程先生。”看到程宇后，齐藤一户猛地站起来。 他先看了看旁边的星野爱，发现星野爱表情好了很多，便知道他们之间应该已经和好了……接着又看向神态有些冷漠的程宇，心中一跳，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九十度鞠躬：“非常抱歉！！我已经深刻反省了，爱发生这种事情，正是我这个监护人的重大失职！！我不奢求程先生你能原谅我……” “我原谅你啊。” “但我……诶？” “诶？” 突如其来的原谅让齐藤一户不敢相信地抬头，并发出了怪声。同样的，站在程宇身旁的星野爱也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发出了声音。 “有什么好奇怪的？”程宇说，并走到客厅深处，躺坐在沙发上，“我又不可能真的去儿童相谈所或家庭裁判所追究你的监护人失职问题，毕竟你实际是对小爱有恩的。而且这件事，也不完全是你的责任……总之，我要提个要求。” 齐藤一户皱着眉想了想，忽然叹了口气，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唉……程先生，我大概知道你要提什么要求了。”说着，他无奈地望向跟着程宇走进客厅但坐到了另一边沙发的星野爱：“我还以为能一直这样，直到爱这孩子年满20岁……毕竟也就剩几年了。” “呃……”星野爱露出迷茫的表情，“我吗？所以你们是在说什么？” “监护人权。”程宇说，“我希望齐藤先生能好好地把小爱的监护人的身份转让给我，我不觉得你应该继续担任小爱的监护人了。” 齐藤一户也自觉没有可以反对的余地，于是说：“好，我会配合完成转让流程的。” “诶——”星野爱坐在沙发上愣愣地听着。 程宇看向她，问道：“可以吗，小爱？我想成为你的监护人。你已经16岁了，你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这件事你同意吗？” “监护人……”星野爱喃喃，转头看着齐藤一户，目光不定。 齐藤一户笑了一下，颇为感叹地说：“爱，我过于专注地把你往偶像培养了，明明在名义上已经是你的监护人了，可是监护人方面该做的事情，却几乎都没做到位啊！既然你的义父要求我把监护人身份让出来，那我就让出来吧……你就同意好了！” 闻言，星野爱回头注视程宇这边，问：“那……大叔，我还可以在莓Pro里当偶像吗？” 程宇一怔，旋即说：“当然可以。” “那好，我同意啊！大叔成为我的——”星野爱脸上露出美丽又艳丽的笑颜，“监、护、人~~呵呵~” “既然谈妥了，那这两天就准备好材料，然后到家庭法院申请，可以吧？”程宇看向正一脸欣慰地笑着的齐藤一户——似乎是因为刚刚星野爱主动表现出了不想离开莓Pro的姿态，让他感觉到星野爱还是念着他的好的。 “这两天立刻吗？”齐藤一户想了想，点头，“好，我会抽出时间准备材料的。” 沉默了一会儿，程宇对齐藤一户说：“那这样，这次的事情在你这边就揭过了。” 齐藤一户立刻站起来，再次向着程宇九十度鞠躬：“非常感谢您的原谅！！” 程宇走过去扶起他：“不用了不用了，就别这么在意了，齐藤先生。说起来，当时我还一时冲动就把你推到墙壁上，真是对不起啊！” 想起当时刮过耳边的拳风，齐藤一户干笑道：“没有的事，我很能理解啊，程先生。换做是我，大概也会那么冲动吧？哈哈哈……” “哈哈哈……是啊，是啊。” “哈哈哈……” “哈哈哈……” “啊哈哈哈……”星野爱偷偷混入其中，一起笑。 程宇瞥了她一眼，这妮子不久前还眼冒黑星，现在转瞬间异常活泼了起来……好事。 程宇停下尬笑，向齐藤一户问：“小爱的两个孩子，现在还是夫人在照顾吗？” 齐藤一户回答道：“是的，京子还在卧室里照顾着他们。” 星野爱拉了拉程宇衣袖，说：“大叔，要再去看看他们吗？还没好好介绍呢……阿库亚和露比……是我的孩子，以后大概也会叫你外公吧？哼哼~~”说着，她脸上绽放出了极其绮丽甜美的笑容，大大的眼眸里星河流转、中央的启明星璀璨光彩。 程宇有些抵不住那样的表情，那言语中的潜台词也让他略有欣喜，便强行脸色平静地说：“好吧。” 之后到了卧室里，星野爱献宝般向程宇介绍了自己的两个龙凤双胞胎孩子，名字啊、性格啊、平时都会做什么、怎么怎么可爱之类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程宇静静地听着，然后默默注视着两个有着前世记忆，真实内在相当成熟的家伙如普通小婴儿般卖萌。 然后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顺便一提，因为程宇突然打断的缘故，晚上吃完饭后，齐藤一户还继续给星野爱讲了一番工作计划。程宇无所事事，所以旁听了。 今天的事情，才最终落幕。 …… 深夜，躺在两个孩子中间的星野爱突然醒了过来。看了看手机，才刚接近三点。 又看了看两个孩子，确定他们都还在好好睡觉后，星野爱便重新躺下。 但闭眼之前，她伸出右手，看着自己的手掌。 黑暗中，看不清是否还在泛红，但是疼痛感已经没有了，只剩丝丝凉意。 星野爱将右手手掌抚在自己其中一边的脸颊上——这里今天也被“打”了…… “爸爸……”星野爱呢喃着，闭上眼，微笑着、再次沉入梦乡。 017 普普通通的带娃日常 自上次的事件后，就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事实上，原著在男女主为母打Call的事件过了之后，直接跳过了一整年。不过程宇心中忧虑却日渐增加，原著中自家小爱是在20岁登上东京巨蛋前夕才被某位黑手唆使狂热粉丝上门杀掉的，但……如果因为蝴蝶效应，这个时间点提前了呢？就算不提前，有这么两个知道“偶像私下生育龙凤双胞胎”这样重大逸闻的不稳定因素在，也真叫人寝食难安。 啊？为什么要包庇这样的偶像？包庇自家女儿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个不需要讨论。 最近程宇除了烦恼以上的事情之外，还有就是组建公司研究一款类似原世界微信或Line的手机端即时通讯软件。这事情有点烧钱，而且两个世界的程宇都不懂公司组建运营的知识，只能一边聘请专业人士一边自己私下恶补。顺便一提，程宇还投资了一下推特，不过话语权是基本没有的。这个世界的推特公司发展更快些，现在估值已经是数亿漂亮币了。而程宇需要大量现钱做很多事，所以只能投一小部分钱，能搭个顺风车赚点快钱就差不多了。 哦，还有一件说不上是烦恼的烦恼…… “爱酱最近总是笑得特别灿烂啊？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诶~这个难道看得出来的吗？”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爱酱平时已经笑得非常甜美了，但最近一段时间的笑容是更加，怎么说……啊，让人怦然心动！” “嘿嘿嘿，谢谢~” “那么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好事，粉丝们都很想知道吧？” “啊哈哈哈……和长辈有关哦，但具体是秘密~” …… 程宇一脸老父亲式的笑容，呵呵地躺坐在沙发上，注视着电视直播节目里的星野爱。似乎是因为上次两个小家伙搞出的“婴儿宅艺应援”事件火了之后，顺带着作为应援对象的星野爱也小火了一把。加上星野爱本人超高的偶像素质和夺人心魄的可爱笑容，人气就开始不断上升，工作的邀约也渐渐增加了。 星野爱的粉丝逐步增加，知名度越来越高……程宇忽然想到，再这么下去女儿会很快成为大明星，就再没办法普通地带着到处玩了。于是只好趁着星野爱人气还没爆炸、工作还没真正繁忙这段时间，把一些预想中的项目体验了一遍。很普通的，就是动物园、水族馆之类，父母会带孩子去玩的地方。程宇有时担忧会不会占用她太多休息时间导致疲惫，不过星野爱很沉迷其中，表示平时偶像的练习和工作很累，但这样出去玩反而会放松。 “小爱在电视上表现得非常可爱啊，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程宇转头向坐在旁边的星野瑠美衣问道。 “对——叭~噗~~叭噗~？”星野瑠美衣正要回答，忽然意识到不对，自己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婴儿呢！连忙改成一串含糊不清的“婴儿语”。 程宇笑了一下，倒也没拆穿她。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虽然有着前世的记忆，但他们同时也强烈被身体的发育程度影响着，是货真价实的婴儿。更别说星野瑠美衣前世才活了12年，两世凑在一起也才十三岁呢。 “露比也很可爱哦~”程宇将瑠美衣抱在怀里，撩了两下她的脸颊，“毕竟基因不错，又被命运青睐着，以后想做偶像吗？” 瑠美衣水灵灵的眼珠转了转，伸出小手，刻意吐出很欢快的声音：“啊呜~啊呜~~” “哈哈，果然，你就是这么想的吧？”程宇摸着瑠美衣的头，然后转向另一位问：“那么，阿库亚这边以后想要做什么呢？” 同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星野爱久爱海愣了一下，然后马上适时地向这边露出纯真又疑惑的目光。 “哈哈哈……”程宇忍不住笑起来，“阿库亚看起来脑袋很灵光啊，以后或许能成为医生、或者学者什么的吧？” 爱久爱海吓了一跳，因为他前世就是妇产科医生，和瑠美衣一样是星野爱的狂热单推粉，甚至差点成为星野爱孩子的接生医生……不过他在自己生日（这一世）那天被人刀了，某种意义上是替星野爱挡的一刀。 爱久爱海强烈怀疑这个大叔已经看出他们有问题了，各种宛如暗示般的言语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在确定之前，他也只能继续装成普通婴儿。 “你也过来让我抱抱吧。”程宇也把爱久爱海揽过来，这个家伙行事非常规矩，在原著里即使母亲被杀后陷入一定程度的疯狂，也还总是保留一份底线，是可以称道的好人。 “医生学者什么的倒可以往后靠，要是可以的话，大学你就读些金融管理方面的专业，以后方便接管我的公司啊。”程宇说着，捏了捏爱久爱海稚嫩的脸，“这破公司实际开了之后我才发现，太麻烦了。经营方面还能找人，产品方面就必须我自己深度参与了，不然打不过别的公司……阿库亚，家族企业啊，以后考虑考虑这方面呗？小爱那丫头是完全指望不上的。” “啊呜啊呜？”犹豫再三，爱久爱海还是决定用卖萌混过去，万一对方只是单纯的向听不懂话的小婴儿倾诉，就像某些人喜欢和树洞说话那样呢？ 好在程宇也没再撩拨两个小家伙，只是继续和他们一起观赏着电视里可爱的星野爱~ 现在程宇就是偶尔会代一下齐藤京子的班，在星野爱工作的时候帮忙照顾孩子，也算是为原著这位圣母式的人物分担一下压力。不过他也不总是有空，有空的时间也尽量留给星野爱了，所以大概一个星期会代个0~1次的样子。 这对龙凤双胞胎与众不同，所以带起来还是相对轻松的。不过，前面就说了他们的心理被身体的发育程度强烈影响着——这个隐含着前提就是，他们的身体在生理上看起来是怎样就是怎样的，完全符合着常理。例如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失禁。 所以换尿布什么的，自然也需要的。一开始两个小鬼还很嫌弃，抵抗很强烈，后面就被玩坏似的躺平了。 搞得程宇都想说一句，你嫌弃，我还嫌弃呢！ 不过他们再过一段时间就一岁了，所以频率还是很低的，程宇不会太过介意——这么想着，程宇就马上先跟他们打声招呼：“两位有想上厕所的意思就说一声哈！” 两兄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就想离开程宇，然后爬下沙发自己去看电视。 但程宇把他们捉了回来：“不行，看电视必须坐这边沙发看，你们还小，凑太近影响眼睛发育。” 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只好乖乖凑在程宇身边…… 有星野爱出镜的节目看完后，程宇允许他们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玩——是这么说，但两小只基本还是看电视。 过了一段时间，程宇发现瑠美衣不知不觉间睡着了。想了想，就抱起来给她放到客厅角落的婴儿床上了。 “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程宇凑到一直满脸写着“犹豫”两个字的星野爱久爱海身边，笑着问。 倒也不是突然就想揭穿他了，而是这么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婴儿，超高颜值的婴儿肥圆脸上，竟然来回显出举棋不定、迥异于本身年龄的表情，程宇都快被逗笑了。 而被那么直白地询问，爱久爱海也是震惊了一下，但又很快露出冷静的表情，开口说：“果然，大叔你早就发现我的异常了。”奶声奶气的。 虽然强行给出冷静的表情，可爱久爱海实际非常心慌，他不知道程宇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还特地只说了“我”、而不是“我们”来给瑠美衣做掩护。 正当爱久爱海都准备要复刻前段时间忽悠齐藤京子那套，自称神之子的时候，额头突然被弹了个爆栗—— “嗷~” 爱久爱海捂着额头，怂怂地望着程宇。 程宇笑容不变，只是眼睛里的笑意没有了：“想清楚，‘大叔’是你能叫的吗？” “额……” “叫外公。”程宇把弹指对着他的额头，“或许你还想再来一遍？” “……外公。”爱久爱海屈辱地叫了，想他前世也是个成年人啊……不过爱久爱海也知道眼前的程宇是星野爱的义父，叫外公也不是特别难接受……就当被恶势力胁迫了！ “嗯~~”程宇露出满意的笑容，仰躺在沙发的靠背上。 爱久爱海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问：“既然被你知道了，那你打算对我做些什么……虽然这么说有点，但我、我确实是爱的孩子。” “做什么？”程宇适时摆出疑惑的表情，“能做什么？你觉得我会对自己的外孙子做点什么糟糕的事情吗？” “额……但你不觉得我这样的婴儿是有问题的吗？” “还好吧。”程宇平淡地回答，“这个世界，神神鬼鬼的事物意外的多，我以前的职业就是和那个圈子里的家伙们打交道。所以见多了，你这样的婴儿其实也没那么特别。” “我比你特别多了。”程宇心中补充道。 爱久爱海狐疑道：“是这样吗？神、鬼？” 程宇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过手马上被推开了：“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东西，只要不刻意接触就基本不会被干扰。所以要相信科学，别管那些迷信的东西了。” “有我这样的例子，我已经不太能相信科学了……”爱久爱海无语道。 “总之接触了也没有益处。”程宇说，“来，我们还是来谈谈你以后的人生职业问题吧。我说真的，我那公司以后得需要一个人帮忙管……” 程宇开始认真和爱久爱海商谈事情，爱久爱海满脑子问号，但多少被话题吸引了，也开始陷入其中，顺便还偷偷试探几句、看看能不能套出些情报。不过爱久爱海那话术，别说对付这个世界身经百战的程宇了，对付原世界的程宇都够呛，自然什么都套不出来。 “我回来了~” 之后出乎意料的是，星野爱很早就回家来了。 “露比呢？” “在那边睡着呢。”程宇看了看星野爱，问，“怎么？晚上你不是还有一个广播的协助工作吗？” “出了点事情，就改期了。”星野爱上前抱起坐在程宇身边的爱久爱海，搂在怀里，“唔唔~~阿库亚，想妈妈了吗？” 接着，星野爱坐在了爱久爱海原来的位置，然后往旁边躺倒在程宇大腿上，笑容灿烂地问：“大叔~有看的吧？我今天的节目……” 程宇看了一眼攻略情况： [ 星野爱： 认可度=92%（爸爸……） 好感度=134（能随意撒娇的吧？） 态度=依恋（就在我身边。） ] 程宇显露很浅的微笑、用平静的神色说：“看了，我女儿天下第一可爱。” “呵呵呵~~”星野爱漂亮的笑容更胜，手抚摸着怀里爱久爱海的小脑袋，“那当然咯，大家都非常喜欢我呢！” 程宇笑了笑，也给她摸摸头，然而心下忧虑：“这好感度就一定要直线地升，不带缓一下的了是吧？” 0018 博丽神社（上） “好了。”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程宇自觉修为到了这么一个高深境界了，从此正式迈入真正的穿越者境界，能行使诸多神仙手段。 开玩笑的。 这个世界是有些类似灵能的东西，不过已经不是现代科技的对手。虽然很多还是无法解析的魔法，但也只是科学发展道路上的几朵乌云。更何况在本世界的程宇所经历的11年战争中，人类已经获取了里世界的主导地位，再神仙也怕打官司。 之所以说好了，是指经过这么长时间，程宇终于彻底把抽到的便利的身份吃抹干净了。其中包含的人生感悟、人生阅历，都被程宇彻底内化，几乎可以说两个世界的程宇是同一个人了——尽管本世界的程宇只是系统在世界的历史里衍生出来的…… 到这种程度，就算是和本世界程宇的亲密战友们直接接触，那也不会有问题了。因此，程宇决定要马上着手解决一个他一直担忧着，但又心存侥幸而在摆烂的问题。 “哇~我们这是要一起到明治神宫参拜吗，大叔？”星野爱有些欢快地望着立于明治神宫入口的明神鸟居，笑着问道。 今日出门的星野爱除了灰色棒球帽、太阳眼镜、口罩这偶像出行三件套外，还披了一件十分低调的灰色风衣，内里是相当修身的褐色高领短袖T恤，配上了黑色半身裙——本应是相对阴暗不起眼的装扮，却意外地给人一种十分清新可爱的观感——这是人支配了衣服的缘故。 程宇注视着高大的明神鸟居，否定了星野爱的猜测：“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是博丽神社。” “诶——”星野爱想了想，面露不解，“那我们为什么来这？” “因为这里近。” 明治神宫是早年明治天皇为昭宪皇太后建的，占地数十公顷，是东京第一大神宫，每年新年期间参拜人数可达百万。地位崇高，经常有首相前来参拜。不过在程宇心中也就是个普通景点，待会儿办完正事，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倒可以带女儿逛逛。 “把手给我。”程宇向星野爱伸出手。 星野爱身体静止而只有眼珠转动地犹豫了两秒，才微笑着伸出自己白嫩的左手、放进了程宇坚实有力的大手里，被握着：“嘻嘻~” 程宇拉着她走向明神鸟居，并嘱咐说：“小爱你记住，待会无论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要想着去搞懂，尤其不能出声询问，知道吗？” “啊哈哈哈~~听起来好神秘兮兮的……”星野爱看了看前方拱门状的木制建筑，确定自己是来到了明治神宫，于是问道，“那么，那个博什么神社是在哪里，难道是在这明治神宫里面吗？” “博丽神社。”程宇重复了一下，“要说是不是在明治神宫里，大概不算吧。还有，记住我刚刚说的了吗？” 星野爱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娇艳的嘴唇，然后说：“知道了啦，无论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我都不会说话的~” 程宇无奈：“也不是不能说话，只是不要抱着要搞明白怎么回事的想法去发问……你要是感觉到不安，就只和我说话。” 这回星野爱真的讶异了，问道：“啊……博丽神社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大叔你刚刚不是在开玩笑啊？” 程宇先是拉着星野爱在明神鸟居的左边支柱绕了一圈，然后一边走向右边的支柱一边说：“只要跟着我就行了，没事的。” 星野爱看了看自己被紧紧捉住的手，低声说：“好……” 接着程宇带着星野爱在右边支柱也绕了一圈，跟着就来到了明神鸟居正前方、大道的正中间，然后走进去。 “大叔，这样走是对神明不敬的吧？”紧跟着程宇的星野爱勾起唇角，半带调侃地说，“呵呵，别人都看我们呢。” 从鸟居一路走到本殿的这段路叫参道。一般来说，凡人应该走在参道两边，正中间都是留给神明行走的，所以星野爱才这么发问。 “神明……设置如此，等祂们真有意见再说。”程宇的解释含糊不清，这是少有的事情，星野爱心中的问号越来越大了。 “路人不会记得的……好，现在回头。”走在前面的程宇突然停下，以至于星野爱差点撞了上去。 “回头。”程宇转过身来，并让星野爱也回过头去。 星野爱很听话地转身，定睛一看，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诶——？？？” 眼前不再是来时明治神宫的入口，而是一座横跨在眼前的青翠大山。原本的明神鸟居变成了奇怪的样式，到处是泥土与绿叶的芬芳。一道十分干净以至于让人感觉突兀的阶梯从看不见的山顶一路延伸下来，正好停在星野爱的脚下。 星野爱难以置信地再次回看身后，通向明治神宫的参道也消失了，只有郁郁葱葱的茂盛树林遮挡着所有视线，程宇正带着平静的微笑看着她。 “这是……” “哎——”程宇停住她的话，伸出一根手指，“不要对奇怪的现象发问哦。” 星野爱注视了一会儿程宇的脸，笑着点了点头。 程宇牵着她的手走上台阶，穿过第一个鸟居：“带你去见我的一个老朋友，嗯，我要请她帮个忙。” “关于我的吗？”星野爱眨了眨眼睛问。 “是的，不然也不会刻意带你过来。” 星野爱往后看了看自己走过的台阶，她的脚每离开一个台阶，曾经被她踏过的地方就会“咻”的长满鲜绿的青草，然后青草们往外铺开，接着就接连冒出各种花朵在上面盛开了……星野爱跟着程宇一路往上走，走了多少台阶，青草和鲜花的就一路长了多少台阶。 星野爱也看了看程宇的身后，但是什么都没有，她想要发问，可是忍住了，只是接着话题说：“难道是前几天说要给我找个保镖什么的？” “哦，亏你能联想到。没错，小公主嘛，身边当然得有一两个侍卫保护。”程宇回答。 “嘿嘿~”星野爱闪亮的双眼笑意盈盈，“大叔你对我的保护太过分了啦！” “还不够呢。”程宇随意地说，目光望向四周，“来了。” 星野爱感到疑惑，便跟着看向阶梯外的树林里，忽然发现了一只长得很大的纯白色猫咪，正跟着他们一路往山上走——不对，树林里还有很多其它的动物，松鼠、豪猪、狐狸、雉鸡，甚至还有蛇……啊，又来了一头鹿…… “诶嘿~好可爱啊……”星野爱嬉笑地说着，但和程宇牵在一起的手却紧了紧。 程宇感觉到了，便低头和星野爱解释：“有我在，它们不能伤害你的。也不用管它们，就是一群来凑热闹的家伙而已。” 星野爱听了，安心了不少，变得饶有兴致地和阶梯外的动物们互相观察，并时不时向它们微笑。 走啊走…… 再次穿过了三座鸟居…… 一个半小时后…… 程宇忽然感觉被自己握着的星野爱的手有些扭捏，便问：“累了吗？还剩几分钟的路，要不再坚持一下？” 作为专业偶像的星野爱是有着充沛的体力的，她扭捏的原因不是疲惫，而是：“那个，大叔……我的手心好像出了不少汗，要不让我擦擦吧……？” 程宇道：“不行，再忍忍吧。等过了最后一座鸟居，到了净手的地方，就可以洗洗，然后便可以放开了。”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程宇露出歉意的表情，“我原本只是想着你应该不会讨厌和我牵手，没想到出汗的事情，这让你很不舒服吧？” 星野爱注视着两人牵着的手，好一会儿，才向着程宇给出甜美的笑脸：“没有哟，如果大叔不讨厌的话，那就这样吧~” “很快就会到了。”程宇说，然后接着往山顶走去。 程宇自觉是父亲带着女儿郊游那样牵手，不过确实没算到出汗的问题。牵手主要是为了不让星野爱作为其本人个体，而是和自己一起作为一个整体来到这个里世界，以规避里世界冥冥中的各种纠缠。只是不好解释清楚，因为相关知识也是一种纠缠的途径。 “到了。” 程宇没有诓骗女儿，确实再走几分钟就走完台阶到山顶了。 山顶上紧跟着台阶尽头的是一座高大的红色鸟居，红色鸟居后面，大理石路的尽头，就是博丽神社。和星野爱幻想中的不同，她本以为这会是一间炫丽奇诡的童话般的神社，但实际上就像间木制独栋老屋。如果不是前面的放着的赛钱箱和上方有写着“博丽神社”字样的牌匾，很难看出是一座神社。 “我们进去吧。”程宇牵着星野爱走过红色鸟居，然后走到路旁的洗手水池，“现在来净净手，然后就暂且不用牵着了。” 星野爱愣愣地看着程宇打开了不锈钢制的水龙头…… 程宇一笑：“怎么了？是觉得神社净手的水应该从竹子之类的里面流出来吗？哈哈，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啦！” 星野爱看了看不远处的一群充满灵性的动物，又看了看眼前的不锈钢水龙头，一边净手一边嘟囔：“总感觉很破坏气氛啊……” “都是一样的。” 净过手后，程宇带着星野爱来到赛钱箱前面。 “是要参拜吗？”星野爱问。 “是……也不是。”程宇从钱包里挑出一张一万元，然后伸直手吊在赛钱箱上空，接着放开。 那一万元飘啊飘~~ 慢慢地飘进了赛钱箱…… 但还剩一个角在外面时—— 被捏住了。 “嗯，还是收回来吧。”程宇一边说，一边将那一万元从赛钱箱中拿起。 “等一下！！供奉了的钱，就不许拿回了！！！” 突然，一道清脆明丽的少女声音响起，接着一只白皙的手从赛钱箱中伸出来，捉住了程宇的手腕。 0019 博丽神社（下） 程宇看着自己被捉住的手，脸上没什么波动，倒是星野爱吓了一跳。 只见程宇也没跟从赛钱箱里伸出的手挣扎拔河什么的，只是随意地用另一只手拿走了那一万元，接着往天空一抛。 “嗷呜——” 一个矫健曼妙的身影从赛钱箱中一跃而出，跟着一万元便在天空消失不见。再认真看时，一个紫发红瞳的少女像犬科动物一样端坐在赛钱箱上，嘴巴里含着刚刚消失的一万元。 星野爱用几根青葱的手指惊讶地挡着嘴，打量着那位少女。少女应该就是这神社的巫女，她穿着红白色调的巫女服，只是制式比较奇怪，两条宽大的白色袖子和上衣分离开来，露出白皙的肩膀，仅以束带固定在上臂，仿佛Cosplay着哪里的动漫角色一样。标志性的巨大蝴蝶结别在脑袋后面，正气势汹汹地盯着这边。 “好久不见，咲彩。”程宇看着眼前的少女打了声招呼，旋即露出疑惑地表情，“你这衣服……原来是这样的吗？” “哦哦，我当是谁呢！”咲彩把嘴巴里的一万元拿下来，放进自己兜里，然后在赛钱箱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这不是异世界的游荡者、深渊底层的游侠，我们伟大的战争英雄——程宇吗？” “哇喔~~~”一旁星野爱听了，长大了嘴巴，虽然因为不知道能不能问而忍耐着，但一双闪亮的眸子注视着程宇，耀眼的星辰满溢出求知的光芒。 程宇尴尬地抹了抹脸，说道：“可以不在我女儿面前称呼我这些奇怪的外号吗？我亲爱的上帝右手、审判的炽天使、爆裂的赤红——博丽咲彩小姐！！” “呜！！”博丽咲彩全身僵硬了一瞬，然后恼怒地说，“谁是上帝的右手？啊？？我看你才全家都是天使！！你……爆裂的赤红我倒挺喜欢的——等等，你女儿？” “真的假的……”博丽咲彩从赛钱箱上跳了下来，落到星野爱身旁，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漂亮是很漂亮……咦？神选的资质，可惜、时代已经变了……” 星野爱含着甜美的微笑，向博丽咲彩微微鞠躬，然后自我介绍道：““额……你好啊，博丽小姐，我叫星野爱，请多多关照。” “哦哦，关照关照。”博丽咲彩很自然地伸出手放在星野爱脑袋上，给她摸头，即使隔着棒球帽。 星野爱顿时愣住了。 博丽咲彩虽然比她高那么一两厘米，但看起来应该比她年纪更小才对吧，毕竟那娇俏的脸上还带着如同刚读完初中的少女般的稚嫩感。 “阿宇，这不可能是你女儿。”博丽咲彩一边摸着星野爱的头一边和程宇说话，“你有没有女儿难道我还不知道吗……哦，难道是战争前你哪个女友瞒着你生的？” “别瞎说！”程宇白了她一眼，“是我好友的孩子，不过他们夫妇都不在了，所以我才代为照顾。” “啊？这……可怜可怜……”博丽咲彩眼神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抚摸星野爱脑袋的手都轻了不少。 “诶……”星野爱承受着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的安抚，亮丽晶润的眼珠子转了转，说，“该不会……博丽小姐、你其实比我大吧？” 博丽咲彩一顿，看了程宇一眼，然后回答：“和你旁边那个爸爸同龄。” “实际比我大两岁。” “那就是同年龄层啊！！”博丽咲彩气道。 星野爱适时接话：“完全看不出来啊！博丽小姐真的长得好年轻，好可爱啊！” 博丽咲彩注视着眼前这个一脸漂亮笑容的孩子，淡淡笑道：“呵呵，真会说话，是个好孩子……我叫你小爱，不介意吧？” “完全不介意哦。”星野爱摆了摆手，“不过，我该怎么称呼博丽小姐呢……” “博丽小姐就可以了，我可还不想被人叫阿姨。”轻轻拍了拍星野爱的头，博丽咲彩回到赛钱箱上坐下，望向程宇：“所以呢，有什么事吗？竟然到这个地方来……你就算了，但这个孩子是普通人吧？” 星野爱也转而注视程宇。 “请你出山，给我宝贝女儿当一段时间贴身保镖。”程宇开门见山地说。 “可以啊。”博丽咲彩答应得很爽快，“刚好教的徒弟已经出师了，最近基本都是她在干活，我就当退休旅游了。要保护她几天？” “十年。” “滚。” “那……要不五年？”程宇皱着眉询问。 博丽咲彩面无表情地看着程宇，一旁的星野爱也歪了歪脑袋。 程宇思考了一下，说：“五年是底线了。” 博丽咲彩维持着无感情的面容，开口说：“那你打算付出什么代价？” “就……我对你的、几次的救命恩情？”程宇试探着说。 博丽咲彩沉默良久，才表情极尽疑惑地说：“如果这样的话，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有必要吗？这可是我们神社欠你们道统的人情，虽然你已经不在位置上了，可你是当事人，你要取消的话，还是会生效的。” “不管那么多。”程宇不太好意思地瞥开视线，“未来的徒子徒孙哪有现任的女儿重要！” 星野爱听得茫然：“是在……” “这个不能问。” “哦。”星野爱乖乖闭上嘴，也不恼，只是身姿端丽地站立着，笑吟吟地注视交谈的两人，不再插话。 “真拿你没办法……”博丽咲彩挠了挠头，又捋了捋自己披肩的紫发，说，“那你先说一下工资吧！” “工资？” “嗯？” “年薪一百万。”程宇说。 博丽咲彩往后一倒，身体像入水一样沉进赛钱箱里。 “再见。”她说。 程宇也不急，接着说：“如果你愿意兼职小爱在演艺方面的老师的话，额外再加四百万。” 仿佛时光倒流般，博丽咲彩又从赛钱箱里坐起来了：“这还差不多，我也不是在意钱，主要是喜欢领工资。但如果钱太少，会影响我心情。” “演艺方面的老师？！”——星野爱很想开问，可想到程宇的嘱咐，还是硬生生憋在心底，只好走到一旁去摸那个赛钱箱——尝试把手伸进去，但果然、排列细密的木条挡住了她的手…… 程宇瞥了一眼在玩赛钱箱的星野爱，没有打扰她，继续和博丽咲彩说：“24小时贴身保护，外加兼职演艺老师，年薪五百万，没问题吧？” “还有取消我们神社欠你们道统的人情。”博丽咲彩说。 程宇点头：“当然。” 博丽咲彩再次打量了一下星野爱，问：“外貌条件很OK，不过你女儿是做哪方面演艺工作的？演员吗？要是音乐剧一类的，我可不专业。” “偶像。” “唔……好咯，偶像也还行吧……” “嗯，那你什么时候上岗？” “等我徒弟回来……我交接一下巫女的位置就去找你……” “？” “怎么，我都说了是退休旅游，有什么奇怪的吗？”博丽咲彩一边说着，一边向远处聚集在红色鸟居支柱下的那群动物们走去——就是被程宇说是来凑热闹的那群。 “小黑，过来！”博丽咲彩甩着白色的袖子，向动物群里招呼。 星野爱被吸引了，停下了对赛钱箱的研究。她看向博丽咲彩那边，只见动物群里那只特别大的白色猫咪从中走了出来，度着优雅的步伐，来到红白巫女的脚下…… 巫女蹲下，对着白色猫咪嘟囔了一些听不太明白的话，然后就把白色猫咪抱了起来。 “诶？？！” 星野爱今天不是第一次怀疑自己一向自信的眼睛了，刚刚巫女抱起白猫的那一瞬间，两者的位置似乎对调了……幻觉？正疑惑间，巫女向着自己走来。 “小爱，你爸爸求我为你提供贴身保护和当演艺方面的老师，我已经答应了，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吧。”博丽咲彩笑着说。 “真的吗？太好了~博丽小姐，请多多关照！”星野爱露出欣喜的笑容，鞠了个躬。 博丽咲彩反倒皱了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怀里的白猫递过去：“这是小黑，我还有点事情要先处理了才能离开神社，就先让它代替我吧。” “哇~好可爱——”星野爱抱过干净毛绒的白猫，眸子里的星光都更亮了几分，但马上面露困惑，“不过，好轻啊……” 是的，怀里的白猫几乎有一只柯基犬那样大，可体重却好像比一只刚出生的小猫还要低。 “因为它愿意给你抱，所以就会很轻。”博丽咲彩解释。 “真的吗？”星野爱注视着怀里的白猫，白猫抖着胡须、碧眼黑瞳颇具威严地和她对视——“长得有点像大叔。”如此想着，星野爱将白猫抱在肩膀上用脸蹭了蹭。 “好了，既然事情谈妥了，我们就不多待了。”程宇走上来说道。 “这就要走了吗？”星野爱眨着眼睛问，名叫“小黑”的白猫像毛巾一样趴在她的肩膀上。 “这地方你不好待太久。”程宇上前牵住星野爱的手，“可能还是会捂出点汗，你忍忍。” 星野爱看了一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笑颜璀璨，贴到程宇身边说：“嘿嘿嘿~有必要的不是吗？那就没问题咯！” 程宇神色微动，但也只是平淡地看向博丽咲彩：“咲彩，回见。” “回见。” “博丽小姐，再见~” “再见。” 博丽咲彩平静的目送他们离开，直到红色鸟居前——脸色一变，抬眼看向天空—— “这不是程家的小子么？这的阶梯很长的，走下去多麻烦啊，姐姐送送你吧。” 仿佛能看到一位贵妇人的身影，威严但又慵懒，每一个字的倾吐都像在勾人心魄，如此的女性嗓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星野爱肩上的白猫炸毛，她也不由得四处看看寻找对方的踪迹。 “额……八云姐姐，你在的啊……”程宇有些头疼，他可不想让对方和星野爱接触，“好久不见，非常想念。但你看，我带着个外界的普通人呢，而且我们有急事……” “不用废话，走你。” 话音一落，程宇和星野爱脚下裂开一条巨大的黑色间隙，间隙中有无数诡异的眼珠正直直盯着他们。 星野爱毛骨悚然，但程宇及时将她紧抱在怀里，使她最终没有尖叫出来。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掉落了下去，接着黑色间隙缓缓闭合，消失不见。 “有必要吗？你是小孩吗？”博丽咲彩看到了全过程，不禁扶额。 “谁叫他拐走神社的巫女。” “不是还有灵梦吗？”博丽咲彩说，“我本来就不想干了好吗？！人家取消人情，算过来还是我们赚了。” “……我是小孩。” “……” …… 程宇拍了拍还在紧抱着他的星野爱，让她放开，然后看了看远处伏见稻荷大社的牌子…… “要坐飞机回去了……而且我的车还停在明治神宫那边。” 0020 为父的心思 “一户，我这次到你们幕后露露脸，不介意吧？” “哪里哪里，宇君，也是得向圈子里透露一下你和爱的事情。不然，有人抢先造谣就麻烦了。”齐藤一户穿了一身正经的西装，抬了抬墨镜说。 星野爱这回倒没有戴太阳眼镜了，只是顶着蓝色的棒球帽，穿着修身的褐色毛衣和阔腿裤，外面披着牛仔外套，她一边摸着左肩上的白猫一边问：“那我要怎么向别人介绍大叔呢？” “直接告诉他们宇君是你义父就行，不用说太多。监护人转让流程也走完了，等确认通知到了，我会帮你散布消息。”齐藤一户说道。 星野爱看了看身旁的程宇，唇角勾起：“可是我只叫他大叔诶……会不会有点叛逆少女的感觉，哈哈哈~” “不也挺好。”程宇随意地说，“我只会自我介绍是你的监护人，那样你用什么称呼都行。哪天你喜欢叫我‘爸爸’了，我想别人也不会觉得违和吧？” “会有那天么……”星野爱视线游移，脸上的笑容静止得像一幅画。 “先上车吧。”齐藤一户打开了停在外面的车车门，催促他们上车。 两人一猫上了车，齐藤一户叫众人系好安全带后，就直接向目的地开去。 “那只猫这次也要带着？”齐藤一户问。 “啊哈哈哈~”星野爱笑声清脆，摸着跳到大腿上的白猫说，“小黑是我的贴身保镖呢，大叔说我要时时刻刻待在它视线范围之内才行。” “呃……”齐藤一户透过后视镜看了星野爱一眼，“要是这只猫能一直像上次那样听话，也许能做个噱头？” “不可以。”程宇说，“这不是听不听话的问题，这只猫不会愿意的……好吧，如果你愿意给她工资的话又另说。” “哈哈哈……”齐藤一户大笑，“那她需要多少工资？” “一个月底薪最少十万吧。”程宇看了白猫一眼，然后回答。 “那不了。”齐藤一户吞掉笑容，“这十万不还是进爱的口袋，涨工资我没意见，但这样说我就不愿意了。” “要涨工资吗？”星野爱歪头问。 “之后再说。”齐藤一户认真开车，“到录制现场记得要把猫看好。” “没问题！”星野爱笑了笑，立刻应道，“小黑不会给工作人员添麻烦的。” “到时候出面的是我呀……”齐藤一户无奈。 程宇看着外面的景象，问道：“这是直接到现场么？另外几个‘B小町’的成员呢？” “她们……她们会自己过去的。” “嗯……”程宇沉吟，“有点过头了吧？要不然以后我送小爱去好了。” “你？你要是有空我也没意见。不过她们住在不同的地方，我本来就没办法一个个接送过去啊。”齐藤一户略感冤枉，解释道。 程宇恍然：“也是，不过你平时都已经够偏心小爱了，再偏心点应该也没什么吧……”转头看向星野爱，“你，偶像团体的人际关系还处得好么？” “唔——”星野爱双唇抿着甜美的微笑，目光移向左上方又移回来，“不错呀，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呢。” “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程宇心道，转头看向窗外，忽地又想到什么似的转回来，“最近也没什么变化吗？” “诶~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没什么，我考虑一下吧。”程宇陷入沉思。 星野爱看到程宇好像真的沉浸到了思考之中，笑容不减，低头继续逗弄白猫“小黑”来。 一路上安静地没有话说，然后就到了节目录制现场外。 不过没有立刻进去，齐藤一户先打了电话，让其他已经到了附近的B小町成员过来汇合。 不一会儿，六位都十分可爱的女孩子嬉嬉闹闹地走了过来。 “啊呵呵~各位……”星野爱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 其中几个女孩子露出一瞬间错愕，接着马上又言笑晏晏地和星野爱打趣成一块。 “爱，你又把这猫带来了吗……” “是啊，它太黏我了……” 程宇站在齐藤一户身边冷眼着，从原著中可以知道，星野爱和其他几个成员关系很僵，而且他也不是没有辨别这种程度演技的眼力。 齐藤一户看了程宇一眼，等女孩子们凑上来后，先各关心了几句，然后就开始介绍：“这位是程先生，现在是爱的监护人，要说的话，就是爱的父亲。” “欸——”女孩们惊诧地看着程宇。 按流程，中间人帮你介绍完，你就该自我介绍了。所以程宇上前，脸色和蔼地说：“B小町的各位，你们好，小爱平日里多亏你们照顾了。”说完轻轻鞠躬。 女孩们见状也连忙鞠躬回礼。 “我这里有些许见面礼。”程宇打开一直拎着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刻满若隐若现的精致花纹的米白色盒子，递给其中一个短发女孩，说道，“小爱父亲是我中学时候的死党，我们关系就像亲兄弟一样，小爱刚出生那会儿我就认她做干女儿了……后来我出国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却发现……唉，小爱竟然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听说这样成长起来的孩子，一般都比较容易寂寞。我就一直很担心她的人际关系，有多少同龄的朋友呢？所以看到你们刚才和小爱有说有笑，我作为监护人非常感动，这些是我的小小心意，希望各位往后也能和小爱友好相处。” 几个女孩有些愣住，齐藤一户见状凑上前说：“打开看看，送了你们什么东西？不介意的吧，宇君？” 当着送礼人面打开礼物，多少有点不合礼仪，不过程宇不是很在意：“本来就是送给几个孩子的，现在分了也正好。” 短发女孩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瓶瓶精致的……香水？ “哦……玛丽欧珑、娇兰寇依6号……”齐藤一户拿起其中一瓶香水看了看，又放回去，“不都是4万元以上的名品吗？宇君，这见面礼有点贵重了。” 短发女孩听了，看着手里的香水，眼睛都要发出光来。另外五位女孩子也是眸子微闪，围上前去。 星野爱站在后面一脸吃惊，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会有这个环节啊，而且大叔怎又乱花钱了，明明最近在抱怨公司资金不足……不过，当女孩们回头看她一眼的时候，她还是会回以漂亮的笑脸。 程宇对齐藤一户的捧哏很满意，接着说：“这有什么呢？我之前问小爱B小町内大家的关系怎么样，她就告诉我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想必各位都是对小爱有诸多照顾，所以我才想着送点小礼物，表达感谢。只是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些什么，送的香水也害怕不合你们心意。于是我就请朋友挑了6种比较好的不同品牌的香水，每种香水各两瓶……请各位女士拿走两瓶你们心仪的香水吧！” 程宇笑容温和，言辞凿凿，但星野爱不记得他除了刚刚车上的时候、有在其他时间问过“B小町”内的人际关系。 六个女孩在听了程宇的话后，有部分人面露迟疑，但最终还是和大家一起瓜分了那12瓶名贵的香水……没有出现争吵什么的，而且之后面对星野爱时的笑容更甜了一些。 “好了，我们该过去了。” 齐藤一户看看时间，带着众人去到了节目现场。 他先让包括星野爱在内的“B小町”的偶像们和几个重要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问了好，便叫自己事务所的员工带着她们去后台做化妆换衣服之类的准备了。 “这位是程宇先生，我们‘B小町’的C位爱的长辈，也是她现在的监护人。这位是这次节目的总导演，高田墨字先生，前段时间火热的《XXX》就是他的手笔。”齐藤一户又给程宇做了中间人。 程宇先伸手：“您就是高田导演，久仰大名，您导演过的节目各种细微的地方都显示出个人特色，我非常喜欢。” “你好你好。”高田墨字礼貌地伸手回应，但对于家属来现场还是有点皱眉。 “我是小讯公司的社长，这是我的名片，假如以后能合作，也请多多关照。”程宇从西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对方。 “哦？”高田墨字这回倒不皱眉了，接过名片说，“小讯公司？就是那个聊天用的小讯APP的公司吧？最近时不时就看到你们公司的广告呢！” “没想到高田导演竟然知道我们的小公司，真是不胜荣幸啊！”程宇开怀笑着，两人逐渐友好相谈起来，成年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说起广告这事，比程宇想象中还要烧钱，不过最近获得了本地财团四条家的投资，所以还是烧得起的，也是为了迅速占领市场。 聊完之后，齐藤一户还给程宇介绍现场的投资方的人，甚至包括摄影师之类的，旁观者看了都觉得或许这个一身名牌西服的男人不久后会伸手进这个圈子。 嗯，程宇还在考虑中，如果资金充裕，他想拍个让星野爱当主角以炫耀女儿的电影……不过题材内容都没想好，最近正在琢磨原世界有哪些适合星野爱当主角的名作而本世界又没有或者还没出现的。 暂时，现在就先多认识点人。 很快，节目要正式开始录制了，程宇看着被“B小町”众人簇拥而出的星野爱，认真期待起来…… 这回就不打Call了。 0021 偶像·爱的演出 这个节目，基本上就是为一些最近人气不断攀升的偶像团体做推广的。收视率还算可以，至少平时是他们挑选偶像团体，然后偶像们所属事务所还分不了多少钱的那种。 这期一共有四个偶像团体参与，除了“B小町”外具体还有哪几个团体，不用在意。因为电视上播放是他们把四个偶像团体的所有成员凑在一起聊天、玩游戏，中间合适的时机就会让每个团体都上前表演一场。然而实际拍摄的时候，表演和聊天玩游戏的内容是分开录制的，今天这段时间就仅是录制“B小町”的表演而已。所以其他偶像团体都没有成员在场。 但过两天就得凑在一起录另外的内容了，不过没关系，程宇已经探查过敌情了，自家的小爱比她们加起来还要可爱十倍呀！！ 随着灯光和音乐的就位，少女们曼妙的肢体也随之舞动起来。不过律动的只有两旁作为陪衬的六位女孩子，作为C位的星野爱依然手持话筒，闭眼垂头，纹丝不动、静寂神秘地矗立原地，如同一尊女神塑像。 即使是先抑后扬的把戏，星野爱仍然在一开始就如同黑洞般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偶像团体另外的成员完全成了背景。 “这种情况，能奢求好好相处吗……”程宇注视着那样的场景，心中叹息。光看服装，就能知道齐藤一户完全没有推另外几个孩子的打算。 星野爱的头上左侧别着淡黄色的笑脸兔子发卡和红色蝴蝶结，穿着一身红色和粉色为主色调的连衣裙，脚踏亮红色的过膝靴，搭配上些许晃眼却又温和的黄色，以及胸前点缀的三颗夺目蓝星，只要站在那里，存在感就异常强烈，令人无法忽视她。 而其他人的服装……基本都是白色搭配淡黄色、白色搭配淡紫色、白色搭配淡绿色——这样整体极素的搭配，单独一个人还好，一旦几个人凑在一块、再加上魅力超群的星野爱，就没有不沦为背景板的道理。 音乐的前奏即将结束，站在舞台正中间的星野爱缓缓抬起头，然后睁开了有星辰璀璨闪耀的一双亮丽眼眸。刹那间，现场的人都同时产生了两种互相矛盾的错觉，一种是那站在C位的女孩睁眼的瞬间散发出了强烈的光芒，让四周为之一亮；另一种是C位女孩在睁眼的瞬间吞噬了巨量的光明，令整个世界也随之暗淡。 但没有疑问的是，她夺走了现场所有人的视线。 音乐前奏结束了，星野爱戴着红色手套的手在空气中一甩，清泉般甘甜的歌声随之响起，继而一个夺人心魄的媚眼抛出，跳跃、旋转，舞动的身姿就好像紫月下的一尊美神。 美神清冷而有距离感，星野爱脸上完美无敌的笑容却好似要包容这世间万物，热烈得要融化一切。摄人心神的可爱笑颜，正如核爆一般，席卷所有。 “我是偶像·爱，你要看着我，你只能看着我，你无法移开目光——因为我超级可爱！！！” ——星野爱一举一动都仿佛在诠释这句话，不是说出来，而是让其在被自己魅力征服的世界化为真理。 程宇带着浅浅的微笑欣赏着，也不禁和现场的其他人一样沉浸在这无与伦比的偶像演绎中。 中间星野爱还偷偷和程宇对视了一眼，相当隐晦，但作为当事人程宇敏锐地捕捉到了，感慨自家女儿有够可爱之余，又想告诫她录制节目的时候别做小动作啊！ 歌曲来到高潮，一种比完美更完美、比可爱更可爱，隐约间带有母性般的慈爱的迷人笑容从星野爱的脸上绽放开来。那双紫水晶似的双眼中，两颗闪耀的启明星熠熠生辉，略微湿润的眼瞳里、流露出圣母般怜爱着众生的目光。 但是这样的表情和星野爱本身娇俏纯真的少女气质混在一起，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倒错感——在这不平衡中诞生的，是足以让每一位观众统统沦陷的妖冶艳丽。 程宇挑眉，眼前这正是星野爱自“婴儿应援”事件后学会的技能，一种好像把“我爱你们”四个字刻在脸上的笑容。 程宇默默注视，这种程度的演绎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偶像，原著中20岁的星野爱恐怕更强，登上东京巨蛋的舞台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没问题吗？作为偶像的爱，毫无顾忌地告诉众人“我爱你们”，然而星野爱本人根本没有这种感情。 程宇知道自己女儿渴望着爱，她很想能对大家说“我爱你们”。只是从小缺爱的她没有被爱过，也无法真诚地去爱别人，更别说传达心中的爱了。于是她只能用谎言作为利刃，将自己的感情切割成爱的形状，去塑造一个能被爱和爱别人的偶像·爱的形象。 不成功也就罢了，偏偏相当成功。偶像·爱被众人所喜爱着也喜爱着众人……可是……星野爱呢？ 随着偶像·爱的粉丝的增多，恐怕会给星野爱本人带来巨大的精神损耗。 程宇望着舞台上的女儿……心里想着，一定要把她培养成更独立、更强大，能够面对一切，内心充满着无穷的爱的女孩子。 真是……感觉自己也是被可爱的女儿俘获了，这已经无关系统任务了。 看一眼攻略状态： [ 星野爱： 认可度=92%（爸爸……） 好感度=155（再抱我一次。） 态度=依恋（就在我身边。） ] “嗯……” 看着面板的数值，程宇陷入沉思，自上次之后，认可度就一直没涨，而好感度……应该不会是什么危险的信号吧？哈。哈。 音乐结束，“B小町”的表演也随之结束了，录制完毕。 现场一阵赞叹声，程宇也鼓了鼓掌。 “很厉害啊，是叫爱吧？在我见过的偶像里，都是相当出众的。”高田墨字恰好在程宇身边走过，便说一句。 “哈哈哈，哪里，只是这孩子很努力才勉强做到，多谢夸奖。”程宇喜笑颜开，捉着对方又攀谈了几句。 录制完之后，节目组确认不需要补录后，“B小町”一行人就准备离开了，因为过会儿，可能还有另一个偶像团队要来进行录制。 和其他女孩们分别后，星野爱肩披着白猫问程宇：“大叔，我今天的演出还可以吗？” “很厉害，就像是爱与美的女神，真是辛苦你了。”程宇回答。 “女神？啊哈哈哈……”星野爱笑着说，“大叔对我的评价总是那么夸张。” “是么？”程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所以有所偏袒。我只是说出我心中的想法罢了。” 星野爱唇角笑意盈盈，没有说话。 “我觉得是很合适的评价。”齐藤一户说，“我们家的爱，就是有这种程度的实力啊，哈哈哈哈……而且，最近还能看得出来你依然不断进步着，再努力一点，我们很快能更上台阶！” “诶……那社长，什么时候涨工资啊？” 齐藤一户一囧：“下个月，下个月就涨……以前你都不这样，跟宇君学坏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程宇皱眉道，“虽然我对你们给小爱的工资金额很不满，但考虑到实际情况，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小事务所经营就是很困难的，你又不愿意投资……”齐藤一户小声嘟囔。 “呵呵呵~”星野爱笑了几声，上前拉了拉程宇的衣服，说：“大叔，既然我表现得很好，那身为监护人的你有打算给我什么奖励吗？” 程宇看了看星野爱，伸手摘下她的棒球帽，然后给她摸头，抚顺她的头发。 期间，星野爱就好像被拎住后颈的猫一样，一动不动的，只是眨着明亮的双眼注视着程宇的脸。 “行了吗？”程宇又给她戴回棒球帽，说，“爸爸的爱就是奖励了。” “噗~”齐藤一户忍不住笑了一下。 另外两人看向他…… “呃……我先去开我的车过来，你们在这等我吧。”齐藤一户自觉和他们父女格格不入，便先溜了。 星野爱抬手隔着棒球帽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说：“这不行……明明给了B小町其他人礼物，为什么没准备我的？” 程宇看着她，这话是多少有点无理取闹的，不过……挺好，敢于无理取闹也是好的，于是他打开钱包…… “哎哎哎……”星野爱连忙阻止，“我也不是想要钱吶！前几天刚拿过一次零花钱了。” 程宇也只是逗她罢了，收回钱包，他问：“想要什么，给你买个好点的冰激凌，如何？” 星野爱视线游移了一阵，嘴抿着漂亮的弧线，说道：“要不……稍微抱我一下？” “嗯？” “就抱一下啦，摸头不太能满足……”星野爱别过头去，说。 程宇有点拿捏不准她的想法，只是单纯想要被父亲拥抱吗……便有些犹豫地说：“大街上人太多。” 星野爱回过头，有些讶异地望着他。 程宇真不像是会害羞的人…… “好吧。”程宇弯腰把星野爱抱在怀里……星野爱一脸沉醉……过了一会儿放开了。 “感觉我女儿有点矮……应该还能长吧？”放开后，程宇一脸担忧地说。 星野爱笑颜靓丽：“别人都说娇小的女孩子更可爱呢……” [ 星野爱： 认可度=92%（爸爸……） 好感度=160（再多抱几次。） 态度=依恋（就在我身边。） ] 0022 博丽咲彩 回到住处后，齐藤一户因为还有别的事情，就离开了。程宇则要独自一人想一些事情，所以也没打算去串门。目送星野爱回到1501号室之后，他就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不过…… 【大叔，快来呀！】 才刚开始进入状态没多久的程宇，看着APP上传来的星野爱的讯息，微微皱眉。这好像很紧急，又好像不紧急的语气是闹哪样？ 【快来！】 又一条消息，程宇只好迅速回一下，然后马上起身去找星野爱。 敲了敲门，开门的是社长夫人齐藤京子。 “发生什么事了吗？”程宇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 齐藤京子脸上带着困惑的表情，但最终还是说：“也没有什么事吧，只是不知道哪里来了奇怪的客人……” “大叔，你来啦？”走进客厅，便看见星野爱抱着星野瑠美衣坐在沙发上，并笑着向程宇打招呼，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问题的样子。 “哟，阿宇！”坐在星野爱旁边、一直尝试着戳瑠美衣的小脸的博丽咲彩转过头来，也打了个招呼，或许她才是这次的问题。 博丽咲彩已经没穿巫女服了，上身穿着红色高领长袖毛衣，下身一套青白色的牛仔裤，也就两鬓仍用红白色束发带扎着两条发髻，秀丽的紫色长发披在身后。 “哦，你才来啊。”程宇应了她一声，然后向身后的齐藤京子解释，“这是我给小爱请来的贴身保镖，博丽咲彩……可能有点神出鬼没的，不过你只要把她想象成忍者就好了。” “……忍者？”齐藤京子脑门上的问号更大了。 程宇过去坐到博丽咲彩旁边，望向星野爱道：“消息写得那么短促，我还有点担心发生什么事了呢。” “发生了。”星野爱说，先看了博丽咲彩一眼，然后继续，“小黑不见了。” “不是在么……”程宇指了指博丽咲彩。 “果然是这样吗？！”星野爱没有特别吃惊，只是一脸搞砸了的表情向博丽咲彩说，“那个博丽小姐……我平时经常……诶，可是您应该不介意的吧？好像也不讨厌的样子。” “别听他瞎说。”博丽咲彩白了程宇一眼，对星野爱说，“我和小黑是不一样的，只是小黑能听到看到的，我也能听到看到啦。” “诶……”星野爱唇角微翘，抚摸着怀里瑠美衣的脑袋，“这样的话，那我以后还是可以随便玩弄小黑的吧，嘿嘿~” “呃……不把小黑惹毛就行。” 这几天通过白猫，星野爱的日常博丽咲彩都看在眼里。这孩子就没什么娱乐生活，除了偶像工作和偶像练习，剩下的时间就是疯狂撸孩子或者撸猫，偶尔对着猫自言自语…… 博丽咲彩拍了拍程宇：“我的合同弄了吗？” “……”程宇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还需要这个？！” “你眼里还有劳动法吗？”博丽咲彩拍了一下程宇的大腿说，“去，现在给我弄来。” “现在？” “当然是现在啊，我还要到别的地方玩呢，之后没事我就不真身过来了。”博丽咲彩理所当然地说。 “好好好……”程宇起身，“反正我也在想或许会这样，所以起草了一份，我去给你打印来！”说完，走出1501室。 “……” 客厅内安静了一会儿，博丽咲彩对星野爱说：“放心吧，小爱，你平时私下说的话，我都不会告诉阿宇的哦~我是你的保镖嘛，当然隐私也在保护范围咯。” “太好了。”星野爱笑容甜美，一拍手掌，“我刚刚就在担心这个。” “哼哼~”博丽咲彩哼哼一笑，摸了摸星野爱的头，笑眯眯地说，“在我面前耍小伎俩是没有用的哟，我是真的不会说出去的——包括你想让我说的部分。” “啊哈哈哈……”星野爱可爱地笑着，没有正面回应。 …… 过了一会儿，程宇回来了，并拿着两份合同。 “给你，我已经盖章签字了，剩下你了，你有带印章吧？”程宇把合同递给博丽咲彩，说。 齐藤京子一直在一旁无聊地玩手机看电视，和之前一样，但博丽咲彩不知什么时候把星野爱久爱海也抱了出来。 “当然带了。姐姐先不抱你了，姐姐要办事了。”说着，博丽咲彩把爱久爱海放到星野爱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个人私章，并接过合同。 程宇手指轻轻敲了敲沙发说：“阿库亚是小爱的孩子，小爱是我的女儿，你应该自称奶奶那一辈才对吧？” 话音刚落，两个小家伙都看了过来。 博丽咲彩整个人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说：“是没错，但我现在一副十几岁的少女外表，自称奶奶婆婆什么的，只会平添麻烦罢了。” “而且我也没那么老！！”博丽咲彩说着，锤了程宇肩膀一下。 “我不太明白。”不知何时凑过来的齐藤京子一脸迷惘，“莫非博丽小姐要比外表……成熟很多吗？” “呵呵呵~”星野爱发出婉转悦耳的笑声，说道，“叫姐姐就好了呀，毕竟博丽小姐长得那么可爱……以后等露比和阿库亚会说话了，我会让他们叫姐姐的。” 博丽咲彩也笑了，一边把其中一份合同还给程宇一边说：“瞧瞧，你女儿比你懂事多了。” “你要留在这里吃饭么？”程宇不接话，转而问，“你要吃的话，待会也做你那份。” “你做的？没吃过呀，也好吧。”博丽咲彩道，“还有一件事，要我兼职小爱的演艺老师是吧……不过看了几次小爱的表演，我觉得没什么可教的了。歌喉、舞蹈、演技什么的，作为偶像已经完全足够了吧，在这个时代恐怕只缺点曝光度而已。” 旁边偷听着的星野爱久爱海和星野瑠美衣感到非常赞同，但星野爱本人没什么反应，只是挂着笑脸。 “你跟她沟通看看吧。”程宇目光在星野爱身上停留一下，然后才说，“她说想要做偶像，我才支持她的。我既然支持了，当然就尽可能帮她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不过成不了也没关系，小爱要是哪天不想当偶像了，我也完全支持她转行。但凡她想要，我都会尝试给她更多，所以我实质上没什么要求，只要她开心就好。” 博丽咲彩通透明亮的红瞳注视着程宇，表情变得认真了些：“开心就好？——你是在说什么吗？语气很轻松呢！”她转头问星野爱，“小爱，你有想过偶像之后你要做什么吗？我是指转型发展之类的，比如演员，或者一些节目主持人？” “啊？我吗？以后……嘿嘿，没想过呢。”星野爱随意地笑着，她刚刚有点走神。 “按我们给爱的规划，走演员路线是比较合适的。”齐藤京子这时候凑上来说，“我们事务所是打算在爱人气再高一些之后，就尝试给她接一些演员方面的活儿，当点龙套或者配角什么的。现在偶像兼职演戏也是很常见的，在推广方面效果也非常好。” 博丽咲彩一砸掌心，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正好了！我就来教小爱演戏吧，成为演员！——反正你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齐藤京子看了博丽咲彩一会儿，然后向程宇问道，“博丽小姐除了要当爱的保镖外，还要兼职爱的演艺老师吧？不过……我老公知情吗？” 程宇一拍脑袋：“对，忘了和他说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 “不用担心！”程宇打断齐藤京子的话，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博丽咲彩可是在20岁之前就拿过影后提名的天才演员，如果不是后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让她退出了演艺圈子，影后的头衔是肯定能拿到的。” “什么？！”齐藤京子大吃一惊，再次细细打量博丽咲彩，“可是……对不起，博丽小姐，您以前的艺名是什么呢？” “广濑忧。”博丽咲彩普普通通地说。 “咦——咦咦咦？？？”齐藤京子捂着嘴，不敢置信，“确实……确实是啊！您确实就是曾经的那个国民女友——广濑忧！可是，嗯？为什我刚刚竟然完全认不出来啊？” “哇~博丽小姐好厉害！”星野爱赞叹道。 躺在星野爱怀里的瑠美衣反应不大，但旁边的爱久爱海直接瞪大了眼睛，因为广濑忧也是他前世少年时候的女神。 “因为我不做演员了呗，就跟那个名字切割开来了。”博丽咲彩耸耸肩说，“不过阿宇办事真不行啊，请我做演艺老师，竟然不跟小爱的事务所商量。” “……好吧，算我的问题。”程宇叹了口气，“不过我觉得只要让别人看到你的专业能力，没理由会反对的。” “唔——”博丽咲彩想了想，起身说，“也是，我现在就稍微展示一下我作为前演员的演技吧！” “是要现在就表演吗？”星野爱靓丽的双眼颇感兴趣地注视着博丽咲彩。 “对对对。”博丽咲彩随意地回答，走到客厅空地中间。 “小爱，咲彩的演技可不是开玩笑的。”程宇说。 “是啊……”齐藤京子也说，“如果是那个广濑忧的话，近距离观看她的表演也是很难得的体验啊。” “……”星野爱没有说话，只是视线稍微低下往地面看了一会儿，才重新看向博丽咲彩。 “我想想，表演点什么呢……既然是炫技，那就无所谓剧情吧？” 博丽咲彩笑意盈盈，张开双手看向众人：“看这边，我是博丽咲彩哦~” 包括两个婴儿在内，大家都注视她。 博丽咲彩满意一笑，然后轻轻闭上了双眼。接着她解开了两鬓的红白色束发带，将一头紫色长发披散开了，并捋到后面。然后她睁开眼睛—— “啊哈哈哈……我现在是谁了呢？”博丽咲彩眨着如星河中闪耀的星辰般美丽的双眼，脸上勾勒起完美的笑容，双手在胸前摆了个心形，同时向在场的众人调皮询问。 “！！！！” “！！！！” “！！！！” “！！！！” “！！！！” 所有人无不震惊，齐藤京子和两个孩子都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星野爱，以确定站在客厅中间的只是博丽咲彩凭借演技创造的幻觉，而不是星野爱本人被换了上去。 程宇倒是一脸古井无波的神态，平静地欣赏着博丽咲彩的表演。尽管他也很震惊，即使有所预料依然被震惊到了。不过程宇从余光中看到，此刻星野爱正有些许惶惑地望向他，所以他必须表现得足够安定才行。 等众人缓过来，视线再次集中到自己身上，博丽咲彩重新给自己两鬓扎上两束发髻，然后再次闭上双眼——睁开时，气质又瞬间转换—— “哼哼，我还是博丽咲彩啦！” 博丽咲彩嬉笑道：“不过……如果这样呢？” 在众人目不转睛的视线下，博丽咲彩用左手挡住了左半边脸，然后伸右手去解开左边的束发带…… “不会吧……”——大家都漏出这样的表情，然而…… 解开左边发髻后，博丽咲彩缓缓将遮住左半边脸的手掌竖起，成为分割她的脸的中线。 一边是亮丽的红瞳和自信活力的笑容，另一边则是星河流转、正中央一颗启明星熠熠生辉的闪亮眸子以及天下无敌的完美笑颜——演员·博丽咲彩和偶像·爱——泾渭分明！ …… 程宇面无表情地看着，不动声色地瞅了自己女儿一眼，星野爱白皙嫩滑的脸上似乎划过了几滴冷汗。 0023 深夜，谁在我的房间 凌晨零点三十分，明月高悬，程宇从外面回到了公寓。 今天一整天都在和投资方扯皮，对方想强力插手公司运营，但程宇怎么可能允许？我开公司就是为了做大以后能随便给女儿霍霍的，不独揽大权能行吗？所以门都没有——然而给的钱太多了……只好不断扯皮。 “嗯……” 程宇站到自家门前，准备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突然犹豫了一下，转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滑了一会儿屏幕，程宇露出懊恼的表情，转身又离开公寓出去了。 …… 没过一会儿，程宇无声地出现在自己家的窗户正下方，月光和灯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有人进了我家，而且没出来！！”——刚刚准备开门的时候，程宇就发现了。事先的设置告诉他，他的房间有被人进入的痕迹，但是没有那个人出来的痕迹！ 谁深更半夜的……莫非是以前的仇家？程宇心想，因为战争的缘故，他在里世界的仇人并不少。虽然他退圈了，但恩恩怨怨哪有那么容易消解，否则他也不可能请得动博丽咲彩。本世界的程宇是系统虚构的人物，但他的经历是真实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不能大意。 加上前段时间又深入接触了里世界的事物，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就是容易这样缠上来。 程宇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蜘蛛一般攀至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也就十几米，对现在的程宇来说不高不矮……然后像条蛇一样绕开窗口、蜿蜒地爬上窗檐上方，接着往自己漆黑的房子里探…… 黑暗客厅的角落里，沙发的后面，手机的灯光映照着一张熟悉的俏脸。 “……” 程宇面无表情地落下来，然后站在窗户上堂堂正正地看着里面。 俏脸的主人依旧沉迷手机，不过另一个角落里，一双散发着碧绿幽光的眼珠望向了程宇。 “……” 两者对视了一会儿，碧色眼珠的所有者就跑过来给程宇打开了窗户。 “咿——？！！” 开窗声惊醒了俏脸的主人，不由得发出可爱的叫声，继而猛地看向这边。 程宇从窗户钻进去，然后走进客厅，打开灯：“小爱，大半夜的，在我这做什么？” “诶————诶嘿嘿？！”星野爱尝试找了一会儿借口，但马上放弃了，吐了吐舌头，决定靠可爱蒙混过去。 “嗯，很可爱呢。”程宇是这样么说，不过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是有什么事吗？特地深夜等我。” “嘻嘻嘻~”星野爱笑嘻嘻的，背着手从沙发后出来，走近程宇。 程宇瞥了一眼旁边的白猫，然后平静地注视着星野爱的举动。 “呯！” 一声炮响，许多五颜六色的丝带和大量缤纷炫丽的亮片扑洒在程宇身上。 星野爱手持空了的礼花筒，笑容灿烂地对程宇说：“啊哈哈哈……大叔，生日快乐~~” 程宇愣愣地看着星野爱可爱的笑脸，好一会儿——他拍了拍身上的丝带说：“生日……好像是这天，嗯，我很感动。” 程宇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生日和他的是相同的，虽然年龄不同。 “唔唔。”星野爱发出不满的声音，不过没说什么，而是转身过去揭起桌子上礼盒：“噔噔噔！还有蛋糕，是我买的！” 程宇打量了一下蛋糕，挺精致的、大概也挺贵的，便说道：“噢~有心了。” 星野爱表情有些僵了，脸上描画着漂亮的笑容，注视着程宇的脸，好几秒。 然后她眨了眨眼睛，小步回到沙发上端正地坐着，目视前方，双腿并拢，双手覆盖腿上，一动不动。 “怎么了？”程宇看她反应不对，问道。 星野爱依旧笑容甜美的样子，但没有转过脸，只是移动靓丽的眼瞳看着程宇：“我感觉……大叔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高兴……” “不。”程宇微笑着说，“我自己都忘了的生日，你竟然能来为我庆祝，我非常高兴。” 星野爱转过脸来，看了程宇一会儿，随即露出漂亮的笑脸，拍了拍手，微弯的眼眸里星光闪闪：“呵呵~真的吗？那就太好了~” 嗯，谎言。 程宇走到星野爱身旁坐下，叹了口气说：“小爱，你有这样能掩盖真实情绪的演技，我其实是为你自豪的。但是，在父亲面前，这种演绎是没有必要的。如果你感到不舒服，你就要直接向我表达出来。比如，你真的相信我对你为我庆生这件事感到非常高兴吗？” “我当然相信。”星野爱没有犹豫地说。 “但是，我的表现让你不能轻易释怀吧？”程宇指出要点。 “……” 星野爱沉默。 “你看，这就是问题。家人之间，是不需要也不应该太过掩饰自己的感情的。你一开始的行为就很好啊，可你最后还是用漂亮的笑脸来遮掩。”程宇顿了顿，继续说，“别忘了，我作为父亲对女儿的爱是无限的，你没必要用这种压抑自己的方式进行讨好。” 星野爱低头了一会儿，然后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来，璨璨明媚的目光中带着意志：“所以大叔其实是非常高兴的吧？” “……对。” “那么，明明大叔你非常高兴，但是脸上却完全没表现出来，这难道不是在向我掩饰你自己的感情吗？”星野爱说。 “哈哈，没错。”程宇笑道，“我可爱的女儿为我庆祝生日，我是真的超级高兴。不过我却将这样的感情藏起来了，以至于女儿感到不能满足，这是我的过错！” “我不是有意的，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因为我太高兴了，我害怕自己得意忘形，因而丢脸。”程宇说，“我也是有想在你面前时刻表现出可靠的父亲形象的。” 程宇站起身来：“不过，可能确实应该对你更坦率些，你的诉求是很正当的。既然你很想看到我非常高兴的样子，那我就表现出来吧。” “注意了。”抛下这句话，程宇在星野爱疑惑的注视下走到窗边，背对着她： “竟然为我过生日……我都好多年不过了……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宇对着窗口外大笑，身子都往后仰：“好！好！好呀！哈哈哈哈……真没白疼！” 笑声收敛了，程宇腰部又直了回去：“真想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啊……不过大半夜的，还是不要再吵到邻居了。” “这样可以了吗，小爱。”程宇回过身来，微笑地注视星野爱……还有旁边的白猫。 白猫小黑见程宇看过来，面无表情地用猫爪掩面而走。 倒是星野爱眸光一闪一闪的，脸上是安详平和的表情，少见的没有在笑。 等半天没见星野爱出声反应，程宇稍微有点尴尬，但也不是特别在意。 重新坐到星野爱身旁，把蛋糕拉过来，程宇说：“好，让我尝尝女儿送的蛋糕是什么滋味吧！” 星野爱白嫩的手拦住了他：“大叔，还有生日蜡烛呢。” 说完，拿出三根小巧的彩色蜡烛点上，然后去关了灯。 “三十多根蜡烛的话，怎么想也太多了，所以我就擅自减少成三根蜡烛，你不会介意的吧？”星野爱精致绝美的脸蛋在烛光的辉映下，娇俏诱人，“嘻嘻嘻~生日快乐啊……爸爸。” 看着那样的星野爱，程宇久违的有些脸红心跳，真是不能大意的孩子。 轻轻吸一口气，然后程宇吹熄了蛋糕上的蜡烛。 “嘿嘿，大叔，现在可以吃了喔。”星野爱重新去打开灯的开关，然后回来贴着程宇坐下，笑意盈盈地说。 程宇先给星野爱切了一块蛋糕，然后再给自己切了一块，吃起来：“嗯……甜！” 星野爱也吃了一口：“唔~看来没买错呢，贵的就是好哎。” “我以为你会亲手给我做。” “做了，但是搞砸了……诶嘿嘿~” 程宇一边慢慢品尝着蛋糕，一边说：“除了你为我庆祝生日这件事本身，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感到非常高兴，或者说……更加高兴也不一定。” “是什么？”星野爱歪了歪头。 “你会认为你的行为能使我很高兴这件事。”程宇说。 星野爱不明所以，嘴含着蛋糕问：“森么意思？” 程宇说道：“你自己大概是没注意到的。你仔细想想，为什么你会从一开始就认为为我庆祝生日能让我高兴呢？虽然一般都是会高兴的，但你可是认为我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不是吗？” 星野吃蛋糕的动作停下来。 程宇脸上带了些许欣慰的笑容，继续道：“这也就罢了，然而你见到我没有表现出非常高兴的样子，竟然还相当失落。甚至给我摆脸色。而且……即使和想象中的不同，但你依然是相信我真的有非常高兴的，对吧？” 星野爱点点头说：“唔……难道大叔你还有可能感到很不高兴的吗？” “不是这个。”程宇说，“我指的是你如此相信你的行为能带给我巨大影响这件事。” 星野爱：“……？” “一般情况下，人和人之间可不会这么认为的。”程宇伸手摸着星野爱的头说，“你会自然而然地那么想，这意味你相信着我作为父亲对你的爱……或者说，你有了被爱着的自觉。” “被爱着的……自觉？”星野爱瞪大了眼睛，“可是，我只是……” 她眼中星光摇曳，双手捂着胸口：“这是被爱着？我只是……和平常一样……” “想要用为我庆祝生日来让我高兴，这个或许不能说明太多。”程宇微笑着说，“可是你认为我一定会非常高兴，而且我不表现得非常高兴你还不乐意，以至于稍微向我摆了一会儿脸色——这就是你有被我爱着的自觉啊，我亲爱的女儿。” “但是我原本以为……咦？我原本是怎么想的来着……我原本……这样的话……”星野爱无力地望着程宇，波光粼粼的眼眸中淌出热泪，划过唇上璀璨美丽的笑容，“这样的话好像比我原来想象中的，还要好……” 程宇拿出几张抽纸要给星野爱擦一擦眼泪，但星野爱马上借机揽住程宇的手臂，然后扑进他的怀里。 “你相信我有爱着你，而且你这次表现得比以往都要明显，所以这点让我或许比你为我庆生更感到高兴。”程宇抚着星野爱蓝紫色的长发，“不过还差一点，最后还是不够相信我。我说过的吧，以后再任性一点，再索取得大胆一点吧！” “呜——”星野爱更往他怀里钻了。 程宇见状，停下正要继续说出来的话。 星野爱的反应比他预料的激烈啊……应该说是太激烈了，不好再以此追溯她以往的错误了……齐藤那家伙明明也很宠她的…… …… 之后等星野爱情绪平复下来，两人又再一起吃蛋糕。 “说起来，为什么会是小爱你一个人来给我庆生呢？齐藤夫妇和你两个孩子呢？”程宇有意无意地问。 星野爱小小地移开了目光，但又迅速地回答：“……秘密~” “……”程宇没多说什么，瞄了一眼系统给的面板： [ 星野爱： 认可度=93%（爸爸……） 好感度=179（更多的拥抱。） 态度=依恋（就在我身边。） ] …… 一吃完蛋糕，程宇就立刻起身把星野爱送回了1501室。 “我今天很高兴，但你还是早点睡吧。”他说。 0024 星野爱的异常 “爱无限恒久！！！” ——差不多是这样，现在程宇对于给女儿应援非常熟练了，但该尴尬还是尴尬。 所以他混进了一个为偶像·爱应援而自发组成的团体，平时完全不参加团体的线下活动，但一旦有爱的Live就必定到场——即使如此，应援团里的人还是很恼火，平时话都不说一句，一到咱们偶像的演出就想混进来？！这绝对不行啊！！！ 除非站C位。 因而混在应援团里的程宇，关于给女儿应援的事情上产生的尴尬，缓解了，但又没有完全缓解。 作为加入他们的加盟费，程宇每次都必须像当初第一次来应援时一样，双手加脑门、一共插满九根荧光棒，另外追加他们团体的标志——一把偶像·爱的圆形应援扇——和第九根荧光棒相对、插在另一边脑门。 “B、小、町~~~~爱！！！” 一群头戴“爱”字头巾兼身披“爱”字披风的人，声音整齐又响亮地应援着。而程宇在他们最前面最中间最显眼的地方，跳着格格不入的应援舞——其他人整齐划一如背景板，更没有九根荧光棒，狠狠地凸显了程宇这个C位！ 每当这个时候，程宇都想跑路不干了，可在敏锐地捕捉到星野爱私自多献给了这边的几次娇俏笑容时，他又不由得更热烈的应援。 实在是……第一次到现场看女儿Live的时候，用力过猛，起了个很高的调子，一时半会儿还真下不来。 不过都还好吧，毕竟是女儿。 程宇望着舞台上压制着全场的星野爱，长靴踢踏，精灵般舞蹈，圣母般微笑，恋人般歌语——仿佛是错误出身于天堂的小恶魔，可爱又妖冶，乃至于非人。 “无限恒久——爱！！！” 程宇跟着身边的人狂热地嘶吼，内心倒是冷静地观察着。 …… “我们几个人约好了吃烤肉，一起来吧！” Live结束后，那个脸部微胖的青年又来搭讪。 “不去。”程宇冷冷地说，一边把应援道具往自己书包里塞。 “欧耶~宇君的冷漠拒绝事件*1。”脸部微胖的青年留下这么一句话后，毫不纠缠地走了。 程宇扶额：“……我是galgame的角色吗？” 他也不多想，公司里还有些文件等他回去确认签字。为了尽可能不漏掉女儿的演出，他也是忙里偷闲的。 【我先回公司那边了。】 程宇在自家的聊天APP上给星野爱发消息。 【知道啦~】 嗯，对面很贴心很快速地回复了，以至于程宇能安心前往公司。 【气鼓鼓.jpg】 不过刚到公司，程宇又收到了上面的表情，可见对面的体贴有始无终。 最近自家公司的聊天软件在本地的市场占有率节节高升，就是不怎么赚钱。反倒是境外的投资收获不少，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找个合适的结点套波现，来点现金流做别的事情了。 解决公司的事情后，程宇回到公寓，然后又在掏出钥匙开门前停了下来。 不过大概率也是星野爱，毕竟回来前有发消息告诉她自己要回来了。 发消息问了问，秒回，果然是。 程宇在门外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打开门，走进去。 “大叔，这么久！” 还没进到客厅，就被迎面而来的星野爱抱住了。 程宇给她拍了拍后背：“辛苦了，今天的表演也很棒喔，真是可爱又令人难以拒绝的、自天堂而来的恶魔啊。” “啊哈哈哈~那是什么呀？”星野爱笑着仰头看向程宇，“天堂来的应该是天使吧？” “你结合了她们的优点嘛，这就是夸奖。”程宇看了一眼旁边无聊地舔着爪毛的白猫，然后说，“可以放开我了吗？总不能让我回家后，包都不能放下吧？” “哼哼……”星野爱微笑，又抱了程宇一会儿才放开。 最近……准确的说，自从上次让星野爱哭着抱了一段时间后，星野爱就总是主动过来抱住他，尤其是结束Live之类的演出之后，会抱得尤为起劲。 一般的话，程宇是不会不乐意的，哪个父亲会拒绝可爱女儿的抱抱呢……但是，这里面明显问题多多啊！！ “晚餐到我们那吃吧，大叔。”星野爱抱着白猫说，“社长夫人做了饭诶，一起吃吧。” “好。”这倒是常规操作，虽然程宇也做饭，不过那也得有空才行。 “嘻嘻~”一边走向1501室，星野爱一边举起白猫小黑，放在了程宇的肩膀上，“重吗？” 程宇瞥了一眼嘴角挂着些许调皮的星野爱，说：“挺重的。” “是这样啊……看来小黑不喜欢被大叔抱呢~”星野爱俏丽的食指点了点自己脸颊，“那如果我抱着小黑，然后大叔抱着我……会怎么样？” “你可以先试试抱着小黑站在秤上，该有多重就多重。”程宇回答了问题，然后指了指面前的大门，“开一下呗。” “好~”星野爱开了门，带着程宇进去。 “啊，宇君，你来了。” 餐桌上，晚餐已经摆好了，是些许青菜、天罗妇、味增汤和盖浇饭。而齐藤京子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顺便照顾星野爱久爱海和星野瑠美衣两小只。 “露比、阿库亚~”星野爱一改刚刚和程宇两人待在一起时略带顽皮的表情，瞬间露出了属于母亲的温柔的笑脸，走过去抱起一只，然后给另一只摸头。 “一户他今天也在外面吃吗？”程宇问，如果齐藤京子在这边吃饭的话，齐藤一户通常也会一起过来吃的。 “好像是有个广告的工作要洽谈吧？”齐藤京子说。 “那他还真是忙，比我要忙多了。”程宇说道，这段时间接触，他也是看明白了，齐藤一户是以工作为基本生活重心的人，不忙也会自己找活干忙碌起来。 难怪监护人当成这样……虽然也不好苛求就是了…… “他……很努力。”齐藤京子淡淡地笑着说。 程宇眉头一挑，说起来也不知道齐藤夫妇怎么走到一块的，原著完全没提，也许他们实际上有着一段不错的感情经历也不一定？ “先吃饭吧。” “好。” 之后大家按照礼仪，说了句“我开动了！”，就开始一同享用晚餐了。 “露比，稍微吃一点试试看吧……啊，好乖好乖……”因为打算给孩子们断奶了，所以星野爱开始尝试喂给他们一些流食。 先是让孩子尝了几口味增汤，然后星野爱从自己那碗盖浇饭里掏出一小勺，放在碟子上，一粒米饭一粒米饭地碾碎，接着才喂给他们。 两小只都挺配合的，毕竟不是普通的婴儿。 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看着女儿弯着眼眸，笑意如水，浑身几乎要散发出慈母的光辉的样子——自己老了——程宇莫名有这种感觉。 但一想到这在现代社会是个多么离谱的情况，程宇又立刻觉得自己变年轻了。 牛都能一拳打死！ …… 过了几天…… “让我再抱一下。” 刚录制完广告的星野爱，头埋在程宇的胸膛里，抱着他不愿松开。 “要不……上车再继续抱？”旁边经纪人兼职司机的齐藤一户提议道。 “啊哈哈~”星野爱听了，嬉笑着从程宇怀里离开，“上车后我才不抱呢，姿势太不舒服了。” “还要抱就先回去吧，我是不会拒绝我女儿的，随时欢迎。”程宇说着，先上了车。 齐藤一户劝道：“爱，你可是偶像啊，虽然是监护人，在这外面还是得注意点的。” “知道了~”星野爱没有犹豫地回应了，跟着程宇上车，并贴着他坐下。 “……”齐藤一户看了一会儿四周，才进车坐到驾驶位上，启动车子把他们送回公寓。 回到公寓后，齐藤一户看准了个机会，走到程宇身边道：“就算是监护人，也不应该太亲密吧？” 程宇看着他，没有说话。 齐藤一户右手五根手指仿佛挣扎般动了动，然后才咬牙道：“爱她也还是未成年……” “你脑子坏掉了？”程宇微微恼怒地说，“说的什么东西！” 忽然，程宇又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一户兄，我都把她当作亲女儿了，还能发生什么？倒是你……算了，小爱的情况也确实挺难看清楚的。” 齐藤一户有些不明所以，皱着眉问：“什么意思？” “不，你大概不擅长，也没那个精力吧？”程宇说，“小爱现在的问题不是出在我身上……虽然我刚开始也迷惑了，但果然数值还得对应实际……小爱是偶像的工作上出了问题。” “怎么可能？！”齐藤一户马上反驳，“爱这段时间的工作没有出现任何纰漏，成长也一如既往地迅速，我一直有好好看着，怎么可能是这方面出了问题！！” “……”程宇沉默了几秒，才接着说，“你说得对，本质上或许还是我这边的问题。” 齐藤一户注视了程宇一会儿，列牙：“啧，宇君，我们之间话还是说清楚为好。” “也不是我故意不说清楚，只是……”程宇想了想，拍了拍齐藤一户的肩膀，“我现在去找小爱试试看吧……要是解决了就告诉你，不过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说完，就离开了。 “你……”齐藤一户想要拦住程宇问个清楚，但最终还是没那么做。他也明白，星野爱的事情，程宇确实是信得过的人。 …… 星野爱正在客厅里陪着自己的双胞胎孩子玩耍，白猫小黑陪在身边。 忽然，她看到程宇走进了客厅，正要笑着招呼，却见程宇直接走到她身前，然后拍了拍她旁边的小黑。 “让咲彩来。”程宇说。 小黑张张了血红色的嘴，砸吧了两下，一跃跳到沙发后面，谁也看不到的地方，然后…… “我该工作了是吗？”博丽咲彩从沙发后面挠着头走出来。 “啊，博丽小姐！”星野爱露出惊讶的表情，顺便打了招呼。 在星野爱怀里的星野瑠美衣直接瞪圆了眼睛，博丽咲彩上次的出现可不是在她眼皮底下发生的。 不过没人在意婴儿的反应，她自己也不敢出声。 “小爱。”程宇对星野爱说，“咲彩的工资我可是按月付的，作为演艺方面的老师，也该让她教教你了。” “唔—！”星野爱不自觉地低头偏过视线。 0025 博丽咲彩的演员论 “怎么了，小爱？”程宇坐到星野爱身边，然后温和地说，“虽然现在暂时没有演员方面的工作，但再过段时间就会给你安排的。咲彩的演技你也见识过了，她的能力是没问题的。或者说……你想再准备一段时间，了解演员相关东西？” “……” 星野爱的目光正要再偏一些，却猛然撞上了坐在不远处的星野爱久爱海那仿佛疑惑、仿佛担忧的视线——生动得不似婴儿。 而余光里，怀中抱着的瑠美衣好像也在看着自己的脸…… “呵呵哈~~”星野爱清脆悦耳地笑着，回过头，灿灿的双眼看向程宇，“最近太忙了嘛，大叔……我完全忘记有这回儿事了！” “？” 敏锐地察觉到星野爱的变化，程宇颇为诧异，不着痕迹地让目光略过爱久爱海和瑠美衣后，他说：“要不我让你们社长多给你空出点时间？” “哈哈哈……阿宇，逼得那么紧，会让女儿讨厌哦。”博丽咲彩轻轻一跃，赤着脚、高高地坐在沙发的靠背上，打了个哈欠，“哈~啊~~最近作息有点混乱……”接着立刻露出神采飞扬的笑容，说道，“这段时间我一直观察着小爱，小爱有个特点让我非常喜欢，那就是……总会把事情好好地完成到底。” “听起来很平常吧？但这其实是平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而是只有背负着重大的觉悟的人才能做到的。”博丽咲彩说，“可是小爱，竟然仅凭自我约束就做到了。真是……惹人怜爱的孩子啊……”说完，博丽咲彩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星野爱。 “比如把便当里自己害怕的白米饭吃得干净，比如被粉丝用刀捅了还要维持偶像姿态？”程宇心想，星野爱对事物的坚持没有合适的量尺正是他所忧心的。 不过程宇没提出来，而是说：“我又不是一定要让她跟你学习，空出的时间用来悠闲地休息也未尝不可。” “不用呀。”星野爱说，“我也很想知道博丽小姐那种程度的演技是怎么做出来的，真是太厉害了！就直接和社长说分点时间让我向博丽小姐学习吧？” 程宇打量了星野爱兴趣盎然的表情好一阵，然后才说：“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 星野爱微微歪脑袋，微笑着回应：“嗯~” 之后程宇找齐藤一户商量，齐藤一户表示偶像的工作时间本来就不定的，但可以以后和他约定着来，尽量留部分时间让星野爱跟着博丽咲彩学做演员。 是的，齐藤一户决定好等星野爱过了巅峰期，就转型为演员，本来这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东京业界有些人甚至会称呼偶像就是“入门级的演员”。他一直就这么想的，现在只是完全定下来了。 当然啦，偶像工作还是目前最主要的。 …… “你觉得演员是什么人？” 在程宇的房间，博丽咲彩向星野爱问出这样的问题。今天是她进行演员授课的第一天，也没什么实操机会，就暂且先上点理论课吧。 “不需要太深入，只要用你自己的语言，给出你的印象就好了。” “嗯……”星野爱漂亮的眼瞳从右下方一路往左转到右上方，最终说，“我自己的语言……很会伪装，很会说谎的人吧？” “你看，演员的工作就是演戏啊……”星野爱伸出漂亮的手，竖起食指说，“一个演员，戏演得越是像真的，得到的评价就会越高呢。” “额，这么说也没错啦。”博丽咲彩挠挠头，看向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程宇道，“那你呢，阿宇，你的话会觉得演员是什么人？” “演员就是我自己。”程宇很迅速地回答，但又接着说，“不过这个回答不太合乎气氛吧……我觉得，演员是努力演绎真实的人。” “我是这样认为的。”程宇和望向自己的星野爱对视，“伪装、说谎，只是演员的演戏时的一个局部而已。如果不从整体出发对局部进行观察，是很难得出恰当的判断的。所谓演戏，就是不断的编织谎言，再用这谎言拼凑出真实的样子，赠与观众真实的感受……所以我觉得，演员，就是努力演绎真实的人。” “诶……”星野爱普通地发出了娇嫩的声音，程宇的回答明显是在针对她说的话，但她表面上似乎没有特殊的反应。 “这种话真是有你的风格。”博丽咲彩说，“让我想起你那种完全沉浸式的演技了……不过你们不都是同一个意思么，虽然感情色彩不太一样。其实演员，至少我这边的想法，可不是那么拘束于行为的人啊！” 博丽咲彩眯了眯眼睛，嘻嘻笑着道：“我们演员可是最自由的人！认知自己、认知他人、认知世界……演员是主宰自己的人，是约束自己，但又不会被任何东西约束的人。” “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做到这种事情。”博丽咲彩走到星野爱面前，看着星野爱，伸出手掌缓缓地抹了把脸，同时不被察觉地摘下两边的束发带，“诶嘿！看着我吧~” 星野爱没有像上次一样显露出惶惑，葱白的手指抚摸着下唇、明亮的双眸来回观察着博丽咲彩：“真的好厉害啊……明明长相完全不同，但看着却好像就是另一个……我一样。” “这才算是完全沉浸式的演技吧……”程宇看着博丽咲彩双瞳中两颗闪耀的启明星，心想。原著中的天才演员黑川赤音也做的过一样的事情，所以应该也不算离谱……大概吧。 “啊哈哈哈……我还可以更厉害哦~”博丽咲彩脸上勾起漂亮的笑容，伸出双手遮挡住脸，再放开时…… “咦？”星野爱有些呆呆地看着博丽咲彩的表演，那仍然是在模仿自己，但并不是偶像的星野爱…… “嘻嘻嘻~大叔，今天中午会做点什么菜吗？”博丽咲彩娇俏地转向程宇说道。 “这个……也是在模仿我吗？”星野爱有些不确定地问，现在博丽咲彩展现出来的姿态和先前的乍一看没有区别，但其中有着决定性的不协调感——“好像个小孩子一样……”——星野爱没说出来。 “啪”的一声，博丽咲彩拍了拍手，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然后一边绑着发髻一边道：“这就是我认为的演员，作为人本身都是自由的，是能主宰自我，自由的人。” 星野爱眨着眼睛看着她。 “你说得有点抽象了。”程宇评价，“只是变了会儿脸，就自称自由，不太好吧？” 博丽咲彩摸了摸下巴：“我觉得我说得很明白了，能随时变成任何人，又永远保持着独一无二的自己，这难道不就是自由吗？” “唔……好像能懂一点点。”星野爱双手抱胸，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后说。 “看啊，我就说我说得挺明白的，你语文不行。”博丽咲彩呛了一下程宇，然后转过来对星野爱道：“懂一点点就好了，你要是说完全懂了我还不敢相信呢。其实形容一个演员，纬度是很多的。我挑这个点说，只是因为小爱你在这方面特别缺乏。” “特别缺乏……吗？”星野爱艳丽的唇间微微吐出些许叹息。 “是呀——”博丽咲彩微笑着轻语，“你把自我压抑地太过弱小，而作为偶像的星野爱太过庞大了，你根本驾驭不住……但是即使想放弃也做不到，完全被偶像的爱这个强大的形象所束缚了。” 星野爱先看了看程宇，程宇虽然目光一直在书本上，但从刚才开始就总是把书的同一页反复翻阅。 她又回过来对上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博丽咲彩，身姿端丽地露出平静的笑容：“我没有想过要放弃哦，从来没有想过。可爱、善良、无敌、被所有人喜欢，而且也喜欢所有人，这正是偶像的我要展露的姿态，也是我希望能变成的样子。” 博丽咲彩沉吟了稍许，捋了捋两鬓的发髻说：“小爱今天有别平常呢……姑且采用你的说法吧！但就算是这样，里面也有很大的问题啊。” 星野爱认真地听着。 “小爱，你在自己和所谓的偶像的自己之间构筑了很强的壁垒，这也是你被束缚其中的原因。”博丽咲彩说，“要我说，偶像的星野爱不就是真正的星野爱的一部分吗？舞台上那样可爱美丽的姿态难道不是属于你的吗，你所谓的真正的自己却不包含这一部分？” “可是……” “不过你这种想法我也可以理解。”博丽咲彩露出小虎牙，“但要成为演员的话，就该把其他角色吞噬掉，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仅仅是披着角色的皮去表演角色的演员是不合格的，把角色吞噬殆尽，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再让它展现出来进行表演，才是真正的演员——这就是我、博丽咲彩的演员论！” “好孩子……坏孩子……总感觉有点相似呢……”星野爱长长的睫毛低垂，细声喃喃。 “嗯？”声音很小，但博丽咲彩仍然听得清楚，只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没什么。”星野爱脸上的笑容闪闪发光，“我感觉有点明白了，演员。” 0026 星野爱的说辞 博丽咲彩也笑了，说：“意有所指呢……和我说的是一回事吗？不过没关系，都可以、可以。” “演员的道路还是很适合你的。不少人都是想着要变成另一个人，所以才来当演员的。”博丽咲彩说，“动机虽然多种多样，想要体验另一个人的人生，想要试试不一样的自己之类的，不过他们应该都希望能更喜欢自己吧！” “更喜欢自己？”星野爱不太明白，明明是要变成其他人，为什么就是想要更喜欢自己了呢？ “是啊……追逐沉溺于美妙的幻影，很可能是因为对自己感到自卑或者虚无什么的。”博丽咲彩的目光仍对着星野爱，但似乎看去了很遥远的地方，“总得来说，就是对自己的不满意。可是啊……我认为支撑着这类感情的源头，反而正是想要更喜欢自己哦。” 不等星野爱仔细琢磨她的话，博丽咲彩便继续说：“所以我说你还是挺适合当演员的，不仅仅是因为你现在从事着偶像工作。” 博丽咲彩在星野爱身旁坐下：“说到偶像这个事情嘛，也确实带给了你一些一个优秀的演员应该具备的能力。比如镜头感，无论是哪个方向来的视线，放在哪里的镜头，都只能看到你迷人可爱的一面，这正是所谓的镜头感。比如表现自己的能力，传达自己想要传达的感情，与观众产生共鸣，就是偶像们所擅长的吧？” “还有一定程度的演技。”博丽咲彩接着说，“要是单说偶像方面的演绎，小爱你已经可以说是大师级了，我也没有太多好教的了……但要论演技，只是这样的话还是太单薄了，不能在多种角色多种感情中变换自如，可称不上算是好的演员……重要的是，这样沉浸远跟不上表现的演技，是我所不喜欢的。” 博丽咲彩摸着星野爱的头：“好消息是，小爱现在已经拥有了能够成为优秀强大的演员的两种重要的能力呢——那就是掌握自己的能力与俘虏观众的能力。” “嘿嘿~”星野爱张开几根修长手指，半掩着嘴笑道，“按博丽小姐的说法，我应该是很有天赋吧？” “哈哈哈……如果只是商业上的演员，那是的。”博丽咲彩给出了有限定词的评价，“要成为像我这样的大师级演员，还差得远呢。” “啊哈哈哈……”星野爱笑笑，“我会好好努力的！” “咲彩，中午吃饭吗？”程宇合上书，打断他们其乐融融的教学，问道，“吃的话，我算上你那份。” “你做得还挺好吃的……不过，中午我有约了。”博丽咲彩说。 “有鱼吗？”星野爱高高举起手，“大叔，我想吃鱼~” “你要真想吃，应该昨天就告诉我。”程宇说完，便起身去厨房。 “呵呵，我这么说了，大叔下次就会买鱼了~”星野爱低声和博丽咲彩说…… …… 程宇之后没再认真偷听博丽咲彩的演员教学了，总之博丽咲彩的情况和他记忆中的一致，要是星野爱能受到她的影响，成为其口中所谓的“最自由的人”……那正是他所期望的。 专心做饭。 嗯……加上齐藤京子，那就三个人的菜了……两个小孩吃点汤水就行。 程宇本身也挺喜欢做饭的，因为在原世界做饭可以省钱，但天天做又很烦，只好喜欢上。 心态放平，也算可以陶冶身心吧，跟冥想打坐类似。 等饭做好了，博丽咲彩便结束了初始的第一节课，接着不知道去哪了，只留下名叫“小黑”的白色大猫。 “我好想问问这个。”星野爱向程宇举了举小黑。 “不行。”程宇毫不犹豫地回绝。 “哦。”星野爱完全不纠结的样子，然后像平常一样一脸愉快地和大家一起吃了午饭。 “大叔，我打算去做练习了，带我去吧。”午休后，星野爱对程宇说。 “晚上有广播剧吧？不休息么？”程宇问。 “不了，午休已经够了。” “是么……”程宇不嘉奖也不反对，告知齐藤京子下午自己会接她照顾小孩的班后，就开车载着星野爱前往她做偶像练习的场地。 “大叔是看出来了吗？”星野爱刚坐上车不久，就突然问道。 “什么？”程宇随意地问。 “就是我最近状态不太好呢，已经很努力掩饰了，但还是被大叔发现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星野爱直视着程宇的侧脸，目光炯炯。 程宇认真地开车，看着前方：“你在说什么……你这几天状态都很不错吧？” “嘿嘿嘿~这不就是有注意到吗？”星野爱漂亮地笑着，“我这几天可是很努力才能打起精神的……因为我注意到了，阿库亚和露比都在好好看着我啊……不想让他们知道妈妈软弱的样子呢……” “唉……”轻轻叹了一口气，程宇问，“你是指第一次看了咲彩的表演后，你就经常一副心情低落的样子这件事吗？” “是的。”星野爱笑眯眯的回答，表情有些不合氛围，“果然，在大叔面前，根本藏不住呢！” “你没有在藏吧？”程宇平静地说，“每次过来抱着我的时候，不都在反复提醒我，叫我快点发现吗？” “呵呵呵~”星野爱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程宇的说法，只是自顾自地接着说，“急着让博丽小姐教导我演员的技术，也是因为察觉了我的状态吧？”停顿了一下，星野爱放轻了语气，“明明是……我花了那么多时间才做到的事情，可是博丽小姐却在一瞬间就做到了……哈啊~~当时真是被打击到了……” “……”程宇稍微把车开慢了一点。 星野爱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失落的情绪，微微扁着嘴看似难过的表情也只是在凸显自己的可爱之处：“仅仅是这样，我觉得还好……可是博丽小姐接来下那变换自如，将谎言和真实都玩弄在手掌之间的样子，就让我感觉……我一定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吧！” “咲彩模仿出来的姿态，根本就远不如你本人有吸引力。”程宇说，“至于演技，你迟早能达到那种程度的。就算达不到也无所谓，我让你做演员，只是让你在偶像之外还能有个合适的工作。你要是喜欢那当然好，不喜欢就换行吧。甚至不工作也行，我会预留足够你挥霍的钱的。” “……”星野爱沉默了一会儿，低头摸着怀中小黑的背部说，“大叔对我这么……好、可以的吗？我可能会被惯坏的。” “我真的有对你好吗？”程宇淡淡地说，“这都只停留在我口头上说说而已，等我真的那么做了之后，你再向我抱怨你被惯坏了也不迟。” “……嘻嘻嘻~所以说——这都是大叔的错啊！”星野爱挠了挠白猫小黑的脖子，“如果不是你这么放纵我的话……我怎么会忍不住想要向你撒娇……还在孩子们面前漏出破绽了呢……” 程宇让自己尽可能认真注意道路的情况，便说道：“有什么所谓，你也只是孩子而已……就算你再长大点，在我眼里也是孩子。” “说得是呢……”星野爱低着头露出了虚幻的笑容，但抬起头后，眸光璀璨，笑容娇艳，“只要在大叔面前，我做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也是可以的吧……不是偶像，不是孩子的妈妈……” “只要你想，都可以。”程宇说，“你既是偶像也是孩子的妈妈同时也是普通的小女孩啊，只要你要求、我没理由不同意，谁叫你更是我的女儿呢？” 星野爱沉吟…… “所以我想天天向你撒娇，是可以的吧？” “可以。” “如果我想每一秒都向你撒娇呢，也是可以的？” “……你做得到的话。” “哼哼~”星野爱哼哼笑了两下，没有再说话了。 一直到程宇把她送到目的地，星野爱都没再说什么，只是不断地饶有兴致地玩弄着白猫小黑。 但下车之前，星野爱把白猫小黑放到一旁，向着程宇张开双手说：“大叔，我现在就想要撒撒娇。” 程宇看了她一会儿，摇了摇头，然后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好吧，满足你。” “呵呵呵~”星野爱心满意足地笑着，好一阵子才分开。 “那就这样咯，拜拜~”星野爱向程宇告别，然后抱着小黑下车离开了。 程宇看着星野爱远去后，没有立刻开车会公园，而是坐在位置上发呆…… 程宇的手指轻敲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远处的天空。 “问咲彩的话，也肯定不会告诉我的吧？” 程宇说着，看了看系统面板： [ 星野爱： 认可度=93%（爸爸……） 好感度=199（更多的拥抱。） 态度=占有（是否可以——？） ] …… 在背对着程宇，走向练习场地的路上，星野爱轻柔地抚摸着白猫小黑的脑袋说：“大叔会相信我的说辞吗？不，就算不相信也会认可的吧？小黑，你觉得呢？” 小黑打了个哈欠，没有理会她。 “啊……小黑好冷漠啊……”星野爱像是在认真和小黑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但无论怎么样，有着过得去的理由，大叔又已经答应了……” “咕嘿嘿~~” 星野爱露出小恶魔般的狡黠笑容，但又转瞬间变成完美偶像那漂亮迷人的笑颜，走进了练习场地。 0027 新居与爱 “大叔，今天是要带我去哪里玩吗？”星野爱再次戴着黑色棒球帽、有色眼镜、口罩三件套，不过服装倒是改成了应季的搭配。 纤细的脖颈围着淡黄色围巾，内里套着修身的紫色针织衫，外披一件深灰色羽绒服，米色百褶裙颇显少女的活力，但棕色长袜以及黑色长靴就又把主体色调往阴沉里带了。 “昨天社长又跟我说，让我好好休息一两天……”星野爱摸了摸趴在自己肩膀上却几乎轻如无物的白猫小黑的头，说道，“上次听社长这么说，好像还是大叔你要带我和阿库亚他们一起去露营那次吧？” 程宇打量了一下星野爱的装扮，说：“你这打扮还真是有够收敛的，不过依然很可爱。” 星野爱一笑：“难道我在大叔心里还有不可爱的时候吗？” 程宇默默地看着星野爱。 “诶？”星野爱也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扑过去、对程宇推推搡搡，“不说这个啦，我们出发吧，大叔是要开车载我的吧？” “不急，慢慢来。”程宇晃晃悠悠地说，“今天是特地给你放假的，所以其实没什么事干。” “？”星野爱微微偏头。 “就是说今天并不打算到哪里玩，天气已经转凉了……好吧，也算是去玩吧。”程宇带着星野爱边走向自己的车边说，“但主要目的和之前不太一样。之前带你去玩，主要是想增加一下我们父女间的美好回忆……这次，则更倾向于咲彩的要求，让你多休闲休闲，增加对自我的认知。” 星野爱用食指按了按自己白嫩的脸颊说：“博丽小姐的理论有时候还是挺难懂的……” 程宇说：“无非就是多给自己一点空余的什么事都不用做的时间，多寻求内心的自我吧。只是真给你空余时间，估计你会用在照顾孩子或偶像练习之类的上面，所以让我带一带。” “啊哈哈哈……”星野爱笑道，“我也是会偷懒的啦。” “可不是偷懒那种程度，今天我的任务是让你无所事事一整天。”程宇说。 “无所事事吗……可是这样的话，在家也……” “照顾孩子的事不许干，不如说今天什么牵挂都放下吧。”程宇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继续道，“齐藤夫人会照顾好他们的。总之，今天就是要无所事事。” “好~”星野爱应和，不过表情很随意。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后，星野爱问：“那我们是要去哪里无所事事？” “到了就知道了。”程宇想了想，又说，“在车上的时候少跟我说话，我容易分神。万一出了什么事，小爱你因此受到伤害，我可是会很难过的。” “……”星野爱那双如繁星美丽的眼睛凝视着程宇，点了点头。 果然，这次路上，星野爱就没有再说话了。 到了目的地后，星野爱看着眼前位于新宿区市中心的高档公寓，有些迷惑：“我们要来找什么人吗？” “找人？不是。”程宇否认了之后，带着星野爱走过去，并拿出门禁卡开了门。 “诶——？？难道说——？？” 程宇和路过安保人员打了个招呼，然后和星野爱一起走进了同样需要刷门禁的电梯里…… “十五楼。”程宇按了一下十五楼的按钮。 星野爱满脸讶异地问：“大叔你要搬到这边住吗？不跟我们一块了？” 程宇无语地看着她，说：“我一个人需要租这种高档公寓吗，嫌钱多？当然还是让你们也来住啊，趁这次机会就先让你来试住一下。” “啊哈哈哈……”星野爱哈哈笑着，“确实是哦~” 程宇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好了，今天是要贯彻无所事事的，所以一些没必要的伪装，可以放一放。”言下之意不用再假装神经大条的样子了。 “嗯……”星野爱低声答应。 “因为这个公寓算是新建的，有一部分住户，但不是很多。安保什么的也不错，他们公司在保护住户的隐私方面有口碑。”程宇说着，拉着星野爱出了电梯，“各个地方都有监控，大楼陌生人进入需要住户允许。另外，房门是两层的防盗门，门链、猫眼之类的是有的，还有对讲机……不过我让他们装个监控闭路电视时，被以可能侵犯邻居隐私拒绝了，这个挺讨厌的。” “大叔总是很注意安全问题呢……”星野爱感叹。 “这个世界总是不讲道理的，恶意的到来十分随意。”程宇神色严肃认真注视着星野爱，说，“日常的防范是必不可少的，万一发生了本来可以避免却因为太过懈怠而没能避免的严重意外，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是、是是~”星野爱说道。 程宇面无表情，带着星野爱打开了1516号室的两层房门，走进去后说：“你要记住这些事情，并且身体力行。因为你以后也要教给你的孩子们。” 星野爱整个人一顿，表情马上认真了许多：“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好了，先来给你介绍一下。”程宇关好门，在玄关脱了鞋后，带着星野爱走进去，“家具我都配齐了，不过你要搞些个人风格的装饰之类，就得你自己来了。” 白猫小黑从星野爱肩上跳下来，先一步走了进去。 “喔……好像很大呢。”星野爱四下看了看。 “还可以，一共有两个客厅，餐厅和厨房一块，一间书房，一间杂物间，另外有五间卧室。” “这不是超大的吗！！”星野爱震惊，“这个……租金要多少啊？” “这个……挺便宜的，也就四十几万一个月。”程宇说，不开玩笑，这个价还真算好的。 星野爱沉思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要不然，我们还是住原来的地方吧！” “交了一年租金。” “呜！” 星野爱闹了两下“大叔又乱花钱了”，也就没再纠结了，毕竟再纠结也没用。 离开玄关走过一条小走廊后，就是第一个客厅。沙发、桌椅、电视、空调暖气什么的都齐全，而且后面的大玻璃能直接看到外面的风景。不过，大小似乎也就比他们现在住的房子的客厅大一点，比星野爱想象中小一些。 “这边有第二个客厅，不过我把它弄成练习室了。”程宇带着星野爱又穿过一道走廊，然后来到了一个比刚刚的客厅大足足一倍的房间。 “哇……” 这个客厅同样有一面是能直接观看外部风景的通透玻璃，但沙发电视桌子什么的，全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地面铺了一层软垫，且墙上安装了整整一面墙的镜子。 “专门留给你的，不过你想改成别的也行。”程宇说。 “这样就行了，我觉得很棒。”星野爱笑容艳艳。 之后，程宇拉着她再到处看了一下……其他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不过看到程宇给自己留的房间后，星野爱说：“大叔，这个房间应该是双人间吧？” “两间主卧，都是双人间。”程宇说，另一间主卧就是星野爱的房间，另外预留了博丽咲彩和齐藤京子的，还有一间空闲。 星野爱注视了卧室内的双人床一阵子，转头问：“大叔，这个会一直只有你一个人住吗？” “这……有点灵魂拷问的意思了。”程宇心想，自己母胎单身至今，肯定还是幻想有伴侣的，不过这个世界的程宇……虽然性格几乎一致，但经历不一样，不如说性格也不是很一致，只是更鲜明了……所以应该怎么回答呢？ 这还用问吗？现在自己是很什么身份啊，什么叫体验派、什么叫完全沉浸式的演技啊……而且也不都是演吧…… “不好说，但这个世界的未来二三十年内应该都只会有我自己一个。”程宇说，用词中藏着狡猾，但都是真话，“之前我说过要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不是吗？我可是考虑过很多事情的。没有说出来也倒罢了，既然说出来了，我就会让这句话负责到底。所以你的意思如果是问我有没有找伴侣的想法，除非对方绝对不会想要孩子，而且还能和我一样把你当亲女儿，否则我是不会考虑的。” “我有你一个女儿就够了。”程宇淡淡地说，“对我而言，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最优先的。” 星野爱呆呆地注视着程宇，她脸颊微红，湿润的双眸星光粼粼，娇嫩的樱唇几次张开又合上，最终没说出任何话来。 “呜！”星野爱一下子扑程宇身上，紧紧抱住，“大叔你啊……为什么总能轻易说出这种话来啊！！” 程宇拍了拍她的背部，安抚她，说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我很害怕啊！！”星野爱说道，角度让程宇看不到她的表情，“大叔你只是……因为我亲生爸爸的缘故才对我这么好的吧……我总是在想，该不会、大叔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我呢？甚至说，是讨厌我的呢……” “没有，作为我的女儿，我当然是喜欢你的。” “无法理解……”星野爱推开程宇，骇人的漆黑星辰在她那双漂亮的眼瞳中闪耀，“知道吗？曾经有过母亲的亲戚来主动提出想要收养我……一开始说得很好听，我也难免有些期待。可是啊……见了面之后，却马上被拒绝了。” “搞不懂……是不喜欢我的脸吗？不喜欢我的性格吗？还是不喜欢我在做偶像的工作？” “哦，还有母亲也是，理解不了啊……我明明长得很像她，是很可爱的吧？母亲要求的我都努力去做了，母亲发脾气的时候我都好好忍耐了……可是最后却没有来接我啊……为什么没有来？难道明明是亲生母亲……但却是讨厌我的？是没有爱着我的吗……” 星野爱嘴角勾起些许温和的微笑，但给人的感觉却比整个冬天更冰冷：“大叔，你把我当做亲女儿看待，是爱着我的，我相信哦。但其实……会把我当作亲女儿，也完全是因为我亲生爸爸的关系吧？你本人……是不是、讨厌我的呢？” 0028 爱就是这样的 程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没有系统任务，他愿意跑来当星野爱的父亲吗？ 对此程宇的考量是，如果时间倒流，他还保留有记忆的话，那么答案就是肯定的。这样可爱的女儿，程宇无法拒绝。可如果没有记忆，而他又只有原世界的经历的话——答案虽然不是肯定的，但也不会是肯定的反面——那只是无缘无分。 有时候程宇都会感叹，系统选人真是选得准啊！他本来就乐意干这活儿，而且脸皮足够厚，应该很少比他更合适的宿主了吧？ 也许会有那么一个平行世界：程宇没有系统、但和星野爱依旧有缘分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的程宇依旧把星野爱当亲女儿养也不一定。 所以该怎么回答也有底了……而且得快点开口才行，星野爱的眼中的黑星越来越恐怖了。 程宇轻呼了一口气，走到那双人床的床边放松地坐下。然后看着星野爱，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也坐过来。 星野爱在原地没有动作，直到程宇再次拍了拍旁边，她才慢慢走过去，贴着程宇身边坐着。 程宇摘去星野爱的棒球帽，将她揽进怀里，摸着她的脑袋并贴近了低声说：“对不起啊，小爱。” 星野爱身体一颤。 “哎，别误会。我只是在为没有能立刻给出我的回答而道歉，以至于让你有一种、我在犹豫着思考我到底讨不讨厌你的错觉。不是哦，我是相当喜欢你这个孩子，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你只是问这个问题，我完全可以不思考就回答你。” “我喜欢你。”程宇说，“即使没有你亲生父亲那层关系，我也不会讨厌你的。” “即使没有系统任务……”程宇顺便在心里补充。 “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你，主要还是因为你提的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 “简单吗……”星野爱嘴唇嗫嚅着，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缩在程宇的臂弯里，注视着自己被包裹在棕色长袜的双足踩在木地板上的样子，静静倾听着。 程宇语气越发认真：“首先，我要说几句。我不清楚你的亲生母亲是根据怎样的思考做出那样的选择，但我很清楚的是，这里面错的绝对是你的母亲，而不是你！” 星野爱肢体更僵硬了些，嘴角有点小扭曲。 “你也这么认为的，不是吗？”程宇说，“不用怀疑了，你没有错，错的就是你母亲！我很早就知道一个事情，那就是这个世界不总是正确的。‘都是这个世界的错啊！’——有时候你就应该这么理所当然地大声怒吼。” 星野爱偏过头，无神的双眼看着程宇。 “你母亲的亲戚也一样，如果没有好好考量好，就不要提出来啊！”程宇微带怒气地说，“我啊，可是经常在深夜里被遗憾的情绪充斥胸膛——要是能再早几年过来就好了！如果当时找上来的是我，我会带你走的。” 星野爱长长的睫毛上下交织、又分开，眸子中添了许多生气，她说：“我是累赘吧。”用的陈述句，“虽然不能理解……但我还是知道这么一个事实的，对她们来说，我是个累赘。其实对于大叔来说也是一样的，把我认作女儿，也只是把一个累赘带在身上罢了……否则你也不会说要那样苛刻的条件才考虑伴侣的问题了。大叔，也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的，不是吗？” 语气平淡。 程宇注视了那样的星野爱好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在担忧我吗？”程宇笑着说，“当然，这是很好的，你这种行为很棒，我很喜欢。” “不过呢，我作为父亲，这点小事当然是能轻松扛下来的啦！”程宇目光凝重了些，“像这种事情，才不是小孩子该忧虑的……不要小看大人的觉悟！” “我不是小孩子了。”星野爱说，“我已经……” 程宇快速弄乱她的头发，打断了她。然后又边慢慢给星野爱抚顺那秀丽的长发、边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可是我现在是以父亲的身份和你说话，在父亲眼里，自己女儿总是一个小孩子。这有什么不对吗……哦是了，我们早就说过这个事情了，当时你也很认可吧？！” “呜……”星野爱难以反驳。 “这是我作为父亲给予你的爱，所以不要为此忧虑。”程宇眼神深邃，“面对他人的好意，正确的做法是少说抱歉，多说谢谢。所以，作为我可爱的女儿，你心怀感激地接受并因此感到快乐，才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星野爱视线低了一下，但马上抬起来：“我有的……心怀感激，而且也感到快乐……” “那就够了。”程宇说。 “可是……” “这就足够了。”程宇平静地说，“爱就是这样的。” 星野爱出神地望着程宇理所当然的表情，每眨一次眼睛，双瞳中的黑星就褪色几分。 “……” “我的能力就到这里了。”程宇突然说，“再深奥点的东西，我就讲不出来了，我毕竟不是哲学家。” 星野爱听了，愣了一下，忽地笑出来：“哼~什么嘛……不是一直都在给我传授各种奇怪的道理吗？” 程宇仍用手轻轻地梳着星野爱蓝紫色的长发，但把她从怀里放开，说：“如果回到你一开始的问题，我就很难回答了……爱，需要理由吗？” 程宇接着星野爱疑惑的目光继续说：“你的问题就是让我想到这个。我是因为和你亲生爸爸的关系，才会把你当作亲女儿的吗？我觉得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星野爱神情微动，可最终只是任由程宇的手给她梳头，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说是呢，因为没有这层关系，我确实不太能来把你当作亲女儿对待。说不是呢，因为就算有这层关系，我就一定会把你当作亲生女儿来爱着吗？”程宇看了一眼星野爱微微呆然的表情，继续道，“说到底，我和你亲生父亲的关系，只是提供了一个我可以把你当作女儿疼爱的契机。而到底要不要那样做，做到什么程度，那可都是我自己决定的。” “毕竟有些人就算有契机，也不愿意。”——这个话，程宇没有说出口，因为容易让星野爱伤心。 “所以无需怀疑，也无需假想各种奇怪的情况，现在我对你的爱，应该是没有疑问的，不是吗？” 星野爱眼中的黑色星辰淡得几乎不再有颜色，她看了程宇好久，最后点点头。 “啊——”程宇双手一摆，往后倒下，仰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说：“你爸爸我现在就只有这种程度了，你要是想要更深入、更清楚的回答，那就再过一段长点的时间再来问我吧！当然，往后的日子，也许你会自己探寻清楚，有了自己的答案也不一定……到时候记得跟我分享吧。” “……”星野看着躺在床的程宇，便也爬上去，侧躺着蜷缩在程宇身边，说：“我会的。” 程宇瞥了她一眼，然后就坐起来，说：“有件事我和你说过，但你一定忘了。虽然启明哥跟我关系很好，但不代表他让我认义女我就会认，更别说夸下当亲女儿对待的海口了。一开始我就挺喜欢你这个孩子的……嗯，合眼缘吧。” 也不等星野爱回应，程宇便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有点口渴了，我去泡点茶。如果你也想喝的话，待会儿可以到客厅来。当然，如果你不想喝茶，其实冰箱里我也准备了冰激凌和一些饮料之类的……不过这些东西，还是少吃吧。” 出了房间门，程宇看了看一直百般无赖地蹲守着的白猫小黑，给了它个眼神。 小黑一如既往地不出声，只是摇头晃脑地走过程宇脚边，进到房间里。 说到泡茶，其实程宇压根就不会。也就烧个开水，然后放茶叶一冲的样子…… 泡完茶，见星野爱似乎还待在他那个房间里，没有出来，程宇也没有打扰她。他就是刻意给星野爱留出个人时间的。 说起来今天是打算让星野爱无所事事一天来着……刚刚谈了这么沉重的话题呃……总之中午都没到，时间应该还很多吧？ 程宇想着，将客厅的沙发摊开——这个沙发就是那种可以变成床的沙发——然后拿了大名鼎鼎的《今日就稍微甜一点》的漫画，坐在沙发床上，边喝茶边看起来。 所谓《今日就稍微甜一点》就是《今甜》。怎么说呢，是这个世界广受好评的漫画呢，而且是程宇原世界没有的。在原著剧情里也总是彰显着存在感，所以程宇还是很感兴趣的。 但是……没想象中的好看啊…… 也就程宇年少的时候会选择通宵看完的水准，现在的话，但凡有点正经事做，都不得不放在一边。 不过现在没事做就是正经事，用来看《今甜》吧！ 程宇面带微笑地享受着漫画，只是他自己清楚，心里还在挂念着星野爱的事情……什么时候出来啊……应该快了吧？ 果然，星野爱从预订给程宇的房间里出来了。进到客厅时，看到坐在沙发床上的程宇，她便很自然地也凑过去，坐在程宇身边，歪着脑袋靠着程宇的肩膀，问：“大叔，在看的什么？” “《今甜》啊，不知道吗？” “诶……听说过呢，B小町的其他人有讨论过哦，不过我没看过。” “真的假的，这样啊……”程宇把书翻回第一页，“那一起看吧，刚好我也才开始看，这就是第一卷了。” “好~” 程宇一边和星野爱一起看着漫画，一边在空隙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 星野爱： 认可度=99%（爸爸） ——好了！ 下面就不看了，今天先无所事事地悠闲度过吧！ 0029 垂钓内心 “所以什么都不做吗？” “不做。” “诶——”两人在沙发床上无所事事地躺了半个小时了，星野爱左右翻了两下身，然后戳了戳程宇的胳膊，“那大叔，《今甜》第二卷呢？” “没买，回去再给你买吧。手机也给我少玩。” “唔唔……”星野爱收回手机，看着天花板说，“快中午了，做饭呢？我一直想学做饭，但都没空诶……大叔教我好了。” “……”程宇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倒是不错的想法……不过，我已经叫外卖了。” “那我们现在要做类似冥想之类的事情吗？”星野爱捋了捋自己的长发，以便躺得更舒服些，说，“之前学过呢，寻求内心的自我，就是要这样做吧？” 程宇敲了敲她的脑袋。 “哎呦~” “说了就是要无所事事，目的什么的，心里知道就好。”程宇道，“你平时假期都拿去做偶像练习了吧？总之今天怎么放松怎么来，明天你也是没工作的，不要做那些目的性强的事情。” “目的性强……那要做些什么呢？”星野爱问，“什么都不做的话，总感觉有点焦虑。” “就是说啊！”程宇一拍沙发坐起来，“果然还是按我的想法来吧，咲彩这种从小被训练的人就是会曲高和寡。” “喵~” 角落里的白猫小黑突然叫了一声。 “诶——？？！”星野爱也陡然坐起，指着小黑颇显兴奋地和程宇说，“听到了吗？刚刚是小黑的声音吧！” “哦，只是在给咲彩辩解而已。” “……我还以为小黑是不会或者不能说话的。”星野爱一边回想着是否有漏掉白猫小黑说话的场景一边说。 “只是不太寻常，它又不是不健康。”程宇下了沙发床，“别管它。一开始咲彩还和我说，直接把你一个人关在这里就好。” “我一个人？” “是啊……但我觉得那样别说寻求内心了，孤独感是要免不了染上不少。”程宇走到厨房拿了两根筷子和两个透明的玻璃杯，然后各装了四分之三的水，再走出来说，“现在来开始程式的无所事事吧！” “哇喔~我们是要干什么？”星野爱漂亮的眸子一闪一闪地问。 “也……不用刻意表现得那么期待来给我捧哏……说了吧，今天就是要尽可能放松地无所事事。”程宇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掏出两根针和两条细线，然后把细线穿針，并绑到筷子上，“嗯，你可以猜猜我们要做什么。” 星野爱看着程宇把茶几推近沙发床，然后把那两杯水放上去……她转动眼珠想了几秒，然后张开双手手掌说：“想不到呀，不想了。” “好态度，今天保持这样。”程宇说，递给她一根筷子，“拿着吧。” “……”星野爱接过筷子，然后提了提用细绳绑在筷子另一头的针，看了看茶几上装着水的透明玻璃杯，“不会吧，难道说……” “钓鱼咯。”程宇说着，在茶几旁的沙发床床沿坐下，提着筷子，将细绳另一头的针缓缓浸入玻璃杯的水中，“来吧，小爱，陪老父亲钓钓鱼，消遣消遣吧！” “嘿嘿，感觉好怪。”星野爱也学着拿起筷子，然后将细绳另一头的针刺入玻璃杯的水面正中央，说，“这样就行了吗？” “这样就好。”程宇注视着杯中水、水中針。 星野爱移动了一下杯子，让自己能坐得更靠近程宇一点，然后说：“没有鱼呢……” “目的是增加对自我的认识和感受吧，钓的当然是自己内心的鱼。”程宇回答。 过了一会儿，星野爱问：“嗯……那为什么是用针呢？钓鱼得用钩子吧，而且也没有鱼饵。” “因为我们是无所事事，而不是钓鱼呢。”程宇笑了笑说，“当然你也可以试试能不能真的钓上什么，也许可以呢？” “不可能的吧~”星野爱也笑着说。 “要是这个世界正经的话是那样……”程宇转头和星野爱说，“虽然不是很擅长，不过钓上点什么来给你示范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 星野爱花了两秒钟来理解程宇说的话，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说道：“好啊，快示范给我看看。” 程宇看了她一眼，又看回玻璃杯，然后摆出一副垂钓者的样子。 星野爱脸上挂着小孩似的微笑，视线在程宇的脸和玻璃杯之间来回切换。 “虽然摆出钓鱼的样子，但这不是真的在钓鱼。虽然用的是针，而且没有鱼饵，不过没关系，想要上钩的东西，自己会上钩的。” “不用在意这一切外在形式，只要在意自己就好。” 程宇淡淡地说着，神情也淡淡地，整个人似乎变得在近在眼前又不在眼前。 星野爱睁大眼睛注视着那样异质的光景。 “只要在意自己就好。把内心深处的层层枷锁，暂且打开，尤其是那些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 “让内心沉入寂静又平静的自由之中。” 程宇的手指动了动，跳跃的针在水中带起些许波澜。 “这个时候，经常会有许多杂念冒出来。比如突然想到早上不记得自己吃的什么早餐之类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 “不过不用在意它们，任由各种念头不断升起又消失就好。它们非要搅乱你的内心，那就随它们去吧。” 针在玻璃杯的水中一动不动地悬浮着，很快波澜也随之平息。 “只要过一段时间，它们自然会像洒在水中的砂砾一样，慢慢沉淀到底部。浑浊的水终归清澈。” “平静且自由，就这么往自己内心深处去……哎呀，上钩了，看来没法再继续解说了。” “咦？”星野爱连忙目不转睛地盯着程宇放入水中垂钓的那根针。 只见程宇轻轻把筷子一抬—— 一瞬间，星野爱仿佛看到了极其庞大的、既温暖又可靠的身影从小小的玻璃杯的水面下一跃而出。 忍不住眨了一下眼。 那个巨大的身影便消失了，只剩闪亮的针尖在空气中甩开晶莹水珠的场景。 “刚刚……有什么……被钓出来了。”星野爱摸着自己的脸，有些许怀疑地说。 “是吗？看不清吗？”程宇叹了口气说，“果然我不太擅长，而且也不在位置上了。” “是一座山。”程宇道，“一座很高很大的山。” “富士山？”星野爱问。 “不。”程宇面带微笑说，“是我本人。” “本人……”星野爱一瞬间失神，仿佛一座无比广阔又高耸入云的山脉落在眼前……但仔细一看，却又只是个普通的帅气大叔而已。 星野爱回过神，看了看手中的筷子，问：“我也可以做到吗？” “可以试试啊，就当玩玩吧。”程宇说，“看着很神奇，其实只是这个世界随处可见的平常事情。你自己也常常做到类似的事情。” “我？我没有做过这么厉害的事情吧？” “有的。”程宇说，“每次你登上舞台的时候，一个可爱无敌的超级偶像便随之降临世间，就是这样的事情。” “呵呵~”星野爱笑了笑，“既然大叔这么说，那我期待一下能钓出什么来。” 程宇挠挠头，说：“这个……什么也钓不出来也很正常……说了只是个用来无所事事的小游戏。” “嘘——”星野爱看着浸泡在水里的针说，“大叔不要打扰我了。” “……”程宇对星野爱突然翻脸的行为没说什么，这也只是在贩卖一种反差的可爱而已。 程宇也重新回到钓鱼游戏里面。 说起来，如果仅是本来的程宇，没有把这个世界的程宇的经历转化为自己的话，他是钓不出大山的，更别说带出一整片山脉的幻影。 能在一座大山面前，自诩是另一座大山，能从内心真实的感性出发，叫嚣自己要比眼前的巨物更加庞大——程宇也就十五六岁的时候能有这样的心态。 听起来有点中二，不过换成另一种描述，应该更容易懂吧？ 程宇越是长大，就越是失去如山的心境。到成为一个底层销售在社会中奔波时，已经自觉比十平方米的出租屋更为渺小——可是，这钢筋水泥的城市中，依旧没有能够安身的地方。 啊，手机震动了几下。 程宇拿出手机，发现是外卖已经放入楼下外卖寄存处的消息，是午饭。 程宇看了一下星野爱，她表情平静而目光温和，似乎非常进入状态，沉浸在这垂钓内心的游戏之中。 程宇只好不打扰她，自己下楼去把外卖拿上来。 不过回来后，星野爱正一脸不高兴地坐在位置上，操着筷子将尖锐的针在半空中甩呀甩的。 “为什么突然就不在了啊！我刚刚钓上来，就想让你看看……”星野爱一开始挺大声的，但慢慢声音就小了。 “怎么了？”程宇反倒笑了，“哈哈，生气嘛，很正常。今天虽说是让你无所事事一天，但本质上还是要增加你自我的重量。既然生气了，就把怒火发泄出来。不要到一半就压回去。” 星野爱看了程宇一会儿，偏了偏脑袋，说：“就算你现在让我继续生气我也……已经气消了。” “总觉得……刚刚好像失去了很多约束一样……”星野爱看了看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按照内心的情绪去行动了。” “不由自主吗？那感觉还差不少呢。”程宇把外卖放到桌上，然后说，“所以是钓到了什么？” “兔子。” “嗯？” “很大的兔子玩偶……”星野爱张开双臂，比了一下，接着说，“把我抱在怀里……的样子。” “是吗？有什么寓意吗？” “嘿嘿嘿~”星野爱眸光艳艳，笑容明丽地吐了一下舌头，“秘密~~” “……”程宇毫不纠结地笑了笑，然后说，“先吃饭吧，我刚刚就是去拿了外卖。” “好~都有些什么呢？” “嗯，就是些……” 两人愉快地吃过午饭，又在一块进行了午休之后…… 按理说是应该根据博丽咲彩的建议，什么都不做，但程宇从卧室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台游戏机…… “我们打游戏吧……新买的……说真的，主机游戏我还是第一次玩，我们父女一起玩玩？”程宇边把游戏机连接上电视边说。 星野爱看着程宇兴致勃勃的样子，想了想，说： “好哦。” …… “阿宇这家伙……”此刻身处东京另一处，某餐厅中的博丽咲彩，掩了掩面，嘟囔道，“慈父多败女……” “什么？”博丽咲彩对面的人有些奇怪地问。 “没什么。”博丽咲彩摆了摆手，说，“所以就是这样了，岩老头，我想借我的关系，往你们下一次舞台剧塞个演员，可以的吧？” 0030 岩幸雄 “舞台剧？唔……你很积极嘛！这都不是你工作范围了。”程宇看着博丽咲彩玩味地说。 博丽咲彩一偏头，道：“我除了保镖外，毕竟还是引导小爱走上演员之路的老师嘛！这个是事情合情合理啊！” “是是是，然后呢？”程宇问，“剧本是什么？” “《罗密欧与朱丽叶》。” “……”程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这个不好，不接。” “这个有什么特别的吗？”抱着星野瑠美衣坐在程宇旁边的星野爱，一边吃着哈根达斯的冰激凌一边问，“《罗密欧与朱丽叶》是两个人相爱，然后殉情的故事吧？我觉得我可以演啊。” “这个……爱还是演过几个舞台剧的。”齐藤一户说，虽然基本是当花瓶去的，而且也那些舞台剧质量也不怎么高。 齐藤一户是想让星野爱接这个工作的，毕竟对面是大名鼎鼎的岩穹剧团啊，不过他也明白程宇的顾虑，所以接着就说：“不过你是监护人，你说了算，你不同意我们就拒绝吧。” 程宇对星野爱说：“你又不一定能演主演，主要是这个剧我不喜欢让你演。” 没人抱，只好一个人默默地看电视，实际却是在偷听的星野爱久爱海心中了然，估计程宇是因为《罗密欧与朱丽叶》两主角的年龄问题吧。 就是这样。曾经程宇对《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样浪漫的爱情悲剧颇有向往，直到看了原著之后……这两人的岁数是不是有点问题？只能说作者文字是很好，故事节奏也很棒，就是人物设定现代人不太能接受。 “肯定会有改篇的啊。”博丽咲彩说，忽地后狡黠一笑，“哼哼哼~我早知道你会反对啦，所以实际剧本其实是《小王子》。” “……”程宇顿时面无表情，说，“所以你在消遣我吗？” “不行吗？”博丽咲彩歪了歪头，有些讶异，“我让你带小爱静修，你都做了什么？啊？看漫画？玩电子游戏？偶像模仿秀？打牌？煮火锅？看星星？我就是特地消遣你，怎么了？！” “这个……我们程家的……”程宇低声了两句，然后抬头说，“先不讨论无关的东西，如果是《小王子》的剧本，那倒是可以让小爱接。只是这个剧本额……对小爱演员之路能有什么帮助吗？” “这得看导演的心思了。”博丽咲彩抱着膝盖撑着下巴说，“人家是看我面子才答应我的，再提要求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虽然我很相信你的眼光，不过这个岩穹剧团到底怎样？”程宇问。 “岩穹剧团是东京最负盛名的几位表演艺术家之一——岩幸雄一手创办的剧团，距今已经有三十年历史了。该剧团以盛产明星演员出名，每个从剧团里走出来的演员都炙手可热，其中有很多人后来都成为了演艺圈内的天王巨星。事实上，现在圈子的实力出众的演员们，就算不是从岩穹剧团出来的，也很可能曾经到岩穹剧团进修过。就算是专注荧屏的演员也有很多得到过岩幸雄的指导。总而言之，说是演艺圈的东京大学也不为过。”齐藤京子拿着报告回答。 “不过最近岩穹剧团的大部分表演岩先生已经不再负责了，据说要培养出最后一批优秀的新人就退休的样子。”齐藤京子说。 程宇说：“听起来很厉害。” “就是很厉害。”博丽咲彩说，“我以前就在里面待过，也是软磨硬泡好一会儿，岩老头才答应的，不过他还是说要实际见见小爱才行。” 程宇转头问星野爱：“你觉得可以吗？” “诶——”星野爱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有工作当然好啊，我也不能拒绝吧？” 程宇没说什么，看向齐藤一户；“一户，看你咯。” 齐藤一户正要答应，毕竟他是星野爱的经纪人，但博丽咲彩马上发话：“阿宇也得到场才行。” 程宇一愣，问：“为什么？” 博丽咲彩望向客厅落地玻璃外的风景，说：“这就是代价嘛……” …… “我本来是希望小忧参演我这次舞台剧，但她极力推荐你啊……虽然我似乎没听过你的名声，但既然是小忧推荐的，程先生相必有着相当的水平吧？” 岩幸雄是一个面容冷酷，但神态和蔼的七十多岁的老者，一身灰扑扑的风衣，手持木制拐杖，和程宇他们在一个餐厅的包厢里见面。互相介绍后，聊了两句就说到上面的事情。 程宇顿时明白被坑了，怒目瞪了旁边的博丽咲彩一眼，回头说：“岩老先生，我本人不是演员。当然，既然咲彩这么说了，我也可以自诩一下有着高超的演技。但那都是生活和工作需要，我才那么做。对于在舞台和荧屏上演戏的方法，我都是一无所知，没有任何经验。而且，从主要的演绎技法来说，我是一个体验派，恐怕不是很适合出演舞台剧这种要持续和观众互动共鸣的表演。” 程宇也没一开口就回绝，他也知道博丽咲彩并不完全是故意坑害他，博丽咲彩是真的不能出台演戏的。再说了，好声好气，诚恳委婉地提出问题，对方总不至于翻……额，对方翻脸，也显得自己过错小一点。 岩幸雄皱了一下眉头，又马上舒缓开来：“我相信小忧的眼光。而且听你的说法，你似乎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我觉得完全可以试一试。我手下的小年轻里刚好有一个善于使用体验派演法的孩子，也许你们能聊得来呢？” 说完，岩幸雄看向程宇身边的星野爱，说道：“这个孩子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引人注目得多啊。或许我原本的角色分配得重新考虑了。” 星野爱露出漂亮的笑颜，眨着星光灼灼的双眼，在座位上轻轻鞠躬说：“哈哈哈~谢谢您的夸奖！” “不过——”岩幸雄神情一冷，说道：“我还是比较严厉的，你的内心不要太脆弱才好。” “嘿嘿，没关系的。”博丽咲彩挠挠头说，“岩老头刀子嘴豆腐心，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啦~” 星野爱听了，额头微微滴汗，仍维持着笑脸回应：“是！” 程宇看了一眼博丽咲彩，博丽咲彩一和他对上视线就转移目光……程宇只好随她去，转而和岩幸雄说：“岩老先生，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当然是很高兴的。不过，我平时也不是特别空闲，可能会隔三差五就缺席排练，这样不行的吧？” “没事。”岩幸雄说，“如果小忧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出演这个舞台剧对你来说应该并不困难。即使最终出问题，我手下的孩子也能够临时代演——当然，我相信像你这样的男人，一定会尽可能把事情贯彻到底的。” “哈哈哈……好吧，岩老先生说到这种程度，我也不可能再拒绝了。我答应了。”程宇脸上笑嘻嘻，心里就想把博丽咲彩拖进厕所大骂一通，净给自己搞事。 不过，这位德高望重的表演艺术家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自己，程宇也是搞不明白。八成博丽咲彩说了什么，难道对方是里世界的人？算了，那个东西不要提。 “岩老先生，我可以问问您现在的对这个舞台剧的既定日程吗？”齐藤一户说，“我们事务所这边需要事先做安排。” 岩幸雄也不是第一次和剧团外的人合作，便说：“大概花五个星期排练，然后明年正月会进行公演。” 齐藤一户想了想，继续问：“一些特殊的节日，比如圣诞节之类的，可以空出来吗？” 岩幸雄眼神冷峻地注视他。 齐藤一户很坦然，毫不退缩地和对方对视。 “可以。”岩幸雄说道，“我会专门安排几天空出来。不过圣诞节那天，只能晚上空出来。” “那就够了。”齐藤一户松了一口气，拿出本子，“我记一下。” “如果觉得太累就拒绝掉。”程宇悄悄和星野爱说。 “呵呵~”星野爱笑了笑，没回答，转而说，“大叔要和我一起演……会演什么呢？统治一切的国王吗？” “哎，不错不错，竟然先去看了原著呀~”程宇给她摸头，表扬她。 “这点专业素养，我当然是有的啊。”星野爱假装小恼怒地说，然后仿佛泄愤一样，把程宇的手按在自己头上不让走。 对面的岩老先生见了，眯了眯眼，轻笑了一下。 之后，事情也基本谈妥了，下个星期开始，星野爱就得去参加岩穹剧团的排练，另外程宇也得去。 …… “所以是什么情况啊？”程宇私下问博丽咲彩。 博丽咲彩耸耸肩，回答说：“我也没办法啊……岩老头说他现在带的都是一群小年轻，需要混一个真正成熟的大人进去。我又不能真去演戏，就让你上了。” 程宇皱眉：“我怎么就成真正成熟的大人了？看那什么岩老先生的样子，在他面前我不也是小孩？而且——原因真就这样？” “我怎么知道……走了~” 博丽咲彩说完就逃走了，当程宇跟上去的时候，只剩下白猫小黑在原地无奈地挠着脸。 0031 番外·给星野爱的惊喜 在1501号室，送走了齐藤一户和星野爱两人之后，程宇回到客厅……看到星野爱久爱海和星野瑠美衣两小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便走过去，在他们面前的地板上坐下。 视线稍微和他们身影持平。 爱久爱海和瑠美衣都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程宇沉吟好一阵子，开口说：“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两小只对视了一眼，瑠美衣奶声奶气地说：“什么特别的日子？直接说，别装神弄鬼的。” 爱久爱海思索了一会儿，问：“是什么特别的纪念日吗？” “是纪念日……但你们、怎么说呢……”程宇摇了摇头，故作嫌弃地看着他们，“竟然连母亲的生日都能忘记！不！合！格！！” “诶——！！！” “诶——！！！” 两小只大吃一惊，瑠美衣颤抖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置信：“对、对啊！！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怎……怎么回事？我明明是妈妈的头号粉丝……但是却不记得妈妈的生日……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啊！！” 爱久爱海捂着额头，神情低落：“爱的生日我忘了？！唔……难道被过于幼小的身体的影响了吗？” 程宇看着他们两个小婴儿一脸被打击到的样子，颇感好笑，说道：“反应也太大了吧？赶快回过神来，我可不是单纯来告诉你们小爱生日的。” “呜~我已经不是妈妈合格的粉丝了……”瑠美衣趴倒在沙发上喃喃说。 程宇：“……” “额，那个……外公，我们能做点什么吗？”爱久爱海揉着太阳穴说。 “没想好。”程宇一摆手，“这不是找你们商量嘛！” …… “总之先来做个蛋糕吧！”程宇说，然后看向一旁的齐藤京子，微微鞠躬，“拜托你了，齐藤夫人！” 说完，程宇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俩小鬼，爱久爱海和瑠美衣没办法，只好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鞠躬。 齐藤京子摸了摸脸，叹了口气说：“既然是爱的生日，那庆祝一下，也好吧。” 做蛋糕，程宇会一点，但做生日蛋糕恐怕不太够用，所以就拜托齐藤京子帮忙了……尽管今日的齐藤京子披着一身米白色的羊毛外套，内里则是红紫色的丝绸连衣裙，举止妩媚，容光靓丽，看起来不像是会想到厨房的样子…… 不过她日常就这个风格，所以绑了条围裙，就开始带着程宇爷孙三人开始做蛋糕。 程宇是自不必说，很认真地在做，搅蛋黄、打蛋清、和面粉，尽可能细腻且到位。 星野爱久爱海和星野瑠美衣也吭哧吭哧地加入其中，不过由于他们太小了，动作十分笨拙。 不过程宇也不是很在意，只要注意别让他们受伤就行了，总不至于像普通的婴儿一样往嘴里瞎塞东西吧？ “齐藤夫人，这段时间主要都是你在照顾他们……之后大概也很长一段时间需要你照顾……”程宇一边做蛋糕一边说，“我觉得你都可以说是这两个小孩子的第二母亲了。要不然，就让他们认你做义母好了！怎么样，我觉得小爱应该也乐意的。” 这话程宇个人觉得多少是有点厚颜的，几乎等于给个无用的名义来白嫖对方的辛劳，并且理所当然地继续白嫖。 不过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做法，这两个孩子的存在是需要保密的，不能给外人照顾。程宇也只能平时找机会给点物质补偿，但这也得看看齐藤一户的脸色，毕竟是别人妻子。 “等一下，怎么可以擅自……”瑠美衣正要说话，却被爱久爱海拦了下来。 齐藤京子一开始不知道是有些吃惊还是在考虑程宇的建议，愣在那里，但一看到瑠美衣的反应便马上摆手说：“不了不了，协助爱的偶像活动，毕竟也算是我的工作……”说着，神色有些阴郁。 “别管他们，他们虽然比较特别，但毕竟还小，不能理解你的辛苦也是正常的，再长大些就会明白的。受了你平时那么细心和耐心的照顾，我希望他们对你更尊重点……你就答应吧！” 齐藤京子想到了自己刚开始不久时，自暴自弃想要撒手不管的情景，看了看程宇，说道：“还是不要了，你是爱的父亲，他们是爱的孩子。我要是认他们作义子义女那不就……宇君，我可不喜欢那样。” “额……是我疏忽了，也好吧。”程宇回答。 被原著印象带偏了，原著里在星野爱之后，就是齐藤京子一个人如第二位亲生母亲般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的。但那种情况，程宇不会让它发生……所以现在还是专心做蛋糕吧！ 待会还要还要布置屋子。 …… 星野爱今天也努力工作了，上午拍了MV，下午参加了场直播综艺，晚上便在经纪人齐藤一户的护送下，肩披着白猫小黑回来了。 【我当然是在自己家。】 星野爱看了看手机上程宇回复的消息，望了一眼公寓，叹了口气。 “怎么了，爱，走吧。”齐藤一户奇怪地看着星野爱说道。 “没什么，哈哈哈……”星野爱收起手机笑道，正跟上前去，又说，“社长要不、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回去之后，让社长夫人过来就好了。” 齐藤一户假装考虑了一下，马上回绝，“没必要，还是我也过去吧。” “哦。”星野爱应了一声便没有下文，嘴唇含着艳丽的微笑，仿佛刚刚只是随口的提议……不过，路过程宇的房间时，多看了好几眼大门。 来到1501号室的时候，齐藤一户忽然转过身来，挠着头看着星野爱说：“爱，今天……额，你闭上眼睛吧？” “？” “我来吧！”白猫小黑忽然从星野爱的肩膀上跃至她的身后，一个矫健曼妙的身影从星野爱背后突兀地冒出来，接着一双白皙的手轻轻遮挡星野爱的视线，“嘿嘿嘿，小爱，先闭上眼睛哦。” “诶……博丽小姐？这是做什么？”星野爱十分吃惊，但也没有抵抗。 “爱，这是给你的惊喜呀！”齐藤一户哈哈一笑，推开了根本没上锁的门。 “来，小爱，慢慢跟着我的引导向前走吧。”博丽咲彩小心翼翼地指挥星野爱走进1501号室。 “好、好的。”星野爱非常配合，在两人的引导下，走过玄关，脱下鞋子，然后又进入到客厅…… “呯~！” “呯~！”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忽然的，博丽咲彩放开了遮挡，星野爱也下意识地张开了眼睛。两声轻响，视线之中是无数飞舞的彩色亮片和丝带，而四面八方传来的大声祝福，让星野爱思维一瞬间空白。回过神来发现，整个客厅里布满了红、橙、黄、绿、青、蓝、紫、金、粉等等各色缤纷的气球。原有的灯没有开，作为代替的是一连串炫丽的霓虹灯、组成了“爱，生日快乐！”的字样。一台星空灯矗立在中央，将旋转的星空投影到墙壁上。 刚刚好像还听到了一个很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女孩子声音……但星野爱已经不能再思考这些细节了，她轻掩着嘴，湿润的双眼眸光粼粼、星河璀璨，眼瞳正中的两颗启明星耀眼摇曳，倒映着程宇、齐藤一户、齐藤京子、博丽咲彩四位向她送上祝福的人……以及，稍远一点，处在画面正中央，一起高举着晃动着“生日快乐”的牌子的爱久爱海和瑠美衣。 “好了好了，先进到里面坐着吧。”博丽咲彩拍了拍星野爱，然后拉着她到客厅的桌子前坐下，然后给她戴上寿星帽。 “啊，还有什么吗？”星野爱在位置上坐好，快乐地问。 “还能有什么？”程宇用故作严肃的声音恶狠狠地质问，又立刻露出灿烂和蔼的笑容，“当然是生日蛋糕啦！”说着，变戏法般从黑暗处拿出一盘15寸的生日大蛋糕，摆到了星野爱眼前。 “哇~~呵呵~”星野爱注视着蛋糕，嘴唇间溢出了美丽迷人的笑容。 程宇给蛋糕上的十七根蜡烛一一点亮，然后开始拍着手掌打节拍。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几个人也一同拍手，齐声为星野爱唱着生日歌。 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也在拍手，但瑠美衣差点跟着唱出来，好在被爱久爱海及时制止了。 星野爱被众人的祝福歌声围绕，然后在众人的示意下一口气吹熄了所有的蜡烛。 “生日快乐！”×4。 大家说。 “可以开吃了。” 程宇宣布。 …… “知道吗，其实做这个蛋糕，也有阿库亚和露比的份。” “啊？！真的吗？——啊哈哈哈……太棒了，来，都让妈妈亲一下。” …… 深夜，为星野爱举行的生日派对结束了，因为各种原因，程宇一个人在默默收拾着客厅。 “都睡了吗？”程宇看了一眼从卧室里出来的星野爱，问。 “都睡着了。”星野爱说着走到程宇身边，然后把他拉向沙发。 “哎，干什么？”程宇有些不明所以，“再收拾一下就差不多了。” “坐下啦！”星野爱把程宇按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坐在他大腿上。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清香，程宇神色平淡，只是说：“这就是你偷偷发消息让我留下的原因？” “唔……今天一天都在工作……我想在你怀里撒撒娇，不行吗？”说着星野爱躺倒在程宇怀里，娇艳的嘴唇轻轻诉说，“大叔，你答应过的，每一秒都可以向你撒娇的。” “……”程宇思考了一下，伸手给星野爱摸头说，“乖，工作辛苦了。” “嘻嘻~”星野爱动了两下，以便在程宇怀里躺得更舒服点。 “……” “……” “今天……我或许挺快乐的……谢谢。” “客气什么，往后几年都会有的。”程宇淡淡地说。 “呵呵~露比和阿库亚果然好可爱呀~~” “毕竟是你的孩子。”程宇语气平和。 “嗯，我的孩子……我应该还能够再继续喜欢他们吧……” 程宇神色微动，正要开口问时，星野爱利落地从他怀里离开。 “啊哈哈哈~~”星野爱边走向卧室边回头娇俏地笑，“满足了~大叔别收拾了，我明天收拾吧……早点回去睡觉，晚安。” “晚安。”程宇说道。 0032 表演 到了岩幸雄的地盘后，程宇就知道自己被博丽咲彩给骗了。 什么叫“需要混一个真正成熟的大人”，是人话吗？亏程宇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相信。 今天预定要第一次和岩幸雄的剧团成员们见面，准确的说是和参演这一次舞台剧的成员见面，程宇自然也要到场的，所以齐藤一户就找别的活干了，由程宇自己开车带星野爱过去。 不过出发前，星野爱向程宇张开双手，笑意盈盈地说：“抱我一下。” 程宇见了，也没说什么，就抱了她一下。 比平时利落爽快太多了，以至于星野爱一愣，过一会儿才回味过来说：“诶……我还准备说我有点紧张所以之类的……” “没什么，这个事情我想过了，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作为父亲就直接满足你的愿望好了。”程宇边打开车门边说，“当然，如果你在提出要求之前就说清楚理由的话，我感觉会更好……啊，不过我这不是在要求你一定要有理由。这点小事，你就算无缘无故要求我为你做，我也会很乐意做的。只是如果能理清楚前因后果，我会安心一点。” “这是……在提醒我不用说理由吧？”星野爱说。 程宇在驾驶位坐好，系好安全带说：“这需要提醒吗？你先前不都二话不说主动抱上来？好了，我要开车了，不要跟司机聊天。” “嘻嘻，好~” 岩幸雄要求集合的练习场距离程宇他们的住所不远不近，只是比较偏僻，快到的时候能听到四周的鸟叫声，显得相当的安静。 到了之后，看到的练习场大概和一个普通中学的体育馆差不多大，里面人还不少，大部分人应该都不是演员，而是幕后人员之类的，都在制造着一些看不出有什么用的装置。岩幸雄和这次出演《小王子》舞台剧的演员们占了大概一半的地方，聚在练习场西侧。 程宇远远望去，除了岩幸雄老先生本人，约莫还有十几个人。嗯……一半明显是成熟的成年人……程宇瞪了星野爱肩膀上的白猫小黑一眼，以至于小黑一脸莫名其妙地睁着圆圆的眼睛盯了他好一会儿。 “小爱，我们过去吧。”程宇说，然后就走向岩幸雄那边。 “好~”星野爱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啪嗒啪嗒”的跟着在程宇的背后，不过快要到岩幸雄老先生跟前时，又转到程宇身旁，抿着微笑，步伐淑女优雅了不少。 这边率先问候了以后，岩幸雄露出和蔼的笑容说：“啊，你们来了。宇君，爱，没错吧？人老了，有时不太记事。” “哇~是爱耶！是真人啊！”——那十几个人之中，似乎有人在这么惊呼着。星野爱看过去，看见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躲在另一个高挑的女孩身后，稍显害羞地朝她露出笑脸。 也许应该理解成粉丝。星野爱大概这么认为，于是弯了弯嘴角，眨了眨星光烁烁的眸子，送去了一个可爱又迷人的笑容。 “啊！！”高中制服的女孩掩着嘴，忍不住兴奋得叫了一声。 不过当岩幸雄也看过去时，女孩便立时禁声。 岩幸雄为众人介绍：“这是程宇，这是他的女儿爱，现在起他们两个也是参演的同伴了，你们都来打一下招呼吧。” “你们好，我是天佑景，请多多关照。” “……我叫石上零音……你身上的猫咪很可爱……” “我是……” “……” 大都简单说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再加句礼貌用语，不过基本上都神态温和，应该是一群容易相处的人。也就那个高中制服的女孩的招呼要特别一点： “我叫中川美和……爱，我是你的粉丝！最近几次Live我都有去哦，握手会也去了两次！” “我知道喔。”星野爱回应说，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九月那次握手会，直接穿着学校制服过来的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就是你吧？” “啊……是我是我！”中川美和捂着胸口，露出一副快要幸福致死的表情。 “小美和这种穿着制服到处跑的女孩子，应该挺容易留下印象吧？” “哈哈……是啊是啊。” 众人里传出两句调侃，引起了些许活泼的笑声，轻松的氛围一直到岩幸雄宣布星野爱参演的角色。 “小王子这个角色，就决定由爱来演吧。”岩幸雄老先生神情平淡地说道。 “……” 安静了几个瞬间，马上就有人表达不满。 “什么？” “让她来演？！” “小王子是最重要的主角吧，怎么可以让剧团外的人来演！” 不过都年轻人，后面那几个成熟的大人都露出一种像是“又来了”的表情，甚至低笑着和旁边的人耳语。 程宇见状，便意识到岩幸雄老先生这种稍微跳脱的行为不是第一次了。他也是大吃一惊，之前没商量呀。 男女反串在舞台剧这一领域，倒不稀奇，但这可是主角啊！ 程宇看了看也有些懵的星野爱，便主动开口说：“岩老先生，直接上来让我家的小爱当主角，确实我也挺高兴的。不过这恐怕很难服众，他们有人应该也期待了很久，或许自己能出演主角的吧？心中如果有怨言的话，不就会妨碍到演戏吗？小爱内心比较善良，很容易感到为难，还是算了！请换一个角色。” 其实还有另一个特别主要的原因，就是程宇抽空看了一些岩穹剧团的舞台剧，发现这个剧团的演员还真是特别厉害，每个人的演技都是水准以上的。就算演棵树，也演出一种惟妙惟俏的感觉给你看。程宇对于星野爱现在的演技心里有数，演个剧情少的配角应该还好，但贯穿全局的主角恐怕就不行。 当然，上述理由程宇是不会说出来的，他是尽可能不在别人面前说出任何含有贬低自己孩子的意思的话的。 “说什么？”岩幸雄两道白眉皱在眉心，露出不高兴的神情，“我手底下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因为些许怨言就不好好演戏的演员呢！他们都是真正的，专业的演员！” 冷哼了一声，岩幸雄接着说道：“当时在餐厅第一次见到爱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我相信我数十年练就的眼光……人的潜力是需要发掘的。” “如果您这样说的话……” “我反对！”之前自我介绍名叫小泽千世子的短发女生走了出来，她穿着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内里是淡绿色的刺绣卫衣，兼有黑色的丝绒半身裙，五官异常精致，整个人给人一种水晶般的通透漂亮感。 “老爷子，怎么都应该是美和来演小王子才对吧！”小泽千世子瞪着大大的俏丽双眼，右手食指指尖指向星野爱说，“这样一个所谓的偶像，又不是专业演员，根本不可能演得好小王子这样贯穿全剧的角色！只会让我们都不得不降低自己的演技来配合她！” 程宇微微皱眉，上前半步，挡在星野爱和对方指尖中央，正要说话，一个叫汤岛星的高大少年说： “千世子，别闹了，小美和都不反对，你闹个什么劲？” 汤岛星说完，又对岩幸雄说：“喂，岩老头，你是故意的吧？干脆让你看好的这个偶像现场给我们展示一下演技好了，不然我们怎么可能甘心啊！” 岩幸雄冷眼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小泽千世子，说道：“我一开始说什么，这两个人是来参演舞台剧的，你们的同伴！对待同伴应该是这个态度吗？” 接着，岩幸雄伸着拐杖指了指中川美和身旁，体态高挑的那个女孩，道：“景，你过来。” “啊？”天佑景虽然已经开始走过去了，但还是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说，“为什么要叫我啊，我可完全没有反对你的安排啊！” 岩幸雄不理她，而是转向星野爱，说：“虽然还没有给你看剧本，但原著有看吧？” 星野爱食指抵着下巴，仿佛不确定般回想了一下，然后才笑着回答：“啊……嘿嘿~有的。” “那就和景演一下小王子和狐狸互相驯服互相接近的场景。” “诶……”星野爱看了一眼程宇，又回过视线来说，“现在演吗？” “就在这里演！”岩幸雄用拐杖敲了敲脚下干净的地板，说，“按你心里的印象简单演一下那个情景就行了，不用太复杂。” “景，配合她。” 说完，岩幸雄离开原地，顺便把程宇拖走了。白猫小黑也从星野爱身上跃下，跟上程宇。 “嘿嘿，爱小姐，请多指教。”天佑景有着一米七五以上的身高，她活泼地笑着，对星野爱说，“虽然我不是你的粉丝，但我也挺喜欢你的。来，我们来共演一出好戏吧！” “谢谢。”星野爱漂亮地笑着，“请多多关照，我会努力的。” 于是两人稍微拉开距离，在众人的围观下，开始表演《小王子》中小王子和狐狸小心翼翼地互相驯服，然后成为对方世界独特的一员，从而成为朋友的场景。 星野爱饰演的小王子和天佑景饰演的狐狸，缓缓缩短着彼此间的距离，又时不时像是在担忧什么似的停滞不前，互相对视一眼，又瞥开视线。 乍一看，倒都演得像模像样，不过…… “这个叫天佑景的女孩演技太好了，虽然没有任何化妆，但却让人感觉到她仿佛就是一只半成精的狐狸。和小王子缩短距离时的举止拿捏得十分……精准？或者说自然？——说好的好好配合我家小爱，粉切黑吗！”程宇心想，表面平淡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啊~~果然，近距离看着、爱真是太可爱了！！”作为粉丝的中川美和双手按着脸颊着迷地说，“而且，演起戏来的样子也太迷人了叭……” “但不像是小王子呢……”旁边一个人说。 中川美和沉溺其中的神情一僵，无奈地点点头。 0033 岩幸雄的指导 星野爱的演技怎么说呢……大概要比一般的女子高中生在社交中展现出来的演技，稍微高那么一点的样子。 倒不是说她的技术只有那种程度，好歹也有好好学习过相关知识，并且进行过一定训练的。而是，绝大部分的演技，都没有放在演戏上。 “那是什么？偶像们的演技只有这种程度吗？！”小泽千世子一条眉毛抬高、一条眉毛压低，咧着嘴嘲讽，既使如此她依旧给人一种精美的感觉，“角色塑造不行也就算了，连单纯演出一个简单场景都做不好……怎么能让她当主角！”说着，愤怒的目光转向岩幸雄。 声音有点大，一般人大概认为之前众人的议论声在表演中的星野爱是听不清的，但小泽千世子的话却肯定清晰可闻。 不过程宇知道星野爱的听力是相当敏锐，实际上应该是全听到了。但是自家小爱完全没有受任何影响，依旧若无其事地表演着，仿佛身在异空间一样，真是可爱啊。 就是隔壁名叫天佑景的少女演技太过出色了。虽然星野爱的表演像宝石一样漂亮得闪闪发光，也许把她们分开拍成视频上传到网上、星野爱还会能得更高的浏览量，但凑在一起的话，演技的差距就过于明显。 程宇真心觉得对方是故意的。 “停下！”岩幸雄“咚咚”的用拐杖敲击着地板，口中声音洪亮。 他急急走到星野爱面前，又奋力击打了一下地板——“咚！”——声音不是很大，可见没有真的用力——厉声说：“你演的什么东西？！你真的有在好好演戏吗！你要是继续这么敷衍——你就滚回去！！” “啊啊啊……导演，我有好好在努力了！”星野爱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摆出很抱歉的姿态，“但是总是不得要领，请您指导我一下吧！” 星野爱即使道歉也显得很可爱，让人容易忽略她根本没有说出道歉的话。 岩幸雄冷着脸，拽着星野爱的胳膊，到程宇面前指着程宇说：“你不懂你自己在演什么吗？！你看看他，他是你父亲吧？但你们今年才相认，难道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亲密吗？！你们一定有一个像小王子和狐狸之间那样相互驯服逐步亲近的过程——你要是觉得不能理解书里的场景，就直接用你类似的亲身体验代替！” 星野爱刚被拉到程宇面前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听到岩幸雄的说话内容后又马上镇定下来。 只是单纯的演技指导啊…… 星野爱注视了程宇的脸一阵子，然后看着岩幸雄老先生，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那就回去，再给我用心演一次！”说着，岩幸雄将星野爱调转方向，朝天佑景的方向推了过去。 “岩老先生不可以温和点吗？”程宇凑到岩幸雄身后说，“而且这点程度的指导，应该一开始就教给她吧。” “不先亲眼看过她的演技，我是不会擅加指点的。”岩幸雄说，“而且演得如此敷衍，我已经很克制了。为了维持那张假面而把我的要求丢在一边——我要再年轻几岁，我一定破口大骂！！重要的是，这孩子似乎也不懂得如何运用那张假面来演戏，这真的是小忧的学生吗？” “这不是缺少实践吗……我很同意您的话，人的潜力是需要发掘的。”程宇为星野爱辩解。 岩幸雄瞥了程宇一眼，说：“这是我的地盘，而且，你也是我手下的演员。” “……”程宇不说话了，竟然拿身份压人，只好专心看向星野爱那边。 星野爱被当众大骂了一通，但转过身来后却仿佛没受到影响一样。被岩幸雄推了一下后，就顺势大踏步走回到天佑景身前，带着太阳般的笑容，眼里流转着炫丽的光彩，说：“诶嘿~我又回来了。抱歉哦……好像得再麻烦你配合我演多一次了。” 天佑景稍微吃惊了一下，随即又哈哈笑着说：“哈哈，你真是有趣的人啊，没关系，我们再来演一场好戏吧！” 天佑景说完，正要退开时，星野爱拉住她的袖子说道：“拜托你，稍等一下。” 然后，星野爱转头望向程宇的方向，和程宇四目相对。 “大概在塑造角色？”程宇心想，别人的视角是怎样不太清楚，但在他的视角里，星野爱和自己对视的同时，双眼中的两颗星星逐渐更加的流光溢彩，整体抹上了一层清水般的透亮感。 星野爱回过头看着几乎要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天佑景说：“好了，我准备好了，嘻嘻~” “这倒有点小忧的风格了。”程宇听到旁边的岩幸雄这么嘀咕着。 天佑景稍微睁大了富有英气的丹凤眼、打量了星野爱几许，但没有说什么，只是“嗯”的一声，和星野爱拉开距离。 围观的众人的交头接耳声低了下去，又开始认真观看她们的表演来。 小王子和狐狸互相“驯服”互相亲近的过程，是原著中的一个重要情节。在原著《小王子》中是用来比喻人与人之间，从刚交往开始，相识相知，最终形成某种亲密关系的过程的。而现在星野爱和天佑景就是要表演这么个情节。 天佑景的演出，在场的剧团成员都很熟悉，一如既往地举重若轻，清晰自然。只见天佑景直着背部、微微弯下腰，那姿态中微妙的平衡感，瞬间就给了旁人一种她身后长了一根尾巴的错觉。再加上她伸了伸脑袋，轻甩了一下，明明连道具都没戴上，就仿佛长了两个狐狸耳朵。两手微屈，成为狐爪。再四肢一动，一只野生狐狸的身影便被惟妙惟俏地展现了出来。 这是没有化妆就达到的效果。 星野爱这边扮演小王子，小王子是一个来自外星球的天真无邪充满灵慧的神秘可爱的男孩。星野爱把自己的蓝紫色长发扎了起来，神色微动，漂亮妩媚的脸蛋带上了些许英气。眼睛眨了眨，露出饱含着纯洁与天真的小孩子的目光，再加上一米五出头的娇小的身材，稍微有那么点意思了——不过终究不像是一个外星来的小王子，倒像是个精灵国来的小公主。 两人把角色形象塑造好后，开始演出相互“驯服”相互接近直至结成亲密关系的过程。 一开始，天佑景饰演的狐狸观察着四周，但她的注意力明显不在四周的环境上，而是全挂在不远处的星野爱饰演的小王子身上。但她仍观察着环境，仿佛置身野外，只是明显没发现任何第三者。同时脚下悄悄地、不动声色地、无知无觉地向着星野爱的方向挪动了半步。 然后马上停下，低头看着地面，要消除自己的存在感——但当把这种意思通过表演传达给观众后，天佑景立刻又动了起来，仿佛试探、却又坚定地再次拉近了和星野爱的距离。 “景还是像个变色龙一样百变呢，这边名为爱的偶像，应该还是不会有什么好的表现的……诶？”小泽千世子看了一会儿天佑景的表演，才将视线转向星野爱，但映入眼中的情景却让她震惊。 星野爱一改之前除了视觉上好看以外，内容却极其无聊的演技，成功将感情融入到了情景中。她先是矗立在原地，脸面向别的方向，视线却在窥视着不远处天佑景饰演的狐狸。等天佑景靠近了两次后，星野爱就忽然转过身来，嘴唇间含着欣喜的微笑，大踏步地走向天佑景扮演的狐狸。 狐狸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两步。 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也随之停下，脸上仍是纯真快乐的笑容，只是璀璨的目光变得更加温和、充满了鼓励和包容。 她注视着受惊的狐狸，也后退了一步，但是没有退回原地。 不声不响地缩短了相互间的距离。 “好明显的进步啊！”中川美和感叹，“虽然还是不太像小王子，可是就算这样也挺好的，已经把感情传递出来了。” “真可惜，好想看到一次岩先生看走眼的场景啊。”后面的一个大人说。 程宇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低声问岩幸雄：“岩老先生，这样的话，我家小爱的演员天赋应该是很好吧？” “是不错。”岩幸雄说，“我指的是演技天赋，演员的话……还得看看。” 程宇松了口气，尽管博丽咲彩也有星野爱很适合当演员的说法，但他受原著影响，还是有些怀疑星野爱能不能往实力派演员方向发展。既然这位大名响当当的表演艺术家都肯定了自家小爱的演技天赋，那之后的计划就能提上日程了……虽然，本来就一定会提上日程的。 星野爱和天佑景的表演结束后，众人都给出了掌声。 汤岛星走上前，说道：“你叫爱是吧？确实，看起来似乎能赶上演出。但还是太勉强了！” “说什么呢！”小泽千世子从后面推了一下汤岛星，然后似乎踮着脚尖般以一种带着灵巧跃动感的步伐走到星野爱身边，挽起她的胳膊，露出水晶质感的清亮笑容，“欢迎加入我们啊，小爱。其实……我也是你的粉丝哦，只是不是偶像的那种粉丝……有一次我被小美和拉着一起去看了你的现场Live，我就变得非常崇拜你的偶像表演了！” “诶……真的吗？可是刚刚……”星野爱微笑地看着小泽千世子，歪了歪头。 “演技啦！”中川美和也过来，拍了拍有些懵的汤岛星的肩膀以作安抚，然后对星野爱说，“岩先生要求的，我们也没办法呀，说是对爱的考查什么的。” “对啊，还搞得我像个心机女一样，真讨厌。”一旁的天佑景鼓了鼓脸颊说。 一个也围了上来的大人笑道：“我就说你们怎么有点不对劲啊，真有岩老爷子的风格。” 程宇无语地看着身边的岩幸雄，说：“那个，您老人家真有雅兴呢。” 岩幸雄神色平淡，看着被众人隐隐包围的星野爱，道：“效果还不错。” 0034 角色安排 对于岩幸雄的做法，只要不实质性的伤害到星野爱，程宇不会做太多干涉。说到底对方才是专业人士，又是博丽咲彩介绍的，程宇还是比较放心的。 就是岩幸雄，包括博丽咲彩在内，这一派好像都特别推崇演员的演技，难道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吗？不过这样也好吧，如果星野爱真的能成为实力派演员，很多麻烦事就有解决的路径了。 “很勉强。”岩幸雄老先生这么点评了星野爱的第二次表演，然后就叫人来根据角色分发剧本。 演员饰演的角色安排基本是这样的： 天佑景-飞行员 星野爱-小王子 中川美和-玫瑰 小泽千世子-狐狸 佐藤彩音-蛇 汤岛星-扳道工 青木健-商贩 上面的名字就是那几个孩子的。至于另外几个和程宇一样成熟的大人呢，在拿到剧本后，打了下招呼，就在程宇沉默的目光中离开了现场。 似乎是要回去排练另一个节目的样子，在这边只是友情客串，到时候会作为类似群众演员那种出演《小王子》的舞台剧，并不需要太多的排练。 但这不是还缺很多角色吗？比如小王子来到地球之前遇到的“统治一切”的国王什么的…… “自己挑一个。”岩幸雄和程宇说，“国王，爱慕虚荣的人，商人，酒鬼，点灯人，地理学家，你自己选一个吧。” “我自己选？” “对。”岩幸雄老先生在角色分配上给人一种强烈的随意感，“剩下的，我让孩子们再多演一个角色就是了。” 程宇陷入沉思，自己是个外行，当然得依赖专业人士的指导，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反问对方自己适合演哪个角色。不过…… “我演国王吧!我就觉得这很适合我。”程宇说。 岩幸雄本身似乎不是特别在意，因为年老而有些耷拉的眼皮抬了抬，很干脆地说：“可以。” 然后他再次给剧团成员们分配了剩下的角色，然后演员表的基本内容就变成了这样： 天佑景-飞行员，商人 星野爱-小王子 中川美和-玫瑰 小泽千世子-狐狸，爱慕虚荣的人 佐藤彩音-蛇，酒鬼 汤岛星-扳道工，地理学家 青木健-商贩，点灯人 哦，还有：程宇-国王。 “景，你过来。”岩幸雄安排大家熟悉一下剧本，待会自行挑两段演一下，然后就把天佑景叫到一边，“我要讲一下刚刚你的表演的问题。” “啊……我不都不演狐狸了吗……”天佑景苦着脸，嘴上抱怨着，身体却好好地跟了过去。 程宇在一旁观察着，从这些剧团成员的表现来看，平时岩幸雄应该也是挺严厉的，但不会有博丽咲彩说得那么夸张……虽然有可能是因为岩幸雄老了。 人老就容易心软？程宇现在就觉得自己挺容易心软的。 他望了望似乎正在和别的剧团成员有说有笑的星野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等到她们都开始安静地阅读手中的剧本时，才走过去。 程宇正想说些什么，但是星野爱一发现程宇靠近后，漂亮的双眼闪亮，马上放下了剧本，扑进程宇的怀里，抱住他的腰： “嘿~！” “额。”程宇有些吃惊，环视了一下旁边另外的两个女孩好奇的表情后，低头轻轻抚着星野爱蓝紫色的长发，温和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啊哈哈哈……可能有一点哦。”星野爱放开了程宇，抬起头，笑颜娇俏，“你一过来，我就突然想抱你一下……我这是生病了吧？哈哈~” 程宇轻笑着摇摇头，摸着她的脑袋说：“要是身体不舒服，或者遇到什么让你感到不愉快的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喔。不要有什么顾虑，我是时刻准备着为你排忧解难的。” 星野爱注视着程宇，目光灿灿，抿着微笑点了点头：“嗯。” “爱！爱！这个大叔……到底是什么人啊！我记得资料上，你不是……唔，从小自己一个人长大的吗？！”和星野爱几乎同样娇小，但身材稍逊的中川美和凑到星野爱身后，压低着声音问道。似乎是感觉直接说星野爱是个孤儿不太好，说法有点委婉。 虽说是压低声音吧，可更像是下意识的行为，根本就没有要避免让程宇听到的意思，音量依旧能让程宇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程宇打算更进一步地介绍自己，不过星野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很迅速地回应了对方：“是的，我没有父母呢，所以他就是我现在的监护人呀！”声音平静而饱含着平时一贯的热情。 “诶……”亲耳听到自己偶像的说法后，中川美和仿佛确认了什么似的松了口气，然后抬起手，有些羞涩地向程宇打招呼说：“你好……诶朵，程先生！是演国王的对吧？我是要演玫瑰的中川美和……嘿嘿，那个，我也是女孩子，你不会介意的吧？” “你好。”程宇看着中川美和，道，“演戏而已……等等，你指的什么，是有什么特别的会让我感到介意的事情吗？” “说话说清楚一点。”旁边的小泽千世子伸手搓了一下中川美和的脸，然后转过身来对程宇微微鞠躬说，“对不起，监护人先生。小美和的意思是，因为她饰演的玫瑰在剧本里是爱着爱所饰演的小王子的角色，小美和自己又是那种会完全沉浸在角色之中的类型，所以很容易在戏中对爱做出特别亲密的行为。” “特别亲密的行为……是指什么？”星野爱双手抱在胸下，歪了歪脑袋露出迷惑的表情，不解的目光看着中川美和，说“难道……” “不对不对，不会做的啦！”中川美和急急地辩解，“千世子——我明明已经很久没失控了！！不过……玫瑰和小王子是像情侣一样互相爱着的……稍微进行一些比较亲密一点点行为，是必要的吧？” 程宇看着她。 “就……亲亲脸颊的程度！”中川美和脸颊有些发红，“……不可以吗？” “可以呀。”星野爱说着，青葱的手指按压在自己白嫩的脸颊上，笑了笑，“诶——不过只能正式演出的时候哦。” “呀——！！”中川美和好像被星野爱的话刺激到了，双手捏紧了按在胸口，脸红扑扑的，“太好了！啊……能来这里做演员真是太棒了，能和自己推的偶像一起出演舞台剧，我连做梦都很难梦到啊！！” “我也很高兴，知道的那一天都睡不着呢。”小泽千世子光润的嘴唇勾勒出晶莹剔透的美丽微笑，注视着星野爱说，“我一直很想近距离观察你的演技，不知道我能不能表演得比你更有吸引力呢？” “嗯？怎么感觉这个叫小泽千世子的女孩话里有点火药味？”程宇心里暗道，正要插话时，看到岩幸雄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小泽千世子和中川美和两人身后。 “已经在休息了么？”岩幸雄说，明明语气很平静，但那苍老的嗓音却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生出一股悚然。 “啊，对不起，我在努力看剧本了！”中川美和惶惶地低头看剧本。 小泽千世子也有些僵硬地转身，带着剧本到不远处的椅子坐下。 原地留下程宇和星野爱两父女…… 岩幸雄冷眼看着他们，过一会便对星野爱说：“我要说一下小王子的问题。” …… 今天主要任务是参演人员来见一面，互相熟悉一下。导演岩幸雄分配一下角色，然后对各个人做一些指点，讲解一下剧本，后天才会开始正式的排练。 加上程宇晚上有饭局，所以天色刚黑不久，程宇就和星野爱一起离开了练习场，回去了。 到深夜，程宇从外面回到1516号室，看到星野爱正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客厅里，灯光都熄掉了，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静音了的电视节目。 程宇打开灯，问：“不早点睡吗？” 星野爱抬眼看着他，“我想等你回来……” 程宇把东西放到桌上，然后坐到星野爱身边说：“原因？” “不知道，总感觉今天很累。”星野爱说着，拉起程宇的手臂，举过头顶，然后贴近程宇，钻进他的臂弯下，再把手臂放下，“还是想被抱一下……” “应付不来岩穹剧团的人吗？”程宇问。 虽然星野爱今日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不过这正是问题所在，那样无敌的样子并不完全是她真实的一面。 “唔……可能有点，而且导演挺凶的。呵呵~也不是啦，都挺好相处的，就是……”星野爱把脑袋靠在程宇的胸膛，仰头看着他的脸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么上心……我今天突然想到的，对于我做演员这个事情。” 星野爱看了看远处的白猫小黑，继续说：“就像博丽小姐，请过来的主要原因其实是为了让博丽小姐教我做演员吧？好像还付出了不小的的代价，虽然我不太懂……保镖什么的，只是个幌子吧？” “明明……对于我做偶像的事情，一点也不在意……” 0035 程宇的计划 白炽灯浆糊般的光打在星野爱娇嫩的脸蛋上，泛出奶白色的光晕，晶莹的小嘴因为下嘴唇往上方施加的不平衡的力量，而显出轻微的小扭曲。 近来和程宇独处的时候，星野爱越来越喜欢像这样闹点小脾气了。 像个小孩子一样……然后平时在众人面前又是个少女偶像，在孩子面前则是温柔母亲……三种形象来回切换，会不会给星野爱平添压力呢——程宇有时候就会这么想。 实话实说，星野爱的小孩子形象有相当的原因是程宇的主动诱导。他最开始的想法是这样能够让星野爱更好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增进父女感情……不过中途已经换成希望星野爱在他面前的时候能更加轻松一些，卸下心防，行为肆意…… 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说这个，希望自家女儿能自行体会到老父亲的意思吧。 扯远了，这些事情程宇都不着急，当下的事情才是该马上应对的。 “这样的说法从何而来啊……”程宇低头看着星野爱说，语气尽可能温和，“我不是一直都有好好关注你的偶像活动吗？尤其是你们B小町的现场Live，我应该只缺席过一次吧？” 缺席那一次迫不得已，程宇人在西大陆呢。 “只是看而已不是吗？”星野爱说，“大叔对我的偶像工作的关注，只在一开始有过一会儿……现在我只有演员相关的活动，你才会放在心上。” 程宇听了，沉吟了一会儿，道：“你这话说的……难道，小爱你是对做好演员工作没有信心吗？” “唔……呵呵哈~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啊，难道大叔你在转移话题？！”星野爱有些突兀地笑了起来，细长的手指戳了戳程宇的下巴，说，“才不是呢，我当然还是有信心的呀！” “那就好。”程宇抬手摸着星野爱的头说，“我以为你会因为今天在演技上发挥得没别人好，而受到打击。那个岩老头说话又不带点好的，我还是有点担心的。” “啊……你叫导演老头诶，好不尊重喔！” 程宇抬头环视了一下除了白猫小黑外没有第三者的客厅，才低声说：“没必要啦，反正不会传到他耳朵里的。再说……”声音大了点，“谁叫他凶我家的小爱呢？！” “呵呵~哈……因为没做好，所以被骂了，这是很常有的事情。我刚开始偶像活动的时候也这样，我是个专业人士，不会连这点事情都接受不了的。”星野爱轻轻微笑，眸子里闪着平静的光，“岩穹剧团的大家都很厉害啊，现在的我完全不能相比呢。如果想要立刻变成和他们相当的演员，就有点不切实际了。不过，我会好好努力的，争取每天都有所进步……就算最后还是不行，但在正式演出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拖累他们的。” “……” 程宇被星野爱这番无法反驳的正论给震撼到了。在原著中，星野爱是被作者钦定的天才偶像。但在这个真实的世界，这所谓的天才偶像里，有多少是被努力所铸就的呢？又或者……是因为是天才，所以才能努力吗？ 可不论怎么样，星野爱在这其中所流下的汗水是不容置疑的。 “怎么了？”见程宇久久不出声，星野爱再次仰起头，问道。 “没什么。”程宇故作平淡地回答，“我只是更加意识到了，我女儿的可爱之处。” “哈哈……那是什么？我一直都超可爱的，不是吗？”星野爱艳丽地笑着，忽然一拍双手，“哎呀，还是被大叔成功转移话题了。” “我可没有想转移话题。”程宇说道，“我以为你是那种意思呢……就是、因为自己对演员工作没有信心，所以希望我去更关注你的偶像工作。” “大叔~你的想法太奇怪了。”星野爱笑了笑说，“不过……是呢。我也并不是很明白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也许就是那样、也不一定吧？” “是吗？”程宇微笑，“不过你刚刚的说法已经推翻了我的猜测了。或者你说……会不会是这样呢？和刚起步，还做得不太好的演员工作相比，你花了最多心思，投入了最多努力，自己相当自豪、而且也做得很不错的偶像工作竟然没有获得最多的肯定和支持。所以你心里感觉很不平衡——唔，就像是上学时考试取得了很好的成绩，然后兴冲冲地回家想要获得夸奖，但得到的却只有很平淡的“还可以”三个字，甚至没有。” “……”星野爱沉默了，在程宇的臂弯下缩了缩，好一会儿才说，“不太能理解呢……我记不清了，但我应该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程宇马上意识到星野爱嘴里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是指“兴冲冲地回家想要获得夸奖”这件事，毕竟曾经家里唯一还在的母亲并不待见她啊…… “对不起，我不应该提到这方面的事情，让你想到你的母亲。”——程宇才不会这么说啊！ 程宇尽可能不给星野爱说些暗含逃避现实的话语，他可是打算把星野爱培养成能好好面对世界、面对人生，面对自己的人的。 而且说那种话，另一层意思就是——“抱歉，你这样的负能量，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也是程宇本人的逃避。 作为父亲，就是应该能包容接纳，为女儿面对所有的事情才对。 星野爱以前的事情，总是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去了解的。 所以程宇选择让星野爱坐到大腿上，一只手抱着，一只手给她轻抚头发，说：“没事，或许你现在就在经历那样的事情呢？嗯，以后也还会经历也不一定。” “呵呵呵~”星野爱不太明白程宇突然的动作，只是本能地笑起来，“不可能的吧，大叔不是一直都会好好夸奖我吗？但是……又好像可能是那样。你为了让我当演员，投入了很多心力呢……可是我的主业是偶像诶……这么一想就有点失落。” 程宇给星野爱梳了两下秀发，说：“你喜欢当偶像吗？” 星野爱一愣，微微转头，余光或许看到了程宇的脸，又马上转回去，说：“大叔好像问过我好几次这个问题啊……” “因为我想得到更多的回答。”程宇说。 星野爱抬眼注视着不远处还在静音播放节目的电视机，说：“如果嘴里唱着些欢快的歌，心里也会感到愉快，不是吗？我当偶像的时候应该也类似吧……所以在舞台上的时候，我、感到挺快乐的……” “这次的回答还可以吧？”星野爱回头，星光耀耀的双眼看着程宇，笑着说，“虽然偶像兼职演员很正常呢……可是啊，我总觉得大叔是有什么特殊的谋划在里面，是什么呢？这个可以告诉我吗？” 程宇眉毛一抬，眨了眨眼说：“说起来，是没有好好跟你讲过这个事情，我以为你会明白的……果然，人与人之间不进行语言的交流，就是无法互相理解，要好好记着才行。” “嘿~果然是想要做什么吧？瞒不过我天才的头脑啊！”星野爱笑嘻嘻地说，“那么是什么……我会努力帮你的。” 程宇注视着星野爱有些期待的表情，“哈~哈~”叹息似的笑了两声，伸手轻轻掐着她的小脸说：“还、不是、为了、你！” “唔……森么……为了我？” 程宇中途就放开了手，转而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神温柔地看着星野爱：“我的女儿，有没有想过向世人公开自己的孩子们呢？” “咦？！”星野爱瞪大了眼睛。 “以及……有没有想过等他们稍微长大点，来个母子或母女，或者就是三个人一起的同台演出呢？” “咦？？！！！”星野爱全身一颤，双眼中流光四溢。 “但你是偶像呢……这种事情是不被允许的，一旦被发现就是重大丑闻呢！” “呜——！！”星野爱呜咽了一声，眸光渐渐暗淡，低下了头，但很快又抬起来，“难道说，演员……” “如果你是演员，这方面的限制会小很多，人们对演员私生活的宽容比偶像高多了。所以理想情况下，我的计划是这样的……”程宇说，“既然你希望的话，那你就继续你的偶像生涯吧。然后在巅峰期进行巨蛋巡演之后，就退役吧。” “额……” “毕业Live是在全岛为各地的粉丝巡回演出哦，应该还可以吧？或者你打算做一辈子偶像？”程宇问。 “诶……如果是那样，应该还不错啦。我也是知道如果年龄大了就该考虑退役的，不过……要是能再当久点也好啊……” “有点贪心了，小爱。”程宇摸摸她的脑袋。 “嘻嘻嘻~”星野爱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 “在你当偶像这段时间，尽量让你作为演员的名声也起来。”程宇微眯双眼，道，“最好，作为演员的名声能盖过你作为偶像的光辉。不过……大概很难吧……总之，退役之后，再继续作为演员活跃。最好能拿几个大奖，作品最好能大卖，让大家知道你曾经是偶像，但更知道你是一个演员——或许之后的事情就可以考虑了。” 0036 关于星野瑠美衣的学业考量 “之后可以和露比还有阿库亚……”星野爱怔怔地出神了一会儿。 “不会有那么顺利的吧……”星野爱窥视着程宇的表情，似乎想要得到什么好的回答。 “当然不会。”程宇没有迟疑地说，“以我个人的经验来说，一帆风顺的事情，想都不用想……世界总是有恶意的。” 程宇对星野爱说：“我只是尝试着，尽可能去实现能让你开心的愿望，我不会狂妄自大到期待它们都能完美达成的。” “大概最后会出现这种情况吧？”程宇说，“经过各种考虑后还是不能将他们公开，然后在你的毕业Live上，让他们以别的身份和你一起同台演出。之后再过好一段时间，可能要十年，才能告诉大家，那是你的孩子们……也许这还能再来演出一次？” “唔……”星野爱星辰闪亮的双眼注视着程宇，微笑着，“那也很好啊，就是感觉距离现在好远……像是哪里来的美梦一样。不过大叔真的会为我考虑很多啊……感觉心跳有点加速了。” 程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和地说道：“当你爱着孩子的时候，你就会想着赠予孩子美好的未来。类似的事情，你也有想过的吧？” 星野爱神情一滞，晶润的嘴唇颤抖了两下。 “不过，演员这事情……”程宇继续说着，“你要是觉得做得不开心，甚至是讨厌的话，可以不做的。我对待你的偶像工作也是这个态度，因为是你在做的工作，所以我才会比较上心。因为你似乎能从中得到快乐，所以我才会支持。不中意的工作，不做就好了，这方面的条件我们还是有的。” “哈哈哈……那不就成neet了吗？我才不要呢！”星野爱掩着嘴笑了一会儿，从程宇的怀中挣脱，落到地板上站起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程宇，“我也是大人呢，工作我会好好做的。我……我也得为露比和阿库亚做榜样的吧？他们肯定不希望自己妈妈是个没有正经工作的人。” “而且呢……”星野爱抬头望向落地窗外、东京夜晚那连成一片星海的霓虹灯光，眼中光彩绽放，“大叔跟我说的场景，我真的很向往啊……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厉害的演员的。” 程宇深深躺入沙发里，仰视着星野爱漂亮的脸蛋，说道：“我就是担忧着你这种状态。我期望你能做着你自己喜欢的工作，是那种，完全出于你自己的热爱你才去做的工作。是你为了你自己而去做的，不是为了别的。” 星野爱闻言，仰头望着天花板思考了一阵，唇角勾着微笑说道：“我觉得现在的工作已经很好了……” 沉默了几秒，程宇再没有说什么，只是温柔地告诉星野爱：“别太勉强。如果累了，就尽情休息。” “嗯。” “好了，很晚了，回去睡吧。” “好~” …… …… 第二天早上，天未亮的时候，东京令人大吃一惊地下了点雪。但等温暖的太阳升起后，便都化成了路上的水洼。 可能是今天没有刮冷风了，程宇吃着早餐的时候就能听到外面乌鸦的聒噪。 “哈啊~今天天气不错呢。”星野爱双手抓住三明治，“啊呜”的咬了一口，然后说。 程宇看了看窗外明媚的景色，也啃了一口三明治，道：“确实，适合睡个懒觉啊……” “嗯……大叔你昨晚难道没睡好吗？”星野爱一边说着，一边从三明治上撕下一小块，沾沾牛奶，然后喂给旁边的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 “有点……”程宇低头说。总觉得自己昨天一时兴起就给星野爱说了不少大话，明明很没有把握的事情，给那么高期待干嘛——说起来，之前自己就是因为顾虑这个，所以才没有说啊！ 昨晚一时忘掉了，大概因为在饭局上喝了点小酒？ 于是在回到卧室反应过来后，就有点失眠了，只好爬起来，处理了些许工作文件和琢磨了一下未来的计划。 “那干脆就睡个懒觉好了。”星野爱拿出手机，“我让社长夫人上午就过来吧！” “停停停！”程宇连忙拦住她，“已经说好了上午我代她的班，就让她休息吧！” 而且带的又不是普通的婴儿，这两个小鬼带起来还是挺轻松的。哦，是自己外孙女和外孙子，以后还是称呼好听点吧。 “那要找机会好好休息哦。”星野爱犹豫了一下，收起手机，说，“要是找不到机会，今天晚上早点回来休息吧。” “嗯。”程宇应了一下，心里想的是下午到公司后，关起办公室大门在里面睡。 哼哼哼，这是普通的打工人享受不到的乐趣啊。 而且想什么时候去上班就什么时候去上班。 “啊……社长说很快就要到了。”看到屏幕亮了一下，星野爱又拿起手机看了看说，“不能磨蹭了。” 三两下把早餐吃完，牛奶喝掉，舔掉小指头上的酱汁——这个因为星野瑠美衣的目光，星野爱半途停下来，乖乖改用纸巾擦拭——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等一户到了门口，你看到是他之后，再出公寓啊。”程宇有些随意但又不太随意地说。 “好的。”星野爱说。 过了两三分钟，齐藤一户就发消息说自己到公寓楼下了。 星野爱再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漏的东西后，在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额头上留了个吻，然后抱起白猫小黑，娇俏的笑着向程宇告别：“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从窗户上看着星野爱平安地被齐藤一户接走后，程宇来到客厅里，躺在沙发上，对外孙子外孙女说：“我睡一觉，你们不介意吧？当然，你们想看电视的话，尽管打开，我也不介意的。不过有什么事，记得叫外公我。” “那你倒是回卧室睡啊！”星野爱久爱海说，“你都那样说了，我怎么还好意思打开……嗯……” 星野瑠美衣已经打开了电视机，并放出声音。 爱久爱海无语地看着她。 “怎么了？”瑠美衣歪头，“外公说可以啊。” “唉……”爱久爱海叹了口气，“没什么……” “阿库亚，别想太多，我就是字面意思。”程宇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在各种环境中都能够休息，是基本素养了。另外，露比，你不要再靠电视屏幕那么近了，我待会把你单脚拎起来哦。” “咿！可恶……好。”露比迫于程宇的淫威，只好挪动身体到离屏幕更远的地方看电视。 除了看电视外，他们两个平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娱乐。爱久爱海倒是偶尔会找程宇要几本书看，但似乎是身体发育问题，读书很快就感到疲倦了，就也经常看电视了。 “……” “……” “……” 三个人都不做声响，客厅中只有电视发出的声音在空气中晃荡。 忽然，程宇从沙发上直直地坐了起来。 爱久爱海和瑠美衣看了他一眼，没有在意。 不过他们不在意，程宇倒是要找上他们。 “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程宇过去将他们揽到身边说，“可能也没有那么突然，我应该就一直在断断续续地想着这件事。” “什么事呀，看得正精彩呢！”瑠美衣推了推程宇，不满地说。 “你们现在可都是觉醒了前世记忆的转世身哦。”程宇说，“心智的成熟程度远远超出普通的婴儿，也许是应该早点开展学业，为以后上大学，进入社会做准备了。” “你的意思是……”爱久爱海感觉有些不妙。 “都说是开展学业了！比如在上中学前就把中学里需要学的知识都学一遍，怎么样？” “这不就是提前上学吗，你是魔鬼啊？！”瑠美衣震惊地说，“不要啦，人家还是个小宝宝啊！” “这太早了。”爱久爱海也说，“童年还是要多玩的。” “别人早，你们不早。”程宇笑着说，“我也不要求你们表现得和天才一样，只要平时成绩名列前茅，能考上个好一点的大学就行了。” “对了，你们前世都是上的什么大学？”程宇假装不知道，来回看着他们。 “东京国立医大。”爱久爱海说。 程宇点点头，说：“那不是挺厉害的吗？我也就定时检查一下，你保持水平就行了。你呢，露比？” “额……”瑠美衣视线游移了一下，她前世才活到12岁啊，但不想露怯，于是说了个有印象的学校：“是、是早稻田大学啦！” 爱久爱海猛地转头盯着她。 “干、干嘛？有什么奇怪的吗？” 爱久爱海摇摇头，“真看不出来。”他心想。 “是吗？那也一样很厉害啊！”程宇惊讶地点着头说，“那看来在你们学业上也不用花什么心思。” “对……对呀！”瑠美衣一昂头，双手抱胸说，“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那么早开始学习啦！” “嗯……你们等等吧。” 程宇说完，回到卧室。过一会儿后，拿着两张试卷出来，放在星野爱久爱海和星野瑠美衣面前。 瑠美衣眼皮一跳：“这、这是什么？” “一些高中程度的选择题，题集，你们做一做吧。”程宇说，“虽然你们前世都考了很好的大学，但我也不清楚你们还留有多少水平。” “给我展示出来吧！只要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正确率，那我只会大概两到三个月左右考查你们一次，不然就要开始补习了！” “……好吧。”爱久爱海想了想，拿过笔，开始做起来。 但瑠美衣则一直盯着试卷，迟迟不能下笔。 程宇看到她那样，便明知故问：“怎么了？太简单了吗？” “我为什么要做这个！”瑠美衣把笔往卷面上一拍，“就算是外公，也不能强迫人家！” “不会做？” “……不想做。”瑠美衣视线看向别处 “你希望被我拎着单脚倒吊在空中？” “呜！” “你想被小爱知道你的秘密吗？” “唔呃！” “让小爱知道你是不乖的孩子？” “咿——我做就是啦！” 瑠美衣苦着脸，开始在试卷上强行落笔。 爱久爱海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之后，时间差不多了，程宇拿走他们的卷子，看了几下，估算分数。 “嗯……阿库亚很不错，你保持水平就好。”程宇摸着下巴，“露比……也挺不错的，不过以后每个星期我都会布置两次作业让你完成的。然后每次我给齐藤夫人代班或者别的空闲的时候，我会给你讲解作业答案。” “……”瑠美衣扁着嘴，不高兴。 程宇看了她一眼，收起试卷：“其实这些我原本是给小爱准备的，我甚至想要让她重回学校上学……只是，考虑了很多后，还是放弃了。而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你们的存在……只能请你们多担待了！” “没事，我也同意阿库亚说的，童年还是玩乐为主，作业会很轻松的。” 0037 演员·小泽千世子 “爱，台词都记得差不多了吗？我们来对一下戏吧。”浑身有着如水晶般通透质感的精致美少女，小泽千世子走到星野爱身前，微笑着说。 “呵呵……好啊~”星野爱眼中眸光璀璨，完美的笑容勾画在唇角，“刚熟悉了剧本，正愁没有人和我一起演一下，你能帮我真是太好了。要是哪里做得不好，请直接告诉我吧！对了，你演的是狐狸，对吗？” “不只哦，但从狐狸开始也好。既然是第一次对戏，那我们就从相遇的场景开始吧？”小泽千世子带着漂亮澄澈的笑容看着星野爱，说道。 她抬起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很快又低下头，两只手臂微屈在身前，手轻握成拳爪，漂亮的双眼注视着星野爱：“你好。” 星野爱一愣，马上就意识到对方已经开始在表演了，便也捋了一下鬓边的头发，说道：“你好。” “……” “你是谁，你真漂亮。”星野爱饰演的小王子微微偏了偏头，向小泽千世子扮演的狐狸询问。 “我是一只狐狸……”小泽千世子回应。她一开始就收敛了笑容，但无论是乍一看，还是仔细观察，小泽千世子都好像依然在微笑。 那样的微笑，正像传说中，狐狸的笑容。 小泽千世子演出的狐狸是和天佑景的不一样的。天佑景当时演出的狐狸，就好像是从山林里走出来的，一只惟妙惟俏的野狐狸。但小泽千世子的狐狸，就好像是从某个奇妙怪谈中悄然来到现世的狐妖一样，带着一种虚幻的魅惑感。 然而小泽千世子表现出来的，犹如残留着野性般、略显毛躁的肢体动作，又会打破那样的虚幻，使她的狐狸形象重新落入现实来。不过那种异质的魅力依旧会被小泽千世子保留在身上。 如此，一只自大自然中来，却浑身上下不染半点尘土，美丽得仿佛超脱凡俗的狐狸出现在星野爱眼前。 星野爱目光更亮了一些，她说：“啊，来和我一起玩吧，我现在很难过……” 小泽千世子剔透的眼睛注视着星野爱，刚想点头，却又挺直身姿让头昂起。然后如同跳舞一般，往后转了两个圈，拉开距离，恍惚间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空中轻甩，最后她躲在空气构成的透明假山后面，说道：“我不能和你一起玩，我还没被驯服呢……” “嗯？驯服是什么意思，可以麻烦你告诉我吗？” …… “这是个总被遗忘的事情……它意味着建立关系” “建立关系？” “没错，对我来说你是个小男孩……我不需要你，你和成千上万的小男孩没什么不同。……你也不需要我，对你而言，我和成千上万的其他狐狸也没什么不同。” “可是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将需要彼此，你对我而言将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对你而言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有一朵花，她可能已经驯服我了。” “……” “……” “……” 小泽千世子忽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演下去。 “怎么了？”星野爱有些诧异。 “不对。”小泽千世子低着头说。 “嗯？”星野爱靠近小泽千世子，嘴唇抿着美丽的微笑，双眼中透出疑惑的目光。 “不对。”小泽千世子抬起头和星野爱对视，两只清澈的眼睛中似乎有沸腾了的清水在其中翻滚。 “你这根本就不是爱，爱怎么可能只有这点水平！！”小泽千世子怒瞪着星野爱，“角色塑造不行也就罢了，你要把小王子演成小公主我也不在意！然而你那浑身塑料感的演技，怎么回事？让我看了就想吐！！重要的是，你演得一点也——不美丽！！” “爱可是完美的偶像哦，无论何时何地都非常美丽和可爱，就算是被路人无意中拍到时也一样！”小泽千世子指着星野爱的脸说，“你的表演的吸引力，甚至不如爱平时的十分之一，简直就像个冒牌货一样！！” 星野爱惊讶地望着她，小嘴微微张开，眸子里星光熠熠，说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你是那么喜欢我的吗？” 小泽千世子脸一红，在不失优雅美丽的前提下，稍显恼怒地说：“我喜欢的是我推的偶像，才不是你！！” “诶……可是那就是我呀？”星野爱笑意盈盈，上前捉着小泽千世子的手，向着她单眨了左眼，“嘿嘿，捉住了。我记得你的年纪比我小吧？我免费跟你握手哦，别生气了。” 小泽千世子甩了甩手，没甩掉。她低头平静了一阵，才眉毛都漂亮地扭曲着，对星野爱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期待和你在同一场舞台剧共同演出。在知道你要加入我们剧组的时候，我要比小美和还要高兴得多。” “因为，小美和只是和普通粉丝一样单纯推你而已。”小泽千世子眼眶有些泛红，继续说道，“而我，是在最低谷的时候被你所拯救了的。” “去年春天的时候，我因为老是拖大家后腿，演技又怎么努力也没办法进步，心情非常低落，一度想要自杀。”小泽千世子诉说着。 星野爱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紧紧捉住她的手。 “在那个时候，小美和带我去现场看了B小町的Live。当时我看见了你，‘啊，竟然还有这么美丽又可爱的人啊！’然后我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小泽千世子清丽的目光注视着星野爱，“那样完美的样子到底是怎样表现出来的呢？单纯的天才是做不到那种程度的，我知道。” “所以回家后我疯狂地在网上找你的录像来看，买了你出道以来的所有光碟，每日每夜地观察揣摩学习。”小泽千世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最终，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做不到你那样有着奇特的吸引力，但我还是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演技，能够跟上大家的节奏了。” “所以，你是我的老师啊，是拯救了我的偶像。我多么期待能近距离欣赏你的表演，甚至是和你一同出现在舞台呢！就算要我做衬托花朵的绿叶，我也很乐意。”小泽千世子紧紧盯着星野爱，“所以老爷子说要给你一个考验时，我都在心里发笑。怎么可能难得到我的偶像呢？果然，第一次表演的时候，你就像识破了我们的诡计一样，表演得很糟糕；第二次虽然还是一般般，但进步非常明显，有了相当的亮点。我以为……那都是你的演技呢……” “然而刚刚我和你对戏之后，我发现了。”小泽千世子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隐没了，变得阴沉沉的，“你的演出水平真的就只有这么一点。你的演技就是那么糟糕。你真的是我所崇拜的推着的偶像吗？” “啊哈哈哈……抱歉哦，打破了你的幻想。”星野爱可爱又活泼地笑起来，“那你就来教我呀！” 她的目光如夜空中的启明星闪耀，双手扶着小泽千世子的肩膀说：“既然你都说我是你的老师咯，你的演技都是通过我才学成的。那么我当一次你的老师，你也当一次我的老师~很公平的吧！” “那、那是……”小泽千世子感到困惑，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啊……满满的负能量倾泻过去，却好像一滴墨水进入大海一样，被那太阳般耀眼的笑容消化得无影无踪。 小泽千世子有些晃神，正准备拒绝时，又听星野爱说： “好不好嘛~拜托你了，千世子老师~~” “好……” 小泽千世子一时间被迷惑了，明明她才是狐狸啊…… 小泽千世子只好认认真真开始给星野爱传授演技，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 …… 星野爱在洗手间中摘完花，好好地把手洗干净后，却没有立刻出去。 她注视着镜子中笑容甜美，眼神明媚绚丽的可人儿，伸出右手，轻轻张开成剪刀的食指和中指按在两边唇角。 “果然还是得这样吗……” 星野爱说出来了，但她很确定洗手间现在没有第二个人。 星野爱有一瞬间看到镜子中那位可爱的偶像露出了无力的表情，但眨眼间又精神百倍，笑颜灿烂。 只是幻觉。 “真好啊，她说我拯救了她诶，诶嘿~” 星野爱说着走出了洗手间。 回到排练场地，星野爱看到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程宇正在一位声乐老师的督促下，艰苦地进行着歌唱的特训。 注视良久，星野爱笑了一下，又回到小泽千世子身边。 “怎么这么久？” “嘿嘿，这种事不可以说的啦！” …… …… 又是深夜，程宇才回到公寓。虽然想要早点回来，但他还是太忙了。 白天花时间在舞台剧的演出练习上，晚上自然就得好好处理公司的事务咯。 说起舞台剧这个事情……演戏还好说，有着本世界程宇的传奇经历打底，演戏还是很轻松的，也就是舞台剧需要额外注意一些表现技巧，都还好。 但是……有部分台词要用唱的。 而程宇，完全不会唱歌！ 倒不是五音不全，只是不太会。好在他的戏份不多，简单哼两句也可以过关。可这样也引来了专门的老师给他进行指导。 “……” “总之，马上休息吧。” 看了看客厅，嗯，星野爱不在。 程宇便利落地回到自己卧室要躺下。 不过…… 怎么办呢？ 程宇看着躺在自己被窝的星野爱，陷入沉思。 0038 星野爱的握手会 程宇一进卧室就发现自己床上躺着有人了，谨慎地打量了一下被子上凸显的轮廓后也有了判断。 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果然是星野爱。 凝神望去，星野爱正轻轻闭着她那如有星河流转的眼睛，静静地侧躺在程宇的床铺上，娇小曼妙的身体微微蜷缩，在平整顺滑、涂着橙红青白四色格子花纹的床单上压出些许印痕。 午夜的流光自窗外探入，照射在星野爱白皙娇嫩的脸上，然后顺着她光滑的脸蛋往下流淌，淌在如花朵盛开的一席蓝紫色长发上，然后再翻过床沿，浸没地板。 程宇想要叹息，但是忍住了。 再静静地看了星野爱一会儿，程宇一只脚靠在床上，弯下腰，伸手要将星野爱抱起来。 同时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亲爱的小公主啊，怎么在我房间睡着了？是走错房间了，还是有什么事情特意来等我，结果不小心就睡着了？” 程宇将星野爱像公主一样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她，继续自语着：“如果是走错房间，会迷糊到明明布局大相径庭，却依然没有发现吗？如果是有事情找我，为什么不像以往一样在客厅等候呢？真是让人想不通啊……” 程宇抱着星野爱轻轻走向门口：“我的女儿即使睡着了也仍然非常可爱……而且不同往日会流点小口水，表现得十分优美漂亮呢……” 怀中的公主似乎微动了一下，但程宇笑着没有在意，推开房门。 “吱——喳~” 很轻微的声音，但似乎惊扰到了熟睡的星野爱。星野爱梦游般抬起白藕般手臂，揽住了程宇的脖子。 然后发出了很低的呜咽声。 程宇顿住脚步，注视着星野爱，不过她呼吸渐渐平稳，似乎再次熟睡了过去。 “没事的，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呼唤我，我都会赶到你的身边。距离当然会影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但我们不会。你是我的女儿，我作为父亲对女儿的爱是无限的，我的承诺的有效期是三千年——给复习一下这三点哦。” “现在，我要带你回你的房间睡了。露比和阿库亚在房间睡着吧？虽然他们都很乖很省心，但可不要因为他们是乖孩子就减少对他们的关照。有些时候，孩子表现得很乖，也许就是他们需要更多的爱呢？作为母亲，可不能不上心啊。” “当然，我也会时刻注意你的。” 睡梦中的星野爱，手臂在重力的牵引下缓缓从程宇的脖子滑落，最终，手掌按在胸口。 程宇转头看了一眼隐没于黑暗角落的白猫。 白猫小黑打了个哈欠，走出了程宇的房间，然后带路般走在程宇前面，一路来到星野爱的卧室前，跳跃起来打开了门。 程宇向它点点头，然后抱着星野爱无声地走进卧室里，看到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安静地睡在床的两侧。 唔……这还挺难搞的。 程宇尽可能轻柔又小心的将沉睡着的星野爱放到两个孩子中间，仔细给他们盖好被子，然后低声说了一句： “晚安。” 离开了房间。 …… 大概在程宇离开卧室五六分钟之后，星野爱在床上睁开了双眼。 她坐起身来，摸索着手机，打开后又重新躺下。 手机屏幕上是《小王子》中的一节： 【可是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将需要彼此，你对我而言将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对你而言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那之后呢？”星野爱喃喃，无力地放下手机，掩着脸，“搞不清楚该怎么做……” 她摆头看向身旁星野瑠美衣，那安详幼小的模样令她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吻了吻瑠美衣的脸，又吻了吻爱久爱海的，终于货真价实地沉沉睡去。 …… …… 舞台剧的排练基本上是要每天都进行的，但也有那么三四天可以休息，跟单休打工人差不多。 今天就是可以休息的其中一天，程宇跟投资方的谈判出乎意料的顺利。签订了合同之后，对方又以还有别的事情，利落地离开，搞得程宇一整个下午空出了好几个小时。 想了想，程宇打电话给齐藤一户，问道：“小爱待会有握手会？在哪？还有握手卷留着不？你临时给我做几张吧，要不然你帮我事先打个招呼？……什么？我当然是要去参加小爱的握手会啦！哈哈哈……别告诉她，给她个惊喜。对了，还有什么合影卷吧？也给我几张……也行，你跟现场的人说清楚。就那样吧，我自己过去。……嗯，再见。” 放下手机，沉吟了几秒，程宇便去跟秘书说了一声：“我要早退，再见！不要扣我工资！” “哦，路上小心。”对于老板自由的上班时间，秘书已经见怪不怪了…… 到停车场把车开出来，程宇就直接往目的地去了。 说起来，虽然自家女儿的Live和各种乱七八糟的表演都看过很多次了，但握手会还真是第一次参加。 主要是握手会这个事情……挺花时间的，然后只能握不到一分钟的手。 B小町还是挺有人气的，虽然主要都集中在星野爱身上。 应援团的人也邀请过几次程宇，不过每次程宇和星野爱打招呼说要去的时候，星野爱就会直接握住程宇的手，表示现在就可以握个够，没必要特地去那种场合。 所以程宇就乖乖听话了……个屁！ 之后，程宇就一直想着要哪天偷偷去星野爱的握手会，最好是她完全想不到的时候。 正是此时！ 星野爱，应该说是B小町举办握手会的地点不是很近，但好在这个点路上的车不算很多。程宇一路风驰电掣……额，保持着比较高但又不会被开罚单的速度，准时来到了握手会现场。 所谓准时来到现场，就会有个问题。 就是你会发现，自己在一条很长的队伍最后面。 程宇也无可奈何。虽然靠关系成功入场了，可如果再靠关系插队的话，就实在不好了。要是激起太多粉丝的不满，那就是给女儿添麻烦了。 排队之前，先要过安检。说起来，安检这个问题，还是程宇专门提出来的。印象中原世界偶像握手会是有安检这一项目的，但这个世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给他吓得一身冷汗。连忙让齐藤一户安排了，以后类似的事情都要有这个安排才行。虽然当时齐藤一户有些犹豫，但不安排，程宇真就不给星野爱出这个活动了，所以还是答应了。 安检完就直接排队了。程宇排了相当的长时间，才终于能看到被屏风保护着，婷婷玉立在一张学生桌模样的桌子后面的星野爱。 星野爱今天依旧是那种大红大粉的打扮，如同本体般的兔子发卡别在秀丽的蓝紫色长发上，穿着一身轻飘飘、动起来像是施有魔法的红粉色调连衣裙，搭配眼前一闪而过的柔和黄色和胸前夺目的三颗蓝星，教人忍不住去看一眼。 然而这一眼，明明是被炫丽的衣着所吸引的一眼，反而会被她那双星光璀璨的美丽眼睛和热情饱满的完美笑容所俘获，难以挣脱。 程宇趁星野爱还没有发现自己，轻轻戴上了一张面具，然后又戴上了一顶软呢帽……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想逗逗她，看看女儿能不能认出自己。 来参加握手会的人形形色色的，不过程宇也没看到什么外表糟糕的人，看起来似乎都洗漱过一番才来一样。而且在握手前，他们也需要先用工作人员提供的免洗洗手液洗手。另外有一点，星野爱这个偶像形象是经常戴手套的，虽然现在戴的明显是和平时不同，比较薄的一款，但也会隔绝不少潜在风险吧。 “你好！非常感谢你能来参加这个活动！！” 当程宇来到星野爱的面前时，星野爱笑意盈盈，非常活泼地打了招呼，然后向他伸出手。 程宇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星野爱的手，接着才伸出手和她握在一起。一如既往地如棉花柔软，但并不是很娇弱那种。 “啊哈哈哈……你戴着一张很有趣的面具呢，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星野爱眸光闪闪，注视着程宇脸上的奥特曼面具。 “秘密。”程宇刻意压低了声音说。 “啊哈~~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吧？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可以告诉我吗？”星野爱伸出双手紧握着程宇的手说。 “秘密。”程宇依旧回答。 “哈哈哈~~我知道了，是发音很短，写起来只有两个汉字的名字吧？非常特别呢！！”星野爱说着，脸上百万瓦特的笑容毫不动摇，只是捉着程宇的手更用力了几分，而且有往她那拉的趋势。 星野爱接着说：“今天是特意为了我才来的吗？” 程宇这回没再用“秘密”搪塞了，而是说：“我没有特意为了你。我只是和平常一样，很普通地为了你，才过来的。” “啊，我好高兴啊！”星野爱充满热情地笑着说。 接着，也是聊了些没有营养的话。 “要是还想和我握手的话，就来找我喔！” 最后，限定的握手时间到了，星野爱向程宇说出了些意有所指的告别的话。 程宇听了，微微一笑，摘下面具，边告别边说：“可能没有空呢，我今晚要回去做饭，再见。” 说完，程宇就离开了会场。 0039 演员·中川美和 “嘿嘿~爱~~~今天由我来和你一起排练，可以吗？” 岩穹剧团的排练场地的角落里，中川美和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地靠近星野爱，满脸笑容地问。 “当然好啊，我一直很想和你亲近呢！”星野爱放下剧本，回以靓丽的微笑，然后又伸出食指放在晶润的唇边，说道，“不过……为什么你们要一个一个过来呢？” 一开始是小泽千世子，然后小泽千世子不过来了，就轮到佐藤彩音，现在佐藤彩音也不过来了，就轮到中川美和了？ “唔，虽然岩先生稍微提过一下，但主要是因为爱饰演的是小王子吧？”中川美和双手抱胸，歪着头思考，“剧本里我们的部分都是互相独立的，只有爱是一直出场的哦，毕竟是主角啊！” “原来只是这样啊……”星野爱按了按胸口，吁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剧团里有什么特别规定，我都不敢问吶~” “哈哈……才没有那种东西呢，爱真是太可爱了！”中川美和笑着，又往星野爱身边靠近了不少，“不过我之所以第三个才过来，绝对不是因为我对爱的厨力不足哦。” “相反，我真的非常想要第一个过来的！！”中川美和微微低头，有些不安地说，“但是我如果不把角色揣摩清楚，就没有办法扮演那个角色……我想在爱面前表现得好一点……论厨力我肯定是第一的！” 星野爱看着她，微弯着的腰和向上看忽闪忽闪的湿润视线，还有那颇显稚气的娃娃脸……便伸手按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说：“好啦好啦，很高兴你能喜欢我，你的心意我完全接受到了！” 然后又猛地收回手：“嘿嘿~我们同龄来着，一不小心……” 中川美和把双手放在脑袋上，毫不介意被当成小孩，反而喜滋滋地笑着说：“哇，被我的推摸了头！不过这几天我都没有洗头发，会不会比较油之类的……” “没有啊，很干净哦。” “嘻嘻~”中川美和露出非常快乐的笑容，又搓了搓手，“那么……爱，我们要来对一下戏吗？还是再等你多熟悉一会儿？” 星野爱摇摇头说：“不用，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不愧是我的偶像！”中川美和拍了拍手，“但要先等我一会儿，我需要酝酿一下。” 说着，中川美和闭上了双眼。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星野爱愣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开始调整状态。她轻轻含着一口气，璀璨绚丽的双眼自然放松地睁大，用以表现出似儿童般稚气的神态。四肢微伸，显出一股活波可爱的气质。在口腔内部保持微笑，又带来了些许神秘的平静感。 现在，星野爱正扮演着来自外星球、聪慧又天真无邪的小王子。 这时，中川美和哈欠着，小手轻快地拍着嘴巴，一边吟唱一边如梦初醒般抬起眼皮： “啊！我还没能睡醒~” “啊！我请求你的原谅~” “啊！我还没来及梳妆打扮呢~” 中川美和娇小的身体舞动摇摆着，优美的曲线像是枝条在风中摇曳而成。合十的双手自胸口往上，在遇到下巴前分开，十指不再并拢，正如花朵般向脸颊两边盛放。 “你真美啊！”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赞叹道。 中川美和扮演的玫瑰，下巴在空中划了一道高昂的弧线，迷离又藏着甜美的两只眼睛注视着小王子，仍然轻唱： “啊！那是当然的~~” “我可是要和黎明一起绽放的~~~” 星野爱稍稍走远了两步，只是视线仍目不转睛地停留在玫瑰身上，然后她像是自言自语又或者是向着世界外的观众们说：“她很美，但似乎不太谦逊……” 说完，星野爱在空气中伸了伸手，假装拿到了正式演出时才会准备的道具，接着再次靠近玫瑰。 一靠近，中川美和娇媚的眼神落到小王子的脸上。她瞥一眼小王子手中拿着的东西，又重新注视小王子，往复循环，并柔声轻吟： “啊！希望没太打搅你~~” “啊！你能否再为我带来一份早餐呢~？” …… 中川美和的表演和天佑景、小泽千世子，还有佐藤彩音都完全不同，旁观者可能难以分辨，但和她对戏的星野爱感受到了巨大的差异感。 中川美和仿佛是完全认定了自己就是《小王子》中的那朵玫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行为，简直不像是在演戏的样子，如同是真实的角色乱入到了现实世界中。 …… “我并非如此地弱不禁风……清新的夜风对我的健康有好处，我是一朵花儿嘛。” “可是动物……” “如果我想认识蝴蝶，就必须承受两三条毛虫。这似乎是很美的事呢。要不，谁会看望我呢？你呢，又快离我而去了。我一点不畏惧大的动物，我有爪子呀。” 中川美和扮演的玫瑰天真地伸出她的四根刺，手指饰演的刺，然后又说：“别婆婆妈妈，磨磨蹭蹭的了，闹得人心乱。你既已下定决心，那就走吧。” 扮演小王子的星野爱听了，便按照剧本，踩着步子离开……稍远一点后，她退出了扮演状态。 中川美和原本撇过脸，不打算去看小王子离去的样子。但在听不见小王子的脚步声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终于没有看到爱人的身影，她也就掩面抽泣起来。 哭了一下，玫瑰又立刻抬头，确认了四面八方是没有小王子的四面八方，便再次掩面泣泪。 星野爱发觉她似乎有点不对劲，缓缓走到她身边，柔声问：“……额，你还好吧？” 中川美和一惊，猛地摸去脸上的泪水……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摸泪的动作慢下来，也不再掩面……嘴角牵起笑容，对星野爱说：“哈啊~不好意思，因为我控制力比较差，不太容易从角色里出来……嗯，现在可以了。” 星野爱摆出惊讶的表情说：“好厉害啊！就像完全不是在演戏，而是玫瑰本人在这里一样啊，我刚刚都迷糊了！” 中川美和羞涩地笑了笑，说：“爱也演得很好啊……把小王子演得非常可爱和漂亮，到正式表演的时候，大家都一定会被爱可爱的样子迷住的。” “啊哈哈哈……谢谢你。”星野爱爽朗地笑着，说，“我的演技一开始真的不好，现在都是得到大家的指点才变得好了一些。” 中川美和张了张嘴，犹豫了几番，才终于说：“那个……爱，我、我也想给爱一点点指导诶……我想说出一些我觉得爱在表演时的问题……应该不会被你讨厌吧？” 星野爱偏了偏脑袋，看着中川美和，说：“为什么会被我讨厌？如果你愿意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哈，我就知道！”中川美和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说道：“那个呢……虽然各人有各人的演法吧，但我还是觉得把人物的灵魂表现出来是最重要的。爱虽然演得非常好看，可是却没有能将小王子的特点表现出来。如果脱离了这个戏剧本身的话，会很难让人联想到是小王子这个角色呢。” “这样完全侧重在表面的表现上，一定是千世子教的演法吧！可是千世子用这种演技，是因为那是千世子。我觉得爱应该用更加沉浸角色的演技才对的！”中川美和对星野爱说，“爱在扮演偶像的时候，超级出彩的，不是吗？那是完全沉浸在角色里了吧？” “就是这样哦，把自己完全当作是那个角色吧！用那个角色的大脑去思考，用那个角色的身体去行动，然后再表现出来。”中川美和微笑地说，“自发地成为那个角色……唔，一般大家会称为体验派呢，不过其实也没分得那么清。” “当然，在此之前，还要进行深入的角色塑造，才能真正成为那个角色。我啊，就是因为原著《小王子》里关于玫瑰的角色形象太单薄了，这几天写了大概十万字的角色补完，才终于能够在爱面前表演了！” “……” 中川美和滔滔不绝地诉说着，星野爱则一直保持着艳丽诱人的完美笑容、认真倾听，时不时提出疑问。 远处的岩幸雄看了一眼相处融洽的两人，便不再关注，有些颤巍地拿起身旁一杯小酒，一饮而尽，说道：“那个叫宇的小子，还真敢一整天不来啊！！” “您老少喝点吧！！”旁边的人说道。 …… 由于今天程宇实在忙，所以来接星野爱的是她正经八百的经纪人齐藤一户。 上了车之后，星野爱将肩上的白猫小黑放下来，抱在怀里，尽情抚摸着，然后就听到齐藤一户问： “怎么样啊，爱，今天也和剧团里的人相处得不错吧！” “嗯嗯，很好哦。”星野爱没有迟疑地说，“我说过有一个女孩子是推我的粉丝吧，我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和她在一块呢，她挺可爱的。” “哈哈哈……”齐藤一户边开车边笑着说，“相处好点就对了！岩穹剧团的成员有不少最后都会离开舞台剧，走向荧屏，加上有过硬的演技，基本都会成为圈子内有能量的演员。和他们处好关系，以后绝对会成为有用的人脉资源。可别像对待其他团体的偶像那样不咸不淡啊，演员与演员之间的关系可是要更有用的。至少要像平时对待现场工作人那样展现笑容，有一定程度的私人交往就更好了！” “我明白。” “这些事你一向做得很不错，我就不再多提醒了。”齐藤一户说道，“要是到时候演出效果还行，或许我能为你争取到一些电视剧的角色呢。哈哈哈……当然，可能只是一些小配角。” “那太好了，社长加油哦~” “啧。”齐藤一户咂了咂嘴，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别说的好像完全是我的事一样，你才是最重要的点啊。” “呵呵~”星野爱笑了笑，没有回应。 低着头，将怀里的猫咪狠狠玩弄了一番，星野爱粉润的嘴唇发出叹息：“大家都很会说谎啊……” 齐藤一户稍微想了一下，回道：“那当然，他们都是专业的演员嘛！” 0040 普通的休息日 今天岩穹剧团又休息呵，不过程宇没法休息。虽然也是星期天，但公司有很多积压的事情要处理。 倒也不是聘请的专业人才不给力，主要他们眼界差点，比不了程宇有着另一个更先进的世界的眼光。因此，许多战略布局和执行规划，程宇都要过目后，调整一番——但因为本身不够专业，却又还经常被手下人打回来。 此外，还有大量的工作是在产品的设计上。这是个手机端的即时通信软件，简洁、实用、主要功能免费几点是最重要的。然而手下总想加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进去，很多“奇思妙想”都让程宇怀疑他们在刷KPI。 公司的即时通讯APP现在还在逐步扩大市场，在海外邻国也逐渐受欢迎起来。就是……还在烧钱，不太赚钱。但未来可期啊！ “反正烧的是投资人的钱，他们还得感谢我呢。” 待在书房里的程宇心想着，偶然敲击键盘几下，修改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计划书的内容。 然后，有人敲了敲门。 这种声音不大但很坚决的敲法……大概是星野爱吧，应该也没别人了。 “进来。”程宇注视着笔记本屏幕，一边沉思着一边说。 接着，门“吱吖”的打开了，穿着紫色高领毛衣和灰色半身裙的星野爱，踩着全黑色的长筒袜走进来。 程宇转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回过来盯着屏幕，顺便在现在计划书写到的地方那打了个标记，标记的意思是“接下来的内容大概率是我在不专心的情况下随便写的，麻烦我自己回头重新检查一下”。 星野爱张着如水清亮的双眼边打量坐在书桌前工作的程宇，边悄悄靠近……绕到程宇身后，继而忽地抱了过去。 “大叔~还在工作吗？” 程宇被星野爱从后面将下巴搭在肩膀上，甚至脸贴在一起，柔顺的头发撩得他有些痒，一股清香笼罩。 “算是吧。”程宇敲打键盘的手停顿了一下，马上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敲打，并语气平淡地回答星野爱的问题。 “诶……”星野爱目光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扫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不太看得懂呢……” “一些具体的产品设计问题，不是项目本身相关的人员的话，就是很难看懂的。”程宇说着，撇开脑袋，微微转头，望着星野爱说，“有什么事吗？” “啊……让我再贴一下嘛！”星野爱故意有些恼气地笑着说。 “可以是可以，但这会让我工作分心。”程宇表情没什么波动地回应，“而且阿库亚和露比现在谁在照顾，不看一下他们？” “哼哼~”星野爱拉来旁边的一张凳子，贴着程宇坐下，“我让小黑帮我看着他们了~” “嗯——嗯？”程宇皱紧了眉。 星野爱见程宇面有不豫，动作僵了一下，接着连忙解释说：“不是的，喂过奶之后，我就把他们都哄睡着了！万一他们其中一个醒了，小黑也会过来提醒我的。” “你有注意这个，倒也不错，可我想的不是这些。”程宇看了看书房关上的大门说，“说好的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这是懈怠了吧！” 星野爱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程宇说的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她的笑脸如花朵绽放，“大叔是在在意这个？” “不然呢？请博丽咲彩就是为了时刻保护你啊，我可是……”程宇说着叹了口气，“算了，我之后提醒一下小黑吧，大概是它自作主张。” “不~”星野爱摆了摆手说，“小黑其实在我进到房间里来之前都一直走道上盯着我呢，它有尽责的啦。” “就是这种地方……”程宇眼神微冷，“偶然的松懈才叫致……嗯，我待会提醒一下它。” “哈哈~~”星野爱五根青葱的手指半掩着娇艳的嘴唇，微微偏过头说，“大叔突然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我还以为一定是因为我把阿库亚他们放到一边……” 程宇注视着星野爱的脸，想了想说道：“你是我女儿，我当然第一关注的是你啊。他们是你的孩子，所以我会第二关注他们，这很正常。” 星野爱眼中的星光亮了不少，笑容灿烂地正要说些什么，又收敛住了，左右看了看，她说：“我是第一吗……那么，假如女儿有两个呢……” “？” 程宇陷入迷惑之中，怎么了，难道还能有复制体？ “不，什么意思？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女儿而已。” “没什么……”星野爱微微低头，又抬起来，显出漂亮的微笑说，“我就想待在这里可以吗……我不会打扰大叔工作的啦！” 程宇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把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合上，转过身来柔声说道：“你其实还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的吧？可以告诉爸爸哟……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好好听你说的。” “嗯——”星野爱双手捉着凳子边缘，视线投向上方天花板，身子摇摆了两下，然后对着程宇吐了吐舌头，笑着说，“诶嘿——秘密~！” “额。”程宇眨了眨眼，“反抗期吗？”忍不住顺口说出来了。 “啊哈哈哈……很可能诶。”星野爱哈哈笑着说。 程宇反复观察了星野爱一阵，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你，我当然还是会给子女一点隐私空间的。只是但凡你遇到一点不愉快，都请告诉我……你想要自行解决可以啊，但也让我能做好随时照顾你的准备吧。也千万不要觉得，让我操心是不好的事情。”程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让我操心就好，不如说请让我为你操心吧，这正是我作为父亲给予你的爱，不要忘记了。” 星野爱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程宇认真严肃的表情，眼中眸光灿灿。 程宇收回手，视线往左下角移动了一下、又移回来，说：“此外，如果你打算做些什么对自己有比较大影响的事情的话……最好是能够过来跟我商量，就算你已经了解、承受和认可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好，至少让我有机会带给你一点点帮助吧。” 话都说到这了……如果自家女儿还要瞒着自己搞事的话……那也没办法，见招拆招，把她好好疼爱吧！ 星野爱有些湿润的双眼闪着流光，璀璨的星辰在其中熠熠生辉，她轻轻勾着甜美的笑容说：“放心吧，大叔，我肯定会的！” “……” 程宇没再说什么，换了个话题道：“你舞台剧的练习现在怎么样了？前天，我看到和你对戏的换成青木健了？” “是哦，青木君的演技应该是和千世子一个派别吧？”星野爱说，“由外到内，通过详细的表现设计来演出角色。不过侧重的不一样，他是那种会对现实中和角色类似的人进行十分细致地观察，再把观察结果组合起来演出的人，所以总是自称不太擅长扮演一些完全是幻想的角色。他建议我说去观察一些儿童呢，或许对我扮演小王子会有帮助？” “博丽小姐让我从各个演员身上学习演技……但到了剧团里，都是大家在指导我诶。”星野爱捋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笑了笑，“嘿嘿，这应该也符合博丽小姐的心意吧？” “听起来进展不错。”程宇露出些许微笑，“但我看你在剧团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很可爱的样子……会累吗？” 星野爱沉默了一瞬，然后说：“还好吧……大家都是专业演员……并没有进一步要求我什么，可能比平时还要轻松一些……” “嘟嘟嘟。” 程宇正要接着说些什么，门口传来了三下稍显怪异的敲门声，然后隔着门板传进来更怪异的一声： “喵~” “啊，是小黑！”星野爱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真的发出声音来叫我了！不知道是阿库亚还是露比醒了，唔，小宝宝的睡眠时间还真是飘忽不定啊。” 程宇想了想，说：“嗯，去照顾他们吧。” 星野爱从凳子上坐起来，向着程宇抛出一个娇俏的笑脸，然后转身坐在程宇大腿上。 “抱一下。” “好。” 享受了几秒钟拥抱的星野爱，很爽利地离开了书房。 到了客厅后，星野爱看到瑠美衣和爱久爱海都醒了，此刻正在沙发床上。瑠美衣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按来按去，而爱久爱海在她身后静静躺着。 “露比、阿库亚，不再睡一会儿了吗？”星野爱向他们露出甜美又温柔的笑，来到他们身边。 “妈妈！妈妈！” 最近星野瑠美衣已经会叫妈妈了，星野爱十分高兴，常常忍不住将瑠美衣抱在怀里好好宠溺。 现在也马上将瑠美衣抱在怀里了。 一边抱着瑠美衣，星野爱一边看向旁边的爱久爱海，有些期待地招呼：“阿库亚……” 爱久爱海装傻。 见儿子没有反应，星野爱也只好颇显失落地直接将他抱过来，喃喃道：“阿库亚还不会说话呢……也许应该把兄妹改成姐弟？” 瑠美衣一下子精神了。 “但也没必要，这应该只是正常现象吧，可能女孩子会更早说话？” 瑠美衣又不太精神了。 星野爱根据一些了解到的育儿建议，开始自言自语般和双胞胎孩子进行语言沟通，或者讲点故事，偶尔、很少的时候，甚至会诉说点什么…… 0041 演员·汤岛星 “诶——我是不是听错了呀？”星野爱微微昂着头，带着可爱微笑的脸面向眼前几乎和程宇一样高大的男生，眨了眨眼问。 “不……”汤岛星害羞般往后藏了一下脸，又转回来、正视着身前娇小的少女，说，“没什么不行的吧……钱我也会好好付的，你就不能在你们B小町Live的票发售前给我预留两张吗？” “当然可以！而且也没必要给钱，我们本来就会有那种预留票送出去……”星野爱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说，“只是我原以为你应该是那种对偶像活动不感兴趣的人呢。” “也没有，我看过你的表演之后，我觉得挺好看的。”汤岛星说，随后视线又有些飘忽地移开了，“主要原因是……我有一个朋友是你的粉丝……我替我朋友要的。” “一个朋友，两张？”星野爱葱白的手指按着自己高高翘起的唇角，眼中闪出饶有兴趣的光，“我想想……你这个朋友，是女孩子吗？” “呃……”汤岛星露出像是不小心憋了一口气的神态，不过最后还是平缓地说，“是的，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啊哈哈哈……不奇怪的，但我想进一步猜猜看……莫非是剧团里的人？”星野爱眯着眼睛，笑意盈盈地说道。 汤岛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是要我用这个秘密交换吗……是千世子，帮我保密吧。” “呵呵~没有啦，我只是随便猜一下。”星野爱的笑容带上了些许调皮，“我是认可‘不该说的话就没必要说’的原则的，别的我就不保证了。” 汤岛星看了看星野爱，过一会儿后说：“那么……两张票……” “没问题。”星野爱说，“是要提前给你预留吧？” “对，我怕我约千世子之前，她就已经买到票了。”汤岛星说。 星野爱歪了歪脑袋，说道：“那也不影响啊，可以一起去的，反正我的票是免费给你的。” “不不不，”汤岛星摇摇头，“我没那个信心。” “？” “额……”汤岛星脸有些发红了，他连忙说，“不聊这个了，休息好了吗？我们再对两次戏吧！” “好的。”星野爱点点头。 接着，他们就对起戏来。 汤岛星主要扮演两个角色，一个是扳道工，另一个是地理学家。 扳道工是那种早年为火车行进方向进行调度的职业，在原著《小王子》中的那一位扳道工，会说着些火车上的大人来来往往、但不知道自己前进的目标之类的话，又会指出只有孩子们才会注意沿途的风景。 不过戏份很少，在这舞台剧的戏份就更少了，基本上是汤岛星一个人的独角戏。 另一个角色，地理学家的台词则多得多，因为那是小王子到地球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他为小王子推荐了地球这一好去处。但他是个只通过冒险家转述，整天宅在自己的小行星上，用完全二手甚至三手的资料进行地理研究的奇怪大人。 无论是扳道工还是地理学家，汤岛星都演得游刃有余。 可相对于剧团另外几个人，汤岛星的演技又有所不同。 “你的演技……个人特色好浓烈啊！”星野爱保持着微笑，说道，“当然我觉得你是演得很好的，所以这绝对不是贬义呢。只是相对于大家的演法，你无论是演哪个角色、总感觉……一个样？好像也不对……” “感觉都是汤岛星扮演的角色——对吧？”汤岛星说，“我不像他们，我都是用自我来进行角色的演出的。” “用自我？”星野爱不太明白。 “我的意思不是说像方法派那样用自己曾经的体验来演戏，我只是把所有的角色都演成自己的样子。”汤岛星轻笑道，“哼嗯~当然，这也常被别人说我演什么都一个样。不过没关系，观众们就喜欢我的原本样子。” “喜欢你原本的样子吗……”星野爱微微睁大了眼睛。 “对。我也曾经想要像剧团里的其他人那样演戏，但最终效果都不太好。”汤岛星眉头微皱了一下，但又马上松开，“最后我还是演我自己，最能获得观众的青睐。我的演技不是‘我变成角色’，而是‘角色变成我’。我演扳道工，就是我当扳道工时的样子，我演地理学家，就是我当地理学家时的样子。” “要想讲得特别清楚，对我来说比较困难。”汤岛星一只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手肘搭上去、手背顶着下巴说，“不过应该这样就够了吧，只是一个思路而已。你不是一直在用你的偶像人设的形象在扮演角色吗？或者……那就是你本来样子？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认为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观众应该也会喜欢。总之，适合自己的演技才是最好的演技。” “诶……感觉有点深奥。” “不深奥，真的只是思考方向不同。你想，人本来就不只有一面。就我来说，我在剧团和在家里的样子是很不一样的。我的做法，就是让要扮演的角色作为自己的一面存在。” “可是……” “……” 他们讨论了一段时间，又对了几次戏。 这时，程宇走了过来。 星野爱心中一跳，停下了所有动作，已经能预感到他要说的话了。 果然，程宇有些抱歉地说：“我下午有点事，今天还是让一户那家伙来接你吧。而且我回去得会晚一些，晚饭就不用等我了。” 星野爱静静看了程宇一会儿，嘴唇抿着笑容，点了点头：“……好。” …… 于是结束在岩穹剧团的排练后，星野爱坐着齐藤一户的车回到公寓。 到饭点的时候，程宇确实没有回来。 “大叔最近都很没有时间……”星野爱看着客厅墙上的挂钟，喃喃自语。 回头看向沙发上的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她露出温柔而阳光的笑容说：“你们肯定还不想睡觉吧？来一起看妈妈的偶像练习吧！” 齐藤夫人已经回去了，两个孩子又还很精神的样子，星野爱不太放心让他们自己到处玩。 所以说完后，她就抱着双子到了另一个比客厅还要大得多的房间——本来是要作为客厅的，但被程宇专门为星野爱改成了练习室。 “待在这吧，无聊就玩一下玩具哦。”星野爱把瑠美衣和阿库亚放到练习室的角落里，塞了几个玩具，又叫白猫小黑帮忙看一下。 “妈妈~”瑠美衣拍了拍胸脯，摆出了一副“放心吧！”的样子，然后朝星野爱说。 星野爱忍不住笑了两下：“从电视上模仿的吗……” 她看了看爱久爱海，爱久爱海依然一言不发。 不过星野爱也不在意，走到练习室中间，面对着镜子，进行舞蹈的练习来。 最近这段时间，星野爱其实更多地空闲留给了舞台剧的练习。但毕竟偶像是主业，稍微一两天不练，她就有些担心自己会退步了。所以还是会尽量抽时间做一定量的训练，来维持偶像表演的感觉。 说起来，星野爱复出后的练习量相比复出前也都是锐减的。因为要分一些时间给孩子啊……后来又分了一些时间给程宇…… “我回来了。” 突然，外面就传来了程宇的声音。 星野爱神色一喜，转身就要走出练习室，但刚踏出一步就停了下来。 她望向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两个孩子也正望着她。 星野爱往练习室出口看了一眼，回过来向着孩子们微微一笑。然后慢条斯理地走到挂着毛巾的架子那，拿毛巾擦掉身上的汗水，接着来到双子身边。 “今天就到这里吧。”星野爱抱起双子，向客厅走去。 程宇摆着大字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现星野爱过来后，马上稍微坐得端正了些。 看看了星野爱来的方向，程宇皱了皱眉，说：“怎么这么晚还做练习呢？” “呵呵，偶像练习，感觉最近做得太少了。”星野爱笑嘻嘻地说。 “那也注意一下时间吧……你这样出了一身汗，不是还要洗澡才能睡么？”程宇说着，站起来走到星野爱身前，道，“把他们给我吧，我把他们送到你房间睡。你现在就去洗一下澡，然后便也睡觉吧。” “……”星野爱似乎有一瞬间沉吟，可很快就笑容艳艳地将瑠美衣和爱久爱海递给程宇，“嘻嘻，那就麻烦大叔你啦~” 程宇抱过双子，然后就催促星野爱去洗澡了。 见星野爱往浴室去后，程宇抱着瑠美衣和爱久爱海走向星野爱的卧室，并低声说：“不是教你们十点前就要去睡觉吗？小爱的睡眠时间也会被你们影响的。” “诶嘿嘿，看着妈妈做偶像练习，就完全不想睡了。”瑠美衣说。 爱久爱海则说：“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觉得爱是在特意等你才练习到这么晚。” 程宇脚下一顿：“是么……” 他思考了两下，又继续走：“总之，我现在送你们到卧室后就睡吧。充足的睡眠对你们还在高速发育的身体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送到星野爱的卧室后，程宇就让瑠美衣和爱久爱海换好衣服，然后睡觉。 不过，就算他们躺在床上好好闭眼了，程宇也得在一旁看着。毕竟确实是一岁不到的婴儿……就算是做给星野爱看的，也得把这个功夫做足。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吧，瑠美衣和爱久爱海也似乎真的睡着了，星野爱卧室的门在这时轻轻打开。 刚洗完澡的星野爱赤着脚走进来，穿着一袭连衣裙款式的纯白色轻薄睡衣，身上散发着或许是来自沐浴露的水果香气。 程宇看着她，指了指床上，示意那两人都睡着了。然后默默地绕到星野爱旁边，往门口走去。 “……” 程宇脚步停了下来，回头往下看时，星野爱白皙的手指正捏着他的衣角。 “？” 星野爱面对程宇的疑问，放开了衣角，向着他张开双臂，湿润的嘴唇勾起一个妖艳的笑容，向上看的目光也……略显妩媚。 程宇很淡定地轻笑了一下，上前一把将星野爱揽进怀里，给她摸了摸头。 然后就给星野爱做了“晚安”的口型，很普通地离开了她的卧室，顺便替她关上门。 星野爱不声不响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接着到自己床边坐下，看着熟睡中的孩子们……怔怔出神。 …… 深夜，程宇在床上好好睡着……但……有人在拿钥匙开他的卧室门。 “！” 这异样的声音，让程宇骤然清醒了。 来不及细想，也搞不清楚这人为什么自己房门没反锁还要拿钥匙开……总之，程宇无声地翻落到床底下去，然后把事先准备的布人偶放到被子里，替换自己的位置。 屏息凝神…… “……” 很快，那人脚步很轻很轻地进来了，裸着足，掩上门后就一路往程宇这边走，然后爬上了程宇的床…… 甚至躺下了。 “……”程宇在床底下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爬出来。 小心翼翼地爬出来后，借着窗外的月光，程宇注视着躺在布人偶身旁的入侵者、那极其安详又带点浅笑的睡脸，犹豫了三次，才终于开口： “小爱，是在自己房间睡不着吗？” 0042 既然睡不着的话…… 平静又熟悉的声音让几乎要彻底沉入梦乡中的星野爱骤然惊醒，猛地转头一看，程宇那高大的身影正伫立在床边，遮掩了一半的月光，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注视着她。 “……” 星野爱呼吸停滞地和程宇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才缓过来，慢慢地靠着床头从床上坐起来。 她的嘴角强牵起一丝微笑，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又看到身旁躺在床上的人影——她看了看床边站着的程宇，再看了看旁边躺着的人影——双眼顿时睁大，其中璀璨的星光急速流转。 “别怕。”程宇及时用柔和的声音说，轻轻掀开被子，将内里的布人偶拿了出来，解释道，“这只是个玩偶而已，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说着，程宇一边抱着布人偶，一边去把卧室的灯打开了。 这时，星野爱才看清楚，刚刚那个把她吓一跳的布人偶，其实也不是人偶，是一个人形的且比她还要高大些许的熊猫布偶。 就是长相有点奇怪，黑眼圈是星星形状的，眼神不屑地看向别处，边狡黠地笑着边露出犬齿。身体也不是圆滚滚的，而是消瘦纤长的体形，四肢末端会稍微大一点。 星野爱松了一口气，一只手捂着胸口，笑着说：“哈呵呵~~差点被吓死了，一瞬间我还以为大叔变成了两个。” “这家伙叫做……额，‘潘先生’来着？据说是千叶那边的吉祥物。”程宇说着，回到星野爱身边、在床沿坐下，“之前去千叶那边跟人谈生意时，偶然看到了。我本来就想着找个人形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加上我对熊猫比较偏爱，所以就买了回来。” “啊哈哈哈……”星野爱用悦耳的声音笑，说，“原来大叔晚上睡觉是会抱着玩偶的吗？真是太有趣了。” 程宇也一脸笑容，道：“我这也不是用来抱着睡的。我认识一个人，每天晚上睡觉都是让人偶睡自己床上，自己睡衣柜里。我没他那么魔怔，但买来的目的，也确实是防备一些不明的入侵者哦。” 说着，带有温柔笑意的目光，聚焦在星野爱白皙娇嫩的脸上。 一滴冷汗从星野爱的额头滑落。 她捋了捋鬓边的秀发，并不着痕迹地擦去汗珠，唇间含着笑容说：“所以大叔这个玩偶是这几天买的吗？上次我来好像没看到呢。” 程宇让‘潘先生’再次好好在床上躺着，然后注视着星野爱，柔和地问道：“为什么要一直转移话题呢？说说看吧，小爱，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在这半夜？” “……”星野爱抿着嘴，视线飘忽，“就、突然想做个恶作剧，诶嘿嘿~”她说。 程宇伸手过去，轻轻抚了抚星野爱蓝紫色的长发，温柔地说：“小爱，你用这样心虚的表情，说着这种颇有些无厘头的话，不觉得太假了吗？如果你真的希望，我是可以相信你的，但你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在叫我拆穿你吗？” 程宇稍微往星野爱的方向再坐近了一点，大手轻轻覆盖她的头顶，说道：“来吧，和父亲我好好说一下，你睡不着的原因。” “……”星野爱长长的睫毛低垂，沉吟着。 程宇见状，接着说：“你应该明白的，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好好倾听。如果是好的事情，我会为你高兴，如果是坏的事情，我会为你悲伤，而其中——我对你的爱，不会改变。我亲爱的女儿。” 星野爱微微低了低头，如天上星辰美丽的眼睛、来回窥视着程宇的脸。 “我就不能只是睡不着吗……我想、和大叔多待在一起……” 星野爱最终开口，但仍低着头，视线移到旁边仰躺着的‘潘先生’玩偶身上，缓缓地说：“最近舞台剧排练的事，偶像活动的事，还有平时练习……以及照顾露比和阿库亚……我完全没有空闲的时间了。大叔也是，原本能陪我的时间就不是很多，现在就更少了，休息天也在工作……所以，我想要多点和大叔待在一块。” 说着，星野爱慢慢地抬起头看向程宇，湿润的眼睛中、亮丽的星辰摇曳着：“不可以的……吗？” 避重就轻。 对于星野爱的说辞，程宇脑海中闪过这四个字。他很想问问，假如就这么在自己这里睡了，不担忧瑠美衣和爱久爱海那两个孩子醒来、发现妈妈不在身边而感到不安的情况吗？这一点也不像星野爱的作风。 又或者……应该反思，所谓的别人的作风，都是思考上偷懒而进行的贴标签行为，是自己被这种认知迷惑了？ 程宇认真考量着……然而不管如何，星野爱这次至少表面上的表现非常真诚，而自己刚刚才说过“如果你真的希望，我是可以相信你的”这种话。 “希望我多陪陪你？”程宇用宠溺的眼神看着星野爱，说道，“可以啊，那之后我在公司会更努力一点，用尽量少的时间把工作完成……唔，不过，有些事情的时间实在不是我能决定的，那个时候小爱你可以再稍微体谅我一下吗？当然，如果你实在希望我来陪你，我会回来的。” “呜……”星野爱伸手，柔软的手掌捉住程宇的手臂，摇了摇头说：“大叔，我也没有那么不懂事啦……就现在陪一下我、就好了……” 程宇看了她好一会儿，回答：“没问题。” 然后从床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星野爱说：“稍微等我一下。”说完，走出卧室。 “！” 星野爱伸了伸脖子，望着程宇走出去，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她不太明白，程宇出去是做什么…… “难道要拿戒尺……” 星野爱陡然有些紧张，白皙的大腿并在一起。 不过程宇很快回来了，手上拿着的是一本书。 她放松地呼了一口气…… “我给你讲点睡前故事吧。”程宇再次坐到星野爱身边说。 “咦？”星野爱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是要我现在就陪你么？但是很晚了呀，加上你又睡不着……我觉得这个主意应该不错的。”程宇说着，脸上显出追忆着什么的样子，“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是会在睡觉前，拿本书给我讲故事。好像约定了一样，我听完之后，就会乖乖的睡着。” 低头沉吟了几秒，程宇尽可能声音温柔地对星野爱问：“小爱……有体验过这样的经历吗？” 星野爱愣愣地注视程宇，有些僵硬地左右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那我现在给你补上吧。”程宇微笑着说，“我作为孩子时候有的，我的孩子当然也得有啊。来，好好躺下吧。” 星野爱紧闭着嘴巴，想要压住自己的表情，但唇角却被美丽的笑容强行牵起，大大的眼睛眸光烁烁。身体顺从着程宇的要求在床上好好躺下，然后让程宇给她将被子盖好。 程宇看了看有些炫目的日光灯，走过去把它关了。然后回来打开了放在床头桌上的台灯，光线只照向自己这边。接着一边打开书，一边说：“但有两个事情要跟你说清楚哦。首先，我给你讲故事，你就得好好睡觉，知道吗？” “嗯。”星野爱在被子里点点头。 “另外一个就是，你睡着之后呢，我会把你抱回你的卧室里。”程宇说，“阿库亚和露比如果醒来后发现本应该在身边的妈妈不见了，可能会很不安呢。” “……”星野爱沉默了一下，还是点头，“嗯，我明白。” “好，很乖哦。”程宇给她摸了摸头，然后终于开始讲故事，“那么这是第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懒散的人……” “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又不想努力，于是向神祈求……” “神啊，请赐予我一些牛羊吧……如果实现了，我会用十倍的数量还愿……” “但是，他还愿用的牛羊的都是用面粉做的……” “神很生气……” “……” “……” …… 几个故事之后，程宇察觉到星野爱终于在自己越来越轻缓的声音中睡着了。 睡脸相当安详和可爱。 程宇停下故事的讲述，欣赏了那样的星野爱一会儿。然后就以在床沿坐着的姿势，微眯了七十分钟。 接着睁开眼，不发出声响地小心把书本放好，然后缓缓站起来。 回身看着在自己床上深深沉入梦乡的星野爱，程宇无奈地笑了笑。继而也是用很小心的、不会惊醒星野爱的动作，将她身上的被子掀开，然后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挺花时间的，好在确实没打扰到星野爱的梦。 程宇向房间的一个黑暗角落投去视线，一直蹲守着在那的白猫小黑踩着无声的猫步走了出来。 程宇朝它扬了扬下巴，示意它去开路。 白猫小黑看了程宇一眼，猫脸上读不出什么表情，然后就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地给程宇打开了卧室的门，包括星野爱那边卧室的门。 程宇走到星野爱的卧室里，看到瑠美衣和爱久爱海还在睡着。他们和一般的同龄人不太一样，很少半夜惊醒——当然，偶尔也还是会有就是了，尤其年龄更小些的时候。 又花了比较漫长的时间，程宇成功让怀中的星野爱安稳地和孩子们睡在了一块。 程宇看了他们几眼，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躺着。 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关于星野爱的信息： [ 星野爱： 认可度=99%（爸爸……） 好感度=331（这只是亲情吗？） 态度=占有（想要更多） ] “就不能再详细一点？”程宇问。 【不能。】 系统回答。 程宇把这事暂且放到一边，沉沉睡去。 …… …… 太阳自东方一跃而出，刚开始普照大地不久，星野爱便从自己卧室的床上醒来了。 星野爱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忽然感受到了身旁的目光，星野爱有些迷糊地看去。原来是瑠美衣，比她更早地醒了，此刻正坐在她身边，满脸笑容地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她。 星野爱和瑠美衣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右手用食指轻轻戳着瑠美衣嫩滑的脸蛋。 “……我明明不是亲生的……为什么能做到那种程度呢……明明我都……” 星野爱的自言自语，引来了瑠美衣好奇又不明所以的目光。 星野爱见状，笑了一下，将瑠美衣抱在怀里，边摸着她的头边说：“不用担心。我啊，会为了露比和阿库亚好好努力，努力做个好母亲的……会好好努力的……” 瑠美衣沉浸在母爱的宠溺里…… 其实也已经醒过来，但仍躺着的星野爱久爱海注视着那样的光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但很快又不在意，侧过身去继续睡了。 0043 你的童年打几分？ “你小子，两个角色你都演成一个味，你让观众看什么，嗯？！这些天你都练了些什么，啊？！你这表演，在第一个角色的时候观众就已经看腻了，在期待新角色时、却发现又是你，观众还有什么兴趣？？”岩幸雄说着，僵硬的手抬起拐杖就要往汤岛星脚上敲打。 “咚！咚！”两声，好在都被汤岛星来回跳跃着躲过去了。 “岩老头，这能怪我嘛？！这分明就是你故意刁难我，你明知道我不适合这样演！”汤岛星有些恼怒地说。 “没错，我就是在刁难你。作为一个演员，这种程度的演出做不到吗？”干枯的皱纹在岩幸雄的眉间似火焰缭绕，他瞪着眼睛说，“已经给你分配了比较简单的角色了，这点差分必须给我做出来！” “我已经在年龄感上做出区分了……” “不够！不够！” “嗯——”汤岛星颇为烦躁地弄乱了自己的头发，然后说，“那我再想想。”接着就往较为练习场较为空旷的地方走去，准备一个人仔细琢磨。 “下一个，彩音你来吧！”岩幸雄指了指人群中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少女，然后转头看向矗立一旁的星野爱说，“你，继续演小王子，跟她对戏。” “是。”星野爱脸上挂着漂亮的微笑，点头答应，然后便在岩老先生的指示下开始和佐藤彩音进行戏剧的表演。 就今天来说，主要任务是让岩幸雄来集中检验他们的练习成果。上午的时候，岩幸雄就让他们自己按照剧本在简陋的舞台上组了一场完整的演出。演出中他一言不发，演出结束后就开始破口大骂。诸如他们根本没有领会好脚本作家的意图或者自己这段时间白教了云云，狠狠地斥责了一通，然后才慢条斯理地给出自己的指导意见。 下午的时候又分别根据他们的角色演出进行单独教学。不过，这就让星野爱颇为辛苦，因为几乎每个人的演出都需要她这个主角参与，可以说是全程陪同。 另外一说，对于程宇的表演，岩幸雄的评价是，表演得非常好！但要多注意舞台下的观众，不要总把他们当作舞台剧的一部分，搞清楚这是表演，是用来取悦观众的艺术，不是现实生活。 程宇也没什么能反驳的，最近也抽空看了点博丽咲彩推荐的相关书籍，但终究是半路出家，岩幸雄这样的表演艺术家说什么听就是了。 不过，他的第一关注点，当然还是在星野爱身上。虽说自家女儿才刚开始认真进行演员活动不久，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但却不是才刚开始演戏啊！类似入戏太深难以自拔，自我模糊，认知失调等等演技派演员时不时就出现的问题，星野爱身上也是有端倪的。为了防止演员活动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反而损害了星野爱的精神，程宇一直都认真地给予关注。 不过疏漏也不可避免就是了……只能说，希望不会陷入连亡羊补牢的机会都没有的境地。 “爱，你过来。” 在给完全不用出镜，只是单纯给几朵沙漠花配音的演员作出指导意见后，这次舞台剧的出演人员也就全部过了一遍了。岩幸雄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沉吟思索了一会儿，招手让星野爱靠过来。 程宇略有些惊讶，他不像别人那样接受了指导后就离开到一旁练习，而是一直站在岩幸雄身旁观看着星野爱的表演。事实上，每次星野爱和别人对完戏后，岩幸雄都是先点评星野爱的问题，才去给另一个人指导的。按理说，刚刚不都讲完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似乎也是验证了程宇的想法，在星野爱乖巧地走到岩幸雄身前后，岩幸雄却闭上了眼睛，干瘪的手指在扶手上反复敲击，但是一言不发。 星野爱微微错愕，大大的眼睛看向一旁的程宇。 程宇微微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接着开口向岩幸雄问：“岩老先生，我家小爱已经过来了，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岩幸雄无奈地睁开眼睛，白了程宇一眼，略显浑浊的眼珠注视着他，说道：“我打算说一些比较伤人的话，但你这个监护人在旁边让我多少有些拉不下脸。” “伤人的话？”程宇微微皱眉。 “我会尽量委婉一些……就是不知道你女儿听不听得……”岩幸雄挑着眉头说。 “您是在用激将法吗？”程宇摆出一副要被气笑的样子，顺便伸手阻止了要说话的星野爱，对岩幸雄道，“我家小爱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跟她说，只要不是带有恶意的，我都不会阻止。假如小爱真的被你的话伤着了，我想她也会直接告诉我，到时候我也把您骂一顿、伤一次，不就完了？” “你、你小子——”岩幸雄苍劲的手指指着他，是真被气笑了。但又很迅速地平复心情，收敛笑容。 岩幸雄道：“有你这样的监护人，看来我确实想多了。”话里不知道是褒义还是贬义。 他转过头，望着星野爱说：“所有人都有童年，如果要你给自己的童年经历打分，0分是非常糟糕，10分是非常幸福，你要打几分？” 星野爱骤然呆住，完美的笑颜也出现了微小的扭曲。 程宇神色微凝，摸了摸下巴，然后走到星野爱身前，半挡着双方的视线，对星野爱说：“感觉怎么样？我可以骂他了吗？” “嗤~”闻言，星野爱忍不住发出了很小的笑声，颇有些阴郁的神态被瓦解了。 “不用了，大叔。”星野爱摇摇头，笑着说，接着伸手拨开程宇，直视着岩幸雄苍老的脸说，“如果一定要我打分的话，大概是1分吧。”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着很久远、刚刚才想起来的事情。 0044 演员·天佑景 岩幸雄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目光依然犀利。 “你的演技相对于一开始来说进步了很多，我很满意。”他说，“但是，我满意的仅仅是你的进步，你的演技，根本没有实质性的变化。《小王子》总是被称为属于大人的童话，作者也自述，是献给一位大人、或者说现在已经是一位大人的曾经的那个小男孩。但是你的表演，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童真童趣，完全是个……处于青春期晚期的少女。” 岩幸雄瞥了一眼程宇，又接着说：“有人问我，你明明长着一张相对成熟的脸，为什么还执意要你扮演小王子这样的角色。我说，我在意的是你仍小心翼翼保留着的那一份天真。既然你是小忧的学生，我觉得那张脸反倒能成为你演出的利器！不过……现在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景，过来！”岩幸雄说完，也不给星野爱回应的机会，直接转头去招呼不远处的天佑景，然后才说，“让你看一下你们当中最能独当一面的景，是怎么演绎小王子这一角色的吧。” 星野爱和程宇只好看向不远处的天佑景，天佑景……天佑景站在原地没过来。 天佑景不断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嘴半张着，下巴上下动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岩幸雄马上察觉了这一情况，拐杖在地板上敲出“咚”的一声，怒道：“还不赶快过来？！每次叫你都磨磨蹭蹭的！！” 天佑景无可奈何地走了过来，看了星野爱那边一眼，凑到岩幸雄耳边说：“我已经和她对过戏了，您不记得了吗？”声音不大不小，至少程宇这边听得到。 “我迟早被你气死。”岩幸雄说，“不是叫你来对戏的！唉……你用你的演法，给爱演一下小王子这个角色。” 天佑景又看了星野爱这边一眼，说：“啊？就我自己吗？” 岩幸雄看着她，没有说话。 天佑景直了一下身子，说道：“那好，演哪一段？” “登上高山那一段吧。” “哦——行。”天佑景爽利地答应了，然后走到星野爱身前，活力满满地笑着说：“导演要我演我也没办法，这次也是多多指教了，爱！” 无论几次看天佑景，星野爱都觉得她超高，一米七几的身材，所以不难理解天佑景来演飞行员，但是……小王子？ “嗯，我很期待呢！”星野爱说。 天佑景又笑着和程宇打了招呼，然后才四下看了看，然后搬来一张矮凳。 天佑景将矮凳放到众人的中央，然后自己站在矮凳前、低着头，屏息凝神…… 程宇、星野爱和岩幸雄静静注视着她。 忽然，天佑景一只脚踏上了矮凳，头也随之抬起，气息有些紊乱，胸口起伏不定。 天佑景的表演开始了。 她的视线一样向上抬了抬，眨着眼皮四处看，恍然间就像一位站在山坡上，因为疲惫而暂且歇一口气的的登山客。 “嘻嘻~”天佑景咧开嘴笑了笑，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却让人好似已经听到了孩子般清澈的笑声。 “嘿咻。”天佑景孩子气地说出拟声词，然后另一只脚也踏上了矮凳。 “呼~~~”天佑景并拢双脚，抬起一只手作遮挡阳光的姿态按在额头上，用放松眼眶又尽量睁大的方式使眼睛看起来更圆润，乌黑的眼珠好奇地四处转着。 她到山顶了。 “站在这座高山上，我一眼就能看到整个星球和所有的人了……”尽管还在鼻子急促着喷着气，但天佑景一副兴致勃勃地样子极目远眺，并发出宣言。 不过很快，天佑景露出了惊讶，又不明所以的样子，歪了歪脑袋：“怎么……只能看到些悬崖峭壁呢……” 天佑景扮演的小王子胡乱地皱着眉毛，想了一回儿，鼓了鼓脸颊，有些不服输地伸出一只手掌靠在嘴边，试探着向那些悬崖峭壁说道：“您好。” 在原著里，这里会有“……您…好……您…好……”的回音，实际表演也会加上。但此时只有脚下一张矮凳做道具的天佑景，则用了一种像是惊吓却又有些小惊喜的微表情、演绎出了回音出现的情况，让三位观众觉得她仿佛确实听到了什么。 “您是谁？”小王子继续发问。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悬崖峭壁间的回音。 “做我的朋友吧，我很孤单……”天佑景脸上显出一种单纯的难过，因为这空旷的世界和不断重复她的话而不愿现身的不知道的谁而感到孤单难过。 “多么古怪的星球！”天佑景语气中有些气恼有些不忿，却又隐隐期待着什么，“干巴巴的，尖尖峭峭的，带点咸味儿。这的人缺乏想象力，总是重复别人说过的话……而我的那个星球，有一朵花，她总是抢先说话……” 说着，天佑景扮演的小王子一顿，侧耳倾听，眼神四顾，似乎还在期待着刚刚那个重复他的话的人走出来……但最终，小王子失望地走下了山。 “怎样，可以了吧？”走下矮凳，天佑景一下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向着程宇三人阳光一笑。 “果然……好厉害呀！”星野爱夸赞着，轻轻拍手。 程宇也觉得厉害，明明那高挑的身体应该是演出的阻力，但天佑景的表演让人有种小王子本来就那么高的错觉，甚至因此带来了些许神秘感、强调着小王子外星人的身份，而且那种天真无邪和童真童趣也拿捏得恰到好处，令人惊叹不已。 “感觉到自己的差距了吗？”岩幸雄毫不客气地对星野爱说，“你的表演完全把童心童真等感觉割裂了开来，甚至舍弃掉了，所以给人一种强烈的青春剧的印象。《小王子》是一部童话，给我好好记住了！” “虽然离公演还有段时间，但已经很紧急了。”岩幸雄看了一眼另一边趴着的白猫小黑，说，“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你就不用来排练了。” “去尝试找回你的童心吧。”他说着，又看了一眼程宇，“你也是，去陪她吧。” 0045 总之，先出去玩吧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吗？”程宇看了看无力地躺倒在自己怀里的星野爱，有些心疼地问博丽咲彩。 现在是这种情况，距离岩幸雄提出个什么“找回童心”之类的玄乎要求已经过去一天了。星野爱也不知进行了怎样的思考和煎熬，现在整个人显出身心俱疲的模样，脸色苍白，嘴唇都冷了几分。 明明今天也没有任何工作，赋闲在家，但却叫来了齐藤京子帮忙照顾孩子，然后自己跑来程宇这求抱，也可以看出星野爱的精神已经到极限了。 博丽咲彩搬来书房角落的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虽然穿着一身绣满华丽鲜花图案的大红和服，但和穿着一身运动装区别不大，没有增添任何淑女温婉的感觉。 “啊啊……岩老头还是真很看得上你女儿呢，这不就是按着早年我的路线培养嘛？”博丽咲彩看着程宇说，神色有几分怪异，“不过他大概也没想到，小爱会认真到这种程度……而且，是那么困难。” 博丽咲彩瞥了一眼闭着眼睛躺在程宇怀里的星野爱，继续道：“我看这样，放弃算了。小爱也挺辛苦的，直接和岩老头说做不到呢……他就会想办法帮忙弥补这个问题的啦！舞台剧是给观众看的，只要观众买账就完全没问题！演员的演技在其中的贡献占比是可以调节的，手法也多得是。” 程宇目光一冷，博丽咲彩这话完全是在激将，并不是真的在解决问题。因为在星野爱面前，当着程宇的面这么说的话，星野爱必然会—— “不行。”星野爱睁开了光彩明丽的双眼，在程宇怀里坐起来，说道，“博丽小姐，再稍微给我点时间吧！我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能找回童心了，一定可以做出让导演满意的表演的。” “找回童心么……”博丽咲彩红宝石似的眸子望向别处，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看向星野爱，“岩老头的思路倒是不错，不过不一定适合你……而且叫你找回童心，也不是真的必须找回童心才行。他只是要求你有更适合《小王子》这部舞台剧的演技，以及——你本身实质性的进步。” “你一定要这样打哑谜吗？”程宇目光笔直地注视博丽咲彩。 博丽咲彩连忙摆了摆手否认，说：“哪里啊，就你太过溺爱小孩了。我的学生演员出道，还是在岩老头那样的家伙手下做主角，这点坎总得自己过吧？而且，我觉得这个议题真的很不错，认真地审视自己，认识自己，接受自己，都是很重要的。因为自己是最终的锚点，不这样的话，就难以畅快地扮演他人了。” “再说了……”博丽咲彩眼睛瞄着程宇的脸，“关键时候我会好好指导小爱的，所以我只是在等时机……但你在干嘛呢？就只是给女儿当个抱枕？” 一席话语，让程宇陷入沉思…… “原来如此。”程宇说。 “……嗯？什么？”星野爱不明所以地抬头望着程宇。 “我也不知道。”程宇道，“但我知道你不能这么下去了。” 程宇向着博丽咲彩问：“我也好久没带她出去玩了，有什么推荐吗，咲彩？” “这个时节嘛……去滑雪吧！”博丽咲彩想了想，回答。 “滑雪？”程宇看了一眼窗外，薄薄的冷雾在这钢铁丛林中巡游，还是大半个月前才出人意料地下了些许小雪，“那得离开东京才行吧？” “那就离开啊，去北海道吧！”博丽咲彩打开旁边的包包，拿出雪白色外壳的手机，向着他们亮起屏幕道，“我最近就一直在北海道玩，我一个朋友在那里经营着一间小型滑雪度假村，人不是很多，可以去那里！当然，滑雪场小了一点，如果你们想去大点的滑雪场滑雪，那离星野滑雪度假村也很近。” 程宇看着她手机上不断展示的照片，说：“广告？” 博丽咲彩收起手机，双手交叉胸前，上半身后仰着说：“随便你怎么想，主要我真身在那。” “你的朋友不会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程宇皱着眉头问。 “普通人啦……大概吧。”博丽咲彩说，“不过最近她去西大陆玩了，所以没事的。” “那行。所以听明白了吗，小爱？我们去北海道玩吧！”程宇最后面带微笑地对星野爱宣布。 “咦——？？为什么？”星野爱不能理解，紫水晶般的眼眸中星光闪烁，“滑雪……我没有听明白，为什么这么突然呢？” 程宇摸着她的脑袋说：“就是叫你先把那老头交代的事情丢到一边，跟爸爸一起去好好休息、好好玩。没事的，假如事后他敢责难你，我帮你挡着。” 星野爱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大叔。哪怕一点点也好，我想要更快成为厉害的演员……我、嘻嘻、我还在期待大叔曾经给我说过的未来出现呢。” “有时想要最快到达目的地，反而要选择绕行呢。”博丽咲彩适时插话，一脸微笑地说，“不要那么在意岩老头给出的三天期限啦！导演的话当然要听，但过分拘泥，迷失自己的话，反而会坏事呢。而且导演并不是演员本人，作为演员可要时刻记得掌握自己啊。” “但是……” “是要找回童心吧？”程宇说，“没有多少比在父亲的带领下出去玩更能感受自己的童心的事情了吧？还有，稍微远离阿库亚和露比的话……大概也能有点帮助吧。” 闻言，星野爱眼瞳中的启明星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两下，她盯着表情认真的程宇，最终点了点头。 于是，上午还在自家公寓的星野爱，下午就被程宇带到北海道了。 “哟，等你们好久了！” 博丽咲彩在她朋友的滑雪度假村门口迎接程宇和星野爱，她还是上午那件大红色调和服，在这冰天雪地里，颇有点扎眼。 程宇给星野爱准备了冬帽、耳套、保暖口罩、围巾、手套、秋裤、羽绒服、羊毛袜等等一条龙，武装到脚趾，自己倒是很随便地披了件带兜帽的羽绒了事。 “博丽小姐~”星野爱靓丽地微笑着向博丽咲彩打了招呼，不过她也就两只扑闪的大眼睛漏在外面。 “你要是能自己坐飞机过来，我们就不用给小黑搞托运了，你看它，每次都一副要憋坏的样子。”程宇看了看从星野爱身上跃下，然后跳到博丽咲彩怀里的白猫小黑说。 说着，程宇又望了望隔壁矗立着的大概两米高的木板牌子，上面写着——《小鹿的地盘》——嗯，很直白。听说北海道梅花鹿挺多的，这该不会是哪一只鹿开的吧？ 不过主人不在，应该没什么所谓，影响不到星野爱。 程宇对博丽咲彩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机票不用钱吗？！”博丽咲彩说了句，然后拉起星野爱的手，并说，“呵呵，小爱，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吧。”接着白了程宇一眼，拉着星野爱往度假村里走。 0046 滑雪 程宇也不在意，便也跟着走进去。 这个叫《小鹿的地盘》的度假村不是很大，但也不能说很小了，有一定的占地面积。由一些看起来还比较新的木栅栏圈了起来，成一个圆形。中央有一个广场，广场中已经铺上了一层雪、但大概率的是喷泉水池的六角圆台上，矗立着一个看起来要一跃而起的大理石材质的梅花鹿雕像。 围着广场坐落的，是三间乍一眼看过去会让人怀疑是纯木头修建的款式传统而古老的旅店。不过认真细看的话，能看出来那仍然是钢筋水泥搭建的屋子。也许有几分真木头，但大部分都只是看着像罢了。最高不过两层，而且旅店还自带院子，估计是住不进多少人的。至少同样的占地面积比不上隔壁星野度假村的高楼大厦。 旅店之间还有几家卖着不同商品的杂货店，诸如些零食、汽水、小纪念品、滑雪装备等。建筑款式也是上世纪的路边小店的模样，看来这个度假村的主人很好这口。 “就是这间，来这边。”博丽咲彩把程宇和星野爱带到其中一间坐北朝南的旅店，领着他们走了进去。 走过一段很短的木板铺成的小路，进入旅店后，能看到一个容貌姣好的妇人守在前台，约莫三十余岁，扎着一头很古典的高顶髻。 “啊，博丽小姐，您带着您的朋友回来了！”那个妇人一见博丽咲彩，马上带起了笑容主动打招呼。 “嗨，玲奈，我带他们来了。”博丽咲彩也笑容满脸地回应，然后给两边互相介绍起来，“这位美人是原田玲奈，这间旅店就是她在经营，有什么事可以找她。玲奈，这个是我多年的朋友，他叫程宇，这边这个眼睛很漂亮的是他女儿，名字是星野爱，叫她小爱就行。阿宇不用管，平时主要照顾小爱就行。” 听到星野爱的名字时，原田玲奈愣了一下，因为这父女俩姓氏不一样啊……不过她也没敢深究，毕竟博丽咲彩是大老板的贵客，万一踩雷惹人生气就不好了。 当下原田玲奈深深鞠了一躬，程宇和星野爱也回了礼，她抬起头后，稍微靠近了一步，语气亲切地说：“两位既然是博丽小姐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们这里最尊贵的客人了。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请务必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可能满足你们的！我一听到博丽小姐的朋友要来，我就火急火燎地收拾了两间最好的房间，现在就等你们住进来了。我带你们去看看？” “多谢，麻烦你了，原田小姐。”程宇礼貌地回应。 “麻烦您了。”星野爱揭开口罩，说着敬语。 于是，一行人在原田玲奈的带领下，先后到程宇和星野爱的房间放下了行李。 “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呼唤我。”原田玲奈很恭敬地说完，就要告退了。 “对了，深雪和百花现在是还在学校吗？”博丽咲彩在她走之前问了一句。 原田玲奈想了想，说道：“是的，博丽小姐，不过她们应该下午五点就会回来了，她们回来我再让她们来找你吧。” “啊？那不用，我可不想被她们讨厌，到时候我自己去找她们玩好了。” “呵呵呵~~你也太爱那俩丫头了……”原田玲奈笑着离开了。 “那是另外的客人吗？”看原田玲奈走远了，星野爱问道。她刚刚就发现，旅店里似乎没有除他们三个以外的客人，各个房间都不像有被使用，有点不同寻常。 “哦？不是。这段时间，这个旅店就是专门招待我的，所以不会有别的客人。”博丽咲彩嘴角一翘，说，“深雪和百花是玲奈的双胞胎女儿，今年刚上小学呢。” “双胞胎？！”星野爱小小地掩着嘴唇，惊讶地说。 “嘿嘿，很想见见吧？想看看别的双胞胎孩子是什么样的？然后比较一下哪边更可爱？”博丽咲彩哈哈一笑，摸着怀里的白猫小黑说，“放心吧，这两个丫头很野很活泼的，等她们回来，你不找她们，她们还要来找你咧！” “诶——”星野爱偏了偏头，紫水晶似的眼珠转了转，说，“那还真有些期待呢。” “反正不会有我女儿可爱。”把房间检查了一遍的程宇，也凑过来插话。 博丽咲彩看了他一眼，懒得接话，转而继续说，“那个，小爱你们应该没怎么吃东西吧？稍微吃点，待会儿我带你去滑雪场。” “好~”星野爱点点头。 …… 属于《小鹿的地盘》的滑雪道就两条，一条是初级雪道，一条是中级的。初级雪道大概长300米左右，上下落差很小，中级雪道大约一千多米，坡度大概30度吧。 星野爱是完全不懂滑雪的，所以博丽咲彩就将她带到初级雪道去了。程宇稍微会点，在中级雪道玩玩是没问题的，不过抛下女儿自己去玩算什么事？所以还是跟着到初级雪道上。 雪道上，寒风呼呼地吹着，许多草植被吹得只剩枯枝，加上地方被专门清理过，四周显得非常空旷，让人正常说话都不由自主地喊出来。 “好，就是这样，放下滑雪手杖后就往我这里走哈。慢一点，走外八字，诶，对！” 在初级雪道的起始点，戴齐了包括头盔、护眼镜、手套、护膝、护臀垫等一系列滑雪护具的星野爱，双脚踩着滑雪板，在博丽咲彩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平地行走。 这就跟教人游泳，要先让人在水里泡一段时间，亲亲水性一样。这一身的滑雪道具，主要是手杖和滑雪板，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动起来得有一个适应过程，不可能直接就让没滑过雪的新手滑起来的。 星野爱看起来有些笨拙地行走着，一扭一扭地抬起滑雪板的姿态，看来有些像在陆地行走的鸭子……或者说白天鹅？ 程宇面带微笑，紧跟在星野爱身旁，细心看护着她，“哎~你这个动作不对，滑雪板可不是鞋子，要向前滑着走。刚刚不是试过了吗，想跌倒也没那么容易，再说，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哎！哎~呀！” 程宇刚说完，星野爱一只脚劲没用上，就往侧边倒了，娇声震荡着冷空气，倒向程宇的方向。 程宇一把扶住了她，将她扶正。 “都怪大叔，害我分神了！”星野爱佯怒地用小拳头碰了程宇一下，但眼里笑意盈盈。 程宇只是微笑着，让她继续往博丽咲彩的方向走：“好啦，是我的错，继续往前走吧，要注意把下半身的力量好好传递到滑雪板上，重心不要太高。” “嗯嗯。”星野爱略有活力地应承，迈动双腿，向前方滑着前进。 “嗯~第一次走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博丽咲彩接住迎面走来的星野爱，说了些夸奖的话，然后又道：“不过我们还得再精进一点，再走几次吧！” “好的。”星野爱很认真地接受指导，又来回平地移动了几次。 接着，博丽咲彩又教了她几种上坡方式，然后是犁式刹车、犁式转弯、速度控制、正确的摔倒方式，等等。 最终，在把这一连串的前置教学都走通一遍后，博丽咲彩才开始让星野爱尝试在雪道上正式地滑雪。 看着博丽咲彩细致的指导过程，程宇一时有些庆幸。自己当初学滑雪的时候，教的人教学方式比较粗犷，美其名曰“多摔几次就好”，要这回儿拿出来，指定出问题。 “还是功课没做够，关于女儿的事情还不够上心。” 这么想着，程宇听到博丽咲彩和自己说：“阿宇，往下面站呗，给你宝贝女儿当当护道人。” “OK，没问题，NoProblem。”程宇立刻答应，动动滑雪手杖，往下滑了一会儿，然后一个犁式刹车停在雪道一百米处。 “呵，看着样子，他怕是要一直跟着你滑下去。”博丽咲彩见程宇甚至不愿意再远一点，笑了笑道。 “诶……大叔离中间有点近，我要是不小心往他身上撞了怎么办啊？”星野爱望着向她招手的程宇，有些担忧地问。 “这坡度，你这小身板……你要是能把他撞飞，我还真想看看。”博丽咲彩拍了拍星野爱的腰部说，“开玩笑啦，你要是感觉自己失控了，就按我刚刚教的，主动向侧面摔倒，要注意不要扭膝盖。实在把握不住时，就再真的往阿宇身上扑就是了。让他待那，就是为了这个啊。” “嗯……那、那我开始滑咯。” “滑吧，注意操控重心，还有双脚着力点的变化。” 于是，星野爱深呼吸了两下，做好准备，认认真真观察了一边路线后，重心变化，拨动滑雪手杖，“咻”的滑了下去。 星野爱有着一定的舞蹈功底，所以对身体的控制比常人好不少。又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使然，即使穿着厚实，滑出几米后，星野爱依旧展示出了姣美的少女体态，在晴朗的天空下，如同一只美丽的雪之精灵在贴着地面飞行。 把握好时机后，程宇也跟着星野爱沿着雪道一路滑了下去，保持在星野爱右前方，护航。 中途好像有听到星野爱的笑声，但……有几分真意呢？ 她肯定还在想着演技的事情，程宇也是看得出来的。 不过精神似乎好了不少，这就暂且够了。 结果，星野爱第一次长距离滑雪，非常顺畅地一路滑到底，并优雅地刹车。 回望着三百米的雪道，星野爱的笑脸比这雪地还要耀眼：“啊，滑雪，很好玩呢。” 程宇微微一笑，说：“你要能喜欢就好。” 0047 原田姐妹 后来又滑了几次雪，就回去了。这个时节天黑得很快，所以虽然想让星野爱再玩会儿，但不能真耽搁在这。 不过他们才刚接近旅店，就有两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咲彩！咲彩！” “咲彩！咲彩！” 夕阳的金光将旅店的门庭填满，自金色的海洋中一跃而出的、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们两人都穿着一身粉色的羽绒冬装，同样的节奏、同样的音量，喊着同样的名字，然后扑到同一个人身上。 “喂喂喂，又来这套啊？！别待会儿我走两步，你们倒了，接着就趴在地上假哭。”博丽咲彩在被牢牢抱住之前，及时抬起了怀里的白猫小黑，然后没好气地训斥身上两个挂件。 程宇和星野爱下意识远离了她两步，然后一起好奇地观看着。 “才不会！”×2 “咲彩，欢迎回来！”×2 博丽咲彩叹了口气，换上了温和的笑容，说道：“是是，我回来了，两位大小姐可以放开我了吗？” 两个小女孩两双一模一样的乌黑眼睛对视了一眼，然后贴着博丽咲彩的腰部仰头同声说： “你手上的是什么？”×2 “是买给我们的玩具吗？”×2 “是买给我们的玩具吧！”×2 声音都几乎要重叠在一起，难以区分。 “好厉害啊~！”一旁的星野爱瞪大了星光熠熠的眸子，惊叹道。 “确实……”程宇也相当惊讶，这种程度的心意相通和默契，甚至让人生出她们或许是一魂双体的错乱感，可不是普通的双胞胎可以做到的。 也许有某种特殊的天赋？ “你们说她？她的名字叫小黑，她可是旅店的客人啊，才不是什么玩具！”博丽咲彩让白猫小黑骑在自己脖子上，然后腾出手将往自己身上爬的两个小丫头摁了下去。 “是客人啊？” “是客人吗？” “那就没办法了。”×2 两小女孩突然停下了闹腾，终于放开了博丽咲彩，稍微离远多了一步，又齐声和白猫小黑打招呼：“你好啊，这位客人，欢迎来到我们这度假村里服务质量第一的旅店！” “我是原田深雪。” “我是原田百花。” “我们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请问小黑你可以陪我们一起玩吗？！”×2 两个丫头不知道哪里学的，郑重其事、礼貌地邀请一只猫的同时，还提了一下不存在的裙摆。白里透红的稚气脸蛋上咧着微笑，四只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白猫小黑，透出希冀的目光。 不过，白猫小黑何许猫也？在星野爱那被撸了好几个月了，也没见它主动蹭过人一次。 只见白猫小黑在博丽咲彩的肩上站起来，打了个哈欠，砸吧了嘴，睥睨了下方两个人类小女孩一眼，一跃而走。 “嘿~咻！” 星野爱接住了飞扑过来的白猫小黑，明丽的眼睛眨了眨，看了看怀里的萌物，又看了看围过来的两个小女孩。 原田深雪和原田百花没有像靠博丽咲彩时那样近，而是稍微有一定距离地观察星野爱。忽然，其中一个双眼放光，带着奶气地说道：“啊！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 “真的耶！”另一个也双眼放光，嫩声说，“也请姐姐你来陪我们玩吧！” “诶——”星野爱饶有兴趣地笑起来，正要回应，只见博丽咲彩跟了上来，往双胞胎姐妹红白条纹的冬帽上，一人给了一拳。 “哎呦~”×2 两道稚嫩的惨叫声同时响起，但她们明明是先后挨敲，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同时的。 “这边也是客人。”博丽咲彩说，“我们刚从滑雪场回来，别缠着了，先让他们进去把装备换了！” “诶嘿~对不起。”×2 两个小女孩两脸抱歉地同声说，然后各自分开。 其中一个就在星野爱身边，带着她往旅店里走，边说：“姐姐没有什么要我帮忙拿的吗？我的力气很大的哟。” “呵呵呵，没有耶。”星野爱笑着说，东西都被程宇拿着呢。 “太好了！……啊，那姐姐叫什名字啊，我是原田深雪哦，叫我小雪好了。”原田深雪笑嘻嘻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独属于小孩子的甜腻笑意。 “喔，小雪你好呀！我的名字是星野爱。” “我可以叫爱姐姐吗？”原田深雪扑闪扑闪的眼睛注视着星野的脸，“爱姐姐真的长得好好看！” “啊哈哈哈……”星野爱用悦耳的声音地笑了笑，说，“可以啊，你们想用什么称呼都行。你们姐妹也都很可爱呢。” 原田深雪这边贴着星野爱说话，而她的姐妹原田百花则走向了程宇这边。 上下打量了一下程宇，原田百花摸着嘴唇说：“哎呀，运气不好呢。没办法，这位叔叔，就让我帮你拿一块滑雪板吧！” 虽然这旅店服务员如此直言不讳地向客人表达不满，但由于对方小小的、还不到十岁，反而凸显了天真可爱。 程宇比较吃这一套，于是朝小丫头露出和蔼亲切的笑容，说：“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了！”说着，从身上背着的东西中拿出一根滑雪手杖递过去，接着道，“滑雪板就不用了，但如果你能帮我拿一下这个手杖，就帮大忙了！” 原田百花歪着脑袋考虑了一下，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呀！”十分乐意地接过滑雪手杖，因为这比滑雪板轻得多，而且妈妈见了也会觉得自己有在好好招待客人。 “叔叔叫什么名字，我叫原田百花哟。”双手捉着手杖的一端，另一端扛在肩膀上，原田百花一边走一边问。 “哦，我叫程宇。” “程……宇……好奇怪的名字，我该怎么叫？程宇君吗？”原田百花有些迷惑地问。 程宇给逗笑了，说道：“你叫我叔叔就好，直呼我的名字有点没礼貌哈。” “嘻嘻，叔叔~”原田百花笑颜如花，很听话地叫了。 “对了，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程宇问。 “我们是双胞胎姐妹。我是姐姐……”原田百花眼珠子转了转，又说，“我也是妹妹！” “哦？为什么这么说？” “嘻！嘻！嘻~我们是一心同体的双胞胎呀，怎么会区分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大家都是姐姐，都是妹妹。”原田百花脸上显出得意的笑，忽然左右看了看，往程宇身边凑近了点，小心翼翼地说，“告诉叔叔你一个秘密……” 程宇眉头一挑，有些好奇：“什么秘密？” “其实啊……”原田百花再次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们已经换了好多次名字了，但妈妈都没有发现~哈哈~~” “哦？你们妈妈都分不出来吗，那还真是厉害呢。”程宇想了想，轻皱了一下眉，怀疑这里面有自我认知缺失的风险，但跟孩子说也没用，所以还是不咸不淡地赞叹了一句。 “嘿嘿！”原田百花活泼狡黠地笑着，和原田深雪一起带领众人走进旅店。 到了前台之后，原田玲奈仍守在那，像是一个下午都没有移动过一样。 “妈妈妈妈。”×2 见到母亲，原田姐妹吵吵嚷嚷地凑了上去。 “我把客人都带回来了。”×2 然后她们一起拿着程宇给原田百花的滑雪手杖，献宝般呈给原田玲奈。 “你们俩啊……好好，很乖。”原田玲奈伸出双手，弯腰给两个女儿轻轻拍了拍脑袋，脸上神色颇有些无奈，接着拿过她们献出的滑雪手杖说，“不要硬缠着客人，收敛点，让客人休息一会儿。别人刚从滑雪场回来呢。” 说完，起身向着程宇和星野爱这边，说：“抱歉，这两个孩子有点过于顽皮。” “没有啊。”星野爱笑着说，“很活泼可爱呢。” “都挺好的。”程宇也道，抬了抬手中的一摞滑雪板，问，“这些东西就放回原处吗？” “哦，不，得先放在别的房间晾干才行。”原田玲奈说，“先跟我到这边来吧，身上穿着的，可以待会再脱。” 于是程宇跟着原田玲奈去放好滑雪装备，在那之前，稍微回头看了一下。两个双胞胎小女孩又缠上了博丽咲彩，博丽咲彩嘴上说着麻烦，但又很宠溺地陪她们玩闹。星野爱背着手站在一旁，眸光闪闪地看着，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之后众人休息了一会儿，天就迅速地黑了。 星野爱和博丽咲彩都被原田深雪和原田百花拉到庭院玩耍了，时不时能听到两个小女孩银铃般明亮的笑声，甚至白猫小黑也趴在院子里的一颗有些光秃的树上。 只有程宇不太受待见，倒也不是这样，主要两姐妹没亲他那么厉害，毕竟是男性，外表年龄差距又摆在那。程宇这身模样已经显得较为年轻了，处于如果称呼“帅大叔”，未免有些叫老了，“帅哥哥”又有些叫小了的程度，不是谁都可以像博丽咲彩那样装嫩的。 既然空闲了，那就好好工作吧！ 程宇在自己房间里，拿出以防万一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屏幕工作起来。 不工作，无法在社会生存。有时候程宇觉得自己两个世界都这样忙碌是为哪般，不是白有系统了吗，虽然这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系统……但一想到这边的工作完全没有生存压力，公司是自己，又颇感爽快了。 要做事情，就得好好耕耘。 挂开得不够大，实在没办法。 “大叔~~” 忽然，虚掩着的门被打开了，星野爱往里面探头观察了一下，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嘿嘿，怎么在工作呀？！”星野爱从后面，攀上程宇背部，揽住他的脖子，笑声娇俏。 “怎么了，那两丫头放过你了？”程宇一边尽量让工作停在合适的进度，一边问。 “到吃饭时间了……我来叫你去餐厅。” “唔——好了，行。”程宇又敲了几下键盘，接着Ctrl+S，盖上了屏幕。 拍了拍星野爱的手臂，让她放开自己，程宇转过头说：“那走吧。” 似乎是程宇的爽快让星野爱愣了愣，她游移的眼神游移了两下，但还是笑容甜美地回答：“好~” “阿库亚和露比如果再长大点，会不会也像她们那样呢？”走向客厅的很短的路程里，星野爱突发奇想地说。 “不会。”程宇的答案快速而简短。 “啊哈哈哈……”星野爱好像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颇显欢快地笑着，“也是哦，阿库亚和露比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呀！” 0048 会不会有时候觉得我烦 吃过饭后，星野爱被原田深雪和原田百花拉到一边去玩过家家，而这边程宇则和博丽咲彩凑在一起闲聊。原田玲奈还有旅店的活计要处理，所以先一步离开了。 “来来来，快把这杯酒喝了，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博丽咲彩手臂勾着程宇的脖子，自己先喝了一大杯清酒，然后就原来的杯子又斟了一杯，怼到程宇面前说。 程宇一边夹着餐桌上仍剩的菜肴，一边坚决地说：“NO！” 说起来，这晚餐有点丰富过头，烤肉鱼虾螃蟹鸡鸭凑了个全，但以四个人加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的饭量，压根不可能吃完。反正没什么特别的要事，慢慢尝尝吧。 “你小子，我可是你女儿的老师啊……连我敬的酒都不喝，太不给面子了！”博丽咲彩贴着程宇，眼神迷离，吐气如兰，“你这么搞，我很难给你做事啊~” 程宇不为所动，当初博丽咲彩直接喝倒一整个排的人的奇异场景历历在目，是真正的千杯不倒，现在就是单纯借着酒劲胡闹：“非必要不喝酒，你不清楚我的作风吗？” “切~你明明近来随便一个谈生意的饭局都喝点酒，我跟你什么关系，我的酒你反而不喝？！”博丽咲彩佯装恼怒，自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去弹程宇脸颊。 程宇用筷子捏了一点鱼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鱼，但听说是今天刚从冰面下钓起来的，放进嘴里含着后，淡淡地说道：“就因为我们关系好，我才不跟你装……怎么，想让我跟你装一装？” 博丽咲彩身子莫名一抖，道：“哎，别搞，我怕我PTSD犯了。”说着，拿筷子抢过程宇刚夹上来的一片烤肉，放入油润的唇后，一边嚼一边含糊地低声说：“我在逗小爱玩呢……不觉得很有趣吗？从刚刚开始就时不时偷看这边~” 程宇闻言抬眼看了一下星野爱的方向，星野爱正和原田姐妹玩那种拍手击掌同时词语接龙的游戏，刚好也仿佛不经意间转头，眸子望向了程宇这边。 四目相对，程宇神情从容坦然，就像只是平常地关注一下女儿的情况。而星野爱也完全没有愣一下那种反应，极其自然地张大了一下眼眶，显出小小的惊讶，然后回以一个闪亮美丽的笑容后，便继续和原田姐妹玩游戏。 “我说得没错吧。”博丽咲彩在程宇耳边轻语，“小孩子不早点好好引导的话，可能会犯错误呢~” 程宇瞥了她一眼，因为知道星野爱听力敏锐，所以也用很低的声音道：“她已经17岁了……该做的引导我已经做了，我只是在等待更深入、更坦率地交流的机会。” “呵~”博丽咲彩又斟了一杯酒，笑说，“太隐晦了……那个孩子，在对别人感情的理解能力上和对自己感情的理解能力一样糟糕。” “我当然知道。”程宇表现很平静，“所以我才会不断重复早就说过的话……” “那你得说到做到才行……嘛，这应该也不用担心吧。”博丽咲彩将酒饮尽，然后从粉红的唇间吐出些酒香，继续轻声说：“但是万一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呢——这个事后可不好处理啊~” 程宇沉吟……伸手弹了一下博丽咲彩的额头，道：“喝你的酒，别老借机发酒疯了。我相信我女儿……而且我也相信你，有你和小黑盯着，还能有什么？” “啧，唬不到你。”博丽咲彩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继续斟酒喝，“你才是家长，该注意还是要注意的……并且，有一件事我想问很久了——” 程宇看向她。 “就……那两个有宿慧的孩子，父亲是谁？”博丽咲彩操着平淡的语气，用若无其事的表情问，“我甚至从来没有听你们谈到……你倒算了，小爱也——啊呀，难道那人被你沉入东京湾了？” 程宇的表情稍微变得险恶起来，闷声说：“事情发生在我回来之前……我也没办法……迟早把那小子宰了。” “你这……完全听不出是气话还是真心的……”博丽咲彩眼睛转了转，没再追问，只是缠着程宇喂酒，总算让他喝了两杯，心中顿感快活。 程宇真给弄郁闷了，哪天能修仙了，逆转时空、因果修改之类的高低给整一个。 总之，这一天就这么到头了。 很快就到了闭目休息，等待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 然而，“扑簌扑簌”的震颤声从窗口传来，让刚睡着不到半小时的程宇爬了起来。 打开灯，走到窗边往外一看。 暴风雪。 “难道该出现案件了？”程宇望着外面在半空中狂舞的雪花如同深海的鱼群般在黑夜中巡游，自娱自乐地自语。 暴风雪山庄杀人案之类的，因为暴风雪中的屋子会形成天然密室，所以侦探小说家们很喜欢拿这个场景创作。 但要说是暴风雪，其实还没有那么猛烈，也就是大一点的雪而已。不过，万一下的时间稍长一些，明天就不能去滑雪了。需要工作人员先去滑雪场确认情况或清理，排除安全隐患。 想到自己带星野爱过来就是为了玩滑雪的，程宇就有些糟心，毕竟后天又得继续岩穹剧团的排练了。大老远过来，就滑一个下午，太不值了……虽然也有自己没看天气预报的锅。 “……” 欣赏了一会儿雪景，程宇把第二层窗户也关上，隔绝声响的骚扰，就准备躺床铺上继续睡了。 前面说了这是个传统款式的旅店，所以是没有床的，被子什么的铺在榻榻米上，也就躺下了。 躺下没一分钟，传来敲门声。 程宇面无表情地坐起来，看着房门。 “……嘟嘟。” 对方似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敲响了门。 程宇呼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地站起来，甚至将微笑含而不发，直到打开门，看到来人才显露到脸上。 “噢！是我亲爱的小公主啊……怎么了，睡不着吗？”程宇和蔼关切地问。 “唔……”星野爱怀里抱着枕头，光润的嘴唇嗫嚅了两下，目光躲了躲程宇的视线，才说，“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啊……我有点害怕……我可以和大叔一起吗？” 程宇沉默。 这样的谎言是有必要的吗？ 如此通过表现自己的弱气来达成目的…… 无论是星野爱选择的手段，还是行动的大胆程度，都足以让程宇反思自己的教育方针是否出了问题—— 首先自己其实并不吃这一套的，她这是接收了什么错误信号啊？其次就是不够直接，绕的弯太多了，而且不够大胆，直接进门好了……是不能理解还是不能相信自己作为女儿在程宇这里的特权呢……实在没必要摆出等待审判的样子。 毕竟不论怎么说，程宇都不会拒绝自己爱女的请求。 大概。 “先进来吧，走廊的暖气、温度不是很够。”程宇说。 “如果不——诶？”星野爱表情有些懵懵的，似乎不太敢相信程宇说的话。 程宇无奈地笑笑，直接把她拉进屋里。 当然，也不忘让兢兢业业的白猫小黑也跑进来，不然，程宇还真要再斟酌一下…… 拿出备用的被单，到角落里给白猫小黑弄了一个小窝后——原田小姐应该不介意吧，毕竟小黑也是客人——程宇起身看向星野爱问道：“是觉得有些孤单寂寞吗？” 要说是害怕，程宇还真不怎么信。 “诶嘿~啊……”星野爱脸上的盈盈笑意有些慌张地一闪而过，大概刚刚程宇在给小黑搭窝的时候她在笑？不过现在则是目光投向地面，一边用手指玩弄着耳边垂落的发丝一边说着，“可、可能有点。” 仿佛动漫里才会出现的低级错误——在外人面前是不可能犯的吧？或许是计划的一部分？ 程宇也不是能完全猜到女儿的心思，所以只能毫不在意地继续道：“也是啊……你应该很久没试过自己一个人睡了吧……可以啊，那就让父亲陪陪你呗。” “啊——真的吗？？”星野爱紫色的双眼中星辰闪亮，将怀里的枕头往上抱了抱，弯成新月的小嘴藏在枕头后面。 其实还是有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不过那是搬到公寓和程宇住一块之前，所以程宇不太清楚，但现在星野爱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嗯……什么真的假的，你的请求我也没怎么拒绝过吧？”说着，程宇从壁橱中拿出第二套床铺，然后开始铺在榻榻米上，道，“稍微等一下，给你铺好。” “诶…………”星野爱脸上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愣愣地看着程宇的动作，下意识吐出声音，“原来还有第二套被子的吗……” “对。”程宇一边为星野爱铺着床一边说，“我让原田小姐准备的，倒也用得上……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 程宇给星野爱铺好床铺后，星野爱很乖地躺到了上面，也算是在程宇隔壁。 不过在程宇要关灯的时候，星野爱在被子里说：“不讲一下睡前故事吗？” 程宇动作一顿，想了想，道：“也好。” “不过只能讲两个，之后要好好睡觉。” “好的~” 因为手边没有书，所以程宇只好打开手机，用里面预先下载的电子书讲。 星野爱一直藏在被子里，露出两只漂亮的眼睛注视着程宇讲故事的样子。 很快，两个故事讲完了。 程宇问星野爱：“小爱，这回儿该关灯睡了吧？” “嗯嗯。”星野爱点头，“请便。” 于是房间重回黑暗的怀抱，程宇在其中，安心地睡眠。 “大叔……” “嗯？怎么了？”不过孩子总是很精神的，程宇只能在黑暗中睁开眼问。 “会不会有时候觉得我烦呢……”星野爱悦耳动听的声音在房间内轻响着，看不到她的表情。 “那当然是不会。”程宇没有迟疑地回答，“毕竟你可是我女儿呀！” “……” 星野爱沉默着。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可以叫……唔……” 星野爱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话到一半又沉寂下去。 程宇转头看向星野爱的方向，看不太清，但应该是没闭眼吧，他问：“事到如今了，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嘿嘿~没什么，就想问一下。”星野爱在黑暗中轻笑着，说道。 又安静了一会儿，程宇说：“我刚刚那话可不是在抱怨你问的问题，只是单纯想知道原因。但凡你心中稍有点疑虑的事情，我都是希望你多向我询问确认的。我也很乐意无数次地告诉你答案……当然，如果是一些客观的事情的话，我的回答也不一定是对的……那种时候得看你自己判断了……总之呢，再微小的困惑，我都会很愿意为你解答。” “嘻嘻……我知道的。” “大叔对于我的事情，总是很积极又很有耐心啊……”顿了顿，星野爱接着说道，颇有些感叹。 “理所当然的吧。”程宇说，“作为父亲，我是很爱你的。” “……嗯。” “……” “晚安。” “晚安。” 0049 如果一直待在一起的话 “哈哈哈……爱姐姐，你看，我们这个堆得很大很大了。” 原田双子推着一个高过她们腰间的雪球，得意洋洋地说。 “哈！你们那算什么，看我的，我的才是最大的！！” 博丽咲彩在身前堆出了一个高近一米的巨大雪球，接着她高举拳头，要以那压倒性的体积宣告着胜利。 “咲彩！”X2 两姐妹突然齐声。 “嗯？” 博丽咲彩看向她们。 “一点都不圆！！”X2 原田双子大声高喊，指出问题。 没错，说好的比赛堆雪球，看看谁堆得更大……博丽咲彩堆的是最大的，但要说是雪球，连个球形都没有，上下一般粗，完全就是一个雪墩嘛！ “你们也不是标准的圆啊！明明都有点扁下去，椭圆，椭圆。”博丽咲彩强力争辩着，有些耍赖模样地反过来指责原田姐妹的雪球。 “呜呜——我们现在马上就让‘白雪’更圆一些！”X2 尚且年幼的两姐妹还不太会驳斥别人，只能瘪了瘪嘴，咬牙又继续齐心协力要把被起名为“白雪”的雪球堆得更大更圆。 蹲在角落的程宇看了，摇了摇头，继续用石子雕刻着手中的两个小雪球。 其实他知道博丽咲彩也不完全是在耍无赖，以她的能力，真堆成一个圆圆的大雪球是没问题的，但是……多少有点安全隐患，尤其两个小丫头这么皮的情况下。 “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看我这个，就比大家的都小诶。”星野爱凑到原田深雪和原田百花身边，弯着腰，笑眯眯地和她们说道，手里捧着一个比排球稍小一些的雪球，但是很圆。 “哇！哇！爱姐姐的这个是最圆，最漂亮的！”X2 原田姐妹们四眼惊叹，纷纷停下对“白雪”的维护，转而对着星野爱手里的雪球大呼小叫。 星野爱搓的雪球圆得就跟真的球一样，光滑细腻，标准齐整，一眼望过去，确实很舒服很漂亮。 “我说，最初的目的是做雪人吧？”程宇不知从哪拿了一根一米余长，给西大陆男孩子见了会忍不住捡起来自称齐天大圣的木棍，然后插入博丽咲彩堆的雪墩里。 还真不容易插进去，费劲钻了一会儿。 “啊！可恶……然而……”一旁的博丽咲彩看着，生气地叫了一下，但又没有实质说什么。 程宇没搞懂她的意思，不过总之先无视吧。转身走到原田双子堆的雪球前，边抱了起来边说：“这我抱过去搭雪人，你们没意见吧？” 原田深雪和原田百花对视了一眼，齐声说：“当然好呀，叔叔！让我们的雪球把咲彩的狠狠压在下面！！” 程宇听得眉头一抖，无奈笑道：“倒也不用这么大戾气……唔，还挺重的。” 接着程宇捧起两姐妹的雪球，然后把博丽咲彩的“雪墩”确实的压在下面……当然，是用木棍串了起来，棍子还往上钻出了一部分。 “可恶！然而……” 不是，真想不懂咲彩你什么意思啊——虽然程宇心里这么呐喊，但他很清楚，博丽咲彩是真的在随便瞎说台词而已，没有任何深意的。 “嘿嘿~那我这个来当脑袋吧？”星野爱甜美天真地笑着，将自己搓的雪球献宝般捧到程宇身边……虽说台词配上那美丽的笑容有点渗人，不过排球大小的雪球也不轻，所以程宇毫不拖延地接过雪球，然后放到了最上面。 木棍把三个部位串起来了，算是稍微增加点稳定性吧。 “好了，主体有了，看我给它再加两个漂亮的眼睛。”说着，程宇回到刚刚蹲的位置，拿来了两个雕刻了眼睛图案的小雪球，然后镶嵌在雪人的脸上。 “哇~就像真的眼睛一样。”X2 原田深雪和原田百花说道。 其实程宇根本没有那种手艺，所以雕刻出来的眼睛也只是粗犷的动画风格，不过两姐妹似乎很喜欢。 “哼~我也行啊，给你们弄一个。”博丽咲彩见了，似乎有些不服气，随手捡起一小段木头，掏出小刀，刷刷地切割成了一个精巧的鼻子，然后她也给雪人加上了。 “怎么样昂？”博丽咲彩得意地问。 “挺厉害的。”程宇随意的捧了哏。 “啊……”星野爱双手合十，惊叹道，“博丽小姐，好厉害啊！” 原田双子倒是动作同步地注视着雪人，小巧的手指按着嘴唇想了想，然后互问对方： “还缺什么呢？”X2 “帽子！”X2 “手！”X2 “现在去找——！！”X2 说完，两个丫头突然分开向两边跑，一个在拐角处不见，一个跑进屋里。 “哎呀哎呀，真是有活力啊！”博丽咲彩说。 “是挺有活力的……”程宇看着博丽咲彩，狐疑地说，“不过，这真不是你带出来的吗……” 星野爱也颇感兴趣地看过来，熠熠生辉的双眼中闪烁着的，也不知道是求知的好奇还是求学的好奇。 说实在的，原田姐妹那样的野性，不太像原田玲奈这样温柔温婉的女性教出来的。 “我也就在这待了半个月好吧！”博丽咲彩大声反驳，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泛起微笑，“不过我带出的孩子也有着一样的活力……就是平时比较懒散……” “我回来了！” 正说着，不知道是深雪还是百花的原田丫头从屋子里小步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不锈钢的菜碟，递到三人中间，笑容满面地说：“帽子！快给她戴上吧！” 星野爱接过菜碟，然后盖在了雪人的脑袋上，刚好比脑袋稍大一些，在晴朗的天空下散射出银光。 “很好耶，这样雪人先生就不怕晒了！”星野爱笑眯眯地对小女孩说。 “不对，不是雪人先生，是雪人小姐！”但是被小女孩指出错误。 “啊？是雪人小姐吗……”考虑到他们并没有给雪人做头发，星野爱看着雪人小姐陷入沉思。 “我回来了！” 这时，另一个女孩子说着一样的台词，也回来了。她拿来了两根干枯的树枝，尾端分叉出了好几条枝丫，倒也勉强作为雪人小姐的手了。 “要不要给雪人小姐起个名字？”想着堆雪球的时候都起名了，星野爱便顺着两姐妹的思路问她们。 “什么名字，雪人小姐就是雪人小姐啊！”X2 “诶——”星野爱讷讷无言。 “对了，还要叫妈妈过来看看！！”X2 说完，两姐妹又风一般跑回旅店里，把原田玲奈拽了出来。 “噢，很棒啊。”原田玲奈捧哏的语气稍微比程宇好一些。 原田双子得意洋洋。 后面还让原田玲奈帮忙拍了个照，原田深雪、原田百花、程宇、星野爱、博丽咲彩，还有雪人小姐……六个人一起拍了一张不错的照片。 多年以后，原田姐妹到星野爱家做客的时候，星野爱还会拿出这张合照缅怀现在的情景。 这多少得益于昨晚突如其来的大风大雪，让星野爱几个的滑雪计划泡汤了，甚至原田姐妹的学校都推迟到下午再上课，使她们得以凑在一起堆雪人玩。 博丽咲彩就不说了，一同加入玩闹很正常。 程宇虽然还是有工作要处理的，但要他一整个上午都把女儿放一边，实在做不到，所以也掺和进去了。 堆完雪人后，几个人又凑在一起玩闹，就这么耗了一个上午。 接着，中午吃过饭午休的时候，星野爱很恰巧地路过，碰上了刚把两个孩子哄睡、从房间里出来的原田玲奈。 “啊，小爱……不去休息吗？”原田玲奈看着站在房间门外的星野爱，有些惊讶地问。 星野爱脸上挂着漂亮迷人的微笑，伸头往原田玲奈身后望了望，道：“她们已经睡了呀？” “是的，这两孩子，醒着的时候特别吵闹，但睡着了就很安静。”原田玲奈露出富有母性的笑容，顺手关上了门。 “呵呵~”星野爱纤细修长的手指虚掩着嘴，轻声笑了两下，“好像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呢！我、我亲戚家的孩子也是，真的很可爱呢。” “嗬哈哈，确实可爱啊……”原田玲奈也笑出声，“但再过几年就要到青春期了吧，说不定也会变得叛逆起来呢……然后再过几年，就得离开我身边了吧……多少有点不想她们长大……好想她们一直在我身边啊！” 说着，原田玲奈又笑了笑：“不过这些小爱应该还不能体会吧？嗯~需要多过几年。” “啊哈哈……”星野爱笑了几声，璀璨的眼睛眨了眨，“我亲戚家的孩子也是双胞胎哦，一男一女的龙凤双胞胎。他们很可爱，所以我也经常会想要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啊……” “那样是不同的吧？”原田玲奈说，“自己的孩子，感觉是不一样的哦……会有一种幸福感呢……小爱这么漂亮，大概总有一天会切实体会到的。” “唔……”星野爱那蕴着星辰如紫琉璃般的眸子、左右转了转，然后嘴角微微一翘，开口说道，“也是啊，毕竟只是亲戚家的孩子，如果真的一直待在一起的话，说不定会腻呢……呐，如果真的一直和自己孩子待在一起，你……有可能会腻吗？” “怎么可能？！”原田玲奈没有迟疑地回答，脸上洋溢着在这北方冬天都能让人打心底温暖的笑容，“毕竟是我可爱的孩子们啊！” “……是这样啊。” 星野爱在唇边勾勒着美丽动人的笑容，发出感叹。 0050 增进感情、加强交流的游戏 到下午的时候，因为原田双子还要上学，所以博丽咲彩就去送两姐妹到学校里。事实上博丽咲彩来了之后就时不时主动帮忙接送，可见她是真的喜欢两个孩子。 倒是星野爱和程宇一时间无所事事。于是程宇表示，那就来玩传接球好了，他之前去拿滑雪装备的时候就看到仓库里有棒球手套和棒球。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星野爱问。 “大概是电视媒体和周边环境带来的印象？”程宇比较直率地说，“这种接球游戏是父亲和孩子之间，很流行的一种增进感情和加强交流的方式吧？或许可以说是一种文化现象……虽然我成长的家庭西大陆的传统氛围比较浓厚，所以没玩过。但我们父女之间来体验一下，或许也不错呢。” 星野爱听了，便也饶有兴趣地欣然同意了。 于是两人就在旅店的院子里，雪人小姐待的地方玩起传接球的游戏来。 为什么不在院子外玩呢？一来院子内的雪都拿去堆雪人小姐了，所以地上的雪比较薄。二来有一堵坚实的围墙阻挡刺骨的寒风，也能更自在地玩耍……虽说看白猫小黑蹲在墙上悠然自得的身影，那风似乎也没有多冷。 由程宇先扔球，他先是拿着球在手里颠了颠，然后十分富有技巧地扔出了为星野爱量身定做的、力度适中且弧线清晰的、非常好接的一球。 “噗”的一声，星野爱果然轻松顺手地接到了球，然后换手，又扔了回去。 但似乎是因为戴着保暖手套的缘故，手感不太好，稍微扔偏了一点，好在程宇一个右弓步给接回来了。 “哎呀~”星野爱敲了敲脑袋，歪了歪头，表示自己这么可爱，就请忘掉那点失误吧！ 程宇笑了笑，又扔回一个很好接的球。 星野爱也是手一抬就接住了，接着身体描画曼妙曲线……这次就很顺利地扔回了一个好球。 两人就这么在这大雪后的晴朗冬天，玩着轻松舒适的游戏，建立起了轻松舒适的氛围……然后程宇适时地说道：“小爱，有什么心事吗？” 说完，把手中的棒球扔了过去。 星野爱没能接到球。 看了一下掉到身后的球，星野爱精致脸蛋上的微笑表情平淡无波，转身过去捡了起来，接着继续扔球……球脱手后，她便同时说：“我们是晚上回去吗？” “啊嗯嗯……机票买的晚上嘛，本来想着今天也能滑雪的。”程宇接过球说，然后又传回去。 “那还能再见小雪她们吗？” “告别还是可以的……不过时间略紧，要提早点出发去机场。” “……这样就三天了，明天就要回剧团里。”星野爱淡红的唇间吐出没有声响的叹息，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团薄雾，但她的动作没有停顿，仍自然地抛接着棒球，“我还是没能……找回童心，达不到导演的要求……” “达不到也可以的。”程宇说，“因为实在不行的话，那只能证明这个角色的这种演绎方式不适合你，至少不适合现在的你。据我所知，许多演员一开始都是去演适合自己的角色出道的，拓展戏路，那都是演技更加成熟之后的事情了。再者，咲彩说过要你有更适合的演技之类的话吧？这意思其实就是你现在的演技已经合格了，完全可以出演，只不过他们对你有更高的期待……可是呢，别人的期待又不是一定要回应。” 将接到的球传回后，程宇继续说：“我多少觉得你是个会努力回应别人期待的好孩子，好的，这点我也很喜欢。但首先不能伤害到你自己啊，像昨天所见的情况是我不能接受的……要爱惜自己。另外一点，努力也要尊重客观规律，给的时间太短了……不行就不行吧！退一万步说，就算搞砸了又怎样？小小的失败会阻挡你前进的步伐吗？难道你的偶像生涯就是一帆风顺的吗？没事的，我会保证，你在演员这条道路上不会缺少任何资源。所以，不用太在意一时的得失。” 接下来，好几个回合的传接球，星野爱都没有说话，等到她终于开口时，则是一连串的悦耳笑声：“唔哈哈哈……呵呵呵~~~” “大叔怎么了，这次不在状态啊……”星野爱亮丽的眼眸微闪，唇齿间充盈着笑意，“说的话，完全是在溺爱我呢……” 程宇接住星野爱传过来的球，动作顿了顿，然而神色坦然且平静，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她的言论，就把球抛了回去。 “是，又有什么奇怪的呢？”——仿佛是在说着这种话一样——被那样的程宇注视着，星野爱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 “我没有那么脆弱呀——”星野爱说，“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努力努力再努力……我做得到的。只要能稍微有一点进展，我就觉得很值得了……但是……” 星野爱眼眉低垂了一会儿，接下去的那一次扔球，增加了不少力道：“如果大叔再跟我说那样的话！我很可能、会……懈怠的……” “这倒没错，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程宇稳当当地接住飞来的棒球，随手又让它划一条圆弧飞回去了，并说，“但我不会改的！” “像这种为子女的未来铺好道路，或是提供一个能够逃避烦恼、安心休息的港湾——正是父辈该做的事情吧？这可不是什么溺爱……”程宇眼神平静地望着星野爱，“不过我也不是脑子生锈的人，既然小爱你都那么说了……那我以后会尽量先对你的努力表示肯定，再鼓励一下你去奋斗，最后再来说这些所谓的‘溺爱’的话——如何，这可以吧？” 星野爱手握着棒球愣愣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胸口内部有一股暖流肆意，和脸上冷空气流淌的感觉形成鲜明对比。 “每次都这样，我感觉快要习惯了……”星野爱呼出一口热气，细声地嘟囔，因为声音太小了，所以程宇听不太清楚。 “可以啊，我觉得很有大叔的风格！”说着，她把球抛回去。 “然后呢？你还要继续努力去找回童心，用你一开始的方法？”程宇将传接球的节奏放慢，皱着眉头问。 星野爱接过回来的球，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说：“导演说找回童心……就是找回自己还是小孩子时的心情吧？我很认真地回想了，但是……好痛苦啊、好难受啊、好无助、好恨……哈哈~” 她笑了笑，接着说：“可小王子是那种内心澄澈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的角色啊，所以我觉得那样不太行。于是我想要回忆起是否有过很开心和幸福的时候，应该有的吧……但是被母亲打骂和嫌恶的记忆填满了大脑……想不起来了……” “唔……感觉太难过了，加上大叔你又在附近……所以忍不住了想要撒娇，才变成那样的。”星野爱此时脸上的微笑比平日要淡一些，说完，就把球扔向程宇。 程宇从接球的棒球手套中拿起球，默默无言，看了一眼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难受表情的星野爱，边把球抛过去边说：“少做点那样的事吧，我会心疼的！” “假如你觉得真有必要那么做，那也不要一个人……至少让我能及时照顾到你。”程宇目光有些严肃地说。 星野爱摇了摇头，眸中星光摇曳，抬眼注视着程宇：“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敢那么做的。”她说着，转头看了看高高端坐在围墙上、摇着尾巴的白猫小黑，“……来这边后，博丽小姐叫我多放松地玩耍，以及多和店长的两个孩子玩在一起……是要我通过她们来体会童心，可这我也没做到。” “和她们在一起很开心，可是我没有办法感受她们的心情——那样专注于眼前的事物，时而大吵大闹、时而大哭大笑，永远充满积极与好奇的样子……每当我想要更深入地感受的时候，”星野爱握着棒球的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母亲就要出现在我心里。” “为什么会这样呢……”星野爱抬头望向天空，“因为我那只有1分的童年，没有办法摆脱母亲的影响？也许我在嫉妒小雪她们呢……又或者，我也是母亲了，我正在担心流着她的血的自己、会变成她那样的人，做出她那样的行为……所以没有办法想别的事情了……” 星野爱诉说着，话题就有些突兀地偏移了。 “嘻嘻~大叔应该很早就察觉了吧？”星野爱笑着，将手中的球扔给了程宇，接着道，“我明明心里是很想和阿库亚、露比他们待在一起的啊……可是，为什么？最近、总觉得离他们远一点，还要更轻松一些……” “我不想这样。”星野爱咬着唇，丝丝鲜血从粘膜上破损的伤口渗出，“难道是遗传吗……大叔，是不是因为我是母亲的孩子，所以会做出一样的事情？” “遗传啊……”程宇望着星野爱美丽的双眼中、在黑白两色来回闪烁的熠熠星辰，语气平淡而随意，“要说是美丽和可爱的外表，倒是遗传得很完整，甚至要胜出很多。” 程宇强忍心中的震动，而表现出应有的沉稳：“但除此之外，完全不像吧！而且我也从来没听说过，性格和行为是可以遗传的。” “小爱。”程宇注视着神情有些低落的星野爱，说，“问你个问题，你现在想念原田深雪和原田百花两个小孩子吗，会想和她们在一起吗？” 0051 拙劣的模仿 “不知道。” 星野爱喃喃诉说着，漂亮的脸蛋上有些迷茫：“应该是想的吧……看她们去上学的时候心里就有些舍不得，然后也想在走之前再见她们一次。” “如果能一直在一起呢？”程宇接着问。 星野爱犹豫了一会儿，道：“……也挺好的。” “但假如代价是偶像活动呢？”程宇看着她那矗立在雪中的娇小身影，还有那双如紫水晶灿灿闪亮的眼眸，语气温和地说，“是说这种情况，假如要二选一……想和她们待在一起就再也不能进行偶像活动，想要进行偶像活动就再也不能和她们待在一起。不用考虑这以外的任何情况、任何东西，你只需在这两者的感情中做出选择……那你会怎么选呢，小爱。” “……” 星野爱没有第一时间作答，但目光躲开了程宇的视线，双手背在身后：“这个问题……太坏心眼了……” “如果真的要选的话，我……”星野爱注视着地面正在融化的积雪，“我……大概……” 她的话语迟疑而拖沓，比例完美的双腿正难以察觉地颤抖：“会选……” “如果换成露比和阿库亚呢？”程宇说，打断了星野爱的话，因为他感觉自己女儿似乎不太愿意说下去，不说就不说吧，但她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另一边不是原田深雪和原田百花，而是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又是会怎么选呢？” “……”星野爱一瞬间静默，双腿也不再颤抖了。 身上那种游移不定的氛围消失了，她艳艳的双唇抿起微笑，抬起头，明丽的眼睛和程宇对视：“我当然选露比和阿库亚。” 程宇望着星野爱笑了笑，言语认真地说：“既然这样，情况是很明白的。你……” “但是啊——大叔！”星野爱忽然少见地反过来打断程宇的话，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像是用笔画上去般透出一丝不自然，“我选择露比和阿库亚……并不是作为母亲、所以选择了自己的孩子。” 星野爱将握在手中许久的棒球朝程宇扔了过去，但因为手臂仿佛是被抽走了力气的样子，那个动作变得像把球甩过去。 双肩下沉，双手耷拉在大腿两旁，星野爱的笑显出一种无力而凄美的感觉，她接着说：“我刚刚是想到、大叔你啊……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坚定选择自己的孩子吧！——所以我要跟你选一样的……我模仿着你。” “但是……这种事……”星野爱颤栗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按着胸口，“绝对不是真正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会做的事情啊！！我……果然不行吧……” 程宇看了看手里刚接到的球，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停下传接球的游戏，转而进到房里再继续谈话……大雪过后的空气是很清新，但室外也确实寒冷。 程宇沉吟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对星野爱说：“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不行。” “诶？”星野爱一怔，嘴唇微张，动作有些僵硬地望着程宇。 “因为我也多少是模仿我的父母的。”程宇笑着道，“总是在各种地方展现出对孩子的关爱，总是耐心倾听孩子的心声——这些我都是从他们身上学来的。尽管不完全一样，比如我的父母一向很吝啬于直接对我表达爱意，有关爱我的话我几乎没听过。但很明确的一点是，我很大程度上是模仿着他们如何爱我，来以此爱你的。” “可——可是……”星野爱表现得有些手足无措。 “有关于爱的感情，有关于爱的行为，虽然很多时候都是一体两面的，说成一回事也没有问题。不过完全混淆在一起的话，就是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程宇走到星野爱身前，轻轻拍着她脑袋上的冬帽，说，“模仿正是一种人类天生就懂得的学习方式。我模仿我的父母，以此来爱你；你模仿我，以此来爱你的孩子——这是毫无疑问的很正确很正常的事情啊！” “怎么去爱别人不是天生就能懂的，也不是心里有了爱之后，立刻、马上，自然而然就明白。”程宇伸出手去拉起星野爱的手，“我亲爱的女儿，你还真是有点笨拙啊……你自己曾经说过不太懂得怎么去爱别人，那么因为是模仿我的，所以你其实不爱孩子——这种逻辑站得住脚吗？也许真正的真相是这样的：你其实心里非常地爱阿库亚和露比她们，只是你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所以才会下意识地模仿身边亲近的人表达爱的方式……或许就是这样。” 星野爱沉默地想了一会儿，最终摇摇头说：“不对，我……我连自己到底爱不爱他们都不确定，我怎么会是在表达自己的爱……我果然只是在进行拙劣的模仿。” 说着，星野爱眼瞳中那对在黑白之间交替变幻的星辰，终于定格为黑色，散发出骇人的漆黑光芒：“现在想起来，我也许只是在扮演一个爱孩子的母亲，模仿着从各种影视和别人嘴里的母亲形象……呵呵，我其实并不……” “小爱！！”程宇厉声打断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星野爱把嘴闭了起来，只是嘴角有点小扭曲，缓慢眨眼的眸子因为过度的湿润而显得流光四溢。 程宇有些头疼，也不知道原著里的星野爱是什么情况，但大概是绝不会说出今天这番话的，甚至是不会去思考这种可能性。 然而在这个世界里，或许是自己的存在带来的影响……不，肯定就是自己的带来的影响……让星野爱敢于去想更多的东西，也更放纵地去把情感宣泄出来——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眼下要是处理不好的话，很快可能就要往坏事的方向发展了！ “还是到房间里吧。”程宇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了星野爱。 “嘤~”星野爱被程宇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脸上的阴霾都惊散了两分……她揽着程宇的脖子，不解地看着程宇的脸。 “已经不怎么运动了，你又还说着这些让你自己寒心的话……”程宇低头露出温柔的笑容，“唉……所以我们还是到有暖气的地方再继续谈心吧，大小姐。” 星野爱没能有什么异议，所以场景从旅店的庭院换到了程宇的房间里。 等程宇再给星野爱泡上一壶热茶后，先前沉重的氛围已经消散大半了……这都是在计划之中。 不过沉重的气氛消失，不代表沉重的心情也能随之消失……星野爱眼中明晃晃的黑色星辰依旧闪耀着…… “小爱。”程宇斟酌着词语，“其实你说你在模仿我，我还是挺高兴的。” 0052 人类是有极限的 面对星野爱偏了偏脑袋表达疑惑的可爱模样，程宇平静且微笑地继续说道：“原因很简单啊。因为在我个人看来，成为孩子所向往并进行模仿和学习的榜样，对大人来说是极高的赞誉。” “而且这也表明了一点。”程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倒在那巴掌大的小巧褐色茶杯里，吹凉表面，抿了一口，才接着说：“通过模仿我来爱自己的孩子，说明你认可我爱你的方式——这我非常高兴啊！” 程宇说着，目光温柔地望着星野爱：“正如我刚刚所说，怎么去爱别人不是天生就能懂的。我也是第一次当父亲，关于如何去爱你，我可是进行了一系列的模仿学习和深入思考，花费了很多心思的。像是去游乐园，我父亲曾经就远远望着游乐园，想要咬咬牙带我进去玩一次，只是我看出了他的难处，于是拒绝了……不过心中从此念念不忘，想着以后有了子女一定要带他/她去一次。又比如讲睡前故事，这个你知道的吧，我完全是从我的父母那模仿学习来的。” 星野爱横坐在程宇身边，侧耳倾听着。似乎回想到了相应的事情，黑星昭昭的双眼下，表情变得柔和了许多。 “至于如此直率地表达我对你的爱，那就完全是我这么多年的人生思考所带来的了。”程宇说着，又抿了一口茶水，不然压不住说这些台词时的羞耻感，“直接又坦率的爱，应该成为关系中的主旋律，而委婉含蓄的爱，则应该成为关系中的调味剂。虽然两者都缺一不可，但直接坦率才是我认可的主菜——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才采用现在你所见到的这种方式爱你。” “即使如此，一开始我也是心怀忧虑的。既担心你拒绝或者讨厌这种爱的方式，也担心会对你造成不良影响、把你带偏。”程宇放下茶杯，“所以我一直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看不出来。”星野爱忽然插话，漆黑星辰闪耀其中的眼睛往左上方看了一下，又转回来，“大叔……在我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平静又热烈……好像充满着自信。” 程宇一愣，随即笑了笑：“那看来我做得确实不错……但我一直都有通过你的反应和自我反思来调整自己的行为细节，包括现在也是，相比一开始应该是有不少进步的吧？” 程宇伸手轻抚星野爱蓝紫色的长发，说道：“所以，小爱……有关于爱的行为，是确实有一个模仿学习的过程的。你的人生阅历还不足够，模仿身边的人无可厚非。这绝对不能作为否定你的感情的证据，尤其是这种行为本身就代表着你想要去爱别人——这个，是没有疑问的，对吧？……总有一天，你会能有自己的思考、自己认可的爱他人的方式。现在请不要着急，时间还有很多，慢慢来吧。我也会帮助你的。” 星野爱主动顺着脑袋上温暖大手的抚弄摇摆了一会儿，暗黑星辰烁烁的双眼眨了眨，说：“我知道了……是正确的方式。但……不能否定也同样不能证明什么吧？最近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阿库亚和露比他们一会儿……总是想要……” 顿了顿，她抬眼看了程宇的脸一眼，举起双手将自己头顶上程宇的手按住，闭上眼睛低声诉说：“我实在不能理清自己的感情了……请告诉我答案吧……大叔你、一定知道答案的。” “不。” 程宇将手从有些僵住的星野爱上方收回，同时说出了拒绝的台词。 连嘴角仅有的一丝勾起都弯下坠落了，星野爱缓缓睁开双眼，有些无助地看着程宇。 程宇登时有些心软，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笑更轻更温柔了。 “你心中的感情还是应该你自己去确认，你自己去找答案的。”程宇说，“我可以引导你，甚至是指导你……可确定的事情，终究还是要你自己来做。我相信你做得到。” “但是……但是如果我得到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呢？”星野爱伸手捉住程宇的衣角，低头说，“那样的话……还不如大叔你来……给我答案……” 看了两眼茶几上的茶杯，程宇对星野爱语重心长地说：“认清自己，面对自己，接受自己，爱自己……是我对你的盼望来着。当然，那是未来的盼望，不是现在……你可以不用太在意。我只是告诉你，我不愿意把你培养成强烈依赖于他人的人，即使那个人是我……所以我不会给你答案。” “……” 星野爱的手松开了程宇的衣角，不过程宇此时反过来捉住了星野爱的手。 “不过我可以再提供一些我的看法。” 星野爱的目光顺着程宇的手，微微抬起。 “……我觉得，照顾孩子太久，感到疲惫，所以想休息一下，是很正常的事情。”程宇深邃而平淡的眼神和星野爱对视着，“各种排练、训练、工作，占据了你几乎所有时间，同时，你还要好好地去用心关爱你的孩子……把自己逼得喘不过气来，所以想要偷一下懒，这是人之常情。你只是累了。” “累……？” 星野爱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注视程宇，颤抖的嘴唇有些苍白：“我在照顾自己孩子的时候感觉到累了吗……不、不是的。我问过原田小姐，她说一直和自己孩子待在一起完全不可能感觉到腻。大叔你也是，就算我再怎么任性地缠着你，也完全不会觉得我烦，总是很积极又很有耐心。如果我也很爱自己的孩子，不可能觉得累才对的……我……” 对于星野爱的思路，程宇也相当震惊。一瞬间，他终于比较深入地理解了自己女儿的想法。 星野爱将所谓的真正的爱放到了非常崇高的、近乎幻想的位置——这，在程宇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程宇自己的理念也是类似的。 但是，星野爱还没做好面对现实的准备，没做好能好好处理现实和理想之间的落差的准备。 她心中的真正的爱是神圣的完美的。 只要那神圣的爱落到现实中时，出现些许颠簸又或者说是出现些许瑕疵，星野爱就会难以接受，对自己所拿出的感情产生强烈的怀疑。 一般人在这个时候，是会直接拒绝和逃避的，因为这种巨大的难过和失落会带来庞大的压力。 只是……星野爱会咬牙坚持下去，就算已经觉得不行了，心中千疮百孔了，还是会强行完成到最后。 期待着，真正的爱的到来…… 现在星野爱虽然表现得好像已经要自我否定、自暴自弃了……可程宇很清楚，这很大程度上都是在宣泄她心中的艰难情绪。 一旦回到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双子面前，星野爱依然会在脸上显露出母亲应有的温柔笑颜。 “你问原田小姐和自己孩子待在一起会不会腻，作为一位母亲，除了告诉你不会腻，她还能回答些什么呢？”程宇指出星野爱的逻辑漏洞，“至于我说不会觉得你烦……” 程宇沉吟了一会儿。 星野爱高挂着黑色星辰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程宇感觉到自己捉着的星野爱绵软的右手在自己手掌中微微颤抖。 接下来的话，程宇不是很想说。因为万一星野爱不能接受，那么她也很可能无法听进自己的解释。 不过……这里也不能逃避吧？ 真的一时想不到太多的解法，还是阅历不足。 “我不会觉得你烦，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程宇回答。 星野爱一顿，然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下去。 “不过……我也是会觉得累的。”程宇接着说道，言语间没有留给星野爱太多喘息的时间，“一直持续不断地把更多更多的爱给予你……我偶尔也会感到疲惫的。所以你不在身边，我又空闲的时候，我会一个人独处，暂且忘掉一切，打打游戏发发呆什么的……来休息。” 说完，程宇脸上平淡无波，实则有些不安地仔细注意着星野爱的反应。一直以来，也不是自夸，程宇认为自己已经尽可能将完美的父爱带给星野爱了……这还是他头一次主动展露其中的瑕疵，相对于星野爱心中神圣的真正的爱的瑕疵，要是她无法接受——程宇倒不真觉得自家女儿有那么不能面对现实的风雨，只是她会纠结很久很久很久的吧…… “……真的吗？”星野爱有些不敢相信，侧着脸，试探着问，“你会因为我的缘故而感到疲惫……然后一个人独处休息？” “……是的。”程宇发现星野爱只是展现出了怀疑的反应，除此以外十分平静——平静得让他吃惊。 程宇没有察觉到自家女儿有任何用表演掩饰真实感情的痕迹，可、不太可能啊……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星野爱白皙耀眼的手轻掩着嘴巴，目光呆呆地自言自语，“大叔也是会因此感到疲惫的啊……” “人不是机器，人类是有极限的。”尽管想要更深入探究星野爱的反应，但程宇决定先解决此时的话题，“做一件事情，绷紧一根弦地去埋头苦干，这样的精神当然是值得称赞的。不过，适当的休息也是非常重要的，只有劳逸结合，才能做得更好更持久……我对你的爱，是一样的道理。我想你对他们的爱，也是一样的。” “所以最近我想要离开孩子们待一会儿，只是因为我累了而已……而感到累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大叔也是会这样的……只要休息一会儿，我还是能继续喜欢他们的，因为我心底里一直有想着要和他们永远在一起……”星野爱回过神来，向着程宇，嘴角渐渐泛起笑容，“我这段时间的担忧，原来是没有必要的吗……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说完，软倒在程宇怀里。 0053 三千五百年 程宇接住了星野爱，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更舒服地在父亲的怀抱里躺着。 星野爱眯着眼睛，两条裹在黑丝长袜中的美腿向外伸展，娇躯后靠而沉沉地陷入其中，嘴角的笑意止不住。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睁开双眼时，两颗天赐的启明星已经逐渐褪去黑色，重新鼓动出白色的光晕来。 “大叔……”星野爱的后脑勺微蹭着程宇的胸膛说，“我现在突然好想赶快见到阿库亚和露比他们啊，好想和他们在一起……想要躲开他们的心情完全消失了。” 程宇听了，表情没什么变化，不如说心情还稍微沉重了一点，他并没有星野爱那么乐观。 “那很好啊，今晚回去你就会见到他们了。”抚着星野爱柔顺的长发，程宇声音柔和低沉地对她说：“其实这本身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只是你给了自己太多的压力。追求真挚无暇的感情当然是值得赞许的，然而道路通常都是曲折的……如果遇上问题，请不要再这样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和否定之中了。” 程宇想了想，接着说：“当然，如果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也不要紧的，来多和爸爸我商量吧！或者——改变怀疑否定的对象，也许问题出在这个世界本身呢？” “……我问过你了。”星野爱往后仰起头，想要看着程宇的脸，但是这个姿势下挺困难的，只好作罢，只是望着前方的壁橱，小声说，“可是你的回答让我认为就是我自己的问题。” “抬杠是吧？”程宇动了动手指轻敲了两下星野爱的额头，说，“你下次要再问我问题，就再直接一点，明确一点。像那样绕远路的提问，得出绕远路的回答，你再自己推理出绕远路的答案……很多时候，这就是误会产生的根源。也不是说不能够委婉，只是如果得到的回答不符合你的心意，就再更深入地确认几次……OK？” “呵呵~好~的~”星野爱笑了笑说，故意用了一种拖长尾音的可爱的语气。 程宇见她表现出这样卖萌般的反应，只好在心中叹息。接触了这么久，程宇认为自家女儿和表面不太一样，是一个内心比较野的丫头，好在莫名地十分听他的话——可这听话也有程度之分，像现在这样摆出一副小女孩姿态，就是她最不听话的时候。 倒不是会完全不听程宇说的是什么，而是只会理解表面意思，不再深入思考。类似“我听过许多道理，但还是过不好这一生”那种听法。 程宇也并不强求，所谓“吃一垫长一智”，说明非得吃了那一垫才能长那一智、是人的天性。不吃那一垫就能长智当然是很厉害的，然而吃了许多都不长智也是很常有的事。 他很明白星野爱实际是个天生聪明灵慧的孩子，只是童年经历和教育缺失才导致了许多问题。不过没关系，程宇既然已经坐了父亲这个位置，自然也会耐心地为此尽到责任的。 对这个内容没兴趣了，那就换一下话题罢…… “我挺吃惊的。” “嗯~？” “关于我也会觉得累的说法，你竟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明明我在说出来之前还挺担忧会让你误会或者伤到你的。” “诶……不太明白。误会或者被伤到？大叔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会让我误会或者伤心的东西吗？”星野爱不明所以，微微动了动脑袋，发出疑问。 程宇考虑了一下，便接着说：“因为你在怀疑你自己啊……同样的逻辑不也可以作用到我身上？我感觉到疲惫，是因为不够爱你，是我对你的爱不够纯粹，或者我不是真的爱着你之类的……稍微有些担忧你会产生这类想法啊……” 说完后，程宇注意着星野爱的反应，然而星野爱沉默了下去。因为姿势问题，程宇从上方也好、左右也罢，都只能窥看到她脸部的一个侧面，所以不能清楚星野爱的表情。 “……” 星野爱身体其他部位没什么动作，只有往前方伸出去的一双小脚上的十根圆润脚趾、正在黑袜的包裹中来回蜷缩和伸展，像是在展露着主人的内心状态。 “……” “……” 忽然，她那两只脚以脚跟为轴心，同时往中间一摆，撞了一下。然后星野爱自程宇怀中坐起来，双腿划着优美的曲线收起，盘坐着。 她背对着程宇，仰头望着天花板。 “哼~~~大叔你都在说些什么呀——？？？” 星野爱用很惊讶的语气笑着说，尽管看不到脸，但程宇听得出她在笑。 接着，星野爱“嘿咻嘿咻”的转过身来，正面面对程宇——果然，如百花绚烂的笑容正在她的脸上盛开着。 不过，在和程宇对上视线后，星野爱的笑容就收敛了，变成了深夜时高挂的清冷新月般沉静的微笑。 一双似水无波、唯有流光四溢的眸子眨了眨，星野爱将葱白纤长的右手食指按在艳丽的唇边道：“我怎么可能那样想、呢？” 她注视着程宇的眼睛说： “你是深爱着我的。” 食指离开唇角，往外摆动，并带起同一只手的另外两根白皙纤长的手指、伸出： “三千年。” 程宇看着那样的星野爱，心中颇有些复杂，道不明是什么感觉。 所谓的“三千年”，来自于程宇曾经给星野爱说过的三个要点，原话是：“第一，星野爱，你是我的女儿；第二，我作为父亲对女儿的爱是无限的；第三，我的承诺的有效期是、三千年。” “原来如此。”程宇用自言自语般的语气回应了她，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然后说，“其实已经不是三千年了。” “诶？！”表情中正带着一丝得意的星野爱一惊，看着自己伸出三根手指的右手，左手摸着下巴皱眉深思，“对哦……过了几个月了，那应该是两千九百九十九年零……” “也不对。”不等星野爱算完，程宇伸手捉着她的右手，给她右手小指抬起一半，道，“现在是三千五百年。” 星野爱瞪大了眼睛看着程宇。 “我作为父亲深爱着作为女儿的你，当然是没问题的。”程宇说，“但是爱是会不断积累和培养的……现在我觉得，我可以将给你的承诺期限再延长一些。” “……”星野爱闻言，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握成拳头收了起来、按在小腿上，微微低头用向上的视线看着程宇问，“也就是说……之前大叔没有像现在这样爱我吗？” “……不。”程宇神情认真而肃然，“应该说是我比之前更加深爱你了。” 星野爱往下望着自己的小腿和双手思考了一阵，又抬眼看向程宇：“那最开始呢……最开始……大叔也会是爱着我的吗……？” 顿了顿，星野爱猛地抬起头，昂起胸口，目光笔直地注视着程宇说：“我这次绝对没有在怀疑或者否定什么的！只是……好像有一些事情我要想明白了……所以请详细地告诉我吧！没事的，无论答案是什么，我都不会误会大叔你，或者是被伤到的。因为啊，我知道，现在你是确实的深爱着我的呀！” 程宇讶异地打量着星野爱，总感觉这番话的说话方式有点熟悉…… “你想听的话，我当然不会拒绝。”程宇说，他也相信此时星野爱的话，不用太忌讳了，“说个前提，作为我的义女，友人的亲子，我对你有着天然的好感……除此之外，知道你的事情，我心里也有着相当的怜惜——所以我本来就相当喜欢你的，这些都是在那最开始还要前面的事情。然后……再说最开始的情况的话——在见到你之前，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你作为亲生女儿好好疼爱了。” “噗~~”手臂有些紧张地伸直，屏息凝神地认真倾听着的星野爱一下子笑出声来，她抿着嘴唇道，“好狡猾啊，这种说法。” 所谓“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你作为亲生女儿好好疼爱了”，其实就是没有爱着嘛！然而程宇的说法，令星野爱依旧沉浸在被爱的感觉中，所以她觉得很狡猾。 程宇不为所动，继续说：“事实如此，我也并没有骗你。只是下定决心和真真正正地执行决心，还是有所差别的。下定决心，不代表可以执行决心。我从小到大，下定过很多决心，但真正能执行下去的寥寥无几。所以真正去见你之前，我就想过了很多我可能放弃的情况，并再下定决心遇到那些情况都决不放弃。” “比如，被你拒绝了，被你讨厌了，被你辱骂、恶语相向，被你报警把我带走了，因为某种事情而被你深深误会什么的……这类情景，我都做好了把‘要将你作为亲生女儿好好疼爱’的决心贯彻下去的决心。还有考虑到我自己的问题，比如觉得累了不想干了，或者是觉得责任重大抗不下去，心情糟糕而想摆烂，甚至突然某一刻就是无缘无故觉得我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候……我也都做好了遇到这些情况时，要硬着头皮将决心贯彻下去的心理准备。” 停了一下，程宇看着星野爱，道：“虽然说这里面也有个比较长的过程，但可以说，从一开始，‘把你当作亲生女儿深爱’就是我认定的必成事实。至于这算不算爱着你……就得看你自己的看法了。这个定义，我是无所谓的。” “……” 程宇说完了，星野爱却没能马上回应。她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般定在程宇面前，连呼吸都微不可察，只有嫩滑的脸蛋泛红，亮丽的璀璨眼眸渐渐湿润。 但很快，星野爱打破了定身法，低下头，让程宇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呼~” 星野爱发出呼气声，随后又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还是刻意让脸避开程宇的视线，接着踩着黑丝袜走到窗户前，背对着程宇，望着窗外远处在斜照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雪山。 “呵呵呵呵……” 程宇听到星野爱在笑。 0054 不能得到的爱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过于冗长而显露出魔性，笑声中渗出了的些许冷意。 程宇心下一惊，眉头忍不住皱在一起，尽心调整了两下呼吸才重新回到一副沉稳平淡的样子。好在星野爱没转过头，仍望向窗外。 星野爱是一向喜欢笑的，或者说她认为脸上应该时常挂着笑容，所以说起话来总是会掺入几道清澈婉转的笑声，不说话时也会在嘴角勾起弧度。多数情况下，星野爱的笑容给人的感觉都是蜜水般甘甜，而又如沐春风。 只是这次…… 在角落里趴着的白猫小黑，原本懒散地贴着墙壁甩来甩去的尾巴、登时竖了起来，僵硬得像雨刷器一样刮着墙壁上的瓷砖。 嗯，悦耳确实是悦耳，只是里面潜藏的道不明的感情有些渗人。 “大叔，”星野爱并不回头，只是面对着外面银霜素裹的景色说道，“我……好讨厌我母亲。” 程宇目光微凝，语气如叹息地说：“你有这个权利……” “觉得我是个累赘就不要把我生出来嘛~！”张开双臂，伸展了一下身体，星野爱用不同以往的、带着些许轻浮的语气说着，“结果不仅把我生出来，还把我抛弃了~” “不过，也说不上是坏事。”她将双手背在身后，仰头望着天空继续说，“母亲偶尔会带些男人回家，一开始会给带来的男人介绍我，后来就说我是亲戚家的小孩，再后来就会事先让我到外面玩……不过因为有一次被警察很早地把我送回了家，母亲的男人见了我便大发雷霆……之后母亲就选择把我关在很黑的柜子里，不许说话……等男人走了我才能出来。” “每次母亲带着男人回家时，脸上都会笑得很开心，男人走了以后……有时候也还会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时候会稍微对我好点，可能拿点吃剩下的零食给我吃……有时候则一脸难堪的样子，看到我就会打我，骂我的存在毁了她之类的。” “哈~~”星野爱向着天空吐出一道十分清甜的似乎没有幽怨的叹息，“因为母亲一直都说是我的错，让我觉得是自己惹母亲不高兴了，所以我努力做个乖孩子，希望能讨得母亲的欢心……哈呀，当然是不行的啦！” 听着星野爱用那样貌似轻松的语调说着沉重的内容，程宇默然。 “怎么做都不行的，因为我的母亲，她打心底不喜欢我这个女儿——过了好久我才完全明白这件事情。”星野爱缓缓低下头，“即使如此还是忍不住抱有期待……电视上的母亲、别人家的母亲，不都是很爱孩子的吗……大概我的母亲内心深处还是有爱着我的？直到我终于被母亲抛弃了！” “这下好了，彼此都解脱了~我不用挨打了，母亲也不用带着我这个累赘了，大概能跟某个男人好上了吧？”星野爱摇头晃脑的，转过身来，看着一脸认真又平静的程宇，笑着道，“呵呵哈，那个时候我懂得了，母亲的选择应该是正确的。” 和星野爱对视着，望着她那如同标志魅力点般的一双眼睛，程宇表面淡然地接受一切并耐心倾听，实则已经忍不住在心里扶额了——又黑了——自己女儿眸子里灿灿光明的两颗启明星又转瞬间变得如渊如墨，彰显着可怖的漆黑——尽管这个现象只有自己看得见，尽管别人看来反而会增添一种异质的魅力，可是反复的变化也代表着星野爱的内心世界的动荡起伏，负面情绪汹涌。 “这样下去会伤身体的吧……”程宇心想。 “即使是明白这样的事情，我也还是不能完全释怀。”星野爱来到程宇面前，跪下正坐着，身姿靓丽端正，“我有时候会莫名的轻视她，有时候内心会涌现出憎恨的感情，有时候又觉得她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产生一种强烈的疏离感，还有的时候……不久前的握手会……大叔你来了的那次，还记得吗？” “记得。”程宇回答，他没多说别的，因为星野爱还在倾诉着。 “我是真的很高兴的。只是那之后，我忽然想到，母亲有没有可能会来呢？像这样偷偷的。”星野爱撑起漂亮的微笑，说道，“你看嘛，我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偶像了耶！虽然不知道母亲去了哪里，但她也有可能从电视或者什么地方看到我的呀！看到了的话，说不定就会想着要过来，但是内心很愧疚的原因，可能也会戴个面具什么的，偷偷来我的握手会上，一边跟我握手一边说‘啊，爱。你长大了，长得很惹人喜爱……’之类的，然后我就表现得十分迷惑搞不明白……哈哈，我那天晚上做了这样的梦……” 沉默了一下，星野爱继续道：“母亲实际不可能来的，我知道，因为她不喜欢我……为什么呀？为什么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我一直想不明白，我一直无法理解，我一直……难以释怀，直到刚才。” “刚才？”程宇适时地提问，以方便星野爱顺畅地说下去。 “是的。”星野爱顿了顿，黑星璨璨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程宇，姣好的脸上描画出一个完美艳丽的笑容，说，“大叔和我自己的情况让我明白了一点，父母不一定爱着自己的孩子，但是——父母一定会想要爱自己的孩子！那么为什么我的母亲却连一点想要爱我的样子都没有呢——” “因为母亲从心底里就不认同我是她的孩子。” 这里星野爱故意停了一下，大概是想看程宇的反应。不过程宇只是微微皱眉，显示出一副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惊异而能全部接受的姿态。 星野爱眨了眨眼，微笑着继续说：“母亲应该在我记事前就已经放弃把我当作自己的孩子了吧？她不是单纯地讨厌我，更是讨厌母亲这样的角色……因为母亲的身份带给她的只有艰难和困苦，以至于后来要冒险行窃……相反咯，仅仅作为一个女人的话，她能过得更快乐、更幸福。要是只是个独身女人的话，以母亲的相貌，有的是男人来给她献殷勤呢。” “不幸的是，母亲身边有我这么一个累赘，我的亲生父亲也没能在身边照顾她。”星野爱偏了偏脑袋，稍微思考了一下，又接着道，“我的存在让她无法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只要有我在，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是母亲，被过往的失败束缚住手脚——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最终把我连同母亲这一身份抛弃了。” 说到这，星野爱清丽明快地笑了几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后，她娇艳的双唇间含着散不去的笑意，眼角微眯着对程宇说：“这样，对我和她都很好啊！我不会再被虐待了，而她也能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新的幸福了……啊，这么说来，我对于我的母亲，甚至不能说是累赘，完全是——异物、了呀！”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星野爱又自顾自地笑了几下，然后收敛了表情，只余嘴角一丝淡淡的弧度，说道，“照顾了我几年，母亲大概是坚持不下去了吧……真是可怜啊……没能得到身为母亲的快乐，反而只有痛苦的回忆……” 突兀的，星野爱那亮丽的双眼中，漆黑如墨的六芒星陡然碎裂，白光耀耀的启明星再次现身，尽管相比平时有些晦暗不明，但确实不再是叫人心中一紧的黑色星辰了。 见此情景，连安安静静地倾听着的程宇，都不由得明显愣了一下。 程宇的反应也连带让星野爱怔了一下，但她随即甜美一笑，挑起漂亮的新月，开口说：“我就不一样了，和阿库亚以及露比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很快乐呢。啊哈……是我的孩子们啊——每当这么想，心里总会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想要紧紧拥抱他们，想要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而且呢……”星野爱璀璨闪烁的眸子注视着程宇，“有您爱着我，我一直感到非常快乐和幸福。” “我这么快乐和幸福是可以的吗——我经常忍不住这么想……所以，虽然一直以来都对母亲抱有怨恨，但我现在或许已经能原谅她了。我不会像母亲那样的，我要……爱我的孩子们——我也下定决心了！！” “我现在真心希望母亲她……也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快乐和幸福……” “……” “……” 星野爱不再说话了，她想说的大概已经说完了，现在就身姿端丽地正坐着，脸上挂着平静又安稳的微笑，等待程宇的反馈。 “快乐是可以的，幸福是可以的。”程宇眉眼冷峻，目光如潭水深沉，并没有太多好的表情，“怨恨也是可以，不原谅也没问题……只要是你想的，都是可以的。” “特别是——” 程宇看着眼前笑容完美无瑕的星野爱。 “在我这里，你只是个理应被疼爱的小女孩罢了。” 程宇也一样正坐，端正了姿态，面向着星野爱，张开双臂。 “如果想要哭呢，” “就到我怀里哭吧。” “……” “……” 星野爱紫色琉璃般美丽的眼眸和程宇对视了一秒，向上勾起的嘴角顷刻间扭曲了，热泪滚过脸颊。 “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扑进了程宇的怀里。 …… ……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待在门外的博丽咲彩想了想，无声地离开，边摇头边走下楼：“父女俩搞什么……没忘记明天就要回剧团吧，演技的事……唉……” “管他呢，玲奈，我们来喝两杯！” 0055 演技合格 “怎么样啊，岩老头，她这样也可以了吧？” 在星野爱和天佑景演完一段戏后，博丽咲彩手肘搭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岩幸雄的肩膀，不无得意地说。 岩幸雄皱着眉头，浑浊的眼珠盯着微笑等待“审判”的星野爱，僵硬的手指敲击着扶手，深思。 一直强势围观的程宇大感惊讶，自家女儿什么时候能表现刚刚那种程度的演技了？ 其实昨晚回到家后，程宇和星野爱就有些担心明天怎么应付岩导演，毕竟放三天假是专门给星野爱解决演技问题的，然而并没有什么进展，舞台剧公演时间可是很紧迫的。 好在博丽咲彩及时跳出来解围。 她走到两人身前，先是颇为幽怨地说了一句：“现在知道着急了吗……” 然后就开始握拳跺脚，红色和服宽大的袖子上下翻飞：“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一个两个，就都打心眼里不把演员这个职业放在心上！！！” 接着双手往后一背，袖子一收，她婷婷如冬日梅花、端庄娴雅，一双红瞳灼灼地看着程宇和星野爱，平静地说：“不过这个我本来就没指望，阿宇就不说了，小爱你看似认真努力，但从来就没有把心思真正放在演员这一身份上……跟我另一个徒弟相反，她是那种看似散漫懒惰，但其实很上心的类型。” “不过你们都有一点好。”博丽咲彩赤着脚踏上一旁的椅子，坐在椅背上，手撑着下巴说，“就是天赋都很高，稍微走点弯路或是缺那么一星半点，磨练出的技艺也足够用了。” “我不明白。”星野爱问，“怎么样才算是真正把心思放在演员上呢？我觉得自己已经在努力了，但看来还是不够吧，博丽小姐可以更严格地指导我吗？” 程宇眉头一挑，想了想，决定往身后沙发上一坐，不说话。他其实明白博丽咲彩所说的心思不在演员上是什么意思，就是星野爱虽然有在为成为一个好演员而努力着，但她并不是以演员这个身份来行动的。更多的是作为星野爱本人来行动，其中包含着母亲·星野爱、女儿·星野爱、打工人·星野爱，甚至是偶像·星野爱，但总之就是没有演员·星野爱。 唉，这个很难给自家女儿讲清楚…… “就这样够了，太过努力也可能坏事。”博丽咲彩也明显回避了回答，转而说，“比如这次，我是想着你能放松一下，玩耍玩耍，多亲近亲近小孩子们，稍微解开一下心结……以你会时刻把事情惦记着的性格，应该会有所领悟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程宇，又注视回星野爱：“不过小爱你陷得太深了，都完全忘掉演技的事情了吧？” “诶——嘿嘿嘿，可能是这样啦。”星野爱没办法，只能用可爱的笑脸萌混过去。 程宇舒服地靠坐在沙发里，说道：“审视自己，认识自己，接受自己，是咲彩你说的吧，我觉得小爱还是做得很好的。” “嗯，所以呢？演员就该把自己的人生化作自己演技的养料，这步有做吗？”博丽咲彩不满地道，“我就说你没有把演员这个职业放在心上吧。” 程宇不语，因为他知道博丽咲彩和自己不是一个片场的。博丽咲彩大概在演员题材的热血少年漫画中，程宇自己则是在父女亲子题材的青年漫画里。 “作为老师，期待自己天赋高的学生能自己自行领悟，很平常吧？因为这样是最好的，成长也会更多一些……但直接点出来，唉，也不是不行。”博丽咲彩叹了口气，对着星野爱说，“来试一下吧，看看你现在能表演到什么程度？” 星野爱听了，便试着表演了一下。 “在模仿原田那两个小丫头？怎么想的？”博丽咲彩皱着眉问。 “咦？”星野爱偏了偏脑袋，回答说，“虽然我不是很擅长读书，可是脚本和原著我也看了好多遍，也到网上找了些讲解来看……我觉得用我自己的儿童时期的心情是演不了小王子的，难道博丽小姐提出让我去北海道不是为了这个吗？” “我觉得挺不错了，只是吵闹了点，小王子应该是比较沉静的那种。”程宇道。 “你闭嘴。”博丽咲彩指了指程宇，然后从椅子上跳下来，拉起星野爱的手，“客厅杂物太多，我们还是先到练习室去吧。阿宇，你把你外孙们哄一下。”说着，就把星野爱带走了。 程宇目送她们离开后，转头看向走廊，本应在卧室里好好睡觉的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两个小鬼头正偷偷摸摸地观察着这边，并在被发现后朝他露出尴尬的笑容。 程宇向他们招招手，说：“时间还挺早的，不睡算了，来看电视吧，不去打扰你们妈妈就行了。” 练习室里，博丽咲彩伸手摸摸了星野爱的脑袋，然后说：“我其实也觉得你演绎得还行啦，但是你还可以更好的。为什么要先演原田姐妹再转而演小王子呢，多绕个弯只会让你的表演僵化而已。我让你接触那两个孩子，是希望你能从她们身上吸收到孩子的特点，而不是蠢蠢地去模仿她们。” “偶像生涯让你习惯于带着假面去表演，粉丝喜欢怎样的，你就表现出粉丝喜欢的样子。但是演员不是这样的。”博丽咲彩说道，“当然让观众们喜爱也是很重要的，可绝不能成为第一要求。小爱你呢，这个阶段我觉得还是应该把传递角色形象放在第一位，把小王子这个角色的性格、感情、观念等等让观众们感受到。” “你现在的能力不足以自己构建一个清晰的角色形象，所以你最好直接从自己出发，来演绎角色表现出角色形象来。” “唔……”星野爱摸了摸下巴说，“可是我的童年经历真的很不行耶，博丽小姐也有听到的吧？有没有别的更好的方式呢~？” 博丽咲彩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星野爱，然后才说：“你只有童年时期是小孩子吗，你是在故意避开呢……常言道，人在父母面前，随时可以表现得像个孩子……你在阿宇面前也不止一次表现得像个小丫头了，尝试一下放大那样的感情如何？” 星野爱不说话，抿着靓丽的微笑，目光望向别处。 博丽咲彩挠挠头说：“不愿意算了。” “可以吗？”星野爱重新把视线转回来。 博丽咲彩哈哈一笑，伸出食指说：“我说过演员是自由的人吧，换一种演绎方式就好了。唔……虽然这样也有点绕，不过应付岩老头应该没问题。” “是这样哦，小爱，一个人，并不仅仅在他自己是孩子和在父母面前这两种情况下才会表现出孩子模样，其实有时在另一个小孩子面前也会不由得表现出孩子的状态。” 星野爱低眉想了一下，陡然睁大眼睛。 “想到了吧？无论面对是玲奈的孩子，还是你自己的孩子，在沟通或者玩闹的时候，你都有很自然地体会并表现出小孩子状态的时候，就是这个。把握这些平日里有意却又难以察觉的行为，可是演员该有的素质。” 抱着胳膊，星野爱有些为难地说：“但那样表演出来可能有点怪。” “不不不，谁说单纯就那样演啦？”博丽咲彩摆手，嘴角一勾，“说了吧，要放大一部分感情，缩小一部分感情。还有，将你在阿宇面前的小孩子姿态投喂过去吧，童年时期特有的敏感性也要呢……另外，一定要记住，小王子是童话，而且是大人的童话，不是小孩子。” 之后算是进行了特训吧，星野爱少有的相当晚才睡下。 然后到了今天，岩幸雄让她和天佑景演了一段之后，给出评价：“角色塑造很大胆，投入的感情也很特别，演绎方式似乎更适合了……这种思路转换，还真是让人怀念啊，小忧。”说着，转向博丽咲彩。 博丽咲彩耸耸肩，说：“那这条要NG吗，导演。” “过吧。”岩幸雄说。 “~”星野爱听到了，松了一口气，然后向着一旁的程宇、用右手偷偷摆出胜利的V手势。 “好、好好厉害啊！！完全不一样了，真不亏是我推的偶像耶！！”围观已久的中川美和忍耐不住，一下子扑了到了星野爱身上。 “啊哈哈哈……真的吗？”星野爱眨着闪亮的眸子，脸上描画出璀璨的笑容，右手抬起、顺势变成手枪模样托在下巴说道，“一定是因为跟大家在一起，我也开窍了~” “哈哈哈……” 两位少女笑声凑在一处。 程宇这边听到岩幸雄对博丽咲彩说：“挺麻烦的，要让长谷川那边稍微改一下脚本了。” “反正不花多少时间……”博丽咲彩浑不在意地回应。 程宇正要继续听时，手机响了。 然后他走到安静处接听： “嗯……这样吗，你确定？……可以，报告发我邮箱吧，剩下的酬金回头给你。” 放下手机，程宇打开手机浏览器，并点开书签收藏夹，滑到标题为“知名女优仲岛綾乃本日依旧下落不明，主演的电视剧《幻境之夜》被迫停拍”的书签，点开删除键…… “是和他无关呢……还是狐狸尾巴藏得太好……又或者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程宇沉吟了一会儿，取消了删除，“总之先密切关注吧。” 0056 星野爱的一天（上） “呜啊~~睡得还可以呢。” 从床上慢慢坐起来，星野爱伸手拿起看了看手机，大概还有十分钟，七点半的闹钟就要响了。 随手关了之后，看了看身边的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嗯，两个小孩子都还在好好睡着呢。 分别悄悄地给了个吻，星野爱窃笑着爬下床，简单梳了梳蓝紫色的长发，向总是比自己醒得早的白猫小黑伸手招呼两下后，就走出了卧室。 正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时，就见到程宇从对面走过来。 “早上好，小爱。”程宇很浅地微笑着，普通地打了招呼。 “呜噜呜噜，早上嚎~”星野爱抬手在脸颊轻揉了两下，摆出一副还没完全清醒的样子，然后她半眯着眼睛一头撞进了程宇怀里，顺势抱着程宇蹭了蹭。 程宇没说什么，只是给星野爱摸摸头，然后就轻轻推开她：“去刷牙洗脸吧，要吃早餐告诉我。” “好~”星野爱一边回应着一边侧身让过继续往前走，越过程宇后，眯着的眼眸顿时明亮地睁开，璀璨的星瞳往后转了转、闪过一丝狡黠的流光。 “哼哼~~~哼~~哼~” 愉悦地轻哼着歌曲，星野爱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伸了一下懒腰，然后转头向着练习室去。 “牛奶是我的吧？”路过客厅时，星野爱看到桌子上有一小杯温的牛奶，虽然明知道应该是自己的，但她还是问了一句。 “是你的——！” 程宇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后，星野爱笑嘻嘻地将牛奶一饮而尽，量很少，毕竟只是给她简单垫垫肚子。 星野爱舔了舔嘴唇，甜的。 继续走到练习室，接着进行晨练。 也没敢做什么特别激烈的运动，因为待会还要去剧团排练。只做了些许伸展运动，适可而止的平板支撑，以及在跑步机上跑了十来分钟，顺便背一下台词和练一下歌唱方面的气息。 微微出了一层薄汗后，星野爱坐下来休息。她望着落地镜中的自己，那穿着兔子睡衣的可爱人儿、嘴角正勾起些许妩媚的微笑。 稍微调整了一下，让笑容更显艳丽后，星野爱叹了口气：“时间太少了……再抓紧点才行。” 待呼吸和心跳都比较平稳以后，星野爱起身往浴室走去。白猫小黑也甩着尾巴跟在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在公寓里时，它很少趴星野爱肩上。 简单地擦洗了一番，又把头发吹干后，星野爱换上常服，回到了卧室里，化妆。 “妈妈，可爱。” 星野爱刚化好妆，正对着梳妆镜仔细端详是否有不妥之处时，安静的卧室里突然冒出的嫩声让她猛地一个激灵，美丽的眼眸都明亮了几分。 星野爱笑容灿灿地转过去，果然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的星野瑠美衣正趴在床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偷偷望着她。 “啊呀呀，已经醒过来了吗？早安呀，露比！”星野爱高兴地坐到床上，把星野瑠美衣抱起来，一顿乱摸。 “妈妈，可爱！”星野瑠美衣趁着被摸的间隙，双手举高高，又大声说了一遍。 “咿呀——”因为星野爱很吃这一套。 母女俩正闹着，星野爱久爱海也醒了过来，他小手揉了揉眼睛说：“早上好……爱。” 星野爱久爱海没叫“妈妈”，明面上的原因是平时看着别人那样称呼星野爱，所以给他学去了，直接叫了自己妈妈的名字，改都改不过来。 不过星野爱不是很在意，也把爱久爱海抱过来玩弄一番。 “喏，妈妈带你们去洗脸刷牙哟。” 说着，星野爱就抱起双子就往洗手间走去。双子现在已经有点重了，不过她还是能轻松抱起的，毕竟是偶像，这点体能还是有的，也长了几颗乳牙，待会给他们刷牙的时候还得小心一点。 给孩子们洗漱完后，星野爱又给他们换了衣服，然后就带着到餐厅里。 顺便一提，中途还给瑠美衣喂了奶，但因为在考虑断奶了所以没给她喂饱。至于爱久爱海，从小就更爱咬奶瓶，断奶也特别积极…… 到了餐厅，只见程宇已经在那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等着了。星野爱望了望餐桌上，今天的早餐是烤鳗鱼、煎蛋、味噌汤、白面包。最近来说，程宇在早上会尝试做些和式或美式料理，午餐和晚餐才会做西大陆的菜式，星野爱说不上哪种更合胃口，反正都很喜欢就是了。 “哼哼，我要开动了！”星野爱双手合十，宣告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开吃……不，首先是给孩子们尝尝。 “来，露比，试试这点肉。”星野爱用筷子从鳗鱼上刮了一点鱼肉，考虑到婴儿口味清淡，额外还倒了一杯白开水沾了一下。 “叭噗~”星野瑠美衣圆圆的脸撑起笑容，一边卖萌一边一口吃下，一时间让同为转世身的星野爱久爱海心生尴尬。 “来，阿库亚，这是你的份哦。” “……”星野爱久爱海一声不吭地接受母亲的投喂。 正当星野爱给孩子们不亦乐乎地喂食的时候，程宇突然说道：“下午我不会待在剧团。” “咦？” “国内有些所谓的名门大家，像是四宫、毛利、藤原、铃木之类的想要在我们公司最近新开的移动支付项目上掺和几手，不好推脱。所以下午我要去和他们吵吵架，得让齐藤社长来接你了。”程宇语气中似带有歉意地说。 “诶……”星野爱偏了偏脑袋，道，“好吧，毕竟晚上我有个谈话节目要做，正好让社长来直接带我去了。” “……注意休息。” “哈呵呵呵……大叔才是吧？” 接着吃完早餐，等齐藤京子来了之后，星野爱看完程宇惯例般对社长夫人各种客气道谢，就坐着程宇的车去到了剧团的练习场地。 星野爱打了一圈招呼，接着开始独自进行演出的练习，因为一小半的出演人员都还没到，岩老先生也一般下午才来。倒是专门给程宇配的歌唱指导老师来得挺早的，这会儿就拉着程宇去完成今天的功课了。 天佑景这时凑了过来，先是把白猫小黑撸了一遍，然后才对星野爱说：“爱，来跟我对一下戏吧。我有点新想法，帮我看看。” “当然没问题——嗯？”星野爱正笑着答应，忽然感觉天佑景的状态有些不对，踮起脚尖、伸出白皙的右手直接摁在天佑景的额头上，然后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额头。 天佑景吃了一惊，一时间没有动弹。 “唔……没有发烧呢。”星野爱收回手，明丽的眼睛看着天佑景说，“是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你这几天状态都不怎么好呢，而且一天比一天差的，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天佑景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抬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在原地愣神了一阵，然后才缓缓地说：“爱，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身上的感情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更加鲜活。” 在星野爱露出疑惑的表情、正要开口询问时，天佑景直接略过了、继续说：“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口渴了。” “……口渴？” “呵呵，准确的说是缺水。”天佑景呵呵一笑，说道，“《小王子》里不是说飞行员迫降到沙漠后，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水了吗？我剖析了一下自己，感觉之前这个部分没把握好，所以体验一下。” 星野爱打量了一下天佑景，是很常见的做法，不过…… “你饭也没好好吃吧？” “那当然了，沙漠里怎么会有饭吃呢？”天佑景理所当然地说，“我之前听程大哥、呃……他是你的父亲来着……我听程叔叔说，他以前有个朋友也是开飞机、然后迫降到戈壁沙漠里了，手边只有少量压缩饼干和三天的水，但过了十天才得到救援。我觉得这和我要演的飞行员类似吧，所以这几天我都是在吃压缩饼干，而且吃得很少。” “诶——”星野爱飞快地往程宇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后笑容娇艳，“还有这种事啊……我都没听他说过呢。” 天佑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啦，别管那些了，来陪我共演一出好戏吧！” 之后中川美和也过来和星野爱对了会儿戏，之后星野爱趁着没人找的空闲，主动跑去找程宇对戏。刚好程宇本次的歌唱指导也结束了。 “大叔~听说你有会开飞机的朋友？” “有那么几个关系不错的。” “哼哼，有迫降到沙漠的吗，我想听听那个人的故事。” “……哦，可以啊，下次一定。” …… 到了中午，星野爱捧着程宇做的便当，和程宇以及天佑景他们聚在一块吃了午餐之后，就目送着程宇离开了剧团练习场。 东京一向很少下雪，今日依旧是暖阳高挂的晴空，星野爱在这样的中午找地方休息了一会儿。 下午两点时，岩幸雄来到了练习场，现场气氛肉眼可见地紧张了些许。星野爱便认认真真地在岩幸雄的指导下继续进行舞台剧演出的排练。 0057 星野爱的一天（下） 到白日西斜绽出金光，寒风吹得枯枝上的乌鸦“嘎嘎”乱叫的时候，齐藤一户如约开车来到岩穹剧团的练习场、接自家偶像团队的王牌离开。 “先吃饭，没问题吧？我已经定了位置，吃完后走几分钟就能到节目现场了，环奈和葵已经先过去了。”齐藤一户说，主要今晚是谈话节目，没有什么跳舞表演的体力活，时间也允许，所以先安排把晚餐解决了。 “当然没问题。”星野爱在后座捧着白猫小黑，笑容艳艳地回应。 “对了，我发你的文档都看了吧，别到时候接不上话哦。”齐藤一户说道，内容虽然是告诫，但脸上的表情很放松，几乎带了点调侃。 “放心啦，社长~我是谁呀，就算没看……呵呵，应该也完全不会有事的吧？”星野爱说着，中间语气游移了一瞬，仿佛在心虚一样。 齐藤一户一囧，道：“看了就是看了，不要故意这样吓我。大体方向要按剧本来，不然是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啊哈哈哈……没事的。”星野爱随意地笑了几声说，接着就低头专心挠猫猫。 齐藤一户也没再追问，直接去预定的餐厅。 “呀，我们来了！两位久等了，都是社长的车太慢了。” 进到餐厅的包厢，见到环奈和葵后，星野爱主动且声音明朗地打了招呼。 “嗨，爱。”环奈长着一张水灵灵的脸蛋，眯着眼睛微笑着回应了星野爱的招呼，然后又向齐藤社长招了招手，就低下头继续玩起手机来。 葵则是先向齐藤社长打了招呼，然后才对星野爱说：“没事呀，反正时间还很够呢，来坐吧。” 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小爱最近在忙舞台剧的排练吧……真好啊，演员什么的，可惜我对表演什么的很不擅长。” 星野爱坐到葵的旁边，但是稍微隔了一点距离，听到葵的话，她说：“呵呵，如果葵愿意的话，想必也是没问题的吧？毕竟葵也长得很好看。” “啊……我不行的，偶像的练习已经很辛苦了，我可不像小爱这样厉害啊。”葵摆着手说道。 “啊哈哈~~”星野爱发出两道悦耳的笑声，然后就没再说话。 接着，齐藤一户开始说起待会谈话节目要注意的事情。 但很快，晚餐就被服务员端上来了，在齐藤一户接到星野爱的时候，就通过程宇公司的聊天软件让环奈和葵事先点了菜。米饭、蔬菜、肉，还有一点生鱼片，总的来说是很普通的晚餐。 于是齐藤一户减少了说话，以便让她们更专心地用餐。说说注意事项只是习惯使然，也不是第一次上谈话方面的节目了，这次要有什么特殊的点、也不会事到临头才说。 “小爱……唔，你握筷子的方式是不是变了？”晚餐吃着吃着，葵突然盯了星野爱扒米饭的姿态好几秒钟，然后问道。 “诶……”星野爱看了看自己捏着筷子的手，明丽的眸子眨了眨、看向葵，笑着说，“竟然被发现了呀~” 她伸出白皙得耀眼的手，用筷子夹了两下空气，道：“大概一个多月前吧？我在家里吃饭的时候，我的监护人突然问我，‘你那样用筷子会不会感觉有点吃力？’之类的……又说‘要不你试试像我这样拿，应该会更轻松一点。’——啊~然后我才知道我之前拿筷子的方式是不标准的。什么嘛，我之前还以为大家都是随便握着筷子的，不过这样确实用起来更轻松一点呢。” “是这样吗？！”葵露出震惊的表情，嘴唇嗫嚅了两下，才继续说，“原来小爱你之前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握啊！不过我觉得之前那样可能更适合你……比较可爱。” 葵说着，声音就变小了。一方面这是自己主观看法，另一方面是今天和爱说话有点多了，以至于身边的环奈和齐藤社长的视线都露出了些许讶异——尽管她是B小町里少数已经成年的大人，也是少数会向爱主动搭话的成员。 “可爱吗……”星野爱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筷子喃喃，突然嘴角一勾，眼珠转动，璀璨的目光闪耀在葵的脸上，“不要，我就喜欢这样！” 葵连带身旁的环奈皆是一惊，总觉得爱最近是不是变化有点大啊，以往这里应该都会摆出迷人的笑容，然后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的吧？ “呵呵~”星野爱从喉咙里发出了笑声，然后就怡然自得地继续低头扒饭。 齐藤一户也招呼她们赶快继续用餐。 之后去到节目现场，打招呼，听工作人员分配安排，化妆，换衣服等等一系列流程走完后，才开始录制节目。 …… “最近爱有新学到什么新知识吗？” “诶……竟然问这个，我最近是有在读一本书哦，但我念书方面不太行，就不告诉大家是什么书了。啊哈哈哈……对了！我最近才发现，原来大家握筷子都不是随便握的呀，竟然是有一个标准的！我非常震惊！更震惊的是，我一直以来拿筷子的方式都错了呀。” “我之前一直都是像握笔一样握着筷子的，然后夹菜的时候，就是这样，”星野爱伸出两根白皙纤长的手指在身前组成一个X字母，一剪一剪地说，“筷子一定要交叉后才夹菜。” “噢噢噢，不会吧！小爱~这样夹菜，”（主持人模仿了一下）“不会很吃力吗？” “我不知道呀，我以为都一样的。” “所以你17年来都是这样的？那最近你是从哪里学到了正确的筷子拿法吗？” “啊~”星野爱歪了歪脑袋，收回手指按在白皙的脸蛋上，说道，“最近我都和长辈一起吃饭的，有一天他突然就说‘果然，我再也忍受不了啦！’这样，哈哈哈……然后就硬是要纠正我拿筷子的姿势，一开始我还很不乐意，但试了标准的拿法确实会轻松舒服很多呢……最后我就屈服了。” “诶嘿嘿，这个标准的筷子握法，我可以教大家哟~应该有不少人和我之前一样，拿筷子的姿势不标准吧？如果你们身边有筷子的话，可以拿一下，没有筷子也没有别的替代物的话，那就抓一下空气，假装拿着筷子好了。像这样……” …… 星野爱在节目里一脸自信得意地向观众教授孩童时期就应该懂得的筷子的正确拿法，多少显得有些憨憨。然而配上那成熟妩媚的面容和靓丽的外表，这样天真的举止又带来了微妙的不平衡感，强烈地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整个谈话节目下来，B小町得到的说话机会比同在节目里的其他偶像团体稍微多一些，但星野爱得到的说话机会却要比包括队友葵和环奈在内所有人都要多得多。 总之，谈话节目的录制完美结束，星野爱之后也被齐藤一户安全送回公寓。 不过此时的时间已经相当晚了，天空中那像是被咬掉一口的月亮已经把附近的星星都赶走了，开始耀武扬威起来。 星野爱回到家后，白猫小黑从她肩膀上跳下来，先一步走进屋里，而她一边脱鞋一边习惯性地说了一句： “我回来咯！” “习惯性”——想到这个词，星野爱不由得笑了两下，家里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欢迎回来。” 熟悉的声音应和着她。 星野爱进到客厅里。 “欢迎回来，妈妈！” “欢迎回来。” 又是两声应和。 星野瑠美衣一边叫了，一边还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星野爱连忙上前将她抱起。 “看一下露比嘛，大叔。”星野爱和女儿贴了贴脸，然后抱怨道。 “不太看得了啊。”程宇将笔记本电脑旁的试卷折叠了起来，说道，“露比很有活力。” 星野爱看到程宇也没抬头，一直盯着电脑屏幕，戴着半边耳机……想了想，就走过去。 先抱了一下星野爱久爱海，然后贴着程宇身边坐着，拿起另一边耳机戴上。 “在听什么？”她问，然后马上愣住了。 “在听你以前的唱片的时候，发现了一首有趣的歌，所以我一直在认真反复地听它。”程宇说，同时莫名地笑了起来，“唱片是你的应援团的人送我的，网上还不太找得到这首歌呢。” “我一听到这首歌，就惊为天~人~”程宇用有些浮夸的语气道，“曲子不用说了，像这样饱含着开解鼓励别人的心意的，写曲子那位一定是个温柔的人吧？而歌词就更~了~不~得~，开心而明快的内容，有着强烈的要带给听众快乐与幸福的意图，配上这样险恶的标题……真是一个温柔又可爱的孩子啊。” 说着，程宇收敛了笑容，露出和平日里相似的认真而严肃的表情，伸手抚了抚星野爱的脑袋。 星野爱灵动的眼睛向上看了一眼，想到今天没有什么运动量且天气又冷，头发应该不会油吧，然后才红着脸说：“不要听了啦，才没那么好呢！” 星野爱说着，望向程宇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里面的音乐播放软件正循环着一首歌，歌名是——《说谎的我》，作曲是——葵，填词是——爱。 是B小町曾经的一首单曲的B面上收录的歌，也是完全没有传唱度的一首歌。 程宇没多说什么，只是道：“好好好，我再听两三百遍就不听了。天色已经晚，休息休息，然后洗澡睡觉吧。” 话是那么说，但星野爱还是先到练习室练了两遍舞，然后才去洗澡准备睡觉。 洗完澡后，星野爱瞅着孩子们都看不到的时候，直接将程宇抱紧，脑袋埋进程宇的胸膛一边说：“今天……也有努力。” “……辛苦了。”程宇拍了拍她的背回道。 之后，星野爱让程宇讲了两个睡前故事，接着就在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的陪伴下进入了梦乡。 0058 下班后带娃的日常 “《说谎的我》？这名字起得……就像在求救一样。”程宇停下了笔记本电脑里的音乐播放，摘下耳机，心想。 说起来，在原世界，大部分笔记本电脑都不再支持光盘这类媒体的播放了，每次用到这个功能都让程宇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而这张刻着B小町旧歌的光盘是今天程宇在和岛内那些名门世家的代表吵完架后，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熟人送的——没错，就是那个脸部微胖的青年。 然后竟然在里面发现了自己女儿作词的歌曲，真是大收获，真得好好感谢对方。 星野爱和B小町的其他成员关系很僵是没错的，可也有程度之分，不知道这个作曲的葵是不是其中和她关系更好一些的人？如果是，现在又怎样了呢？ 程宇印象中原著漫画没有这事，也不知道是没画，还是程宇忽略了，又或者是在漫画后面的部分？——对的，那漫画虽然基本完结了，但程宇并没有看完，早知如此…… 好像再看一遍啊！可恶！！ 【宿主可以花费积分连通主世界网络，一小时只需花费1积分。】 已经很少弹窗的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不过程宇早就知道这事了，以前问过。 “所以我现在有多少积分？”程宇在心里无力地询问。 【宿主现有积分为：0】 “嗯嗯嗯，知道了，你跪安吧。” 程宇并不对系统有太多期待，不否认系统很厉害，但……太不活跃了，平日里跟没有一样。而且他现在对应付以后可能出现的状况，也还是颇有自信的。 至少能让星野爱过点没有太多忧愁、幸福快乐的生活吧？ 就说今天，虽然说是跟四宫、藤原一类的贵族阶级吵架，但实际上只是在做利益分配罢了。程宇本来也没准备要移动支付项目上的利润，所以是几乎全送给岛国的各个名门了，仅保留自己对该项目运营的影响力，来跟他们打造利益上的共同体。 有个有趣的事情是，这个世界里，程宇祖上是西大陆的人，然后程宇自己又是在漂亮国当过军官，所以在东京的政治身份真是干净得很，完全隔绝在本地势力之外。不过也正因如此，各大财团世家反而能信任他，将利润分配的事交给他主持，也不至于硬要夺取程宇在公司的话语权——当然，主要是那么做也不容易，程宇又不是泥捏的。 程宇自己是不要想加入这帮带封建残余气息的贵族阶级了，他们一致对外有一手。但二三十年后，只要不出点离谱的事，比如现在已经估值百亿的公司直接炸了，星野爱和双子那一代自然会成为他们的一份子了。 嗯，万恶的封建资本社会。 公司上个月光卖表情包的利润就有上亿元，并正借此快速吸纳巨量的用户——这是重走原世界Line的发家路，而且比它更快更好。往后的运营和投资方向，程宇也有想法，至少撑个一二十年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过往那么远想的话，家族里谁能接班呢？ 星野爱？ 嗨，别想了，虽然不一定没救，但病危通知书已经在手了。 能寄予厚望的只有…… 程宇看向一旁正躺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笔和卷子的星野爱久爱海，问道：“阿库亚，做完了？” “嗯，毕竟只是普通中学的程度啊。”星野爱久爱海随意地回答。 然后程宇又转头看向已经有些面无狰狞，手中的笔在同一个地方划来划去、几乎要划破试卷的星野瑠美衣，柔声说：“做了多少呢，露比，时间快到了哟。” “马上马上，就剩一点点，不要吵我啦！！”瑠美衣紧盯着试卷，大声叫道。 “嗯嗯。”程宇应和两声，然后伸手拿走旁边爱久爱海的卷子，随意批改起来。 爱久爱海无所事事，只能继续玩手中的笔，尝试转一下什么的……不过大概是身体发育还不够，根本转不好……又不能打开电视看，因为瑠美衣会大吵大闹说影响到她做卷子。 “好嘞，我做完了！”忽然，星野瑠美衣把抓着笔的小手猛地一举，脸上露出灿烂可爱的笑容，自信满满地将试卷伸向程宇，“喏！！” “噢！很厉害啊，我看看。”程宇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双手接过瑠美衣的试卷，郑重地看起来。 然后一边满意地笑着一边点头，并貌似愉快地拿起红色签字笔批改了一番，程宇对瑠美衣说：“露比这次交的卷子，比上次做得还要好，真棒啊！” 说着拍拍她的头。 “诶嘿嘿~”星野瑠美衣昂着婴儿肥的小脸，得意地笑起来。 “但你这里有些题目的做法我不是很明白，可以给我讲一下吗……比如说这题。”程宇话锋一转，微皱着眉，好像确实疑惑着的样子，拿起瑠美衣的试卷凑到她身边说。 “哪题啊，我看看。”瑠美衣脸上一惊，但看了一下程宇指出的题目，又重新笑起来，“看不懂吗？这题我是这样想的……” 程宇微笑着认真倾听星野瑠美衣讲解，时不时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并夸赞她。 等瑠美衣讲解完，程宇就轻轻给她了鼓掌，但马上指向另一题：“原来如此，听你讲我就明白了。那这一题呢，你这一题的答案我也有点困惑啊！” “什么？让我看看……这又什么不懂的嘛，这里不就是……咦？！等一下，啊，我这里写错了……唔唔唔——” “写错了？所以你这里其实是……”程宇尝试引导瑠美衣找到正确的答案。 “……” 星野爱久爱海看着程宇仿佛逗小孩般带着星野瑠美衣学习的场景，心下多少有些无语。自己这个妹妹是和自己一样有着前世记忆的人啊，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么表现得这么“表里如一”呢……还有这位爱的父亲也明明很清楚这件事啊！ “而且干嘛那么得意，你手里的试卷题目都是小学程度吧？” 爱久爱海心里怀疑瑠美衣前世年纪就很小……不过上次他就这件事委婉地询问瑠美衣的时候，瑠美衣一句“我现在就是小孩子啊，有什么所谓？”反而让爱久爱海陷入“或许是自己太过在意前世了”之类的迷思中。 最后学习时间结束后，程宇给他们整了两个奶香布丁以示鼓励。 虽然量很少，考虑到年龄问题，程宇也不敢给多，但瑠美衣吃得还是挺幸福的。星野爱久爱海也一样吃得颇有滋味，似乎是小孩子的体质问题，对甜的东西有偏爱。 之后为了防蛀牙，程宇让他们简单漱了口。 说起发育问题，这个世界的孩子和程宇原世界明显不同，不到一岁就能有这样长的头发和这种程度的运动能力……以至于程宇也不得不看了许多本世界关于婴幼儿养育的书籍，同时还自我提醒，这些书籍的知识仅在这个世界有效，别以后回到原世界或到别的世界混淆了。 然后双子又迎来空闲时间，这个岁数的孩子总有很多无聊时间，程宇也随他们玩，自己在电脑上阅览起一些公司文件。 “呐呐，外公，妈妈这个圣诞节的Live可以带我去现场吗？”星野瑠美衣忽然爬过来拍了拍程宇的大腿问。 程宇看了一眼，瑠美衣正举着自己借她玩的手机，上面是B小町关于圣诞节晚上表演的宣传：“不可以，下次再考虑吧。” “诶——不嘛，带我去啦~我保证这次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引起什么骚动的！”瑠美衣摇着程宇的大腿，装出可怜状，“而且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大家一定都已经忘了我们了。要不这样，就带我一个人，让阿库亚待在家里，就肯定没有问题了啊。” 她说着，小手指了指星野爱久爱海。 “喂！！”爱久爱海怒道，“你要能去，我也肯定得去啊！凭什么只有你能去看爱的现场Live啊！！” 程宇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的一张卷子卷了起来，分别往双子的脑袋敲了一下，很轻。 “哎哟~” “唔。” “不用吵了，两位都不许去。”程宇不容置喙地说，“鉴于你们上次整的大活，想要再去一次小爱的Live，再长几岁吧，现在不许。” 说完，程宇将他们抱起来，让他们紧贴着排排坐在沙发上，然后道：“另外有一点，露比，再多爱戴你的兄长吧。你和阿库亚现在可是亲生兄妹哦，是家人，是断不开的血亲，互相也都应当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之一。我看你平时也愿意叫‘哥哥’，阿库亚也很照顾你……撒娇可以，刚刚那样故意坑你哥的行为就少点做吧。” “呜——”星野瑠美衣鼓着腮帮子，一边发出沉闷的声音一边低下了头……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星野爱久爱海、又马上撇过头去。 程宇也看向了爱久爱海，然后盯着他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说：“阿库亚，我看得出你颇为宠爱自己的妹妹，所以这个我不多说什么。但是呢……故意不对我做称呼，即使称呼也有气无力的——这些都算了，你要什么时候才肯叫小爱作‘妈妈’呢？” “额……我……”星野爱久爱海支吾了一阵，捂着小脸低头说，“我前世比爱还要年长，太、太奇怪了……我叫不出口啊！！” “……好吧，我也不是在逼迫你，只是提醒你，小爱现在确实是你的亲生母亲。她不是很在意你的称呼，所以这还没什么所谓，但可不要在别的地方让这么努力爱你的妈妈伤心。”程宇看了一下他们俩说，“我希望你、你们不要抗拒这一世的关系，心里要有愿意接受的想法——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别的都可以慢慢来。” 沉默了一下，程宇又接着说：“当然，我是在叫你们着眼于当下的生活，并不是让你们把前世当成不存在——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是为难人而已。但希望你们……比如，如果遇到了你们前世的母亲之类的，不要忘记，那是你们前世的母亲，不是你们的母亲，你们现在的亲生母亲叫星野爱——” “哦，还有就是……你们前世如果有什么遗憾的话，也可以跟我说说，也许我会帮助你们去完成也不一定。” “……” “……” 星野瑠美衣摇摆着身体，左右犹豫了一会儿，正要说话，但星野爱久爱海先开口了： “我也没什么特别要完成的遗憾吧……前世身边也没剩几个亲近的人了，也许、是该好好过这一世的新生活了。” “这样吗……”程宇不置可否，转头看向瑠美衣问，“露比你呢？” “诶！呃……”星野瑠美衣扭了两下自己的手指，最终说，“也是一样没有啦……” “是嘛。那我话摆在这里了，有需要记得找我帮忙。”程宇神色平淡，说，“毕竟我是你们外公来着。” 墙上挂钟的时针，又走了一格。 “……我想问一下，是所有人死去都会投胎转世的吗？”星野爱久爱海捧着程宇借他的书看了一会儿，突然问。 看着电视的瑠美衣目光也投了过来。 “不会。准确地说一般都不会。”程宇回道，“灵魂滞留于现世的情况很多，执念过强、神国庇佑，或者得到香火之类的……但大多过段时间都会尘归尘、土归土，能转世的很少，你们这样还保留记忆的，就更少了。” “估计是有什么神仙怪异从中作梗吧，不符合规定啊……”程宇眉头紧皱，“不过操作得当，也能到违法不犯罪的程度，没人追究就不会怎么样了。” 爱久爱海正要追问，程宇摆手道：“你们本身算是已经有所牵扯了，所以我会回答你一些浅显的问题，再深可就不行了。” “不知道幕后让你们转生的家伙要干嘛，不过不用在意，也不必探究，有什么事我会帮你们挡回去的……享受你们的人生吧，孩子们。” 星野爱久爱海想了一阵子，只好继续看书：“好吧。” 瑠美衣见他们谈完了，也就收回目光，继续看电视……注意力莫名的不能集中，但她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便又能集中了。 到了晚上，明月高悬的时候，星野爱结束谈话节目的录制，回来了。 然后程宇光顾着拿星野爱亲自填词的歌曲调侃她，一时间忘了问作曲的葵现在和她关系好不好，有没有可能发展成朋友之类的。 之后睡眠时间，程宇给星野爱母女子三人讲了两个睡前故事——这看星野爱的心情，有时程宇会被要求只给她一个人讲。 故事呢，都是事先准备好的，怎么讲会比较好听、也有认真学习琢磨——为此，程宇又另外看了不少书，故事书和讲故事的书——程宇只觉得，这大小娃都不太好带。 0059 圣诞节Live（上） 【B小町有段时间没进行Live演出了，期待~】 【人挤人，冬天都要挤没了。】 【阿宇怎么还不来啊，我们都入场了XD】 【是啊是啊，虽然这次Live不许耍应援舞了，但我们究极的C位不在，总感觉浑身不舒服】 【永远的C位（爱酱版表情包）.jpg】 【诶，为什么燃夜君你也不在排队啊？】 【笑死，因为我是尊贵的VIP席位XD】 【真好啊，我也想在阿宇身边打Call，可惜上次没抽到~】 【啊，抽到什么，什么抽到？】 【之前不在吧？阿宇当时有十张VIP席位的票，放在群里抽奖，我刚想抽呢，结果就被抽完了，不幸啊~~】 【原来如此，真相只有一个，阿宇也是VIP席，所以不来排队了！！】 【……】 程宇看着聊天群里的应援团的成员们正闲得无聊在疯狂水群，想了想，没有参与讨论，退出了聊天界面。 确实程宇给自己留了一张VIP席位的票，而且和另外十个应援团的成员位置凑在一起。不过，程宇没有和他们一起排队聊聊天之类的主要原因是，程宇已经在后台了。 顺便兼职幕后工作人员。 至于群里他们提到的“这次Live不许耍应援舞”，是考虑到这次室内的Live人比较多，接近一万。普通地打Call、晃晃荧光棒没什么问题，但玩Wota艺容易影响到其他观众。 而且，这也不算是针对程宇定的规则。自程宇多次在Live现场做出持有九根荧光棒且几乎持续整场Live的高强度无敌应援后，一度被调侃为B小町的现场Live特色风景，很多粉丝就开始模仿起来。 比程宇带更多荧光棒，做不到持续一整场的Wota艺也可以轮流来，甚至应援团二十多个人一起玩——一时间B小町的Live现场变得群魔乱舞起来。 以至于其他粉丝开始抱怨。 诸如： “很影响别的观众” “靠得近所以压力很大” “一个人占几个人的位置” “我只想好好看我推的演出，怎么这么难” “……” （以上言论来自网络，用词有美化） 所以考虑再三，齐藤一户决定压一压这个风潮，程宇反正是没有意见。 “做什么……” 正在想事情的程宇，腰侧敏感的部位突然被一根柔软的手指戳了戳，全身都稍微抖了一下的他无奈地向一旁的罪魁祸首询问。 “做什么？！！”——程宇本来应该是这样的语气，不过不能对这个人用。 “在想些什么？这么认真~”星野爱嘻嘻笑着，凑在程宇身边，声音甜美地问。 她穿着一身不同以往的圣诞节限定偶像制服。头戴红白圣诞帽，别着个淡黄色的兔子装饰。肩披圣诞款式的红色小披风，手戴圣诞款式的红色手套，炫丽如丝绸般的靓红色布料从锁骨铺至大腿、然后变成裙摆，中间一条线点缀的蓝色纽扣极其亮眼。主体的衣着贴身以展示曲线，各种轻飘可爱的花纹藏身于每处不经意的角落。脚下踏着的红色靴子也改成了符合圣诞节的款式，而这套服装几乎所有的边缘都点缀了一圈白色毛绒。 “一些无聊的事情。”程宇答，“偶像文化的现象以及其后面的实质之类的。” 星野爱偏了偏脑袋…… “是说这次不能用宅艺给你应援的事情。”程宇补充。 “诶……我都说了没什么的。”星野爱嘟囔了一句，然后左脚向前踏出半步，右脚脚后跟抬起，在两人之间竖起一根食指，笑容艳艳地说，“只要大叔一直单推我，我就很高兴啊！！” “推？”程宇眉头一挑，“我可没有在推你。” “呃……”星野爱一下子愣住了。 “我又不是偶像宅，我对追星一类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程宇冷淡地说，“说到底，只是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才在这里。我只是单纯地在支持我女儿的事业，就算不是偶像、换成别的也是一样，所以算不上是在‘推’吧？” “至于这些玩意儿嘛……”程宇从浅蓝色西装的口袋里拿出用鲜红笔墨写着几个“爱”字的粉色长头巾，绑在脑袋上，接着再从黑色公文包里拎出一根红色荧光棒、插在头巾处，最后神色平静地对星野爱说，“只不过是我女儿太过可爱了~罢了。” 星野爱裹在白色过膝丝袜的右腿往前收起，双脚并拢地在原地站了一秒，然后飞快地看了看周围。 在这处于幕后的房间里，几个工作人员都离这有点距离，而且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关注这边。只有B小町的另外两个队友环奈和芽衣在不远处，似乎一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们，不过对上星野爱的目光后也就移开了视线。 “大叔真是一点都不会感到害羞啊……”星野爱注视着程宇说，眸子里星光烁烁。 程宇不为所动，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应援团送的可以强烈彰显自己所推的偶像的外套、披在身上，一边道：“夸赞一下自己女儿有什么好害羞的……嗯，你们社长来了，大概要带你们准备出场了吧，我去观众席。” 给拿着一本笔记从门外进来的齐藤一户招了招手，程宇就打算走了，看Live的话，果然还是观众席比较好。 不过星野爱拽住了他的衣角…… “走之前抱一下我啦。”星野爱唇角勾着微笑说，“这样的话，待会演出我会更有精神。” “到底是谁不会感到害羞啊……”程宇在心底嘀咕，大大方方地像往常一样将星野爱抱住，拍拍她的头。 “别蹭，你脸上不刚化好妆吗？” “没事，我有注意啊，而且本来出场前就还要补一下的。” 满足了星野爱的小小要求后，程宇去和齐藤一户随便说了两句，然后才离开后台。 但在走出房间门的那一刻，程宇突然心下一顿，扭头看向房间里。 星野爱正站在刚刚和他说话的地方，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目送着他。 程宇和她对视一眼，就脸色平淡地走了。 “会更有精神……？” …… “嗯？撒娇完了？该认真工作了，爱。”齐藤一户在程宇离开后，拍了拍星野爱的肩膀说道。 “须藤社长……” “是齐藤！” 星野爱浑不在意，只是继续说：“我本来是想让大叔夸一下我这身新的偶像制服耶，不过刚刚那样也不错啦。” “什么？什么那样？” “没什么，我去准备了~！” …… “哦哦，宇君，你终于来啦。”一处极其靠近中央舞台、视野相当好的观众席上，一位脸部微胖的青年向着正走过来的程宇招呼。 程宇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穿着一身休闲服，也披着和他一样的应援大衣，只不过头上绑着的头巾里插的不是红色荧光棒、而是一把应援扇。 不如说这边有十个人都是类似打扮。 “唉……拓也，怎么硬是让你抽中了我旁边的座位。”程宇叹了口气，和另外一些人打了招呼，便到那脸部微胖的青年相邻的空位上坐下。 “这不是说明我们有缘分吗？哈哈哈哈……”脸部微胖的青年，哦，叫“拓也”来着，拓也拍了拍程宇的肩膀，大笑道。 程宇不置可否，拒绝了拓也搭肩膀，问：“还有多久开始来着？” “十五分钟、十五分钟。” “嗯……小爱说最近有些别样进步，也许这场演出可以稍微更期待一点。” “啊？什么时候说的，哪条推特，还是……采访？” 程宇轻轻一笑，道：“忘了。” 0060 圣诞节Live（下） B小町这次的Live会场是著名的国立代代木竞技场第一体育馆，能容纳约一万名观众，到场的粉丝也成功填满了观众席。 租到这个会场并不容易，圣诞节这一天有数家大型事务所进行争夺，他们旗下的艺人也颇有名气。所以为此，程宇也稍微在里面花了一点钱，顺便（主要）来保证了一下舞台搭建方面的安全问题。 这是几乎除了荣登武道馆那次，B小町在出道以来所举办的最大型的Live了，极大程度地平息了粉丝们对B小町（尤其是爱）最近活动贫乏的不满。 内在敦实而外观华丽的圆形舞台落在会场中央，并往外延伸出三条走道，将会场的一楼切割成了三个区域。 面向四方观众的四面巨大屏幕高悬于上，在一片漆黑的会场里亮出了暴风雪作背景的倒计时，大雪深处隐约略过驱使着几头麋鹿且背着大袋礼物的圣诞老人，尽管此刻会场外并没有暴风雪也没有圣诞老人。 “要来了！要来了！！” 程宇听着身边一圈人按捺不住的低声欢呼，看到上方屏幕里的数字从“3”变成“2”，再变成“1”，最后变成“0”。 “GO！” “GO！” “STAR☆~！” “T☆RAIN！！” “呜！” “哈！” “哇呼！哇呼！哇呼！哇呼！！” ——在倒计时变为“0”的瞬间，无尽的黑暗灌满了会场，然后是十数道彩色光束将这偌大的空间切割得七零八落。 中央舞台骤然亮起。六位青春无敌的少女两人一组，自连接着中央的三条走道，操持着活力四射的可爱甜音，脚踏霞光，跳跃着、舞动着、奔跑着，冲上舞台。 热烈的行动一下子让观众们的心都躁动起来！ “爱呢？”坐程宇旁边的拓也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没有在六位少女中发现自己单推的偶像的身影，忍不住有些焦急地发问。 程宇虽然没看过B小町的排练，但舞台的搭建是有仔细验收过的，所以大致能猜出接下来的情况，因此心里稳如泰山……个鬼！ 程宇脸上的表情是没什么波动，但小腿一直在上下抖着。 “GO！” “GO！” “STAR☆~！” “T☆RAIN！！” “呜！” “哈！” “哇呼！哇呼！哇呼！哇呼！！” 似乎是为了配合少女们在合适的点踏上中央舞台，这首《STAR☆T☆RAIN》相比原版，前奏做了改动。 在少女们终于在中央舞台胜利会师后，音乐更是直接停了下来。 她们先是聚在一起，互相用眉眼和笑脸交流了一番，然后就四散开来，靠近舞台边缘，围成了一个圈。 六位少女抬起双手，指向360度的观众，突然舞动，音乐也再次随之响起—— “We！” “Are！” “STAR☆~！” “T☆RAIN！！” ——她们再次展现歌喉，然而歌词有轻微变化。 “Check！Now！” eon~！！” eon~！！” eon~！！” eon~！！” e~~~~~” ——这时舞台中央炸出一阵烟雾，六位B小町的偶像们仿佛接到什么指示般，同时转身指向中央的烟雾。 “On！！！” ——随着她们各自压低身高，并齐声吐出最后一个音节，烟雾迅速被吹散，然后—— B小町永远的C位，究极的美少女——星野爱登场了！！ “We！” “Are！” “STAR☆~！” “T☆RAIN！！！” ——接在B小町众人的合唱之后的，是星野爱独自一人的清唱。 几句清唱的份量仿佛压倒了六名队友之前的所有歌声，更深彻地引燃了粉丝们的热情，加上星野爱面带百万瓦特的无敌笑容，伸出娇俏的手、旋转着指向了所有观众，整个会场顿时有红色的海洋暴动起来。 红色，是星野爱的应援色。 “比起思考复杂的事情” （難しいこと考えるよりも） “我更想去感受甜蜜的爱情” （もっとスイートな愛を感じてたいの） “是好是坏不都只是表面吗？（不都是表面上吗？）” （良いも悪いも見た目じゃない[見た目じゃね？]） “只会被骗的团团转罢了” （大人しそうなほど騙されるの） “Beallright，现在就把一切托付给运气~~” （Beallright今は運に身を任せ） ——然后就是正常的歌舞了，以星野爱为核心的七人偶像组合纵情高歌，跳跃舞蹈，似七色彩光闪耀在每一位粉丝眼中，为了营造舞台氛围的各色灯光都黯然失色。 “爱~~~！！！” 坐在台下VIP席位的小泽千世子忍不住站起来，打着Call，叫了一声。 可能是离得比较近，让星野爱听到了吧？在小泽千世子呼唤之后，星野爱随即一个跃动转身，向着这边一整个区域的所有观众甩了一个心形手势，立刻又引发了一阵红色风暴。 “感觉到了吗？！！”小泽千世子一边痴迷地望着舞台上如太阳耀眼的星野爱，一边头也不回地向身旁的汤岛星问道。 “感觉到了。”汤岛星右手晃动着荧光棒，说，“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了，爱出场后，手指指向这边时，让我产生了一种她其实是在指着我的错觉……她以前在Live上能做到这种程度吗？应该不行吧。” “是的呢！”小泽千世子晶莹透亮的眼睛里满是星野爱娇俏唱跳的身影，她说，“以往爱给人的感觉就像阳光那样，平等地普照所有人……而现在这种，仿佛是被单独青睐了的感觉，绝对是用从我们剧团里学到的技巧啊！明明和我们一起排练的时候都做不到这种程度，然而一变身成偶像，呜！真不愧是我心目中完美无敌的推！！” 另一边的程宇也察觉到了星野爱的变化。说到底程宇不缺演技，缺的是在舞台剧上作为舞台剧演员和台下观众互动的技巧，所以是被着重教授了这些东西。 被教了，不代表就能会，程宇也就学了个半吊子，本身岩穹剧团里能使出这种程度的技巧的就没多少。除了那些老牌的实力派演员，新一代里也就天佑景能在状态好的时候用出来。 让台下的一群观众粉丝都产生推的偶像是在单独为自己表演的感觉——多少有些魔幻了，不过这个世界本来就比较魔幻，程宇对此不甚在意。 主要是……在剧团里还做不到，来当偶像就做得到了……算什么？要赞叹一句“我家女儿真是天生的偶像”吗？ 对偶像行业不怎么待见的程宇，此刻心绪复杂。 “如今STAR☆~” “T☆RAIN~~~” “永不停靠~！” （降ろさないよ~！） “绝对不会让你后悔” （絶対後悔させないからさ） “无论成十成百甚至上千遍” （何十何百回何千回だって） “我都会为你歌唱” （君に歌うよ） ——星野爱的表演完全压倒了B小町里的其他六个成员，在她那如有星光流动、闪耀璀璨的双眼下，配上青春俏丽的绝美笑颜，其他人要当陪衬都很勉强，只能成为背景板。 这还是星野爱无法兼顾360度的观众而给她们留出空间的结果。 当然，也有运营偏心的原因。这圣诞节主题的Live只有星野爱的打扮是名符其实的红色圣诞少女，其他人虽然也换成了圣诞款式的打歌服，但主体色调是自己的应援色…… “神！神！神！可爱！可爱！太可爱了！！今天的爱，感觉比以往都要可爱啊啊啊！！！” 隔壁的少女如同嘶喊般低吼着，挥舞着荧光棒的同时小小地跺脚，一时间让程宇想起爱的另一个狂热粉丝、中川美和，不过中川美和虽然也被送了VIP席位的票，但位置在别的区域。 “感觉比以往都要可爱”——这里可以把“感觉”去掉，因为现在的星野爱、就是比以往任何一次Live的表演都要可爱！！ 程宇注视着舞台中似明星灿灿的星野爱，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有任何一次展现出那种藏着母性的慈爱又迷人的笑容——那是当初星野爱从自己身上学来的，为双子的打Call而心动不已、因此绽放出来的压倒一切的美丽笑脸。也是使星野爱摆脱笑容不够真诚、完全是营业式的诟病，而能使出的带着真意的表情。 不过现在，星野爱并没有使用那样的表情，而是展现了另一种同样带着真意的迷人笑颜。 是如孩童般天真活泼、可爱娇嫩，欢快又无邪的放肆笑容。 这出现在了一位17岁的青春少女脸上，和星野爱那自带妩媚与纯真的面容结合在一块，让在场的每一位观众都生出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像是被丘比特或别的什么东西射了一箭的错觉。 可爱！无敌！ 仅从可爱这一项来说，此时的星野爱胜过以往任何一次Live演出的自己，相关知识不输于大部分单推魔怔粉的程宇十分确定。 “大家~~！今天能来这里，我们真的非常开心！！最喜欢你们了！！！” ——开头用于热场的歌舞结束了，接着就是偶像对粉丝们的唠叨环节。 这个对于程宇来说没有太多看头，偶像们会尝试用人设和相关话术撩拨粉丝的情绪，而他日常已经品鉴得够多了。 重要的是，自己女儿在这个环节，虽然真意是一样存在，可真心不足。 哦，讲到这个话题，程宇发现自己在对星野爱的行为或表情的解读上，虽然是没到读心术或他心通的层次，但已经开始有点玄幻了。 像现在，星野爱在舞台上快乐地挥洒着汗水、向粉丝们尽力传递爱意的姿态，程宇看一眼就能明白，其内里的情绪是真的，可是……别的藏着的东西也是真的。 “哦~哦~哦~~！！” 管他呢，虽然需要思考的东西是得好好思考，但应援打Call也不能停嘛，程宇随着音乐的节奏甩着手中的八根红色荧光棒，心想。 唠叨环节结束以后，随之而来的，就是B小町为这次Live准备的圣诞节相关的新歌和新舞。 风格是一如既往的，带着些许少女恋爱般甜腻的歌曲。 绝对是齐藤一户故意的，B小町的歌总是会带有“喜欢”或者“爱”之类的字眼。 但是，你要说运营是在养男友粉吧……那是不准确的。因为实际上各处的歌词营造的都是偶像与粉丝之间的暧昧氛围，诸如“专属于你的偶像，暗号是B”、“我有好好看着你的荧光棒”、“可倘若你愿意推我的话，我愿与你长时间对视”这类歌词，一直在强调是偶像与粉丝的关系，只是加了点名为“暧昧”的醍醐味。 很巧妙，让程宇难以提出太多意见。 “呜呜~呜咕……呜咕……” 这时，程宇身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呜咽声，似乎是刚刚那位惊呼着“太可爱了”的少女，他不由得转头看过去。 少女五官精致，留着一头黑长直的秀发，也是爱的应援团的一员。不过真名不详，网名是“秋叶原的妖怪”，所以大家叫她“小妖”。 小妖不知什么原因在流泪哭泣，不过一发觉程宇看过来马上就停止了。 她露出漂亮的微笑，目光看向程宇说：“抱歉啊，阿宇，我没事。” “是吗……”程宇和她不是很熟，所以应了一句，就重新看向中央舞台。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旁边的少女说： “我其实也是一个偶像来着，虽然只是个没什么人知道的地下偶像。” “但我一直以爱为目标，希望像爱一样，能把自己的团队带到地上去，甚至是……超越B小町。” “不过今天看来……人和人之间，不，是人和天才之间，果然有着不可逾越地差距啊……” “……” 程宇默然，把一只手中的荧光棒放下，然后伸过去给她摸摸头。 接着他陡然反应过来——擦，习惯了！ 少女此时突然泪如雨下，程宇也不好收手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少女平静了下去，程宇勉励几句后，才终于能继续将所有注意力投入到自家女儿的表演中。 此时星野爱和她的队友们在进行第三场歌舞了。 和开局不同的是，这回星野爱艳丽的嘴唇间、再次展现出了那种藏着母性的充满包容与喜悦的完美笑容，而紫色琉璃的双眸中、圣母般慈爱的光辉亦随着眼中的两颗灿烂星辰照耀了全场。 一如既往，其与17岁的青春少女间产生的错位，流露出了非比寻常的魅惑妖冶。 席卷整个会场的红色巨浪，围绕着星野爱脚下的舞台、激荡咆哮！！ 程宇注视着那样究极的偶像，感觉已经能够看到女儿星野爱脚踢“晚安家族”，拳打“AKB49”，威压这“偶像战国”，直接上洛，足登天下的那一天了…… 现在离她的极限都还差得远呢！ 但是……可是……不过…… 程宇用荧光棒敲了敲自己脑袋。 结束后看看这次特典有什么吧。 0061 人情就是生意 程宇从特典会场出来后，腋下多了几张星野爱的签名海报，手里捧着B小町偶像们的圣诞写真集，公文包里还新放了三件星野爱单推限定的透明挂饰，以及别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买得很少，隔壁脸部微胖的拓也花钱比他狠多了，干瘪的背包来，鼓荡的背包走，两手还有拎着的。 对于程宇来说，买些特典纪念品的主要目的是安抚家里那个吵吵闹闹的小小女孩，顺便当圣诞礼物。 但给星野瑠美衣买了，总不能不给星野爱久爱海买吧？ 所以挂饰、卡片之类的都是一式三份——三份的原因是程宇自己也要。 圣诞写真集来没打算买，但当时星野爱举着这本子在贩卖桌后面一蹦一蹦的，明亮活泼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程宇，好像在说： “这个、这个，推荐这个！” 程宇只好买了。 写真集的内容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毕竟星野爱当时只是作为B小町偶像的一员，在尽职地推广自己团队的周边而已。 里面有着B小町所有人的写真，圣诞主题，有清纯可爱元气妩媚狡黠等多种多样的风格，只是星野爱的单独页面会多一点。着装程度也基本都是12+的水准，就算是女儿送给老父亲当礼物也不会有什么尴尬。 看了几页，其中一张写真里的星野爱也是像今天那样打扮成一个圣诞少女，不过相比今天打歌服的红白色调，拍写真时的圣诞装增添了些许黑色调。 束腰是黑色的，这让她的身体显得很娇小柔弱。靴子是黑色的，带来了相当程度的重量感。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星野爱被沉重的靴子束缚到了地上的视觉效果——不过随着星野爱迈开双腿，靴子上和手腕上用于装饰的红色蝴蝶结扇动“翅膀”，其少女无比的青春活力反而被强烈地凸显了。 再加上星野爱右手的胜利手势、左手中疑似糖果铸就的拐杖和脸上明快靓丽的笑容，程宇表示这十分中他的意，收藏了。 至于星野爱的签名海报……买是买了，但要真贴起来，感觉怪怪的。毕竟程宇不是偶像宅，和偶像本人也还在同一屋檐下…… 总之，装裱起来，然后找个柜子收着吧。 “由良仁先生，你通知一下大家，再过15分钟就下班吧。另外，回去时记得留个票据之类的，公司报销交通费的。”程宇拍了拍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的肩膀说。 “好的，Boss。”穿黑色西服，戴着墨镜的由良仁面不改色地回答，“我会准确地传达您的指令。” “嗯……” 今井由良仁，是程宇公司安保队的队长，为人……该怎么说呢，有点古怪，喜欢像电视里王牌保镖那样说话。程宇经常想为此吐槽，但都忍住了，因为对方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很可靠的人，今天也是让他带安保队来帮助维持自己女儿的Live现场的安全秩序。 总之，通知安保队的人提前下班后，程宇就去后台找齐藤一户了，刚刚有发消息让他过去。 在幕后场地找到齐藤一户的时候，齐藤一户正和一个大腹便便的勉强不算秃头的中年男人聊天，一见到程宇，露出惊讶的表情招手说：“哎呀呀，你怎么在这？正好，宇君你快过来吧！” “什么事？”程宇有些奇怪，不是你叫我来的？当下步子迈大了点走过去。 不过当程宇走过去后，齐藤一户反而转向那个中年男人，笑着对中年男人说：“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Amethyst集团的会长，最近很火的那个手机聊天APP的小讯株式会社也是他一手创建的。另外，他是爱的父亲。” “噢噢噢！！是那个小讯APP吧？！我经常用，经常用啊！”那个中年男人闻言，非常热情地过来拉起程宇的手道，“你好你好，久闻大名，现在见到后，可真是有够年轻的！啊……你们的聊天软件比那个、微硬公司的好用多了！！” 程宇笑脸以对，但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齐藤一户一眼…… 本想让齐藤一户介绍一下，但对方见状，马上主动自我介绍起来：“哦哦，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 是某大公司的高层，程宇正准备和他认真聊几句，但交换了名片之后，这人就声称有紧急事务，匆匆地离开了，完全没有讲到什么实际的事情。 “怎么回事？”程宇有些不明所以，回头问齐藤一户。 齐藤一户摇摇头，笑道：“这人现在负责他们公司的一个产品的广告项目，据说投入相当高，推广范围也很大，他打算让爱当他们产品的代言人。” “哦……然后呢？”程宇听了，马上猜到了什么，脸上渐渐失去笑容。 “条件是让爱和他单独吃一顿午餐，当然，是正规的高级餐厅，他也不会做什么。” “……” “……” “……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程宇非常不悦地说，放松了两只攥紧的拳头，眼珠盯着齐藤一户的脸，“白白糟蹋我和善的态度。” 齐藤一户拍了拍程宇的肩膀道：“这不是稍微借一下你的虎威，卖个人情嘛！他们那公司，在业内还是挺有能量的。” “那你很会做生意哦。” “别这样，这种垃圾人，总还是会有的。光鲜的背后，本来就是这样的世界呀。”齐藤一户说着，墨镜上露出的半只眼睛也有些阴沉，“爱现在还是未成年，所以还好，以后大概还会有更多这样肮脏的家伙。” 程宇用比直尺还要笔直的视线看着他，没有说话。 “哎哎。”齐藤一户忍不住躲闪了一下，“我就是说一下业界的客观情况而已，我当然是不会允许这些事情发生在莓Pro啊。我作为事务所的社长，要是连自己旗下的艺人都保护不好，干脆找个桥洞住着，在河边天天钓鱼为生算了！” “……”程宇目光仍然冷冽，只是说，“所以呢，有什么事吗？总不会是特意叫我来被膈应一下吧？” “当然不是。”齐藤一户说，“不过……你也确实挺好用的，最近已经开始听到有人称呼你是商界的传奇了。” “不过是站在风口罢了。”程宇没有多少自傲的余地，即使有着超越时代的眼光，一路上也犯了很多蠢，只是运气好遇到了不少厉害的家伙扶持。典型的如四条家的投资，现在回想一下，那么大笔钱，那么苛刻的条件，四条家竟然愿意下注，还真是有点离谱的。 齐藤一户靠近点，搭上程宇的肩膀说：“前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位导演界的新秀……虽然这么说，但也不是什么新人了。他最近想拍一部电影，但拉不到什么投资，只好去接手了一部电视剧，打算收取酬劳之后自己投自己。不过那能有多少呢，只能拍个小成本电影罢了。我当时听了，就和他说，可以帮他拉到足够的投资来拍电影，不过条件是让爱在里面饰演一个主要角色。” “你很看好他的电影？” 齐藤一户哈哈一笑，说：“与其说是我看好他的电影，不如说是我看好他的人。这家伙的能力和才华在业界都是有口碑的，我也看了一下他以前拍的东西，并且现场看过他工作的样子，确实很厉害。就是人有点轴，总想做一些只有大牌导演才能做的事情，社交手腕又一般，所以经常得不到足够的资源。” “不过……”齐藤一户想了想，继续说，“从这次接手电视剧的拍摄来看，他已经在变通了，加上他本身拥有的能力。我想，很快就能作为导演声名鹊起吧。怎么样？有兴趣给他卖个人情吗？爱也会在他的电影里担任一个不错的角色，只是他也要求不能干涉他的拍摄。” “谁？” “嗯？” “我说，你一直说的这个导演是谁？”程宇问。 “哦哦，我忘了说他的名字，他叫五反田泰志，也许你有听说过？” “五反田啊……确实听过。” 何止听过呢，五反田泰志是原著中的一个重要角色，出场时是一位小导演，但往后会成为连续六年提名最佳导演的专业陪跑……不过能力和地位是没得说的。 似乎第一次获得最佳导演提名的电影就是这次电影吧？原著中爱也有参演，还是真是有够巧的……虽然程宇有想着以后请这位导演给星野爱拍个电影，但按他给星野爱的演员规划，这次的电影基本上是会错过的。 “你承诺了多少投资？”程宇问。 “额……哈哈。”齐藤一户干笑，目光飘忽了几下，伸出三根手指说：“三千万。” 程宇眉头一挑，冷笑道：“好家伙，你是真的会做生意。嘴皮子一碰，就要从我这掏出三千万，你自己一分不出，卖了他一个大人情，多少还算是卖了我半个人情，最后还让自己手下的艺人参演了电影……莓Pro社长，一箭三雕，你才应该是商界的传奇啊！” “啊……哈哈，宇君，怎么会呢？我是……” 程宇抬手打断齐藤一户的辩解，说：“再加一千万吧。” 0062 结束之后 简单谈完后，齐藤一户说过两天再安排一下两人见面，进行详细的会谈。 程宇自无不可，几千万投资对一部电影来说，其实还是少了，但估计五反田泰志原本就只打算拍个小成本电影，而且他给的条件也不怎么样。 所谓主要角色，那肯定不是主角了。不能干涉拍摄，那自己女儿有多少镜头，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不过看在投资的份上，也不可能太少镜头吧？程宇有信心，但凡给星野爱一定量的戏份，其夺目的魅力就足够压倒其他所有角色了。 嗯……离电影开拍还早得很呢，除了导演本人手头接的工作得干完，演员预定，发行公司之类的也得找好……先去看看星野爱准备好回家没有吧。 事实上，齐藤一户租了几辆车来大张旗鼓地载B小町众人离开会场。但那是烟雾弹，用来迷惑一些黏人的粉丝的，等那几辆车开始出发的时候，B小町众人早走了。 在程宇去找星野爱的路上，他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少女声音在讨论星野爱的事情，便不由自主地在路口前停住了脚步。 “这次又是这样，哎呀呀，一等星大人在这里，我们果然就该好好跪下膜拜呢~”第一个女声口吻轻佻，有些阴阳怪气的。 “谁说不是，社长太过偏心了，不然……爱是很可爱，但我们也不差的。”第二个女声满是不服气又不甘心的语气。 “宅宅们就是这么容易操纵的啦……今天的Live规模这么大，过段时间还会有录播发出呢！肯定也会专注剪辑爱的镜头，我们就反正都是陪衬。看看今天台下的一片红色……属于我的颜色越来越少，要是哪天找不到了，我看我不如也到台下为我们的一等星大人挥舞应援棒算了！”第一个女声继续道，程宇仿佛看到了她咬了一下牙齿的样子。 “那怎么会~前辈一直以来都有不少死忠粉的吧，毕竟是B小町的元老~”第二个女声顿了顿，忽然说，“哎，我听说这次能到这么大的会场来，是因为爱的父亲投了很大一笔钱哦，那人很富有呢。但是，我们都知道那个人并不是爱的亲生父亲不是吗……会不会爱只是名义上被收养，实际上是被有钱人……” “闭嘴！！”第一个女声突然暴怒地打断对方的话，“绝对不可能！！！” “呃……”第二个女声有些瑟缩，明显被吓到了。 “爱是那种，绝对可以带我们到顶点的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算了，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也别向外部传播这种谣言！！万一传到社长耳朵里，你会立刻被开除的！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你也知道！！！” “我……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嘛……我也没有真那么想啊……啊，前辈，等一下我啦！” ——接着程宇就看到一名有着可爱的小圆脸的少女从路口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然后一扭头，四目相对后、僵在原地。 随后走出来的那位少女，也是一扭头，看到程宇后同样僵在原地。 嗯，两位都是B小町的偶像…… “两位，晚上好。”程宇露出百分百和善的笑容说道，“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在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两位这样的美少女偶像该做的事情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有真的那么想！！”在后的那位少女连忙鞠躬，焦急地道歉起来。 而在前面的那位小圆脸少女则视线偏向别处，嘴巴紧闭着发出“唔。”的声音，但并没有跟着道歉……也是，严格来说，她其实并没有说星野爱的坏话。 “不用了。”程宇制止了第二位少女不断的鞠躬，语气平和地说，“你们社长确实相当偏心，所以你们有怨言也是无可厚非的，人毕竟是感性的生物。” “额……”第二位少女猛地停止了鞠躬，有些震惊地望着程宇。 小圆脸的少女也是微张了嘴，面露讶异。 程宇叹了口气，温和地微笑起来：“有必要这么惊讶么？设身处地，假如我是你们，明明是同一个团队，资源倾斜却如此严重，就算心里能理解，情绪上也会很难受的。” “不过……”程宇目光有些严肃地注视着第二位少女，“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 “对……对不起……”第二位少女瑟缩了一下。 “因为啊……如果被小爱听到，她会伤心的。”程宇说，“不是因为被人中伤而伤心，而是因为被你们讨厌而伤心。那个孩子，还是挺容易寂寞的，偏偏交际圈还很狭窄……你们已经是她最亲近的人了，小爱很重视你们，也一直想和你们搞好关系。” “……”第二位少女瞪大了眼睛，水灵灵的眸子闪出狐疑的光。 “哼！”而小圆脸的少女哼了一声，眼神有些锐利地说，“才不是那样的吧？爱她一向都那么特立独行，根本不会受别人的影响，怎么可能在意别人……啊、算了，走了。” 小圆脸的少女正说着，目光忽然瞥了一眼她们走出来的路口深处，然后显出愕然的表情，随手拉了两下另一位少女，接着就转头快速离开了。 另一位少女也回头看了一下来时的路口深处，脸上同样一惊，“抱歉，程叔叔，我们得走了。”——这么说了之后，她跟上前面的小圆脸少女，一样匆匆离开了。 程宇迷惑地摸了摸下巴，但马上想明白了。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路口处，扭头一看，果然是自家女儿出现了。 星野爱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大衣，内里是灰白格纹的连衣裙，头戴纯黑色棒球帽，肩披纯白色的猫咪小黑，脚下穿着褐色的短靴，大踏步地从路口深处往程宇走来。 那样沉闷的配色下，星野爱的身姿却轻快而活泼，美丽的眼睛和完美的笑容更是在这昏暗的室内灯光下闪亮。 “大叔~刚刚在和她们干什么？说我的坏话吗~”星野爱走近程宇，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调皮地戳了戳程宇的胸口，笑眯眯地问。 “家丑不可外扬。”程宇伸手隔着棒球帽轻抚了一下星野爱的脑袋说，“我当然都是在说你的好话啦。” “诶——”星野爱一边的嘴角高高勾起，盯了程宇的脸一会儿，然后收回目光、右手食指点着脸颊说，“嘛，大叔会和她们说些什么，我也大概猜得到。” “是么？”程宇半信半疑。 “嗯~”星野爱点了点头，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向着出口的方向继续往前走，“大概就是些希望她们和我做朋友啊，或者是我其实一直很想和她们搞好关系之类的话……呵呵，大叔过度操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程宇跟在她身旁，沉默一会儿，语气认真地说：“看来我犯了个错。” “嗯？”星野爱的步伐陡然停了下来，转身皱起眉头、歪着脑袋看着程宇。 程宇和她漂亮的闪闪发光的眸子对视了一眼，说：“我没有事先和你好好商量就那么做了，实在是不应该。这是你的人际关系，我应该听取你的意见后才行动的。” 星野爱把脑袋正回来，显出明媚的笑容说：“有什么关系呢？大叔说的话也都是对的……我曾经是有期待过B小町的大家关系能处得很好……” “这不是我的话对不对的问题，而是我忽略了你的意见。”程宇十分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能活得快乐而自在，但我这种自以为是地干涉你的人际关系的做法，可能会导致完全相反的结果……我会改正的。不过，以后但凡你感觉不舒服，或者有意见都要好好提出来。” “虽然你这么说……”星野爱眼珠子转了转，接着一把挽住程宇的胳膊，笑容艳艳地道，“我又不讨厌大叔的做法……可能还挺喜欢的，因为是在关心我啊。” “关心归关心，方式还是要改……你现在能说喜欢，不过是因为我们还没真的闹矛盾而已。”程宇淡淡地说。 “哈呵呵呵~~”星野爱欢快地笑了几下，然后神色变得平静下来，她抬头望着程宇，有星辰栖息的眸子在帽檐下熠熠生辉：“那大叔，是很希望我能和B小町的其他人成为朋友吗？” “没有。”程宇想都不想就回答了。 “咦？！” “你搞清楚一点。”程宇无奈地解释，“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希望的是你能开心快乐，自由自在地活在世上。所以呢，任何会产生相反结果的事情都是我所不希望的。” 程宇对星野爱语重心长地说：“我觉得要是你和B小町的大家都成为好朋友，那你在B小町会过得更加快乐自在。但是！我这里有一个很严重的‘但是’，我并不强求这种事情。” “如果你要委屈自己，强行塑造一个假象来迎合我的期待——那就只是扭曲我的意思，只会让我更感心疼和难过。” “实话实说，我小时候，我母亲很希望我交上一大堆朋友，但我根本不喜欢那样做，我只喜欢交上一两个朋友，然后大家好好地玩……所以，你要能和她们成为朋友，处得快乐自在，那当然是我所期待的。不过，你要是觉得自己特立独行……嗯，或者只和其中一两个搞好关系会更轻松些，我也觉得很不错。” 星野爱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只是唇间的笑容越盛。 快到出口进入公共区域了，星野爱戴上了口罩，然后说：“我会好好想清楚的，大叔就不用再操心这个事情了。” 程宇打量了她好几下，最终只能说：“好。” 但在到了停车场，带着星野爱和白猫小黑上车时，程宇突然道：“不过机会好的时候，我还是会操心一下的，毕竟我过度操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哎~记仇。”星野爱说。 上车绑好安全带后，星野爱忽然竖起一根手指道：“啊，这次好像还没有那个。” “什么？”程宇不明所以。 “就是那个啊！”星野爱低头摸了摸白猫小黑纯白色的背部，然后才抬眼望着程宇继续说，“每次Live结束后，大叔例行的那个……对我的、夸奖。” “…………你说得对，是没有。” 程宇想问这什么时候成了例行的了，可他仔细想了想，从事实上看好像是那么回事，于是便道：“虽说你每次Live都比上一次有所进步，但这一次进步太多了，好强！” “嘻嘻~” “把为了当演员而学到的技巧用上了啊，而且用得比作为演员时要好……怎么说呢，像是天上的拂晓明星降临尘世，真是天才般的偶像大人啊！” “啊哈哈哈……”星野爱发出了一连串悦耳的声音，笑了好一阵，之后璀璨耀眼的紫色琉璃双眼注视着程宇，说道：“下次要再继续这样夸我哦……” “你喜欢的话……”程宇说着，启动汽车。 “对了！” “嗯？”程宇稍微停下了动作。 “唔……今天的睡前故事要单独给我讲……” “好。” “而且要比平时多讲两个！” “……没问题。” “嘿嘿~” 还好程宇总是提前准备，多讲两个不是什么问题，不过事情实际发生时总会和人们的预料有所偏差。 回到公寓，星野爱先洗漱了一遍，又把双子哄睡，接着就颇显期待地爬到客厅的沙发床上要听程宇讲故事…… 然而，连第一个故事都没听完，星野爱就趴在程宇的怀里睡着了…… 程宇小心翼翼地用指腹碰了碰星野爱安详沉静的睡脸，眼神中泛起轻微的波澜。 “辛苦了……” 0063 公演临近 “你什么意思？！我做这个做了十几年了，从来没出现过任何安全问题！！”作为本次舞台剧舞台监督的山田和辉听了程宇的话，先是咬牙切齿、继而吹胡瞪眼。 “别这么生气嘛！”程宇一把揽住山田和辉的肩膀，说，“我当然是相信你的能力的，别说在岩穹剧团了，在整个业界您都是有口皆碑、大名鼎鼎啊！” 山田和辉别过脑袋，斜着眼睛看着程宇。 “但是，你也应该能稍微理解一下我作为一个父亲的感受吧？”程宇完全不受影响地继续道，“虽然你家的小女孩今年才五岁，但以后说不定也成为一个舞台剧演员呢？你想想，到时候如果由你来为她搭建舞台的话，那你肯定也会像我一样对安全方面的事情过度敏感的！” “加上我最近不小心看那种，唉……舞台事故的视频看多了，所以如果我不能亲自了解舞台和道具的安全性，心里就会很慌乱，安定不下来。昨天我女儿的那场Live，那个舞台的搭建我就有全程参与。因此……拜托了！到时候同意我带人做个检查吧，我就求个心安，绝对不是对你的水平有什么怀疑，一切行为也都会在你的监视下。” 山田和辉眯了眯眼睛，笑了一下：“你小子还挺能说啊……我看我就算不同意，你也会硬来。前段时间你还投资赞助了这次的戏剧，吃人嘴软，你要行动我根本挡不住你。” “哈哈哈……说笑了，正式演出时，舞台监督就是上帝，比导演还要重要，我肯定会先得到你的允许啊。”程宇笑说，“不过我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冒犯，要不这样，作为补偿，我请你吃个饭！就上次那个，你说挺喜欢的高级寿司店，如何？” 山田和辉听了，神色有些意动，他左右想了想，终于笑道：“说好了啊，就明天吧！正好我明天我老婆晚上要加班，我就到你这蹭一顿饭吧！” “哈哈哈……当然没问题。” 搞定了山田和辉，程宇就一边琢磨之后的安排一边去找星野爱。 这舞台监督不仅能力强，履历也很漂亮，程宇发现他居然还有不少为一些顶流偶像团队搭建Live舞台的经历……嗯，有用的人脉。 来到星野爱这边的时候，程宇看到星野爱正打量着这次舞台剧的一个关键道具。只见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爬了上去。 那是一架宇宙飞船，《小王子》中主角小王子借以从自己星球到达地球的宇宙飞船……额……大概可以说是宇宙飞船吧？ 整个船身被打造成了一只雪白的千纸鹤的模样，相当有童话感。当飞船移动的时候，翅膀还会轻轻扇动，带来飞翔的错觉——当然，实际让千纸鹤飞船移动的是底下的三个轮子。 飞船前头还挂着几只较小的天鹅，当飞船“飞行”时，同样上下扑腾，仿佛在领飞一样。 星野爱就坐在这么个南瓜马车式的完全属于童话的宇宙飞船上，然后她眼神闪亮，双手捉住把手，就按下电源开关。 “呼~前进~~” 千纸鹤飞船的启动非常平稳，不像是一些摩托车那样会颠簸一下，大概是速度很慢的原因？ 即使如此，星野爱仍一脸兴致勃勃的微笑，驾驶着这飞船开始在练习场内兜圈子，然后时不时发出娇俏的笑声。 “啊哈哈~~” 星野爱开动千纸鹤飞船时，转弯的角度很小，兜的圈子也就很小，加上练习场比较空旷，所以来没造成多大的妨碍。 白猫小黑没有凑上前去，端着一张人类难以分辨表情的猫脸，甩着尾巴，坐在不远处守望着星野爱。 “唔~~爱真是好可爱啊——是吧，程先生？” 程宇看了一眼凑到自己身旁的中川美和，就回头继续看向正在玩耍的星野爱，平静又有些沉闷地回答：“是这样没错……” 中川美和瞪了瞪眼睛，准确捕捉到了程宇话中的情绪，不过她没有深思，很快又将目光沉溺在自己所推的偶像身上。 是的，星野爱这面容成熟妩媚的17岁青春少女展露出童真笑颜的姿态确实很可爱，不如说可爱过头了。程宇左看右看，在星野爱身上找不到一丝瑕疵，嘴角翘起的弧度是那么精准无瑕，妙到毫厘之余完美传达了其所想要传达出来的情绪。一对紫眸璀璨明亮，让远处忙碌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往这边多望几眼。就连绑着侧马尾的蓝紫色长发每次在身后的轻甩，都恰到好处。 这在中川美和这种单推粉的眼里，只会觉得“我家爱豆果然就是可爱”，可程宇心里却忍不住多想。 刚来岩穹剧团的时候，星野爱还会露点破绽，但现在已经漂亮得无懈可击了——这并不是自然的，是星野爱故意为之。 程宇不知道自家女儿这是偶像的职业感作祟，还是认为这样能才能得到大家的喜爱，不敢放出本来的自己。 或许两种情况都有，但两种情况都不怎么样。前者在星野爱的认知中，偶像就是谎言编织成的东西，后者是对前者的路径依赖。 对许多人来说，也许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在于，星野爱有点偏执，她渴求着真实的爱，无法满足于谎言，又自觉谎言是不好的东西，一直以来都在咬牙坚持，等待着某个人给她说的“谎言成为事实”的那一天。 程宇倒不是觉得这种做法有多大问题，只是这就和类似“只要你努力，梦想就会实现”的话一样，大人所说出来的和小孩所听到耳朵里的，其中包含的意思是不一样的。 “大叔~干嘛那么看着我啊……”星野爱发现了站在一旁不知看了多久的程宇，脸颊轻微泛红，将千纸鹤外形的“宇宙飞船”开到他面前停下，问，“是也想开一下这个试试吗？唔……虽然没有碰碰车那么刺激，不过也挺有趣的！” 刺激……程宇嘴角一抽，以后要是星野爱想买车，一定要整个防护级别足够的，要不然给她配个司机算了。 不过这宇宙飞船……程宇又来回打量了一下那做成千纸鹤的外观和前方像给驴吊萝卜一样吊着的几只天鹅——这也太幼稚了，对于程宇这样成熟的成年男性来说、刚刚好。 “各部门就位，报告检测情况……好，倒计时开始，五四三二一，点火，飞船启动。” 程宇正经八百地端坐于“千纸鹤”背上，眼神冷漠镇定又有点厌世轻蔑，口中“点火”说完，手指轻点开关，飞船底下的三个轮子就转动着带他向前进发。 “我的监护人他有时候就会这个样子，别在意~”星野爱凑到中川美和耳边，低声说。 中川美和捂了捂有些发热的耳朵，看着程宇那边说道：“额……但是，演得很像啊！一下子让人想到某个星际战舰的队长什么的……不过这是小王子的飞船啦！这个就很不搭！” 别说，这飞船有点东西。程宇开了一会儿，感觉舒适度不亚于自己在公司专门给员工配的豪车。各个结构也很稳当，甚至还有升降系统，大概能升起个三米左右，给人飞一样的感觉……座位的设计，人要是不闹腾的话，很难掉下去……就是不知道这个支撑结构有多稳固，回头要重点检查一下……不管怎么说，山田和辉的团队确实是有新意也有创意。 “咳咳，好玩么？”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程宇扭头一看，单皱着一个眉头的岩幸雄老先生正驻着拐杖盯着他。 “挺不错的。”程宇默默从千纸鹤飞船上下来，毫不尴尬地回答。 …… 之后是日常的排练。 其实演戏什么的，都练得差不多了。但之前道具不齐，这几天就主要熟悉熟悉有道具后的演出。等三贺日之后，就马上进行公演了！ 三贺日就是1月1日至1月3日，元旦三天。 可以说，是迫在眉睫了。 不过即使如此，下午排练结束后，程宇还得开车送星野爱去练习室——因为过几天B小町有商演！ 家里的练习室只是供星野爱方便在家练习用的，平时是经常要到事务所指定的练习室和B小町其他成员一起进行演出排练的，尤其是这类唱歌跳舞的表演。 时间排得真紧啊……程宇心下有些不满，和星野爱说了一下，星野爱笑着道：“没事啦，舞蹈和歌曲又没有用新的，都练过很多次了，简简单单。” 嗯……这人没抓住程宇说话的重点，不过程宇也没再追究下去。 另外一说，程宇自己也忙，送完星野爱后，就回到了公司大楼里处理一些要他亲自处理的文件，顺便再驳掉一些产品部门提的花里胡哨的功能。 因为过了下班时间，公司除了些值班人员，没几个正经员工。偌大的地方，程宇还觉得颇为孤独。 程宇一拍脑袋，感觉刚刚自己产生了些许奢侈的烦恼。 处理完部分事务，出了公司，夜幕上已经挂满了星星。 程宇直接开车回家，因为星野爱他已经让齐藤一户接回去了。 回到家，一进到客厅，程宇就看到星野爱坐在沙发上抱着星野瑠美衣玩耍，星野爱久爱海则坐在旁边看电视节目。 “妈妈妈妈，再摸摸我的头！” “好好好~” “妈妈妈妈，我还要再抱抱。” “没问题！” 星野瑠美衣坐在星野爱的大腿上，尽情地卖萌撒娇，各种索求。星野爱都一脸慈母的微笑，完全满足。 而表面上是专注于电视荧幕，实际上一直用余光窥视着两母女互动的星野爱久爱海则满头黑线。 “可恶……露比，你难道是真的婴儿吗？！你到底几岁啊——真是让人羡……啊不，嫉……也不对……偶像死宅真恶心！”爱久爱海心下嘟囔。 “啊~也给阿库亚这边摸摸头吧！”星野爱看了爱久爱海一眼，分出一只手去抚摸他的小脑袋。 “啊呜~”爱久爱海发出享受的声音…… 程宇看着母子母女三人其乐融融的场景，轻轻笑了笑，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大叔~” 进到走廊里时，程宇听到声音，转头看向临时放下双子而跟上来的星野爱，眉宇间漏出疑惑。 星野爱俏丽地笑着，微收下巴，绚丽的目光向上望着程宇，举起双手拍了拍自己的头顶，说：“摸摸我的头啊~” 程宇看了她一会儿，一时间被逗笑了，伸出手去，顺着她的头发方向、力度适中地抚了抚。 “有什么好笑的……”星野爱皱了皱漂亮的眉毛，然后一转俏生生的笑容说道，“再抱抱我。” “我这不已经被你抱住了？”程宇低头看着把自己紧紧抱住的星野爱说。 星野爱不说话，只是往程宇胸膛里蹭。 程宇无奈给她拍了拍背。 “……工作，辛苦了。” 之后星野爱丢下这句话，就回去陪自己的双胞胎孩子了。 程宇陷入沉思…… 0064 新年（上） 小讯株式会社本部大楼，社长的独立办公室内，程宇倒立在十余平米大小的办公桌桌面上，仅用两个大拇指支撑着身体，如同升降机般笔直地上下运动。 换程宇没开那个新手礼包之前，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大学毕业好几年，早养了点小肚腩了，哪像现在八块钢铁似的腹肌，体能逼近人体极限。 不过这也没什么特别的，这个世界的神秘侧，稍微有名有姓的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一身极限力量几乎是标配。 ——听起来神秘侧挺强的，但另一方面来说，这就几乎到头了。不动用法力的话，再强大的神魔也不会高多少……呃，大概两三倍吧，反正没防护的情况下一狙击枪过去，该倒还是得倒的。 嗯，不动用法力的情况下…… 程宇收起右手，改成单手拇指倒立，几个上下后，又换一只手……数个来回后，也只是全身轻微发热，汗都滴不下一滴。 “果然，虽然双手更舒服一点，但单手拇指倒立才是最经典的最炫酷的，此时应有一个镜头贴近地面，一路从门外进来。”程宇左手拇指稳当地支撑身体，右手摸着下巴自语。 说是那么说，假如真的被人看到的话，那还是挺尴尬的，又不是中二少年…… “哐~” 程宇的秘书推开了大门走了进来。 “……” “……” “社长，也许我应该先离开，过会儿再来？” 仍然单手倒立在办公桌上的程宇一阵无语，平静地开口：“我不是说了进来前要敲门吗……” “事务比较紧急，所以我忘记了。” “……算了，我先说明一下，我这只是因为这次的事件让我感到很郁闷，所以才做点运动发泄一下的。” “好的，我明白，所以社长您要一直倒立着听我的报告吗？” 程宇从办公桌上翻下来，在椅子上坐定，整理了一下衣衫，问：“所以都调查好了吗？” 秘书手里拿着一叠纸质资料，坐到程宇对面，说：“都调查好了，主要参与人员就和社长想的一样。” 程宇按了按太阳穴，说道：“也不用那么委婉，连名字都不提……也罢，该报警报警，该索赔就索赔吧。” “要……报警吗？”秘书表情有些游移不定。 “不然呢？”程宇满脸无聊地说，“开几个皮包公司来套资金，我也就骂两句，直接挪用公司资金我就有些无语了，更别说向外出卖公司机密了……我并非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只是不晓得这样的思路会出现在他们脑袋里！我只能说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互相不够了解……嗯，人各有志，呵！” 秘书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拿起笔一边低头书写一边说：“好，我会妥善处理的……不会留情。” 程宇往后靠着椅背，抬头看着天花板，低声说：“好了，现在咱们元老院的十二圆桌骑士就剩一半了……我倒是想凑段佳话，不过也得大家支持才行。” 所谓“元老院的十二圆桌骑士”指的是程宇初创业时组起的十二人团队，包括他自己和眼前的秘书在内。 十一个人都是业界的精英，当初程宇虽然有点小钱，但忽悠他们来和自己创业，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而且刚开始的时候，大家相处的可是很愉快的。 “骑士王，”秘书说，“虽然读法上是‘骑士’在前，可是我认为，‘王’的本质是更优先的。” 程宇一愣，注视了秘书那俊俏的脸一会儿，然后“噗哧”一笑：“哈哈哈哈，怎么回事？你怎么也犯起中二病来了？” 秘书顿觉脸上烫了起来，直起腰杆咬牙说：“明明你自己整天发中二病，我、我怎么就不能了？！” 程宇摆摆手道：“你去通知一下，待会儿开个员工大会……还是不了，大过年的，还是让他们早点陪家人吧……让各部门负责人30分钟后到一号会议室等我。” 秘书不满程宇转移话题，但也没办法，留下纸质资料，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就走了。 秘书走后，程宇正襟危坐，手放在实木的办公桌上，轻轻敲着桌面，夕阳的金光穿过身后的落地窗落到他的手指上，随着手指的上下交错而跃动着。 之后开完会议就七点了，今天是12月31日，这边称为大晦日，和除夕相似、也有点家人团圆的意思，所以程宇也不耽搁，放他们回去了。 走出公司大楼，天色已经全黑了。程宇难得有闲，决定到附近的公园走走。 至于为什么不回家……先不说程宇早先时候已经打了会晚点回去的招呼，星野爱也因为剧团排练完还要去商演，所以同样比较晚……只能委屈齐藤京子小姐再照顾照顾那两个小不点了。 但公园也真没什么好逛的，虽然矗着几盏路灯，但没几个人，大多数地方都黑灯瞎火的。 程宇找了一张长椅，在中间坐下，然后张开双臂搭在两边，一个人霸占整张长椅，接着仰头看着月亮。 今天的月亮虽然不是圆月，但是却泛着很奇特的红光，隐约渲染出了一股水晶般的质感，也算是有一定观赏价值。 观赏了大半个小时，程宇停了下来。 “果然，不圆的话，实在是差点什么。” 程宇自语，他并非在抑郁难过，只是忽然有点想念父母。 公司合伙创始人的背叛不足以让程宇产生什么难过的情绪，他只是遗憾以后吹牛不能把这几个人带上。 公司是盈利组织，在这种通过利益把个人聚集起来的组织中，相比团体的利益，人们总是会优先自己的利益。要是公司利益和自己的利益相一致还好，一旦有所偏移，每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自己的利益。 像程宇自己也是。对程宇来说，这破公司除了为自己女儿能在这个世界愉快地生活提供支持外，没有任何意义。倘若以后公司的利益和星野爱的利益有所冲突，程宇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损害公司的利益。 程宇突然想起在原世界大学毕业那年，自己准备到大城市打拼时，父亲对自己说的话： “你这一去，我也不要求你有什么出息，我看你也没那个上进心。家里虽穷，但自给自足没问题，不需要你担心。你啊，只要尽可能别委屈自己，过点愉快自在的生活就行了！” ——这么一看，自己和自己老爹对下一代的要求还挺像的……大概吧。 程宇看到远处的路灯下，一个十五六岁穿着JK制服的小女孩提着书包缓缓走过。虽说她剪了一头短发，但程宇估摸着星野爱如果没去当偶像也会像这样还当着女高中生呢……当然，假如那样，程宇不会允许星野爱这么晚还在外面玩。 瞥了一眼路灯顶上的几只乌鸦，程宇离开了公园。 …… “好！这些地方都打扫完了，就剩——大叔的卧室了！”星野爱拿着扫帚伫立在一间空置的卧室里，笑容艳艳地摸着下巴，灵巧转动的星眸中闪过狡黠的光，“这次可不是我随便擅闯啊，谁叫你回来得晚呢……大晦日就是要大扫除，不然怎么迎接新年呢？” 星野爱在时间上瞒了程宇一手，事实上过了六点后她就回到公寓了。 正得意中，忽然感觉裤脚被拽了拽，星野爱低头看到了自己可爱的女儿星野瑠美衣：“啊~露比，怎么过来了？” “妈妈，我、还要帮忙。”星野瑠美衣举了举手说。 星野爱想了想，把星野瑠美衣抱起来吻她的脸说：“好啦，露比刚刚已经帮了妈妈很——多很多忙了，现在先休息休息，乖乖去和哥哥一起看红白歌会吧！” “啊呜……啊呜。”瑠美衣没办法，张着个红润小嘴，只能“啊呜啊呜”两下。 星野爱把瑠美衣抱到客厅，放到爱久爱海身边，然后就转身向程宇的房间进发。 “小黑，你觉得这个门有上锁吗？”站在程宇卧室门前，星野爱饶有兴致地询问跟在身边的白猫小黑。 白猫小黑面无表情地望着星野爱的脸，仿佛在说“我只是一只猫，没办法告诉你”。 “嘿嘿~反正我也有钥匙……啊，开了，果然没锁呢。” 星野爱拿着扫帚和一块湿抹布走进程宇的卧室里，然后然后环视了一下：“和上次来没什么变化嘛，也是，都没过多久。” 自言自语般和白猫小黑说了两句话后，星野爱却并没有开始打扫，而是在卧室里仔细地翻看起来。 “床头柜放了几本书……我看看是什么。”星野爱想到程宇平时都是到书房看书的，那这几本就是每天都看的吧？ 吐了吐舌头，星野爱把那几本书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演员的自我修养》、《婴幼儿身体发育规律》、《精神分析诊断：理解人格结构》、《基于社会关系的自我意识构建》、《如何成为一名导演》、《管理学进阶》、《关于青春期女儿的教育方略》、《矛盾论》……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星野爱把柜子擦了擦，然后把书放了回去。 想了想，星野爱又把里面那本《关于青春期女儿的教育方略》拿了出来，翻开。 “咦？！” 结果第一页，星野爱就看到程宇用红色的签字笔写了数个大字，而且一看就是带着情绪写的，笔画划过了很多正文。 “汉字……不太看得懂，查查看。” 星野爱在手机上查找了一番，确定上面写的是“已阅，狗屁不通！”几个字后，默默把《关于青春期女儿的教育方略》放了回去。 然后星野爱又仔细翻了些别的地方，意外地翻出了自己的海报。 “诶——这是几天前买的吧，竟然还装裱起来了……但为什么又藏在这里？嗯……这几张，是上上次的Live……咦，这张……这张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星野爱兴致勃勃地在程宇的藏品里翻找着，忽然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来。 那是一张她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时拍的照片——这个情景没什么特别的，重点在于，星野爱发现照片中的自己正张着嘴巴、流！口！水！ “藏起来。”星野爱说着，把照片放进怀里，但马上又拿了出来，“算了，不仅过塑了还加了相框，大叔可能还挺喜欢的吧？” 星野爱皱着眉头把程宇的藏品放好了，然后又去探索别的地方。 在把程宇的房间翻了个遍，接着又复原了之后，星野爱看了看程宇的床底下，转头看着白猫小黑：“好像床底还没翻呢，你说大叔的床底下会藏着些什么……有没有可能是像动漫里那样，藏着些大人的东西？” 小黑：“……” “诶……真那样的话我还挺尴尬的。” 星野爱一边说着一边把卧室门关上，然后到程宇的床边趴下：“不过，这个地方也不可能不打扫，先看看~” “啊，是潘先生。”星野爱微微惊讶，爬进去后，将名为“潘先生”的玩偶抱了出来，“竟然还孤零零地待在这里啊……唔，深处好像还有东西，我再看看。” 说着，星野爱再次爬进去程宇床铺的底下，这次更为深入了一点。 “~” 忽然，房间里传来门打开了的声音。 “！” “是露比吗？”星野爱在床底下问。 “……” “……” 安静了两秒，星野爱顿感不妙。 “是在找些什么吗，小爱。” “啊！不是！” 熟悉而低沉的声音让星野爱一惊，急切地想要爬出来，但慌乱中头抬起来和床底撞了一下。 “呯。” “哎哟……” 0065 新年（下） 程宇回到家的时候按照惯例说了一句“我回来了”，不过没人回应。 听不见是难免会发生的，所以程宇也没有在意，直入客厅，但只看到星野爱久爱海和星野瑠美衣两小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外公~”星野瑠美衣向程宇招了招小手。 “你们母亲回来了？”程宇问，因为进来的时候，没看到齐藤京子的鞋子，说明很可能是星野爱回来接替了她。 “爱在做大扫除。”星野爱久爱海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扫除？”程宇疑惑了一下，随即想起大晦日确实有跟除夕节一样大扫除的习俗，倒也不奇怪。 总之先把东西往卧室放一放吧——这么想着的程宇就来到自己卧室门口打开门，走进去…… 然后就看到星野爱大半个身子钻进了他床底下，桃形的屁股撅在外面乱晃着，熊猫人偶“潘先生”则无辜地躺在一旁。 仿佛是在找什么似的，难道是认为自己床底下会像某些动漫里的那样、藏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听到星野爱误认为自己是瑠美衣后，程宇直接开口道：“是在找些什么吗，小爱。” 语气很平淡，但星野爱却受到了惊吓，“呯”的一声撞击了一下床底后“哎哟”着爬出来，鸭子坐地坐在地板上，手还揉着脑袋。 程宇见状，走过去蹲下，抓开星野爱的手，接着把自己的手抚到她揉着的位置：“撞疼了吗？会感觉有些晕吗？” 星野爱注视着程宇眉头微皱的关切神情，眼中眸光粼粼，低声说：“有点疼……不过不晕。” 等了一阵，程宇确定星野爱脑袋上没鼓起个包来，说明只是轻轻撞了一下，便放心地笑起来：“你这小丫头，刚刚是在做什么，想要在我这翻出什么东西来吗？” “没有啊。”星野爱明媚一笑，“要到新年了嘛，所以我在大扫除呀！” “扫除是你这样做的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这基本都被你翻了个遍吧？” 星野爱目光心虚地移动到角落，说：“呃……这说明我……很注重细节！” 程宇摇了摇头，把星野爱扶起来，拍拍她的肩膀，“好啦，你先去打扫别的地方吧。这里我自己来，待会再去帮你。” 星野爱灿灿地笑起来，得意地说：“这里就是最后的地方了，其他地方我都打扫完了！” “嗯——？”程宇大感惊讶，“不是，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星野爱伸出白皙纤长的食指在半空中摇了摇，笑道：“没想到吧~我六点多就回到家了！” “商演改期了？”程宇问。 “哎呀~”星野爱收起食指按在自己微笑着的嘴角旁，“我也没想过会那么快结束的。” 程宇看了她的脸两秒，说：“你是给我虚报了时间吧，有必要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比较早回来，所以干脆做起大扫除……然后在你回来之前，就已经把除了这个房间以外的所有地方都扫除完了而已呀！哼哼~” 没有否认虚报了时间……不是很像星野爱平时的说谎方式，倒是像程宇自己的……这都学了些什么？ 程宇望着星野爱似有期待的表情，会意地给她抚着蓝紫色的长发，然后就“大扫除”一事好好夸奖了几番。 “嘿嘿~”星野爱眯着眼睛笑着。 “你出去休息吧，辛苦你了，我的房间还是让我自己来吧。”程宇让星野爱去休息，毕竟她也是忙了一天的。 “嗯，那我去做荞麦面。”星野爱很干脆地点头应承，接着抱了程宇一下走出房间。 “等等！”程宇叫住她，“……你要下厨吗？” 星野爱歪了歪脑袋：“没事的，荞麦面而已，难不倒我！” 看着女儿自信的微笑，程宇不好说什么。反正这是现实，又不是漫画，厨艺再烂也不至于做出什么杀人料理，而且煮面罢了，不会有什么事的……大概吧。 “好吧，那你小心点，别弄伤自己。” “知道了。” 星野爱一边应答一边离开，就做个荞麦面，她都偷偷地练了快一个星期了，怎么可能做不好——想到程宇或许会露出来的惊讶表情，星野爱哼着歌到厨房。 年底吃荞麦面是岛国的习俗，类似西大陆除夕节北方吃饺子。以荞麦面容易切断、咬断的特点，寓意将一年的不幸、厄运、辛苦统统斩断，然后迎接新的一年。 程宇感觉到星野爱对这个新年很上心，回来的时候他看到家里有放着门松、注连绳一类的新年装饰，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齐藤京子放的，现在想来大概是星野爱放的。 星野爱自述在收养机构时相当孤僻，出来后的两三年估计也没有好好迎接过新年，嗯……很容易看透的想法，因为现在不再是孤单一个，所以想要和大家一起快快乐乐地度过这一段有着特殊寓意的时间。 程宇自然是会满足她的愿望的，所以扫除完毕后便和母子女三人一起围在桌前，一边看红白歌会一边吃荞麦面。当然，爱久爱海和瑠美衣只是喝点味道比较淡的汤水而已。 吃了几口面，程宇沉吟：“这个荞麦面……” 星野爱低头吃面，但明亮的眼睛望着他。 “还挺好吃的，真是出乎意料啊！”程宇说。 “才不是出乎意料啊，”星野爱喜滋滋地笑起来，“是理所当然才对吧！” “嗯嗯，那明年的年越荞麦面也是你来做。”程宇淡淡地说，“我还想再吃几次。” “好呀！” “妈妈妈妈，我也想要。”星野瑠美衣在一旁嚷嚷。 “不行，这个味道太重了。”星野爱说，“等你们再长大一点吧。” “那我要妈妈摸摸头。” “好好好~” 程宇看了，低头问旁边的爱久爱海：“你不去要摸头吗？” 爱久爱海撇过脸去…… 程宇忍不住笑了几声。 之后，面吃完了，红白歌会也看完了，就该睡觉了。虽然有许多人是会选择大半夜去神社或者寺庙参拜跨年，但反正程宇是不打算这么做，新年参拜留到明天吧。 然后是例行的睡前故事，说说到新年，那可以将讲讲年兽的故事嘛，程宇早有准备，而且几个版本可以轮流讲，再讲讲其中的区别和可能的成因……寓教于乐了属于是。 星野爱基本都会很认真听，瑠美衣也总是饶有兴致，爱久爱海……只能说会给面子，他比较喜欢听程宇讲些起源于西大陆的故事。 故事讲完，请几个孩子入睡，程宇就要离开了。 不过这时星野爱在床上起来并跪坐着，然后恭敬端正地面向程宇行了个标准的浅礼，接着才抬起头说：“新年快乐，今年、也请您多多关照。” 说起来……已经过了零点了啊。 两个孩子也跟着起来，有样学样：“新年快乐，今年也请您多多关照。” 程宇连忙还礼：“这边也是，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各位多多关照。” 然后程宇有些无奈地道：“其实我不习惯这个，以后在家里，话只要说出来就好了，不要再用这么正式的礼仪了。” “啊哈哈哈……”星野爱娇俏地大笑，其实程宇以前和她讲过这个事情，所以这次是故意的。 “好的~”星野爱说。 …… 第二天，说好的去神社参拜，所以程宇就带着星野爱到附近的花园神社进行新年参拜。 这回白猫小黑因为不想到神灵的居所去，所以没有来，星野爱的安保工作只能靠程宇自己了。 而星野双子还是拜托给齐藤夫妇照顾……反正他们昨晚已经进行了新年参拜，而且说好今天中午聚餐，所以不算很给他们添麻烦。至于不带上双子的原因，主要是人多有风险，什么重大逸闻估计不论，这么小的孩子，带起来未必能好好照顾到，还是等到他们至少三岁吧——星野爱的想法。 这次出门，星野爱穿了一身深蓝色的羽绒长大衣，内衬白色高领毛衣，下着黑色高腰修身直筒裤，脚踩棕色长筒靴——虽然她比较娇小，但身体各部分的比例却很好，所以这一套搭配看起来保暖之余又充满了立体的时尚感。 偶像三件套也还是有的，不过棒球帽换成了深灰色的冬帽，墨镜也改成棕色的圆形眼镜，口罩倒是普通的青色口罩，额外还把一头及腰长发的尾部扎了起来。如果只熟悉星野爱在舞台上的样子，是很难认出她的。 “我们是要去哪间神社啊？”星野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抿着笑容问。 程宇看了看车流比往常还要翻倍的大街，说：“很明显啊，我们去花园神社。” “花园神社吗？我有一次路过有看到过他们那个石头狮子，而且参道那的红色鸟居挺醒目的。” 花园神社在新宿区还是比较出名的，毕竟被称为新宿的总镇守。 “嗯，但我们的目标，更准确点说应该是里面的艺能浅间神社。” “诶……艺能……浅间神社？” 程宇听得出星野爱在疑惑什么，微微一笑：“对，演艺界的人士参拜，能获得相当的好运喔……大概吧。总之，还是挺适合你的。至于为什么是供奉木花开耶姬的浅间神社来祝福演艺界人士，大概是这里的传统吧？具体我也搞不清楚，反正供奉天照大御神的东京大神宫都是恋爱结缘圣地，这个也不算离谱。” 浅间神社本部在富士山，在这岛国是非常有名，但所供奉的木花开耶姬是樱花之神，是富士山的女神，甚至是安产之神，和“艺能”两个字不是很搭，所以星野爱才感觉奇怪。 “那待会参拜我得再虔诚一点了~”星野爱拍了拍手，做出参拜的样子道。 “呵……好啦，我开车别跟我说话了。” “嗯呢。” 同在新宿区，距离非常近，这也是程宇选择花园神社的原因之一。没几分钟就到了，程宇想过要走路，但那样又有点远，所以最终还是开车来。 到了花园神社，四周人潮涌动，程宇一时间有些后悔，也许再推迟一天参拜更轻松些，现在只好捉紧星野爱的手，并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四周的情况，然后再苦哈哈地排队参拜。 参拜的过程没什么特别的，各地神社基本都一个套路，走过鸟居参道，然后净手，塞钱，接着就是遵循“二拜一拍一拜”的礼仪向神明祈愿。 虽说目标是艺能浅间神社，但还是要从花园神社的主殿开始参拜，然后再参拜分社。 参拜了一圈神明后，主要活动就算结束了，但还能去抽个签什么的，这种惯例活动程宇自然是不会让星野爱缺漏体验的。 此时星野爱抽到签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闪亮的笑容，但很快眉头皱起：“是大吉耶~不过……为什么上面只有汉字啊，我不太看得懂。” “让我看看……”程宇听了，也是有些奇怪，便凑过去。 但当程宇的目光落在星野爱手中的灵签时，却突然看到一轮大日从中极速升起，至于无穷高处，光耀万方，纵横百万！！ 可他一眨眼，刚刚的景象却又消失不见，原来只是错觉。 什么鬼？！ 程宇一脸懵，你这个签正经吗……微微皱眉，仔细看星野爱的灵签的签语时，上面写着“绝处逢生，化险为夷”。 “这个有什么不对吗？”星野爱见程宇脸色奇怪，便问。 程宇舒展眉头，说道：“没什么，那个上面的意思简单地说，就是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能平安地度过。” “是吗？那还不错。”星野爱眼中星光摇曳，注视了签语一会儿，然后将灵签放在身上收好，接着拉程宇的胳膊，“来，到你了，我要看看大叔会抽到什么？” 程宇抽到了个小吉，平平无奇，没有异象，签语也和普通的签一样。 程宇并不在意，他的心思还没转过来，很想大声向某位神灵吐槽——刚刚给星野爱抽到的签是什么意思？！ 虽然是大吉，可签语却是“绝处逢生，化险为夷”——貌似挺不错的，可要是没有“绝处”何须“逢生”，如果没有“险”本来就都是“夷”途啊……大过年的搞人心态。 而且能用大日作异象的神明……程宇望了望远处树梢上满当当的乌鸦……这个破岛国里也就只有一位吧！ 总归是大吉，没有什么恶意，这事先放一边吧。 之后，来都来了，再写个绘马。绘马是一些可以挂起来的五边形小木牌，用来许愿的。通常来说，其中一面会绘制各种吉利或有好寓意的图案，另一面则给来客写上新年愿望，以祈祷实现。 “刚刚许过愿了，一时半会想不到还能许什么愿望……大叔，你打算写些什么？”星野爱拿一块绘马沉默片刻，扭头窥看正准备动笔的程宇，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绘马上。 由于有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的说法，因此刚刚在参拜时许的愿望程宇和星野爱互相都没有问，但现在或许可以看看。 程宇刚动的笔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星野爱璨璨明亮的双眸，笑了笑淡定地继续写起来：“我现在倒没什么特别的愿望，心里排第一的果然还是这个。” 【愿我亲爱的女儿，健康快乐、幸福自在。】 “这个能实现，我在这个世界就没有别的念想了。”程宇手指捏着绘马的一角，将写着愿望的一面展示给星野爱。 星野爱定定地注视着程宇手中的绘马，脸上的表情渐渐淡去，只有双眼中的星光在变得更加璀璨四溢。 “我想到要写什么愿望了。”星野爱说。 “是么。”程宇倾了倾身子，想要好好看看星野爱打算写些什么，却被她用柔软的手掌推开。 “不行，不能给你看！” “啊？”程宇有些愕然，“我的刚刚不都给你看了，有点不公平吧……好吧，既然你会觉得害羞，我就不看了。” 正说着说着，程宇见星野爱嘴角勾起了漂亮的弧度，像是马上要编织出什么美丽的谎言一样，程宇只好给她个台阶下。 “嘿嘿~我以后会告诉你的啦，但现在是个秘密。” 说完，星野爱转过身去，写完愿望、把绘马挂好，就拉着程宇离开了挂绘马的地点。 待程宇和星野爱走远后，远处树梢上的一只乌鸦飞落下来，停在其中一根挂绘马的铁钩上，然后探头翻起刚刚星野爱挂上去的绘马，其漆黑又明亮的眼瞳中倒映出了星野爱在上面书写的愿望： 【但愿我能懂得怎么去爱别人，然后用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爱、去回馈爱我的人。】 0066 舞台剧的首次公演（上） “噢，这不是镝木吗，你也来啦？”五反田泰志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灰色保暖风衣、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异样疲惫的大叔有些惊讶地说道，虽然自己也是大叔。 镝木胜也被人叫到名字，抬眼看了看，这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大”导演五反田泰志么……自己作为独立制作人，虽然没有和他合作过，但这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家伙，所以处好关系是没错的。 当下镝木胜也展露笑容，走上前拍拍对方的肩膀说：“是五反田啊……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关照了。我听说你最近在拍电视剧，进展顺利？” “新年快乐，请多多关照。还好吧，刚开始嘛，主演毕竟用了‘可爱过头的演技派’当噱头，也算有点实力，就看搭售的新人能不能乖乖听话了……”五反田泰志回答时下嘴唇微微上提，像是藏着些不满没说出来。 镝木胜也笑了笑：“我听说这剧投资挺大的，多少也是看得起你，既然如此，加油干就好了。把非良品的演员调教好也是你作为导演的本职工作嘛，不正是彰显你实力的时候？” 五反田泰志也低头哼笑了两下，然后望了一眼不远处剧场的入口道：“我们边走边聊吧……哎！你是来看岩老先生的舞台剧的，没错吧？” “额，是啊。” “一个人？！” “对……” “那我们一起吧，刚好我也一个人。” 镝木胜也笑道：“当然，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我刚刚下意识就要邀请你了，但我怕搞错了，所以才问一下。” “哈哈……” 两人说笑了会儿，一同走进剧场里，找了两个相邻的位置坐下。剧场里的位置是按区域分的，只要买了该区域的票，区域内的位置随便坐，刚好他们两个买的也是同区域的票。 “你经常看岩先生的舞台剧吗？”在位置上坐下后，镝木胜也随意地问道。 “以前我是经常看啦，特别读大学那会儿，一次不落呢。”五反田泰志脸上露出追忆，事实上在东京业界，如果作为导演却没看过岩幸雄导演的舞台剧，基本上可以认定是一个不合格的导演。在岩幸雄名声鼎盛的时候，他每次舞台剧的首次公演，都会吸引大量业内人士或未来的业内人士前来观赏学习，甚至会在观众席中占到五成以上。 只是到了岩幸雄老先生半隐退的现在，这方面的说法已经很少提了。不过五反田泰志仍能看到一些同行隐藏在观众席中，像是Lalalai剧团的金田一敏郎、喜欢拍电视节目的高田墨字等等。 “自从岩老先生把重心改为培养新人以后，我就很少看了。这次主要是想着很久没看了，刚好饰演主角的又是我下次电影预定的演员，所以来瞧瞧。”五反田泰志说道。 “饰演主角……莫非你说的是爱么？” “哦哦，你知道？” “呵，那我们动机差不多。”镝木胜也呵呵一笑，“这可是我很看好的一个年轻艺人，本职是偶像，我时不时会给她介绍工作。只是在我看来，爱作为艺人还不够成熟，所以这次能参演岩穹剧团的舞台剧确实令我大吃一惊，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也就罢了，竟然还是是主角，反正新年也没什么事，我就来看看情况。” “啊……我也有同感。”五反田泰志听了，提了提身子说，“早年那些中学校园祭程度的舞台剧就随便了，我简单看了一下她近期参演的广告。无论是从画面构成还是镜头动作，都很明显能看出那个导演在把她当花瓶女子使用，一直在尽可能降低广告的演技要求，更多地展现演员良好的外形。虽说这孩子容貌确实出类拔萃，可这种刻意的做法，一般都是因为导演不信任演员的演技。” “喔？”镝木胜也摸了摸下巴，“那么就是说，爱的演技现在一定有很大进步了，毕竟能担任岩先生的舞台剧主角。” “我看不见得，”五反田泰志摇摇头，“那广告拍摄到现在也就一个多月，能有什么进步？要说培养新人，但那孩子才到剧团多久，就饰演主角？我想都想不通岩老先生是怎么选的人。” “也许……是看在钱的份上？爱虽然是孤儿出身，但现在她的监护人听说是大公司社长，小讯株式会社你应该也有听过吧。”镝木胜也边抬手在半空中画圈边说。 “那孩子的监护人我知道，我的电影就是他给投钱了我才愿意采用这个叫爱的演员……但是不可能，不可能的。”五反田泰志连忙摆手，“岩老先生是什么身份，金钱怎么可能打动得了他！” 镝木胜也双手交叉胸前，不置可否，只是说：“嗬，换我的话，有个四，不，三千万左右我就很乐意了。” 五反田泰志闻言，气鼓鼓地一扭头说：“嗤，你个金钱至上主义者，怎么可能明白大艺术家们的风骨啊！” “是是是~”镝木胜也懒得和他计较，见四周的灯都关了，整个剧场暗了下来，于是说，“要开始了，先看剧吧。” “嗯。”五反田泰志正正衣冠，神色微凝，认真地将目光投向舞台的帷幕。 这次的舞台剧改篇自法国作家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的著名作品《小王子》，该作品通过一位迫降到沙漠中的飞行员的视角，来讲述一位来自外星球的小王子从自己星球到达地球一路上的各种历险。 视改编的情况而定，饰演小王子也可能不需要什么演技，五反田泰志心下嘀咕。 此时舞台帷幕忽然亮起，不，帷幕早就不知何时被拉起来了，亮起来的是作为舞台背景的巨大荧幕，上面用一种半写实的水彩风格描绘出蓝天与白云，开场即给人一种清新醒神的感觉。 随后，那蓝天白云又像画卷一样慢慢卷了上去，露出被掩盖着的一连串文字，似乎是原作《小王子》里作者写的献词，接着一位穿着褐色西装，绑着马尾的女青年（天佑景）出现在荧幕上。 “我请求孩子们原谅我把这个故事献给一位大人。”女青年在荧幕里说。 “我有充足的理由，这位大人是我在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 “唔……我还有另一个理由，这位大人什么都懂，他完全能读懂我给孩子们写的书。” “啊，我还有第三个理由，这位大人住在法国，他正忍饥挨饿，需要别人的安慰。” “……好吧，如果你们认为这些理由都不够充分，那我就把这个故事献给小时候的他吧——所有大人都曾经是孩子，虽然他们常常忘记这一点……嗯，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孩子。” ——“哦？”五反田泰志微微惊讶，他知道这次剧的主演没有一个超过20岁的，然而先上来的这位演员的演技已经非常纯熟了。 尽管她的脸上非常白净，但是对微表情的管理却使她显得足够老成。脸部和额头的几处肌肉保持着轻微紧绷，配合上刻意的修眉、带来了强烈的英气，甚至是若有若无的退役士兵那一类的煞气。但压低的眉毛、放松的眼眶和左右牵起的嘴角却又显示出慈悲和蔼的神色。整体搭配起来，让人觉得那清澈的眼神既干净又深沉，似是饱含着许多故事。 更别说她在阐述要把故事献给一位大人的三个理由时，一种难以道明的情绪在其中层层递进，越发波澜泛滥的目光中，仿佛真有一群孩子在她眼前、要求她给出把故事献给大人的理由——甚至那目光要把台下的观众囊括在内，好像观众们也是她的解释对象。 最厉害的还是三个理由过后的最后一段话，第一句话是给要求理由的孩子们，第二句话是给孩子们同时也是给观众，第三句话更是同时讲述给孩子、观众以及演员所饰演的角色自己——演员非常清晰明了地传递出了相应情绪和意义。 “这飞行员演得很好啊，不如说就这个年纪而言，也太老练了。剧情上，我们关注的那个小偶像应该和她会有许多对手戏，要是演技跟不上可就是事故了。舞台剧可不是电影，没有NG的机会啊。”五反田泰志低声和镝木胜也说。 在演戏的过程中，如果对戏的两个演员之间的演技差距太大是会出问题的。不仅会使得演技差的那位演员的问题凸显，更会破坏演技好的那位演员带起的氛围，使得观众出戏，观感甚至会不如两个演技一般般的演员的演出。 镝木胜也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在想什么，只是能听到他说：“这个孩子，可惜，脸还差那么一分啊，不过这份能力也足够投资了。” “你这人就关注脸吗？”五反田泰志斜了他一眼，“演员最重要的是演技！” “嘛，脸好才容易带起流量，有流量就有钱。” “嗬，金钱至上者！”五反田泰志不再跟他说话，继续认真看舞台剧。 舞台上又演了一段飞机在乌云闪电中摇晃，最终损坏迫降到沙漠里的剧情——道具是做得没得说，毕竟是岩穹剧团的道具组，质量甚至比剧团的演员更稳定。 然后总算是真人出现在舞台，衔接着的情节是女青年饰演的飞行员，一边算着剩余的水和食物，一边尝试修理自己的飞机。 其中白天时飞行员虽然面带疲惫，但眼神中依旧精神饱满，充斥着坚定。 可一到晚上，飞行员倚在飞机下，竟忍不住低头抱膝，眼中有无数恐惧的泪水打转、几欲落下，无数的回忆自沙漠寂静无边的黑夜里蜂拥而至。 她想起小时候曾经画过一条吞下了大象的蟒蛇，然后问大人们害不害怕，却被大人们嘲笑一顶帽子有什么好怕的。在她用透视把蟒蛇肚子里的大象画得更清楚以后，大人们却叫她别再画画了，专心在算术、地理、历史、语法等有用的东西上吧。 从此她再也不和大人们讨论蟒蛇、原始森林、星星，而是改成桥牌、政治、领带、高尔夫球……于是大人们都很满意，认为自己认识了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人。 ——此时观众席沉寂无声，演员表演出来的关于飞行员在那绝境中的情绪感染了他们，下意识连呼吸都变得悠长。 荧幕中关于飞行员的回忆画面也渐渐消失，重新显示出那黑暗得像是要噬人的沙漠——但入夜愈深，这大自然仿佛钟爱着物极必反的把戏——天上的众多星辰开始向大地洒落无数星光，点点的星光照亮了一大片原本黑暗笼罩的沙漠。 又过了好一会儿，远远的、比太阳要更早探出来的霞光也踏入了这片沙漠。 然后，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这众多星光和朝霞交汇的地点。 而紧皱着眉头入睡的飞行员，此时忽然听到了一道悦耳又奇妙的声音： “能……给我画一只绵羊吗？” 0067 舞台剧的首次公演（中） 观众们也听到了那道带着稚气、音声婉转的请求，然后看到渲染着背景的巨大屏幕右下角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因为光影的错位，观众一时间甚至没办法判断这个人影是在荧屏前还是在荧屏后，又或者是像这沙漠夜色一样、是荧屏里的一部分。 他们只能从那灰暗的影子上看出，这是个一米五或者以下的娇俏人儿，宽松的衣物掩盖了身材、分不清男女，微昂着头、双手岔开放在两侧的站姿展现出小孩子的姿态，脖子上违反重力规律、35度角指向天空的长围巾非常显眼。 “这个就是小王子。”大家不约而同地想，期待着演员从阴影中走出来、展现更清晰的模样。 观众们很淡定，因为他们是观众。 而舞台上的飞行员则如遭雷击，一跃而起，使劲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向人影。 这远离人烟有千里之遥的地方，哪来的人呢？也不想是累死、饿死、渴死、吓死的鬼魂。 飞行员大胆地向前走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但她一走近那个人影，人影就好像受到惊吓一样，蹬蹬地后退了几步，而且摆出飞行员再靠近就马上逃跑的肢体动作——逃跑的意图只限于那苗条纤细的四肢，人影的脸一直向着飞行员、身子也向飞行员微倾着，甚至飞行员后退时、人影反而又跟上来——这表示人影并非不愿意和飞行员亲近，只是还不到时候，还不够熟悉。 ——“这里天佑景演得挺好的，一般的舞台剧演员在这一幕一定会面向一次观众，以便让观众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来向观众传达自己的情绪。但天佑景没有那么做，甚至背向了观众，完全依靠身体细微又明显的动作就传达了内容。” 五反田泰志身旁除了镝木胜也的另一侧的座位上，传来了一位少女的声音，并且在若无其事地点评舞台上演员的演技。 “莫非是在跟我说话？”五反田泰志想着，下意识转头看向邻座的少女，而少女感受到他的目光后也转头看向他……嗯，不认识。 在五反田泰志有些尴尬地回头前，少女朝他笑了笑，说：“天佑景指的是演飞行员的那个。” “哦、嗯。”五反田泰志一时间不知道回答什么，就应了两下，随后才一边看剧一边回应说：“小王子也演得不错，确实给人感觉像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而且很好地接上了那个天……飞行员的演技，同样使用细微的动作来传达了情绪与内容。虽然相对飞行员所表达信息量而言单薄了许多，可这也恰巧表明小王子这一角色是比大人要天真无邪的。” 还有更细节的地方，五反田泰志没说。从剧情上而言，整个叙述是倒叙的。尽管还没演出到小王子从狐狸身上学会如何“驯服”别人——具体地说是如何与别人亲近交往的方式——的情节，但倒叙结构下初登场的小王子应当是已经学会“驯服”了的。 而两位演员之间的演绎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在一定距离上的来回拉扯体现了原著《小王子》中对于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哲学。如果熟悉原著的人一定会很快察觉这个细节，从而感受到整个舞台剧是如此的被精心准备。 这应该是作为导演的岩老先生的设计，五反田泰志这么认为。但无可厚非的是，那个小偶像也没他想得那么糟糕，只是舞台上的小王子现在还只看得到一团黑色人影，具体的演技水平还得等她走到灯光下才能确定。 “不，我、唉……我只会地理、历史、算术、语法……我不会画画。” “没关系，请给我画一只绵羊吧。”小王子脆生生地说。 飞行员为难，一辈子就画过曾经的那两张画，于是决定给眼前这小小的奇妙人儿画其中一张，就是那张没打开肚子的蟒蛇吞象图。 光影交错，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消失在荧屏上，十余秒后，从舞台的右侧登上舞台。她小心翼翼、却又包含期待，一下一下地踏着步子走向飞行员，意图窥视飞行员画的画具体是什么模样。 在靠近飞行员的途中，星野爱好像是故意转头看向了眼观众席，又好像只是因为要思考儿恰巧偏了下脑袋，观众们此时才得以第一次目睹她那俏丽的脸蛋和完美的笑容。 ——“！！！” 观众们只觉得心头一跳，是突然见到了美丽闪亮的事物，负责心动的神经产生了应激反应。 其中五反田泰志更是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失神了一零点几秒……说失神可能有点夸张，但他确实有一瞬间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扮演小王子的星野爱吸引了，目光里只容得下这个小偶像了。 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的装束和原著比较相像，穿着一身大了几码的长袖圆领衫和长裤，脖颈上围着围巾（不过已经不再35度角指天了，明显换了）。不同的是，由于是女性反串，所以绑了个单马尾，然后再描画了几笔妆容，整个人显得既可爱又俊朗，正像是一位小小的王子。 小王子靠近了飞行员，她伸着脖子窥视了飞行员正在画的画一眼，接着连忙后退几步，摆着手笑两下说：“呵呵呵~~不，不，我不想要有大象在肚子里的蟒蛇。蟒蛇太可怕了，大象又太占地方……我的家地方太小。我要一绵羊，请给我画一只绵羊吧。” 飞行员大吃一惊，大喜过望，因为这是一位知己，是第一位不将她的画误认为帽子的人，难道是因为对方是个孩子？不，一定是因为对方是个心灵澄澈又无邪天真的好孩子。 天佑景将飞行员的惊喜表现得很到位，台下每一位观众都能感受到飞行员是如何转瞬间将死亡的阴云抛之脑后，然后如同孩子般兴致昂扬地不惧献丑、开始认认真真地画起绵羊。 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则再次靠近飞行员，倾着身子伸着脖子，唇间抿着微笑，眸光闪闪地望着眼前这位为她作画的大人……那眼神正像是站在木匠父亲身旁的小男孩，等待着父亲用木头为自己打造出一柄“绝世宝剑”的眼神。 ——“但是有点不对啊……”五反田泰志摸着下巴，一丝疑惑在心底难以抹去。 “被发现了啊……你这导演眼光还真是不得了，一般不可能看得出来的吧？”五反田泰志只是自言自语，甚至只是想和一旁的镝木胜也说话，但是另一边的那位少女硬是接了过去，“唉，也是小爱的演技还不够纯熟，能被看出不自然的成分。她现在这个孩子般的姿态，并不是直接扮演出来的，而是稍微饶了个弯……类似于幼儿园老师故意在孩子们面前展示出来的孩子气吧？所以会有点违和。” “原来如此，把观众当作孩子，再通过这些孩子们的目光来扮演孩子……一方面小王子这个角色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能增加一种特别的感觉，另一方面也能加强和观众的互动感。”五反田泰志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演法还不错，就是小偶像的演技还差上一点。可想到她之前在广告里情况，又觉得这么短的时间演技提升到这种程度真是很了不得了。 想通后，五反田泰志扭头问身旁的少女：“我们认识么？” 少女仍注视着舞台上的表演，只是说：“你不记得我了，以前拍摄《爱你一百次》的那个电影的时候，你还是AD呢。” AD是指导演助理。 五反田泰志一惊，强烈的尴尬涌上心头：“糟了，真的是认识的人，但我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爱你一百次》……那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五反田泰志脸轻微发烫，不过他想着黑暗中应该不会被看到，于是故作镇定地说：“原来是你啊，真是好久不见，女大十八变啊，没认出来，哈哈。” 少女闻言，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继续把注意力放回舞台。 五反田泰志也不好说话，摆出认真的表情，抬头继续看剧。 接下来的剧情和《西游记》中孙悟空问道菩提祖师的情节颇为相似，飞行员画好一只绵羊，小王子看过后就叫一声“不好”、然后挑出毛病，请求飞行员再画一只……接着重复上述流程。 “不好！这是一头患了病的羊……” “不好！这不是小羊，是公羊，长着角……” “不好！这只太老了，我想要一直能活得久的……” 最终飞行员赌气地胡乱画了个箱子，上面加上三个小孔，然后冲小王子说： “这是一只箱子，你要的绵羊在里面！” 那是一张很简陋，根本看不到绵羊在上面的画，具体见评论。 可出乎飞行员意料的是，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拿着那张画，把脸贴上去、单瞪着一只眼睛往箱子的小孔瞅了瞅，然后抬起头露出了漂亮耀眼的笑容，并说：“太好了……这正是我想要的！唔……你说，养这只绵羊会需要很多草吗？” 由此飞行员和小王子之间的交情便由这里开始…… “你也是从天上来的吗？” “……你来自另一颗行星？” ……她们开始聊天，谈论小王子住的那颗小行星，上面有两座活火山需要人每天清扫；谈论一位土耳其天文学家，天文学家是如何通过改变外表的服饰来让别人认同自己的观点；谈论猴面包树，要在它长大到无法挽回前就必须铲除的猴面包树；谈论飞行员认识的大人，只会问你月薪多少而不是收不收集蝴蝶标本的大人；谈论小王子那独一无二的玫瑰花，那正是小王子会来到地球的原因…… 舞台就此转场，顺着小王子的回忆，来到了小王子和她的玫瑰所居住的小行星上，这时小王子还没有和玫瑰花吵架…… 五反田泰志双手抱胸看着小偶像的表演，只觉得这个小王子表演得是不是太过活泼可爱了点？他觉得来到地球的小王子一直有思念着玫瑰花，并且自觉自己的错误，所以应该带着些许阴郁来着，可小偶像的表演却相当……明丽？ 不过接下来的表演让他明白了其中的设计。 0068 舞台剧的首次公演（3） 《小王子》中的玫瑰花是个很有意思的角色。 她不知从何而来，落地生根在小王子的星球上。 然后花费了好几天，仔细地将自己梳妆打扮好，再挑准黎明时分，和朝阳一起，盛开在小王子眼前。 一切都是玫瑰花精心准备好了的，但她出场后还是故意打着哈欠对小王子说： “啊！我还没能睡醒~” “啊！我还没来及梳妆打扮呢~” 惹得小王子忍不住要赞叹：“你真美啊！” 于是玫瑰花一昂头： “啊！那是当然的~~” 由此，小王子了解到这玫瑰花不是个谦逊的女子。 ——“小爱太过漂亮了，导致这里的感官没有那么完美。”坐在五反田泰志邻座的少女评论。 少女说的没错，尽管剧情里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盛赞了玫瑰花，可是星野爱的脸蛋明显要比扮演玫瑰花的中川美和更加可爱亮眼。 “没所谓吧，这玫瑰花实在是太像一朵美丽的花了。”五反田泰志算是明白了，这不知道是他哪位旧识的少女就是闲得无聊想要找个人说说话，于是五反田泰志也就随便地回应。 镝木胜也听到他们的对话，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中川美和尽管没有星野爱那样漂亮的脸，可她出色的演技弥补了这一点。即使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依然给人一种在风中摇曳的绰约感。脖子下、披在肩头的道具花瓣仿佛是真的长在她身上，每个动作都有联系着那些花瓣，让观众产生了道具花瓣并不是道具的错觉。 而且重要的是中川美和对于玫瑰花性情惟妙惟俏的演绎，几乎让人怀疑是本色出演，很大程度上抹平了和星野爱的颜值差距。 玫瑰花并不是个安生的主，她一直尝试让小王子为她付出： “啊！希望没太打搅你~~” “啊！你能否再为我带来一份早餐呢~？” 如果小王子不愿意，或者提出异议，玫瑰花就会尝试挑小王子的问题： “你这太冷，位置不好，我当初……” 假如小王子仍不为所动，玫瑰花还会故意咳嗽，显得病态娇弱、要存心令小王子内疚不安。 并且玫瑰花时不时会展露出爱慕虚荣的一面，和小王子谈到身上的玫瑰花刺的用途时，会说是要对付老虎： “这儿或许有老虎吧，老虎的爪子很锋利得很呢！” 小王子是很怜爱她的，所以一直都顺从着她。 舞台上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更是一直笑容艳艳地满足着玫瑰花各种要求，活泼明丽，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好的情绪。 直到荧幕渲染的背景中几次日月升落后的一天，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一大早起来仔细疏通了两座火山，甚至把剩下的一座死火山也疏通了，拔除了星球上所有的猴面包树树苗。 最后走到玫瑰花身旁，给她浇水，并奉上玫瑰花一直嚷嚷着要的用来挡风的玻璃罩子，接着说： “别了。” 玫瑰花听了，惊愕万状：“什……什么？” 别说是玫瑰花了，连台下的观众们都为之惊愕，因为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刚刚打扫火山时甚至还哼着歌呢！ “别了。”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又说。 玫瑰花沉默不语。 “唔——你做作的行为我无法忍受了，所以……”星野爱脸上漂亮的微笑有几秒钟明显的黯淡，但最终还是撑起来说，“再见了。” 说完转身要走，但中川美和扮演的玫瑰花伸手拉住了她：“……我以前真傻，真的，请你原谅。你丝毫没有察觉到我对你的爱，这是我的错。” 说着，凑上前去，在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脸上轻轻一吻：“好好地享受生活吧，愿你幸福……再见。” 小王子透出惊讶与不解的神情，不能理解玫瑰花的意思。 “对了……罩子放一边去吧，我不需要它。” “可是风……” 一番对话后，反而变成了玫瑰花在催促小王子离开： “别婆婆妈妈，磨磨蹭蹭的了，闹得人心乱。你既已下定决心，那就走吧。” 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对此偏了偏脑袋，接着娇俏一笑——给人一种“生气了，不管了”的感觉——然后跟随着路过的天鹅消失在了星辰之间。 只留下玫瑰花在星球上独自茫然，确定小王子已然离远而去后，才掩面哭泣。 幕间转场…… 视角继续跟随小王子，小王子此刻正游走在繁星点点的宇宙中，逐渐向地球进发。 但在到达地球之前，小王子还会先经过六个星球，并邂逅星球上奇怪的大人们。 于是，星野爱开着道具组给的千纸鹤外形的宇宙飞船登场，引得台下观众席中的几个小孩子眼前一亮。 小王子的宇宙飞船远远望过去，就像是一只雪白的千纸鹤，当飞船移动的时候，翅膀还会轻轻扇动，带来飞翔的错觉。 并且飞船前头还挂着几只较小的天鹅，衔接着前一幕剧情的同时，还会偶尔上下扑腾，仿佛在领飞一样。 不过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刚把飞船开进舞台就停了下来，她回头望向身后，仿佛是在看向自己离开的那颗有着玫瑰花的星球，然后一滴泪珠从脸蛋上滑落。 ——因为位置好而将这一情景看得很清楚的镝木胜也和五反田泰志都神色一凝，刚刚登场时星野爱的眼睛非常清澈透亮，所以这眼泪绝非事先准备好的眼药水之类的东西，而是货真价实的从泪腺里流出的眼泪。 要知道，流泪固然是很基础的一种技术，但也不是这种走流量的偶像们所会有的演技。 这不是在拍电影或电视剧，这是实时实况的舞台剧啊！没有洋葱芥末类的道具，也没有时间给你酝酿情绪，能展示出这种在恰当时机该哭就哭的演技，已经可以被夸上一句了。 “天赋吗？”镝木胜也想着最近声名鹊起的“十秒钟就能哭出来的天才童星”，在心中考量。 舞台上的小王子并没有把自己流的泪当回事，只是随手在脸上一挥，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然后就继续摆着平淡可人的微笑，开着千纸鹤飞船穿梭于一颗又一颗的星辰间。 ——五反田泰志作为导演对这类镜头很敏感：“原来是想塑造那种会把负面情绪隐藏起来，表面活泼开朗的形象……而且还是过于年轻天真而对感情懵懂的类型。那接下来的情节应该是小王子会在一路上的冒险中逐渐成长，最后成熟而理解感情——对于一般的童话故事来说有点超龄，但《小王子》倒是恰好。” 部分艺能界的观众多多少少会联想到与自己职业相关的东西，但更多的观众还是专注于舞台剧呈现的内容本身。除了剧情、人物以外，舞台剧使用的道具布景也会强烈吸引他们的目光。 比如现在，观众们便被小王子在星际间遇到的第一个大人以及其所拥有的星球吸引了注意力。 那不像是上一幕里，只用一个躺在地上的有弧形的山丘和后面荧屏上渲染的星空来表示小王子的星球。 这位大人的星球，那就真的是一个巨大的圆球。直径约莫有两米多宽，缓慢而一上一下地漂浮在半空中。 现在的舞台剧，虽不如原著里十几年后那样有360度能全方位观看旋转的屏幕、甚至有多重透视布景。但已经超出了对舞台剧缺乏了解的人的想象，绝非他们曾经在校园里看过的话剧可比。 星球上还有一个王座，那位大人就神态威严地端坐在王座之上，头戴珠宝闪亮的王冠，身披金红色的、长度能覆盖整个行星的华贵鼬皮斗篷，伴随着庄严的管风琴音乐，出现在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眼前。 “我~~统治一切~！” “环绕我们的一切~~！” “我是宇宙间的君王——我统治整个星空，世界万物都要遵循我的命令。” 那位自称君王的大人高唱着不押韵的歌曲登场，把星球停在小王子的千纸鹤飞船前方，然后轻眯着眼睛抬手指向小王子道：“哈！又来了一个臣民，要来觐见我。” ——观众们都被这君王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坐得端正了些，五反田泰志更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个人的演技……很厉害，很特别。”导演五反田泰志说着，伸出双手摆成一个框，尝试将舞台上那位“统治一切”的国王放到他内心的镜头里。 镝木胜也一样忍不住出声：“你说得没错，他完全把一位身份是国王的角色从内到外都表演出来了，甚至更多！如果换成是一般的演技派演员，也不过是把角色演得更真实生动、然后贴上‘国王’这一标签，但他却仿佛是从‘国王’这一群体中走出来的其中一个，身份、立场、等级感……” “这就是他的演法咯。”五反田泰志另一边的少女适时接话，“不仅完全将自己代入角色，还将自己的一切行为构筑在角色的社会关系之上。角色的一举一动不仅仅依赖于角色的思想、所处的环境，更是和身份、立场、等级，以及和其他角色的社会关系相关联。” “当然，假若是有足够积累的演员也能涉及到这方面啦。但像他那样形成自己一整套表演体系、或者说哲学的，可没几个呢。”说完，少女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似乎有些发冷。 五反田泰志仍专注于自己心中的镜头，继续看了一会儿台上的表演： “我可以问你些问题吗？” “我命令你提问！” …… “我喜欢看日落……请求您让我看看日落吧，那样我会高兴的。您能命令太阳下山吗？” “太阳？当然可以！”君王翻了翻笔记，然后说，“我命令太阳今晚七点……四十分……左右准时下山！” ——“太过自然，不，应该说太过真实了。镜头感稍差了一点，舞台剧的形式放大了这个缺点，他要是来拍电影或电视剧的话应该会更好……嘶——不过，这人怎么越看越眼熟？！好像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五反田泰志看着看着，忽然胸中涌出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但演员贴着假胡子、戴着假发，还顶着王冠，实在让他认不出来。 0069 舞台剧的首次公演（下） “呵呵，你应该认识的吧？” 镝木胜也相当讶异地说：“他不就是投资了你的电影的那位，爱的监护人吗？” “嗯……啊？啊？！！” 五反田泰志脑袋一嗡，叫了两声，然后连忙向四周的人道歉，表示自己会注意点音量。 倒也不是他大惊小怪，主要前两天在饭局上见过面，完全不是一个印象。 “真是……了不得。”五反田泰志喃喃说道，一个大公司的社长，跑来演戏是做什么，想不通啊…… “请命令我吧，比如一分钟之内离开这里……” 小王子厌倦了和这位大人交谈，拒绝了多次的挽留，决心离开。 “不！”君王威严地叫道。 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默默开船离开…… “不！”君王不舍地叫道。 小王子的身影越来越远…… “不——！！”君王长啸一声，然后神情重归平静。 他想了一下，摆出威风凛凛的神气说：“我封你为外交大使，去出使其他星球……走吧！” 小王子听了，回头看了一眼，给了个送别的微笑，然后一边驾驶飞船赶路一边自言自语： “这些大人真奇怪呵！” …… 小王子的冒险仍在继续，她又历经了五个星球，遇到了五个奇怪的大人，最后在一位自称是地理学家的大人的指点下，来到了地球。 在地球上，小王子遇到了更多奇怪的人，蛇、三枚花瓣的沙漠花、玫瑰园、扳道工、商贩、狐狸，她在这些邂逅中思考亦在这些邂逅中成长。 最后，就是开头的场景，小王子遇到了飞行员，并请求她为自己画一直绵羊，因为小王子打算和绵羊一起回到那颗有玫瑰花的星球上。 是的，小王子最终决定回去，因为她的玫瑰花一定在等她。虽然载她来到地球的飞船已经散架了，但有一条蛇说可以送她回去。 小王子要走，在夜里悄悄地走，但飞行员发现了她的举动，拉住她的手舍不得她。 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看着飞行员的脸，露出了温柔地笑容：“你的机器已经修好了吧……我很高兴，你可以回家了。” “……你怎么知道的？” “嗯。”小王子不回答，只是说，“今天我也要回家了……” “你不该来呀~”饰演小王子的星野爱用比平常更漂亮、且带着一丝怜爱的微笑道，“你会难过的……我会变得虚弱，看起来像死了一样，但你能理解吧，那不是真的……” 飞行员默不作声。 “路途太远了，这幅旧躯壳太重，我带不走它。” “不，不要相信蛇……蛇是凶残的动物，不该让它伤害你……”飞行员用忧虑万分的表情说。 饰演小王子的星野爱脸上的笑容越盛，说：“蛇的毒液会让我升上天空，然后回到我那颗有着玫瑰花的星星那里。只要你仰望星空……唔，我的那颗星太渺小了，没法子告诉你它在哪。但这样更好啊……千千万万颗星都有可能是我的那颗星，你就这么想着，你就会喜欢上所有的星星了。” “想像一下，我会思念你的，然后在我的星那冲你笑，这样就如同所有星星都在冲你笑了，你就会拥有无数会笑的星星了！” 天佑景扮演的飞行员脸上流淌着强烈的难过，她说：“留下来……不好吗？” 星野爱扮演的小王子则努力使美丽的笑容更加温柔：“你知道……我的花……我要对她负责的！她弱不禁风……她天真纯洁……她一无所有……爱慕虚荣只是希望得到我的青睐，整日烦扰只是希望得到我的疼爱，就连满嘴的挑剔、其实只是担忧我看轻她——真是个笨蛋啊！那样的她仅凭四根无用的刺来抵御世上的侵害……我必须回去照顾她！” 飞行员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儿吧。你让我独自走一步。” 小王子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清亮的笑容依然挂在嘴角，两道清泪自两边滚落。 然后一条蛇从她的脚裸盘旋而过，小王子沉默地倒下。 飞行员在小王子的旧躯壳旁守了一夜，天亮后发现偌大的沙漠里只有她和她的飞行器。 是梦吗？ 一切落幕。 “啪啪啪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在舞台下响起，掺杂着小孩子询问大人的声音“小王子是真的回去了吧？” 五反田泰志和四周的人一块鼓着掌，剧情发展和他想象得差不多，但小偶像的演技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尤其是最后一幕，无论是那充满温柔怜爱却仍如孩童般清澈中带着天真的笑容，还是恰到好处的泪水，都令他赞叹。 固然，整个业界里有很多比这水平要高得多的演员，可同年龄段同样出身的绝无仅有。更别说这个孩子身上有着一种天然的独特的吸引力，那是多少演艺界人士求而不得的才能啊。人长得又美，还自带投资，五反田泰志想着他的电影，有点赚到的感觉。 本来想着给几个好看的、但不需要演技的镜头就好，这回儿五反田泰志已经在思考如何压榨这位小偶像身上的潜能了。 “小爱看起来还是放不开，达不到我的预期呢。”这时五反田泰志听到隔壁的少女说。 五反田泰志看向她，意识到这位少女应该和那位小偶像有着比较亲近关系，或者说和剧团有比较亲近的关系。他此刻正有兴趣想要了解小偶像，于是向少女开口说：“呃……那个，真对不起，其实我没有想起你是谁。” “我知道。”少女平静又迅速地回答。 “能告诉我的你的名字吗？或者说艺名？这样我大概能……” “才不要。”少女毫不留情地笑着拒绝，“下次见面再告诉你吧，五反田……导演~” “好吧。”五反田泰志看了她一眼，也不再纠缠了，本来想顺着可以打听爱的事情，但也不着急吧。 随着演员们致辞结束，这场两个多小时的舞台剧也就正式结束了。观众们也都渐渐离场。 “你的评价是怎样的？”五反田泰志一边随同着离开剧场，一边询问镝木胜也。 镝木胜也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来，说道：“我知道个电视剧因为某些原因有个角色空出来，所以我刚刚发了消息询问爱那边有没有档期。” 五反田泰志惊了：“你的反应有够快的。” 镝木胜也轻勾嘴角：“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 剧场后台，程宇望着表面看起来只是做了点热身运动，似乎并没有多少疲惫的星野爱，问：“觉得怎么样，第一天的演出？” “唔——”星野爱左手纤细白皙的食指按在了晶润的嘴唇上，目光四处游移、仿佛在思考，接着灿灿一笑，左手化作剪刀、横在闪亮的眸子前：“诶嘿~当然没有任何没问题咯！下一次——我还可以做得更好~！” 程宇用余光看了看两边、明显一直有在关注星野爱的小泽千世子和中川美和，没说什么，伸手给星野爱摸头。 啊，不过因为化妆的需求，星野爱的头发此时加了不少发胶，手感比平时差了点。 0070 舞台之下 “哎呀呀~明明刚说了没有任何问题，结果被导演训完，就跟着被博丽小姐训了。”星野爱摸着怀里的白猫小黑，一边跟着程宇去停车场一边说。 程宇大手在星野爱戴着的棒球帽上按了按，温柔地笑着说：“我家小爱很努力了，不是吗？而且努力的样子很可爱，所以他们才忍不住要多花点时间给你呀。” “既然你说了下次能做得更好，大家也会相信你的，加油吧。” “当然，我个人看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其他人第一次演出时都不一定能有你的水平吧？可能演技差了一点，但经验差距摆在那，无可厚非的。再说，在舞台上演出的时候，你比其他人都耀眼得多，若论吸引观众的目光，所有人都比不上你。所以……公演期间就不要像之前那样辛苦了，稍微休息，劳逸结合吧。” 嗯，程宇经典的三段式，也是答应星野爱的：在说“溺爱”的话之前，要先肯定她的努力，再鼓励一下她去奋斗。 星野爱听了，显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低了低头，然后才抬眼看向程宇：“不是啦，我刚刚不是在抱怨……或者说、不是在诉苦吗？嗯……我只是……” “下意识在维持人设，我知道。” “诶嘿嘿~”星野爱娇俏地笑了笑，说：“果然大叔能看穿啊……结果说那么多，都是故意的？” 程宇拿出车钥匙按了一下寻车键，确定车停在哪里后，才转头对星野爱问：“不喜欢？” “……喜欢。” 程宇轻声微笑：“所以是你想得太复杂了，我就是单纯的在偏爱你罢了。至于看穿不看穿……很难的啦，你要是认真向我展示谎言的话，我还真未必看得出来，只能凭借运气。” 星野爱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继续说：“其实我有时候也搞不太清楚自己……在大叔面前的话，是不是减少谎言的粉饰会更好呢……你、觉得呢？” 星野爱试探着。 程宇看了她一眼，没着急回话，两人再走了几步来到车前，程宇回身才直视着星野爱璀璨的星眸，说：“我刚刚说的都是真话……我指的是夸你的那些话。虽说我跟你讲过的《邹忌讽齐王纳谏》里，表明人们通常会因为偏爱而下意识地说谎。但我一般不会这样，除了是我的个人习惯外，也因为对象是你。” 星野爱用帽檐下明亮的目光回应着程宇平静的眼神，最终偏了偏脑袋，表示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嗯……就像我和你说过的那样，我不认为诚实就是美德。因此我不觉得那番话能因为它们是真话，就有什么比较好的地方。”程宇继续道，“在我看来，心意才是更重要的东西。那番话是因为有了肯定、鼓励和关怀这样心意，才稍微有了有点价值。” “心意吗……”星野爱视线投向地面，显得有些消沉，让程宇不确定她这喃喃呓语的含义。 “不过，这些和你相比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程宇说，“真话也好，心意也好，都要落到实处才行。因为我发现我采用更真诚的方式对待你，你会比较开心，我才尽量对你说真话的。因为我觉得从我这得到肯定、鼓励和关怀的心意，你能感到更高兴，所以我才这么做。唔……就是这样，你的感受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星野爱重新把目光移回到程宇挂着温和微笑的脸上，说，“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刻意讨好我呢……” “这个啊，我可没那么纯粹。”程宇给星野爱正了正有些戴偏的棒球帽，边说：“虽然我说你的感受是真正重要的，但不能否认，很大程度上是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先上车吧。”程宇让星野爱先到车上，然后自己到驾驶位上坐好，接着说，“所以呢，在我面前，平时你要想维持一下人设可以的，展露更多的真心也没问题……重要的是，这会让你更开心吗？感觉会更好点吗？” 程宇看着星野爱：“你只要选择你觉得舒心的方式就好了，没有任何需要顾忌的地方……毕竟，我承诺给你的爱，有三千五百年，不是吗？” 星野爱光润的嘴唇抿起了漂亮的新月，她把安全带系好后，摸着白猫小黑的脊背，随即发出清脆婉转的笑声：“呵哈哈哈……我从以前就那么想了，大叔难道是要把我培养成一个任性的孩子？” “没有吧？”程宇一边调了一下后视镜，然后空档、点火，一边普通地说，“作为我亲爱的女儿，无论你做什么事情，我当然都是无限包容的……不过该有的惩戒，也不会少呢。” “呃！”星野爱右手抖了一下，讷讷低声说，“是、是哦……嘻~” 接下来开车途中就尽量不对话了，安全起见，两人都沉默下去。 程宇认真注意着路况，而星野爱坐在副驾驶上，转头注视着旁边车窗。 车窗没什么好看的，星野爱也并没有在欣赏窗外的风景，她只是若无其事地在偷偷看着程宇开车的样子。 “被爱着，很高兴……可是，怎么才能让你也感到高兴呢……” 车窗映着星野爱表情平淡的脸，没人知道她的心思流转。 …… “真亏你能说服岩老先生，我以为他在这个问题上会比较顽固呢。”到了目的地，下车后，程宇说道。 他指的是岩幸雄允许星野爱不和剧团的人一起合宿的事情。按照岩穹剧团的惯例，有演出的剧组在演出前一晚是要住宿在一起的，免得出现什么状况。简单的比如堵车，嗯，东京的路况那真是…… 这次舞台剧的公演要持续三个星期，东京的新宿区、足立区以及千叶的中央区，三个地点各需要出演一个星期，然后每个星期会有1~2天休息。 所以按照日程，明天星野爱也得进行演出，因此应该和剧团其他人进行合宿。 “导演很开明啊，我多恳求了他几次，他就答应了。”星野爱笑嘻嘻地说，“呵呵，长辈总是很难禁得起可爱后辈的请求呢。” 程宇想了想，也有道理，因为这位是可爱无敌的究极偶像嘛。 “如果都合宿的话，那时间就太久了……我不想和露比、阿库亚分开那么多时间。”星野爱说。 “这就是原因？”程宇心想。 事实上，岩幸雄虽然答应了可以不留宿，但也仅限于在东京演出的时候，等要去千叶县演出那会儿，也还是得合宿的。 程宇也是出演人员，所以一个待遇……不过他无所谓，远程办公解决。本来程宇的工作，就是可以很忙，也可以不忙。但鉴于之前出的事故，他最近在考虑公司内部改革的事情，发展太快，之前粗糙的管理有点按不住了，是该完善公司制度和定型公司文化了。 公演每天花在演出上的时间其实不是很多，就趁此机会起个草案吧。 程宇和星野爱一边聊着天，一边回到了家里。 “爱、宇君，欢迎回来，再等一会儿吧，晚餐很快做好了。” 因为齐藤一户又又又有事情忙的缘故，看完星野爱主演的舞台剧后就马不停蹄地去工作了，晚餐也不考虑他，所以齐藤京子选择程宇他们一起吃饭，顺便当厨娘。 齐藤京子作为星野爱的经纪人，做了许多职责外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都快成她家保姆了……所以程宇还是很不好意思的，于是便上前说：“我也来搭把手吧？” “不用了，宇君你和爱他们一起在客厅等着就好。” “总有我能帮忙的事情吧？”程宇诚恳地说，“我最近也在研究和式料理，京子小姐的厨艺确实很高，我想偷一下师应该也可以的吧？” “这……好吧。”穿着米色围裙的齐藤京子一只手摸着脸颊显得有些为难，但还是拗不过程宇，只好答应了。 另一边，星野瑠美衣见母亲回来了，半跑半爬地冲到星野爱身前，欢快地叫道：“妈妈！妈妈！” 星野爱脸上一下子盈满笑容，将瑠美衣抱起来，抚着她的小脑袋说：“好乖好乖，露比在家有好好听社长夫人的话吗？” “乖！乖！”星野瑠美衣嚷嚷着，颇有些意义不明，主要是她还在假装自己不太会流利地说话。 星野爱并不在意，只觉得这样也挺可爱的，给了女儿一个微笑，她转头看向程宇……程宇和齐藤京子有说有笑地往厨房方向走去…… 星野爱有些出神…… “妈妈！” “嗯？”星野爱回过神来，抱着瑠美衣往沙发走，因为爱久爱海坐在沙发上。 “演出，顺利嗷？”瑠美衣用带着奶气的声音问。 “这个啊……怎么会有问题呢？妈妈可是很厉害的哟！”星野爱明媚地笑着，一边回答一边在爱久爱海身边坐下，并一把揽过爱久爱海。 然后开始讲自己今天的经历。 …… 转眼间到了第二天，星野爱要再次和岩穹剧团《小王子》剧组的成员一起出演舞台剧，之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也一样要演出。 加上舞台剧本身的实时实况特点，没有NG，容不得失误——强度不可谓不高，对演员演技的锻炼不可谓不强，这也是业界会对正经剧团的演员另眼相看的原因。 在岛国，几乎没有哪个被称道为实力派的演员是不曾往舞台剧走一遭的。 齐藤一户也是比较重视的，今天也像昨天首演时那样，跑来观看，但他一到剧场后台就直直地去逮住了程宇。 “借一步说话。” 程宇看了看齐藤一户，发现他的脸上有些焦躁和不耐，由是轻轻一笑，大概是自己的动作已经被发现了吧。 来到少人的角落，程宇问：“有什么事吗？” 齐藤一户打量了程宇好一会儿，又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平静下来才说：“我们开门见山吧，昨天你们Amethyst集团对我们莓Pro的股份进行了收购，是有什么想法吗？” 程宇疑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女儿可是在你们事务所工作啊，我关照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再说了，我有事先和你打招呼吧？” “只是关照一下吗？”齐藤一户瞪了瞪褐色眼镜下的眼珠，说，“在一天之内，将除我手上的全部股份都高价收购走了！你敢说你没想做什么？！是，你是有和我事先打招呼要买点股票，但你这更像是在麻痹我！” 程宇脸色稍微严肃了点，道：“你也不用这么敏感，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小爱而已。之所以一天之内收购，主要还是打个时间差，免得一些人坐地起价。至于为什么没和你说清楚，这毕竟也是商业行为，机事不密则害成……不完全是我的意思，我的智囊团是这么要求的。” 齐藤一户眯了眯眼睛。 程宇上前揽住他的肩膀说：“我创业初心都是为了小爱，还能有别的心思？而且莓Pro的控制权不都还在你那，我暂时也动不了啊……不过另一方面来说，你们莓Pro确实是优质资产，虽然溢价高了点，但我是很看好的。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了。” 齐藤一户冷笑两下：“能得到商业传奇的称赞，真是不胜荣幸。” “我说真的……”程宇叹气，继续道，“想给小爱做渠道，又打不过那帮老贵族，所以我都另起炉灶了，最近在做网络电视平台……只是又不可能真放弃这边，直接创个偶像事务所我觉得是不错的，但不如直接收购一个，而收购……资金允许范围，我不觉得有能比得上莓Pro的。” “你也别担心，没什么事，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运营。你本身手上的决策权又比我们这边加起来都高，怕什么。”程宇说。 齐藤一户表情还是有点僵硬，但呼吸缓和了许多。 “再说一件事哦。”程宇笑道，“就算我们这边完全收购了莓Pro，我也只会将其作为分公司，请你来当社长的，别的人我可信不过啊！” “败给你了。”齐藤一户长叹一口气，事已至此，有Amethyst集团在后方做支持也还不错吧，“你还真是个女儿控啊，宇君。” “倒也没那种程度。”程宇翻了翻白眼，“行了，今晚我再和你详谈吧……事实上，我还有不少动作没执行呢，因为我觉得得过问你的意见。” “可以。”齐藤一户道。 然后，程宇再回到剧团，继续准备今天的演出事宜…… 0071 公演结束 星野爱为期三个星期的舞台剧演出基本上是很顺利地结束了，只有最后一场出了点问题。 当时正演到第一幕尾声，舞台视角转移到小王子的星球之前。 顺着剧情，星野爱饰演的小王子突然开始担忧带那只绵羊回去会伤害她的玫瑰花，因为绵羊吃草，大概也会吃花吧。 所以小王子就去询问飞行员，但是飞行员正在维修她的飞机，一直在敷衍小王子，最后甚至不耐烦地大叫：“别烦我了！别烦我了！我刚刚不过是在随便说话，没看到我在忙正经事吗？！” “正……正经事？”小王子惊愕万状。 ——本应如此，这一场演出之前，星野爱对这一情节的演绎都是惊愕转至恼怒，然后开始生气地质问飞行员，“你说话的口气就和那些大人一样！”……那生气的样子甚至有点漂亮。 但这次，公演的最后一场演出，星野爱的演绎却是——完全不露出惊讶或生气的表情，反而堆起了满脸美丽的微笑，接着才声音像是难过到了至深处、自然而然地透出愤怒感：“你说话的口气……就和那些大人一样呢~” ——当时台下的观众皆有些轻微的悚然，这还是刚刚那位可爱又开朗的小王子吗？ 程宇正站舞台侧面，观众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女儿的表演。 他望着沉浸在表演中的星野爱、那眸中的一双漆黑星辰，摸了摸下巴上贴着的假胡子，默然不语。 “哼，十九场演出，终于有一场拿出了点真东西，总算没在我这白走一趟。” 身后传来苍老的冷哼声，程宇回头看了一眼，岩幸雄老先生拄着拐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程宇又看了看脚边同样面无表情甩着尾巴的白猫小黑……最终没说话，转头继续观看星野爱的演出。 星野爱不同以往的表演仍在继续。 她唇角勾起着弧度优美、但缺乏人味的微笑，开始诉说她认识的那些同样满嘴“正经”的大人。从未嗅过一朵花，从未观赏过一颗星星，从未爱过一个人……整天埋头于算术的加法中，自称“正经人”，然而实际是个蘑菇！ “几百万年以来，花儿都长着刺；几百万年以来，羊也在吃花。难道羊和花之间的斗争不重要吗？”饰演小王子的星野爱用纤细白皙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仿佛是发出了什么指示，表情终于平淡了下来。 神情淡漠，而言语饱含感情：“如果有人爱上了一朵花，那对她来说，那朵花将是千千万万颗繁星中独一无二的一朵。每当她仰望星空的时候，心就会陶醉在幸福里，她会对自己说‘我的花儿就在这浩瀚星空的某个地方’。” 星野爱顿了顿，目光望向飞行员，抿了抿唇说：“可要是羊把花儿吃掉了，对她来说，所有星星都会失去光辉，这难道……不比你所谓的正经事重要吗？！” 随即脸颊淌下泪来。 ——和以往表演感强烈的流泪不一样，每一位观众都感受到了有强烈的感情随着泪珠的落下而释放，所有人都瞳孔微震。 星野爱在彩排和之前的演出中，都没施展出这样的演技，如果不是天佑景作为演员的综合实力足够强，还真不好接住她这对手戏。 “才一个月啊……我的推果然是神！”中川美和也和程宇一样藏在舞台侧面，作着一身玫瑰花的打扮，然后一脸花痴地欣赏着自家偶像的表演。 不过她还没欣赏多久，岩幸雄从后面提起拐杖轻抽了一下她的大腿：“还不快去准备！要到你出场了！！” “哎呦……”中川美和看了眼岩先生不悦的脸，也不敢说什么，只好一边念念不舍地望着舞台一边回到幕后准备出场。 之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岩穹剧团的《小王子》剧组的公演至此圆满落幕。 最后就是庆功宴了，以往的话岩穹剧团就随便找个餐厅吃一吃，毕竟也不富裕……对的，尽管论鄙视链，演艺圈中，舞台剧>电影>电视剧，而偶像甚至不配进去，但赚钱能力却几乎是倒过来的…… 程宇一看，这不行啊，稍微赞助一下，大家到高级餐厅包厢吃吧……奢靡是不至于，但总之让大家觉得和星野爱相处的感觉更愉快点，毕竟以后可能还会合作嘛。 开了两桌，几个编导、导演和演员们坐一块，其他工作人员坐一块。 “喝点？”岩幸雄拿起小杯酒伸到程宇面前。 “就一点。”程宇接过酒杯，抿了几毫升，然后就把剩下的倒掉了。 “你小子……还是那么不敬重老人家。”岩幸雄这么说，然而眉眼却都是笑着的，“罢了，我比你懂礼貌，你喝了我也不会缺。”然后自顾自又斟了一杯，准备喝。 “哎——！”程宇抓住他布着老人斑的手，沉声说，“老先生就不要再借着和人碰杯来喝酒了，我答应了佐藤，得盯着您。” 岩幸雄和程宇对视了一会儿，见程宇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只好叹口气，放下酒杯：“唉……我曾经可是……” “是是是，您真厉害。”——程宇见老人家开始讲述以往的光辉事迹，就拿起以前当销售时和顾客聊天的话术来，用词不一，但翻来覆去就那个意思。 空闲里，程宇稍微关注了一下星野爱那边的情况。 星野爱此刻偶像气场全开，左边中川美和，右边小泽千世子，都是她的粉丝，所以她也就一副开朗明媚，和大家有说有笑的样子。 程宇对此暗暗叹气，就算让星野爱换成和别的成员坐一块也没用，她几乎只会这一套和别人交往的方式，有些着强烈的路径依赖成分，期待星野爱能有普通朋友还真得额外想点办法。 “山田先生，喝！不喝就看不起我！哈哈哈！”有个跟剧团没啥关系的人在酒桌上耀武扬威，只是偶尔在剧组混了混，结果庆功宴就厚着脸皮来蹭吃蹭喝了，不是别人，正是博丽咲彩。 “博丽小姐，饶了我吧……”山田和辉表示投降。 程宇看着那样的光景，先撇开行为不谈，自己女儿要是能学到个六七成也不错……额，或许也不是很好。 庆功宴就这么在这颇显愉快的氛围下结束了。 一如既往的，由程宇开车载星野爱和白猫小黑回家。 “一时顺着感觉就那样演了，但导演的评价好像还不错。”星野爱说。 “确实。”程宇道，“我都吓了一跳，相比之前的表演，情绪释放更好的缘故吧？不过……” 程宇话锋一转，目光带了点深沉：“你可不要勉强自己啊，如果小爱你因为演戏而受到伤害，不仅本末倒置，我也会感到很痛苦的。” 星野爱头部不动，而明亮的双眸左右看了看，然后唇间绽出皎洁甜美的笑容说：“没事啦，小意思，只是稍微努力了一下罢了~~而且演戏……我发现大家对演员不同的面孔完全不介意哦，或者说没那么介意？戏演完了，就是结束了……我也没能有什么改变……嘛，毕竟是演戏。” 程宇琢磨了一会儿她的话，伸手抚摸她蓝紫色的长发，而星野爱也主动用脑袋去蹭程宇的手。 “有什么想说的，告诉我吧。”程宇道。 星野爱愣了一下，抿起微笑：“现在还没有。” “诶嘿嘿……先回去吧，都好几天了，现在我想抱抱阿库亚和露比呢！”她说。 “OK！使命必达，我的小公主。” …… 之后一段时间，由于舞台剧的事情结束了，所以星野爱就开始闲起来了——个鬼！ 似乎是因为星野爱在舞台剧上表现不错，加上又是和著名的岩穹剧团一起演出，所以星野爱开始能接到一些演戏相关的工作了。 更是在下个月就要参演一部特摄剧，类似假面骑士的剧，扮演一个女反派，只会出现一集——但这戏份已经算很多了，预计要花一个星期跟组拍摄。 另外，上次圣诞节Live的录像放出来后，似乎得到了不少好评，BD都预售一空了。让偶像·爱的名声又又又涨了一波，这边相关的工作也陆陆续续来了。 加上星野爱本人一向非常勤勉，不工作的时候，除了逗孩子就是做练习，所以程宇见她也没比舞台剧时期空闲多少。 而程宇自己也忙得焦头烂额，自己的公司制度改革和文化培养方案被董事会驳回了无数次——只是驳回还好，程宇硬要推行董事会也阻止不了，但问题是别人的反驳理由很专业，让程宇听了都不由得被说服，而对方拿出的方案自己又不满意，所以一直吵——导致程宇现在天天在办公室的办公桌上躺着摆烂了。 甚至有一天，秘书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还能看到程宇躺在桌上摆烂，让他不由得自我怀疑地问：“我是敲了门，也得到应答了，才进来的吧？我出幻觉了？” “你没事，是我的问题。”程宇从办公桌上坐起来，摸了摸下巴说，“我明天去看别人拍戏，接来下一个星期可能只会抽出一两天来公司看看。” “啊？你又要出去玩了？！” “对。”程宇毫不愧疚且迅速地回答。 秘书：“……” 0072 星野瑠美衣（上） 星野瑠美衣，1周岁，家住东京新宿区某高级公寓，是转生者。目前宅家当全职婴儿。不挑食，无论是人乳还是牛奶都能津津有味。每天晚上十点准时犯困，一晚上睡足九个小时。睡前，一定要缠着妈妈摸摸抱抱，上了床，马上熟睡。一觉到天亮，绝不做降低母亲睡眠质量的坏宝宝，白天看情况再补觉四个小时——医生都说她很健康，但该打的预防针还是必须打！ “呜噜噜……好痛喔……”瑠美衣趴在客厅沙发床上，小脸压在试卷卷面，嘀咕了一句，然后就转头瞅一眼旁边坐在床沿的程宇。 程宇停下了敲打笔记本键盘的手，头也不回地说：“把试卷放在桌子上，好好坐着写。”接着继续敲键盘。 星野瑠美衣扁了扁嘴巴，爬起身来，把试卷放到一旁的床上小书桌上，忽地表现出一副动作幅度过大，牵扯了伤口的样子，禁不住叫道：“哎呀呀呀~~好痛！” 接着捂住手臂，又瞅了程宇一眼。 程宇只好从笔记本电脑中抬头，停下手中动作，转身望向瑠美衣：“让我看看。” 星野瑠美衣皱着眉头，表现出一副真的在疼痛的样子，向着程宇的方向爬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臂，带着奶气说：“总感觉刺痛刺痛的。” “……” 程宇没有说话，掀起她的袖子看了看。今早打的疫苗在星野瑠美衣肩膀稚嫩光滑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个小点，不过既没有瘀黑，也没有红肿，看起来好得很。 然而瑠美衣脸上表现得煞有介事，程宇一眼就看穿她是在演戏，可是……万一呢？再说，都撒娇到这份上了，宠一下又不是不行。 “上午的时候，小爱不一直在照顾你吗？怎么那会儿你就说一点都不痛，嗯？”程宇问道，顺便看了一眼在沙发床深处坐着静静看书的爱久爱海，以星野爱久爱海的状况为参照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呃……”星野瑠美衣支吾了一下，继而说道，“上午没事，但现在开始不舒服了呗~” 程宇无奈何地笑了笑，说：“行吧，那今天的学习就推辞到下一次吧。” “好耶！！”瑠美衣兴奋地高举双手大叫，紧接着大概是认为自己这样太露骨了，愣了一下后，马上放下手继续捂肩膀。 程宇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这次是特例，下一次别的什么理由我可都不会认了。” “嗯，知道了。”瑠美衣自信地微笑着，眼光看向别处，浑不在意的样子。 “你想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吧！”程宇说了一句后，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但仅过了一会儿…… “诶嘿嘿，外公要不给我讲点故事听嘛。”星野瑠美衣趴到程宇身边，拉着他的衣角说。 程宇又又停下敲键盘的手，沉吟一秒，说：“行吧！” 松了松筋骨，程宇也坐到沙发床上，然后看向星野爱久爱海问：“阿库亚，有兴趣么？” 爱久爱海面向书页，头也不抬：“我在这就行。” 程宇也不勉强，正准备开讲时，忽然听到瑠美衣说：“我不太想听童话故事，可以讲点别的吗？” 嘿，要求还挺多。 程宇讲的故事多数是童话故事，或者带着满满的童话色彩，不为别的，就是星野爱爱听。 然而瑠美衣虽然也有点兴趣，但不是太感冒：“能讲点爱情故事吗……恋爱之类的？” “……” 程宇陷入沉默。恋爱啊，这个世界的程宇是谈过的，但他本人没谈过，母胎单身来着……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也不会给星野爱讲这个题材啊！ 涉及的倒是有，但肯定淡化的。 所以没储备。 “换个吧。”程宇说。 星野瑠美衣用小拳头撑着下巴，说：“那好吧，可以讲点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的故事吗？库库库，我想听这种。” 爱久爱海从书中抬眼看了一下瑠美衣，又继续看书，决定不发表意见。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为什么喜欢听这类故事？”程宇早先时候就发现星野瑠美衣有这种倾向了，原著里明明是个直率阳光小女孩啊（至少表面是），总觉得性格是不是偏移了，应该不是自己带偏的吧？ 要说星野爱的话，程宇倒是承认是自己带偏的。 “诶——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越了解人心险恶，就越能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纯洁吗？” “咳咳咳！！”星野爱久爱海在一旁咳嗽。 瑠美衣不理他，向着程宇伸出双手说：“讲吧，外公~” 程宇想了想，就给瑠美衣讲了某两个同班同学之间的故事。 话说有两个学生A和B，同一个班，但平时不怎么来往，也不太熟。学生A有一回意外地发现学生B在校园的一个角落里偷偷哭泣，学生A一时兴起就上前询问。而学生B犹豫了一会儿，也就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学生A听了以后，很温柔地安慰了学生B。 学生B也非常感激学生A的安慰，并说如果学生B有什么难过的事情也可以说出来，学生A表示没有。 第二天，班上开始流传学生A喜欢骗人、乱说话、背后讲别人坏话的传言。 学生A很难过，也很生气，认真调查后发现，全都是学生B传出来的。 “为什么啊！！”星野瑠美衣不解地大叫，“这不对吧，两人不是应该成为好朋友吗？” “……因为学生A不愿意讲自己难过的事情吧？”角落里的爱久爱海平淡地说道。 “你真在听的啊！”瑠美衣猛回头看了爱久爱海一眼，又继续看向程宇，“但是也不对啊……为什么不愿意讲自己难过的事就要被这样对待？” 程宇笑了笑，向星野爱久爱海抬抬下巴：“阿库亚，你给她讲讲呗。” 爱久爱海沉吟了一阵，然后开口说：“很简单啊，因为学生A掌握了学生B的把柄，所以学生B就敌视学生A了。” “把柄？”瑠美衣不解，“哪有什么把柄啊？” 爱久爱海道：“学生B难过的事情就是把柄。在角落里哭，说出来前也很犹豫，说明学生B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只是一时间被情绪冲昏了头脑，才跟学生A说了。” “说完以后，学生B情绪下去了，也就很快发现问题，万一对方传出去怎么办？于是学生B就询问学生A的难过的事情——也就是，对应的把柄。只有也拥有了学生A的把柄，学生B才会安心。这就像世界上的大国之间的核威慑一样，大家都有核打击能力，才会对对方放心，才能营造和平。” 瑠美衣听了，陷入沉思。 爱久爱海见状，继续说：“但是学生A说没有难过的事情，也就是不愿意交出自己的把柄，这里不论学生A的真实想法是怎样的，都会表现出这个意思。于是学生B就很担心对方会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感到非常不安，就像没有核能力的国家会害怕核大国的打击一样。所以学生B决定先下手为强，也就是放出学生A喜欢骗人和乱说话的谣言——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就算学生A把学生B的事情说出去，在听了谣言的人看来，可信度就下降了，对学生B的伤害就减小了！”瑠美衣接过话头，显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双手抱胸，“真是肮脏耶！明明学生A那么温柔！” “光是温柔可不够啊，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可不温柔。”程宇说道，“阿库亚说得挺好的，不过这个故事也可以反过来想哦。” “反过来是……”瑠美衣瞪着红宝石的大眼睛看着程宇。 “学生B如果有学生A的把柄就会安心了，不是吗？也就是说……在双方都有对方把柄的时候，学生B和学生A之间就能产生一种信任感。”程宇笑着说，“因为这个时候学生B会相信学生A不乱讲自己的事情，而学生A因为自认为帮助了学生B，又同时有了把柄，更是会相信学生B，这不就形成了信任了吗？” “倒也是。”瑠美衣点点头。 “你不是很在意这个啊，但你知道吗？”程宇看着瑠美衣，“类似的情况，人与人的社交可是里经常出现呢！” 瑠美衣不太相信：“额……不会吧？” 程宇微笑：“小露比，你太拘泥于故事本身了。你仔细想想，所谓的把柄，在社交中完全可以往小了说，不一定非要是什么你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而是只要对你本身有影响的事物就可以了。可以小到什么程度呢？小到你的家庭住址，在读学校，甚至仅仅是你的名字，都可以成为社交中的把柄！” “这些都是可以对你造成影响的事物，不是吗？”程宇说，“那么，在和别人交往的时候就可以利用‘双方都有对方把柄的时候会产生信任感’这一条规律，来更轻松地和别人拉近距离，或者说交朋友了。事实上，很多擅长社交的人都是这么做的，一上来就是交换把柄，‘我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我喜欢吃什么，你喜欢吃什么’之类的，既能展现诚意又能营造信任。” “诶——”瑠美衣皱着眉头，摇晃小脑袋，“听起来感觉怪怪的，但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啦！” “有个问题。”爱久爱海放下书，说道，“人可是经常说谎的生物，交换出去的把柄未必是真的吧？” 程宇鼓掌，并说：“不错，交换出的把柄未必是真的，毕竟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谎是常有的事情。但是，那又怎么样？信任感已经营造出来了呀！关系已经拉进了哦。假如有一天，你一个很好的朋友告诉你，刚认识的时候，告诉你的家庭住址是假的，你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对他翻脸吗？甚至乎，那个很好的朋友直接说他搬家了，又或者说当时自己脑抽说错了，你又能怎样呢？既成的事实不会被轻易撼动，甚至由于情感积累，人们会反过来将对方的说谎行为合理化。” “可是，为什么要说谎？一开始就说真话不就好了！”瑠美衣说。 爱久爱海摇摇头，并道，“为了自我保护。一开始你怎么敢把自己真实的家庭住址随便给人说，万一对方是坏人呢？在学生A和B的故事里，学生B要是了解学生A为人也就不会做出后来的事情了。” “说得对啊！”程宇夸奖道，“这里又可以衍生出另一个角度了，那就是人设。所谓的人设，简单地讲，就是在大家眼里你是个怎样的人。比如故事里的学生A，假如学生A拥有‘守口如瓶’的人设的话，学生B即使没有把柄也可以尝试信任学生A了，因为真要了解一个人是很花时间和精力的，但如果有人设就简单得多了。” “喔……那学生B传出谣言也是在给学生A制造人设咯！给学生A加上了喜欢乱说话的人设，然后大家就不容易相信学生A说的话了。”瑠美衣在沙发床上躺下，边转动着眼睛边说，“但这个人设是假的啊，好惨啊，学生A！” 程宇眯了眯眼，说道：“没错，是假的，然而依旧生效了，而且可想而知，学生A要破除这个人设会花费不小的时间和精力——这就可以反过来思考阿库亚刚刚提出的问题了，谎言是有代价的，虚假的把柄，它也是把柄。把柄一旦交换出去，无论真假，它都将成为你人设的一部分，某种意义上来说，人设就是另一种把柄呢。而且随着知道的人越多，对你的影响就越大。相对应的，破除人设产生的结果就越严重，虽然不一定是坏的。” “比如浪子回头，所谓金不换嘛！破除浪子这个人设，大家就给了极高的评价，是好结果。但又比如一位以清廉人设获取选票的民选总统，一旦被曝光贪污，就会再也得不到选民的信任，是坏结果。” “话到这里，可以看出人设的威力了吧？在社会生活里，营造一个好的人设是会带给你很好的帮助。”程宇摸了摸下巴，微笑道，“就不说你们母亲那种偶像明星通过营造人设来获取人气的事情了。单单你们外公我呢，在公司里也有刻意营造女儿控的人设。一旦涉及女儿的事情，无论别人怎么劝都没有用，一沾上女儿就跟疯了一样——一些人私底下这么评价我。但都是我故意的，当我女儿控的人设立起来后，关于我在公司为了女儿而推行的命令就变得畅通无阻起来，甚至他们还会反过来帮助我更好地执行我的计划。因为知道说什么也没用，毕竟我是女儿控嘛！手下人知道了，在相关事情上也会工作得更上心。” 现在是这么个情况，尽管程宇公司内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老板女儿到底是谁，但一听说某件事情是老板为了女儿才做的，就会上下一心地努力起来。 挺好的。 “外公~你就是女儿控吧？！”星野瑠美衣仰躺在沙发床上，笑嘻嘻地对程宇说。 程宇淡淡一笑：“人设只是人设而已，可不要妄想真的用这样的标签就去了解一个人的内心哦。小爱……是小爱啊，所以我才爱着的。” “相反。”程宇注视着星野瑠美衣，“对于你们，只是因为你们是小爱的孩子，我才会关心、爱护你们的。” 瑠美衣和爱久爱海两人看着程宇，一同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哦，刚刚那句我也是在立人设。”程宇道，“换句话说的意思就是，当你们是小爱的孩子时，我就会关心和爱护你们，而你们确实是。所以你们完全可以相信我会关心爱护你们。” “真复杂……”星野瑠美衣嘟囔着，但脸上却是满足的神情，“再来一个吧！再讲一个故事啦！” 瑠美衣身子小小的，仰躺在沙发床上，像只翻过来的乌龟一样手舞足蹈。 程宇叹了口气，说：“好吧，那就再讲一个咯……话说很久以前，在西大陆有个叫宋濂的人……” 瑠美衣默默地听着，兴致勃勃地听着。 然后就睡着了。 …… …… 大概是早上去了趟医院的缘故，星野瑠美衣在梦中也梦到了医院——那是她前世的时候，作为一名叫做“天童寺纱里奈”的小女孩，所见到的医院。 那时候她四岁，忽然有一天晕倒了，便被母亲带到了医院里…… 0073 星野瑠美衣（下） 天童寺纱利奈是星野瑠美衣的前世。在天童寺纱利奈四岁的某一天，她晕倒了，于是被送到了东京最好的医院住院治疗，住了好几个星期才回家。 不过四岁的纱利奈不以为意，认为自己只不过生了一场比较重的病，现在已经好了。 毕竟，已经出院回家了，不是吗？ 然而不到一个月，纱利奈再次回到了医院里。 她开始有点惶恐，尤其在家那段时间，她发现父母都是面带愁容，整日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这次住院住了两个多月，才终于能回家了。 住院期间，纱利奈曾经害怕地问自己妈妈：“妈妈，我病得很厉害吗？我是不是要死了……” 妈妈没有回答，只是别过脸去。 纱利奈心中困惑不安，再次问时，妈妈直接走出了病房。 妈妈不愿回答，纱利奈也没敢第三次问这个问题。 这次回家后，纱利奈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同，妈妈对她态度的改变。 爸爸还是像以往一样，工作很忙，一两天见一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也变得忙了起来。 虽然还是每天都能见到，但每次都是和纱利奈说上两句后，就躲到房间里不出来了。 饭也不再做了，都是买回来的便当。 不再抱着纱利奈，一起在电视机前谈天说笑。 也不再晚上到纱利奈床边，温柔地哄着她入睡。 甚至不再对纱利奈进行口头上的嘘寒问暖，连“今天做了什么呀~”之类的都不再询问。 四岁的纱利奈无法理解，无法明白，为什么曾经亲切温柔的妈妈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冷漠，乃至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一定是自己惹妈妈不高兴了吧？ 一定是自己犯错了吧？ 纱利奈这么想着，于是尝试变得更听话，更懂事，更……会哄人开心。 “妈妈——” 一天，在母亲下班回家后，纱利奈尽可能表现得兴奋和高兴，然后上前迎接母亲。 “妈妈，工作辛苦了！” 纱利奈尽可能露出活泼甜美、惹人喜爱的笑容，然后从怀里拿出一颗糖递给母亲，并说：“妈妈，这是给你的……” 纱利奈的妈妈看着女儿手中的糖果，神色有些颤栗，躲闪着女儿的目光，最终沉默地收下。 之后，纱利奈发现，妈妈对自己的态度又好了起来……虽然不如以前，但不再对她冷着脸了。 纱利奈很开心，觉得妈妈很快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直到她又一次住进医院里。 这次住医院的时间很长很长…… 和前两次住院不一样，这次开始，妈妈很少来探望她，有时候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一次。 即使见到了，妈妈也会很快离开。 纱利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自己被妈妈抛弃了—— “不可能的！” 纱利奈心里坚决的想：“妈妈很爱我的！一定有什么理由……对了，一定是我的病太严重了，治好这个病要花很多钱，所以妈妈就和爸爸一起努力工作，努力赚钱来治好我……” “所以才总是不能见面啊！”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一定是这样的……” “一定是这样的啊……一定是……” 于是，四岁的小女孩纱利奈怀着这样的信念，在病房中度过了孤独的一天又一天。 …… “小纱利奈，今年几岁了~”新来的护士这么问道。 “四岁了！”纱利奈一脸活泼开朗的微笑，用力地回答。 “还是四岁吗？”一旁的老护士笑了笑说，“应该不是啊，去年你到我们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四岁了，今年应该是五岁了。” “五岁？” 纱利奈为之惊愕，自己五岁了吗……啊，是啊，去年四岁，今年应该五岁了，生日……生日已经过了…… 那么为什么会搞错呢？ 对了。 是因为没有—— 妈妈，这次没有为自己过生日啊…… “啊，对吖！是五岁，纱利奈搞错了~”纱利奈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笑着吐了吐舌头，把汹涌的情绪压在心底。 不然，会让护士们讨厌的…… 护士们……也更喜欢坚强活泼又开朗的好孩子。 …… 日月轮转，纱利奈六岁了，七岁了，八岁了，九岁……一直来到了十二岁。 一开始还是住院和回家交替，但逐渐地，绝大部分时间，她都要在医院度过了。只有偶尔能出到医院之外的场所活动，或者回家待几天，然后又继续住院。 有时候纱利奈都要产生“或许医院才是自己家”的错觉。 妈妈前来给她探病的频率更是越来越低，从一开始的一星期一次，变成好几星期一次，后来变成了一个月一次，现在更是……纱利奈已经快要两个月没见过自己妈妈了。 纱利奈想要给大家一个积极开朗的印象，想要成为惹人喜爱的乖小孩，可是那也是有极限的。 曾经纱利奈还会兴致勃勃地和护士们说： “妈妈以前是滑冰选手咯！” “等我出院了，她会教我滑冰。” “到时候，我要参加奥运会之类的比赛——那样的话，妈妈一定会高兴的！” 之类的话，而现在，纱利奈已经隐约明白自己的病是一种无法治愈的绝症，出不了院的，或者自己很快就死了。 最近经常感到头痛和反胃，身体也变得很虚弱。不仅跑步做不到，连稍微走远一点的路都会气喘，更别说滑冰了。 如今，纱利奈在病房中仍然会是一副开朗又乖巧的样子，只是默默望向窗外的时间多了很多。 所幸，在这黑暗寂寞的人生中，年仅十二岁的纱利奈还是找到了一点点慰藉，一点光芒。 “护士姐姐，我可以打开电视吗？！我之前说的B小町她们的表演，第一次上电视了，我想看！我想看啊！”望着墙上的挂钟快要到指定时间了，纱利奈十分兴奋地说。 “啊额……当然可以啊！”护士说，这里是纱利奈父母为纱利奈定的单人病房，不可能不行的，于是打开了电视，“小纱利奈还真是喜欢B小町啊！” “嗯嗯，当然！她们很厉害的！”纱利奈的样子有别于平时，情绪相当高涨，“护士姐姐要一起看吗？！我最推荐那个叫‘爱’的孩子！！” B小町，是一个地下偶像组合。纱利奈在病房无聊的日子里，偶然间通过手机上网了解到了B小町。这些活力四射、阳光可爱的少女们一下子俘获了长年郁郁于病房的纱利奈的心。 尤其是B小町的C位——爱，更是纱利奈推的至高偶像。 有着一张精致美丽的脸蛋，无论是唱歌还是跳舞都难不倒她，总是穿着帅气的衣服，然后像太阳一样在舞台上闪耀，被所有人爱戴着，能让大家在台下呐喊声援，能带给每一个注视她的人开心和快乐…… 一切都是纱利奈不可奢求的。 但是，当纱利奈沉浸在偶像·爱身上时，她能暂时忘却自己的境况，偶尔在恍惚中，也仿佛变成了舞台上的一名偶像，和爱一起，唱着可爱的歌、跳着可爱的舞蹈。 “真好啊……”纱利奈看着电视中的B小町喃喃。 “我也想当偶像……”纱利奈说着她无人倾听的愿望。 也许不是无人倾听？ 因为不久后，纱利奈的母亲久违地来到了医院。然后大概是从医生护士那里了解到女儿对偶像组合B小町十分着迷，竟然跟纱利奈说：“过几天，B小町会到附近进行演出，我带你去看看吧？你喜欢的叫‘爱’的孩子也会出场。” 纱利奈无比震惊，随后满心都被巨大的欣喜填满！ “我要去！我要去！！” 纱利奈是因为能去B小町的Live而震惊，但却不是因为能去B小町的Live而欣喜。她为之感到快乐的，是更深层的东西： “啊啊啊……妈妈……果然还是在意我的！果然还是爱我的——！！” 所以，那一段母亲带着自己去看B小町的Live的经历，是纱利奈至今为止的短暂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福快乐的经历。 纱利奈甚至大胆地缠着妈妈买一些周边作为纪念，最终从扭蛋机里获得了一个写着【爱无限恒久，永远激推！！！】的纪念徽章。 纱利奈觉得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但美梦很快破裂，在看过B小町的Live不久，纱利奈的母亲提出要给纱利奈转院。 要纱利奈回到老家宫崎去，然后在老家当地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 可是……纱利奈的父母，现在都是居住在东京的啊！ 很远。 纱利奈知道后，强牵着嘴角，小心翼翼地询问妈妈：“……那里比较好吗？” “对。”妈妈神色平淡地说，像是讲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恐惧如同冰锥狠狠刺入纱利奈的内心，然而她不敢反对，也没法反对。 转院的流程在大人们的推进下，稳步进行，稳步结束。 纱利奈最终住进了宫崎老家的医院里，好在妈妈前来探望她的次数频繁了起来，不再好几个星期甚至两个月都见不到了。虽然每次都只能说上几句话，但纱利奈心里还是升起了丝丝希望。 不过有个坏消息，纱利奈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了。 即使医生护士们不愿意告诉她具体情况，但纱利奈也能轻易明白。以前她是想着留一头偶像一样长发，后来住院后不得不剪成了短发，现在则是连短发都留不住，只剩个光头了。 平日的不适和痛苦在加剧，行走开始变得困难，甚至记忆和认知也开始出问题。 最让纱利奈忐忑的是，妈妈又开始不怎么来看望她了，总是说工作很忙……工作很忙，可为什么，来看望自己的时候，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下呢？ 那也是工作很忙的缘故吗？ 终于有一次，在母亲说要回东京的时候，纱利奈忍不住了。 她颤颤巍巍，语气中带着乞求，开口询问：“那个……妈妈……” “妈妈，是爱我的吗？” 接着的情景是天童寺纱利奈永远忘不了的，即使死后转世为星野瑠美衣也忘不掉，每一个细节都被牢牢记住： 母亲身上那仿佛要去哪里旅游玩乐般华丽的衣装，十根手指上鲜艳灼眼的美甲，嘴唇上艳丽诱人的赤红，还有那一句，轻飘飘的、感情淡薄的回应： “是啊，我爱你哦。” …… 此后，纱利奈再没有见过妈妈了。 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天，妈妈也没有再来探望！ …… “医生，我好喜欢你啊！跟我结婚吧！” “不，那样我会社死的，等你满16岁再说吧。” “唔，老古板~” ——唯一的幸运是，在纱利奈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遇到了一位叫作雨宫吾郎的，十分温柔的医生。 雨宫吾郎是个年轻的实习医生，经常在空闲的时候来陪纱利奈聊天，会倾听她的烦恼，会开导她，会鼓励她，会带给她对未来的期望。 旁人恐怕难以理解，这对于年仅十二岁的纱利奈是多么大的救赎——在那孤独痛苦的黑暗时光，雨宫吾郎医生几乎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然而只是光凭意志力是战胜不了病魔的，天童寺纱利奈得的是退行性星形细胞瘤，能从四岁活到十二岁已经竭尽全力了。 纱利奈的年龄最终定格在十二岁。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纱利奈将从B小町Live上获得的徽章送给了雨宫吾郎，并说：“……就把它当成是我，好好珍惜吧……”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珍惜的——直到永远！”雨宫吾郎说着不太符合年龄的话。 但纱利奈听了，笑了：“诶嘿嘿……” 然后她的意识沉了下去。 “妈妈……一定还在焦急赶来的路上吧……一定是的……” 至此，天童寺纱利奈逝去了。 …… “妈……妈……” “妈妈……” “妈妈——” 星野瑠美衣从睡梦中惊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无暇的完美容颜。 “啊呀，是不是妈妈动作太大，把你吵醒了呢？”星野爱用目光无限温柔地注视怀里的瑠美衣，唇角勾起了孕育着母性的微笑。 瑠美衣愣愣地望着星野爱神情关切的脸，眼泪一下子从眼眶中迸出： “妈妈！！” 她大叫着扑进星野爱怀里，紧紧将母亲抱住。 星野爱惊讶不已，连忙轻轻抚顺瑠美衣的头发，并有节奏地拍打她的后背，以作安抚：“怎么了，露比？是做噩梦了吗？没事的哟，妈妈在这里……” 星野瑠美衣只是紧紧抱着妈妈，不说话。 0074 特摄剧片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明明很喜欢你的啊——我甚至违背了大人的命令，就是想要保护你……” 身穿黑色JK水手服的星野爱，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按着胸口，华丽美艳的笑容置于唇间，闪亮的星眸疑惑不解地注视着前方的程宇。 程宇紧握着拳头，满脸的怒容，凶猛的眼神仿佛要燃烧起来：“但是——你杀了东急广场那些人！你制造了前天的毒气事故！你！还让直子陷于危险之中！！”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冬日的阳光普照大地，微咸的海风带着寒气拂过对峙的两人。 “啊啊啊……你说那些人啊，不过是些低等生物罢了~”星野爱歪了歪脑袋，微笑的嘴角越发上翘，“像你这样的存在，没有必要在意他们吧？” “就是这个地方——”程宇攥紧的拳头在颤抖，不自觉地举过头顶，然后猛地一甩：“就是这个地方，让我无法原谅！！废话少说，来战吧！！！” “一定要打吗？”星野爱问。 程宇一只手扶着腰带，一只手拿出一张卡牌。 “啊哈哈哈哈哈——”星野爱仰头娇狂地大笑，然后右脚往后一踏，骤然摆出架势，十根白皙纤长的手指虚握成爪，“那就没办法了，咕嘿嘿嘿……真是没办法——” 一双美眸中黑星璨璨，墨色的光芒如水四溢，星野爱向着程宇竭力嘶吼：“是你先背叛我的——我要把你捉回去，做成我一个人的玩具——！！！” 画面定格。 “CUT！！” 导演前田修大叫一声，随后向四周摆手：“过了过了，一条过，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吧！” 星野爱收起姿势，双眼中的黑色星辰碎裂，大踏步走到程宇身前，笑嘻嘻地说：“好伤心啊，大叔居然拒绝了我~” 程宇拿下挂在身上的外套，披在星野爱身上，然后淡淡地笑道：“拒绝你的是中野翔太，和我程宇有什么关系？” 中野翔太是刚刚扮演的角色的名字……虽然也算不上是在扮演吧，只是替身。 导演前田修来到程宇跟前，拍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程先生。跟我想得一样，您的演技确实没得说……要不然就干脆来当演员吧，我可以承诺，合适的角色优先找你喔！” 程宇笑了笑，不接他这顶高帽：“您这夸人可有够厉害的，我也就随便念了两句台词，哪能看出什么演技啊！而且我对演员没多大兴趣，要不是前田导演你极力鼓动，说什么这里身形和主角相似的就我一个，加上又是小爱的对手戏，我才不上来。” 这次星野爱参演的特摄剧，据说原本只打算拍个十二集的，结果莫名火了起来。于是临时决定，再加拍个十二集……剧集直接翻一倍，本身就已经在赶进度了，部分主演档期还有限制，以至于工作量暴增后有点遭不住，于是直接分成两个剧组同时拍摄…… 演员也两头跑，比如本剧主角，上午还在这边剧组拍呢，下午就到另一个剧组去了，所以才临时找了程宇当替身。 “哎——！”前田修张大嘴，露出夸张的表情，“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啊！谁都知道我是有话直说的类型！业内能跟程先生比演技的，真不多，就是镜头感次了点……不过稍微练练就好了。上个月那《小王子》的舞台剧我去看了一场，当时我就相当惊讶，盯上你了。” “果然是有预谋的啊~”程宇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连个替身都没准备……不过这样的话，你估计也打探过我的情况了，我平时公司事务繁忙，承蒙厚爱了。” 前田修瞪眼：“你忙？！你忙还能参演舞台剧，你忙还能整天在我们剧组串门？！程先生你——唉，算了，我看你不也演得挺起劲的嘛，明明只要站着念台词就好。你要是哪天闲得嘴里发淡，想当演员过把瘾，可以给我来个电话，说不准有安排。” 程宇多看了他两眼，正色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前田修转头看向星野爱，说：“你这丫头怎么想的？剧本写得很简明，最后是梨音愤怒的大叫，但你演的时候却带有很明显的哭腔……怎么考虑的？” 虽然导演语气有点冲，但星野爱不是很在意，因为已经一条过了，而且试拍时她也是这样演的，那会儿导演也没说什么。 “哭腔吗？我还真没注意到呢~”星野爱摆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淡淡地微笑，眸光熠熠，“我是这么想的，梨音并不懂得怎么去爱别人，只是把自己的爱强加到对方身上而已……话是这么说，但是梨音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她饱含着期待，期待对方会回应自己的爱，可是却被辜负了——但她根本搞不懂为什么会被辜负，因为梨音连‘自己不懂得去爱’这件事本身都不明白，所以她只觉得被背叛了。” 星野爱偏了偏脑袋，笑着摆了摆双手：“我认为梨音这个时候是难过到了极点，根本没有余力去生气呢。表现得很愤怒……其实只是太难过、太痛苦了。” “编剧恐怕没你想得那么细，毕竟是赶工出来的……当然，也可能是他功底好，下意识写出了这种情节。”前田修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星野爱，“不错啊，莓Production事务所是吧？我记住了。” 说完，前田修离开了。 星野爱望着导演离开的背影，低声吁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程宇：“怎么了，干嘛用这么……特别的眼神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我很想夸一句你已经成长了，然而心有疑虑……”程宇说。 “心有疑虑？”星野爱眼珠转了转，虽然口中是问句，但脸上却是了然的表情。 星野爱没等程宇回话，伸手拉着程宇到一个有树荫遮阳的角落里，然后找了个石墩让他坐下。 期间作为随身保镖的白猫小黑也跟了上去，不提。 剧组的取景地是千叶县某处的海边沙滩，很小，稍微走几步就会进到岸上的小树林里。树林里放着几块比人的膝盖稍高的大石头，不知道是人带来的，还是本来就有的。 星野爱也贴着程宇坐了下来，沉默了一阵子后，扭动腰肢，嘴唇贴近程宇耳边，轻声说：“刚刚和导演说了些像模像样的人物分析哦，但……那是骗人的。” 呼出的气息混杂着声音的震动，弄得程宇耳朵有点痒，他撇开脑袋，然后回头，微压着眉毛、目光带着些许力度，注视着星野爱。 “都是骗人的。”星野爱又说了一遍，双眼中的星辰闪烁着平静的光。 程宇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问：“具体怎么说？” “唔……”星野爱翘了翘嘴角，视线移到一旁，说道，“大叔也知道的吧，我……根本不能理解‘爱’这种感情呢，明明我自己的名字是‘爱’。演小王子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虽然能按照博丽小姐教的方法，进行一些逻辑推导，可那样就只有表面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是能把角色的感情说出来，但我心里都是空的，完全没有一点感同身受啊……所以稍微骗了一下导演，嘿嘿~” “了不起。”程宇说，“短短几个月就能将演戏相关技能掌握到这种程度，虽说有偶像的底子，但偶像本身的工作也是拖累。明明是不擅长的戏，却克服了自身的不适应，使得导演也另眼相看，了不起。能准确捕捉自己的不足，清楚应该改进的地方，了不起。” “额——”星野爱微张着晶润的嘴唇，有些愕然，“怎么被大叔这么一说，好像变成了挺好的事情……值得夸赞了呢？” 程宇叹了一口气，看着星野爱的眼睛说：“我的女儿就是这点太过可爱，让人放心不下。” 伸手轻按着星野爱的头顶，程宇道：“仅说演戏这个事情，你确实做得很棒，大家有目共睹，谁不对你满口称赞呢……上午我看那几个主演，没一个比得上你啊。” “哎，不要背后说人坏话啦~万一被听到了，他们就会传来传去的。”星野爱这么说，但其他人都和他们有相当距离，所以语气实际带着调侃。 抿了抿嘴唇，星野爱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甜美的微笑：“大叔的称赞和别人不一样啊……别的人，我不太能确定他们有几分真心呢，但大叔你的肯定有十二分。” 程宇眉毛挑了挑：“你说的是十分制的话，我想应该是的。” “哈哈哈~是啦是啦、是十分制啦！”星野爱笑。 程宇也淡淡地笑起来，抚了抚星野爱蓝紫色的长发，说：“我对你一向是很认真的，甚至想过要是夸得太厉害，会不会让你产生过于骄傲的情绪……不过不会，因为你对自己的演技水平很了解，那是你一点一点下苦功锻炼出来的，我想称赞只会让你感到开心自豪吧？” 星野爱眨了眨眼，轻声说：“嗯，是的。” “至于感情……所谓‘爱’这件事。”程宇语气温柔和缓地道，“我说过，没有人天生就能懂得‘爱’的，都有个学习的过程，都有个渐进的过程。甚至有很多你看上去似乎懂得爱的人，实际也是懵懵懂懂的，比剧里的梨音强不了多少。唔……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夸下‘自己很懂爱’这样的海口呢。” 顿了顿，程宇继续道：“慢慢来，不必着急……虽然没什么科学依据，但我认为，大概人类从婴儿时期走来，都是从被爱中学会如何去爱的吧？就先多多享受一下被爱的感觉，如何？会有那么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全部……” 程宇此时犹豫了几秒，才接着说：“我保证。” 星野爱注视着程宇的脸，紫宝石的眼眸中星光璀璨，好一会儿后低下头，左手抓了抓身上披着的外套，然后再抬起头道：“啊~对了，还有一些地方也是骗人的。” 不等程宇发问，星野爱笑容艳艳地说：“梨音深层次的感情我没办法体会，所以我一直都是用别的感情去演的哦。像是刚刚那一幕的最后，我就是用……”星野爱看了程宇一眼，“这个保密。总之，博丽小姐说，在演技要求不高的场合里没必要追求过度的演技……像是哭戏，观众一般也分辨不出来演员是为了人类存亡而哭还是为昨天买的方便面没调料包而哭……诶嘿，例子还挺有趣的。” “谎言里还是谎言啊……不过本来就是演戏，很正常吧？”星野爱低声喃喃了一句，随即又说道，“说没有注意到哭腔，也是骗人的呢~我就是故意加上的。” 程宇看着星野爱，星野爱说完后也看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程宇语气平淡而普通，“手段无所谓，谎言在我这里不是个贬义词，你只要大胆地去追求你想要的东西就行了……心怀迷茫，刻苦奋进，努力创造所期待的未来——不正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做的事情吗？” “而我作为大人，”程宇指了指自己，“责任就是为你提供一切你需要的支持。小爱，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什么挫折，迷失方向也好，甚至最终失败也罢……我都会在你身边守护你，为你兜底的。” 星野爱偏了偏脑袋，移开了一下视线：“干嘛突然说这个啊……”她望着地面，声音变低，“这类话我听过很多次了，我很清楚了。” 说完，星野爱又转头看着程宇，靓丽的星眸显露出笑意：“那些话里的意思我都明白的，正因为明白，所以不由自主地想在你面前揭穿自己，我……咦？” 正说着，星野爱忽然看向了远处，剧组人员凑在一起的地方：“啊……露比和阿库亚，他们醒了呀。” 程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两个粉雕玉琢，十分可爱的小孩子走在一群大人中间，身后跟着一个戴着墨镜的高大黑色西服青年。 “大概会闹别扭吧？”星野爱手指点着自己脸颊笑道，“因为他们睡着的样子太可爱了，不忍心叫醒他们，让他们错过了我演戏的样子。明明昨天和上午已经看了不少了，还真是黏我啊……” 程宇闻言点点头：“露比大概会闹一闹，阿库亚不至于。” 把双子带来拍摄现场，是为了方便照顾。齐藤一户此时分身乏术，齐藤京子作为星野爱的经纪人必须得来到片场处理各项事宜，而程宇……出于私心，想来片场看看星野爱。 总之，商量后，就决定把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两小只也带到片场来。 一开始星野爱还对双子是否能正确理解并隐瞒他们之间的亲子关系而犹豫不定，但程宇让她不用担心，另外还派了公司里信得过的安保队队长今井由良仁前来，作为双子的保镖兼保姆，以减轻照顾他们的负担。 于是星野爱才同意的，虽说她本来就有点兴致勃勃的样子。 “不过完全没露馅呢，这个年龄来说，是不是太聪明了？”星野爱右手作手枪的姿势摸着下巴，明媚一笑，“看来是遗传我的呢！” “嗯，对。”程宇应和了一下，然后说，“他们大概再找你，过去吧。” 星野爱看了看程宇，又看了看远处的瑠美衣和爱久爱海，咧开笑容：“好吖，走啦。” 星野爱拉着程宇就往双子那边去了。 0075 洽谈 星野爱跟着特摄剧剧组一共拍了6天，准确地说是5天，有一天分成了前后两半，被各种杂事浪费掉了。5天里也不是全天候在拍，确切地说，星野爱经常闲得带着孩子们四处逛。 程宇对剧组的时间安排能力不敢恭维，但转念一想，自己上估计比他们糟糕多了，也就改变思路，心安理得地叫人整了一条渔船过来，然后带着星野爱他们去海上钓鱼玩。 可能是影视剧一类的影响，到了海边总让人生出一种休假的欲望，所以程宇不太想在这几天干正经事，至少不要在白天。 不过，程宇不想工作，工作总是要找到他。 “所以你们希望把这部剧放在我们的网络平台上播放，同时提供一些推广服务？”程宇摆出一副惊讶的笑脸，看着眼前这几个人问道。 此时是午休时间，程宇和星野爱以及瑠美衣、爱久爱海双子在一个剧组搭的小棚下，围着一张圆桌聊天。今天前来看情况的齐藤一户，突然领着几个人凑了过来。 其中一个是这部剧的制片人，程宇前几天刚认识，另外几位据介绍说是投资方代表。 “能这么看得起我们这个业务，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程宇的Amethyst集团确实另外开了一家专门做视频平台的公司，主要业务也是各种影视剧、综艺和动画，但投入不是很大。一方面暂时还没空出足够的资源，另一方面也是程宇还没想好到底要做成什么样，所以平台的流量现在还不怎么样。 “稍微谈一下意向是没问题，但确定的方案还是得等我手下人再来和你们洽谈才行，专业的事专业的人来做，这个应该可以理解吧？”程宇说。 其中一个投资方代表点点头说：“这个当然，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嘴上这么说着，却又立刻开始讲解这部剧的收视率怎么怎么增长，有大火的兆头，必可以为程宇的视频网站引流；又说投入了多少资金、获得了诸多资本的支持；再然后表示，只要程宇愿意在小讯APP上为他们投放一定量的广告，可以签一个极其有利于Amethyst集团的对赌协议。 程宇见他口若悬河，不紧不慢地抬手打断他，然后道：“您给出的前景很诱人，条件也很不错，我也很乐意合作，但……我真的不能做这个主，假如我真直接答应你们，那等我回到公司，我手下的团队就得对我开骂了。” 对面几个负责人听了，顿时有些坐蜡，他们拿不准程宇什么意思，虽然说是很乐意合作，但后面的话听起来又像是在委婉地拒绝……毕竟，据他们了解，程宇在自己的集团里无论是从权利架构还是声望上看，都具有绝对的权威，说是一言堂都不为过。 “不过，”程宇马上接着说，“有一点我倒是可以马上答应，在我司的聊天APP上为这部剧做推广——仅限于小爱参演的这一集，而且广告内容得围绕着小爱来制作……别的，再看之后我们几方洽谈的方案吧。” 星野爱本来一直坐在程宇旁边，低头安静地抱着瑠美衣玩，闻言却不由得抬头看了程宇一眼……只见程宇一脸理所当然似乎说了很平常地事，而对面好像也不怎么惊讶。 剧方几个人眼神交流了一会儿，那位制作人把手放在桌面上说道：“那这样如何，我们正准备筹备这部剧的第二部，我们可以让令嫒来当女主角，毕竟有着如此可爱的相貌，前田导演也对其印象深刻，我们觉得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程宇眉头一挑：“你们打算做成一个系列？” 制作人干笑了一下，说：“正准备筹备。” 程宇面无表情：“你们要能做起来了，我会额外考虑，但不过是‘正准备筹备’，提这个为时尚早。再说……”程宇看向齐藤一户，“小爱是莓Pro的艺人，你们真要谈这个，也得先过莓Pro这边吧？” 那位制作人笑了笑，正要说话，齐藤一户用清晰而有力的声音抢在他前面说：“确实，这个日程我们这边暂时没办法确定。” 制作人猛地转头，朝齐藤一户瞪了瞪眼，一脸“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的表情。 齐藤一户假装没看到，继续说：“爱今年的主要工作日程已经定下来了，但仍有相当的余裕，所以要是拍摄过后要配合进行一些宣传，我们能够配合。如果是再往后的安排的话，那还得进行讨论。” 按理来说，像星野爱这样的职业偶像，有这类偶像剧方面的工作，那当然是能接就接，无论是在增加人气还是提高咖位上都是极好的。 可齐藤一户认为，一方面，爱似乎在演戏方面的天赋也不错，已经有了在著名剧团中参演的经历，加上程宇的大力支持，以后不会缺乏演戏相关的工作。 另一方面，爱的人气正急剧飙升中，虽说还没有真正红起来，但只缺一个爆火的契机而已，这部剧就算真的要拍第二部，那日程也得提到明年了，明年……对于那时的星野爱来说，这种程度的特摄剧很难说是否还值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参演。 当然，要是假面骑士、奥特曼之类的超级IP，齐藤一户肯定二话不说就应了。 综上所述，齐藤一户对那位制作人和几个投资方代表道：“只要贵方能给出大体的计划的话，我们莓Pro会尽可能安排，实在抱歉了。” 制作人哈哈一笑，说：“在理。” 之后又谈了一阵，没有更多的进展了，于是就结束了会谈。 大家都散了之后，星野爱向着程宇说：“平时谈生意也是这样的吗？” “谈生意？”程宇笑了笑，“只是随便聊聊而已，还没到那种程度。” “唔——”星野爱轻抚着怀里瑠美衣的小脑袋，道，“是不是太过在意我了呢？” 程宇讶异道：“啊，你是指什么？” “刚刚他们都在拿我当作突破口……这么看，好像我是大叔的弱点一样。”星野爱脸上带着平淡的笑，星光流转的双眼注视着程宇，“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要能给我添麻烦，我还求之不得。”程宇说，星野爱除了来点人生商谈和讲些故事外，几乎没和程宇提过什么要求，凸出一个乖巧，以至于有时候他都感觉有力无处使，“不过这件事嘛，是我故意造成这种局面的，而且较真来说……大概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故意的？”星野爱不解地看着程宇，怀里的瑠美衣也抬头望着。 程宇解释：“这跟悬赏一个意思。自己找太困难了，发个悬赏让别人主动把想要的东西送上门——我希望那些对你有好处的事情主动找上我，所以故意放出了消息。当然也确实是个突破口，凡事有利有弊，灵活处理就好。” 星野爱抿了抿嘴唇，目光往右下方看了看又移回来：“那么会给我添麻烦，是指什么？” “现在的话还好。”程宇仔细想了想，说，“再久一点，你可能就会感受到了……一些络绎不绝的示好。没事的，真正麻烦的家伙不会找上你的，所以到时候你只管按照你的心意，或拒绝或接受就行了。” “原来是说这个啊，那还真的挺有可能。”星野爱轻笑了一下，“其实最近去工作的时候，相比以前，负责人之类对我的态度都变得好了很多，连批评我时的语气都很温和……我觉得挺好的，不是添麻烦哦。” 程宇淡淡地笑了笑，说：“所以说现在还好啦……” 往下又闲聊了几句，剧组就要继续开拍了，恰好有星野爱的戏份，所以就去继续进行拍摄了。星野瑠美衣和爱久爱海则在今井由良仁的看护下，前往围观。 程宇走在拍摄现场不远处的角落里，和齐藤一户凑在一起，神色有些无奈地问：“为什么那么突然？” 齐藤一户望着星野爱那边，回道：“不是我突然，而是他们突然，突然就找上我了。鉴于一些人情考虑，我也没回绝。我觉得这部剧大概率是能带起些许流量的，你这边再宣传宣传也挺好的，双赢嘛……可我不知道他们这么不靠谱。” “行吧，”程宇说，“下次洽谈，你再继续来呗，给你把人情续上。” 齐藤一户笑了两下，伸手抬了抬鼻梁上的墨镜，说：“那就算了，没什么必要。我现在只是点在意……当初你创业之前，是说为了爱，对吧？” “嗯，那自然。” 齐藤一户转过脸看着程宇：“那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愿意为爱动用一些手里的资源呢？” 说好的为星野爱的偶像事业提供帮助，可事实上，到现在为止，程宇除了提供一些资金支持外，完全没有投入任何实质的资源。简单如宣传推广什么的，也从来没有过，要知道，Amethyst集团的产品活跃用户，现在已经是千万级别的了。 程宇看着不远处在摄像头下跑来跑去，不知在演什么桥段的女儿，淡淡地说：“再过段时间吧，不会太久。” 0076 圈套 “都打探好了？你们确定爱待会结束和朋友们的聚会后，会直接走路过去录音室吗？” 桥本龙介，一位名符其实的帅哥，在星野爱不久前参演的特摄剧里饰演主角中野翔太，同时也是桥本财团的二公子。 他此时坐在某高层咖啡厅里一个靠窗的位置，一边注视着街道对面的综合式大楼一边向几个属下询问。 “按时间看，过一个多小时后爱小姐就得作为嘉宾参加那个广播节目了。她选择了这么近的聚会地点，平日又没有专车跟随，那么我认为她结束聚会后选择直接步行前往的可能性很大。” 一个一米九的大块头，浑身肌肉线条明显，脸上涂着奇怪烟熏妆，像是跟了某种偏门潮流的混混的男人回答。 桥本龙介仍旧望着对面大楼，透过那大楼炫丽明亮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星野爱正和B小町的其他四名成员一起坐在一个靠窗的隔间里，聊着天、吃着些名贵的甜点，闪耀的美眸和靓丽的笑容、即使隔着相当的距离也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其中惊人的魅力。 “未免也太可爱了……Amethyst集团的大小姐……我一定要把她拿下，呵呵。”桥本龙介笑了起来，按道理是挺猥琐的，但配上那张脸反而显得帅气起来。 “完全没问题啊，少爷！”脸上画着迷彩，染了一头红发，打扮也完全是混混的另一个瘦小的男性嚷道，“爱小姐到工作地点的路上，有一段人比较少哈。到时候我和黑田以及慎太就凑上去找茬，骚扰她，这时候少爷跑出来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来个英雄救美，肯定能获得美人芳心啊，哈哈哈……而且我们都化好妆了，爱小姐事后肯定认不出来，天衣无缝，哈哈哈！” 桥本龙介脸色沉了下来，表情有些僵硬：“我说寿郎你啊……是在给我捧哏吗？” 寿郎有些发懵，左右看了看：“啊……啊？计划不是这样的吗，英雄救美啊？” 金色长发，脸通过抹白白得像个吸血鬼的慎太撇过脸去，鄙夷地说：“之前少爷说的时候你没有听吗？你这种的未免太老套了，我看爱小姐不会就这样倾心的。” 桥本龙介叹了口气：“黑田，你给他说一下吧？” “嗯。”块头最大的黑田点了点头，然后道，“我们不能被少爷打得落花流水，相反，我们还要反过来把少爷打倒。” 寿郎抹了一把自己的红发问：“为啥，这正常吗？！” 黑田说：“英雄救美的事情太老套了，而且冲击感太小。少爷的意思是，他明知道打不过我们还要挺身而出保护爱小姐……而在被打倒后还会努力站起来继续保护爱小姐，然后再被打倒、再努力站起来——你不觉得这种‘英雄救美’才更容易让爱小姐这种没什么破绽的人心动吗？” “这……”寿郎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桥本龙介看了三个手下一会儿，说：“到时候演戏演得像一点，要真打！但……力道小一点。” “是！”三人回答。 于是又谈论了一些细节后，桥本龙介就让他们先去预定路段埋伏了，自己在这边继续看着星野爱，等星野爱结束聚会再跟过去不迟。 星野爱此刻仍在大楼中不停地向着伙伴们说话，向伙伴们展露着完美耀眼的笑颜，完全不知道有人暗中观察着她，并围绕着她设下圈套。 …… 桥本龙介手下的三人组里，基本是黑田领头。虽然黑田块头很大，看起来应该是喜欢用肌肉说话的人，但实际上却是最冷静做事最靠谱的那个。 在埋伏了好一段时间后，黑田和另外两个人遥遥地看到星野爱从不远处的一个转角走了出来。 星野爱刚结束和B小町的伙伴们的聚会，嘴角带着迷人的微笑，棒球帽的帽檐下眼神闪亮，身姿清爽，大踏着步子正要前往广播工作的地点。 “好了，目标出现，少爷请做好准备。”黑田在对讲机里说了一句，得到回答后，就和寿郎以及慎太两人向着星野爱走去。 这段路的行人本就不多，见到他们三个打扮古怪的混混，都连连绕行，人就更少了。 黑田不认为堂堂Amethyst集团的大小姐会害怕他们，但与之相向而行的时候，也尽量和两个同伙一起表现得人畜无害。 “很好，要接近了。” 黑田注视着前方刚和朋友们相聚完，全身上下都闪烁着一种漂亮氛围的少女，内心暗暗计量着。 相比之前在大楼里那会儿，这位Amethyst集团的大小姐不仅戴上了棒球帽，还披了一件灰褐色的风衣，脖颈上还围了一件雪白的厚实围巾……额，不，好像是那只名叫“小黑”的白色大猫来着…… “这么大只猫不重吗？” 黑田想着些无聊的事情，眼睛正看着前方，而用余光观察着与星野爱的距离。 他与另外两人并行，准备和少女“擦肩而过”——到时候故意和少女撞一下肩膀，然后开始找茬——很普通，很常见的套路，但他认为应该很有用。 “就是现在！！” 正正走到星野爱身旁，黑田此刻将与少女交错而过，然后他内心呐喊，结实的上半身轻轻转动，准备和目标“擦肩而过”！ ——然后，黑田失去了意识。 …… 星野爱大踏步地往接下来的工作地点走着，速度不快，但会在身边带起一阵风。 她想起刚刚和大家碰头，结果发现有两人临时有事来不了的情景，眼睛里星光熠熠。 她想起刚刚和大家一起吃甜点，自己提出了许多有趣的话题的情景，唇间微笑明媚。 她想起临别时，葵那一直意味深长凝视着她的眼神，脚下步伐轻快曼妙。 “喂！黑田，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昏迷不醒啊？！！” “黑田？黑田？啊，你脸上怎么紫了一块，喂听得到吗？” “……” 身后忽然一阵吵吵嚷嚷，星野爱回头看了一下。似乎是刚刚和她擦肩而过的三人组里有一个人晕倒了，然后其他两个人在尝试唤醒他。 一些行人开始驻足围观，而星野爱则想也不想就转头继续走自己的路了。毕竟……先不说那三个看打扮就不像正经人，在以前程宇还告诫过她，在外面遇到突发事件时，不要看热闹，走为上策。 所以星野爱稍微加快脚步离开了。 “喵~” “噫？！！” 星野爱步子一顿，扭头看向肩膀上的白猫：“啊……怎么，突然说话了？诶——是你在说话吧，小黑~哈哈，发生什么了吗？” 她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指想去触碰白猫小黑湿湿的鼻子，然而小黑甩了一下脑袋就躲开了。 只见白猫小黑面无表情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完全没有和星野爱交流的意思……毕竟星野爱也确实听不懂猫语。 “还真是稀奇耶，你还从来没有试过这样没意义地发声~”星野爱逗趣地说。 白猫小黑懒得理她，放下爪子，直接闭着眼睛睡觉了。 “呜~好冷漠哦~~” …… 到了录音室，星野爱恭恭敬敬地给现场的工作人员问好后，工作人员们也很友善地回应了，之后稍作准备，就得开始录制了。 “哈喽~听得到吗？听得到吗？这个话筒的质量应该是很不错的那种吧……啊哈哈哈，我是B小町的爱哟~请多多关照！！” 在主持人将话题引到她身上时，尽管是看不到脸的广播节目，星野爱仍然元气满满火力全开，将精神饱满又甜蜜明媚的感觉注入到声音里，使得现场的工作人员都不由得惊了一下。 录制过程十分顺利，运气也不错，连导演审音的环节都是一遍过，并没有要求重新录制哪怕一条。 “爱，状态似乎很好嘛。”前来处理一些事务的齐藤京子对星野爱说。 星野爱随意地笑了笑：“哈哈~一般般啦。” 她顿了顿，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然后再用那双闪闪发光的眸子注视着齐藤京子问：“大叔是已经回家了吧？” 齐藤京子看了她一眼，回道：“这个自然。” “好喔。”星野爱平淡地笑着，平淡地说。 之后回到新宿的高级公寓，星野爱站在家门前抬头看了一下1516的牌号才开门进去。 “我回来了！”她说。 过了两秒，屋子深处传来声音： “欢迎回来。” 星野爱听到后，默默在玄关站了一会儿，然后轻吁一口气，全身放松，接着轻轻地无力地往后退了一步，倚靠在关紧的大门上。 已经进到走廊尽头的白猫小黑见状，停下来蹲在原地等待她。 星野爱没有在意，只是紧贴着背后的大门不动弹。 她偏了偏脑袋，神情淡漠地望着左边墙壁上安装着的LED灯，略显空洞的眼睛里映着那浆糊般的白色。 “啊……”星野爱低声呢喃，嗫嚅着的粉色嘴唇少见的没有涂抹上丝毫微笑，“好像没有……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和我说话呢。” 星野爱知道程宇一直期望她能有些同年龄段的朋友，所以她今天很努力地尝试和B小町的大家打好关系。 掏出平日里攒下的钱，有些心疼地请B小町全员到高级的甜品店聚会……然而刚开始就栽了一下，有两个人临时不来了，明明邀请她们时好像都挺乐意的。 而且吧，碰头时芽衣说的“在群里说来不了”——是指哪个群呢？中途星野爱偷偷看了一下聊天软件里B小町的群，并没有相关消息呢……也没有撤回的消息。 星野爱也明白是什么情况，大概是她们有个没有自己在的群吧，毕竟芽衣说了以后马上露出了说错话的样子。 也只能笑着表示可惜，将聚会继续进行下去。 然后大家围在一起吃甜点的时候，星野爱发现她们几个之间聊得挺随意的，有点羡慕，可换她一开口，气氛就会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或许不是“紧张”？应该说“僵硬”？星野爱不太能把握这个形容用词。 有个事情很明确的，只有当星野爱像平时一样说些漂亮的谎言时，B小町的大家才会好好地开口回应她——虽然仅仅是诸如“是这样吗？”“很厉害哦。”“啊呀，那之后呢？”这样的话，仿佛是不熟的邻居早上碰头时礼貌性的说了句“早上好”一样。 如果在谎言中混点真心话进去会怎么样呢？ 葵会随意地略过去，环奈会沉默一小会儿，还有人会直接认定星野爱的真心话是谎言——尽管并没有说出来，但那不屑的态度让人感觉是那样——总之，没人会回应星野爱作为星野爱本人真正说出来的话。 “……” 星野爱想了一会儿，低头、弯腰，将鞋子脱了下来。 当裹在黑色厚棉袜的双脚都踏上玄关后地毯上时，星野爱伸展了一下身体，懒懒地自语了一句：“下次再继续努力吧~” 然后带着好看的笑容走进屋内。 白猫小黑也起身，甩着尾巴直入客厅。 “喵~” “是吗，这样啊，我知道了。” 进到客厅后，星野爱看到程宇正坐在沙发的右端，笔记本电脑摆在前方的桌面，听声音好像在放映着什么视频。然后是白猫小黑凑到程宇脚边，喵了一声。 双子似乎不在，大概在房间里睡着吧？毕竟这个年龄需要的睡眠时间异常的长。 星野爱也到沙发上坐下，问道：“小黑刚刚是在和你报告什么吗？” “小事啦，不用在意。”程宇说。 既然程宇这么说，星野爱也就不在意了，转而看向程宇笔记本电脑上播放的视频。 “要一起看吗？”程宇见她目光放到自己的电脑屏幕上，说，“一个电影，《这个杀手不太热》，你想看的话我们从头开始看吧。” “好看吗？”星野爱问。 程宇面露难色，皱着眉说：“讲述一个女杀手和一个小正太的故事，跟我看过的……预想中的故事内核完全不一样，怎么说呢……只能说是能随便看看。” “就是很一般吧……那我就不看咯~！”星野爱嘻嘻笑着说，然后抬起双腿搭到沙发的左侧，道，“嘿咻，你都看了快一半了，再让你和我重头看一遍我不太做得出来呢……然后，既然我这么贴心的话，让我这样躺一会儿也没问题的，对吧？” 说完，在程宇有些诧异的目光下，星野爱捋了捋欣长的秀发，在沙发上侧躺下来，把脑袋搭在了程宇的大腿上。 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星野爱，程宇哭笑不得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膝枕呀！”完全不睁开眼睛，嘴角勾着享受的微笑的星野爱说，“你继续看你的电影吧，我想就这样躺一下~” 程宇看了看女儿安详的侧脸，说：“行。”然后就如她所说继续观看电影。 过了一阵子，大概五六分钟，星野爱起来稍微翻了一个身，然后面向另一边继续躺着。 再过几分钟，星野爱又起来翻身换边。 再往下五分钟，星野爱连续翻身了两次。 程宇笑着叹气：“呵~这膝枕睡得不太舒服吧？” “呜——”星野爱瘪了瘪嘴，睁开了眼睛，仍然枕在程宇大腿上，只是一双美眸望向程宇的脸，“太硬了，而且有点高，躺太久感觉不好，不过……还是很舒服的……” “心里很舒服。”星野爱说完，又继续闭上双眼。 程宇想了想，没再打扰她。 但程宇不打扰星野爱，星野爱自己起身了，坐起来不再继续躺下。 她拍了拍大腿以致发出声音，说：“我推测可能反过来会好一点，要试试吗，大叔~” 程宇闻言，转过来盯着她，星野爱目光如水的眼睛一如既往的闪亮。 程宇关掉了电脑上播放着的电影，然后稍微和星野爱坐得更近一些，伸手轻抚着星野爱的蓝紫色长发问道：“怎么了，是今天工作比较累吗？遇到不好的事了？不开心？” 一连串的提问让星野爱愣住了，她仰了仰头，往程宇手心里蹭了一下，然后说：“没有，今天工作相当顺利呢。” 程宇眉头轻皱了一下，不说话，只是看着星野爱的眼睛。 星野爱视线偏移了一下，但接着就直直地回应着程宇的目光，也不吭声。 “好吧。”程宇说，“如果你现在不想说，那就下次吧，我会等着的……但不要期待我是那种只会安安静静地等着的人就是了。” 星野爱用食指描摹了一下自己晶润的嘴唇，说：“也不是那种程度事情啦……而且我也不是不想说，只是~还想再努力一下！” 程宇语气柔和地道：“我是信奉人遇到事情需要力量的时候，不应该只考虑自己的力量，而应该考虑自己所拥有的全部力量……我的力量也是你的力量，需要的话就要尽量开口。不需要……最好也开开口呢，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呢？” “呵哈哈哈……”星野爱哈哈笑了起来，一对星眸光耀璀璨地看着程宇，“好啦，我下次就说！” 程宇拿她没辙，于是道：“现在没什么事吧，要打游戏么？” “游戏？当然好啊，好久没玩了，我还想再玩玩上次那个……”星野爱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0077 不寻常的礼遇 一个专门接待重要宾客的厅室，但装饰风格简约，五盏白色LED灯镶嵌在天花板内壁里，家具也仅有三张真皮沙发围着一张檀香木铸造的矮桌。空间不大不小，四五个人在内交谈会感到舒适，再多两个则会开始有些拥挤。地砖都是一片80*80厘米的米色方块，光洁而没有任何繁杂的花纹。东京中央区那彰显着世界繁华的夜景，顺着各色的霓虹灯光，跃动到程宇的侧脸上。 程宇冷着脸，连目光也带着寒意，四肢舒展地仰躺在其中一张沙发正中央，直直地注视着矮桌对面那名眼角长满笑纹的中年男人，完全不愿意看一旁以土下座姿势匍匐在地面的桥本龙介哪怕一眼。 “呵呵、呵呵。”中年男人见状笑了笑，眼角跳动的笑纹使他看起来和蔼可亲，“程宇大人是不满意吗？啊……想也是，他不过是自顾自地那里磕几个响头，怎么能平息您心中怒火？” 说罢，收敛笑容，中年男人瞬间换上了岛国政客们常见的扑克脸，刚刚亲切的笑容完全不见踪影：“龙介。” 他语气平淡地说：“跪着，直起身来。” 桥本龙介哆哆嗦嗦地从地面直起身来，双腿仍跪着，膝盖如原地生根般没有丝毫偏移。 “请吧。”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向程宇抬了抬手，嘴角轻轻地微笑，“程宇大人，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冒犯了您心爱的女儿，理应受罚。也是我管教不到，请您将他狠狠打一顿，或者说就这么踹一脚，最好能踹晕过去……一方面是向令爱赎罪，另一方面也是抚平我这做父亲的愧疚啊。” 程宇挑了挑眉，看了中年男人有半分钟，才嫌弃地瞥了一眼桥本龙介，那小子半搭着眼皮望着地面，脑门因为刚才土下座磕得厉害而一片通红。 又回头望着中年男人，程宇说：“桥本先生看起来有所准备，早有预料啊。” 星野爱差点遇袭的事，听白猫小黑的转述，程宇本以为只是件意外的小事，甚至只打算通知一下本地黑帮处理就翻篇了。幸好让手下人调查了一番，好家伙，桥本财团本家直属，不可能是意外的，连自己手下如此迅速高效地调查出结果都不一定正常。 就算这样，程宇也认为此次前来桥本财团总社，八成还要跟他们的掌托人桥本和光打两下嘴仗，没想到……对方直接滑跪，礼遇甚重，儿子直接捉来土下座。 “哎呀呀，这还真不是。”桥本和光急忙摆摆手，声调带着起伏地说，“我可没料到程宇大人您会……像关云长一样，单刀赴会啊！我完全被吓到了，以至于招待都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实在抱歉。还有我这废物儿子……” 桥本和光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桥本龙介身边：“看您也不打算动手的样子，想必是打算放过他？您的肚量是很大，但如果真这么算了，我良心不安，且让我奉上一点小小的诚意。” 说完，桥本和光一巴掌把桥本龙介扇得陀螺似的往后倒。 “滚出去！！”桥本和光吼道。 “是的，是的，父亲大人！非常抱歉！非常抱歉！程宇大人！”桥本龙介肿着脸，一边嘟囔着一边爬起来又“砰砰”的给两人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才晃晃悠悠地扶着门出去了。 程宇都看麻了，他是抱着和桥本财团开战的心前来的，甚至一和对方见面就表明态度，就是要拿你们杀鸡儆猴，免得某些人自觉有点能量就纵容亲属骚扰自己女儿。 桥本财团以综合实力来说，在岛国是个三流势力，不能说弱，但绝强不到哪里去。可这也只是综合来说，单看电视相关的领域的话，桥本财团有在整个岛国都富有名声的电视台，有许多历史悠久的节目，有几十年的影视资源积累，演艺界人脉更不用提，是真正的一流大势力。程宇甚至想好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硬怼个七八年呢。 “你也别演戏了，桥本先生。”程宇说，“像您这样的老狐狸，还能管不住自己儿子？不要告诉我您的儿子是在没有您的默许下，就能指挥得动身边人去接触我女儿的。” 桥本和光大笑：“哈哈哈，年轻人说话就是直率啊。” 他快六十岁了，大儿子甚至比程宇还要长一岁，卖一下老倒也说得过去。 坐回原位后，桥本和光说道：“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业界有部分人把你当作商界传奇吹捧，可其实更多的人认为你不过是个投机者，运气好罢了。但我可不那么认为。” 桥本和光笑着亲自给程宇倒了一杯茶：“且不论一年时间就彻底崛起，在国内呼风唤雨的Amethyst集团，单说你这个人……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心态平稳的人，明明转瞬间就获得了普通人几十辈子都赚不来的财富，但却没有丝毫迷失的迹象。让我厚着脸皮和你相提并论吧，我早年也是白手起家，父辈是做家电的，除了有点小钱外没什么社会资源。然而像我这样的，有了钱以后，也很是纸醉金迷了好几年，以至于现在都留有些奢靡的坏习惯……但程宇大人你，你让我感觉总是视金钱如粪土，除了女儿外什么都不在意，非常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东西，心中澄澈如明镜……明明出身贫寒，真是让人惊叹。” 程宇听了，不置可否。在这个世界赚再多钱也一毛都带不回去，对于他让原世界的父母过上好日子的初心丝毫用处都没有，所以他浑不在意。 Amethyst集团的一切都是为了星野爱建立的，假如不把星野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是把集团的利益放在星野爱的利益前面，那完全是本末倒置，日日夜夜的呕心沥血又有什么意义？这种事情根本不用做他想。 不过这些缘故跟桥本和光讲不明白，程宇也不想和他讲，因此面对对方的吹捧，程宇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桥本和光对此也不恼，仍然笑容可掬：“瞧瞧，正是这幅姿态，正是我最尊敬程宇大人你的地方啊！” 他停顿了一下，稍微端正了坐姿才继续说：“所以，当我一个孩子说被您女儿的风采迷住了，想要讨好您的女儿时，我怎么能拒绝或者反对呢？这可是个和您亲近的机会啊……况且我自认为我儿子别的不说，脸还算长得周正，即使你这边不愿意女儿嫁过来，我也能同意我儿子入赘过去——总不至于，程宇大人你反对自己孩子组建家庭吧？” “你的意思是想和我这边联姻？”程宇眯了眯眼睛，看着桥本和光，“我不会干涉我女儿自由恋爱，前提是……对方不是使用下作手段的烂人。” 桥本和光把刚拿起的茶杯放回桌面，然后双手抹了把脸，露出一张十分愧疚的表情，沉声说：“是，程宇大人您说得对！我儿子的做法实在下作，让我这个做父亲的脸都——丢光了！！但请您相信，这完全不是我的本意，我以为这臭小子也就普通地去追求呢！也是我桥本家积累不足，不像其他多年的世家那样有着多年的教育下一代的经验，实在惭愧。这样吧！不知道程宇大人你——” “对我们电视台的一些节目的转播权有没有兴趣呢？”桥本和光说着，语气平缓了下来，神情也逐渐变得有些淡漠，那双略显苍老但仍精光内敛的眼睛注视着程宇，“我听说Amethyst集团的网络影视平台刚刚起步，想必这方面的资源是缺乏的……我们桥本财团可以在此提供一些支持，以作为对惊扰令爱的补偿，您意下如何？” 程宇闻言，也从躺坐在沙发上改成端正地坐了起来。 他沉吟了一会儿，轻笑着说：“哦？怎么个合作法？” …… 程宇和桥本和光谈完一些合作意向后，就下到地下停车场打算直接回家去了。直到现在他也不能确定，桥本和光这老狐狸，到底是顺势而为还是早有预谋。 顺势而为能理解，但早有预谋也是很有可能的。绕这么大圈子来进行合作是有理由的，主要在于各大电视台背后的财团世家们正在联手抵制程宇打造的网络影视平台，桥本财团也在其中。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相比对别人家的平台投资，不如自己做一个，但又担忧他们做起来之前程宇这边先起来了，造成流量性的垄断，所以私下约定联手打压。 不过，一方面Amethyst集团背后也是有很多人支持的，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内部不可能团结，所以出现了桥本财团独走的情况——可道义上说不过去，需要一个名头——那今天这个事情就很合适了嘛！ 程宇也不排除那都是自己的臆想，或者桥本和光就是单纯地顺势而为。但不论如何，这老狐狸都有够冷血无情的，而且也贼不要脸皮。换程宇是不可能当着外人面把自己孩子抽得像陀螺一样转，不，是没当着外人面、程宇也不会做的。 嗯，算桥本龙介那臭小子倒霉，早知道他们家风那么……特别，程宇当时就该真的上去抽他两下，泄泄愤，现在也还好吧。 “嗯？” 程宇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这昏暗而空间广阔的地下停车场，四周静悄悄的，不说些许蚊虫振翅声，连一丝外界的声音都没能传进来。 说起来，有件事程宇想吐槽很久了。就是关于程宇从那破系统中唯一获得的东西——那个新手礼包抽取到的便利的身份——各方面的设定实在太详细了！ 详细到，有时候这身份反而不那么便利了。 比如所谓的战争的英雄这一设定，简简单单的是一个帮助人类阵营赢得战争的英雄不好吗？为什么要搞那么复杂？硬要充斥各种现实主义的味道——什么英雄受一部分人爱戴的同时，必定受另一部分人憎恨之类的——完全和养女儿没有任何关系嘛！ 但再怎么吐槽也没用，程宇还是得面对其中的一些负面影响，例如眼前这位，从一辆蓝色SUV后面的阴影中走出来的，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忍者。 看着对方默默地拔出了身后的短刀，涂成黑色的刀刃上杀气四溢，程宇双手插兜，高昂着下巴，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道：“呵——你这身打扮还真是传统，二十一世纪了，搞得我还以为是cosplay呢！” 见对方不回应，程宇稳住逐渐失控的心跳，接着道：“喂，你的行为合法么？要知道，现在这世道，严重违规的事情……可是很难办成的。再说……忍者什么时候变成一个打正面的职业了？” 黑衣忍者打量了程宇几眼，沉闷又难以区分男女的声音从口罩后传出：“你很冷静，不愧是战争的英雄，五重间谍的传闻大概率也不是假的吧？可惜，你要死在这里了。怪你不安分当个普通人，我的雇主测算过了，这次行动会合法的。” 程宇看着他，想了想，又开口：“但你的雇主说不定……” “死！！” 黑衣忍者完全不讲武德，趁着程宇话说道一般，直接进前突袭，散发寒气的黑刀划破空气，切向程宇的咽喉。 没办法。 程宇只好把右手从兜里拿出来。 手中赫然是一把开了保险的P2000半自动手枪！ “呯！！” 0078 病倒 “卑鄙！” “卑鄙！” 随着一小撮雾气在半空中翻滚着消散，双方同时吐出了对对面的犀利评价。 “堂堂天怙星主……竟然、竟然使用手枪！！你还有半点作为星主的尊严吗？！”黑衣忍者捂着鲜血汩汩流出的大腿，恨恨地说道。 程宇看了看被打飞到一旁的P2000半自动手枪，强牵了嘴角：“我都是前任了……而且二十一世纪……倒是你这混蛋，把刀当法杖用……是哪门子的忍者啊？！” 要程宇还是当代星主，早两巴掌拍死这家伙了，还有必要在这嘴炮？！ 大概是安逸太久，也可能是程宇本人并非确实地亲历了战争，所以在战斗上没那么敏感了。理应一开始就察觉到对面是个非主流的忍者，甚至不是忍者，从而做出预案的——也不至于硬生生中了对面的咒术而只开枪打中敌人的大腿。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黑衣忍者莫名地大笑起来，“你也说是二十一世纪了，作为新时代的忍者怎能固步自封？！学点别的招数又有什么稀奇……终究你棋差一招，让我得手了！！桀桀桀……” 尽管全身上下就露出一双眼睛，但程宇仍能看出黑衣忍者现在定是满脸得意的表情，甚至开始有点像电视剧的二流boss一样话痨了：“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全身神经像浇了开水一样滚烫，头部极速发热，思维都变迟钝了，身体——更是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呢？” “病缚术嘛，我认得出来，就别卖弄你那点可怜的本事了。”程宇嗤笑了两下，道，“就你这水平也敢来刺杀我？我都不知道是你被层层转外包，还是我被小瞧了。” 黑衣忍者顿时收敛了笑容，他看了看不远处躺在地面上的短刀，刚刚因为既要施放咒术又要砍飞程宇手枪而控制不住脱手了，接着再仔细端详了程宇的情况，突然轻笑了一声：“啊呀，差点被你骗到了！” “我说你怎么突然说话流利了许多，吓得我以为你能豁免病缚术的效果呢……结果只是在装腔作势而已！”黑衣忍者说着，从怀中掏出几枚流星镖，带着杀气的双眼紧盯着程宇，“假如你真的能免除病缚术的影响，又怎么会一直保持被我打飞手枪那一刻的姿势呢？连一根小拇指都没有动弹啊！” 程宇的额头淌下一滴冷汗，确实他的姿势很不对劲，弯着腰，左手插在兜里，右手伸在半空中僵着，怎么看都很是别扭。 见程宇不说话，黑衣忍者冷笑：“看来被我说中了……那真是抱歉了，有请一代传奇谢——”（幕） 黑衣忍者说着，青色的法力缠绕上了手中的流星镖，然后瞬间瞪大了眼睛——忍者们目光一向敏锐，此时黑衣忍者就很清晰地看见了，程宇伸在半空中的右手悄悄结了一个法印并指向这边！ “等的就是你这一手！！”黑衣忍者大喝，然后猛地闪身向前，躲开程宇的咒法，同时抬起手中流星镖。 一声巨响！ 程宇不由得单膝跪地。 黑衣忍者眼神平静地注视着程宇，摸了摸额头的鲜血，道：“你怎么还能……而且，说好岛内控枪严格的……” 黑衣忍者喃喃了两句，就软倒在地，没有声息了。 而程宇原地站起来，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这家伙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啊，到底还是不敢动真格的。” 这个世界里，程家压箱底的本事是一种护身术，能够将一切作用于自身的法术延迟生效——说是那么说，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完美，更多时候表现出的是一种压制效果。比如现在程宇明明延迟了病缚术的生效时间，但已经开始脑袋发热，浑身乏力了，只是还没到病缚术真正生效那么严重——那位黑衣忍者完全没计算到这一点，可见幕后雇主就没给出这个极其关键的信息。 程宇的本领在战争时期早全把底子漏出去了，虽说真正知道的人不多，但专门盯着他的家伙们只要深入打听打听，总能打听得到。这说明黑衣忍者的幕后雇主也没真敢刺杀程宇，顶多是泄愤罢了……或者碰运气？ 不想了。 程宇只觉得这些破事和他要推进的主线几乎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这个便利的身份设定搞那么详细复杂干嘛啊？！ 把左边兜内的左手拿出来，然后把左手握着的M1911手枪的保险重新安好——是的，程宇身上有第二把手枪，刚刚就藏在兜里给了对方一梭子，这正是黑衣忍者翻车的原因。老实说，这两把枪都违法的，一把就算了，第二把是黑衣忍者没想到的。 程宇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得快点善后了，现在已经脑子有点不清楚了。这个世界的程宇本身修为一般，退位后法力更是贫乏，说不得能压制这病缚术多久。 “喂，我是程宇……啊对，你们来处理吧。” 打电话给有关部门，让他们来处理之后，程宇又打电话给自己信得过的部下：“阿良……桥本财团总社……对，你开车过来接我吧！立刻！马上！！” 程宇这状态是不能开车了，而且还会越来越糟，只能找人给自己送回家了。自个的车就先丢这停车场吧，总不至于桥本财团总社的地下停车场还有人来偷车吧？ 想着些有的没的，程宇收好自己的手枪，尽可能不晃悠地走出停车场，去等人来接他。 …… …… “所以说要理解布景的意图，演戏不单指是演员自己、演员和演员或者演员和导演这样单薄的关系，要充分把场景揉进自己的演技当中……” 在新宿区的某高级公寓1516号房内，博丽咲彩今天趁着自己颇有闲情雅致，于是就来给星野爱上课。 虽然屋内有暖气，但温度不高，大家穿搭还是相对保暖的。像星野爱就穿了一件紫色圆领毛衣，外面挂着一袭素色长裙，然后下着黑色连裤袜。 而博丽咲彩却穿着一身反季节的服装。白色短袖T恤和牛仔热裤，如果不是包裹着身体的藏青色披风，甚至会让人以为是哪个盛夏穿越时空过来的火辣少女……不过这样的话，反而会让东京人以为是哪个角色的cosplay。 “今天就讲到这吧，演员还是实践为主，让你经纪人快点再给你找点戏演吧。”博丽咲彩最后看了看自己的板书，确定没有太多遗漏后，就决定走人了。 星野爱合上笔记本，一边摸着旁边瑠美衣的小脑袋一边问：“博丽小姐不留下来吃晚饭吗？食材我已经按大叔要求的处理好了，等他回来，很快就能做好的……应该也马上要回来了，刚刚有给我发消息哦。” 博丽咲彩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说道：“不了，你们家……酒实在太少了，下次吧。” 星野爱还想要说什么，却忽然听到玄关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回来了！” 星野爱听了，噌的一下直起腰来，脸上绽开璀璨笑容：“啊！回来了……我去接一下。” 说完，她步伐略显快速地起身走向玄关，同时嘴里念叨着“欢迎回来！”。 博丽咲彩注视着星野爱离开，想了想，也便懒懒散散，步伐迟缓地跟上去了。 “欢迎回来~” 到了玄关，星野爱背着手，对着刚换完鞋子的程宇再说了一次欢迎词。 然而程宇没像以往一样微笑着回应星野爱，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两三步越过星野爱：“咲彩！！” 他向着玄关后的走廊呼唤般叫着。 刚来到走廊的博丽咲彩有些不明所以，程宇身边的星野爱也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呃……来不及……”程宇揉了揉额头，心下反应过来应该在回来的路上就给博丽咲彩发消息才对……果然身体不适、思考能力也急剧下降了。 回过头来望着星野爱，注视着那双灵动闪烁的星眸，程宇沉默了一瞬，说：“我没事的。别担心。” 然后程宇就倒下了。 “……” 星野爱大脑一白，瞪大了眼睛，懵在了原地。 倒是博丽咲彩一个闪身来到程宇身下，在程宇确实摔在地面前扶住了他。 “阿宇？嗯？这是……”博丽咲彩抖了一下躺在自己怀里的大汉，还摸了一把他的脸。 星野爱这时才渐渐理解眼前的情景，嘴角的笑容一抽一抽的，声音有些颤抖地问：“诶~？怎、怎么了吗？” 博丽咲彩又摸了一下程宇胸口和腰侧几处，道：“他昏过去了。” 星野爱上前跪到程宇身边，看了一会儿程宇苍白的脸和额头渗出的冷汗，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于是转头问博丽咲彩：“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博丽咲彩俏丽的双眉紧皱在一块，用力咬着牙齿，似乎是犹豫又或者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星野爱：“他被人袭击了……状况有点……危险。” 星野爱忽然觉得手脚有些冰凉，不知道是不是玄关处暖气比较少的缘故：“袭击是什么……有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受伤。”博丽咲彩说着，把昏迷的程宇扶起来，让他的手臂揽上自己后颈、半背在背上，“他现在的状态……你可以理解为感冒发烧，只是比较严重……你那边稍微扶一下，我们先把他带到卧室里。” “嗯。”星野爱应了一声，然后小心地跟着扶起程宇，带向程宇的卧室。 “大叔会没事的吧……只是感冒发烧？”星野爱说。 “表现得像感冒发烧，但其实是别的东西，去医院也治不好……所以很难说。”博丽咲彩平淡的语气中带着冷意。 星野爱没再问了。 路过客厅的时候，正凑在一块研究博丽咲彩板书内容的星野爱久爱海和星野瑠美衣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围了上去。 “没事哟，你们外公只是累了而已。”在两个孩子发问前，星野爱就先出声了，她笑颜甜美而充满母性的温柔，说，“露比、阿库亚，听妈妈的话，乖乖在客厅玩哦，我先去照顾一下外公。” 说完，目光平和地看了两下孩子们，星野爱就和博丽咲彩一起把程宇带进了他的卧室。 “啊……”星野瑠美衣想要跟上去，但被星野爱久爱海拦了下来。 “小孩子过去只是添乱而已，就别去烦人了。”爱久爱海说，但看妹妹一脸不服的样子，又道，“爱不都说了没什么事吗？我看是应该劳累过度，毕竟公司社长肯定很忙，你看他平时带我们的时候不都经常补觉嘛！” “也是。”瑠美衣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说法，“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偷偷过去看看，嘿嘿。” “我们？好吧……”爱久爱海转过身，继续到客厅研究博丽咲彩留下的板书，瑠美衣也去坐到他旁边。 程宇的卧室这边，博丽咲彩和星野爱两人已经让程宇好好在床上躺下，盖上了被子。只是程宇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安慰，脸部肌肉紧张，就像在做着噩梦。 星野爱坐在程宇床边，低头静静注视着程宇的脸，蓝紫色长发遮掩着，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大概是没有笑容。 “要买点什么药才行？”星野爱问。 博丽咲彩站在一旁，双手交叉在胸口，神色有些难看：“吃药没用，平白给他身体增加负担。” “那要怎么办呢？”星野爱抬起头转过脸看向博丽咲彩，她表情很平淡，只是嘴角稍微下弯，“博丽小姐……有办法的吧？” 博丽咲彩沉吟了几秒，说：“我会解决的。” 说完转身走出房间。 “你先在这照顾他吧，别送他看医生，也别给他吃药，就按看护发烧病人那样照顾就行了……给我两天时间，就两天时间——我很快回来！”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博丽咲彩就消失在门后，随之进到房间里的，换成了那只名叫“小黑”的白猫。 星野爱看着在门口蹲下，悠然自得地摇着尾巴的白猫小黑，沉默不语。 …… …… “所以——程宇恐怕只是中了病缚术吧？不当场致命的话，不都过两天就好了？”在位于京都的伏见稻荷大社内，一名巫女甩了甩自己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将斟满酒的酒杯推到对方面前，问。 博丽咲彩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叫道：“爽！！啊——虽然因为技术老旧，味道不怎么样，但好歹是大神社压箱底的货，喝起来就是有一种满足感！” 巫女让背后的狐狸尾巴在半空中抽打两下，发出了轻微的破空声，然后说：“咲彩……我只是因为你是客人，所以才尽点地主之谊，不代表你能对我们的东西指指点点。” “太敏感了啦……”博丽咲彩抢过巫女的酒壶，边自己给自己倒酒边说，“机会难得，我只是让我学生多品尝各种感情，多经历点事情……只是这样而已。” “是么？”巫女背后的狐狸尾巴轻轻落下。 博丽咲彩又喝掉了满满的一杯，她抬眼看着面前的巫女，盯着对方的双眼说：“幕后黑手是谁？哪个势力的？！” “……我们会处理的。” 博丽咲彩再倒了一杯满溢出来的酒，然后自己喝掉：“博丽神社也要参与。” “你已经不是巫女了，你能代表博丽神社吗？” “我当然能。”博丽咲彩说着，把手中的酒杯捏得粉碎。 0079 星野爱只能等待 晚上十点，星野爱在程宇专门为她打造的练习室里进行着歌舞的练习。 清泉流动般悦耳的歌声自星野爱粉润的小嘴响起，完美的气息控制使其音色明亮而充满穿透力，同时将妩媚暗藏。 踢踏着的娇俏步伐配上时刻描画曼妙曲线的身姿，无限的魅力透过星野爱完美的笑容和若有星河璀璨的美丽双眸闪耀开来——比天花板上的LED灯灯光更为耀眼，填满了练习室，压迫着练习室的墙壁、落地窗和那面巨大的镜子。 星野爱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在歌曲到尾声后，也随之舞起了收尾的动作。 最后，在跳完最终的舞蹈动作后，她顺势做了个卖弄可爱的wink手势，一滴汗水从她的笑脸上滑落。 “呼……” 星野爱轻吁一口气，然后到一旁拿毛巾擦了擦脸、脖子和手。再拿起地上的手机把放着音乐的停下，最后走到角落里把摄像机从架子上拿下来，靠着墙壁并拢着双腿蹲下观看刚刚录下的视频。 摄像机是程宇专门给她买的，当时程宇给她科普了这个型号的摄像机工艺如何如何优秀，领先业界好几年，但她都不太记得，只记得挺贵的。 “各个角度都没什么问题了，但要说专门针对特定的镜头的话……冲击力还有点欠缺。” 星野爱，一边看着录像一边自我评价，表情相当冷淡，只是嘴角习惯性的上翘、使她看起来仍然不失亲切甜美。 看完录像后她总结： “状态不太好呢。” 把摄像机重新架好，星野爱拿出手机准备再次播放和所练习的歌舞相配的伴奏。但在手指按下播放键前，她沉吟了一会儿…… 看了一眼练习室门口的方向后，星野爱收起了手机，没有继续练习，转而迈开裹在黑色连裤袜内的双腿，往程宇卧室的方向走去。 途中路过客厅，星野爱看到自己两个可爱的孩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给了他们一个温柔的微笑后，星野爱来到程宇房间门前，停顿了一下，然后开门进去。 “妈妈这是第几次了？”星野瑠美衣一边望着电视屏幕一边问。 星野爱久爱海面无表情，海蓝宝石般的眼睛视线往左上方偏移、又正回来：“这我怎么知道，谁那么有闲心去数啊？” “我啊。”瑠美衣说，“第七次了耶，妈妈才练习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往外公房间那跑了七次……外公他真的不要紧吗？” “那人平时身体壮得很，只是偶尔感冒发烧能有什么问题，爱看上去也不怎么担心的样子……”爱久爱海双手抱胸，“不过确实也走动得有点频繁，平时爱在练习室里都会直接待上好几个小时……换退热贴？也不对，起码两三个小时才需要换一次吧……” 瑠美衣凑到他身边说：“你前世好像是什么医科大学毕业来着，这个搞不清楚吗？” “……我学的又不是内科，是有通识课，可不同专业跨度还是很大的！”爱久爱海有些无语地道，“之前我们溜进去的时候我就简单看了一下，没看出什么特别的问题，爱给他测了以后是38.5度，这度数也不是很高啦！” 瑠美衣没再说话，继续安静地看电视节目。 忽然，她在沙发上晃荡了两下小脚后，爬下了沙发。 “去哪？”爱久爱海问。 瑠美衣头也不回地说：“去看一下妈妈。” 爱久爱海挠挠头，之前摸进程宇房间后就被星野爱以不要吵到病人休息为由赶出来了，现在又去打扰一次哦……难道自己这妹妹还不明白他们这样的幼儿能实际什么都做不了，在大人眼里只是碍事而已吗？ 爱久爱海叹了口气，便也下沙发跟在瑠美衣后面。 星野爱每次开门进程宇的卧室前都会有个停顿，是下意识的。因为在没有程宇同意的情况下就擅自进入他的卧室，星野爱总是会生出下一秒就要被程宇那深邃的双眼用意味深长的目光逮住的感觉。 往常光想象一下那样的场景，星野爱就要一阵心慌，而且每当她真敢偷跑进程宇卧室，就总会发生——不过今天好几次了，即使星野爱心怀期待，那样的场景也不出现。 她进到程宇的卧室里时，程宇仍然静静躺在床上，说不清是昏迷还是单纯的睡着了，只是曾经眼神温柔而充满深意的一双眼睛紧闭着。 “我没事的，别担心……真的么……” 星野爱跪坐在程宇床边，低着头，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喃喃自语。 沉默许久，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知道是不是月亮躲到了另一个方向，夜空中连一颗星星也没有，尽是城市灯光向上抛洒铺就的暗蓝色，沉闷迷乱又压抑。 “时间差不多了。” 看了看手机，星野爱起身将手按在程宇床边，然后从程宇身上拿下体温计。 看着体温计上面刚越过39刻度的水银，星野爱轻薄湿润的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妈妈~” 伴随着大门被轻轻推开的吱喳声，一声轻飘飘的嫩音从门口飘进程宇的卧室里，瑠美衣从门后探出小脑袋来。 “露比？”星野爱有些惊讶，这孩子怎么又进来了？ 瑠美衣虽然年纪小得很，平时又爱撒娇什么的，但星野爱提什么要求都会很乖巧地去听从，这次是有什么事吗？ 星野爱跪坐在地面，打开怀抱让瑠美衣扑进来后，低声询问：“怎么了？” 星野瑠美衣在母亲怀里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我来陪妈妈呀~” “呵呵呵哈……”星野爱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摸着瑠美衣的头，脸上的一对美眸星光流转，“好喔，妈妈很高兴！” 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程宇，星野爱将绽开的嘴角收敛成微笑，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注视着怀里的女儿：“是寂寞了吗……不过不能打扰外公休息呢，我们出去吧。” 说完，抱起星野瑠美衣，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程宇卧室。 “唔——”瑠美衣想要说点什么，不过一被星野爱完全抱在怀里就变得不太能说话，大概类似奶猫被母猫叼着后颈的那种效应吧，她只好一直往母亲胸口贴近。 “阿库亚也来了吗？”打开门后发现爱久爱海就在门后面，星野爱想了想，轻轻关上门，接着也抱起爱久爱海，“妈妈来陪你们一起玩吧~” 怀抱着双子，星野爱笑颜明媚来到客厅，然后到沙发上坐下，正考虑着要去拿些玩具出来给他们玩呢、还是提出和他们一起做些自己平时特意积累下来的小游戏，忽然就听到瑠美衣说：“妈妈，想要吃冰淇淋吗？我可以请你吃很多冰淇淋哦！” “冰激凌……”星野爱歪了歪脑袋，有些迷惑，“家里没有吧？” 虽说天气还热那会儿，程宇会在冰箱里给星野爱常备好几款不同的冰激凌，以供她嘴馋的时候品尝。但自从入冬以后，程宇就不允许星野爱吃冰激凌了，更别说在家里放了。 爱久爱海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不解地把视线投向瑠美衣。 瑠美衣拍了拍小手，变得笑容满满：“我有！等一下，我这就给妈妈拿过来！” 接着星野瑠美衣挣脱星野爱的怀抱，爬下沙发，小跑着跑到不远处的电视机前，“吭哧吭哧”的打开了电视机下方的抽屉，从中拿出了一本……杂志？ “这个！！”瑠美衣举着杂志挥舞，又小跑着跑回星野爱身边，爬上沙发，“我这个本子里有好多好多冰激凌，妈妈，请你吃！” 星野爱久爱海伸长脖子瞅了一眼，说：“冰激凌特刊？” 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用“你脑子秀逗了？”的表情看着瑠美衣。 “你懂什么？！”瑠美衣叫了一声，不再理会爱久爱海，转而把杂志打开摊在星野爱的大腿上，奶声奶气地仰头说，“嘻嘻~妈妈，看这个！” 星野爱也不是很懂，但总之先看看女儿搞些什么。凝眸望去，瑠美衣的手正指着杂志里的一杯标着推荐指数五颗星的冰激凌，紫色、白色、橙黄色，再加上些许樱桃点缀，看起来相当精致漂亮。 “很~美味吧？”瑠美衣眯着眼睛砸吧砸吧了嘴，一脸陶醉，然后再睁大红宝石般的双眼注视着星野爱、笑嘻嘻地说，“很甜呢！而且冰凉冰凉的……” 星野爱璀璨的星眸眨了眨，偏了偏脑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瑠美衣的意思……不过婴儿的记忆力有这么好吗，她印象中也就去年早些时候让瑠美衣舔过两下冰激凌，后来被社长夫人制止了就没干了，程宇也肯定不会做的……难道是从电视上获得的印象？ “我觉得这个也不错。”星野爱伸出葱白纤细右手食指落在旁边的另一个、由橙红蓝白黑五色旋转着组成的冰激凌上，唇角笑意盈盈，“呵呵呵~味道很多的样子，而且份量很大。我猜这个是哈密瓜味，然后是草莓味，蓝莓味……唔，奶味？巧克力味——多谢款待了！” 星野瑠美衣见母亲很好的回应了自己，顿时兴致昂扬，伸手翻到下一页，然后指着角落里一款造型繁杂的冰激凌说：“这个！这个！啊~~好漂亮，感觉吃一口就会变得很幸福。” 星野爱紫宝石似的眼眸轻轻转动了几下，最近孩子说话也变得越来越流利了……她伸出手指在杂志页里瑠美衣推荐的冰激凌的图片点了点，然后又抬起手来按了按自己的嘴唇，“诶——真的很不错呢~细碎的质感刺激着味蕾……好吃！” “来，露比，也给你尝尝。”说着，星野爱又放下手指在冰激凌图片上抹了抹，接着伸到瑠美衣的小嘴前方。 瑠美衣虚空吃了一口，然后双手捂着脸颊，露出幸福的表情： “美味~~” 一旁的星野爱久爱海满头黑线地看着她们的表演，感觉和她们格格不入……不啊，你们几岁啊？！ 爱——哦，好吧，母亲陪着女儿做游戏很正常。 瑠美衣——这，转生者，但，现在确实就一岁左右。 爱久爱海仔细思索后，骤然发现，好像不对劲的是自己？ 不，不对劲的当然是她们啊！！ “……” “呜嘻~妈妈，我这次要推荐这个。”瑠美衣说。 “哪个哪个？”星野爱问。 “我觉得这个不错。”爱久爱海伸手指了指。 ——一瞬间，瑠美衣和星野爱都静默了两秒，转头看向爱久爱海。 爱久爱海小脸微红，视线撇过一边，收回手：“个人感想……” “啊哈哈哈……”星野爱娇俏地笑起来，伸手揽过爱久爱海，让他也加入到游戏里，“好咯，阿库亚是想尝尝这个吗？” …… 天色也不早了，玩过游戏后，星野爱就提议洗澡，之后就拿吹风机吹干头发，再给双子们讲故事哄他们睡觉。 “难道露比是在安慰我？” 中途星野爱心下这么怀疑，但……应该不至于吧，虽然爱久爱海和瑠美衣都相当得聪明，可毕竟年纪太小了…… “……所以呢，作为兄妹，你们也要团结友爱喔，哼哼。” 讲完了《伊索寓言》里农夫和争吵的儿子们的故事，也就是一根棍子容易折断一捆棍子很难折断的那个，星野爱便微笑地拍拍双子的头，和他们一起睡下了。 到了深夜，星野爱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她仔细听了听两个孩子的呼吸声，又看了两眼，确定他们大约是熟睡了以后，才下床离开了卧室。 然后，走几步进到程宇的卧室里。 瞥了一眼仍沉沉地躺在床上的程宇，星野爱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走到床头柜前，翻出体温计。 甩了几下，让水银回到0刻度，星野爱给程宇按上。 她看了看程宇那似不安稳的睡脸，拿出手机算了算时间，就又在床头柜翻出发烧贴，换掉程宇额头上的旧帖。 拿毛巾把程宇脸上的汗擦了擦后，星野爱在床边跪坐下来，等待时间流逝。 期间她盯着角落里闭眼趴着的白猫小黑，嘴唇蠕动，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问，因为她确实没办法和那只小猫沟通。 试过了。 几分钟后，星野爱从程宇身上拿下体温计，拿到灯光下仔细端详，里面的水银越过39.5度的线了…… “嗬、嗬、嗬……嗬……” 星野爱一瞬间有点呼吸急促，按着胸口，花了点时间调整好后，她把体温计拿回去放好，然后再拿出毛巾。 准备给程宇擦拭身体。 挺困难的，毕竟程宇这样健壮的成年男人，体重不轻，又是没有意识的状态，星野爱还是那种四肢纤细的类型。 好在作为专业偶像，不曾疏于锻炼，所以努努力还是能做到的。 星野爱把程宇身上的汗擦了擦以后，就走出了程宇的卧室。 不过她没回到自己的卧室里，而是走到那间平时留给博丽咲彩和齐藤京子偶尔在这边休息的房间，把里面被铺抱了出来。 然后回到程宇卧室。 在路过自己卧室时，星野爱有片刻犹豫，但是在程宇卧室的床边打下地铺。 “再不醒过来的话，我今晚就睡在这里了——” 在地铺上躺下后，星野爱向着床上的程宇轻声喊话。 最终没有回应。 她嘴唇抿了抿，叹了口气。 “晚安。”星野爱说，随即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睡去。 …… …… 十几分钟后，星野爱爬了起来。 她起身凑到程宇床边跪坐着，一对星光如水流转的眸子注视着程宇的脸。 仅剩半块的月亮高高挂在窗外的夜空上，月光在星野爱的身上潺潺流淌。 “说好的，还有三千五百年……” 0080 星野爱胡思乱想 离开星野爱家之前，齐藤一户问：“这两天的事情我帮你推了……但真的不带宇君去医院吗？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我想还是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昨晚星野爱打电话给他问能不能推掉这两天的工作，着实令齐藤一户大吃一惊。因为星野爱在工作方面一向很听从事务所的安排，平时也非常努力，甚至发烧感冒什么的都会硬撑着完美完成，所以齐藤一户马上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发生的事情就更让齐藤一户吃惊了，程宇病倒了？开什么玩笑，当初那家伙一拳把自己耳边的墙壁打裂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不过一大早过来看了之后，发现还真病倒了，而且似乎有点严重。 “大叔会好起来的啦。”星野爱明亮的眸子左右看了看，随即微笑着向齐藤一户说，“真不好意思，社长，给事务所添麻烦了，下次的工作我会双倍努力的。” 齐藤一户嘴角咧了一下，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放弃了，只是道：“这两天的工作并不怎么重要，就那样吧。你好好照顾宇君，回头我让京子中午过来一趟，帮你分担一下。” “呵呵，社长你人真好，非常感谢！”星野爱笑嘻嘻地向齐藤一户鞠躬，然后接着说，“再见，路上小心。” 齐藤一户整了整衣领，从门外离开了。 星野爱见状，收敛了笑容，仅留一点微的笑意挂在嘴角，然后默默把门关好。 回到客厅时，隐隐约约听到手机来电的铃声。 “大叔的。” 星野爱马上听出来了，连忙跑进程宇房间，拿起手机回到客厅接通。 “喂？” 她先应了一声，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对面传来温和又有些沉闷的男性声音： “……是大小姐么？” “诶？”星野爱一时间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是久保孔亮。”电话那一头似乎听懂了她下意识的疑问声，解释起来，“我是程宇社长的秘书，我们见过一面的，大小姐。” “啊！对，我想起来了！” 对方这么说，星野爱就能想起今年春节时，程宇曾经组了个饭局给她介绍了一些公司里的高层，并说那几个人是公司团队里最核心最信得过的人。 星野爱很认真地去记住他们了，但毕竟就只见过那一次，留不住太多印象。印象最深的还是一位OL，既是除她以外的唯一女性，又一直在和她亲近……或者说套近乎？ “请问有什么事吗？现在……他不方便接电话。”星野爱望了望程宇卧室的方向，然后说。 “这样啊……”那边声音淡淡的，久保孔亮语气中充满着一种“我就知道”的意味，“昨晚他突然发消息告诉我要旷工两天，可什么理由也没说，所以我干脆就假装没看见……结果今天还真不来啊！行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小姐，您这样，回头转告社长，下次旷工好歹找个借口，不然我很难和其他人解释的。” 星野爱的眼睛转了转，唇间含着笑说：“好的，我会告诉他的。” 然后再做了些礼貌的告别后，挂断童话。 星野爱看着手中程宇的手机，一番考虑后放进自己口袋里，免得还有别的电话打进来。 之后星野爱给程宇换了退烧贴，再测了测体温。 “40度……过半了……” 星野爱注视着手中的体温计，双瞳中那启明星散发的星光变得有些冷。 她放下体温计，接着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浏览器开始在谷歌上输入： 【发烧能烧到几度】 想了想又退掉，改成： 【发烧到几度有危险】 星野爱凝视着搜索框内“危险”两字，随后快速地退掉，再改成： 【发烧安全温度】 最终这样才开始搜索，查到的结果是： 【发烧最好不要超过41度，如果超过了病人就会有危险，可能会损害大脑以及身体的器官】。 星野爱把搜索结果来回看了几遍，又望了一眼放体温计的地方……收起手机，缓缓走出程宇的卧室。 关上门后，星野爱在程宇的卧室门前低头蹲了十几秒，之后再站起来，脸色平淡地到厨房，拿起奶瓶冲奶粉。 双子已经醒了，又没完全断奶，所以还是要喝点奶的。 星野爱一边拿着奶瓶轻轻地水平旋转晃动，以免起太多泡泡导致孩子喝了以后胀气打嗝，又一边对自己说：“阿库亚和露比也必须照顾好，不能把情绪传给他们。” 花了一点时间，星野爱提着冲好的奶到自己房间，然后微笑着打开门进去：“露比~阿库亚~该填填肚子咯~” …… 到中午的时候，齐藤京子过来了。 齐藤京子先是去看了一下程宇，然后到冰箱拿出里面备好的食材，给星野爱做了顿午饭，当然也做了些辅食给双子。 最后她说：“两个孩子我来照看吧。” 星野爱一愣，不确定社长夫人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还是单纯的来了就打算干这个，最终也只是笑着应下了。 接下来的时间，星野爱一开始主要还是待在练习室里，偶尔在客厅出现一次，再进到程宇卧室里。 但很快就改成了主要待在程宇卧室里，再偶尔到客厅看一下双子。 星野爱在程宇卧室没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基本是坐在床边等待着，至于在等什么，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考虑到程宇快一整天没喝水了，没有意识的人又不能直接喂水，所以星野爱会事先在房间里放一杯水，再时不时用棉签沾点水往程宇嘴唇上抹一抹……当然，她也自知这没什么用，可至少……能安心一点吧。 客厅墙壁上的挂钟，分针转了好几圈。 在程宇床边的星野爱陡然惊醒，抬头看了看窗户，半透明的毛玻璃上已经染了些许金色。 她不太确定自己刚刚是睡着了还是发呆呆过去了。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星野爱再次给程宇换了退烧贴，然后转身去拿体温计。 “爸、妈……都给我、去医院做体检……” 突然，星野爱身后传来了一阵有气无力的声音。 完全是呓语，但把星野爱惊得差点跳起来。 直接使出了饱含专业偶像的舞蹈功底的转身，一下子往床上的程宇扑过去。 “醒了吗？！大叔！！大叔！！！” 程宇没有醒过来，依然紧闭双眼，只是在说梦话罢了。 然而星野爱忍不住笑了起来，紫宝石似的一双眼睛都变得更加湿润明亮——这一定是病情好转了吧？！ 星野爱双手按在程宇胸口上，推了推，但没能把他唤醒，而是在继续梦话： “全套……详细的……没事……有事、儿子现在也有钱了……早点、应对……” 星野爱歪了歪脑袋，有点哭笑不得。 “这是梦到了什么？”星野爱笑容满满地在心里猜测，接着就想起大叔的父母好像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笑容马上暗了下去。 “小爱……” “我在！” 听到熟悉的呼唤，星野爱顿时又一个激灵，但立刻发现仍然是程宇的梦话： “多点爱你自己……” 星野爱听了之后，先是有那么两秒像中了定身法般纹丝不动，随后缓缓低下头…… “奇怪的建议呢，我明明就是个自私的孩子……” 沉默了一阵，发现程宇没有再继续发出声音后，星野爱再次尝试唤醒程宇。 不过程宇睡得很死，双眼紧闭，让星野爱都有瞬间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出了幻觉。 但总之按原计划给程宇测测体温吧，星野爱除此以外没有太多办法了解程宇的病情，只能看体温。 放好体温计后，要得到准确的温度，得稍微等上七八分钟。 这次等待的时间里，星野爱是放松的，前几次她都比较紧张。 虽然程宇只是说了些许梦话，没醒过来，但星野爱能以此确定程宇还好好的，也认为肯定是状况变好了——不过这多少掺杂了点她自顾自的期待。 “诶？不……怎么会……骗人的。” 时间到了，星野爱拿起体温计放到光照下——注视着那恰恰越过41.5度刻线的水银，腰骨为之一软，脸色发白，唇齿颤栗。 “嗬——嗬——嗬、嗬——哈——” 她趴在程宇床边，大口呼吸了好一阵后，急忙打开手机拨通博丽咲彩的号码。 “嘟——” “嘟——” “嘟——” “嘟——” “……” 最终对面没接，自动转接语音信箱了。 星野爱懵了一会儿，只好留言，然后放下手机，转头定定地望着床上躺着的程宇。 “没事的……吧？”她说。 “没事的。” 星野爱又说了一遍，接着爬上程宇的床沿，将程宇的手从被子底下挪出来，按到自己头上…… 感受着那熟悉的大手抚摸着自己脑袋的感觉，她闭着眼睛低声说：“没事的……” “……” “呵呵呵……怎么搞的？”星野爱睁开眼，把程宇的手放回去，并将被子给程宇重新盖好，轻笑着说，“星野爱完全变成了个小孩子，人设崩塌了哦~” 说完，星野爱呆呆地注视着程宇的脸，那紧皱的眉头看起来就知道睡得不太安详。 “别……” 星野爱嘴唇嗫嚅着。 “不要——” 星野爱猛地趴在程宇床上，双手围住自己的脸。 “不要死啊……爸爸……” “……” “……” “果然还是应该去医院吗？”快速平复心情，星野爱嘀咕着起身，蓝紫色的长发从耳边散落，“虽然博丽小姐那么说，但只要不给开药就好了吧……医生们应该更……” “去医院的话，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程宇问。 “可是我已经——？” 星野爱转了转脑袋，就对上了程宇目光平静的双眼。 “？？？” 星野爱嘴巴微张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时间静默了。 “唔呃——”程宇从床上坐起来，稍微有点吃力。 星野爱猛地做了个前倾的动作，但停住了——她是想要飞扑到程宇身上，但考虑到他是病人，忍住了。 程宇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儿，摸了摸下巴，微笑道：“别的先不提，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对于程宇的问题，星野爱双眼中的两颗星辰很明显地左右晃了晃，漂亮的下巴轻轻往上咬了两下，最终在脸上显露出忧心的表情，说： “大叔，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0081 程宇好得很 程宇这一次睡得还挺清爽的，有点像当年高考考完试当天，在家打游戏打了一个通宵，然后一觉从早晨睡到太阳下山的感觉。 只不过清醒得有点突然。 原本是朦朦胧胧的，还要大半个小时才会醒过来。但耳边有人一直在唠唠叨叨，声音还特别好听像极了自家小爱，末了还来一句“爸爸”。 声音很轻，可还是让程宇立马睁开了眼睛……然后一转头，就看到星野爱垂头丧气地扑在他床边喃喃自语。 人一般不会自言自语，大都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或者希望别人听到做出反应。因此程宇听到星野爱要把自己送医院以后，就顺口问了句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星野爱的反应倒是挺有趣的，程宇觉得，一副惊得懵住的样子。 “是因为刚刚的称呼问题，不好意思吗？有点不太像。”程宇心想，不过还是开口问：“别的先不提，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星野爱稍微迟疑了一下，才回应：“大叔，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嗯——”程宇微微一笑，对她刻意的称呼不是很在意，只是偷偷瞄了一眼系统面板： 【星野爱： 认可度=99.7%（爸爸……） 好感度=399（努力忍耐） 态度=沉溺（就这样下去，一直……） 】 这什么破系统，拼夕夕牌的吗？一段时间没看，都把小数拿出来了，有完没完？！ 不过有一说一，程宇看得出来星野爱对把他从心底里当做父亲对待、看待这件事，似乎有点心理障碍。不止如此，他还能感觉到，星野爱对于所谓的“父女关系”本身就有很大的困惑——这个基础就不太行。 人很难理解自己完全没经历过的事情，比如程宇父母一向很恩爱，恩爱到程宇年幼时总是不明白为什么许多同学的父母居然会吵架？！有些似乎还吵得相当厉害和频繁——这又不是在拍某类狗血的电视剧，搞什么？？ 基于那样的经历，推己及人，程宇非常体谅星野爱的踟蹰，也完全接受她的任何表现。 而因为早就下定了决心，所以程宇不会吝于花费巨大的精力去进行细心的引导，当然也十分愿意拿出无限的耐心处理和应对星野爱的所有反应……包括她额外的小心思。 “终于愿意叫我爸爸了吗？” ——程宇真的很想说一次这个台词，耍耍这个酷。 但眼下就先略过这一茬： “身体感觉还算不错吧。”程宇抬手扩了扩胸，伸展了一下，又松了松肩膀和脖子，“我本来就没什么大碍。” “没大碍？不……”星野爱摇摇头，捉着程宇的手，神色颇显阴郁和焦躁地说，“你发烧都超过41度了，很危险……我直接打119可以吗？或者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听到这些话，程宇停下所有动作，凝神注视着她。 “发烧是我自己控制的。我本来应该睡上36个小时以上，但我担心你们想太多，所以才尽可能早点醒过来……高烧只是这个代价。”程宇用缓慢的语速把话给星野爱一字一字地说清楚，“我很好奇……咲彩没跟你说明白吗？或者，嗯……她到底是怎么跟你讲我这个情况的？” 说完，瞥了一眼角落里趴着的白猫。 一番话让星野爱迷瞪了一会儿，随即也有点反应过来了。 她额头两道俏丽的眉压低、又抬起，接着白皙的脖颈轻轻转动，也往白猫小黑的方向投去视线： “……博丽小姐跟我说你的状况很危险，医院治不好，吃药没用……她、她当时脸色很难看，我问‘大叔会没事的吧？’，她只是告诉我‘很难说’……来着。” 程宇沉默。 星野爱也沉默。 “诶——”星野爱咧开嘴角漂亮地笑起来，右手食指按着脸颊，唇间发出可爱的声音，“我被骗了？” 程宇双手抱胸，做出思考的样子，旋即说：“我想是的，你被骗了。” 他摸了摸额头，把退烧贴揭下来：“我好得很，体温现在应该已经降下来了，大概一个小时会恢复正常。” 星野爱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地问：“是真的、真的没事了吗？” 说着，她伸手把手背按在程宇的脸上，感受温度。 程宇：“……” “不行，还是得再看看。”星野爱收回手，转而去拿放在一旁的水银体温计。 程宇指了指旁边的床头柜说：“第二格最里面有电子体温计，拿那个吧。” “咦？好。” 电子体温计比水银体温计测温速度快得多，马上就有结果了。 “是真的！”星野爱手指摩挲着电子体温计的显示屏，看看那个数字，又看看程宇，再转回来注视着显示屏，“太好了……真的只是骗我的呀。” 程宇看着眸光闪闪、似乎完全沉浸在欣喜中的星野爱，说道：“咲彩她有时候就是会有点恶趣味，但一般没有恶意的。” “……嗯。”星野爱低着头应了一声，将电子体温计放回去，然后抬头笑着对程宇说，“无所谓了，只要你没事就好啊！” 程宇也笑，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星野爱美丽明媚的笑颜，开口说：“虽然她是没有恶意，不过你不生气吗？我觉得这次是有点过分的。” “不生气啊。”星野爱道，她半爬上床，坐到程宇身边，脸上勾勒出动人的笑容，说，“幸好是骗我的。” 程宇看着星野爱，沉吟了一会儿，道：“小爱，不把负面情绪传给身边的人，这份心意是很好的，但……这不代表就应该都闷在心里，让自己难过。” 星野爱嘴角的笑容淡去，只留下些许微的弧线。 她先是转过脸去，避开目光相对的情况，然后瞄了程宇一眼，又瞄了一眼，才说：“可是、这个不行的吧……会稍微有点攻击性呢。” “原来如此。”程宇心想，星野爱这么说，他就能明白了。 程宇看得出星野爱这会儿实际非常愤怒，只是硬生生掩盖下去了……生气的原因他大概能明白，可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掩饰呢？他就颇为不解。 也不是刚认识那会儿了，现在星野爱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大部分时候都会乐意和程宇说，也愿意展露自己的真实情绪，还经常借此撒娇什么的……这次的遮遮掩掩，还真是让程宇稍微惊讶了一下。 原来是觉得生气这种情绪和别的不一样，表达出来会伤害到别人吗……怎么说呢，自家女儿在感情的处理方面，还是一如既往的笨拙。 程宇想着，抬手抚摸她的脑袋，说：“难道是受那个……丈夫在公司被领导骂了，然后回家骂妻子，妻子骂孩子，孩子踢了猫咪一脚的故事的影响吗？这个和那个不一样的，这并不是在把负能量宣泄到身边的人身上……这个层面上，和我当初希望你把难过的事情向我倾诉的道理并无不同。” “当然，我可能会受到你的情绪感染，也生起气来之类的。”程宇说，“但这正代表我在为你分担负面的情绪，同时我会确实感觉到你对我的信任、依赖，作为父亲的身份，我还挺高兴的呢，完全不用担心会伤害到我。再说了……你并不是在对我生气，有点攻击性又怎样呢？” 顿了顿，程宇道：“我给你做个示范吧。” 然后他的神色变得严峻了许多，微微咬牙：“咲彩这死丫头——平白让我可爱的女儿受到惊吓！！真是气死我了！” “哈哈哈……”星野爱一时间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大叔根本没有在生气吧？难道是想逗我开心？” 程宇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如何？并没有哪里是不行的，对不对？” “……” 星野爱抿了抿嘴唇，美目顾盼：“但……博丽小姐是……” “我跟她关系是很好，但你是我女儿啊，在我心里你的地位当然比她高得多。而且，一点小小的话语能动摇我对你的爱吗——是不是太久没跟你提这个了？”程宇道。 “嘻嘻……” 星野爱笑了笑，然后低下头，让程宇看不清她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 “气死我了……” 程宇听到她像是嘟囔般低声说。 “博丽小姐太过分了，我真的是要被吓死了！！”程宇又听到她这么说。 “我要被抱一下。” 星野爱突然道，然后翻身扑到程宇怀里。 “额——”程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见星野爱眯着眼睛，贴着他胸膛嚷嚷着“太好了~”，接着完全闭上眼睛，全身放松下去。 “……小爱？小爱？嗯，睡着了。” 程宇等了一会儿，等她确实熟睡过去了，才动手让她离开自己怀里，在床上躺好。 注视着星野爱那颇为恬静的睡脸，程宇考虑后，决定破例让她就这样睡在自己这。 从星野爱口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程宇走出卧室门，去和客厅的齐藤京子，还有两个小家伙打了招呼，报报平安。 别的不提，瑠美衣表现出一副非常关心自己的样子，让程宇挺吃惊的……可以考虑下次给她出试卷时、提高难度。 之后到了深夜，程宇待在客厅里，一边等着星野爱醒过来然后给她热饭菜，一边看着自己房间的监控录像。 程宇看到星野爱昨晚守在自己身边，几乎一整夜没睡，而且估计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难怪稍微放松就直接睡着了……有次从跪坐的姿势起身时，还差点摔倒了。 “咲彩……虽然你肯定有想法，但下次见面，我一定要说说你！”程宇揉着太阳穴，有些恼火地说道。 …… …… 过了几天，星野爱和B小町众人在新宿御苑进行户外拍摄。新宿御苑是东京比较著名的赏樱花的大型公园，不过现在樱花大多还没开呢。不过这次就是打算樱花盛开之前拍一次，盛开时拍一次，凋落时再拍一次的，到时候做成一个专题。 在休息时间，星野爱抱着白猫小黑，自己一个人到角落的长椅坐着，品着奶茶。 忽然，一位少女坐到她身边，并且开口就问：“阿宇现在气消了没？” 星野爱看看怀里的白猫小黑，又看看身边的少女，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啊，是博丽小姐！” 末了，她稍微停顿，偏了偏脑袋说：“咦，难道大叔那会儿真的有在生气？” 0082 繁忙是正轨 “嗯？”博丽咲彩一愣，随即笑起来，“他不都告诉你他很生我的气了吗？就算阿宇表现得很平淡，我建议你还是多相信他的话为好哦。” “……”星野爱若有所思，含着吸管，啜饮了几口奶茶后说，“我并没有不相信，只是大叔总是表现得很从容，似乎遇到什么事都能认真处理和面对的样子……啊，就像是无时无刻不在对我说“没关系的”“不用在意”“我会解决”什么的……真是大意了。” “呵呵呵~”博丽咲彩一阵轻笑，双眼弯成月牙，“从你的角度看，确实会这样。我的视角里，阿宇只是在耍帅罢了~你自己不也是喜欢在那两个小鬼面前表现得像个完美温柔的……”（母亲） 博丽咲彩把最后的词语用抿起的微笑碾碎，因为这是在外面，失口泄密什么的一向和她无缘。 “真羡慕啊……”星野爱把手中喝到一半的奶茶来回端详，然后放到一边，转而将闪亮的星眸照向博丽咲彩的脸，翘着嘴角说，“博丽小姐总是能轻松地对大叔的行为作出判断，而且非常自信。” 博丽咲彩脸上笑意盈盈，摊了摊手道：“你想知道他的真心很简单，直接问不就好了？他不会瞒你。” 星野爱明媚地笑了笑，目光从博丽咲彩身上移开，转而投向正前方不远处的樱花树。一颗颗粉色的樱花花苞点缀在那贫瘠的枝丫上，用未绽开的花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所以我才羡慕。”星野爱的语气平淡无味，一脸无聊的表情。 “那也是，你这孩子性格挺别扭的。”博丽咲彩言语明快，说话的同时稍微往星野爱的位置凑近了一点，“不过跟我刚认识你那会儿已经好很多了，不错哟~” 说着，博丽咲彩伸手拍了拍星野爱的头顶。 星野爱顺着她的胳膊往上看了一眼，除此外没有太多反应，一边摸着怀里抱着的白色大猫，一边说：“博丽小姐不是能知道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吗，为什么还要问我大叔的情况？” “我哪有那么勤快啊？”博丽咲彩说，“如果小黑不提醒我的话，大部分时候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我还要享受退休生活的，比如找人喝酒，找朋友喝酒，找……随便什么能喝酒的玩意儿陪我喝酒~” 星野爱微微歪了歪脑袋，听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嫩的少女说着“退休生活”让她感觉怪怪的，而且还喝酒…… “酒这么好喝么？”星野爱才十七岁，而岛国规定二十岁才能喝酒。 “当——唔，我不能说呀！”博丽咲彩先是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又马上收敛起来，“看个人吧，反正阿宇是比较反感喝酒的，总是说对身体没有任何好处，我是觉得碳酸饮料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他也不怎么喝碳酸饮料。” 星野爱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右手抬起张开五根白皙纤细的手指，问：“那大叔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呢？” “喜欢的东西？唔——额——”博丽咲彩双手抱胸，陷入沉思。 “不知道。”她说。 “诶——”星野爱明亮的目光往左下方游移了一下，再投向博丽咲彩，“骗我的？” 博丽咲彩翻了翻白眼：“无缘无故我骗你干嘛？！” 星野爱右手葱白的食指按在脸蛋上，询问道：““但是，博丽小姐和大叔不是很好的朋友么？而且认识很多年了。”” “是很多年，不过关系好不代表足够亲密，足够亲密也不代表关系好咯~”博丽咲彩无所谓地说，“你是想送什么礼物吗？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里，阿宇最喜欢的应该就是你这个宝贝女儿了吧？” 星野爱一瞬间停住了，美目里眸光闪烁：“这是……什么意思呢？” “喔？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吗？”博丽咲彩坐直了些许，露出讶异的表情，旋即笑了笑，“呵呵，既然阿宇最喜欢的是你，那你无论送什么东西都会成为他最喜欢的礼物……我的意思仅此而已。那人没什么物欲，你指望有某件东西能特别合他的心意，不太现实。” “随便送送就好了，反正他无论怎样都会高兴。”博丽咲彩拍拍星野爱的肩膀。 “……”星野爱把放到旁边的奶茶重新拿了起来，一边往外伸了伸裹在白色过膝袜里的小腿，一边啜饮奶茶，没再说话。 博丽咲彩挠了挠头，问道：“啊！所以他那边到底怎样，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星野爱咬着吸管，看了她一眼，随后放下奶茶，在脸上描画出甜美的笑颜后说：“呵哈哈~说起来，博丽小姐那天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像大叔说的，只是恶趣味？” “我才没那么无聊！”博丽咲彩道，“只是机会难得……像这种重要的人病危的情景哪都找不到啊！特别躺的那个人还是阿宇，这样他就不会来捣乱了，你身边就没有可以依赖的人了……这样的感情才足够深刻，才能作为你成长为一个好演员的养料。” “果然啊……”星野爱右手做出手枪的手势支着下巴，嘴巴勾起娇俏动人的新月，美眸闪亮地说道，“哼哼~大叔没有说错，博丽小姐确实很恶趣味。” “也不是那样说啊！毕竟事情是假的，只是虚惊一场，事后你父亲也会好好安慰你，你本身也相当坚强，不至于产生什么心理阴影……我可是认真考虑过才做的。” 博丽咲彩说着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的话，但她的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心里大概完全没有辩解特有的那种羞恼感觉：“再说了，这也是爱的一种特化表现啊……反正实际什么事都没有，体验一下不也挺好？” “啊哈哈哈……”星野爱伸出五根青葱的手指半掩着嘴，发出一阵娇笑，星光璨璨的双眼扑闪了两下，注视着博丽咲彩，“倒也没错啦，博丽老师，我还真是第一次体验那种心慌的感觉，挺奇妙的。” 然后，星野爱抬头望了望远处，又回过视线来，笑着说：“好吧，我原谅你了！” 她抱着白猫小黑从从长椅上站起来，把喝光的奶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大踏步走过博丽咲彩身前，停下来。 星野爱抬起手，张开白皙细嫩的手掌、掌心指向远处的聚在一起的工作人员，说道：“那边好像开始忙了，大概是休息时间结束了……下次再聊吧，博丽小姐。” “等一下。”博丽咲彩在她离开之前拦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散去了笑意，双手交叉在胸前颇显认真地说：“虽然病情是骗你，但阿宇遇到生命危险是真的……大概是不会再遇到同样的事故了，可还是有车祸啊、飞机失事啊、陨石之类的，不是吗？且行且珍惜呢。” 星野爱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正在捣鼓摄影机的工作人员们那去了。 “哎呀、哎呀~”博丽咲彩看了会儿星野爱的背影，也起身离开，“什么原谅嘛，小爱到头来完全不愿意告诉我阿宇的任何情况……这不得逗逗她？哼~越来越不尊敬我了，喝酒去。” …… …… 星野爱那边在认真工作，程宇这边也在认真地……上网冲浪。 这不是前两天星野爱参演的那部特摄剧终于放出了她出场那集吗？程宇现在就在浏览观众们对这集的评价，重点当然在于众人对自家女儿的评价啦，看星野爱在网上被人夸来夸去，莫名的高兴啊！ 【投敌！投敌！中野翔太吃我一剑】 【要沦陷在梨音的绝美的眼睛了！！有人知道这个扮演者是谁吗？】 【楼上的，这位是B小町的爱哦，偶像状态要比剧里的样子更可爱，给你个链接.xxx****】 【有一说一，我一向对特摄剧的演员演技不抱期待，但梨音是演得真好啊……笑容太甜美了】 【说投敌的人真是意志不坚定啊！我看特摄时从头到尾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的——没错，梨音小姐，我们并肩作战！！w】 【中野翔太有什么好的，梨音跟我回家】 【小爱终于也出演电视剧了吗？太棒了，真不容易啊】 ——诸如此类的评论很多，程宇一条一条地看过去了。 也不是没有人发表逆向评价，彰显个性，不过这种的程宇就略过了。顺便点个踩。 “笃笃笃！”程宇的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哐~”的一声，程宇的秘书久保孔亮走了进来。 程宇自顾自地刷着网页，没有看他，只是嘴里说：“怎样了？” “大家对于改革方案的意见我都收集好了，明天开会之前你必须看完。”秘书说着，放下一叠文件。 “哦。”程宇注视着电脑屏幕，陷入沉思。 秘书放下另一份到办公桌上，道：“这是跟那几个高校拟定的人才输送协议初稿，你再审一下，有什么问题，星期一上午我再去和他们谈。” “嗯。”程宇打开了另一个网页，看看其他同样有播放该特摄剧的网站里的风评。 “研发部门还是说很缺技术员，这是他们的又一次名额申请，另外希望分点预算扩建机房。”秘书又放下另一叠文件，说。 “哼。”程宇看着屏幕，哼了一声。 “这是大数据技术的研究进展……新游戏的立项……” 秘书继续放下文件，每放下一份文件，就简述一次文件的内容， 最终，当秘书不再说话后，程宇从电脑里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办公桌上堆满了如海的文件。 “不想干了。”程宇说。 秘书没理他，转而说：“对了，北美那边的财团放弃继续游说漂亮国政府出台针对我们的限制政策了，而且似乎要反过来出些有利于我们的政策，是你这边做了什么吗？” 程宇笑了笑，回答：“没什么，他们那边有人犯了事，不得不做出补偿而已。但也就那样吧，东亚这边他们本来就不是我们对手，北美的市场有几大巨头在、我们也拿不下。” 补偿是指对之前程宇遭到刺杀的补偿——果然，那个家伙的忍者装扮就是cosplay而已，人根本就不是忍者，反而是出身于北美的某教教徒。 程宇嘴上说这次补偿就那样，但实际当时对方的代表来和他说到的时候，他还是大吃一惊，这可比什么神灵祝福、光辉庇佑之类的实际多了……在这个世界。 问了问到底谁提出来的方案，对方说是程宇的老朋友兼程宇在美档案负责人——联邦调查局的秘密监视档案。 漂亮国就那样，只要他们认为你未来可能会造成危害，就会给你整个监视档案，即使和他们自己的法律相悖——这也是这个世界程宇离开北美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件事。”秘书打断了程宇的回忆，“有香她又申请要调回总部了，并说高丽那边她已经把整个体系构建成熟，即使离开她本人也能很好地发展下去，所以……你这次要怎么拒绝？” 程宇挠挠头：“她一定要回来？想家了？” “她没有家人。”秘书意味深长地看着程宇，“我想社长你很清楚她非要回来的理由才是。” “我考虑一下吧。”程宇决定先揭过这事，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秘书想了想，说：“没了。也就明天下午，你约好要和律师见面……” 说着，他低头看着程宇：“现在立遗嘱是不是早了点？感觉挺晦气的。” “你管我，没事就滚。” “好。”久保孔亮没有多想，他认为这只是社长考虑长远、深思熟虑的一种体现，于是应一声后，退出了程宇的办公室。 程宇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考着：“遗嘱这事还真得该快搞好，是不是应该也给小爱上上公司经营相关的课程呢……算了，还不如给双子上点强度靠谱，就当为母亲分担压力吧！” 上次刺杀真给程宇搞怕了，根据系统的说法，完成任务后系统就能锚定下世界坐标，可以花费积分随便回来。但要是没有完成任务就滚回原世界的话，系统会失去这个世界的坐标，再回不来了。 虽然能无限穿越，可那是随机的，诸天也有无限的宇宙，不知道要穿越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这个世界——那会儿或许黄菜花都凉了。 所以程宇决定给星野爱留点自己出意外的后手。 “让我想想，那会儿或许还得请人帮我杀点人……”程宇心想。 …… …… 齐藤一户那边也在忙，他正很高兴的从座位站起来，和对方握了握手：“好的，非常高兴能和你们合作，我后天会让爱去试镜的。” 0083 试镜 东京都港区TBS电视台的一座办公大楼内，近期热播的电视剧《骄狂刑警》的制作人长岛山景和导演兼编剧的吉田作人以及另一位导演土御门辉、借用了其中一间会议室，以便进行演员的试镜。 “好，我们会考虑，你回去等通知吧。” 又劝退一个人后，吉田作人拿起一份新的资料看了看：“B小町的爱……哦，这就是平野让我们重点关注的那个啊，相貌倒是挺出彩的……嘶，这双眼睛很漂亮啊！假如相片没经过特殊处理的话，这角色给她我没什么意见。” 虽然是试镜，但因为上面已经约了人了，所以跟内定差不多。同等条件下优先录取，呃……就算表现得比其他试镜者差一些，只要不是不能用，也会录取。 面试官三个人，长岛山景坐在中间，见状说道：“你没意见就好，我不想让你心有芥蒂，只希望大家能愉快地一起工作。” “又不是第一天当导演了，还能留有对这业界不切实际的幻想吗？”另一边的土御门辉冷笑了两下说，“现役偶像，往前倒推二三十年我还能有点期待，现在的就算了吧，演技一个比一个烂。” “不啊。”长岛山景说，拿起身前的简历，“你看这个，履历上她有参演过岩穹剧团的剧呢，而且是岩先生本人亲自负责的。岩先生对底下演员的严苛一向出了名，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说，前段时间她出场的那集特摄剧，听说反响也挺不错的。” “岩老先生现在致力于培养新人，说明不了什么。”土御门辉摇摇头，“反响之类的也没什么好讨论的，偶像本身自带粉丝和宣传资源，大都不就是看中这一点？这个B小町的爱才演过多少角色……唉，能好好理解我的话，照着去做就了不起了。” “哈哈哈……”吉田作人大笑，道，“看来前几次和现役偶像们的合作让你有了很大偏见啊，我倒是挺喜欢这些俊男美女的……我知道你这样致力于拍电影的导演要求会高一些，但我们这毕竟只是部情景喜剧，发挥你的导演力、激发演员的潜能吧，我相信你哦~辉。” “恶心。”土御门辉摆摆手。 “好了。”长岛山景拍拍桌子，说，“放平心态，别先入为主……看看情况吧，最坏的状况，我就帮你们挡下去。” 土御门辉昂头低眉看了长岛山景片刻，甩手道：“那应该不至于——算了，叫人吧叫人吧！” 让站在门旁边的助手帮忙邀请下一位试镜者后，三人各自直了直腰杆，进入工作状态。 “哈~喽~~？”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长岛山景几人看到大门轻轻打开，一声活泼明媚的招呼迅速窜进来，然后是一位五官精致完美的娇俏少女从门后探出头来，柔顺秀丽的蓝紫色长发如瀑布般向地面垂落。 少女仿佛在寻找什么一样往室内左右看了看，然后又像找到了似的，将目光投向坐在一张长桌后面的三位面试官。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长岛山景、吉田作人和土御门辉都同时精神一振，不禁在心中发出赞叹。 言语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美丽的一双眼睛。睫毛浓黑纤长，每一次眨眼都仿佛要扇起一阵风。 眼白和紫色的眼瞳泾渭分明，没有半点杂质，甚至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毛细血管。 眼球表面更像是清澈的湖水般湿润明亮，充满着流动感。仿佛晶莹剔透的紫色宝石、再刷上了一层清水，足以滋润每一个与之对视的人的心。 然而从那两只美眸中反射而出的眸光异常耀眼，如同栖息着两颗闪亮星辰。如果真的和其对视的话，恐怕马上就会不得不脸颊发烫地移开视线。 “进来吧。”长岛山景说。 少女闻言，晶润的嘴唇勾画出一抹璀璨的微笑，表示“好的”。 随后一下子打开大门，充满气势而不失优雅地、大踏步走到众面试官前方，深深鞠躬。 “各位面试官，你们好啊！我是来自莓Pro旗下的偶像团队‘B小町’的爱，真的非常感谢能够给我这个试镜的机会！！” 星野爱以道谢作为开头，但语气活泼又阳光，声音里充满了自信与喜悦。 她一身紫黑色调的打扮，再以银色的耳坠和项链点缀出闪亮感。头上戴着紫色的发箍，身上的短袖也是紫色的，手上穿着露指的黑色长手套，手套和短袖间拉开了一段距离，让白皙的肘部和青葱纤长的手指都非常显眼。 黑色的及踝长裙高高地绑在腰上，配上全黑的厚底低帮小皮鞋，使得本身比例就相当完美的身材更显高挑。裙尾和鞋子间使用了和上半身一样的手法，拉开了一点差距，透出内里的紫色长筒袜，给人眼前一亮又暗藏妩媚的视觉效果。 “……” 长岛山景等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打量星野爱，没有回话。 星野爱也就落落大方地静静站在原地，双手轻轻放在大腿两侧，笑容甜美，身姿挺拔，美目来回和几位面试官对视，自然流露出一股成熟端庄的风味。 “……动若脱兔，静若处子。”好一会儿后，终于有人说话，长岛山景左右看向另外两人，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吉田作人摸着下巴：“你这汉文用得有点……不过进来的时候和站着的时候的反差确实很亮眼，辉，你觉得呢？” 土御门辉用圆珠笔笔头敲着桌面，再看了一眼简历，才抬头向星野爱问：“爱、对吧？我有个问题，你是一开始就在演了吗？” 《骄狂刑警》是个单元剧，主角是个单身三十年但业务精湛的刑警，经手的案子全部都完美解决。唯一的问题在于主角总是会爱上女性罪犯，经典情节是递出结婚申请书和手铐让对方二选一，当然因为各种原因对方总会选择手铐。 这次放出的角色就是该剧新单元的主要角色，也就是一位将被主角要求婚书和手铐二选一的罪犯。 设定上是一位万人迷的大明星，会释放强大的明星气场，走到哪都会吸引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台前是个活泼阳光、能量十足的人设，台后则是个大和抚子般端庄恬静的美人……顺便会面带平淡的微笑若无其事地毒杀骚扰她的制作人。 星野爱刚刚的表现实在是恰到好处，所以土御门辉才会有那么一问。 “导演，既然您这么问了，那就说明我做对咯。”星野爱回答，笑容十分艳丽。 土御门辉点点头，转了两圈笔，又说：“不错，出乎意料……这样吧，我旁边这位制作人长岛先生身前就有个杯子，你假装谁都不在，然后来给他的杯子里下毒吧。” “咳咳。”长岛山景咳了两声，双手十指交缠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说，“就这样吧。” 星野爱想了想，道：“那请给我三分钟准备。” “请。”吉田作人打出手势，然后和其他两人一起安静下来。 接着，他们看到少女原地闭上了眼睛，静默着酝酿情绪。 三分钟后，少女睁开眼睛，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那种动人心魄的美丽笑容仍一丝不改地挂在脸上。 随后，少女以刚刚进门时相仿的步伐姿态，三两步走到长岛山景前面，继而一只手伸到另一只的手套内侧，好像拿出了什么，再伸到长岛山景的杯子上、用放调料的方式抖了些许进去——表情神态没有半点扭曲，就好像是在给自己的咖啡加糖般自然。 “挺好的。”看着星野爱的表演，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尽管不算很出彩，可完全达到了他们想要的效果。 长岛山景正要说话，土御门辉却伸过手来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 星野爱的表演仍在继续。 给制作人下完毒后，星野爱没有做任何左右看一看之类的多余动作，转身就走……离开了会议室。 长岛山景有些不明所以，左右看了一看，希望另外两人给个解释，不过星野爱此刻又从门外回来了——准确地说，是以一种从室内出去的感觉回来，给人感觉好像星野爱身后的门外才是室内，而长岛他们待的地方才是室外。 再望向少女的俏脸，长岛山景心中骤然一跳。 他不太确定少女用了怎样的技巧，但那眼神完全改变了。虽然还是一样引人注目，但之前少女的眼神就像夜空中闪耀的明星，照亮一切，这时却像是黑洞一样，深沉无比、吞噬所有。 唇间虽然还抿着微笑，可仿佛被某种实质化的愤懑压在了上面，弧度明显变小了。 不过当走到原来的位置，少女一下子变回了一开始的样子，笑容艳艳地询问：“好了！以上就是我的表演，可以吗？” 长岛山景察觉到土御门辉放开了他的手臂，心下也明白了，于是开口说：“你的档期没问题吗？” “当然！事务所会安排的。” 之后，长岛山景三人又和星野爱聊了一会儿，就让她回去了。 “好的，今天真是非常感谢！” 星野爱礼貌得体地感谢并道别，然后往前走到面试官们前面。 “？”X3 长岛山景、吉田作人和土御门辉看着她。 星野爱在他们面前蹲了下去，然后从他们被桌面挡住的视线死角里抱起了一只白色大猫。 “？？？”X3 长岛山景、吉田作人和土御门辉愣愣地看着她。 “片场见，导演们，到时候还请多多指教呀！”星野爱笑意盈盈地说，随即转身走出了会议室，这次没有再回来。 吉田作人摸着下巴：“额……好吧，我本想讨论讨论她刚刚哪里不是演的——可那只猫到底什么时候进来的？！哪里进来的？！” 土御门辉看了看唯一的出入口和窗外十二层楼的风景，耸耸肩：“或许我们都没注意？” 长岛山景：“……” …… …… 星野爱试镜结束后，第一时间先告诉程宇马上就回去，然后再给齐藤一户报告了试镜情况。 “快快快，送我回去。” 星野爱坐到程宇派来接她的专车里，对着充当司机的今井由良仁道。 “YES，大小姐，使命必达！”今井由良仁神色冷漠地回复，启动引擎。 “……”星野爱想了想，说，“真是不好意思，司机应该不算在你的工作范围吧？” “不，让我来接送大小姐，是Boss对我的信任，在下很满足。”今井由良仁道，“不过Boss要求我开车的时候不要聊天，所以待会我会缄默不言。” “……喔。” 星野爱应了一声，低头微笑着玩弄怀里的白猫小黑。 一路无话，星野爱回到家里时，看到程宇一如既往地坐在笔记本电脑面前敲打着键盘。 “好了，可以开始了。”程宇见星野爱回来了，合上电脑，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一下，我来教你做生日蛋糕。” “好~！”星野爱眸子里闪着些许兴奋的光芒，迅速放好东西，来到厨房，穿上围裙。 “食材很充足，大胆做就是了，京子小姐晚上才会把他们带回来。”程宇说着，从柜子里拿出面粉、鸡蛋和奶油等。 星野爱抿了抿唇，勾勒出漂亮的新月：“希望露比和阿库亚能够高兴……” 0084 星野爱久爱海（上） 星野爱久爱海，小名阿库亚，是转生者。 话是那么说，爱久爱海并不太确定自己真的是前世死去后转生为现在的婴孩模样，还是本身就是个婴儿然后获得了所谓的前世的记忆。 根据他外公的说法……灵魂不是大众所想象的形态，所以两种观点都没什么问题，再多的就别问了。 总之，星野爱久爱海现在是个婴孩，是确凿无疑的……毕竟还得穿尿不湿，因而常常感到无比屈辱，这身体实在太稚嫩。 爱久爱海经常周期性失忆，倒也不是完全空白那种，而是有时会对昨天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而感到迷惑，脑海中的印象暧昧不清。 虽然人本来就容易遗忘不重要的事情，比如上周星期三晚上吃了什么菜之类的，但爱久爱海的情况要严重得多，完全是幼儿本身记忆淡薄的特性造成的。 好在一些重要的事情还是能记住的，前世的记忆也一直很清晰。 “可以帮我拿一下奶瓶吗？有点饿了。”爱久爱海向着一旁的齐藤京子招手，请求道。 齐藤京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把他放在大腿上整个抱住的环奈，把奶瓶递过去：“喏，不要一直缠着姐姐哦。” 爱久爱海满头黑线，是这个女孩非要抱着自己，弱小的他根本无力反抗好吧？！ 怎么不说说旁边瑠美衣呢，她都快把B小町每个成员的大腿坐遍了。 “非常感谢！”尽管心里那么想，但礼数还是要周到，爱久爱海接过奶瓶后好好道谢了。 “啊啊~~~~！好可耐——！！”抱着他的环奈突然尖叫，“好有礼貌啊！！”然后用双臂把爱久爱海上半身揉搓了一遍，“不过，面对母亲还这样，有点奇怪……” “他从哪里学来的？”环奈转头问齐藤京子。 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对外都是挂在齐藤夫妇名下的孩子。 对于环奈的问题，齐藤京子也不清楚答案。之前这两个孩子说自己是神灵转世，现在想想或许是唬自己的……吧？反正接触那么久，除了偶尔有些时候表现得成熟过头外，实际的性情和普通孩子差别并没有那么大。 “谁知道呢，或许从电视上看来的吧。”齐藤京子说。 “哼哼，好嫩的皮肤，小孩子就是好啊……”环奈并不是特别在意，所以没深究下去，转而开始研究爱久爱海的脸蛋。 咬着奶瓶的爱久爱海被摸得有点生无可念，稍微有些想念起前世的生活。 不过，也没太多好想念的。 爱久爱海的前世，说是孤儿不准确，但也差不了太多。 至少他很孤独——那名叫做雨宫吾郎的人。 生日就是母亲的忌日，作为星野爱久爱海前世的雨宫吾郎从未见过他的生母，因为就在他出生那天难产死掉了。 至于父亲是谁？不知道。 一样从来没见过。 雨宫吾郎最终是被外公外婆收养了，才得以长大。 童年时期、少年时期都过得很够呛。虽然和外婆关系还比较勉强，但和外公关系很差。 那个男人一直觉得是雨宫吾郎和雨宫吾郎那不知道姓名的父亲害死了自己的女儿，由此记恨着年幼的雨宫吾郎，到老死都不曾给雨宫吾郎好脸色。 外婆，也偶尔……会用哀怨的目光看着雨宫吾郎。 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雨宫吾郎，心理多少有点不健康。 经常怀疑当初母亲为什么要选择生下自己，难道不是打掉他比较好吗？ 【害死了自己的母亲，非常抱歉。】 【害死了外公和外婆的女儿，非常抱歉。】 【……这样诞生的自己，却是个没用的人，真是非常抱歉。】 怀着这样的无法遏制的念头，雨宫吾郎努力学习，努力读书，努力社交，努力表现得像个正常人。 事实上他也做得不错，偏差值70足够上名牌大学，在学校和很多人都聊得开，甚至谈过好几次恋爱……虽然最后都会因为他心里涌现出的“我到底在做什么？”的想法而分手，但在别人眼里，他确实是个优秀的孩子。 只是…… 考大学时，他跟外婆说了自己想考医科大学。 不曾想，外婆顿时哭了出来。 雨宫吾郎死了之后，转世了，还记得外婆说的那番话： “是要成为妇产科医生对吧？！” “毕竟有你妈妈的事情在前面……” “果然，你这孩子真的很善良呢……！” ——听了那番话，他还能做出什么回应呢？ 他成为了妇产科医生。 其实，雨宫吾郎本来一直憧憬着的是经常在小说里帅气出场的外科医生，然而……他到底是个依赖他人脸色活下去的无用的家伙。 “即使是那样，选择了自己不喜欢的职业，但不可否认，一开始也有着期待……期待能够弥补‘母亲因自己难产而死’的过错。”星野爱久爱海坐在美少女的怀中，啜饮着奶瓶中的奶，面无表情地回忆着前世，无视耳边“啊~他的表情酷酷的耶~”之类的声音。 雨宫吾郎对自己职业的期待，马上就在实习期遭遇了挫折。 那是当然的，成为了医生以后，就能拯救所有人……真的有人会这么想吗？不会吧不会吧…… 外婆在雨宫吾郎动身前往医院前就去世了，以至于他一阵茫然无措——他没有任何知心的友人，因而自那起就是于世上再无牵挂的人了。 也许是这样有些危险的境况，触发了雨宫吾郎的自我保护机制，又或者是某种天性驱使着他。 雨宫吾郎开始在实习期间，除了例行地到各个科室打杂以外，还会经常积极地去找那些没有人来看望、孤单的病人聊天谈心，为他们排解寂寞。 有个叫天童寺纱利奈的小女孩，是他重点的关照对象。 那是个相当可爱的孩子。 虽然身患重病，父母几乎不来探望，总是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病床上，但却依然很乐观、很阳光。 总是对雨宫吾郎报以大大的活泼的笑脸，叽叽喳喳地诉说对未来人生的向往，开玩笑似的不断对他求婚，坚持不懈又兴奋异常地向他为自己推的偶像传教。 医院的氛围说实话是比较阴郁的，但天童寺纱利奈却好像是太阳一样，给冰冷的白色建筑带来光明和温暖——包括雨宫吾郎的内心。 不过，即使是这样，雨宫吾郎也还没傻到真的相信一个十余岁的小孩子有着表里如一那般的坚强。每次谈到父母时，天童寺纱利奈那转瞬即逝的寂寥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然而，就是这样才厉害啊……那样在病房中忍耐着痛苦，眼中还能闪出明亮的光彩，并满心地去渴求梦想——真是太耀眼了。 雨宫吾郎不由得也期待这孩子病好了以后，自己能为她做的各种事情了：带她出去玩，为她处理好和父母的关系，支持她实现想要成为偶像的梦想…… 一切如梦亦如电，雨宫吾郎直到最后才知道这孩子患的是绝症，根本好不了！ ——没有意外的，春天到来，天童寺纱利奈离去。 那时，雨宫吾郎还收藏着为那孩子买的B小町的Live的前排票，约好不久后一起去看那名为爱的偶像的表演。 天童寺纱利奈最后的时光，身边只有雨宫吾郎的陪伴，因此他曾失去理智地在医院冲着同事大叫：“为什么在纱利奈病危的时候，那家伙的父母连个面也不露啊？！那也能算是为人父母吗？！！” 之后同事好像说那孩子的父母是因为在东京工作忙之类的，雨宫吾郎没有太往心里去。 因为他清楚，他真正怨恨的是自己： 【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为什么自己如此无能为力……】 往后的一段日子里，雨宫吾郎每日貌似平静地到医院工作，工作结束就泡到酒吧里，整晚整晚地酗酒。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在哪一天，醉着酒，然后摔一跤死去，毕竟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去留恋的东西了。 但突然，一个奇怪的女孩找到了他，指着他胸口那个天童寺纱利奈在生命最后一刻赠送给他的徽章，说：“那是纱利奈活着的证明吧。” 雨宫吾郎猛然醒悟过来，如此自暴自弃只是在辜负那孩子的感情。明明天童寺纱利奈如此渴求未来，他却要践踏自己的未来吗？ 当场，连酒也醒了。 回过神来，那个奇怪的女孩不知去向。 “姐姐！姐姐！给我抱一下，抱一下吧？！！”身边仿佛哭闹般的撒娇声将星野爱久爱海从回忆中踢了出来。 他转头看去，自己的双胞胎妹妹星野瑠美衣正拦着刚来的一位B小町的偶像吵闹。 而那位B小町的偶像也完全不在意，反而有些开心地把瑠美衣抱起来，并说着“反了哟，是想要我抱着你吧？”之类的话。 爱久爱海注视着那样的妹妹，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些特别的想法来：“如果纱利奈能投胎转世的话，会变成像这家伙那么精神的样子吗……或许那样也不错呢。基因来看，以后肯定长成大美人，说不定她就可以实现成为偶像的梦想了！而且，还能好好得到母亲的爱……” “假如露比就是纱，呃——”爱久爱海察觉到自己即将想到些对妹妹失礼的事情，连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用力从奶瓶里吸了一大口奶，小小的脑袋转动，环顾所在的房间。这是莓Pro事务所的一间休息室，好几名B小町的偶像现在都聚在这，只是自己母亲星野爱似乎有别的工作所以不在。 说起来，爱久爱海想到，前世的自己是什么时候真正作为粉丝开始对偶像·爱激推的呢？ 应该就是遇到那个奇怪的小女孩后的第二天，他鼓起勇气去医院拿回了纱利奈留给自己的信件，里面有那孩子给他推荐的爱的偶像表演视频—— 看了之后，他就成为了名为“爱”的偶像的忠实信徒。 纱利奈还在的时候，受那孩子的影响，雨宫吾郎当然也很喜欢爱，可更多的只是普普通通地在推而已，然而那次后却完全着迷起来。 是在那名偶像身上看到了纱利奈的身影吗？是一种移情吗？ 他不是很清楚，但雨宫吾郎确实成了爱的忠实粉丝，毫无疑问。 不然也不至于在得知爱秘密怀孕后，以头抢地，几乎要吐出来—— 雨宫吾郎是妇产科医生，那天星野爱在齐藤社长的陪同下进行孕检，负责的医生就是他！ 0085 星野爱久爱海（中） 爱久爱海记得当时大着肚子的爱一直被齐藤社长警告、各种劝说，于是转而询问自己的前世，是应该生下来还是打掉。 而作为妇产科医生的雨宫吾郎，只能表示：最终决定权在你手上，只要仔细考虑过就没问题。 ——但那都是作为医生才说的话，如果是作为粉丝的话，雨宫吾郎实在无法原谅，因为那会断送爱的偶像生涯！ 他只能大晚上爬上楼顶，看着手机屏保里的天童寺纱利奈，默默念叨：“就算是有喜欢的男人，我也能支持你的啊……但生下孩子的话，不就不能再看到你那闪闪发光的样子了吗……” 然而名为爱的偶像，是个超乎他想象的，大胆又贪婪的家伙。 “啊，我还以这里都是些叔叔阿姨所以不会暴露的呢。” 碰巧也在夜晚爬上楼顶的偶像说道。 “看来我的明星气场实在遮掩不住啊~” 被认出来的爱，一脸满不在乎地承认了。 雨宫吾郎看着那样的星野爱，忍不住询问：“你……要放弃做偶像吗？” “为什么？”星野爱惊讶地反问。 接下来那一堆歪理，爱久爱海现在想起来，脑袋还会隐隐作痛。 “你知道什么是偶像吗？偶像就是依靠着谎言让自己闪闪发光的生物啊——谎言正是一种特别的爱呢。” “不过是生个孩子，能隐瞒到底，才是一流的偶像。” “在谎言上再堆积谎言……无论多么痛苦难过，只要一站到舞台上，就能幸福地歌唱，这是一份多么开心的工作啊。” “只是，我偶尔也想在真实的地方感受到幸福……虽然大家或许没有发现，但我们也有心，也有自己的人生……” “身为母亲的幸福，身为偶像的幸福……一般来说，只能二选一，但我全都要！” “……星野爱啊，就是这么贪得无厌。” 当时说完上述这番话后，星野爱一脸靓丽又平静的微笑、矗立原地，注视着沉默不语的雨宫吾郎。 夜空中除了太阳与月亮外，最亮的天体正在星野爱的头顶，而她那双星光璀璨的美眸、甚至还要将那天体的光辉压倒，完美绝美，摄人心魄。 爱久爱海的前世面对着那样的星野爱，只觉眼镜都要碎了一地。 原来这位名为爱的孩子是这样一个人，不仅仅是舞台上一个会唱歌跳舞的美少女，更是一个狡猾的、贪婪的、强大的……像长庚星一样熠熠生辉的天才偶像！ 眼前的少女实在太过耀眼，那绝不仅仅是作为偶像的光芒。雨宫吾郎看到了她娇小的身体里隐藏着的、另一种无比坚强的力量——那是作为母亲的力量。 恍惚中，他似乎明白了自己那未曾谋面的生母，当初为什么执意要生下自己…… ——是的，雨宫吾郎虽然不能完全认同星野爱的说辞，却也已经被她的偶像魅力和背后暗藏的母性光辉所彻底折服了。 “我和自己和解了。”他当即说出了一句别人听来没头没脑的话，然而那个意思是作为粉丝的雨宫吾郎和作为医生的雨宫吾郎之间的和解。 不再去纠结星野爱选择的对错，而是同时作为粉丝和医生，更是作为雨宫吾郎本人，说出： “星野爱，孩子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你平安生下健康的孩子！”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幸福，那我就帮助你获得幸福。 “真是无可救药了……”星野爱久爱海叹息着点评过去的自己，然而嘴角勾起了微笑。 可见他内心对于自己前世的做法是认同的，甚至颇为得意。 不过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爱久爱海又变得郁闷不已。 作为妇产科的优秀医生，说要让她平安生下健康的孩子，能做的除了养胎就是接生了。因此他尽心尽力，以至于预产当天，星野爱还指名让雨宫吾郎负责接生，结果他却失约了。 被人杀掉了。 那天晚上，医院外面有个奇怪的人在徘徊，正好撞上了在尝试通过散步调整心情的雨宫吾郎，而且一见面就问：“你是星野爱的主治医生吗？” 雨宫吾郎当时大吃一惊，因为星野爱在医院登记的是假名啊，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反问的时候，对方却慌张地逃跑了。 于是他脑袋一热，担忧这个危险的跟踪狂，就追了过去，一直追到了深山里。 然后他被人从后面推下悬崖，摔死了。 临死前，雨宫吾郎没有太多念想，主要是星野爱要生了，还是双胞胎，就凭她一米五出头的娇小个子，作为主治医生不赶快回去的话—— 那样强烈的焦急与担忧，以至于他转生为星野爱久爱海后，第一时间搞清楚大致状况，第二时间就是为星野爱能够平安诞下双子而高兴……好歹没因为自己的意外身亡而搞砸。 没有难产什么的……真是太好了…… “露比、阿库亚，要回去了。” 在爱久爱海沉浸在回忆中时，齐藤京子不知何时收拾了包包，起身呼叫他们。 “哎！好的，妈妈！！”瑠美衣迅速又大声地回应，毫不留念地脱离偶像姐姐的怀抱，引得那位偶像无奈地笑起来。 别人不清楚，但爱久爱海很清楚瑠美衣的想法，就是想要赶快回家去见自己的母亲星野爱……所以他也挣脱名叫环奈的少女，鞠躬感谢照顾后，赶快跟了上去。 环奈见状，和旁边的芽衣说：“鞠躬道谢~这孩子还真是人小鬼大呢~” “呵呵呵，不过长得真是可爱啊。”芽衣哈哈一笑，表示有颜值就行，别的不重要。 …… …… “我总感觉今天不是很对劲。” 在车上，星野瑠美衣躲着旁边的齐藤京子，悄悄凑到哥哥耳边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却故意把我们放在事务所。” 爱久爱海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才发现吗？” 瑠美衣一怔：“你知道什么吗？” “知道。但不会告诉你的。”爱久爱海回应。 “诶~~怎么这样~~”瑠美衣揪着爱久爱海的衣袖，不断摇晃，“快说，快说啦~！！” “……”爱久爱海被整得有些无奈，只好说，“告诉你你也不会高兴的，待会儿回家就知道了。” 充当司机的齐藤一户通过后视镜看了爱久爱海一眼，笑了笑：“真是敏锐的小鬼……露比，别为难你哥哥了，待会你就知道了。” 瑠美衣瘪了瘪嘴，但也没有继续纠缠。 爱久爱海暗暗笑了笑，如果是别的哪天，他还不能确定有什么情况。 但今天，这个日期，他一直记得很清楚——是雨宫吾郎的忌日，是一位母亲的受难日，也是他们这对龙凤双胞胎兄妹的生日。 “自从早上分别后，哪都没见到爱呢。”爱久爱海心想，“大概在家里为我们准备了生日派对吧？太好猜了。” 是的，很好猜，以至于一点惊喜感都没有了——爱久爱海是这么想的，甚至还考虑到时候要刻意作出一副十分惊喜的样子，来迎合自己的母亲。 不过他虽然猜对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却猜错了实际去面对那样的境况的自己的心情。 0086 星野爱久爱海（下） “露比、阿库亚——生日快乐！！！” 当爱久爱海和瑠美衣在齐藤京子的带领下进到客厅时，昏暗的客厅骤然亮起，满溢着无限欢快和喜悦，响亮又动人的祝福声让他们呆立当场。 整个客厅都被装饰了一遍。两边的墙壁，用一长串的霓虹灯饰书写着连体的英文短句“HappyBirthday”。 落地窗的玻璃上贴着两位小寿星的巨大相片，然后用一个红色的心形围住。另有一张普通大小的、星野爱张开双臂的相片贴在心形正上方，仿佛是她放出了实质化的爱意，将两个孩子包裹。 现实中的星野爱本人，则高高站在客厅中央的一张椅子上，比相片中更显热情地高高举起双手，向着刚走进客厅的两个孩子展露出璀璨炫丽的灿烂笑颜，高声为他们祝福。 齐藤一户和程宇则分别在星野爱站立的椅子两边，向左右摆出弓步的同时，双手做出强烈推荐的姿势摆向上方的星野爱，表示“请把目光聚焦到这个人身上。” 瑠美衣和爱久爱海这时才明白，原来刚刚齐藤社长的先走一步，就是要做这个事情啊。 “哇、哇喔……”爱久爱海脑子都要宕机了，只是愣愣地注视着那样的场景，嘴巴自顾自地吐出惊叹声。 “呯！”X2 惯例般的纷繁亮片和丝带虽迟但到。摆了一会儿姿势后，程宇和齐藤一户同时从怀里掏出礼花筒，将缤纷喜庆的色彩向着星野瑠美衣和星野爱久爱海两人喷出。 这两下轻响让爱久爱海回过神来，一股巨大感动涌上心头。什么前世的罪过、不忿、遗憾通通忘光了，连粉丝的自觉也被吹飞，他只是凝视着这一世的母亲的身影，下意识地往那边走。 但星野瑠美衣越过了他，比他更快。 “哇啊——！哇啊——！！哇啊————！！” 瑠美衣大呼小叫的，迈着两小短腿，小跑着冲过去，中途还跳了一下。 吓得星野爱连忙从椅子上下来，将瑠美衣抱在怀里，然后给她戴上了公主冠样式的寿星帽。 “阿库亚，这个给你的。”星野爱抱着瑠美衣，走到爱久爱海面前，也给他戴了个寿星帽，不过是国王样式。 星野爱看了看戴着寿星帽的爱久爱海，发现他的表情有点不对，于是问：“怎么了吗？” “啊、没有，我只是感觉好……惊喜。”爱久爱海强忍着眼眶的湿润，回答道，他不太擅长像瑠美衣那样激烈地表达情感。 “呵呵呵~今天是你的生日哦，高兴一点吧！”星野爱显出动人的笑容，也将爱久爱海抱了起来，“来，给你们看看妈妈为你们做的蛋糕~” 那是一个非常可爱的蛋糕，边缘用一圈红润的樱桃点缀着，中间则用不同颜色的奶油画了一只卡通兔子，然后一支代表“1岁”的蜡烛矗立在兔子的鼻子上。 于是在众人的包围下，星野爱久爱海和妹妹一起许愿，吹熄了蜡烛。 客厅里响起一阵掌声和祝福声。 “接下来是切蛋糕了吗？！”不知何时混进来的博丽咲彩嚷嚷道。 “让孩子切。”程宇制止了这跃跃欲试的家伙，让星野爱手把手指导两个主角切属于他们的蛋糕，刀是塑料的。 切蛋糕而已，对于有着前世记忆的爱久爱海和瑠美衣本不是难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显得很笨拙。 爱久爱海觉得自己妹妹应该是装的，就是想要母亲多关注她。而爱久爱海自己，他觉得应该是这个情景让自己退化了…… “一个生日而已，我却感动得要哭出来了。”爱久爱海在心中对自己的敏感和脆弱感到惊讶，完全没想过竟然会被这么强烈地触动。 他前世的雨宫吾郎不是没过过生日，可那样的生日……外公总是冷着脸，外婆虽然有尽可能显示出亲切的笑容，但时不时就会因为想起女儿而露出黯然的表情…… 雨宫吾郎每次过生日，在那一点点的快乐之余，都会生出对因为生自己而过世的母亲的巨大愧疚感。 可能就是那样，这一世的星野爱久爱海无法遏制地沉溺在了生日派对的快乐气氛之中，正像个孩子般享受起来——他本来就是个孩子。 “给你们的礼物……” “礼物……” “礼物……” “礼物……” 吃着蛋糕，气氛活跃起来后，众人开始给爱久爱海和瑠美衣送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瑠美衣满脸欢乐地收下，爱久爱海也毫不客气地、只维持基本的礼数，一一收下。 如此坦然地接受他人的好意，对爱久爱海来说也是难得的。他想起上次圣诞节，程宇给他带来意外的礼物的情景。 具体记不清了，总之爱久爱海回了类似“竟然连我的礼物也顺便买了一份吗？非常感谢！”的话，然后就被训了： “阿库亚，这不是顺带给你的，而是我觉得你应该也想要才专门买给你的。” “我希望这方面你能和露比学习，下次自己主动向我提出要求。如果你想要就说，没什么不好意思，也没什么需要顾忌。你是我们家的孩子，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你要是下次还不提自己的想法的话，我就仍然只会按自己推测的来给你买东西——而且我还要把上述的话再说一遍。” 能被外公那样对待，于爱久爱海来说很特别，难道这位外公不觉得自己是他女儿的负担么……有的吧，只是…… 爱屋及乌么？或者就是他说的“你是我们家的孩子”。 “可恶，思维都变幼稚了，身体的发育影响太大了。”爱久爱海在心里似不忿的嚷嚷，但其实他一点不快的感觉都没有。 “最后就是妈妈的礼物了，这个是露比的，这个是阿库亚的！” 收到星野爱的礼物后，一套积木玩具，爱久爱海注视着母亲那温柔的笑脸，只觉得自己可能幸福过头了。 “……忍不住想要感谢把我推下悬崖的人了。”爱久爱海一边向母亲道谢，一边内心嘟囔。 …… …… “！！” 午夜时分，爱久爱海突然从床上清醒了过来。 然后迷迷糊糊地自语： “厕所……” “今天可能是幸运日。”他想。 过了个很棒的生日，接着也没有尿床……虽然有尿不湿，但还是不要尿床为好。 爱久爱海有部分脑子还在梦里，不过仍然很注意地不弄出声音吵醒母亲和妹妹，摸黑着下床去打开门，出到了走廊。 然后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走廊上。 顿时将爱久爱海吓了一身冷汗，完全清醒了过来。 “哦，阿库亚……” 人影也发现了爱久爱海，然后转头看了过来——那是一双在黑暗中依然让人感觉明亮夺目的眼睛，聚焦在爱久爱海身上时，流露出了看到心爱之物的喜悦。 “怎么了……难道是想上厕所？” 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是自己的母亲星野爱。这大半夜的，冷不丁看到一个黑色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外公程宇的卧室门前，真是差点把爱久爱海吓坏了。 伸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爱久爱海对着走过来的母亲点点头。 “喔~还真是厉害呀，明明书上说这个岁数的孩子甚至还不会上厕所的，更别说半夜起来了……”星野爱蹲下，摸了摸爱久爱海的小脑袋，“真不愧是我的孩子，很棒很棒。” “嘿嘿。”被夸了的爱久爱海维持着表情淡薄的样子，但在心中笑了出来。 “好，走吧。”星野爱站起来，拉着爱久爱海的手往厕所的方向走。 “？！”爱久爱海顿时意识到了她的意思，连忙停住，“等一下，等一下，你要做什么啊，爱？！” “什么？”星野爱偏了偏脑袋，不解地看着他，“妈妈带你去上厕所啊。” 爱久爱海直接跑到母亲前面，然后回头说：“我自己去就行了！” 星野爱张了张嘴，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样啊……” 然后继续往前走，并说：“那好吧，妈妈在外面守着你哦。唔……如果不小心掉进了马桶，大声呼救的话，妈妈就会来救你的。” “不会掉下去的啦……”爱久爱海难为情地说。 一般的马桶还好说，但外公程宇先前就有额外装了一个孩子专用的小马桶，真要掉进去，那得多蠢啊。 “呵呵，我的阿库亚太懂事，妈妈都要期待起你以后会变成怎样出色的大人了！”星野爱笑着说，“到时候很肯定会有个收入很高又轻松的工作吧，然后妈妈就老得动不了了，天天躺在家里的阳台晒太阳，只能让阿库亚来养哦……啊，阿库亚长大后一定很帅，所以应该还会有个漂亮的妻子吧？然后又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哈哈哈……妈妈会努力照顾外孙们的~” 这都哪跟哪啊？爱久爱海有些无语，忍不住仰头反驳：“就算我长大了，爱也还很年轻……吧……” 反驳到一半，反驳不下去了……因为他那年轻的母亲，正用无比慈爱的目光注视着他，温暖、而又充满关怀。 “以上的话都不用在意，妈妈其实只要你和露比能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够了。” “嗯嗯，知道了。”听了那样的话，爱久爱海连忙低下头，他不是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但总之被星野爱看到的话，会很害羞。 快速走到厕所门前，然后拉开门，爱久爱海对母亲说：“我要自己上厕所。” 星野爱双手交叉在胸前，点点头：“既然你觉得自己也没问题的话，那就去吧……记得妈妈在这里哦。” “只是……稍微有点……” 听到星野爱的肯定后，爱久爱海就迅速钻进了厕所里，并关上门，没太听清楚她最后说的话。 “母亲吗……” 爱久爱海不是很着急，避开星野爱的视线后就放松下来，他背靠着大门，仰头露出笑容，举起小小的拳头：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他说完，又低头用双手拍了拍脸： “但现在自己只是个孩子，稍微享受一下、也行的吧？” 0087 黑夜里思绪涌动 星野爱此时一动不动地站在程宇的卧室门前，蓝紫色的长发直落腰间、浸没在黑暗里。 她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平稳缓和的呼吸，但还是搞不清楚自己站在这的原因。 现在是午夜了，孩子们都已经熟睡，自己也该好好睡觉才是，第二天醒来才能够继续精神满满地工作。 可是，为什么呢？ 星野爱盯着眼前的大门，质问着自己想要做些什么——果然，是想要进到这个房间里吧？ 然后呢？然后自己会做些什么……？ 是撒娇？是报恩？ 是要去向那个人索取，还是要去向那个人付出？ 星野爱脑海里闪过两个画面，一个是自己被那个人抱着并摸着头的画面，另一个是自己抱着那个人并被摸着头的画面…… 啊咧？好像没什么区别？ 不过最后的结局，肯定都是被那个人温柔地照顾着，然后送回自己的房间…… 星野爱对那样的结局还挺喜欢的，她倒也不是非要做成什么事情。 只是，如此庞大又浓烈的爱意近在咫尺，星野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自己。 她想要得到更多的爱、更深沉的爱，想要切实的、明确的被爱着。 “咦？这些是不是……都已经被满足了？” 星野爱想着，突然有些迷茫——才怪呢！ 她很清楚自己的内心深处，除了被爱以外，还有着另一面的渴望完全没有得到满足。甚至，越是品尝到那样被爱着的滋味，那一面的渴望越是止不住地增长。 想要反过来爱那个人。 不仅仅作为被爱的那一方，还要作为去爱的一方。 哪怕一点也好，想要给出属于自己的真实的爱。 “啊，错了。只有一点的话，根本不行吧？”星野爱在心里纠正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觉得在这个地方撒谎，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至少能回以对等的爱……”这才是她真正在想着的东西。 “要是能给出超越那个人的爱，就更好了。” “如果能够多得多，多到那个人不知所措……一定很有趣~” 星野爱畅想着，要是可以令那个总是摆出从容模样的人，显露出慌张，感觉一定会非常的好……就像当初他对待自己。 刚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星野爱只觉得这是个奇怪的人，或许别有用心也说不定。 毕竟她是偶像，还长得那么可爱，觊觎着这样的自己，星野爱也是能理解的。 可是理解归理解，星野爱内心缺失的东西，让她掐不灭心头那小小的天真的想法，以至于难以拒绝和那个人的接触。 幸好没有拒绝，因为过了一段时间，她发现那个人似乎是真的带着诚意前来。 那么，就这么维持着关系也不错？ 不过她仍不抱有太高的期待，三分钟热度、十分厉害的谎言，发现自己的真实一面后就会转身走掉、之类的……也不是不可能呵！ “应该说是很有可能吧。”她这么想。 直到那一天，自己深藏的秘密被揭开，自己编织的谎言被看破，自己糟糕的一面被展露出来——星野爱心底里并不觉得有什么糟糕的，但她清楚那个人有着很普通的观念，她做的事情，毫无疑问会让那个人认为自己是坏孩子…… 果然的，那个人大发雷霆——并没有。星野爱认真想过，其实就像社长说的，当时那个人并没有对自己生气，更多的是在伤心。就连之后拿出戒尺对她进行惩罚，也不过是带着爱意的管教。 “啊，被打了手心。”想起那个场景，星野爱就感觉右手手心都要热起来。挺痛的，但她不讨厌。 大概是没有被人善意地教育过吧？生母虐待自己，孤儿院的阿姨厌恶自己，遇到的其他人就算没有太多恶意，也常别有用心、不见得是在真正关心她……所以对星野爱来说，还是第一次被那样管教，感觉还挺奇妙的。 再有的是那个人对她许下的三条诺言，让她开始相信了，相信这个人是真的要爱自己。 所以星野爱决定主动起来，主动地去亲近对方，主动地产生更多接触，主动地……只要能赢得更多的爱，她不惮于使用任何手段。 只是，事情总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星野爱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大漠戈壁里干渴了许久的人，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处小水洼，抱着下方还有更多甘甜的水的想法，稍微往下挖了一下、就突然被洪水吞没了。 那个人的爱仿佛大海，无边无际深不见底，她只是试一下深浅，就直接溺水了。 不知所措，恍恍惚惚，直到现在仍飘飘然的感觉有些许梦幻。 “……” 星野爱晶润的嘴唇轻轻张开，吐出微的无声叹息。 想要俘虏别人，却反过来被俘虏，真是偶像失格了……所以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够像那样去爱呢…… 右手在黑暗里下意识地攥紧了，星野爱低着头，在心底呓语：“为什么大家就能那么轻易地去爱和被爱呢……为什么我明明很努力了却还是……唔？” 忽然的，一些很轻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响起。没有逃过星野爱敏锐的耳朵，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转头看去，发现自己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很小的人影走了出来。 仔细看了看，是自己可爱的孩子爱久爱海啊，星野爱露出笑容：“怎么了？” 两个孩子都只有刚出生的一段时间会半夜哭闹着惊醒，往后就很少了，所以她有些惊讶。明明就算醒了也会乖巧地继续睡，这次却直接跑出来了，莫非…… “难道是想上厕所？”星野爱一边问，一边走过去。 见爱久爱海点头，她就“喔~还真是厉害呀……”地夸奖了他一番，并蹲下给他摸头，再表示自己为他骄傲，“真不愧是我的孩子，很棒很棒。” 爱久爱海反应还挺不错的，但当星野爱理所当然地想要照顾着孩子上厕所的时候，却听到他说：“我自己去就行了！” 星野爱一时间有些愣神，虽说作为哥哥的爱久爱海从小就比较独立，连喝奶都要自己拿着奶瓶喝什么的……但也太独立了吧？而且什么从小，这才一岁嘛——再向自己撒娇也可以的啊，毕竟瑠美衣的话就会很高兴地接受…… “那好吧，妈妈在外面守着你哦。唔……如果不小心掉进了马桶，大声呼救的话，妈妈就会来救你。”到底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星野爱同意了，并好好地告诉他，作为母亲的自己会一直着关心他，并随时准备给予一切他需要的支持。 “不会掉下去的啦……”小家伙看起来有些难为情地回应。 星野爱看着儿子的模样，嘴角再往上勾了勾：“呵呵，阿库亚太懂事了，妈妈都要期待起你以后会变成怎样出色的大人了！” 说完，她耳边忽然响起许久前听到的一段话来：【我对自己的女儿有着美好的期待，难道不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吗？】 那个人就那么说，接着还有一大段的：【我一直期待着……你能健康快乐地长大，然后乐观、开朗、坚定又自信地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 【……或许有一天你会遇到自己人生的另一半……你们情投意合，互相爱慕……终于有一天，他裹着披风、带上剑和盾牌前来，千辛万苦地通过了我给他设下的重重考验，以至于我不得不留着眼泪把最心爱的宝物交给他。】 【……我已经退休了，闲得没事就给你们带孩子。等到你的孩子也健康快乐地长大之后，我就找个晴朗的中午，永远闭上眼睛……】 星野爱脑海里回响着那样的话，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忍不住开口说起来：“到时候很肯定会有个收入很高又轻松的工作吧，然后妈妈就老得动不了了，天天躺在家里的阳台晒太阳，只能让阿库亚来养哦……啊，阿库亚长大后一定很帅，所以应该还会有个漂亮的妻子吧？然后又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哈哈哈……妈妈会努力照顾外孙们的~” “诶……原来是这么个感觉啊……”星野爱心想着，将爱久爱海送到厕所门前。 最后，她再次表示了自己对儿子关心：“既然你觉得自己也没问题的话，那就去吧……记得妈妈在这里哦。” “只是……” 看着爱久爱海颇显熟练地踮起脚尖打开门，然后走进去，熟练地关上门，确实完全不需要她的照顾……星野爱偏了偏脑袋，低声喃喃：“稍微有点寂寞……” 随后她往上望向天花板：“呵，我真是别扭。” 视线再往另一边坠落，星野爱看向了程宇卧室的方向： “不知道，我模仿得好不好呢……” 0088 B小町的太阳 最近的B小町接到了不少高质量的工作，新专辑也大卖了。因此莓Pro事务所的收入大幅提高，以至于不久前还直接换了工作环境。地方更大，房间更多。 “该说都是爱的功劳吧？” 芽依听到后辈如此评价，眼神黯淡了一瞬，随意地笑了笑说：“说的是，小爱可是不容置疑的核心。” “呵呵呵……”后辈发出银铃般的可爱笑声，凑上去搭着芽依的肩膀，道，“梅梅姐，别这么说嘛~除了爱以外，梅梅姐就是最重要的成员啦！如果没有梅梅姐的话，B小町现在一定到不了现在的人气吧？” “梅梅”是芽依的昵称，重复一次“芽依”的发音，听起来就是“梅梅”。自从高峯这么叫起，一下子就在B小町内外流行起来，连粉丝们都这么称呼她，甚至不少新粉根本不知道她正经的艺名叫“芽依”。 芽依偶尔会想，要不然干脆把艺名换成“梅梅”算了，但B小町里的那位却还是会正经八百又不显得太过疏远地称呼她“芽依酱”。 伸出手放在后辈的脑袋上，摇了摇，芽依也不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笑眯眯地道：“小嘴真甜~” “如果没那么腹黑就好了。”——这句话倒是按在肚子里没说。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舞蹈室走。在接近舞蹈室门口的时候，隐隐听到室内传出些杂音，她们都没有在意，只是顺势打开门走进去。 “事到如今，还做这些假惺惺的事情干什么？！朋友游戏早就玩过了吧？你这样有才能的人根本不可能理解我们这样的人的难处，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在这个世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家伙了！！而且，你越是靠近我……我、我也不想再被社长叫去谈话……算我求你了，离我远点！” 舞蹈室内，同为B小町成员的妮诺正愤懑地对着另一名成员吐着饱含厌恶的话。 芽依心呼糟糕，她看到舞蹈室内有人就下意识地带着后辈走过去了……明明一眼就看出气氛有点不对劲，脑子也已经发出警告，但是身体的动作太快了…… 妮诺几乎是正对着芽依她们，故而立刻发现了两人，脸上显露出些许慌张。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处理好自己的慌张，就听见身前那位被自己恶语相向的少女，抬起手中的饮料说：“嗯，是有其他更喜欢的口味吗？” 语气平静又温婉，甚至还带着少女独有的娇俏的活力。 那位少女是谁，芽依光从那一头及腰柔顺的蓝紫色长发就能看得出来了，是她们B小町的、或者说莓Pro事务所的王牌——爱。 芽依注意到离两人不远处的地面上还躺着一瓶饮料，和爱手上拿着的相同，她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现在怎么办呢~转身就走不太好，继续靠过去又有点为难人，只能僵在原地了。 身边的后辈似乎也是一个想法，只是用手抓着芽依背后的衣服。 不过她们两人在那自顾自地尴尬，唯一注意到她们的妮诺却已经被身前的爱的表现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芽依望过去，说不准妮诺脸上的是什么表情，愤怒？厌恶？羞愧？震惊？好像都能沾一点边……倒是此刻虽然看不到爱的脸，但爱会是什么表情她却心里有数。 “前辈……” 很快的，在爱发问以后，妮诺一句话也没回应，沉默地绕过爱走向舞蹈室门口。在经过芽依她们时，那位后辈试着向妮诺打了招呼，但妮诺只是一甩手地离开了。 “啊，芽依酱~来得正好呀！” 到这时，爱自然也发现了新进来舞蹈室的两人，把地上的饮料捡起来并手中的饮料一起在长凳放好后，健步来到两人面前：“之前你新编的那个舞，我突然有了些不错的想法喔！希望你能看看啊……” 她说着，目光从芽依转向旁边的另一位B小町成员，话头停了一下，才继续道：“你也来吧，应该会涉及你的部分。” 芽依注视着爱漂亮的脸蛋，心想：“大概就是这幅表情吧……”这位C位偶像刚刚肯定就是用这幅表情去面对向她倾泻了言语攻击的人——那是一张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双眸更如夜空之上高挂的璀璨星辰，明亮魅惑、不可触动。 这样的爱，什么攻击都对她没有效果。不，那样的表情更准确地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芽依从头到尾完全看不到爱有丝毫的动摇。像是轻轻叹一口气、嘴巴微张欲言又止、睫毛低垂视线向斜下方低落、不经意地状若无力地甩一下四肢末端、腰部力量有哪怕半秒钟的松懈、走路起步时脚上动作细微的拖延……等等的可能展现出主人内心沮丧的小动作全然不见，更别说明显的呆呆站立或反应迟缓什么的了。 简直不像是凡人能做到的事情——芽依记得自己刚来B小町的时候，这位少女身上“非人”的感觉还没那么严重，而现在对方美丽耀眼的姿态里、满溢而出的异质感就压得她有些胸口发闷。 所以这就是不容置疑的核心……芽依侧目看了看身旁，原本活泼的后辈此刻大概和她有一样的感觉，抿着嘴唇颇显难受的样子，于是她笑着接过爱的注意力，道：“好啊，小爱，我对你的想法也很有兴趣哦~我们来讨论一下吧？” 爱闻言，巧笑倩兮，就和两人一起到舞蹈室的落地镜前边跳边商讨。 B小町大多数舞蹈其实还是邀请编舞名家制作的，但作为偶像这种养成系的职业，拿出些富有少女可爱青涩感的舞蹈也很有必要，爱要求和芽依一起改进的就是这样的舞蹈。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在感谢队友们的辛苦配合后，就走出了舞蹈室大门。 “哎！哎！梅梅姐，爱大人现在也不在了，我们来说点有趣的话题吧？” 芽依和后辈的少女没有跟着爱离开舞蹈室，只是坐在长凳上休息，然后身边是个闲不住的主。 “想聊些什么？”芽依微笑道，她也不是很喜欢闲着。 后辈想了想，问：“前辈她以前到底和爱发生过什么事情啊，每次谈到爱的事情她都特别容易激动……就像刚刚那样。” 芽依歪了歪脑袋，看着她：“你直接问妮诺不就行了，你跟她关系很好吧？B小町里，你就只喊她作‘前辈~’” 后辈一愣，眨巴了两下漂亮的眼睛，说：“这不是能直接问出来的问题……而且我喊‘前辈’是因为，你看，前辈她在大家面前会有点唯唯诺诺的，但私下我稍微捧一下她就会露出完全不同的一面哦，呵呵~” 芽依嘴角抽了抽，可怜的妮诺被后辈玩弄于鼓掌之中，她也不纠结这个，便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算特别清楚。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B小町在很早的时候，团队里的成员关系可是非常恶劣的……确切地说，有很多人把恶意倾泻到小爱身上。背后说坏话，丢掉人家的东西之类的恶作剧层出不穷。” “诶——这个我也有耳闻啦，说是直到社长出面，把作恶生事的成员开除了，连毕业Live都没有那种，情况才好转了？” 芽依看了后辈两眼，虽然本质是个腹黑女，但此刻脸上还带着点纯真：“你好像没领会到重点呢。” “嗯？” “不过现在B小町的大家关系说不上好，但起码表面上是和睦的，你又是这两年才加入的……”芽依眼珠转了转，问道，“你现在对小爱是什么印象呢？从你的角度的话，你对小爱的感官好吗？” “我？挺好的……”这么说着的后辈，眼神有些躲闪，“爱平时对我也挺亲切的，工作的时候也会有意识地照顾我，只不过我总觉得她好像没认真看过我，或许连我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可能是我不太擅长和她相处吧。” “仅仅是不擅长相处吗？”芽依笑了笑，眼神中显出追忆，“我呢，不到三岁就开始学习跳舞了。” “哇，那么早啊？”后辈少女不明白芽依为什么突然转换话题，但不妨碍她顺畅地捧哏。 “家里父母也有给我请专业的老师，我也很喜欢跳舞，所以一直都学习得很用功很刻苦，我拿过很多奖哦。”芽依继续说着，“跳舞算是小时候我一个特别自傲的技能吧？来到B小町后，很长一段时间，跳舞最好的都是我。” 芽依甩了甩脑袋，接着说：“我长得不算特别可爱，所以我一度觉得‘跳舞跳得最好的那个’会成为我在B小町的特色标记……能够让我在B小町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得到虽然很少但很不错的安心感。可是，你知道了，这样的标记被夺走了。” “呃……”后辈双手放在腰间玩着拇指相扑，一时间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她很清楚，现在B小町里跳舞跳得最好的那个，是爱。 “只花了不到三年就赶上我了，让我怀疑自己之前十多年的努力到底有什么意义。”芽依仰头望着天花板，喃喃，“就算我再怎么努力训练，也绝对拉不开差距，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有被超越并远远甩在后面一途。我对天才没有意见，但这位天才离我太近了……星星也就只能在夜晚的天空闪亮，当太阳出来以后，就算星星们仍然挂在天空上努力发光，人们也根本看不见——小爱之于我们，就是那样的太阳啊！” 芽依低头看向有些拘谨的后辈，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就是这样了，妮诺应该也是一样的心情吧？不过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啦！仔细想想，太阳出来后，星星们虽然看不见了，但不是变得比夜晚的时候更亮了吗？！你看，因为能够反射太阳发出的光啊！” 被这么亲切对待，后辈也不再拘谨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但是……事实上，晚上会发光的星星一般都是自己发光的，而且太阳光并不是要太阳出来才能反射的……” “啊咧？是、是这么回事吗……” “对啊！梅梅姐，你和爱一样没有常识了，哈哈哈……” “唔……”芽依注视着笑颜如花的后辈，耸了耸肩，便也一同笑起来，“算了，哈哈哈……” 两位少女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舞蹈室里，声浪来回碰撞，最终往没有关紧的大门门缝处挤了出去。 星野爱此刻正倚着墙壁，静静站立在舞蹈室的门口旁边。 她们欢快的笑声传进星野爱的耳朵里。 星野爱明亮的星眸闪烁了两下，最终她没有做出任何特别的反应，转身离开了。 “剩下的那瓶饮料，过一会儿再来拿吧。”一边走着，星野爱一边在心中自语。那瓶饮料原本是送个妮诺的，但是妮诺拒绝了，然后又掉在了地上，因此不好再送给别的成员，自己的那瓶也喝过了……本来秉承着不要浪费，两瓶都自己解决，结果实施得不是很顺利…… 微微叹了口气，星野爱走进了事务所的储物室内，然后翻找出两个箱子。 “一箱是最近的，一箱是上次看剩下的……” 星野爱犹豫了一下，望了望一旁堆积如山的相同的东西：“又不可能全看完，还是新的优先吧！” 这么想着，她就抱起了其中一个箱子，到员工休息室里，找了个角落坐着，然后打开——里面满满的全是粉丝们的来信。 “这位铃木先生因为毕业后不小心进了黑心企业，工作得很辛苦，只能偶尔看看我们的录像……哪里的呢，关西，以后留心一下是否有机会给他加油打气好了……” “这个人，应考生啊，说是感觉落榜了，打算再战……看起来决心很高呢，有机会也给她加油吧……京都的吗，记住了。” “这一位说是能亲自到现场看到我的演出所以很高兴，忍不住就写信了……呵呵，好，放到有机会要感谢那一类。” “……” 星野爱用相当快的速度阅读着不同粉丝的来信，并在心中做好某种回应的打算。不过箱子里的信太多，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了，也还没看完一半。 “喏，宇君你看，小爱在那呢！” 社长的声音让星野爱一激灵，中断了阅读，因为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话里的“宇君”两个字。 斋藤社长这么称呼的不就只有…… 她从信堆里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了那熟悉且让她充满安心感的身影，正站在休息室门前对她笑。 星野爱也笑起来，笑容艳艳地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那个人身前：“太突然了，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然后不等那个人回应，一下子抱住，脸埋进对方胸膛…… 隐隐发出呜咽声。 0089 星野爱有在掩饰 星野爱对拥抱这种行为十分着迷，如果双子不在身边的话，但凡见个面她都很大概率会抱上来。程宇记不清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在他答应了星野爱可以随时向他撒娇之后？ 鉴于在原世界有着“人一天需要4个拥抱生存，8个拥抱生活，12个拥抱成长”的传言，所以程宇并不介意。不如说，看着自家女儿从自己身上索求着爱，然后露出幸福的表情，任谁都会很乐意吧！ 不过，这次抱得稍微有点久…… 被抱得多了，程宇对于星野爱的拥抱姿势和拥抱时间等都十分熟悉了，轻微的变动都会被他敏锐地察觉到。 这次星野爱的拥抱就比平时久了一些，而且姿势更加依依不舍、更加的有依赖感。 程宇看了看不远处待在墙壁的角落里、几乎与白色瓷砖融为一体的白猫小黑，其正甩着尾巴，表明事不关己——因为不想让星野爱有被监视的感觉，所以程宇一向同意博丽咲彩那边隐瞒和安全无关的事情……但有时真不太方便。 低头看着怀里的星野爱，程宇伸手轻柔地在她蓝紫色长发上抚了抚，因为绑了个侧马尾，所以还注意了一下角度。 脑袋被抚了两下后，星野爱仿佛收到什么信号般一下子从程宇胸膛里抬起头来，双手往程宇胸口推了推，但实际是自己往后退了一步，接着露出明亮明快的灿烂笑脸：“说笑的~只是顺便来看我的吧？满足了吗，请继续努力工作吧！” 程宇注视着星野爱，轻轻笑着：“说得好像在迁就我一样，刚刚是谁扑过来的？而且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就下定论不太好吧？我今天是有些事情要找你们社长商量，不过我可以请他过我那，也可以在外面租个地方……但我特意亲自过来莓Pro事务所，要说的话，应该算成特意来看你的。” 星野爱美眸眨了眨，纤细的食指按在脸颊，道：“就算大叔这么说……可我待会儿要上声乐课，之后要和B小町的伙伴提前赶去电视台以便下午按时开始工作，没有时间招待你呢。” “呵呵，太过黏人可不好哦。”星野爱最后笑嘻嘻地说，不知道是在说谁黏人不好。 程宇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地笑：“是吗，我都是不介意的。”说着拍拍她的头，“按你想的去做吧，我去跟你们社长聊了。” “嗯。”星野爱晶润的嘴唇抿着弧线，发出应答声，然后就看着程宇去勾搭齐藤一户的肩膀离开休息室。 目送着程宇消失在门外后，星野爱脸上维持着平淡的微笑回到刚刚的位置上，继续阅读粉丝们的来信。 一封信都没有读完，就看到程宇又回来了。 星野爱有些迷惑地看着程宇拉来一张椅子坐到她对面。 “这是什么，粉丝的信？”程宇问。 “嗯，是的。”星野爱注视着身前的程宇，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怎么了，不是要和社长谈工作吗？” 程宇笑了笑，说：“是啊，不过刚想起更重要的事情。我今天晚上没什么特别的行程，所以承包一下晚餐，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诶~好喔，我想想……”听了程宇的话，星野爱双眼明显亮了亮，笑容也更盛，“红烧……白切……唔，不行啊，最近体重有点控制不住了，不能吃太多肉了……” 程宇抬手摸了摸下巴，道：“是嘛，那主菜就清蒸鲈鱼，再来个胡萝卜玉米骨头汤，加小碟青菜……饭后甜点的话，水果沙拉吧。” 这样的晚餐还是稍微有点……星野爱眼神游移了一下，她明白程宇一向不赞同她搞节食之类的，但这回还是想要争取再素一点，于是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陡然发现程宇正用极其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心中一跳，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吃点爽口清甜的美食，可以让人心情更好一些，我会尽量这么做的。”程宇说着，伸手拍了拍星野爱的头，然后起身，“那就这样吧，既然你想工作，那就加油。” 程宇想说“但别委屈自己”，可那样或许只有影响星野爱的工作状态一个效果，所以最后只是给个鼓励的微笑就再次离开。 留下星野爱在原地，偏了偏脑袋，嘟囔了两句声音低到无人能听到的话。 程宇一路去到齐藤一户的办公室，看到齐藤一户在自己位置上抽着烟，貌似忧愁的样子，见他来了又把烟掐了。 “谈谈。”程宇说，坐到齐藤一户对面。 齐藤一户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开口说：“宇君，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偶像现在就是这个样子的。” 程宇神情毫无波动，道：“只是让你们的运营方针降低养男友粉的意图，跟杀了你们似的。B小町的人气几乎完全在小爱身上，而小爱本身的偶像理念其实和这个并不相符，你应该清楚才是。” “相比其他事务所的偶像运营，我们莓Pro的做法已经相当传统了，而且我们一直有意减少女友感，但大环境如此。”齐藤一户摊了摊手说，“爱对于偶像的想法，我也明白一些，所以我并不是没有注意。” “但你们营造的暧昧感太强了。” “偶像和粉丝的距离需要在供人瞻仰和可得性之间做出平衡，不这么做大家不会买账的。岛国经济停滞了数十年，人们生活沉闷压抑，特别需要这种神圣又亲密的对象来寄托精神，所以是市场导致了这种情况，我不觉得我这边需要更改运营策略。” “小爱的潜力，即使按八九十年代那会儿的偶像进行培养，也完全行得通，我希望你这边能更多贩卖小爱的才能。” “这点我也同意，小爱的天才我也很有信心。可还是那句话，时代不同了，人们渴求着关系，即使这种关系是美丽的谎言，这使得偶像的生态完全发生了变化，逆时代的潮流并不是有趣的事情。” 程宇看了他一会儿，声音有些沉闷地说：“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太喜欢偶像这个产业……梦想、希望，快乐诸如此类的对美好事物的追求都变成对谎言的追求，不是大家真的热爱谎言，而是只有谎言才能满足他们的期待。一户，我并非要颠覆你的运营策略，而是要你开个口子，在宣传方向上做一点小小的更改，把一些虚假的爱情减少一点……增加强调小爱作为偶像对粉丝的态度。” 齐藤一户下意识伸手去抓刚刚吃到一半的香烟，又停住了：“那还得看小爱能怎么做……就算我这边稍微做点调整，多点贩卖阳光、鼓舞之类的，我也不看好粉丝的反应。” 程宇对这样的回答还算满意，说明齐藤一户并非不愿意让步，只是对改变做法感到担忧，毕竟现在莓Pro蒸蒸日上，没有改变做法的需求。 一两次谈话改变不了什么，程宇也清楚，更何况他也觉得星野爱没准备好——但他提前来和齐藤一户谈，就是为这个做准备——一旦星野爱要做些改变，那就“勿谓言之不预也”。 只是星野爱最后会做什么改变吗……这可真不知道，程宇也无法确定自家女儿会怎么做，只是事先把路给铺一下。 之后再跟齐藤一户友好交流了一段时间，程宇就去和星野爱打个招呼，然后回到自己公司了。 回到公司，程宇很想休息，但还是要开会。 事情很多，像移动支付的事情终于能开始推广了，软件硬件都准备就绪。虽然这个项目的利润都分出去了，赚不了几个钱，但如果成功普及并形成社会习惯的话，带来的宣传渠道和社会影响力是不可小觑的。 挣钱的东西，像是游戏，因为Amethyst集团成立时间太短，主要还是依托旗下的聊天APP作为平台，和各游戏工作室合作发行。当然，自己的游戏也在做，程宇让公司的游戏部门搞个舰娘出来，现在大概再过两三个月就能上线了——因此程宇近期每两天都要去游戏部门开会确认情况，期待这游戏能带来足够的利润。 集团营收大头，当然还是卖表情包，月入数亿。即使如此，光卖表情包也是不行的，所以程宇还要推行表情包IP化，给主打的表情包编些故事，甚至出个动画什么的，以求更持久可持续地挣钱。 此外，林林总总还有很多事情忙，体制改革，网络电视平台，掌上新闻之类的，每天不开五六个大会都搞不完。 程宇经常觉得自己不适合这种生活，他一向认为钱够了就该躺平，然而不聚集足够的社会能量，无法给星野爱保驾护航……为了避免未来陷入某种窘境，程宇还是认真地继续工作。 不过该下班，还是准时下班，因为说好给星野爱准备晚餐。口味主打爽口清甜，滋润人心，还留了齐藤京子一块吃，这些就不提了。 到了晚上，程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着静音的电视，一边想事情。 过了一会儿，星野爱挂着一身蓬松的粉色兔子睡衣进到了客厅里。 程宇见状，停下思绪，转而拿起桌子上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今天给星野爱的睡前故事就讲这个了。 星野爱甩着过长的袖子，走到程宇前面，左右看了看，没有像平常那样贴着程宇坐下，而是直接坐到程宇大腿上，倚在他的怀里。 “……”程宇沉默了两秒，问道：“小爱？” “我今天就想这样。”星野爱没什么道理但很气壮地回答。 “……好吧。”程宇想了想，没有驱赶她，只是平静坦然地继续拿起书给她讲故事。 这个姿势不算很舒服，虽然星野爱只有一米五出头，但毕竟没有娇小到那种程度，所以中途程宇给她调整了一下，改成把她半抱在怀里，可以更轻松些……当然，到后面大腿有点麻这种事情程宇是不说的。 “‘如果每个人都关心自己的事，’公爵夫人嘶哑着嗓子嘟喷着说，‘地球就会比现在转得快一些。’” “‘这没好处，’爱丽丝说，她很高兴有个机会显示一下自己的知识，‘你想想这会给白天和黑夜带来什么结果呢？要知道地球绕轴转一回要用二十四个钟头。’” “……” “好了，这次就讲到这吧，剩下的下次再讲。”讲完了今天预定的章节后，程宇说道。 一般这会儿星野爱就该回去睡觉了，然而这次她没有动，仍倚在程宇怀里，坐在他大腿上。 转动着脑袋，星野爱闪着一对星眸看着程宇，道：“大叔，我今天是露出了什么破绽吗？” “什么？” “上午啦。”星野爱语气普通地说，“为什么能够轻易发现我心情不好呢，我觉得做得还挺不错的。” 0090 与大家不一样 程宇闻言，心中有所触动，低头和星野爱对视。 星野爱眸光闪闪，神情淡淡然的像是在说早餐吃了什么，嫩滑的脸蛋在客厅吊灯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 伸手撩了两下女儿的刘海，程宇说：“轻易发现？并没有……我只是看你有些不对劲。平常见到我的话，你还要更……唔，怎么形容呢，更活跃一点，或者说活泼？” “而且，”程宇停了一下，又继续：“你当时在看粉丝寄来的信。一户曾经和我说过，你会在每个月固定的两天看粉丝的来信——但今天并不是看信的日子吧？粉丝们的来信应该有不少贴心的话，所以我就猜测，你是心情有些低落，然后想从中得到些许慰藉？” 星野爱睁大了双眼，目中星光泛起一波涟漪，马上又复归平静。 “跟B小町里的伙伴吵架了，”她开口，“被说了最讨厌我这样的人。” “……不过，心情低落吗？也没有那种程度啦~”星野爱稍微侧了侧脑袋，望向天花板，“甚至该说没什么感觉呢，毕竟本来关系就不怎么样……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啊，就是会这样’——当时心里也只有这一点感慨。” 程宇也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然后又低头，注视着星野爱的侧脸：“……说实话。” 怀里的星野爱明显僵了一下，脑袋更加偏了过去，两秒后，程宇才听到她说：“可能、还是稍微有点别扭？” 程宇见状也没有再逼迫星野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这样的事情遇到过很多次吗？” 星野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猛地回过脸来，露出迷人的微笑：“并没有哦。” “说到底，我是事务所的摇钱树。”星野爱目光向上方看，又左右摇摆了一下，“社长那个人，不是很靠谱呢，但……这方面还是把我保护得挺好的。很早之前，有次社长发了很大火，还把一个人开除了……自那以后我就很少和其他成员交流，吵架就更不用说了。这次也只是我做得太过头，里面的分寸真难把握啊……” 说着，她看了程宇一眼，才仿佛自言自语般带着笑容地说：“不过，慢慢来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 程宇一时间没有说话，沉默着心思流转了几番，才道：“小爱你……” “嘛啊，我也知道只是说这些，大叔不会满意的。”星野爱轻轻笑着，打断了程宇的话。 同时，她缓缓眨了一次眼，长长的睫毛下方，眸中的两颗星辰，在本人不能察觉的状况下，转瞬间尽数漆黑了，并四溢出骇人的墨色光芒。 “我也想要多说一点。”星野爱用黑星昭昭的双目看着程宇，娇嫩的嘴唇抿成漂亮的弧线。 程宇望着那样的星野爱，有些感慨她的变化。这孩子不单是各方面都比以前更加坦率了，而且情绪控制更加强力了。 以往星野爱的黑星状态都带着明显的失控感，现在那种感觉却很微弱……只是不知道是开始当演员了，所以演技进步的原因，还是内心有所成长，变得强大了的原因——希望是后者吧。 “只要你想，”程宇尽可能极尽温柔地说，“我都会耐心认真地听。” 星野爱嘴角往上勾得更高了些，她含着笑望向别处，晃荡了两下裹在长筒袜里的脚，才用平和的语气说：“我长得很可爱呢。” 瞅了程宇的脸一眼，星野爱继续：“大概7~到8岁的时候，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那之前都是朦朦胧的感觉。这就和大家不太一样。” 程宇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倾听着。 “只是外表出众一点，应该也还好吧？”星野爱用似乎轻松的声音说，“只是这样的话，还是能过个普通的人生的吧？可惜……我很快又明白，我和大家不同的地方不只这一点啊。” “成长背景、生活环境、对事物的看法……”星野爱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我觉得无所谓的事情，他们很敏感；我比较执着的东西，他们又很不在意。刚上小学的时候，有次被同班同学把书扔进了垃圾桶里，我觉得没什么啦，只要能继续和我玩就好……但他们觉得我那样的反应很恶心。” 说到这，星野爱明显安静了下去，但只有几个瞬间，又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重要的是，那时候我没有被爱过，所以对被爱的感觉有点误解，也完全不懂得爱别人……只要和我接触，大家很快就会发现我是个、异常的人。” “就算尽力用谎言伪装，可还总是会在一些没考虑到的小细节上露馅。”她说着，又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变得很淡，黑色星辰闪耀的双眸注视着程宇，“不是有一种公认的说法吗，人是群居动物。所以人们会努力营造一种和谐的环境，一旦出现不和谐的事物，就会一起来驱逐它……就像故事里的那只丑小鸭，只是长得不一样就要被大家反感排斥。” “那个时候，在家的话，母亲并不待见我，心情不好时会揍我。去学校，同学们都不太喜欢我，时不时还会把我的室内鞋藏起来或者用水弄湿。后来母亲不要我了，我到了福利机构里……还以为会稍微好转呢，但机构里的同龄人也不是很愿意接近我，大人们一样觉得我是个麻烦的孩子……啊，这个时候我已经很会撒谎了，所以没受什么罪呢~”星野爱说到后面，唇齿间的笑容又靓丽了不少，只是带着强烈虚幻感。 “然后是B小町，一开始的大家对我太亲切了，我有些得意忘形了，所以……搞砸了。”星野爱眨了眨眼，横贯其中的墨色星辰似乎染上了些湿润，又好像没有，“无论去到何处，都要被讨厌，那果然就是我的问题了。故事里，丑小鸭最终变成白天鹅，和一群与它一样的白天鹅生活在一块，然后大家也都夸赞它……但我的现实不是这样的，因为丑小鸭并不真的是一只丑陋的鸭子，它本来就是白天鹅啊……而我，倒确确实实的是个异常的人。” “不使用谎言粉饰的话，就没办法被人喜爱；不通过谎言这一渠道的话，我甚至没办法说出‘我爱你’这样的话。” 听到这，程宇开口问：“这是……要把我排除到人类之外了吗？” “唔……大叔你……你是特别的。”星野爱抬起白藕般的手臂揽上程宇的颈部，并稍微往他怀里缩了缩，“现在我还是不太懂为什么能这样爱着我，但我相信大叔的话哟！所以只要在您身边，我总是会莫名的安心，嘿嘿~” “特别啊……”程宇似叹息地说，“这跟你说的异常又有什么区别呢？” “嗯——”星野爱沉吟，随后道，“是好的那方面的异常？”言语中不是很确定。 程宇无奈地笑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异常的，是这个世界呢？” 星野爱看着程宇，歪了歪脑袋，脸上勾勒出恬静的笑容：“每次听大叔你说这种话，我都有被安慰到。可是，我很清楚啊，这个世界或许是有点不对劲，但更多的、特别不对劲的，是我。” “曾经也有过怨恨的时期，但我很快明白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星野爱轻描淡写地说，“毕竟我这样异常的人，大家总归是很难接受的，这不是大家的错。” 程宇默然不语，脸上的笑意消失。 星野爱看着那样的程宇，眸中的黑暗六芒星闪了闪，嘴唇间显出艳丽的微笑，用仿佛要安慰人的温和平淡声音说：“没关系的，我已经很擅长处理这样的情况了。” “多数时候我都不会在意哦，事实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像今天虽然小小地吵了一架，可明天还是能笑着一起工作，毕竟是偶像呢。”她言语中渐渐带了点认真，“有时候是有点难受，可你也说过，我这个年纪心怀烦恼是很正常的，只要能坚定不移地前进，就没有问题！而且……我也不讨厌他们，相反，我想要好好地爱大家。” 星野爱眼中漆黑的六芒星幽光越盛，粉色的嘴唇上下开合：“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所以，想要由我来带给大家幸福和快乐。 “其实，我知道的，这世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心怀烦恼，在自己的人生中遭遇困难的人不在少数——就由我来带给他们支持，带给他们力量吧。” “当然，本来就过得幸福的人，我也会爱他们，他们应该不会介意的。”星野爱说，“只要我能好好地爱大家，带给大家支持、幸福和快乐的话……” “到那一天，我也一定……” “……” 星野爱预想中自己的话，到这里会有个转折。她还要告诉程宇，自己就从他身上得到了很大的力量，还要说“所以啊，这些都只是我实现目标路上的小石头、”“只要不断地接近，终究会实现”之类的，乐观又积极的内容……然而她说不出来了。 映入眼帘的场景，让星野爱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大……大叔……你、为什么……”她惊愕，身体微微颤抖，说话有些不利索了，“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哭？” 尽管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但流淌在那个人脸上的水珠，毫无疑问是眼泪啊！ 在星野爱心中，程宇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无论遇到什么都能接受面对的样子，仅有的一次流泪还是发现了她做了很糟糕的事情那次……那么现在？ 星野爱想不明白刚刚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明明……按她对程宇的了解，应该是能稍微讨程宇欢心的话才对，应该是能得到赞同、甚至是表扬的话才对……啊，又搞砸了吗…… 哭？程宇有听到星野爱的疑问，然而他不这么认为。程宇不认为自己在哭，因为他确信，自己整个人现在十分的心平气和。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程宇父母不是这么教的，从来都是告诉他：“按你的想法就可以了”——所以程宇也是这么告诉星野爱的。 泪水溢出眼眶，然后从脸颊滚落，这种事情不代表他在哭。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滴泪珠就像是碰巧来到一尊石头雕像上的雨水，自己都还没想明白自己有何意义，就已经往下坠落下去了。 程宇眼里虽然有些湿润，但注视着星野爱的目光依旧很平静，还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脑袋……这稍微安了星野爱的心，让她的惶恐减少了许多。 然后，程宇表现出犹豫又斟酌的样子，像是仔细考虑了许久，才说： “小爱，你……有那么讨厌自己吗？” 可以的话，程宇是完全不想问出这种话的。 0091 自己有哪里值得被爱？ 程宇一直都有察觉到星野爱的自我厌恶，无论是会说自己是个坏孩子，还是声称自己好的一面全是谎言，亦或把遇到的许多糟心事的发生归因于自己的过错，都有着明显的体现。 不过，星野爱又同时在极力避免讨论这个话题。她会说自己是个异常的人，但是却绝不会说“自己认为自己异常”这一点也是异常。 她强力地压制着自己的自我厌恶，将这种想法抛弃在角落里，然后全心全意展现出她觉得别人喜欢的一面。 用星野爱的说法，就是“我整个人都是由谎言堆砌而成”，然后再忽视她自己对自己的想法。 因为那太痛苦了。 所以，最好不要点破她。 就像是某些一直熬着生活的辛苦，但仍咬牙坚持下去的人，如果有人认真又担忧地上前询问“很疲惫吧？”，那人说不定马上就会破防甚至崩溃……即使没有大碍，也要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一直忍耐的辛苦疲惫都要喷涌而出的错觉。 程宇很明白。 因而，他希望通过持续给予星野爱大量的爱，来让这孩子能逐渐认可自己的价值，逐渐喜欢上她自己，爱她自己。 无论明示还是暗示，程宇也都有教导和引导星野爱，会说“多爱你自己”“你是我最重要的小公主”。 是刻意避开了“你不要讨厌自己”这种话——似乎意思差不多，但却是挑明了星野爱内心深处的负面想法，要求她直面自己的自我厌恶。 那种感觉不会好受的，所以通常程宇不愿意和星野爱说这种话。 然而，星野爱刚刚的一番倾诉…… 前面还好，越到后面，谎言的味道越发浓厚——或许星野爱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在说真话还是假话，但其中的自我否定意味，让程宇有点绷不住了。 已经那样了，还说“想要爱大家”啊…… 于是，程宇思来想去，决定更直接一些。 只是一些，因为他说的是“你有那么讨厌自己吗？”，而不是“你就那么讨厌自己？” 即使如此，星野爱听了，也有一瞬间呆滞，双手从程宇颈部滑落了。 尽管表情变化并不明显，可她那双美眸中的，只有程宇能看见的黑色六芒星一下子扩大了三分之一，并且颤抖起来，漆黑的光芒里荡起阵阵波纹。 此刻，星野爱的内心是到底是怎样的呢？ 程宇能直接感受到： “是那样吗？”->“啊，确实是那样” 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完成了上述的转变，然后沉溺在汹涌的负面情绪中。 这就是为什么程宇这么不愿意说这类话。或许换成别人、星野爱能轻松混过去，但这是程宇的话，现在的她总会认真地听下去，并认真地做出回应的。 程宇看着那样的星野爱有些心疼，因而没有打算让她回答。 仅仅过了1秒后，程宇注视着星野爱的双眼，轻轻吸气，然后认真又极尽温柔地说： “我爱你。” “。” 黑色六芒星的颤抖瞬间消失，仿佛被被某种无形力量定住了一样。 星野爱是真的快要呆住了，但仍努力抬眼，追随程宇的目光，樱唇微张，像是要问些什么。 程宇继续，声音缓慢而温和：“你是个很好、很棒的孩子。” 星野爱凝视了一会儿程宇的眼睛，抿起嘴，慢慢偏过脑袋，视线坠向一旁的地板上。 “我知道。”她说，“您很爱我呢……因为，有把我当作亲生女儿……” “那你也知道吧，我一开始就很喜欢你。”程宇道。 以本世界的程宇论，星野爱是亲友的女儿，星野爱刚出生那会儿他人也有到场。他觉得这孩子很合眼缘，应过亲友认义女的请求后，更是直接夸下海口要当作亲女儿对待。 星野爱仍望着地面，用有些轻的声音说道：“婴儿时期……？但是我已经长大了，完全不一样了……” 程宇神情依旧平和，说：“我仍旧在爱你，我亲爱的女儿。” 星野爱沉默，好一会儿后，才有些嗫嚅地说：“那是因为……您有在开始之前就决定要把我当作亲生女儿深爱，所以、只是偏爱我……” 程宇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深而缓，然后说：“小爱，你明明有意识到的，我刚刚说我爱你的时候，并没有加‘女儿’——这样的限定词。” “这都是……”星野爱回过头，一双漆黑星辰的眼映照着程宇的脸，她娇嫩的声音中带了点哭腔，“这都是因为大叔你、你是特别的啊!!” “……我或许是有些特别，但你要把我会爱你的原因全推到所谓的特别身上，并不合适。”程宇语气平静又柔和地说，“我所爱你的地方，可能不是所有人，但我相信，同样有许多许多的人，也一样会愿意去爱……对，是的，你本身就有很多地方值得被我疼爱，当然也会被大家所爱。” “那你倒是说啊！！！” 星野爱突然爆发，吼了起来。 然后她离开程宇的大腿，落到地面上，站在程宇身前，面对着程宇。 星野爱低着头，披散的蓝紫色长发掩盖面容，但能看到她咬着牙齿，接着像是在愤怒、又像是在哭泣地说：“告诉我！！像我这样的……除了大叔你以外，完全不曾被任何一个人爱过的我！也完全不曾爱过任何一个人的我！或许就是根本没有爱的异类……又有哪里？哪里值得大家去爱了？！” “你长得很漂亮。”程宇十分迅速地回答了。 “……” “……只是这样吗？”星野爱嘴角艰难地勾了一下，喃喃地说，“是嘛，如果有值得被爱的地方，今天的我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自己的回答不被星野爱认可，程宇早有预料，他也不惊讶。 “事物都是一体两面的，你的天赋或许带给你诅咒，但也有带给你祝福。”程宇说，“不能不承认，没有你可爱的外表，你的偶像事业发展得会困难许多。” 星野爱默然不语，无声地抵触着。 先不论她到底有多在意自己的偶像事业，她真正想要的东西，毫无疑问是真实之爱，是想要爱和被爱——然而所谓的长得很漂亮，在星野爱的人生中，从来都是她实现愿望的最大障碍之一。 星野爱身上的氛围极速低落下去了。 程宇心生波澜，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淡然，他向着星野爱伸出手，说：“小爱，先坐下来吧。” 然而星野爱没有动。 程宇只好微微起身，拉住星野爱的手臂，半拽着她到自己身边坐下，再轻轻揽上她的肩膀，温和道：“我家的孩子，值得被爱的地方，当然不止这样。我能说更多，很多……样貌可爱，只是你最容易被注意到的魅力点。” 星野爱只是耷拉着脑袋，注视着自己的腿，没什么反应。 “然而，我女儿真正的魅力所在，却并不是那样浅显的东西。”程宇继续说着，“或许就是不够浅显，所以不好好和你交流的话，不容易注意到。” 这时星野爱才微微转头，看向程宇，不过仍半低着头，只是看着程宇的腹部。 好嘛，人还是更想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程宇也无可奈何，这是天性。 也不算坏事，于是程宇对星野爱说：“你是希望我能更具体地告诉你，你哪里值得被爱吗？也好吧，那我便再具体地说一个，你尤其值得被大家所爱的地方。” 星野爱抬了抬眼，对上程宇的视线后又默默低了下去，稍微有点闹别扭的样子，但无疑在传达着：请告诉我！ “在这之前，我要先做两个声明。”程宇决定先叠两个甲，“第一，我作为父亲对你的爱，并没有太多特别的理由，而且是无限的，无论如何都会爱着你的。” 星野爱不做声，只是往程宇身上靠了靠。 “第二，”程宇的表情稍微严肃了一点，说着，“像这个，我认为你特别值得被爱的地方，我其实不是很愿意说。因为……欣赏归欣赏，但那会让你走向一条十分艰苦的道路——假如我大加认可，你或许就要绝不回头地走到底了。” “唉……”程宇叹了一口气，“虽说，你现在，好像已经是那样了……可是啊，我还是宁愿你能更多地憎恨这个世界，那么，或许你就能更爱自己了。” 星野爱愣了愣，抬起头，不解地皱起娇俏的眉：“大叔，你想说的难道是……” “嗯。”程宇应了一声，接着道，“‘想要爱大家’——有着这样可爱愿望的你，本身就很惹人怜爱。” 星野爱的眼皮带着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地垂落，目光缓缓转向一旁。 “是吗……”她只是这样回应。 程宇轻轻抚着星野爱的脑袋，说：“这样的愿望已经很惹人爱了哦，然而，更招人爱的，还是会拥有这样愿望的你。 “刚懂事就遭遇世界的恶意，虐待、抛弃、霸凌……一般来说，遇到任何一件，从而变得憎恨他人、憎恨世界，都是再普通不过了。然而……然而，你却压倒了那样的负面想法，甚至要尝试将其反转，想要变得爱其他的人、爱这个世界——我几乎无法想象这是一件多么困难和艰苦的事情，然而你要去做。” 程宇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又要有些湿润了，然而他全不在意，只是注视着女儿：“小爱，你还未成年呢，这么多年来竟然还都孤独地努力着……这样的你，我能断言，绝对应该受到大家的喜爱！” 星野爱看着程宇，在程宇话说完后仍一直看着，白嫩的脸蛋上泛起了红色。 “呵……呵呵……”她两边的嘴角慢慢向上翘起，唇的弧度越来越大，直到无可奈何般笑起来，“大叔的想法我明白了……可是，这是在有选择地捧我吧？我并没有你刚刚说的那段话里、那么好呢。” 星野爱那双黑色星辰的光芒稳定了下来，这代表她的心情变好了。可这只是因为她感受到了程宇的爱，而不是认同程宇的说法。 “想要爱大家……这样的愿望，只不过是出于我的私心罢了，并没有大叔你说得那么值得赞扬。”星野爱在放松地笑着，眉却皱在一起，是饱含着复杂意味的表情，“被身边的人厌恶，然后还要去憎恨他们，那样实在是……太痛苦了。远离人群，自己一个人待着的话，又常常很寂寞……我非常羡慕心中有爱，能去爱着别人的人——他们到底处在怎样幸福的世界当中呢？一定有着各种漂亮的色彩吧？” 星野爱说着，舒展了眉，仿佛释然，但眸中的星依旧漆黑：“我啊，说到底就是这样，只是想让自己得到满足，一种自私自利的想法罢了。 “想要被爱的我是自私的，想要爱别人的我也没差……社长当初劝诱我当偶像的时候，说是可以随意地对粉丝说‘我爱你’——即使是谎言，说着说着、说不定就成真了……可是，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呢？ “我心中并没有爱，所以想要爱大家什么的，想必不可能是出于爱意吧？ “这就是大叔刚刚刻意忽略的东西……我从来都不过是彻头彻尾的想要自我满足，自私自利……” 星野爱那悦耳的娇音中，黑暗的感情几乎要满溢出来。 然而程宇不为所动。 他只是温柔地笑，和星野爱对视，接着普通地说： “你的这一点，也很值得被大家所爱。” “……” “……” “诶？” 星野爱不明所以，满眼都是困惑。 0092 没必要替我忧心 “就是这样，我的意思是……就是这样的你，如果被大家所爱着，那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程宇用清晰又沉稳的声音说着，目光中带着怜爱：“所谓的自我满足和自私自利，换个说法，不就是想让自己开心和爱自己吗……你觉得这是坏的事情？” 星野爱低头沉思，又眼眸向上地窥视了程宇几眼，最后挪动着嘴唇说：“……确实是坏事吧？大家不都讨厌那样的人吗？” “……” 程宇一时间被她的话噎住了，简直就是天真的幼儿才能说出来的。 只是……纵然星野爱心里留着几分天真，但她也早就见识过社会上的人们到底是什么模样了——作为出道数年的资深偶像，并非背靠强大的事务所，却几乎能让所有一起共事过的业内人士对其赞誉有加——这不是凭着单纯的想法就能做到的。 那么她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是真的那么认为吗？ 或许是的，因为星野爱不喜欢她自己，一个人的自私自利也确实容易让别个人讨厌，她大概真觉得爱就是喜欢别人胜于自己的。 又或许不是，别忘了，星野爱这名少女，从来都对自己的欲望非常坦率，正因为她执着于自己有关于爱的欲望，才会有所谓的天才偶像的诞生。 到底是哪边？ 程宇并不在意，人本来就是复杂的矛盾统一体，仅以此能大概体会到自己女儿的想法就够了。 “每个人都是自私自利的。”程宇说道，“每个人也都应该自私自利，只要不过分伤害到别人就无可指摘——甚至说，如果放弃自私自利会过分伤害到自己的话，也完全可以去伤害别人。” 他的话说得有些冷，表情都严肃了不少，因为这算是在给星野爱下猛药。 然而……说完后只维持了半秒，程宇的神色还是软了下来，转而用尽可能温暖温和的声音对女儿道：“爱自己是人的本能，这绝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有人讨厌你爱自己，那可能是因为那个人也爱他自己罢了。只是他的‘爱自己’或许是和你的‘爱自己’产生了冲突，我们应该依据具体情况做出处理。假如真的不可调和，那也应该选择对你有利的一方。 “不应该放弃去爱你自己，更不应该对爱自己这件事产生罪恶感。” 程宇说着，用手轻轻给星野爱梳头发，认真注视着她：“我亲爱的小公主，即使你一时不认同我这番话也没关系，但我希望你至少能理解其中的意思，稍微记在心里。” 星野爱脸色平静地任由程宇抚弄她的头发，黑星闪耀的双眸安静地看了程宇好一会儿。 突然，她目光闪了闪，眼角轻弯，唇间描画出漂亮的弧线……就这么勾起无声的艳丽微笑，一脸恬静地开口：“我很清楚大叔的意思哦。” 星野爱歪了歪脑袋，让表面的氛围显得轻松了些，但那双眼睛似藏深意：“每个人都自私自利，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可是……人并不总是自私自利的吧？我看到了的，当大家真的去爱某个人的时候，都非常的纯粹啊…… “那些亲密的家人之间，恋人之间，甚至是陌生人之间，那些爱，肯定有很多时候不存在什么自私自利的想法呀！尤其是——” 她停顿了一下，美眸定定地注视着程宇，嘴角更翘了些、才继续：“尤其是大叔你，难道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吗？ “哼哼~我知道的，大叔你其实是个喜欢懒散的人呵，并不缺钱……却努力工作什么的，主要是想成为能让我尽情依赖的力量吧？” 星野爱说到这，又明显缓了两秒，明丽的双眼眨了眨，仿佛在向程宇寻求着肯定。 她说的本来就是对的，程宇便神色平淡地默认了，仍维持着认真倾听的架势，请她继续。 得到这样的回应，星野爱双眼中本应无光而吞吐黑暗的墨色星辰，此时却好像亮了起来。 她的声音中流露出明显的笑意，接着说道：“明明很忙的，却还总是无微不至地关心我。就算感到很疲惫了，也要时刻准备满足我的任性。为了让我这样的人也能感到幸福快乐，连自己的幸福也不去追求。上次生病的时候，都要马上倒下去了，仍然硬撑着要和我说一句‘别担心’…… “这就完全是反例了哦~您对我的爱，就是没有私心的爱。 “唔……或许开始的原因里有一点私心吧？可我很确定，您爱着我的时候，是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自私想法。” 星野爱的语气似乎和平常一样普通，但却隐隐透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眸子的黑色六芒星鼓动着光晕——是漆黑到了极致而反过来发出的光——她的眼神中带着坚定的意志，娇小的身体只是下意识地向程宇倾斜，却好像是要直接将程宇压倒！ “像您这样的爱，才是真正的爱啊！”星野爱可爱的脸蛋有些潮红，挂着娇俏的笑容说着，“发自内心的、绝对纯粹的、大公无私的、无比广博的，比富士山……不，是比珠户朗麻峰还要高大，比太平洋还要深不见底——是没有什么能与之相比的爱！！” “……” 程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清楚星野爱由于经历的原因心里有着某种魔障，他自诩致力于解决那样的魔障，但现在看来好像有些地方没做好…… 关于程宇给她的爱，描述也太夸张了！ 程宇是会说“作为父亲给女儿的爱是无限的”之类的话，然而他懂得这只是主观上的，甚至主观上都不一定做得到，只是尽可能去做，大概也就世界和平与星野爱二选一会毫不犹豫选星野爱的程度。 可是，星野爱似乎已经把那些认作是客观上的事实了。 并且呢，看女儿这个激昂的状态，程宇怀疑此时自己如果说出否定的话，都要被她给强塞回去。 嗯……这孩子刚刚讲珠穆朗玛峰的时候，发音是不是发错了？好像一些词语用得也有点问题。 ——程宇稍微想了些轻松的事情，来压下心中的悸动，表面仍平静沉稳地倾听着，只是双眉微不可查地压低了些，嘴角浅浅的笑透着对女儿的疼爱。 星野爱见状，稍微收了收前倾的身体，轻呼了口气，身上那股带着压迫感的气势飞速消散，然后抿起明媚的微笑：“至于我的爱，完全是谎言啦，大叔也很清楚的。我是出于私心所以欺骗了大家，伪装成了爱大家的样子，一旦被看穿的话，马上就会被大家唾弃吧……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她说到这，眼神透出些许恍惚，像是回忆起了以前的许多事，然后更加坚定：“说什么爱自己，自私自利就是自私自利啊……爱如果只有自己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光鲜的部分都是谎言，内在空洞无物，这样的我并没有值得大家爱的地方。 “嘛啊，虽然真实的我会被讨厌，但是没关系，只要我能好好地说谎，大家就都能高兴了——这不是很好吗？我也很擅长喔。”星野爱将双手按在程宇的大腿上，注视着程宇的脸，“而且，有如此特别的您不可思议地爱着这样的我，三千五百年，我已经很幸福了……没必要在这方面替我忧心~” 程宇沉默地看着星野爱，星野爱这一刻的表情靓丽无比，是和她在偶像舞台上时一样的、满溢着快乐和阳光的笑脸，令客厅的吊灯都好像变暗了许多。 然而星野爱的双眸中，那两颗高挂的六芒星，依旧如宇宙深空中吞噬万物的天体，黑暗冰冷。 程宇平和缓慢地呼吸了一会儿，放松肩膀和身体各处，尽可能展现出游刃有余的姿态。 “能被心爱的女儿给出如此高的评价，别的先不论，我心里非常的高兴。”程宇说着，又抬手摸了摸星野爱的头。 其实星野爱刚刚那番话，几乎可以说是在表达爱意了，可惜她自己似乎没意识到。程宇也不打算点破，这样关键的点，让她自己领悟会更好。 “作为父亲来说呢，为女儿分忧是职责所在。”程宇平静地笑笑，接着道，“而且我不早就说过了吗？这正是我给予你的爱，你只需要心怀感激地接受并因此感到快乐、就完全足够了！ “——所以你才是，没必要在这方面替我忧心。” 星野爱目光凝了凝，似乎有点惊愕，唇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程宇先她一步开口，继续道：“我完全不会感到有任何负担，虽然确实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可做什么事情都是要花费时间和精力的，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当然也会需要。 “真要说的话……其实……可能等到以后你不再需要找我做这类人生商谈的时候，我或许还会感到寂寞呢！不过，出现那种状况，我大概也会高兴。” “……您还真是爱我。”星野爱偏了偏脑袋，笑容收敛了些，抿了抿嘴说：“不需要再找您人生商谈吗，或许不会有那一天呢……因为就算不做人生商谈，我也想能一直和您说话。” 她边说着，边低了低头，视线撇向自己的大腿，沉默着酝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大叔你话说得是很好听啦，可还是会有负担的吧？毕竟……明明刚才都掉眼泪了……” “那算什么负担？”程宇问。 “诶……可是……” “眼泪自己想要落下，我也觉得并非不可以，所以允许它落下了，仅此而已。”程宇的话中没有迟疑，“或许有什么深意，但绝对不是因为你想的感到有负担。不如说，要是这样能让我稍微更体会到你的心情，给你分担忧愁，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嗯，再好不过了，我可是打心底里这么想。”程宇说着，十分认真地注视着星野爱，“那么你呢？只要能好好地说谎，大家就都能高兴了——你打心底里觉得这种事情好吗？” “那当然、” 星野爱抬起了头，想要普通地说出肯定的话，却卡住了。 “当然……当然是……” 奇怪？ 星野爱察觉到自己没办法说出想说的话，舌头在口腔里胡乱地颤抖着……明明在平时，动得比脑子都要快的啊！ 突然没办法撒谎了…… 还是不想撒谎呢…… 最终，她停下僵硬的话语，将心情平复，和程宇对视。 星野爱的一双美眸隐约有些泛红了，脸上仍撑起微笑： “大家都会高兴的……” 0093 偶像的工作 “努力地唱歌跳舞，粉丝们就会开心；表现出阳光活泼的样子，粉丝们就能得到活力；不断说出‘爱你们’之类的话，粉丝们也就可以感到幸福…… “然后，B小町的名气会提高……不只是我，其他伙伴也可以得到更多的资源，获得更多的机会…… “事务所的收入也能增加，社长的梦想也能实现……啊，最近他都开始买些名牌烧酒喝了，以前可是特别抠搜的呢…… “只要我能当好那个可爱的、温柔的、无人能敌的，爱着大家又被大家所爱的星野爱，就能让所有人都得到收益！” 星野爱说着，眼里若有若无的悲意忽然消失了，像是被什么抹去，眼眶微的泛红也褪去，整个表情再次确实地阳光明艳起来。 “所有人都会开心！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她毫无阻塞地继续说着，神态的变化似乎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只要我稍微努力一点，就可以做到了！” 那声音里透出了几丝兴奋，星野爱除却双眼中黑黝黝的星辰外，此刻展现在程宇眼前的就完全是一张如春日阳光般亮丽的大大笑脸：“我啊，完全不懂得怎么去爱，但是我编织出的谎言，却能让大家都那么~高兴~~甚至，甚至……还会反过来说爱我呢！！” 她的胸膛都挺起了些，娇小的身体显出昂扬的姿态：“虽然现在……我还在说谎…… “但终有一天、终有一天， “谎言会成真的， “我能打心底里对大家说出： “‘我爱你们’。” “……” “……” “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程宇想这么问。 “你说的东西你自己相信吗？”——程宇更想这么问。 然而就这么些只有着轻微攻击性的反问，他都没办法对星野爱说出来。 只能以一副深思着什么又相当平静的表情，无言地注视着星野爱。 程宇还记得，自己女儿可不止一次对所谓的“说着说着，谎言就能成真”表达出怀疑和不信任，而且好几次那话里的意思几乎就是向着程宇说：“拜托了，请给我个答案吧！！” 甚至于，她刚刚就有问过自己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 程宇从来没有正面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但非要说的话，他恐怕会告诉星野爱：“谎言只会是谎言，停下这件事吧。” 可是，程宇不可以那样说。 要知道，在程宇出现之前，星野爱这孩子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哪怕一点儿爱，无论是被爱还是去爱别人。 从记事起就被生母厌恶着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得到爱，那位偶像事务所的社长给出的“谎言的爱或许能成真”——已经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并且，当了偶像之后的星野爱确实得到了爱 ——粉丝们的爱 ——仅限于偶像。 即使是谎言，说着说着、说不定就成真了——星野爱恐怕早就不相信了。 否则，双子就不会诞生。 她只是还不承认，或者说星野爱还存着希望，努力地忍耐，努力地等待……终有的一天。 程宇假如真的去否定那样的希望，星野爱一定会伤心极了。 必须承认，不论星野爱实际是什么想法，程宇很确信，他给星野爱的爱，是不足够的。 这和爱的质量与数量都无关，单纯是因为程宇遇到星野爱时，星野爱已经十六岁了，也已经在直面世间的种种了。 要让她蜷缩在“巢穴”内，像婴儿一样直接把“巢穴”里的人和事当作世界的全部，既做不到也不应该……而且，星野爱还很贪婪，不会一直满足于从程宇身上得到的爱。 不过都无妨，既然自诩为父母，目光就要看得更长远，而不仅仅只是爱着孩子……她终究是要去面对世界的。 所以，让她早点面对现实会更好……吗？ 倒也不是那样的，程宇不认同那种毛毛躁地做法。 他可是承诺了给女儿无限的爱，所以此时此刻的程宇自觉更应该拿出无限的耐心。 可以戳穿星野爱的谎言，但没必要，程宇选择更温柔地去接纳她。 于是，在星野爱讶异的目光中，程宇完全转过身来，双手伸出，将她抱在怀里。 星野爱就这么有些懵懵地顺着程宇的力道，扑向他的胸膛，也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反抱着……头发和背被轻拍着，耳边响起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说着： “小爱真是个好孩子啊，这些年很辛苦吧……” 星野爱呼吸一窒，只觉胸口心脏的位置堵了一下，在程宇怀里微微挣扎，但又想不出能回应些什么，就停了下来。 程宇就这么抱着星野爱，轻拍着她的背部好一会儿，又静静抚摸她的头好几分钟，最后主动放开了星野爱。 见星野爱刚刚那几乎是逼迫自己发光的姿态平复下去，转而有两分迷茫地看过来，程宇笑了笑，说：“让大家都会高兴吗？嗯，很厉害的想法啊。” 星野爱闻言，脸色顿时变了，伸手想去捉程宇的胳膊，又马上退回来，鞠躬般猛地低下头：“对不起！” 程宇有霎时的不解，为什么这时候会听到道歉，不过马上就明白是星野爱误解了他的话。 果然，程宇立刻又听到星野爱说：“对不起……我知道的，只有大叔你、大概是不会高兴的……”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重新抬起的脸上，眼中的黑色星辰也似乎在颤，整个人边贴向程宇边说：“我绝对不是没有考虑过您，只是……只是我不知道到底去做些什么才能让您真正地高兴……呐，可以的话、现在能够……” 程宇抬手抚了抚星野爱的头发，打断了她：“你这孩子想了些什么？我刚刚可不是在对你表达不满。让大家都高兴……我确实觉得这种想法很厉害。再说了，我要真对你表达不满，绝不会这么含糊的，明白吗？” 星野爱露出迟疑的表情，程宇淡淡笑了笑，补充说：“小爱，如果我要向你表达某种感情，我都会很直接的，因为我不想让你陷入无谓的困惑。” 星野爱好像安心了不少，转而窥视般看着程宇的脸：“那、厉害什么的……是在夸我吗？” “只有一半是。”程宇回答得很快，“这种带有自我牺牲意味的想法很厉害，但正因如此，我不会去夸赞这种想法本身，我夸赞的只是有这种想法的你。” “果然……大叔你是不会高兴的……”星野爱长长的睫毛低垂，视线坠落地面。 “因为这种事情很辛苦，你也不是心有余力，而是在压榨自己。”程宇说，“我心疼你也是很正常的。爱着所有人，支持所有人，这是只有传说中的神才能做到的事情，你要成为神吗？” 程宇的语气很平和，完全听不出质问的感觉，甚至有点像调侃，是刻意而为之。 星野爱睁大了眼睛，注视着程宇，小嘴微张了一下，又张了一下，才说：“偶像的工作……不就是那样吗？” 0094 何为勇者？ 程宇缄默一秒，但也并不惊讶。对星野爱来说，神爱世人，世人亦爱神，大概是她认为的一名偶像最完美理想的状态，偶像某种意义上就是宗教。 不过星野爱也不是一开始当偶像就这样，甚至乎，她现在也没这么明确的想法，只是在做而已。 她刚上初中就被齐藤一户忽悠来当偶像了，程宇听过几乎全部的故事。 星野爱一开始当偶像的想法并不坚定，刚当了三个月就不想干了，因为被B小町的“伙伴”们欺负得厉害。 全是因为看了粉丝们给她写的信，信中充满了对偶像·爱的爱意和支持，使她备受鼓舞，想要更多地回应粉丝们，才迸发出巨大的热情把偶像继续当下去。 要知道，当时十岁出头的星野爱，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其他亲人，亦没有别的爱她的人，偶像工作会成为她的全部世界。 偶像吸引了粉丝，粉丝留住了偶像，往复循环，往复纠缠。 如果齐藤一户给她的“谎言的爱也可能成真”没问题的话，大概也会成为一段佳话吧？ 可惜，神不爱世人，世人亦不曾真正爱神。 “所以啊，就是你这种想法，让我觉得爱着你这样的孩子，很不错。但是呢……”程宇温柔地笑着，说着星野爱不太明了的话，“星野爱这个人是偶像，没错，偶像……却并不就是星野爱。” “当然。”星野爱偏了偏脑袋，凄凄地微笑，“毕竟是、谎言……” “勇者斗恶龙的故事，大概听说过吧？到什么程度呢？”程宇问道，问题有点突兀。 星野爱愣了一下，不确定地说：“操纵勇者去打败恶龙，然后拯救公主的……游戏？您并没有带我玩过这个……” 《勇者斗恶龙》是国民级游戏，她虽然没玩过，但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样吗，我也没玩过，下次有空带你试试看。”程宇摸着下巴飞速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回归正题，“一个心中无所畏惧，拿起剑盾去挑战恶龙的人，是毫无争议的勇者，可以这么说吗？” 星野爱不太懂程宇为什么忽然提到这样的话题，但犹豫后还是顺着说：“可以。” “一个心中害怕不已，丢下剑盾逃跑的人，绝对不是勇者，甚至可以称为懦夫，没问题吧？”程宇继续提问。 星野爱这次犹豫得更久了些，最后点头：“嗯，没问题。” “……”程宇深而缓地呼吸了两下，眼睛认真地注视着星野爱，而淡淡地开口，“那么……一个心中害怕不已，却拿起了剑和盾牌，前去挑战恶龙并拯救公主的人——他是勇者吗？” “……” 星野爱一时间没能回答上来，考虑到最后，似乎得出了答案，但也只是和程宇对视着，不说。 “我觉得是的。”程宇见状笑了起来，用沉稳又确定的声音说，“前去挑战恶龙并拯救公主的人，当然值得被称赞一句‘勇者’。否则，若是一个心中无所畏惧，却丢下剑盾逃跑的人，又该如何称呼呢？” 星野爱咬着唇，无言以对。 她只是在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上有所缺失，学历也差点，但不代表她是个笨蛋。 相反，星野爱的脑筋并不差。她听得出来程宇是拿勇者比作她，一个心中没有爱却努力爱着众人的人、和一个心中恐惧却前去挑战恶龙的人，程宇要说这都是值得赞誉的。 “哈~啊……”星野爱吐出无可奈何的可爱叹息声，“大叔……我好像，又被你说服了。” “是那样吗？”程宇看着星野爱美眸中仍然闪耀的一对黑色六芒星，神色没有太多波动，“一个前去了挑战恶龙拯救公主的人，对于大家来说，他当然值得被当作‘勇者’歌颂……但是，对于他自己而言，他应该被当作‘勇者’歌颂吗——尤其他心中其实非常害怕的情况下。” 星野爱听了，表情有些木。 “我认为主客观的统一是非常重要的。”程宇说道，“应该分两种情况，一种是：他是被迫的。他非常害怕，但是被逼迫着去挑战恶龙了……对于别人而言，还是可以赞颂他是‘勇者’，对于他自己，却不太行了。 “另一种是：他就是那样想的。他就是想要去挑战恶龙拯救公主，于是胜过了自己的恐惧……无论是对于别人还是他自己，他都是当之无悔的‘勇者’，甚至于——我觉得，这样的勇者，比那心中本就无所畏惧的勇者，更加称得上是一位勇者！” 程宇说完，顿了顿，才再意味深长地对星野爱说：“那么小爱，你是哪一种情况呢？” “……我、我、”星野爱双眼的黑星摇曳，她感觉舌头又开始不听指挥了，“我是……” “无论哪一种情况，你都值得被大家所爱，因为你有确实地努力去爱。”程宇又打断她了，或许也是刻意的，“正如一个人，他只要去了挑战恶龙拯救公主，就值得被大家当作‘勇者’歌颂了。” “第二种。”程宇刚说完，就听到星野爱这么说，接得非常迅速。 只见她微笑着，脸上有泪珠扑簌扑簌地滚落，眸中星辰的墨色随着泪珠的滚落不断变浅：“我希望是第二种，我会让它变成第二种的。” 程宇看着那样的星野爱，反而收敛起笑容。心底生出“啊，又把女儿弄哭了”的感慨，虽然星野爱每次的哭泣蕴含的东西并不相同，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有哪些地方能做得更好。 星野爱回答是第二种，又说希望是第二种、会变成第二种，实际意思就是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但会努力成为第二种。 可是，实际上，程宇的想法…… 程宇又轻轻将星野爱抱在怀里，低声说：“你记着，无论哪一种情况，你都值得被大家所爱。但是呢……我并没有鼓励你去成为任何一种，或者成为别的什么。听起来好像我有在鼓励你，实际上我只是单纯地告诉你事实应该是这样的，绝没有别的意思——这就是我为什么在一开始就说：我其实不是很愿意谈论你值得大家爱着的地方。” “唔……呵、呵呵~” 程宇听到怀里的星野爱发出了娇嫩的笑声，又似乎没再流泪了，便放开她。 转而搭着她的双肩，说：“还有一件事，把以上的情况全部推翻……记住了，就是不被所有人爱，我也会爱着你的。” 星野爱下意识地将右手捂上心口，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 程宇打量了她一会儿，又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说：“我不赞同的事情，如果你一定要去做，我也会支持你的。因为那是你在追求你想要的未来，但相对的……我有个请求。” “……请求？” 星野爱直起了身子，认真听着，程宇很少对她提什么请求，要是好好完成，一定会让他高兴吧？ 程宇看着星野爱说：“爱大家，爱所有人，我会支持你的，不过…… “能把你自己也加进‘大家’和‘所有人’里面吗？” 0095 星野爱是个很值得被爱的孩子，我很确信 “……” 星野爱闻言，没有做什么反应，而是安静了下去，几乎如同一副静止的画，身姿端丽、屏息凝神地注视着程宇，仅有两枚墨色星辰在一双美眸中波动。 “……” 程宇也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最终，星野爱微微昂起下巴，两边嘴角也小小地翘起三毫米，樱唇轻启：“大叔你一直都在说这个事情呢。” 程宇把手收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然后缓缓说：“我讲过了，这是个一点也不温柔的世界。而你，明明是被这世界不温柔的一面所伤害过的孩子，却总想着在这世界上去爱点什么，甚至有实质性地努力去做——真是有够温柔的。 “既然你声称要爱大家，那为什么……要漏掉一个受伤的孩子，为什么要刻意把她排除在外呢？ “虽然世界是不正确不温柔，但我也好，你也好，所谓的大家也好，都确实是这样的世界的一部分。 “既然你要对世界温柔以待，那同样作为世界一部分的你，理应和大家一样、得到你的温柔。” 星野爱偏了偏脑袋，凝视着说那番话的程宇，长长的睫毛上下扇动了几下，脸上靓丽的微笑漏出一丝无奈：“我到底在您心中是个什么形象呢……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啊……” 她的话里只透出一半的疑问，或许她心里早已有了大致的答案。 小小地感慨之后，星野爱才开始正面回应：“把自己也算进大家里……我从来没有想过……因为我总是能察觉到自己和大家的格格不入。就算让我那么做，我也不太懂，毕竟爱大家是我撒的谎呢，即使算上自己，也不会有所改变的。” 她用很普通的语气说着，明明还是有些悲伤的话，声音里却完全没有先前的悲意——不是刻意表演，也不是逃避了感情，而是十分平静又充满底气的样子——眸中黑色六芒星的颜色也非常浅了。 程宇不太能确定星野爱现在的状态，她在听完自己的勇者论调和哭过后，就一下子变得像是找到了什么坚实的依靠…… 然后情绪开始昂扬起来。 不过，无论怎样，程宇此时要说的话还是不变的： “在这点上，谎言与否并不要紧。因为我只是希望你能把你自己视作可以爱和应该爱的对象——能有那样的意识就足够了。至于是否确实能去爱……” 程宇沉吟了一会儿，不是思考而是强调他接下来的话： “没事的，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唔哼！” 星野爱静止般微笑，望着程宇眼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漏出闷哼似的娇声。 她一直捂在自己心口的手往身上抓了一下，顺势攥紧成了拳头，接着整个人往地面弯下腰去。 兔子睡衣的兔头帽翻了过去，露出了星野爱曲线十分漂亮的背部，但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腹部或心脏产生了急痛，以致于程宇琢磨了几秒后，忍不住担忧起来。 “没事吧？怎么了？是突然有哪里难受吗？”程宇问。 星野爱侧着脑袋，似乎透过她那垂下的蓝紫色长发凝视了程宇一会儿，然后就直接直起身子，右手依旧按在自己心口。 “我没事喔。” 随着星野爱重新坐起来，半翻起来的帽子耷拉了下去，遮挡面容的长发也在重力的作用下退向两边，接着，一对明亮璀璨、耀眼无比的白色六芒星显出在程宇眼前。 晶莹美丽，灿烂光明。 “我只是……”星野爱眼角微弯，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感觉心脏被填满了，快要溢出来了，所以……调整了一下。” 程宇沉默…… “把手给我。”他沉声说，伸出手。 星野爱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把右手从心口处放开，然后搭在程宇的手上。 程宇手腕翻转，两指扣在星野爱的脉搏上……皱了一下眉，然后问：“平时会出现胸闷么？心口有没有感觉刺痛或者刀割那样的疼痛？会不会有从腋下一条线往指尖方向的放射性疼痛？” 星野爱看着程宇，眨了眨眼，说：“没有，都没有啦。” “是么……”程宇放开手，看起来放松了一些，“那应该没有问题。” 星野爱微微扁起嘴，说：“我刚刚表现的是那样的气氛吗？大叔你是故意的吧？” “没有。”程宇平静地说，“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身体突然的变化，只归咎于情绪的话，我不是很放心。” “过度操心呢~像上次我只是刷牙的时候出了点血，就把我捉去医院了。”星野爱说着仿佛抱怨的话，两边翘起的嘴角却不断把嫩滑的脸蛋往上堆。 程宇叹了口气，道：“那次可不是过度操心，防微杜渐是必须的，你的牙齿长那么好，并不容易。” “……嗯。”星野爱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在一些常识上有所缺失，能被程宇教导的话，还蛮高兴的。 “……” “……” 安静了片刻，星野爱也觉得该回到正题了，于是按捺住脸上的笑容，用向上的目光注视着程宇，轻声说：“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但我会尝试将自己加入大家里面的……” 程宇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摸着她的头说：“和大家不一样……事实上，看似一样的大家里面，每个人也都是不一样的。所有人都有特别的一面，所有人也都有普通的一面，只是有些人特别的一面更显眼，有些人普通的一面更显眼——明白这一点，就知道没有真正异常的人。 “星野爱是个很值得被爱的孩子，我很确信，因为我就爱着那个孩子。” 程宇说完，星野爱便有些慌乱地低下了视线，好像在躲避程宇的目光一样。但她马上又抬起来，转头望了望客厅的挂钟，说：“很晚了耶……大叔你明天还要上班吧，这次就聊到这？” 程宇轻轻笑了笑，说：“去睡吧，做个喜欢的梦。” 星野爱抿着甜美的笑容，点点头，又看了程宇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再往卧室走去。 消失在通往走廊的转角后，又突然回来冒出半个身影，一双紫色琉璃般漂亮的星眸望向这边。 “大叔……” “嗯？” “给您……添麻烦了。” “添麻烦才好。”程宇用十分随意的语气回应。 然后，好像听到了星野爱的笑声。 但程宇认真确认的时候，星野爱已经确实地往卧室去了，转角处只看到名为“小黑”的白猫一闪而过的身影。 “……” 过了一会儿，程宇起身去把一直静音播放的电视机关了，接着走到客厅灯的开关前，暂时没按下去。 他在复盘刚刚和星野爱的对话。 “B小町的伙伴……” 程宇还记着一开始星野爱是在说和B小町里的伙伴吵架了，但是她没有说是谁，只说伙伴。 绝不是星野爱不愿意敞开心扉，要知道，一开始星野爱还会和程宇说她和B小町的其他人关系都不错，现在已经不再那样说了。 单纯是她不觉得自己能说别人的坏话…… “任重而道远……”程宇深深叹了口气，“谈话次数太少，光谈话也不行……还得慢慢来…… “而且，现在的小爱…… “实在是有点……” 程宇想着想着，忍不住双手掩面蹲下： “好难对付啊！” “快要讲不过她了！” 是因为到青春期尾声了吗？还是因为真的成长了呢？ 总之，程宇明显感觉星野爱比刚接触那会儿，要难说服得多，明明行为上是更坦率了。 “应该是后者吧？！”程宇仔细思考了一番，得出结论，“自己也得加油了，呵。” 笑了一下，程宇起身关掉客厅的灯，走回自己的卧室。 …… …… 程宇不知道的是，星野爱回到卧室，关好门后，也马上双手掩面地蹲了下去。 “——” 因为顾忌到双子还在睡觉，星野爱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蹲在地上，身子摆来摆去。 她感觉心跳得厉害，脸上也滚烫。幸好逃得快，不然，要在程宇面前、耳朵尖儿都红掉了。 “不是作为女儿，也能爱着我的吗……”星野爱的脑海内回荡着自己的呓语，喜悦之情在心中翻滚。 “真是贪婪……” 不小心的，星野爱口中说出了话来，立刻紧闭嘴巴。 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蹲在自己卧室门下方，数分钟……忽然，一道毛茸茸的东西拍到她的脸上。 连拍了两下。 星野爱睁开眼睛，从指缝间看去。 只见白猫小黑正站在她身前，一脸无聊地甩着尾巴，察觉到她的目光后，更是打了个哈欠。 莫名的，星野爱意识到，这只猫是在提醒自己要睡觉的话，记得到床上去睡。 于是，星野爱脸上勾勒出了完美的弧线，微笑着起身，抱起白猫小黑，将它放到了猫窝里，并给它盖好被子。 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床上。 月光透过窗户，将卧室照得昏暗又明亮，能看清东西，却也让人升起睡意。 星野爱检查了一下两个孩子的睡相后，便在一旁躺下，睁着一双闪亮的眼睛注视天花板。 但从她的眼神能够看出，她其实在看着别的东西，或许是脑海中的某个场景。 “~~” 星野爱张了张嘴，晶润的上下嘴唇轻碰了两下，好像要发出声音，可最终只是做了做嘴型。 “不行呢……那个称呼，必须用足够真诚又毫无谎言的爱去说出来，他才会高兴的吧……” 星野爱想着，渐渐闭上眼睛。 她似乎做了好几个喜欢的梦，但醒来以后都忘了。 0096 B小町·葵 “这里，这个镜头就不要放我的了，放妮诺的吧！她在这里特别可爱，不放到屏幕上的话，太浪费了。还有第二首歌副歌前的舞蹈，灯光先聚焦在葵和那个孩子身上大概会更好喔？这样我们B小町就都很亮眼了！” 彩排后，在轻微汗水的映衬下，显得相当俏丽可爱的星野爱直接凑到舞台导演石井海斗身边，对刚刚的灯光、镜头、气氛渲染等方面的设计提出了意见。 石井海斗左手捂着下巴，皱起眉头说：“这两个时间都是舞台氛围刚过一个小高潮后，再往下的点，在这里要给观众一个印象残留，选择凸出你这个C位，让观众注意力都留在你身上，我可不认为有问题。” 他对星野爱的“指手画脚”没什么不满，因为他很清楚这位名为爱的偶像是十足的内行，有非常认真地学习过相关知识，也得到过包括他在内的多位同行的指点与认可，并不是某些他曾遇到过的、有点想法就瞎提意见的讨厌鬼。 嗯，还是个美少女呢。 “呵哈哈哈哈~”美少女星野爱发出了清澈的娇音，唇角勾起阳光四溢的笑容，道，“没问题！我可是超可爱的偶像，只要我站在舞台上，粉丝们的目光就都逃不掉的！不过，我还是想要更整体的效果啦~” 石井海斗又说了几句，最终难以拒绝偶像本人的要求，只能表示会考虑调整。 随后，星野爱又闪着璀璨靓丽的美眸，在他身边继续说： “对了，还有事情要麻烦您……我发现如果粉丝坐在B2区第三排中间那两个位置的话，第一个MC环节时会刚好被灯光闪到，持续可能有一分多钟，不知道这个有没有办法处理呢？” “……” …… 葵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和高峯坐在一块，休息着，一边啜饮着奶茶一边玩着手机——看起来是这样，但如果旁边的高峯探过头去，会发现她的手机屏幕画面一直在上下重复滚动，根本就没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 葵一直在偷偷听着爱和石井导演的讨论。 等一下，“偷偷听着”的形容不是很对，距离这么近，应该说是他们的讨论声主动钻进葵的耳朵里。 “所以我没有任何问题~”葵想着些有的没的，心里自嘲一笑。 说是偷听其实也行，她不在意，爱那边的谈话，她听得半懂不懂。 不过有件事，葵听得很明白。 那就是爱的目的—— 让她们这些不在C位的偶像，获得尽可能多的展示机会。 这样的话，B小町里除了爱以外的人，也一样能大量收获属于自己的粉丝哦~ “哈哈，大概吧。” 葵心中笑笑，将手中的奶茶一口气喝到底，然后把空杯放到一边。 不仅仅是在Live的舞台上，还有综艺节目、杂志采访、歌曲MV等各种场合，爱都会尝试分出更多的“戏份”给B小町的其他成员。 葵刚来到B小町的时候还非常惊讶，但很快就觉得，这应该是必要的事情。 不然的话…… 也太没意思了。 当B小町这个偶像组合的成员，没意思。 葵是憧憬着电视机里光芒四射的偶像们才进入这个行业的，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自己能够作为偶像大放光彩，无论到哪里都被追捧，会担任由许多可爱的女孩子组成的团队中的C位……什么的…… 那样的想法，在B小町，是不可能实现的。 没人能敌过那一位无敌的少女呢。 漂亮的眼睛，可爱的脸，无懈可击的笑容，娇小又比例完美的身材，葵很确信自己没什么是可以和爱相提并论的。 嫉妒…… 多少都有一点吧？ 葵觉得其他成员应该也会这么想。 怎么说呢，能把偶像一直当下去的人，很大部分都是欲望很深的人呢……尤其是被人认同的欲望。 葵知道自己就是那种，害怕寂寞，渴望被认同，渴望被称赞的人。 而且当了几年偶像后，还稍微有点恶化。 被粉丝们簇拥称赞，被许多人交相夸奖——而且这些事情在预想中的未来会越来越多——这是葵之所以仍待在B小町的特别重要的原因。 葵有自知之明，离开偶像行业不知道能做什么，继续做偶像的话，又有哪里比得上有爱存在的B小町呢？ 偶像这种东西，并没有外人想象的光鲜，在这个时代一抓一大把。绝大部分都是地下偶像，不少团队从成立到解散，粉丝都不知道能不能超过一千人。 如果是大型事务所成立的偶像团体会好一点，但那样竞争特别激励，团体本身人数也会特别多。像AKB49那种呢，说不定一场Live下来，光在那静态伴舞，麦都不给你开。 相比之下，莓Pro的运营虽然偏心于爱，但即使作为爱的陪衬，葵和其他成员也还都是很有存在感的，像是唱歌时分配的歌词，没有哪个成员会少的。 “当然……也是因为改变环境太麻烦了~” 葵想着，望着天花板吐了口气，伸出手掌向着自己扇风，喃喃道：“好热……” 为后天的Live做准备，彩排了几小时，出了不少汗，加上现在岛国樱花开后，天气回暖了。 “啊，是吗？来，峯峯带了扇子哦，给你扇扇吧？”一旁的高峯听了，惊讶之余又显露出高兴的样子，从包包里拿出一把小圆扇，开始给葵扇风。 “哇~活过来了！非常感谢！”葵见状，双手虚握抵在下巴，露出喜滋滋的表情，一脸享受地凑到高峯的扇子前。 高峯微微一笑，更用力地扇了两下扇子，嘴里说着：“别客气，别客气。” “嘿嘿~”葵笑嘻嘻地回应，随后又看了一眼爱的方向。 爱依然在和舞台导演争论不休，而且……一直在维持着作为偶像的美丽姿态——翘起的手指，摇曳的裙摆，无一不在证明这个人是毫无疑问的偶像。 “一般来说会做到那种程度吗？” 无时无刻都展现出人们所憧憬的偶像模样，葵不认为有哪个正常人会那么做，但爱是例外。 爱是特别的。 那可是B小町的爱哦？就算有人跟她说，爱是披着人皮的、名为“偶像”的妖怪，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葵能想起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她曾经在公园里无意间碰见了拿着汉堡的爱，还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不算工作相关的话，那应该是她们成为B小町的同伴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次稍有内容的交谈吧？ 尽管在那之前，葵已经有点把爱往非人的方向想了，但和爱的谈话中，她所得知的事情，使她更加明了爱的非比寻常。 那天晚上的爱，用着一脸像是在讲别个什么人的事情般平淡的表情说： “我……和你们说过自己没有父母，住在福利机构的事情吧？ “差不多必须离开那里了，然后母亲的亲戚提出要照顾我来着，但实际见面的时候又被拒绝了。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行呢？ “对方没有把理由告诉我啊，实在容易让人产生各种想法，对吧？ “是不喜欢我的性格吗？ “不喜欢我和母亲相似的长相？ “还是因为我是做偶像的，这个职业不行呢？ “……” ——葵难以想象那是怎样一个充满痛苦与哀伤的处境。 再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爱告诉她： “前天。” 葵感到匪夷所思，要知道，就在当天，B小町还举办了一场Live。 她亲眼看到爱在舞台上热情地舞蹈，欢快地歌唱，用无比阳光耀眼的笑容，大声地向粉丝们喊“我爱你们！” ——怀揣着那样的心事，到底是怎么站在舞台上的？ 更别说，即使在台下，爱也同样一如既往地笑容满面，全无破绽。 爱真的就如她的表情一样，一点也不受伤吗？ 当然不会，葵很清楚这一点，因为爱都那样向她述说了，就算表情再怎么平淡，心里都一定耿耿于怀。 也正是如此，葵更加感到不可思议，相较来说，偶尔还会在早上赖床的自己，真的适合当偶像吗？ 应该还好吧？ 是爱这个女孩子太过厉害了啦！ 绝对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吧！ …… 葵不再去关注那边的爱了，转而拿过高峯手中的小圆扇，开始反过来给她扇风：“峯峯，到我了哟。” “好~”高峯也很乐意地接受。 葵一边扇着风，一边望了望另外一旁几个也在休息的B小町成员。她们都没有人会和爱一样去和舞台导演探讨舞台设计，也经常显露出不偶像的一面，是同类……葵有点安心。 “爱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葵对自己心中庸碌无趣的想法感到叹息，可是，“这样想的话，我才不会嫉妒到发狂啊……” …… …… 之后又进行了一段时间彩排，今天的活动就结束了。明天再来走走流程，后天便可以演出。 葵和B小町的其他成员一起，到更衣室更换衣服。 “吶，各位！演出后的第二天要不要一起去吃个甜点呢？现在天气暖和了，可以更开心地吃冰的东西了~” 一道悦耳的声音在更衣室响起，然后整个更衣室都安静了下去。 包括葵和一直蹲在角落里逗猫的环奈在内，所有人都看向了满脸笑容地提出邀请的爱，接着愣在原地。 爱见状，偏了偏脑袋，目光明丽且唇角娇艳，说：“唔……偶尔吃上一两次，应该是不至于发胖的吧？怎样？如果大家有空的话……因为是我提的，所以我会请客哦。” 葵和其他人面面相觑，她从大家的反应看出，都和自己一样搞不清楚爱的真实意图。 两个月前爱也有邀请过她们，私下一个一个地邀请。 那时候葵和其他几个人还讨论过爱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她们说，结果就真的只是到甜品店吃了些甜点，让人一头雾水。 “或许……爱就只是想和大家一起，像朋友一样出去玩吗？” ——其他成员大概都不会这么想吧？ 毕竟爱一直和团队中的其他人极其疏离，在此之前，也从来没有表现出要和大家搞好关系的意图。她几乎就只是个偶像，所有一切都为偶像服务。 然而，葵知道一点，就只有一点点，完全来源于三年前那一晚和爱贫瘠的交流，她知道爱也会受伤，也会在意和别人的关系。 只是…… 由于大家沉默的时间过长，更衣室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沉默的原因，除了平时就和爱不怎么亲近外，也有人是上次答应了爱的邀请，结果临时反悔没去，所以这次有些不好开口说话。 再有就是，可能爱自己没意识到，她的压迫感太强了。 即使是这样尴尬又僵硬的空气里，爱仍然毫不在乎地显露出璀璨的笑脸，目光就像她平时看向粉丝们时那样，充满着莫名的吸引力和包容力——如此近的距离，在这样的她面前，大家都产生一种不得不答应的错觉。 可是，B小町里并没有人能爽快地说出： “好啊，算我一个。” 这样的话。 “退一步说，小爱邀请人的时机和方式都很一般！应该说是挺烂的。现在正是紧张地准备演出的时候，突然就说演出后第二天去吃个甜点是怎样？大家普通来说是想要第二天休息，可和爱一起的话会增加压力的……而且，也不做点铺垫，在网上搜点甜品的照片，然后说‘啊，好想吃’之类的，再……嘛啊，爱大概不懂做那种事呢。然而，我只和爱出去吃过一次，实在没那种可以直接应承的亲密默契，更别说这里还有人当初就没去……” 葵心里嘟囔着，抿了抿嘴，她觉得自己是时候出来打破僵局了，因为大家都不回应爱…… 也是因为…… 葵想起了去年，曾经有时尚杂志对爱进行采访： Q：“关系最好的成员是谁呢？” A:“啊哈哈哈~那样有点难选哦……不过，应该是葵吧？” ——但是，葵反反复复地仔细回忆，自己和爱有过的、正经的、稍有内容的交流，毫无疑问只有三年前那一晚的一个小时、甚至不到一个小时而已！ 或许……爱和B小町里成员们的关系，就只有这种程度了。 自己已经是爱心目中第一亲近的人了。 “好啊！既然爱又要请客的话，我可不客气哦！算我一个。” 对，事到如今，就该由葵来说出这番话。 “没问题！还是上次那个店，或者，大家有别的想去的店也可以啊，芽依酱~”爱的脸上勾画着完美的笑容，说着。 ……是的，葵没能来得及说出想说的话，就被梅梅抢先了。 对此，葵只能感叹：“梅梅，真是各方面都很好的好孩子啊！” 明明她才是B小町里最年长的，结果成年了，却不够成熟呢。 “我也去吧，我有点怀念提拉米苏的味道了。”至少是第二个说出来的，葵这么想。 有人开头，气氛自然也就打开了，基本上都答应了爱的邀请，除了妮诺。 妮诺沉默不言，然后更衣室又安静了一会儿。 得益于团队里某个活泼的孩子，大家都知道了前几天妮诺和爱大吵一架的事。 那是很令大家震惊的事情，至少葵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爱一向都和成员们保持距离，说话礼貌得体，只有社交性，怎么会和她吵上呢？ 不过爱最近也确实有所变化，葵觉得或许真发生了什么吧。 只见爱走到妮诺身前，漂亮地微笑着：“不来吗？明明上次你有到场的呀？还有说想过段时间再吃点芭菲。” 停顿了一下，见妮诺还是没有开口的兆头，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食指按在脸颊，道：“我上次……真的很高兴哦。” 葵看清楚了妮诺脸上转瞬即逝的愕然神情，然后妮诺便低头目光瞥向一边，有些嗫嚅地说：“……不，我不想去。” “是吗……可惜了，下次我再邀请你喔。” 爱的笑容没什么变化，只是活泼地说着。 葵就那么看着她们…… …… …… 在离开Live场地回家之前，葵找了个机会和爱单独相处。 并不困难，因为爱有她父亲派的专车接送，B小町的其他人则由莓Pro提供的车送回去。这中间有个短暂的时间，葵只需放弃事务所提供的回程车，转而选择自己掏钱坐车回家就行了。 “小爱。”葵跟到爱身边搭话。 “诶？怎么了，不回去吗？”爱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看着葵。 葵也看着爱，爱脸上还是那样平淡漂亮的微笑，她清楚，那微笑大概和面无表情是一个东西。 “最近经常叫我们的名字呢。”葵试着说。 “啊！”爱发出了像是惊讶，但又略微有些机械的声音，然后明快地说，“是有叫错谁的名字吗？那个，实在没办法呢，我不擅长这个啊。” “呵呵，没有啦。”葵笑了笑，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注视着对面少女精致的脸庞，问道：“小爱，你……还好吗？” “很好啊！”爱毫不迟疑地回答，“今天一整天都是大晴天，所以我也吸收了不少阳光呢。” 还是那样完美的笑容，葵又看了一会儿。 “那是什么，只有植物才能做到吧？！”最终，葵以玩笑的口吻回了一句，然后就离开了。 准备自己掏钱坐车回家。 “果然，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毕竟是那个爱啊……” 葵一边想着，一边往最近的车站走去。 …… 另一边，星野爱坐在程宇派来接她回家的专车上，有些出神地望着车窗外。 “葵……” 低声轻语。 星野爱怀里抱着白猫小黑，耳朵上戴着耳机，耳机的另一头连接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她正在听的歌曲： 《说谎的我》 0097 星野爱与B小町众人的约会（上） “是这吧？到了。” 程宇看了看不远处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把车靠边，提醒了一句副驾驶上抱着猫咪发呆的少女。 “嗯……”星野爱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脸恬静的模样，微笑若有若无，星眸凝视着底下自己穿着短靴的脚。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啊，是这里了，我就下车。” 说是那么说，但星野爱没有做出任何下车的举动。 程宇见状，无力地笑了一下，像是叹气：“来来来，给你抱一下。” “嘻~”星野爱眼角一弯，笑眯眯的，把白猫小黑放到一旁，然后转身钻进程宇胸膛。 过了一会儿后，星野爱满足了，才下到车去，再用力地挥手，向程宇告别。 “愉快地过这一天吧！”程宇留下这句话，便开车离开。 星野爱一直看着程宇的车消失在十字路口的车流尽头，才收回目光，蹲下来向着白猫小黑伸出双手。 白猫小黑甩起尾巴，用末端拍了拍星野爱的手心。 “这样啊，今天是自由的一天吗？”星野爱微笑着询问，并没有期待回复，自由的一天是指小黑今天不想挂在她身上。 重新站起来，星野爱翘着嘴角说：“那要跟紧一点我，不要跑丢哦。” “……”小黑白了她一眼，总而言之懒得理她。 星野爱呼了一口气，抬眼望了望约定集合的地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 白色花肩衬衫配深蓝色星空束腰长裙，是之前参加某时装秀时隔壁穿的一款，漂亮而不张扬，简约又有内容，星野爱觉得应该还是不错的。 然后是米色的女士圆顶帽，纯黑色口罩，墨镜就不戴了，长发在肩膀下稍微绑了绑。 “应该不会遇到粉丝吧？”星野爱心想，她现在算是小有名气了，但东京很大，人很多，被认出来的概率不高。 “哼哼，出发！”星野爱美眸闪亮，唇间描画出完美无瑕的笑容，接着精神百倍地前往集合地点。 白猫小黑就踏着猫步跟在她身后。 到了目的地，星野爱左右看了看，拿出手机确定时间：“好，大家都没到！嗯，只要等四十分钟就行了。” 又打开聊天APP翻了翻，确认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后，她就找了个阴凉的角落等待伙伴们的到来。 上次是提前了一个半小时，有点太过头了，所以这次她改晚了一点。 星野爱没有选择进到哪个店里，就那么婷婷玉立在路边，脸向着里侧，静静刷着手机，偶尔四处望望。 等到远处电线杆上的乌鸦换了几批后，终于有其他B小町的人来到了约定地点。 最先到的，是一起前来的葵和环奈。 葵穿着纯黑色的内衬和热裤，外面披一件褐色外套，包裹在肉色丝袜的长腿踩着长靴，头发披散着，相比平时做偶像时的可爱风格，她的私服要妩媚得多。 环奈则套着一件粉色的外套裙，衣袖部分超过手腕，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更兼白色打底短裙、半透明的短白袜和黑色小皮靴，明明偶像打扮是偏向姐系的风格，私服倒是可爱得不行。 “葵！你来啦，我好高兴！”星野爱摘下口罩，露出太阳般明媚耀眼的笑脸，主动凑上前去，欢快地打起招呼。 “哈哈~爱今天也很精神呢，我们有来迟吗？”葵看了看四周，又打量着星野爱说，“怎么好像你已经到了很久一样？” “我也是刚到。”星野爱毫不迟疑地回答，然后转向一旁的环奈，“环奈，你能来，我也是非常开心的啊！” 闻言，环奈脸上显出愕然的表情，连眨好几次眼回神后，才应道：“嘿……嗯……爱你都邀请了，我当然就来了，大家一起出来玩的话，我是挺喜欢的。” 星野爱的笑容明显更甜美了些，美目闪闪：“真的吗？莫非我在环奈你这里，是特别有面子的那种吗，呵呵呵……不过，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时候来呢，她们都会到吗？” 葵拿出手机看了看，说：“梅梅说已经出车站了，峯峯她们也在，所以很快的，我们等等吧。” “没问题。”星野爱应和，然后转头看到环奈把白猫小黑抱了起来，于是问，“不觉得重吗？” “诶？”环奈一愣，随即说，“不会啊，唔……说起来，小黑虽然看着挺大一只，但体重却很轻。” 星野爱偏了偏脑袋，说：“猫都是这样的吧，轻飘飘的，所以走路都不会有脚步声。” “那是什么啊，猫走路没声音难道不是因为爪子下的肉球吗？”一旁的葵说道。 “真的吗？！”星野爱抬起右手，纤长的五指轻掩着嘴，睁大璀璨的双眸，惊讶道：“我还以为是猫咪的毛蓬松蓬松的，所以浮力比较大，会更轻诶。” “当然不是啦。”葵说，“不然的话，今天环奈穿得这么轻飘飘的，走路也该没声音啦！” “哈哈哈……什么，不要把人家说得像是幽灵一样啊！”环奈先笑了一阵，然后才诉说不平，一边低头给白猫小黑梳着毛发，一边道，“真想养一只啊，可惜我妈妈对猫过敏。” “小黑的话，真养起来还是不太容易的。”星野爱食指点着自己脸颊，说，“因为它不吃猫粮，每顿要吃一斤肉，一天三顿。” “真的假的？”葵伸手去挠白猫小黑的脑袋，“我家的只吃很小一碗，小黑好像也没比我家那只大太多吧？而且看着完全不发胖，真羡慕啊！” “平时呢，小黑还会……” 小黑：“……” 白猫小黑对这三个人类拿自己当话题没啥意见，因为它不会说人话，只能不断甩着尾巴。 好在没过多久，B小町其他说好要赴约的人也到了。 “见到你实在太好了，高峯~”星野爱先凑到高峯跟前，笑容艳艳地打招呼。 高峯看了她一眼，才说：“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爱。”话里十分客气，以至于漏出些许违和感。 星野爱毫不在意，接着向另外两人一一招呼，然后也得到了规规矩矩的回应。 “既然人到齐了，那我们到店里坐着吧。”葵说。 大家当然没有异议，本来就是这次目的所在，而且别的不说，那家甜品店的甜点确实非常美味。 毕竟是程宇把整个东京有名的店铺都吃一遍，吃出来的。 另外一提，宠物是可以进店的，只要让店员专门看着——得加钱。 0098 星野爱与B小町众人的约会（下） “那么，大家都想要吃什么呢？” 到了店里，一起坐到位置上，星野爱便主动招呼大家点单：“可以先点，吃不够再加吧~” 芽依伸手放到桌面的菜单上，指尖在描过几个甜品，随后转头对星野爱问：“爱的话，喜欢哪种甜品呢？” “呵呵~”星野爱抬起双手，十根纤细的手指往外摆动，眸光烁烁地说，“甜的东西我都特别喜欢哦！芽依酱上次点的是马卡龙和抹茶蛋糕吧？如果想吃点冰的，店里好像推荐过蓝莓芭菲和巧克力雪冰。” “嗯~是吗？我看看……”芽依之后没再怎么和星野爱说话，专心点单。 待所有人面前都被呈上自己想要的甜品后，少女们开始一边享受甜点一边貌若随意地聊天，但话里都没什么内容。 “说起来，爱前段时间不是去参演了《骄狂刑警》那部电视剧吗？”忽然，环奈给出了稍有内容的话题，还和爱有关。 “那个啊，不久前就播完了吧？”芽依吃了一小勺芭菲，舔着唇说，“我记得爱是第九集出场来着？演得真是非常厉害！” “那个，我也有看哦，爱演的大明星就完全是大明星，一点也不逊色里面其他的大牌演员。”资历最浅的那个B小町成员试着说。 “诶——原来大家都有去看的吗？”星野爱唇角勾起娇俏的弧线，双手搭在桌面，长发发尾在空中轻甩，“怎么样，我演的角色很可爱吧？” “很可爱哦。”葵说，“而且，演绎出了危险的感觉……我是不太懂演技啦，爱的角色表面上和爱很像啊，黑暗面则完全不一样，我觉得特别棒。” “我是从一开始就有在追剧啦，毕竟是第一集的收视率就有12%的超高人气的剧。”环奈拿出手机，一边不知道在点开着什么一边说，“不过播着播着，收视率就一直在跌呢，有一集都掉到6%了。但是爱参演的那集，收视率突然就上升了两个百分点诶，这应该就是说明爱真的演得很吸引人吧？” 她说着，把手机屏幕转向大家，给众人看《骄狂刑警》的各集收视率统计表。 “真的吗？我完全不知道啊，谢谢你告诉我！”星野爱看着环奈的手机屏幕，露出讶异的表情，右手做出手枪形状，摸着下巴，“唔……不愧是我，竟然高了两个百分点吗？当然，其他演员和各个工作人员的功劳也不能忽视呢。” 环奈收回手机，继续点开着什么，说道：“按这个情况看，《骄狂刑警》肯定能在日剧学院赏拿几个奖的。” “你很了解？”高峯挖了一勺圣代，喂给身边的人，然后问，“爱也能得奖吗？” 在艺能界，偶像的地位比搞笑艺人还要低，更别说和顶层的演员们比了。《骄狂刑警》只是星野爱演的第二部剧，资历太浅了，要得奖恐怕不容易。 日剧学院赏在岛国虽说不算特别权威，但也是个风向标一样的奖，每一个季度评一次。基本上，拿了这个奖，不能说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但毫无疑问作为演员的身份是得到了承认。 “我当然了解，我是他们杂志的忠实读者。”环奈说，“爱的演出非常好，但拿奖大概还是有点困难。先不说《骄狂刑警》本身拿不拿得到奖，剧里的说得上是主要女配角的人太多了，几乎每集一个，而且有几个演员咖位很高……不过我是给爱投了一票啦。” 日剧学院赏包括助演女优赏在内的几个主要奖项，作为杂志读者是有一定比例的决定权的。 “……投给了我？”星野爱注视着环奈，环奈低头看着手机，“那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刚好就因为环奈的票，我就得奖了~” “呵、”环奈轻哼一声，说，“有可能吧……” 之后，几人就没再聊什么有内容的话题了，基本都是“这个很好吃哦”“真的很好吃啊”这样。 吃过甜品后，星野爱又邀请她们去逛街，买点衣服什么的，除了芽依说有点事离开外，大家也都陪星野爱逛了一圈。 到下午五点多才解散，环奈和葵因为有段回家的路方向一致，所以走在一起，登上电车。 “《骄狂刑警》这个热度的剧都不像是我们事务所能接到的工作，不过是爱的话，又另当别论。”环奈有些感叹地说着。 葵捏着自己下巴，故意夸张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环奈：“虽然……爱也挺奇怪的，但你今天更显特别耶。” “哪有啊？！” “有啊，你以前对关于爱的评价，基本都是不想多说话那种，但今天话很多。”葵指出，环奈从前也不会吝啬于赞美爱，却绝不会说出爱另当别论这种，承认爱的特殊以及带有认输意味的话。 环奈甩了甩过长的衣袖，视线撇过一边说：“……我只是不太搞得懂爱她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是想要培养一种和团队成员们相亲相爱的新人设？” “哪里会，我们在粉丝那里本来就是相互很友好的设定吧？”葵依照逻辑推理着说。 环奈理了理鬓角，沉吟了一会儿说：“那就是那种吧？有新戏的角色需要演，所以就做点贴合角色的事情来寻找灵感，我听说很多厉害的演员都会这么做，体验派还是方法派来着？” “没听说爱有接到新的演员工作……”葵看着电车窗外，轻声说，“有没有可能呢？爱就只是单纯地想和我们打好关系？” “哈？事到如今？！”环奈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的啦！爱从一开始就是那种，对自己以外的人完全不感兴趣的人吧？以前小冉有说她好像把其他人都当作游戏里的NPC一样……我觉得有点过分，但也不是没有那种感觉，你看爱今天对待我们的样子……” 环奈画面卡住般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然后又继续：“和爱平时对待粉丝没有区别吧……或许在她眼里，别人都只是没有区分度的抽象概念。” 像一开始碰头的时候，“你能来，我很高兴啊”，就是偶像会见粉丝很平常的话术。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被叫了名字……”环奈明丽的双眼有些出神，旋即叹息道：“爱完全不漏出任何心声，就连梅梅只是问她喜欢吃什么都蒙混过去，所以人家才一点也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嗯？”葵凑近看着环奈的眼睛，“你……非常在意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有点讨厌爱的。” 环奈轻轻推开她：“说不上是那样，只是有点嫉妒……哈啊~可能稍微长了几岁，想法有点变化，以前总觉得人家这样应该当C位的！” “嘿嘿，可爱、可爱哦。”葵笑嘻嘻地伸手按在环奈脑袋上。 环奈不是很买账，拨开她的手：“喂，你的脸看着比我小好吗？其他人……咦？！” 环奈忽然定定地望向电车窗外：“那个，我不是很敢肯定……莫非对面桥上那人是爱的养父吗？” 电车正经过隅田川，也算是东京一条景点河。 “？”环奈的反应有点大，葵不是很理解，就算是爱的养父又有什么特别的，但顺着环奈的视线看去，葵也震惊了一下。 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子，正赤着脚站在桥的护栏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下方隅田川的水面。 那人连上衣都脱光了，如流水铸就的肌肉线条让葵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但是——“变态？” 不不不，那是爱的父亲啊，毫无疑问！ “是、是的吧？”葵下意识地说。 正当她们满脑子困惑，想不明白爱的父亲到底在干嘛的时候。 爱的父亲跳下去了。 没错，他往隅田川跳下去了！ 然后，电车一刻不停地往前驶去，窗外就再也看不到桥、隅田川和爱的父亲。 葵和环奈面面相觑…… “要不然，我们在小讯上发消息给爱问问？”环奈懵懵地说。 葵按了按太阳穴：“啊……我们不清楚具体情况，要怎么说……但、总之我们直接打语音过去吧！” 0099 圆桌会议 “那么最后，给电视机前正辛苦备考的粉丝们说点祝福的话吧？” 记者这么说完，便将话筒转向星野爱。 “诶？”星野爱先是发出一道可爱的声音，反应过来后、如春日阳光般的笑容在脸上洋溢起来，“啊哈哈哈……好啊！我想想哦……” 她四下看了看匆忙的人流，又抬头望向不远处黑褐色的三光门，其上挂着牌匾，牌匾写着：天满宫。 此处是位于京都的北野天满宫，天满宫之总本社，主祭神是岛国的学问之神菅原道真，每年全国考试前，来这参拜祈祷考试合格的学生络绎不绝。 “有了！”星野爱小拳头一砸自己手心，然后抬起戴着粉色手套的右手按在下巴上，说，“我啊，很久没去过学校了，读书的时候成绩也不怎样，所以我一直觉得、能为了继续上学而努力备考的人真是超厉害的！！” 说着，星野爱右手向前，对着镜头摆出了意义不明的胜利手势，用像是在跳跃般欢快的语调说：“那么！我要祝福大家！就像《棋魂》里的近藤光下棋能得到棋圣指导一样，而大家考试都能得到学问之神菅原道真大人的指导，最终考到自己想要的成绩——啊咧，怎么好像有点阴森？” 星野爱停顿了一下，又摆摆手，嘴角勾起完美的弧线：“算了，总之，无论是家里父亲反对断了生活费，还是约好一起考同一所学校的恋人突然分手，亦或是无论如何比不过优秀的姐姐而感到沮丧、出了意外一段时间不能行走、一上考场就会呕吐、目标东大但三次落榜…… 身在各种不同处境的大家，努力又受挫折，受挫折又努力，也包括一直努力一帆风顺，甚至是不努力但前去了考试的应考生们——要加油哦。” 最后一段话的语气明显不同，星野爱那眸光烁烁的美目仿佛望穿镜头，艳丽的嘴唇吐出温柔的轻语。 就连记者也像是被迷得愣住了，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嘿！”星野爱突然跳了一下，双手在胸前摆出心形，右眼一眨，“这里是B小町，我们会一直陪伴你们，为你们加油！所以大胆向前吧，必有收获！！” 画面定格。 程宇动了动手指，将网页往下滑，看看评论区的情况。 好评一片！ 程宇倒也不是不理解，毕竟这视频的标题是《爱酱的宠粉时刻合集》，能点进来看的大多是粉丝。 不过…… “最后那段采访说的话也太多了吧？” 程宇还以为只会来两句“加油加油加油！你们都是最棒的！”之类的，比较公式化的祝福。 而且身处各种处境的那几个例子也太具体了吧？ 程宇猜测，九成是一些给她写信倾诉的粉丝所真实遇到的情况，自家女儿是在指名道姓啊！ 果然，马上就在热评里看到有网友现身说法，说自己大概就是星野爱说得那个目标东大但三次落榜的应考生。 并且，还有来还愿的回复，现在已经是东京大学的学生了！ 程宇不由一笑，那采访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专业合适的话，说不定过几年这人还会来自己公司上班。 想着些有的没的，程宇点开发布该视频的油管主的主页，准备看看其他合集视频。 这个油管主是B小町的忠实粉丝，发布的视频基本都是关于B小町的剪辑合集，而且关注数比B小町本身在油管的官号还要高一些，不知是什么原理。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 程宇急忙关掉油管网页，然后把办公桌上的几本资料摆在电脑前打开，并拿起一支笔，正襟危坐，才说：“进来。” 秘书久保孔亮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一如既往地捧着一叠文件，就像是他的固有设定。 “社长，开会了，人都到齐了好久了，你搞什么？”秘书凑到程宇办公桌前，面色不愉。 程宇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 “……”秘书斜斜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不信任，“那我得再提醒你，下午你要去和文秋周刊的负责人见面，商量合作事宜。” 程宇点点头：“原来如此……行了，我马上就去会议室。” 秘书一脸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样子，但最终沉默地离开了。 程宇重新在电脑上打开原来的网页，在油管主的关注按钮上点击了一下，接着才拿起一些资料前往会议室。 到了会议室，圆桌那已经围了一圈“骑士”，秘书久保孔亮也在其中，就差一个角，等他这个“骑士王”入座了。 程宇随意躺坐到唯一空着的椅子上，资料往桌面上一扔：“好了，咱们圆桌内部不搞礼节，直接进入正题，新制度施行后各位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小作坊时代倒没什么，但公司壮大、开了分公司，甚至成立集团后，那种粗糙的管理已经不再适用，更兼腐败横行、权责模糊、员工保障缺失等等问题逐步暴露出来。 为此，程宇全力推行新制度，花了数月，几乎重塑了整个集团从上到下的体制，完成了分配、契约、监督三方面的改革。并着力培养公司文化，对内宣传爱己及人的观念，辅以明确的规章保障，对外宣扬目标是推动世界进入信息化新时代，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促进社会和谐发展。 由此，整个Amethyst集团才真正踏上正轨。 说是那么说，新制度实行时间还很短，或许有很多毛病也不一定。 “问题是有不少，不过我个人意见是再观察观察，所以我的就先不提了。”其中一位圆桌的成员说道。 圆桌基本上可以理解为Amethyst集团的内阁，除了程宇外，每个成员一律平等，也都有着极大的权利，是整个集团最核心的干部团体。 “天启那么说，其实我这边也差不多，才一个月，能得出什么好结论？”另一个圆桌成员回应。 顺便一提，天启是上一位成员的代号，他自己起的，跟程宇本人的中二病无关。 其他成员也跟着说了一圈，除了不久前从高丽回来的代号“蝶魂”的三石有香提交了一份改进建议外，主流观点都是：再看看。 程宇从善如流，推进下一个议题。 “咱们的舰娘游戏运营得怎么样了？”他问道，游戏以后也会成为集团的营收支柱，算是重点关注项目。 代号就直接是“舰长”的圆桌成员说：“还不错吧，玩家已经超过一百万，手游也在做了，按这个势头，夸张点估计下个月就能收回成本。” 程宇愕然：“真的假的，付费用户有这么多吗？” 他倒不惊讶用户数量，原世界《舰队Collection》在没有强力宣发的情况下半年就突破一百万了，在他们这边只会更快。 随后，舰长将自己的笔记本连上投影机，仔细讲解了情况。 程宇陷入沉思，状况比他想象得好……怎么回事，在这个世界做生意，虽然偶尔波折，但总体来说顺利过头了吧？ 这么一对比，系统完成任务后奖励的五百万好扣啊。 “那我们的流动资金吃紧一点也没事吧？”程宇说着，转向久保孔亮，“说说对ins的收购情况，给其他人讲一下那边的出价。” “换算过来，100亿左右。”久保孔亮平静地说。 圆桌一片哗然，刚巧在喝水的三石有香直接被呛到，苦着脸问：“开什么玩笑，我们哪腾得出那么多流动资金？！” 钱倒不是没有，但集团业务还在高速扩张中，这些都是要砸钱的。 程宇不以为意，直接说：“拿是一定要拿下的，大不了找四宫或四条家要呗，我们能帮他们烧钱，他们乐意得紧。” ins是一款允许用户拍摄上传分享照片的App，在这个主要用相机拍摄照片的时代，还是挺新奇，更有提供十数种拍摄特效，能让不会ps的人也能拍出充满“艺术感”的照片。 本身其功能不算出众，但那是相对程宇原世界美颜相机都满天飞的情况而言，在这里已经很特别了，用户数百万遍布全球，且还在飞速增长。 程宇很清楚，再过一两年，要拿下怕不是得1000亿下去。 由于程宇的坚持，圆桌的成员没法有太多意见了，只能纷纷转头哭穷，希望不要消减自己这边的经费预算。 总之，圆桌会议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然后程宇前往别的核心部门那参加部门级别的会议。 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消耗了，程宇正想去公司食堂吃饭，忽然三石有香跑了过来。 “老大，是去要吃饭吗？一起去吧！”一身OL装却留着一头公主切的三石有香说道，红唇抿着俏丽的微笑，胸膛贴近程宇。 “啊~！”程宇一砸自己手心，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模样，“说起来，最近我女儿想要练习厨艺，所以我给她约好中午在家吃饭当美食家。抱歉，我得走了。” 说完，脚下一转，匆匆离开。 “等等，老大，等一下……”任三石有香怎么呼叫，程宇也不停下，她穿着高跟鞋也没法追上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宇消失在门口。 这时，久保孔亮刚好路过。他在三石有香身旁停下，瞥了三石有香一眼，轻轻摇头，然后才继续前进。 三石有香登时火气上来：“你也给我等等！你什么意思啊你？！” …… 话分两头，程宇属于说谎了那便做到底的类型，也不在附近找个餐厅吃，给家里看娃的齐藤京子发了消息后，就直接开车回到公寓。 进家之后，程宇看到两小只日常待在客厅看电视，而齐藤京子在厨房做饭。 给两位小朋友打打招呼，程宇便走到厨房里：“京子，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齐藤京子看了他一眼，说：“不用了，宇君，你中途进来就是添乱而已。去坐着吧，爱刚跟我说会吃少点，所以就算加你一份，饭菜也够的。” 程宇一怔，转头看了看客厅：“爱在家里吗？不是跟我说下午有事……哦，原来不是工作啊。” 齐藤京子摆弄着菜叶的手顿了顿，接着说：“我一瞬间产生了暴露他人秘密的愧疚感。” “哈哈，不至于。” 程宇说着，退出厨房，穿过客厅，到了练习室。 果然，星野爱就在里面，正对着铺满墙壁的镜子一边唱歌一边跳舞。 犹如身着斑斓色彩的蝴蝶，在花丛中舞动着春光。 程宇就站在练习室门口注视着她，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 唱着跳着，星野爱仿佛完全没有发现程宇的样子，俏脸上璀璨的笑容没有丝毫动摇。 不过随着歌曲进入尾声，星野爱舞动着的娇躯离门口越来越近，最后直接撞进程宇怀里。 “大叔~”星野爱仰头，眸子闪着喜悦的光，“不是要工作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偷懒？” 0100 跳河可不是件好事 程宇低头看着星野爱，这丫头缄口不提对他的误导，让他以为这孩子下午要工作，所以中午不会待在家里。 尽管星野爱也没说是工作，只说了下午有事，请齐藤京子再来照顾双子——这类用真话误导人的撒谎方式，和星野爱以往的风格不太一样，是学程宇的。 但到底是怎么学到的……程宇就有点迷惑，因为他自觉一向对星野爱十分真诚，顶多是说“世界上唯一的女儿”这类隐瞒着“世界不只一个”的信息差的话时会有点心虚，其他时候程宇不认为星野爱能模仿到这类东西。 难道是新闻发布会，被记者采访的记录之类的？ 好吧，程宇现在真正在意不是那些东西，而是，星野爱为什么要隐瞒呢？ 他可不觉得是两人碰巧没对上频道电波，产生了误解，绝对是星野爱故意的。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干涉过头，不过我实在好奇，你下午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 程宇直接问了，有点担心这会让星野爱感到缺乏私人空间，但一方面他认为父女俩的关系足够好，另一方面好奇心还是胜出。 星野爱贴着程宇的胸口，仰着娇俏的脸，和程宇对视，唇间抿着甜美的微笑，一时间没有回话。 程宇见状，温和地笑着说：“你不想告诉我也没事的，我只是好奇、想要了解自己女儿的动态，可不是被什么大家长的控制欲驱使了。” 星野爱美目流转，视线从右下游动到右上方，然后从程宇怀里离开，正面面对程宇，卖萌般歪了歪脑袋，说：“秘密~” 程宇眉头微抬，但也只是把手按在星野爱脑袋上抚了抚：“嗯，不错，就这样吧。对了，下午我倒也有事要出去，咱们的小公主需要南瓜马车吗？啊，这里面可没有打探什么意思。” “诶——好啊！嘻嘻~不过，我不是灰姑娘也可以的吗？”星野爱也不多想，笑嘻嘻地调侃。 程宇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灰姑娘那是租的，租的就是我们的车。” “哈哈哈~” 过了一段时间，经纪人齐藤京子小姐准备好午餐后，便招呼他们用餐。 吃过饭后，程宇见还有点时间，就打个电话吩咐秘书久保孔亮，下午让相关人员直接到和文秋周刊负责人约好的地点附近集合，他就不打算再回公司一趟了。 接着，以培养父女感情为目的，程宇和星野爱在客厅打了个把小时的电子游戏。爱久爱海和瑠美衣就趴在他们身边看着，齐藤京子则到专门备给她的卧室里睡了躺午觉。 等齐藤京子醒来后，星野爱看看时间：“大叔，到时间了，快点变个南瓜马车出来吧！” “可以。” 程宇说完，从怀里掏出魔棒晃了晃，一辆南瓜马车就出现在客厅里……才怪，只是单纯地和齐藤京子及双子道别，然后带星野爱和白猫小黑一块到停车场启动自己的车。 根据星野爱给出的目的地，程宇就大概知道她这次出门的原因了。 星野爱的人际圈子就那么点，今天还是B小町一场Live过后的假期，附近又是早些时候程宇带她去的甜品店，加上上次星野爱也是跟B小町的其他成员约的这里，再猜不出来就有鬼了。 看破不说破吧，程宇来回想了一番，最后也只是和星野爱说了一句“愉快地过这一天吧！”，便动身前去见文秋周刊的负责人。 说起文秋周刊嘛，是个很特别的刊物。 文秋周刊致力于深入挖掘各种隐藏于社会方方面面的真相，简单地说就是八卦周刊，热衷“爆料”。但和一般的新闻刊物不一样，文秋周刊真的什么料都敢爆！ 追踪过了追诉期的杀人犯，控诉其拿杀人经历写书卖钱，无视死亡威胁都只是寻常小事。 文秋周刊经常和岛国各大企业激烈相杀。曾经有几乎垄断地位的服装企业就被文秋周刊爆料强制员工长时间劳动，压榨工人，是典型的黑心企业。 理所当然的，该企业随后就将文秋周刊告上法庭，接着理所当然地败诉，结下恩怨。 5年后，该服装企业社长随口说了一句“希望说我们坏话的人能来我们公司看看”，文秋周刊的记者就果断潜入其中打工一整年，再次爆料确信该企业是黑心企业，引起广泛关注。以至于那位社长恼怒无比，私下在公司年会发誓与文秋周刊不共戴天。 一般企业如此，在娱乐圈就更不得了。不知有多少个明星偶像因为文秋周刊一纸爆料，人设当场崩坏，再不复人气。重要的是，岛国娱乐圈各大艺人事务所都已经被文秋周刊得罪了好几遍。 譬如当代偶像女团的建设者，开创“可以面对面的偶像”这一偶像理念的春元康，其手下的AKB49就有过许多人气偶像因为被文秋周刊爆出丑闻而黯然退役。 以至于春元康曾暴怒地带着一帮黑道大哥，直入文秋周刊公司总部施以威胁。 文秋周刊的记者们不但不害怕，还被激起了逆反心理，“就是你威胁的我，我就是要爆你的料”——直到现在也还咬着春元康的尾巴，疯狂报道其手下各个偶像的丑闻猛料，可见一斑。 不过，光是硬怼娱乐圈的大人物、大公司，真不算什么，即使是政界的大人物、大集团，文秋周刊也毫不客气。 程宇记得，两个月前，文秋周刊就报道了岛国现任副首相核电站维护费的贪污丑闻，直接说副首相是败类耻辱，一点退路都不留。 如果不是岛国其他主流媒体尽皆禁声，绝对能在岛国掀起巨大的舆论风波。虽然副首相没绊倒，但岛国各个县的县议员，在文秋周刊的刊物上扑街的不在少数。 毫无疑问，在八卦曝光方面，文秋周刊属于公鸡中的战斗机，其记者似007般无孔不入。假如你是一位政界的大人物，说不定哪天假期和牌友们打牌吹牛，炫耀般抖了些政界秘闻后，隔壁牌友就会突然来一句“我是文秋周刊的记者”，让你毛骨悚然。 总之，文秋周刊基本相当于程宇原世界的文春周刊，大概是文春周刊的平行世界版。 考虑到自己女儿也当着偶像，与其搞好关系，进行一些合作，是程宇觉得很有必要的……虽然大概没什么用，对方一旦有料的话，恐怕不会手软…… “我对文秋周刊仰慕已久，现在是信息时代，更是移动互联网的时代，我觉得文秋周刊也应与时俱进，驻扎于移动互联之中，我们公司的掌上新闻APP会是个很好的平台……” 程宇懒得再想那些了，本来今天就仅仅是来和文秋周刊的人谈商务合作的，于是开始正经八百地和对面文秋周刊的负责人洽谈。 后面还到文秋周刊公司本部参观了一阵，花了几小时，程宇让自己公司的随行人员把些资料带回去，他自己就不回Amethyst集团了。 从高丽回来的三石有香，有点缠人…… 程宇都已经拒绝对方的告白了，还是硬贴上来，又是公司初创时的元老骑士，还有着在高丽打开局面，带来近千万的海外用户的功劳，是团队里少有的真正拥有独当一面能力的能人，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开除她，甚至是调动她都要多考虑对方的意见……实在难搞。 倒不是程宇对恋爱不感兴趣，三石有香也是个美人，而是……对方不仅是个事业心极重的女强人，还很渴望家庭，绝对想要属于自己的孩子。 无论三石有香怎么承诺，程宇也不认为她真能把星野爱当作亲生女儿对待和看待——因此产生的偏差，对星野爱造成伤害，是程宇完全无法容忍的。 更兼程宇自己也没有自信能处理好预想中可能出现的问题，还不如至少在这个世界，就全心全意地爱着星野爱这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多少也有点烦躁了，所以程宇没回Amethyst集团本部，也没回家里，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了车，然后到隅田川河边散步散心。 下午五点的气温不冷不热，河边微风徐徐，这一段河，两岸人流稀少，让程宇感觉相当不错。 独自一人毫无目的地行走，别人不一定，至少对于程宇来说非常减压。 走着走着，就见到一座桥。 隅田川素有“桥梁博物馆”之称，见到桥不稀奇。 稀奇的是，此刻那桥梁中央的护栏上正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年，或者说儿童？总之，皮肤白皙，瘦瘦小小的，但并非营养不良。 清秀少年一动不动地坐在护栏上，两腿搭在外面，目光投向下方河面，无神的双眼却不见得真有在看着河流。 程宇望了他几眼，没有特别在意。 少年人嘛，迷惘愁苦是常态，加上程宇又不认识他，管他呢。 不过程宇对在这桥上发会呆，也有点兴趣，所以决定走上那座桥，然后欣赏一会儿潺潺的隅田川，再往回走，结束这次的散心。 程宇走上那桥，清秀少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也自觉走到另一边，不去打扰在那思考人生的小孩子。 “扑通~！” 清秀少年似乎和程宇一个想法，为了不打扰准备在桥上欣赏隅田川的程宇，直接跳河了。 “？？？” 程宇满脑子问号，有些懵地看着那孩子维持着呆滞的模样，屁股一挪一挪地往前，然后向着河面直线掉落。 程宇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想随便放松一下，并不想遇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啊！！” 心中抱怨着，程宇冷着脸走到跳河少年刚刚坐着的护栏前，往下方隅田川看了两眼。 嗯，很好，不会游泳的样子，自杀无疑。 “也没听说这是什么自杀圣地啊……” 程宇吐槽了一句，脱去上衣和鞋袜，爬上栏杆。 不管这小鬼是主动求死还是意外落水，即使是个完全陌生的人，要让程宇置之不理，也太为难他了。 一些特殊情况程宇是能狠下心见死不救，但现在不能。加上以长辈自居照顾星野爱一段时间后，程宇对世上的少年少女们多少有点爱屋及乌，至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凋零的。 “……” 站在护栏上，程宇平静地观察着那沉入水中的跳河少年。 那少年一开始动也不动地像块石头往下沉，似乎寻死之心十分坚定，但呛了几口水后就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接着是丧失理智般拼命挣扎——不过他确实不会水，几次乱动后还更往下潜了一点。 或者就是故意往下的？ 程宇耸耸肩，估摸着那跳河少年扑腾得差不多了，才跳下去河，一把将其抓上岸去。 程宇将跳河少年提到河滩丢下，看到他已经被水呛得七荤八素了，又将他抬起，颠出些河水来，做了点基础急救。 “……为什么救我？”清醒过来的跳河少年，第一时间怔怔然注视着程宇，说出小说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台词来。 程宇被迫泡了一遍河水，没心情理他，只是沉声一句：“你给我待在这！”然后就回去桥上，拿回衣服鞋袜。 但是，程宇刚拿回衣服鞋袜，转头就看到那跳河小鬼又起身往隅田川中心走，一副再接再厉的样子。 程宇急忙大步赶上，一把将这小鬼捉回来，掷在河滩：“干什么？跳河跳上瘾了？！” 程宇展示出十分恼怒的样子，冷声道：“你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污染水源吗？！” 跳河少年：“？” 0101 走投无路的少年 程宇瞥了一眼懵懵的跳河少年，一个比星野爱还小几岁的孩子，便不打算再跟他置气了，转而问：“你家在哪？送你回去。” 少年闻言，瞬间变回抑郁弃世的脸，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眼，其眼神却浑浊无比。 “不用了。”少年说着爬起来，直接背过身去，再顺着河流挪动双腿往前走。 程宇叹了口气，这小鬼要走也该往河岸上走啊，贴着河水是什么意思？要等他看不见之后，再跳一次？ 甩了甩身上的水滴，程宇道：“站住。” 少年下意识地伫在原地，大概是很明白双方力量的差距，但也不回头，身上的河水往下淌成水洼。 程宇皱着眉走到少年前面，说：“把衣服脱了。”然后把自己的西装外套递过去，“把这个换上。” 不知道为什么，那少年听到程宇说把衣服脱了，第一反应是害怕地退后了两步，接着才回过神来。 “……”少年盯着程宇递出的西装许久，没有动作。 程宇沉声道：“怎么，你想我来给你把衣服撕了，再替你穿上？” 少年打了个激灵，然后才脱掉湿透的卫衣，乖乖披上西装。 程宇穿上留给自己的衬衫，一边捋着西裤上的水珠，一边想着：“又不能直接拷打出他家地址，要不送警察局……稍后吧，我的善心暂时还有剩。” “我叫程宇，汉字是程序的程，宇宙的宇，你的名字呢？”程宇语气平和地问道。 那少年仿佛害羞的少女般，往左右两边的地面各看了一眼，才道：“我的名字……高取杉。” 程宇走到一旁的草坪坐下，再朝高取杉问：“跟父母闹矛盾了？在学校遇到事了？失恋了？怎么这么想不开，要来这污染水源？” 或许是程宇稍有调侃的话带给了他勇气，名为高取杉的瘦小少年鼓着胆气说：“不关你事吧，哥哥！” 程宇一愣，这个称呼有点意思。 虽说他面相比较年轻，但气质摆在那，一般和星野爱同龄的人也都会“大哥”起手，更别说十三四岁的小小年轻了……这孩子恐怕不太普通。 “我喜欢多管闲事啊！”程宇理所当然地说，“不然我救你干嘛？我特喜欢听别人的悲惨故事……不说也可以啊，我不勉强，把你家庭地址告诉我，送你回去。” 如果遇上一个合适的听众，基本上没人会不乐意倾诉。 高取杉那说话时为难却没有厌恶的模样，“不关你事”什么的，怕不是在变相表达：我想倾诉，但苦于没有合适的借口。 果然，少年苍白的脸上露出踟蹰，可摇摆了一会儿，最终却叹着气说：“没用的，哥哥你是帮不了我的……” 程宇笑了笑，听高取杉这话说得跟求救没什么区别，便道：“嗯……虽然有点自吹自擂，我作为一个社会人士，还是挺有能量的，你这个年纪基本上遇不到我解决不了的事情。” 当然，如果是恋爱或者交友之类的事情，程宇只能以开导为主，不过为了气势，他没提。 程宇表情认真了些，拍拍身旁的草坪：“过来，说说看吧……小孩子有困难，作为大人还是挺难袖手旁观的。” 高取杉纤细的双臂无力地垂落，原地凝视了程宇一会儿，然后默默地走过去，隔了一些距离坐下。 他先是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但怕浸湿的裤子连累身上的西装，不得不伸开，考虑了好一阵，才说：“哥哥，我是个偶像来的。” “……不稀奇。”程宇砸吧砸吧嘴，有些言不由衷地说道。 是不稀奇，高取杉也不是第一个告诉程宇自己是偶像的人了。总之，在这个国度，顶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少年少女是偶像的概率高到没边了。 那么，叫程宇“哥哥”的原因也找到了，大概是偶像培训上养成的，一种讨好他人的习惯。 “准确地说是偶像预备役，呵呵、”高取杉继续说着，还从喉咙里挤出两下笑声，“没有正式出道，在接受事务所培训……有一年了。” 接着，接着他就没有说话了。 程宇等半天不见高取杉开口，想到了些什么，不过还是先往好的方面问：“那看来是在偶像生涯遇到了问题吗？觉得偶像这个职业和自己想的不一样，还是说竞争压力太大承受不住？” 高取杉看了程宇一眼，摇摇头，然后嘴唇用力抿着，抿得发白，才深吸一口气，嗫嚅着开口：“不是的……只是那样的话，还好……我、我们事务所的社长是个变态，他对我们……呃、对我们……” 程宇双眼下意识瞪大了些，压下眉梢，神情认真严肃地问：“你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们社长对你进行了……潜规则？” 少年清秀稚嫩的脸上露出惨笑，说道：“还要，比那更过分……” 高取杉双手捂上自己的脸，话中杂着哭声：“他让我和几个同期生离开家，搬到一间别墅里……咕、说是合宿，能更好地指导我们。 “实际上呢、实际上，没收了手机，不给和外面联系，包括父母，也不能随意外出，相当于把我们关在监狱里。 “然后……每晚，每、每晚……” “好了，你这里就不用说了，我大概知道了。”程宇见他难受，便抬手制止了他。 高取杉也没坚持，直接跳过，接着说：“如果反抗的话会遭到毒打，有人试过逃跑，但外面的路都不认识很快被捉了回来，然后被打得半死。事后，嘿嘿，社长还会假惺惺地说什么好心疼好心疼，然后给那人上药…… “很温柔的……平时，我们社长就像是个普通的十分温柔的老爷爷，我一开始就是那么想的，所以非常相信他，但是！但是……我、还被拍了许多照片，如果敢说出去，那么那些照片会散发出去……” 程宇感觉心口像被冰水泼了一样，寒意钻心。一开始不敢置信，然而越听越惊，以至于要轻吁两口气来平复心情。 “你们社长是哪路恶魔啊？”程宇用仿佛没有感情的语调问道。 “恶魔……对，他就是个恶魔！混蛋恶魔！！”少年一下子崩溃了，流着泪凄叫。 高取杉咬牙切齿，眼泪不断淌入口中：“他还要求我们打一种药，说是美容的，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少年捏了捏自己嫩滑的脸：“看看这光滑的皮肤，药真的有效哦，然而被骗了，所有人都被骗了……我直到不久前被一位前辈私底下告诉，我才知道那是雌激素……你知道什么是雌激素吗？” 程宇面无表情：“……我知道。” 雌激素和雄激素本身只是人体会正常分泌的激素，男女都有，只是体内的比例有所不同。但如果是男生，在发育期间，被额外打入雌激素的话，会破坏其体内激素比例，严重干扰正常发育进程，造成各方面发育迟缓。 “……我很害怕，”高取杉有些发抖，“我害怕继续打那种药，更害怕我们社长，所以我都没敢告诉我的同期生们。” “嘿嘿，”少年又惨笑了两下，“实际上，我最害怕的还就是那些和我住在一块的同期生！因为啊…… “他们绝大部分人认为这些恶心事情都是可以接受的！他们普遍都比我小一些，社长平时又对他们那么好，以至于他们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受到了多大的侵害！” 高取杉一脸崩坏的神色，偏着头说：“很多人还会拿这事情来调侃说笑呢，讲今晚不知哪个又能得到社长的关照……哈、哈，关照啊，更有甚者，他们明明比别的同期生更懂，却主动去讨好我们那个混蛋社长——” 说着，高取杉双手抓着自己头：“在那样古怪的氛围里呆久了，我的脑袋也要出问题了，有时候我甚至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社长对我们做的事情是不是没有问题的——啊啊啊！！我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再忍耐下去的，否则，我真的会坏掉的……” 这个小鬼的话里，信息有点多过头了，程宇眉头皱得都要分不开了。 虽说岛国艺能界里，潜规则方面的丑闻程宇也知道不少，不过丑到这种程度的，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实在骇人听闻。 “没报警么？”好像有点废话，但程宇还是尝试先问这个。 高取杉摇摇头：“警察不会相信的，而且……以前就有前辈试过，没用。” 他们社长还挺有能耐哈，程宇心中怒极，表面却仅仅是十分严肃的样子：“父母呢，你难道没有和父母说吗？” 好像这也是个废话，可具体如何，还是得问问。 高取杉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是用一种很冷的语气说：“说了，嗯，他们……告诉我如果想要出头，要多努力讨好社长。” （一种植物）！ 这回程宇真是脚趾头到天灵盖都有寒意乱窜了。 斟酌了一阵，程宇颇显艰难地说：“那你……考虑过寻求社会的帮助吗？” 高取杉无神的双眼瞥了程宇一下，然后低下头：“几年前……有前辈告诉了文春周刊的记者，也得到了报道。但是，没有用，因为其他的媒体不愿意跟进报道。而且，我们社长反过来告文春周刊造谣……还赢了官司呢。” 程宇稍微坐直了些，摸着下巴，沉默不语。 “呵呵，我就说嘛……”高取杉见状，突兀地笑起来，“哥哥，你是帮不了我的。” 程宇神情如暗流汹涌的大海表面般平静，伸手轻轻拍了拍这个孩子的头：“你的情况还真是困难，我算是理解你为什么会选择轻生了。” 岂止是困难，TM的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都要走投无路了好吗？！身边的朋友、父母、社会，全都靠不住，甚至是帮凶，还搞屁！ 恐怕只有离家出走，自力更生一途！ 可是，有几个孩子有那种程度的心智、胆气和能力？更何况，代价也不是未能独立的孩子能承受的。 “但是理解归理解，我个人还是不认同的。”程宇没有去看脸色灰暗的高取杉，低头抚了抚西裤裤脚的水珠，淡淡地道，“偶像男团，有资源培养预备役，能够让国内主要媒体失声，经营时间怕不是有十年二十年以上，社长是个老头…… “你们的事务所就是那个事务所吧？” 0102 回学校读书如何？ 程宇顿了顿，观察着高取杉的反应，若带思索地说： “岛国乃至亚洲最大的演员公司，如果单论男团的话，大概是世界的顶峰——姜尼斯事务所。” 高取杉闻言，黑亮的瞳孔一颤，看来是说对了。 程宇脸色微沉：“那样的话……你们社长岂不就是那个喜少川先生？” 先说姜尼斯事务所，在岛国，乃至在亚洲，没有任何一家偶像事务所能与其相提并论。 光看营业额，第二名到第十名加起来都赶不上排行第一的姜尼斯事务所，是娱乐界当之无愧的巨无霸。 姜尼斯事务所在男性偶像方面的影响力是垄断，有着其他任何偶像事务所都无法想象的庞大资源——只要是它想捧红的艺人，没有失败的案例。 把握着一位偶像需要全渠道资源：有完整的培训晋升体系、自己的电视台和电视节目、自己的唱片公司、自己的演唱会事务所、自己的流行杂志以及遍布全国的偶像周边专卖店等等……是上下游完全打通，足以自成一体的娱乐帝国。 如果这不太好理解姜尼斯事务所的力量，可以再换个说法： 现今，以去年的数据论，整个岛国偶像业界的总产值约1500亿，而姜尼斯事务所的去年的营收约是——1000亿！（因为不是上市公司，所以无法具体统计） 除了无与伦比的体量外，姜尼斯事务所还是岛国当代偶像经济的开创者，它的成立标志着偶像时代的到来。在拥有前辈文化的岛国，资历也上天了。 再说回喜少川其人，一手创建了姜尼斯事务所，并且掌权至今，传闻姜尼斯的偶像们也几乎都是喜少川亲自选的。 可以说，姜尼斯事务所的成就，就是喜少川本人的成就。 如果讲春元康是岛国女团的缔造者，那喜少川就是岛国男团的神！ 事实上，不少岛国的网友就是就是这么吹捧的，相当一部分还亲昵又崇敬地称呼为喜少川爷爷。 三十多年来，不断地带出风靡万千少女的男偶像们，是偶像业界的大人物中的大人物。 “那还真是很难搞……”程宇神情凝重，低头不断思索。 对于高取杉话的真实性，程宇并不怀疑，他的话表明他不是同期中的唯一一个，他们甚至不是唯一一期遭受这些事情的偶像练习生，这证明喜少川的犯罪行为长久且猖狂，不可能完全没有风闻，一查就知。 而面对姜尼斯事务所的喜少川社长，岛国各大媒体的缄默是可以理解的。 以电视台论，本身就有着极大的共同利益，姜尼斯事务所的偶像们可以带来极高的收视率和大量广告资源，所以是绝对不想得罪姜尼斯的……纸媒同理。 至于新媒体，在这个年代还十分弱小。 以社会能量而言，就算程宇的Amethyst集团并不害怕对方，可也不想惹这个麻烦。 就算惹这个麻烦，也很难做什么。因为对方是娱乐界的绝对霸主，Amethyst集团的业务虽然并不是没有涉及，但在娱乐界是客场，终归不是对手。 “不过也正因为是娱乐界，所以今天知道的这件事情……” 程宇心里大概有了框架了，正要开口，却见高取杉站了起来。 他四肢纤细瘦小的身子特意跑到程宇面前，然后双手紧贴两侧大腿，深深鞠躬： “谢谢你，哥哥！” 在程宇有些讶异时，高取杉继续道：“谢谢您，救了我的命！” 随即，他抬起头来，露出了作为偶像预备役不应该露出的颇显难看的笑：“也谢谢您愿意听我这么一个傻气的小孩子说话！！” 高取杉清澈的双眼注视着程宇，又说：“还请您不要再为我苦恼了！” “……哦？”面对高取杉突兀的举动，程宇只是这么发出疑问声。 高取杉再抿了个不太好看的微笑，缓缓直起腰来：“没事的，我不会再去寻死了。向哥哥您倾诉后，我稍微想通了，果然，寻死太懦弱了，直接反抗就好了！ “我决定逃离那个地狱，再也不做偶像了——虽然我妈妈是姜尼斯的狂热粉丝，但只要我拿出觉悟，想必也不会逼迫我的；虽然我爸爸有点势利，可只要我以死相逼，想必也会退让的吧……我可以逃离姜尼斯……至于社长手里的照片，无所谓了……” 说着说着，高取杉下意识避开了程宇的视线，头越来越低。 “喜少川那老头是不会把照片流出去的，这点你不用太担心，因为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程宇说道，这种事情并不难推断。 又打量了几下眼前的少年，程宇略带感慨地说：“倒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为什么不坦率点向我寻求帮助？” 高取杉沉默了一会儿，说：“哥哥，您不用勉强哦。如果您有读大学，恐怕工作也没几年吧？那是姜尼斯事务所的社长啊，您给我披的这件西装都不是什么牌子货……您今天救下了一时冲动的我的命，还十分认真地倾听我的苦恼，非常谢谢您——足够了，之后我自己的事情，我、我会解决的。” 程宇挠了挠自己的脸，道：“节俭啊节俭，你哪里懂，牌子货又怎样……好吧，人靠衣装，你说得倒也没差啦！” 没想到这么个小鬼还懂什么西装，程宇挺吃惊的，随后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衬衫：“其实我身上这件……也不是什么牌子货，但是，这不代表我就没能力帮你。” 高取杉抬起头来，睁大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希冀。 他张了张嘴，但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程宇拍了拍高取杉的肩膀道：“算你走运，作为一个大人，一个满脸写着‘救救我’的未成年人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置之不理，实在有点为难。” 高取杉向旁低头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有些不流利地说：“但是，那是姜尼斯……” “好了！”程宇打断他，“你假如在说要自己解决的时候，声音中的底气再多一些，我就懒得掺和了——现在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呃……”高取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在那之前——”程宇想了想，低头盯着少年稚嫩的脸，“我得先问点问题，你学习成绩怎么样？我说学校里的。” 高取杉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程宇问来干嘛，但还是老老实实答：“中上水准，好的时候能偏差值能接近60。” “还不错嘛。”程宇评价，偏差值60属于努力努力能上重点学校的程度，“那我让你回学校读书，努力考个大学，最后做个普通的公司员工，这样的生活如何？” “可以吗？”高取杉问。 没有犹豫的回答让程宇多看了这少年两眼，问道：“你真的不想再当偶像了吗？” 高取杉的视线飘忽不定，眼中的忧郁凝而不散：“我不知道。”他说，“去当偶像，没我想象中的开心……不仅仅是因为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就是偶像本身，一直被教导要懂得伪装人设，骗过粉丝，让我有点难受……我爸爸是电视台的员工，我有一次去找爸爸的时候碰巧遇到了我的一位偶像前辈，因为被非常亲切对待了，我憧憬着他才听妈妈的话尝试去做偶像的。 “实际上呢，那位前辈私下性格非常暴躁，和人前亲切的样子完全不同，所以……” 高取杉没说全，但程宇也明白他是对表面光鲜的偶像感到幻灭了。 程宇没再深入追问，而是注意到另一个点：“你父亲是电视台的员工？哪个电视台，什么职位？” 高取杉想了想，说：“Hasmo电视台，只是一般的正式员工。” 程宇一怔，这不是桥本财团旗下的那个电视台吗？因为网络电视项目的原因，Amethyst集团和桥本财团有相当深入的合作来着。 巧了。 “这样啊，那你父亲一般什么时候下班回家？”程宇问。 高取杉倍感迷惑，说：“以前挺晚的，不过最近总是六点就会回到家……为什么问这个？” “能有什么，送你回学校读书呗！” 高取杉愣了好一会儿，才理清程宇的意思，是说要亲自去说服他的父母。 然而高取杉并没有感到高兴，而是肩膀耸起、露出有些畏缩的姿态：“呃……可是，我爸爸他……哥哥，你还是不要管更好吧？” 程宇盯了他一阵，笑了起来：“行了，我治不了喜少川，难道还治不了你父母？！你哥哥我，可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多了！” 见高取杉还在犹豫不安，程宇直接道：“我说了，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要不然我送你去警察局，我在警察局跟你父母谈。” 高取杉无可奈何，只能说出自家地址。 “也不是很远。” 程宇想了想，拿出手机，准备Call点人来，撑点场面还是要的。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程宇刚拿出手机，还没打出去呢，就有电话打来了。 星野爱的电话。 程宇抬眼看了看，手机屏幕顶上还有挂着好几分钟前自家宝贝女儿通过聊天APP发来的消息。 糟糕了，大概是他为了跳河捞人，将手机放在桥上后发过来的，所以没觉察。 之后也没打开手机看…… 秒回的神话被打破了，程宇心情有点不美丽。 “喂喂，大叔~” 接通后是惯例的问候，程宇脸上露出笑容，平常地回应：“是我。” “大叔现在是在忙些什么吗？”那边的星野爱问道，语气也很平常。 但星野爱，语气平常不能代表她人的心理状态，所以程宇相当认真地解释：“是遇到了点事情……刚刚手机没在身边，所以才没能及时回你的消息。” “诶——”手机里传来星野爱标志性的娇俏长音，随后听到她说，“不秒回也没什么，大叔也总是有忙的时候，我经常担心会打扰到你工作。我也没有特别在意哦，主要是……有人告诉我呢，看到一个男人从隅田川的桥上跳下去了……大叔有听说吗？” 程宇揉了揉睛明穴，居然被人看到了，谁啊，还告诉了星野爱，未免太搞了。 “那个男人是我，不过那是有原因的……”程宇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高取杉，接着对手机说，“简单地说，有人落水了，所以我去下河捞起他……详细的事情我回头再跟你说吧，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手机那头的星野爱稍稍沉默，随即道，“那么，大叔是没事的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大概就全身湿透的程度而已。”程宇迅速地回道，“对了，因为我这边后续处理要花点时间，今天是来不及做饭了，我回头打包带给你，或者你直接叫个外卖？嗯……记得让外卖员送到门卫处就可以了。” “这样吗，那我来做好了！晚饭！” 这回轮到程宇稍稍沉默，感受了一下星野爱声音里藏着的那丝兴奋，只好说：“好，我期待着。” “说好了，等你回来！” 接着，星野爱马上挂掉了电话。 “……” 程宇看了看手机，事已至此，先放脑后，转而拨通秘书久保孔亮的电话。 “喂喂……” “啊对，记得让他们开辆上档次的豪车来，要一眼奢华的那种……” 程宇结束通话，转向旁边的少年。 高取杉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用向上的目光看着程宇：“该不会，哥哥，其实是了不得的人物……？” “那也不至于，普通的公司社长罢了。”程宇拍拍他的背，“走吧，先带你去换身衣服，这裤子一时半会儿干不了，挺难受的。 “而且……是该顺便来身牌子货的西装，免得被你父亲小看。” 高取杉：“……” 0103 变色龙 程宇素来不开纯粹的玩笑，所以确实地去专卖店换了一身名牌西装，顺便也给高取杉换了一身。 不过高取杉身上的“邻家弟弟”的感觉太浓烈了，就算是正经的西装穿着也像是不知哪里的男校校服。 另外一提，当时要不是有程宇在场，旁边那位明显蠢蠢欲动的女性服务员，怕不是要扔下服务客户的职责、当场化身捏脸狂魔。 毕竟她一直在仿佛念咒般反复低声呢喃着“弟弟好可爱啊~”，大概还以为自己没有发出声呢。 看高取杉多少有些扭捏不适的样子，程宇想到以往星野爱在这种场合都是毫不客气地展现出如太阳般闪耀的光彩、牢牢把控气氛的主导权，就觉得这孩子果然只是个偶像的预备役。 虽说，别的正式偶像，大概也不会像星野爱那样时刻保持偶像姿态…… “哦，已经到了么？在我们后面？” 还想着找个家庭餐厅坐着等公司派的人到达，结果才走到半路那边的人就来了。 程宇往后一看，一辆轿车贴着人行道，缓缓驶了上来。 其车身线条流畅，黑色车漆散发出深邃的光泽，仿佛黑曜石般闪耀着神秘的光芒。 车头有一透明的飞天女神立于前方，女神脚下是劳斯莱斯的双R标志。 “额……”高取杉忍不住转头抬头看了身旁这个男人一眼，终于开始确信，这是位愿意且能够帮助他的可靠的大人。 “怎么是你过来了？”看着从车上下来，身着白色衬衫和黑色包臀裙，一双长腿被丝绸质感的黑丝细密包裹、轻踩着细高跟的三石有香，程宇有些诧异地问。 三石有香抿了抿艳红的唇，微微鞠躬行了个礼，接着才呵呵笑道：“怎么了，老大？难道是我的级别不够？” “那倒没有，就是大材小用了点。”程宇轻叹口气，露出略微无奈的笑容，“我只需要来个人帮我做点简单的秘书工作，让他随便派个手下的助理来，结果你过来了吗……不妨碍你正常工作吧？” 作为程宇最信任的左右臂膀，秘书久保孔亮在执行程宇的吩咐方面从未出问题，可想而知到底是谁的问题。 “当然，所有工作我都会处理好的。这位……就是高取杉小朋友吗？”三石有香轻笑道，视线转向程宇身旁。 “对。”程宇应了一声，然后给高取杉介绍，“这位大美人是我们公司的副社长三石有香女士。” 然后又指了指紧跟着下车的两位墨镜西装黑衣人：“这边两位帅哥是我们的王牌保镖，中村亮太先生和京谷龙先生。” “我的名字是高取杉，三石姐姐您好！ “中村先生您好！ “京谷先生您好！” 高取杉仍是那种带点拘谨又特别礼貌的风格，逐一上前鞠躬问好。 “还挺可爱的嘛。”三石有香说了一句，然后看向程宇，“事情我基本了解了，先上车，我再问点细节。” 程宇在之前买衣服的空挡已经把大致的事情写成文字，发消息给久保孔亮了，所以不需要再跟三石有香从头解释。 程宇点头，然后拍拍高取杉的肩膀：“走吧，让我去跟你的父母稍微交流交流。” 高取杉用手指抓了两下自己大腿，随后说：“好。” …… 由于东京倒霉的路况，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开了一个小时，才到达高取杉的家。 已经让高取杉打过电话确认父母都在了，所以程宇也不拖延就让他领着上门拜访。 三石有香仪态端庄地落后半个身位跟着程宇，两位高大强壮的保镖则一前一后地护着。 “您好，您是高取杉的家长吧？我是专门来和你们聊聊这孩子关于偶像工作方面的事情的。” 这么说了之后，前来开门的高取杉母亲看了眼一旁的儿子和程宇身后显得很专业并带有压迫感的阵势，多少有些迷糊了，下意识以为程宇是儿子所在的姜尼斯事务所的人。 “呃……请问有什么事吗？”她有些迟疑地问，“是我儿子做了什么吗？” 程宇态度很和蔼地说：“请放心，您的孩子并没有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但我希望能和父母双方都谈谈，高取先生也在的吧，可以允许我们进去商量吗？” 高取夫人犹豫了一会儿，眼前这个人说话看似很客气，却有种不容拒绝的感觉……想了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是姜尼斯那边的人，于是说：“请吧。” 随后带程宇一行人进了房子，刚好高取杉的父亲高取和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见妻子领了陌生人进来，皱着眉道：“谁，什么人？” “姜尼斯事务所的人，好像有关于小杉的事情要谈。”高取夫人说道。 高取和人顿时眼眉舒展，放下报纸“噢噢噢”地站起来，瞅了瞅程宇身上的名牌西装和三个跟班，便两三步上前，45度鞠着躬打招呼：“欢迎光临寒舍，您好您好！我是高取杉的父亲高取和人……姜尼斯的各位辛苦了！！” 程宇随意地打量了他两下，没有回话，也没有按礼节点头鞠躬回礼或伸出手握手。而是自顾自地在客厅中的单人沙发上横刀跨马地坐下，并拉过高取杉将其放在一旁的长沙发靠近他的一端，三石有香和两位保镖则安静肃穆地站立在他身后。 “额……”高取和人一时间有些不安，因为对方似乎不太友善，可是，能有什么缘由呢？ 他甩甩手，吩咐妻子去泡茶，然后站到程宇的斜前方，弯着腰说：“请问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这些做家长的配合吗，如果有，请尽管说，我们一定配合！还是……” 说着，高取和人瞥了明显有些紧张的高取杉一眼，继续道：“我儿子犯了什么错，也请尽管说出来，我一定狠狠教育他！” 程宇闻言，不紧不慢地摸了摸下巴，然后轻笑道：“高取先生，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们可不是姜尼斯的人。” 高取和人脸色骤变，仿佛是一张无表情的面具突兀地盖在了他原本有些谄媚的脸上。 “……那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么？”高取和人直起了腰，语气瞬间少了客气、甚至颇显不耐，径直走到另一边的沙发坐下，看着程宇和他身后的三人。 “一个好心的路人？”程宇调侃了自己一句，然后才有些认真地说，“是这样的，我在隅田川散步的时候，看到有个孩子从大桥上跳了下去……那个孩子就是你们儿子。” “什么？”高取和人一怔，没能立刻明白过来。 “自杀嘛，听不懂吗？”程宇问。 “呯！！” 玻璃落地打碎的声音，高取夫人任由手中待客的茶水自由落体，然后惊惶地冲了上来，扑到高取杉身边。 “怎么了，怎么了？！你为什么那么做？！！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先跟妈妈说啊？！！”高取杉的母亲拽着高取杉的衣服，带着哭腔地叫道。 “妈妈，我……” 高取杉显得十分动摇，正要回话，他的父亲也走了上来。 “看你干了什么事？！”高取和人勃然大怒，吼了起来，“小小年纪学人跳河，丢不丢人？丢不丢人？！你就只会到处给人添麻烦！！” 夫妻俩吵了儿子好一会儿，才留出给儿子诉说原因的余地：“妈妈、爸爸，我不想当偶像了……” “你说什么？！你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吗？”高取和人再次吼了起来，“是你自己提出要去当偶像，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年多以来为了支持你去当偶像花了多少心思？！” “是啊，为什么……”高取杉的母亲也说，“为什么突然不想当了？不是，都已经这么久了，不是再过一两年就能出道了吗？那可是姜尼斯啊！” 一旁看着的程宇和三石有香对视了一眼，这夫妻俩应该知道自己儿子在姜尼斯遇到的事情吧，这是在说什么呢？ 高取杉脸上也明显露出抗拒，目光低垂，咬牙说：“我就是不想再当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我们社长对我做的那些事情……” “闭嘴！！”高取杉的父亲猛地打断了他，然后瞪着自己儿子，缓缓收敛凶相。 高取和人撑起了假笑，转过来朝向程宇他们：“几位把我丢人的儿子送回来，真的非常感谢，非常——感谢！但是……” 他装着露出遗憾的表情：“你们看，我们现在实在没办法招待你们……要不，改天我请各位吃顿饭当谢礼？” 程宇沉默地看了他两秒，然后笑起来：“该不会高取先生还想着让令郎继续待在姜尼斯事务所吧，就算他都已经要跑去跳河了？” 顿了顿，程宇又说：“或者，高取先生并不知道自己孩子在姜尼斯遇到的事情？” 高取和人愣了愣，立马转头冲高取杉大喊：“你把那些事跟外人说了？！！” “说了那又怎样！！”高取杉也一下子爆发起来，眼泪在稚嫩的脸上流淌，“明明知道我遇到了那些事情，明明知道我很痛苦，为什么还要我去啊？！为什么不保护我？！你可是我爸爸啊……呜呃……” “你——！”高取和人的手抬了一下，高取杉的母亲便马上慌张地挡在儿子面前。 不过高取和人的动作没有进行下去，而是强压下怒火看向程宇几人：“几位还请离开吧，恕我们不能招待！” “不，我们为什么要走啊？”程宇稳稳地躺坐在沙发上，抬头问道，“你还没搞清楚我们是谁吧，或许我们是儿童商谈所的人呢？” 儿童商谈所是岛国官方设立的专门处理未成年人相关问题的机构，是政府部门。 高取杉的父亲顿时露出愕然的表情，然后有些慌张地说：“额，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儿子可能和你们说了些什么，但那是和实际有出入的。” 程宇摊摊手：“别那么紧张，说说而已，我们才不是儿童商谈所的，只是普通的社会人而已。” “……你们不是？” “不是。” 高取和人脸色立马又变了，恼羞成怒地朝程宇吼道：“滚！这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马上滚出我家！！” 程宇不为所动，轻叹口气：“唉，你也没给我自我介绍的机会嘛，有香。” 三石有香会意，神色严肃地双手递出一张纸卡：“您好，这是我们社长的名片，请收下。” “社长？”高取和人倒竖的眉毛略微扭曲，嘀咕着一把抓过名片，看了看：“Amethyst集团会长，小讯株式会社代表取缔役社长，紫宝石网络TV株式会社代表取缔役……” 高取和人越看越惊，以至于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他记得Amethyst集团的一把手确实很年轻，当初到他们电视台正式商谈合作的时候，他还远远看过一眼…… 好像，就和这个年轻人长得一模一样…… 那是自家电视台社长也要亲自迎接的人，而自己只是电视台一个小小的员工而已。 高取和人脸色数变，终于在僵硬的肌肉间挤出笑容：“程先生，非常抱歉哈……我刚刚失了智，一时冲动，还请原谅。” 说着，高取和人九十度深深鞠躬。 一旁的妻子和儿子就呆呆地看着，好像没插话的余地。 程宇倒是快被这变脸表演逗乐了，当下说：“没事，我不是来为难你的，起来吧。” 0104 真抱歉啊，我已经是个污浊的大人了…… 高取和人缓缓抬起腰来，但没完全抬起，而是哈着腰说：“那个啊，程先生，这边终究是我家里的私事、小事……您这样的大忙人就没必要过问了吧？我、我会教育好我儿子的，不会让他再有跳河的想法！” 什么叫不会再有跳河的想法，问题在跳河吗？ 程宇看出高取杉的父亲还是打算着将高取杉送回姜尼斯事务所，根本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便沉声说：“高取先生，您的儿子都因为在姜尼斯遇到的事情选择轻生了，您没有别的打算吗？” “哈、那个，实际情况并不是程先生您想的那样的。”高取和人赔笑道，“小孩子就是喜欢夸大其词，喜欢说谎的，具体事情……比较繁琐，我们会自己处理，还请不必烦心。” “我没有说谎！！”旁边高取杉怒道，“你们也知道我没有说谎，不然你也不会教我那些奇怪的事情！！” “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吗？！”高取和人生气地说。 看他们好像要开始吵下去，程宇抬手制止了，然后站起来半挡在他们中间：“高取先生，你这也算为人父母吗？小杉他可是真的去自杀了。如果不是恰好被我看到了，你可能都再也见不到你的儿子了！ “他还是个孩子，正是充满朝气的时候，这个年龄的人如果不是一时间被绝望和痛苦压垮，是不可能去做那种事情的！可想而知你们的问题！！” 高取和人闻言，一阵恼怒，可想到眼前的人是那个商业界的传奇，又压下去：“呵……您恐怕不了解吧？那可是姜尼斯事务所啊，我儿子已经被选上了，只要出道就一定会成为大明星的……姜尼斯可是培养过很多巨星的，比如木春拓哉……” “是吗？”程宇冷冷地截断他的话，“所以要让自己亲儿子陷身于那样的地狱之中？” “不是——谁都像您一样轻易成功的，为了未来……”高取和人咬牙，硬着头皮说，“受点苦不是很正常吗？！那，我想您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大人物，应该也不是一帆风顺才对吧！” 程宇面无表情，毫不动摇地道：“所以这些对你来说是值得的，那对你儿子来说也值得吗？” 高取和人瞪了瞪眼睛：“那当然——” “够了！！”一直不太出声的高取夫人、高取杉的母亲突然大喊了一声，双手攥紧拳头、喘息着，然后抬起双目注视着丈夫，“就让小杉他退出姜尼斯吧，我们错了，不应该让儿子遭受那种苦难的……” “你在说什么疯话，事到如今？喜少川先生可是已经向我们承诺过了的，一定能……” “喂喂喂，高取先生。”程宇不打算让他们夫妻争论下去，因为，“你不会还以为我都来到这了，你还能把小杉送回姜尼斯吧？” 高取和人一时哑言。 “这……这是我家里的私事。”他只能说。 “如果你要坚持的话，我会举报给儿童相谈所，请真正的儿童商谈所的人来。”程宇淡淡道。 高取和人目光闪动，没有说话。 “呵呵，不过儿童商谈所缺乏强制力，还真不一定治得了你。”程宇大概能猜到对方的想法，无非觉得儿童商谈所反而比较好对付，“所以，如果你真敢把小杉送回去继续当偶像练习生……我和贵电视台的桥本先生还挺熟悉的，不知道和他说两句的话，桥本先生会不会给我个面子。” 程宇话里的桥本先生是高取和人为之工作十多年的电视台的社长，意思是要让高取和人丢掉工作。 在岛国，作为大公司的正式员工一旦被辞退，就很难再找到同等程度的工作了。因为公司没什么重要原因，一般都不会辞退正式员工。 正式员工被辞退，在简历上是个污点，去其他公司每一家都会被问。 再者，就算运气好还能再到其他公司混上正式员工，工龄也得重算，依靠工作时间涨起来的工资消失，从前辈变后辈，那可有多痛苦就有多痛苦。 因此高取和人也有些害怕了，视线飘忽，不太敢和程宇对视：“您、您有必要吗……喜少川先生那边，我也很难交代的……” “姜尼斯事务所明面上毕竟还是正规公司，而且小杉还未成年……我已经让人调查过了，可以肯定，只要你这边提出让小杉退出事务所，喜少川那老头不会出面阻止的。”程宇说道，“相反，你要让他继续去姜尼斯事务所，我可是会亲自下场的！” 至于违约金，可以忽略不计。姜尼斯事务所和旗下艺人签署的合约，一般是除基本工资外将收益转换为公司股份的合约，是那种一旦离开公司就拿不到那些钱的合约——并不通过高额违约金束缚艺人。 更何况，高取杉都还没正式出道。 高取和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巍地摸到一旁的沙发坐下，低头沉默不语。 打了大棒就该给甜枣了，程宇也坐回到单人沙发上，然后平静地开口：“让小杉回校园继续读书，只要读完大学，也不用管哪个大学，全国考试偏差值不低于60，直接由Amethyst集团旗下的母公司录为正式员工。” 高取和人骤然抬头，惊讶万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真、真的吗？” Amethyst集团在岛国现在也算赫赫有名的大集团了，保送母公司的正式员工，换西大陆可能相当于保送211大学，或者更好。 程宇没有回高取和人的话，而是转向高取杉：“如何，大学毕业了就来我公司帮我干活吧！好一点的大学，偏差值60应该做得到吧？允许你复读。” 程宇对这少年印象还是不错的，十来岁的待人接物做到这种程度可以了。至于专业能力，不好说，但公司又不是没有杂活，总能给到个合适职位。 高取杉花了一点时间理解，然后露出了从程宇认识他到现在的第一抹带着喜意的笑容：“嗯！我一定会做到的！” 程宇笑笑回应，然后朝身后的三石有香摆了摆手：“有香，把起草的文件给高取先生看看。” 相关拟录取合约的草稿已经事先准备好了，这样高取杉的父亲就不会再有疑虑，也不会想着阳奉阴违。 毕竟，程宇真不想再花心思了！ …… …… 这事情算告一段落，程宇也要和这偶然遇到的跳河少年告别。 “到了学校，好好学习，好好休息，好好玩，我可不希望几年后你亲自来告诉我，我看走眼了。”程宇对高取杉说。 “不会，我一定会努力的，谢谢您！！”高取杉撑起带着稚气的笑容坚定地说道。 程宇沉吟了些许，说：“真是抱歉啊，少年……我也只能做这点事情了，再多的，我都不会去做了。” 真正的罪魁祸首并没有受到惩戒，程宇指的是这个。 也不知高取杉有没有理解到，他只是摇摇头，眼含热泪：“不，您是我的英雄！ “我以后，一定要成为和您一样的大人！！” “哈哈哈……”程宇大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不错的志向！嗯……记得做点适当的锻炼，你太瘦弱了。” 而后，程宇就正式和这少年分别了。 …… 到了黑色劳斯莱斯轿车上时，三石有香拿出自己的手机，翻了翻说：“老大，公司那边调查清楚了，文秋周刊自千禧年起就再没有和姜尼斯事务所有任何商业合作，并且几乎不会报道任何姜尼斯事务所旗下艺人的正面新闻。各方面看，文秋周刊不说和姜尼斯是死敌，也是仇敌了。” 程宇思索了一会儿，问：“当时文秋周刊对喜少川丑闻的揭露真就没有掀起波澜？” “是的。”三石有香一边看着手机里的资料一边说，“除了各大主力媒体联合无视外，喜少川将文秋周刊告上法庭——其实，当时法庭认可了文秋周刊新闻的真实性，但法律上缺少对男性的相关保护条例，现实也包括缺少暴力恐吓证据，所以不了了之。” “该死！”三石有香骂了一句，又继续道，“还有的原因就是文秋周刊本身的问题，虽然文秋周刊号称没有不敢爆的料，在读者中也有相当的信赖度。可是，文秋周刊和其他娱乐八卦小报一样，有着天然的缺点——缺少严肃性。 “经常夸大其词，起各种吸引人眼球的标题，所以许多读者对文秋周刊的爆料也都是‘很可能有，但不一定这种程度’。再者，文秋周刊也不是没有爆过假料，当年影响力也不如现在。 “综上，文秋周刊对喜少川丑闻揭露也就没有造成相应的后果。” “这样啊，我知道了。”程宇淡淡地回了一句，便不再过问。 他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东京夜景，心中多少感觉有些对不起高取杉那小鬼。 只能做这点事情？ 不，事实上程宇还能做到更多！ 而且轻而易举。 姜尼斯事务所喜少川的这件事情，由于其身处偶像行业，因此完全成了个超级炸弹，足够直接把姜尼斯事务所炸上天！ 作为偶像业界的绝对霸主，姜尼斯事务所99%的成果都能算在喜少川身上。因而喜少川这如此严重的潜规则丑闻一旦引爆，效果不亚于一国元首被曝通敌叛国！绝对会席卷岛国所有新闻话题！ 尽管喜少川那老头通过压制岛国各大媒体，保证了这个炸弹炸不了。 但是天下无敌又如何，还能挡得住天外来敌？！ 程宇自有办法。 就算不用那办法，再发展几年，4G时代到来，Amethyst集团也完全能做到一样的效果。 只是……这个牌太好了，一旦打出去，整个岛国娱乐圈都要天翻地覆。 所以程宇想要先收着，等到需要的时候再用出来。 比如星野爱那边出问题的时候…… 就是为此。 “真是抱歉啊，少年……我已经是个污浊灰色的大人了。” 程宇在心中默念。 要是他再年少十岁，必然一刻也停不了，奋起仗剑除奸邪。 现在吧…… “三年，就三年，这牌要是还在手上，我必然帮你以及和你遭受一样痛苦的人们复仇！！” 程宇按捺着心中的火焰，向着车窗的自己发誓。 “老大，老大？” “哎，怎么了？” 程宇回过神来，先确认了一下刚刚没把那有些中二的心里话说出声。 三石有香眉眼弯弯，巧笑倩兮：“老大，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也没吃呢，我定了一家餐厅，我们一起去吧！” “嗯……”程宇故作沉吟，然后说，“我也并不是不想和你一起去，只是我女儿说今天她要下厨，已经给我准备了晚餐了！所以没办法。” “啊……”三石有香有些丧气，美目盯着程宇说，“那下次我邀请你你一定要答应哦，我已经付了定金耶。” “那个看情况吧！”程宇笑笑，“到底是因公耽搁了晚饭，允许你到公司报销。” …… 另一边，亲自下厨的星野爱遇到了麻烦。 她看了看眼前两瓶白色颗粒，分别伸出手指沾了沾，然后再用小红舌舔了舔。 “怎么办呢？果然把糖和盐弄混了，哎呀！” 0105 星野爱做的晚饭 一对不到两岁的龙凤双胞胎兄妹： 妹妹趴在客厅的沙发床边缘，翘着小脚盯着远处的电视荧屏。 哥哥则盘坐在妹妹身旁，顶着张无表情的脸抱着游戏手柄。 “往上走~” “……” “打他！” “……” “再往下~” “……” “打碎那个桶……等等，先别吃面包！” “……” “踢他，然后使用旋风斩——转啦~” “……” “好了，让我回去吃那个面包……嗯唔~嗯唔~” “……” “休息一下。” “……” “出发！” …… 随着妹妹一声一声的指挥，哥哥操控着荧屏内的游戏人物不断动作。 ——程宇回到家后看到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岁多了，在这个世界的常识里，兄妹俩已经到了能流利说话的年纪了，所以行为也开始有些肆无忌惮了。 话是那么说……但一岁多就能无障碍打横版游戏真的正常吗？ 程宇想了想某个不到三岁就以“巨星般的演技”闻名的红发女童，又觉得大概在这个世界不足为奇……至少不是特别奇。 毕竟，他们母亲不觉得有问题。 “你们这算是谁在玩？”程宇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坐到星野瑠美衣身边问。 “当然是我在玩啊！”星野瑠美衣头也不回地说，然后继续指挥自己哥哥，“后退后退……然后冲过去！” “真的假的……？”程宇望了一眼瑠美衣另一边的星野爱久爱海，爱久爱海虽说表情上很平淡，但那双小手按在手柄上还是多少有点吃力的。 “你为什么不和哥哥一起呢？这个游戏可以双人玩的吧？” 双子现在玩的游戏和早年流行的街机游戏《三国志》很像，大概也是曾经流行过的某款街机的家庭版，所以是支持两个人一起玩的。 “诶……那样好累的哦，我不想。”瑠美衣说。 “？” 程宇一时间没搞懂瑠美衣的脑回路，爱久爱海一边认真操作着手柄一边开口为他解释：“露比很想打游戏，缠着爱开了游戏机，但实际玩了以后又觉得很麻烦，就叫我来代打。” 程宇沉吟了一会儿，摸了摸下巴：“你确定你不是在被妹妹霸凌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爱久爱海在操作的空档惊讶地瞥了程宇一眼，随后说：“不至于到那种程……” “啊！”瑠美衣忽然惊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不要走那么快，错过龙虾了…… “外公别打扰我们玩了，待会再陪你哈~”瑠美衣伸出小手拍了拍程宇的大腿，红宝石似的一双眼睛仍然紧紧追随着屏幕中的游戏小人。 “……”程宇默默地将杯子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恰好此时星野爱来到了客厅。 由于是在家里，相比下午的时候、星野爱换了一身私服。不过和平日偏向轻熟女风格的打扮不同，穿了身粉白相间的长袖衫和粉白色条纹的泡泡袜，盘了个团子头，配上她本身就比较稚嫩的脸，仿佛倒退了两三岁、少女味十足。 “哈啊~回来了？！”看到程宇的星野爱，唇间止不住地绽放出明媚灿烂的笑容，眼眸闪闪地出声招呼。 “对、”程宇先是轻轻颔首，随即也下意识笑起来，“是啊……那边一结束，我就马不停蹄地滚回来想要品尝我女儿亲手做的晚饭了。” 星野爱的嘴角明显向上勾了勾，抬手做出一个OK的手势：“好哦~我马上去热一下！” 眼看星野爱走进厨房，程宇朝一旁的星野兄妹问道：“你们吃了吗？” “吃了。”X2 “嗯……”程宇想再问问味道怎么样，但终究忍住了。 星野爱是有个迷糊娘的人设，也经常出些奇奇怪怪的差错，但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从来都是完美完成的。 双子现在也是跟着吃一日三餐的，加上星野爱并不是彻底对厨艺一窍不通，所以这女儿头一回掌勺的晚餐应该也还行的吧？ 总而言之，翘首以盼。 过了一段时间，就见星野爱来拉着程宇到餐厅就餐。 “来，试试看，我的自信之作噢！”星野爱贴心地给程宇摆好座位让他落座，又摆好餐点餐具，跟着才坐到对面、双手撑着甜美至极的笑脸说道。 程宇看了看桌面，是煮豆腐、味增汤和煎蛋卷一类的日式家常菜，表面是没什么不对，于是抬起筷子：“看起来挺美味的嘛，好——” 夹了蛋卷和着米饭吃了几口： “……” “怎么样？怎么样？”星野爱笑眯眯的，摇摆着脑袋询问。 程宇神色微动，没有说话，继续又尝了尝豆腐，喝了口味增汤。 星野爱眼眉弯弯，美目璨璨地注视着程宇，等待着评价。 又品尝了一会儿，程宇才停下进食的动作，抬眼看向女儿：“挺好吃。” “嘿嘿~”星野爱脸上的微笑变得闪亮起来。 “不过——” 程宇把转折稍微拖了拖，但看星野爱的微笑毫无动摇，便也心下了然： “这味道和附近那间……唔，叫《樱花家庭料理》的餐厅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星野爱大笑起来，娇俏可爱的笑声响彻餐厅。 “哈~哈哈~~果然还是瞒不过大叔啊~”星野爱抹了抹眼角大概不存在的眼泪，笑嘻嘻地对程宇说，“是的哦，就是从那买的！” 程宇摇头笑了笑，他不在意星野爱开这么些小玩笑，不如说能开玩笑正是心理健康的证明。 “毕竟外卖经常从那家店叫……所以我女儿亲手做的晚饭消失的原因呢？”又动起筷子的程宇边吃边问。 “唔——”沉吟许久的星野爱最后抬起粉拳敲了敲自己额头，吐吐舌头，“把糖和盐弄混了，又感觉重新做来不及了嘛！” 程宇点点头，呷了一口味增汤：“倒是很有你的风格，下次再努力吧。” 星野爱还是甜甜地抿着笑，但目光闪动中，眼神认真了不少：“嗯，我会的。” “对了。”星野爱像临时想起般问道，“你说今天是看到有人落水才跳下隅田川的……能告诉我具体情况吗？” 星野爱说着客气询问的话，然而凝视着程宇的炯炯发光的一对星眸里、却透出不容拒绝的意志。 “当然，说好给你讲的，来龙去脉也不复杂。” 程宇也没想着拒绝，花了点时间给星野爱说清楚了关于高取杉的整个事件，于是第一时间得到了以下回应： “诶——大叔还真是关照那孩子呢~” 仿佛有些嫉妒的话，不过应该是错觉。 “有什么奇怪么？”程宇问。 星野爱视线游移了两下，才竖起白皙纤细的食指说：“虽然那个孩子很可怜，但一般来说，是不会对陌生人照顾到那种程度的吧？” 然后窥视般看了程宇一眼。 “……”程宇慢条斯理地吃了一会饭菜，再抬头注视着星野爱，淡淡地笑着道，“可能有点爱屋及乌吧。” “嗯？”星野爱露出疑惑的表情。 程宇道：“这个社会本身就对未成年人有偏爱，处在这个社会的我自然也就有这样的倾向了，再者……” 顿了顿，程宇酝酿了更认真的语气，以强调他接着的话：“关爱自己可爱的女儿久了，再看到别的孩子、便也忍不住摆出父辈的姿态来，仅仅因为两者年龄相近……正所谓爱屋及乌。” “我要大上几岁的吧……”星野爱嘟囔了一句，随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不过啊——那孩子真是非常非常努力了呀……” 程宇手中的筷子停了一下。 星野爱见状，继续说道：“你看啊，他在那样被黑暗层层包裹的环境中，也依旧没有彻底陷进去，反而努力地逃跑了呢……有不少孩子在面对大人们持续的压迫时，甚至会没办法分清对错。 “更确切地说，即使知道是错的事情，也要说服自己是对的……才能好过一点。” 说着那样的话的星野爱，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人和事，露出了掺有怜惜的复杂表情。 “你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程宇问。 有肯定是有的，毕竟连程宇这个边缘人都听说过。 “……”星野爱右手食指按在脸颊，绀紫色的眸子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后说，“姜尼斯的社长……我好像隐隐约约听过这方面的传闻。不过，一方面我不擅长记这种事情，另一方面就是演艺界里各种传闻很多的，而且真假难辨。” 直接就是姜尼斯的社长？程宇还以为她是有听说其他类似的事件呢！ 这么说来，恐怕姜尼斯社长的恶行在岛国业界直接就是半公开的啊！ 他妈的，大人们在做些什么啊？！ “很过分。”星野爱低头注视着餐桌桌面，目光看似平静，靓丽的脸上却完全找不到平日里必定挂着的漂亮微笑，“把污水向孩子们倾倒绝对不是大人们该做的事情。” 程宇看了一眼女儿悄然攥紧的拳头，有些惊讶她颇显激烈的反应。 “别担心。”程宇语气普通地说，“姜尼斯的事件会被解决的……三年内。” 星野爱愣住了，慢慢地抬头说：“大叔你该不会是打算……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程宇随意地摆了摆手：“谁叫他撞我枪口上呢？我不会狂妄地说去解决世上所有的邪恶，但既然敢晃荡到了我的眼前，那就得让他尝尝正义之剑是否锋利！再者……看你这么生气，我挺稀奇的，多少是想在你面前耍个帅。” 星野爱俏眉微皱的同时，晶润的唇无可奈何地抿成弧线：“大叔……如果姜尼斯那些人能得到惩罚当然很好，可就算是我也知道，姜尼斯是个非常厉害的事务所，我不希望……” 程宇抬手停下她的话，声音平淡地说：“没事的，由于信息和资源的差距，让你完全清楚我能做到怎样的事情比较困难，但是我可以向你——我可爱的女儿保证：坏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而好人也都将平安无事。” 星野爱没有做声，只是美眸缓慢地扑闪着，星瞳中映衬着程宇的脸。 “要稍微花点时间，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问题。”程宇补充道。 星野爱稍微侧了侧头，胸口轻轻起伏了一下，说道：“好吧，大叔你不要勉强哦。” “到时候我动作之前会告诉你。”程宇这么说了，星野爱只好轻轻微笑表示不再探究。 程宇便也转换话题：“今天出去玩得开心吗？” 星野爱闻言，双手抱胸低头，很是思考了一阵，才说： “不知道。” 0106 B小町的大家都是好孩子 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星野爱才抬头轻轻一笑：“嘛啊~大叔应该已经知道我今天出去做了什么吧？” 程宇神色平静：“猜也猜到了，而且还约和上次一样的地点。”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嘛……”星野爱微笑甜美之间，眸子染上了些许困惑，“要想变得关系好或者是本身就关系好的人们，一起出去玩都是去哪里玩，玩些什么的呢？除了一起吃点东西，到商场逛逛，还能做点什么……仅仅是这样，结束后会感到莫名的空虚，完全不知道有没有和她们变得亲近呢。” 一番似乎带着淡淡忧伤的话，星野爱诉说时的语气却非常普通，仅仅在陈述有这么一个情况，甚至微翘的嘴角还挑起了一点欢快的语调。 星野爱的表情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可是程宇知道她其实非常在意。 没办法，自家女儿现在愿意主动说出来已经是她相当坦率的表现了，换成去年的时候不把氛围铺垫好，甭想从她那听到一个字。 “很正常。”程宇说，“我中学的时候和朋友出去玩，也都是没头没脑地到处走，胡乱地聊天。现在回想起来，做过什么事情都淡忘了，只有和友人在一起那种舒适喜悦的心情一直清楚记得……所以，只要想起来还算开心就没问题。” 星野爱沉默，抿着漂亮的微笑好一阵，才重新开口：“甜品是我买的单呢，所以她们应该不会不高兴……但是，光是和我在一起就让她们感到不舒服了吧？这点事情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星野爱将白皙的手臂伫在桌上，撑着脸说：“逛商场的时候我提出买点礼物送给她们，全都完全不接受呢……可能我太着急了，像《小王子》里说的，拉开距离再重新慢慢靠近是不是会更好？” “因为你还不够靠近，所以她们才迷惑的。”——程宇倒是想这么说，可终究对星野爱和B小町其他人的相处情况了解不足，妄下定论会出事的。 毕竟，星野爱有时会太过重视程宇的话，让他不得不谨慎一点。 再者，自己女儿的转述并不完全可信——当然不是说星野爱在撒谎，而是她的视角有问题。 比如她所说的想给别人买礼物却不被接受，程宇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喜欢这个吗，我买了送给你吧？” “不了不了，不用破费。” “是吗，挺可爱的呀？对了——” ——然后就转移到别的话题去了。 星野爱实际说的话可能要更俏皮一些，但一被拒绝就立刻放弃的状况是没跑的。 换做别的场景，她大概会硬凭着自己的可爱撒娇般强行把礼物送出去。可是她自认为曾把和B小町成员之间的关系搞砸过，所以害怕重蹈覆辙，所以只敢试探…… 话又说回来，就算星野爱壮起胆气，也不一定有效就是了——同为B小町的一员，她们对偶像·爱的做派有着相当高的免疫力。 “我是很希望你能和B小町的其他成员关系变好、成为朋友，但是……假如不行，那就算了！”程宇将手中的筷子放到餐桌上，直起腰十分认真地说，“我上中学的第一天，我父亲也劝我尽可能和其他小朋友搞好关系，可后来关系却处得很糟糕，当我告诉他的时候，他就直接说换人。 “嗯——他当时给我说了很多，但主要意思就一句话。”程宇面对星野爱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温和，“不是所有人的友谊都值得你去承受着伤害争取的。” 星野爱听了，眼帘低垂了片刻，再抬眼时“呵呵”地笑出声来：“呵呵哈~大叔，你想过头了啦！B小町的大家，都是好孩子来的！” 她那么说着，笑容也相当娇俏明媚：“因为啊——就算是美波，加入B小町也有两年了哦——大家都还很愿意待在B小町里，成为我的同伴呢！” 星野爱顿了顿，伸出白皙的食指打着圈圈，边回忆着说：“大叔你也知道的吧？由于我的原因，B小町以前的人员更替相当频繁呢……而现在的大家，看起来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想法！ “——大家、真的都是很好的啊！” “……在你的视角是那样吗？”程宇可是知道有成员从星野爱被队友霸凌的时期就在的，并且毫无疑问的参与了霸凌，最多情节没那么严重，“好吧，按你想的去做吧。” 虽然是有这么个背景，但星野爱既然能说出那番话，代表她心里有底……大概吧。 “嘻嘻嘻，退一万步说，我还有您一直看着我呢~就算有什么事，也会守在我身边的！”星野爱两边唇角高翘，一对美目眸光璀璨，笑嘻嘻地说。 “是那样。”程宇理所当然地肯定，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对了。”星野爱道，“之前那个特摄剧的导演……额，叫后田导演来着？最近不是在拍电影吗？大叔你好像经常去他们片场呢，是有什么事？” “导演叫前田修，你消息还挺灵通啊……”程宇挑了挑眉，思索着是哪个家伙在透露自己的行踪。 星野爱抿了抿唇，蒙混过去接着问：“参演了某个角色？” “是有客串个路人，我去那里主要是学学电影怎么拍。”程宇也不隐瞒，之前不说只是觉得没必要。 “诶——”星野爱相当惊讶，虽然好像在程宇房间里翻出过导演方面的书，但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有这方面的兴趣，“是想要拍个电影？” “和你想的有点差别，以后你就知道了。” “竟然还保密——”星野爱小小地鼓了鼓脸颊，然后转换话题方向，“大叔忙得过来？不是有工作，而且还要去上E什么BA的课程？” “EMBA，挺早就上完了。”程宇说，“我现在属于想要忙可以，不忙也可以的状况……倒是你，各种活动和课程比我要多得多吧，累吗？” 星野爱的日程确实排得很满，除了声乐课、舞蹈课、表演课等课程外，还有模特、时尚秀、商演、广播剧、综艺节目等等一大堆工作等着呢。 “也还好啦，社长说现在人气快速上升期就是要多找机会露脸，累肯定累的。”星野爱也没在言语上逞强，“不过我好像是天生精力旺盛的体质，恢复得很快哦，所以没问题。” 程宇点点头：“你下星期是不是有个动画配音的工作，声优你也能胜任的吗？” “嗯？和广播剧没什么区别吧？实际上就是之前广播剧改编的动画，所以才叫我去的。”星野爱右手作手枪姿态按在下巴上，自信满满地道，“再说，我的声音一向都大受好评的呀，我当然能胜任！动画里那些说话方式是有点奇怪，但也难不倒我！” “这样吗……到时候允许参观吗？” “不好说，恐怕不会被欢迎呢……” 两人一直聊天，到程宇确实吃完饭了才停下来。 程宇起身，边收拾碗筷边说：“打游戏没什么，但要给阿库亚和露比他们规定时间，别让他们玩太久。” “我也有注意的……嗯，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让他们洗澡，然后准备睡觉。” 小孩子还是很需要睡眠的，星野爱一般都会早早地将双子哄睡。 “夏天有想去哪里玩吗？”在星野爱也起身准备去找双子的时候，程宇问了这么个问题，有点突兀。 她先是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明白夏天怎么和去玩联系起来。因为星野爱读书时的那些暑假，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的回忆。 不过，她又马上反应过来了，毕竟……去年的夏天，确实不一样。 回忆了两下，星野爱脸上的微笑就明显更靓丽了，可最终又叹了口气：“不好说能不能腾出时间呢，日程排得有点满……而且今年甲子园是肯定去不了，因为和拍电影的日期撞上了！” “你还惦记甲子园？” “大叔去年带我去看了嘛，觉得还挺有趣的。” “那个看录播也不是不行……有兴趣去海边玩吗？” “唔——”星野爱哼着可爱的声音，明亮的星眸看着程宇的脸，“我是很想啦，但还是要去问问社长。” “玩乐是很重要的。”程宇平静的目光回应着她，“我会去和一户商量。” 星野爱点点头，随后灿烂地笑起来：“好啊！那就拜托您了~” 看着星野爱走向客厅的背影，程宇稍感抱歉。因为这一次，他可不是要带星野爱一个人出去玩，而是B小町所有成员一起…… 做个三天两夜团建？ 总之，程宇对星野爱在B小町内的处境耿耿于怀，所以打算主动给她们创造一个更好的交友环境，并亲眼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0107 日剧学院赏 日剧学院赏虽说不算什么重量级的奖项，但近二十年的时间也让它在广大电视剧观众心中攒起了一定的口碑，有着“日剧奥斯卡”的美誉。 每年四次，从上一季度中播出了五集以上的电视剧里进行评选，主要奖项有：主演男优奖、主演女优奖、助演男优奖、助演女优奖、导演奖、剧本奖，以及音乐奖、服装奖等各种奖项。 在演艺界业内，尽管没有大众那么在乎，可如果能获奖，也算是能显摆出来的奖项，是演技派的入门，诸位制作人、投资人也会多看你一眼。 “那么请问，爱酱，作为偶像出身，参演的第二部剧就获得了日剧学院赏助演女优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呢？”记者提问，然后将麦克风摆向星野爱。 偶像在日剧学院赏上拿奖并不少见，比如姜尼斯旗下的男偶像们就有不少拿过奖的，但现役女偶像确实罕见！ “唔——”星野爱一只手拿着奖杯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低头皱眉思索了几番，随后突然朝记者竖起大拇指，大声笑着说，“了不得！” “噢？是怎么个了不得呢？”记者露出惊讶的样子，追问。 星野爱唇间抿着娇俏的微笑，先看了一眼手中的透明奖杯，才说：“光是能入围我就觉得很了不得了！然后看着投票的排名一天一天往上升，就像前段时间我们B小町在Oricon榜上的新歌一样——真是超了不得！” 星野爱顿了顿，双眸有如星光闪耀，大大的笑容光彩照人：“投票给我的粉丝们真是了不得啊！投票给我的不是粉丝的也是了不得！！ “还有还有，愿意给我颁发这个奖的学院赏的评审啊、电视台辛苦的工作人员们啊，一样非常非常了不得！啊咧——？！” 说着说着，仿佛鼓动着百万瓦特光芒的星野爱，突然沉默了下去，连笑容也收敛了。 对面的记者见状神色一紧，虽然才接触不久，但他已经有些被这少女偶像活力饱满的笑容所感染了，心中被挑起了些许雀跃的感觉。 而现在星野爱的表现却一下子把他的心情镇压了下去，让他颇感难受。 好在，抬起纤细的食指在自己的脸上点了一会儿后，少女偶像总算再次露出了笑颜。 只是不同刚刚那种阳光活泼的笑容，那在两边唇角缓慢延长、逐渐上翘的弧线，满溢出了神秘美艳的魅惑感。 “哼——这么一想的话，最了不得的说不定是我呢！” 说完，星野爱眨了眨眼，璀璨的眸光闪了记者两下。 记者一愣，心中的压抑感瞬间燃烧殆尽，或者说更挑起了一种莫名欢欣的焰火，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爱酱很自信呐！” 星野爱也适时发出了可爱的笑声：“呵哈哈哈哈……难道不对吗？” “剧里有没有哪一幕是你觉得最难演的？”笑过之后，记者秉持着专业素养，继续提问。 星野爱歪了歪头，说：“铃酱被识破是凶手后，破罐破摔，然后毫无顾忌地释放对他人的报复恶意……那里最难演。” 记者大幅度地点头：“对对对，我记得那是一个持续好几分钟长镜头，而且还要表现出铃那种冷漠又愤恨、对世间绝望但同时又对男主角心生期待的复杂心情，是需要非常高的演技啊！” 听得出记者做了十足的功课，或者本身就是剧迷，不然说不出那么细节深入的东西。 说不定，他自己也为之得意。 “不啊。”不过星野爱出乎意料的发言一下子打断了他的得意，“其实要演出那个效果对我来说意外的简单呢，就是……” 星野爱回忆着，皱起眉显出难搞的表情：“那个地方台词太长了啦，我记性很一般，完全没办法一下子背出来，只能分段背。” “……” “……” 又沉默了一阵，记者有些不确定地问：“那个，如果比较长的话，大家应该都是分段背的吧？” “诶，真的假的？” “当然啊，”记者表示不能理解，“中学的时候老师教授要求背的课文时不都这样吗？剧本的台词……应该也一样吧？” “哎呀~不好。”星野爱敲了敲自己脑袋，“中学时没听课的事情要被发现了。”接着吐了吐舌头以期萌混过关。 …… 齐藤一户双手抱胸，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采访录像，一阵沉吟后对一旁不断玩着手机的星野爱说：“还不错，但最后那里可能有点过头。” “无所谓的。”星野爱摆摆手，沉迷手机头也不抬，“粉丝们会喜欢的。” “但这不是偶像相关的采访，我觉得正经一点……” 齐藤一户说到一半，停下来，然后伸手去拍星野爱的肩膀：“干嘛干嘛，认真听我说话。” 星野爱无奈放下手机：“是是是，我一直都很喜欢加藤社长的演讲的……我这边因为发现大叔公司那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去了哪里，所以我在尝试套他话啦！现在把时间让给你，请快说。” “……”齐藤一户盯了星野爱一会儿，开口说，“是齐藤。” “啊……”星野爱轻轻张张嘴，随后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对，因为社长说话还挺好听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哦。” 齐藤一户揉了揉太阳穴，又叹了口气道：“唉……行吧，按你想的风格先做着吧……对了，之后还有ORICON日剧大赏新人奖的采访，也要加油。” “那不是当然的吗？” “呵呵呵，两个大奖，作为演员的话才刚出道——说不定能捞个‘天才演员’之类的称号啊！”齐藤一户搓着手，畅想未来。 “不是什么大奖吧？”星野爱快速低头给程宇发了条消息，然后才抬头说。 “不——额，确实不是什么大奖。”齐藤一户收敛了稍微有点忘形的笑脸，“但是有这些奖项打底，我再去给你找些相关工作就容易多了，接下来只要……好，等你电影拍完，我就去给你找来个能当女主角的剧！” “诶——好期待哦~”星野爱埋头在手机里，“认真”地回应。 齐藤一户瞥了她一眼，忍住没有再说她，而是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手吸引房间里其他B小町成员的注意：“来来来，B小町的各位，听我说点事情，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B小町的众人都看了过来，高峯第一个问道：“有什么好事吗？” “是好事！”齐藤一户肯定地说，“前段时间我们的新歌不是冲上了O榜的第一吗？那真是非常令人高兴啊，现在也还没掉出前十！再加上现在爱还拿了日剧学院赏的助演女优奖和ORICON日剧大赏的新人奖——我决定庆祝一番！！” “社长要请客吗？！高级寿司之类的？”葵的话光看内容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但其实语气很随意，毕竟偶尔庆祝就是请客，都是惯例了。 “比那个更好！”齐藤一户说着，转头看了眼还在继续辛苦套话的星野爱，然后大声道，“下个月，我带你们去海滩游玩，一个我朋友的非常大的私人海滩，三天两夜，费用全包！” “哇~”B小町的众人都惊愕了。 而星野爱刚听完还不觉得怎样，但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盯着手机屏幕上程宇回的消息好几秒…… 猛地抬头： “诶？海边？”大家一起？ 最后几个字她摁了回去。 …… …… 此时，一直被星野爱尝试套话的程宇本人，正在东京郊区的一座墓园里，一座似乎少有打理的墓碑前。 “去年没来，你可别怨兄弟我啊，毕竟……我都十多年没来了，说不定明年也不来的。” 程宇一边给墓中人敬酒敬茶，一边叨叨絮絮着些略微混账的话。 说了许久许久，说得程宇都有些渴了，便把上供的茶水里余下的喝了。 “不介意吧？这边不流行这样的，应该无所谓，花都好好给你带了，还有你喜欢的玩意……虽然大概要被守墓人清掉的。”程宇一边喝一边耸耸肩说道。 反正按这个世界的情况，灵魂大都消散，运气好或许能投个胎，本人是确实不在了的。 程宇伸手去摸了摸墓碑上刻着的“星野家”几个汉字，描了好几分钟笔画，自言自语：“不是完全没人打理，可是……星野家除了小爱以外，还剩谁呢……墓园的人打理的？还是……” 心中闪过一个名字，程宇叹了口气，收拾东西。 “当初你说万一自己不在了，小爱就得交给我来照顾……那到底是一语成谶，还是当时你就已经出事了？” “启明哥，你真实存在过吗？”——这句话程宇没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想着走出墓园。 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程宇的事情，是系统合理化地嵌入这个世界的历史中所创造的，虚构的。 这套说辞，刚开始程宇是没什么疑问的，毕竟是系统嘛。 但是，时间久了，程宇也有些好奇，于是更深入地追问后却发现无法从系统的回答中了解到更深入更细节的东西。 是系统认为太过高深的东西他无法理解，还是别的原因？ 不过不管怎样，程宇是将系统提供的，这个世界程宇的人生经历消化得很好的，完全可以说原世界的程宇穿越过来后，又重新将这个世界程宇的人生历程亲自走了一遍。 因为，无论是人格品性还是别的什么，几乎都没有差别。 主要区别在于，这个世界的程宇意志力更强，精神更坚韧，然后客观上的，体魄更好，演技无敌，会武术、道法、多国语言…… “啊！” 程宇掩面，完全是个升级版的自己，他也不得不承认。 “总之……这一切都是我的了，我就是本人。”程宇想着，回头看了一眼墓园，神色平静，“包括感情。” 忽然手机一阵震动，程宇亮起屏幕看了眼，笑起来：“这孩子锲而不舍，一副定要了解我在做什么的样子……可惜，过段时间再让你关注这边吧！” 让星野爱来一起祭拜，让她意识到逝去的生父，也不过是凭空给她负担，以后再说吧。 程宇边打着字边向后招手：“不介意吧，启明哥~” 给星野爱回了消息后，突然有电话打了进来，程宇看了眼来人就马上接通： “喂喂，嗯，怎样了？” “哦，她已经进包厢去了？” “不是……有这么容易上当吗？” “好了，我知道了，我立刻过去。” 程宇挂断通话，把手机放进兜里，一边摸着车钥匙一边嘀咕： “这让我担心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啊……星野步美。” 0108 星野步美 星野步美已经奔四了，但一身的曲线、依然风韵犹存，尤其是脸，透过那些许轻微的皱纹就可以穿越时光，看到她曾经是怎样一位靓丽可人的女性。 只是那双眼睛不行，阴郁颓废而缺乏神彩，汹涌的负能量从中满溢出来，滚过全身、淌落地面、向四周蔓延——叫任何人都不太愿意接近她。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平时都独来独往，避免社交活动。 但今天，星野步美被迫进行社交活动，而来到了这偏远的镇子上唯一一家有包厢的餐厅，并按照约定进去3号包厢等待。 餐厅老板说可以让她在这里打工，只是要先面试。 星野步美的存款要养老还差得远，得省吃俭用，又自觉什么都不会，就只能这样找点兼职维持生活。 虽然要单独在封闭的包厢里面试让她有点警惕，但她能被觊觎的也就身体……不是不能接受，这个年纪活成这个样子，她自尊心剩得不多。 家庭没有、钱没有、梦想也没有，星野步美只有经常半夜看着星空发呆的自己。 家庭，曾经有过……但也只是梦幻泡影，早已不见踪迹。 钱，从来不怎么有过…… 至于梦想……星野步美其实也就想要个完整的家庭，有个靠得住的男人，自己能当个全职主妇，养大一两个孩子，平静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为什么这都不行啊？！ 星野步美想到这有些恼怒，原先为了展示诚意、一直跪坐着等待，现在越发难以忍受，于是直接瘫坐在榻榻米上，懒得维持仪态了——谁让老板那么久都还不来！ 工资又不会发多高，大概率还要占自己便宜，星野步美实在不爽。 其实要打工，就算兼职，也应该到东京市区去，离这不算很远，但……有可能遇到她不想见到的人，所以才躲在这个偏僻的乡下。 虽则这个乡下从法理上来说，也是东京的一部分，可太过郊区了……不仅大部分东京人不认，本地人去市区也常直接说成“去东京”。 “反正是个不怎么样的地方。”星野步美在心中嫌弃着这片土地，开始拿过桌上的茶杯茶壶，给自己倒起茶来。 失礼就失礼吧，现在又不是真的活不下去…… “簌——” 突然一阵木头摩擦的声音，包厢的拉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啊。”星野步美一惊，连忙放下茶杯，重新跪着正坐起来。 她正要问好，但看到男人的脸后，愣了一下。 不是餐厅老板。 有点眼熟…… 男人也看着她，眼神颇显淡漠：“……星野……步美？” “是！” 听到自己的名字，星野步美连忙恭敬地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可自己的社会地位大概是不如对面的。 “还是姓星野啊……”那男人眼中的淡漠似乎消去了一些，并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坐到她对面。 星野步美有些茫然，说：“我一直都是姓星野的。” 她老家在长野县，父亲姓星野，她也便姓星野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知道。”男人语气随意地说着，也拿过茶杯茶壶，开始给自己倒茶，“不过，你没有改姓，我挺意外的。” 这下星野步美再迟钝也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男人一定是她以前的熟人，至少有过交集。 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脸，一个名字涌上脑海，星野步美惊愕且不太确定地说：“你……你、你是程宇？” “哦，认出来了？可不容易啊。”程宇呷了一口茶道。 星野步美一下子感到莫名恐慌，犹强自镇定：“这个时候……你突然……宇、君，要叙旧的话，换个时间吧，我现在有个打工的面试。” “还没看出来吗？是我拜托老板约的你，你的打工面试一开始就不存在。”程宇打量着对面那个女人，“你脸色不太好啊，是由我想起了启明哥吗……那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节哀顺变。” 星野步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慌乱，但听到对方说起那个久远的……丈夫的名字后……又变得冷静了些许：“是吗……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程宇放下茶杯，盯着她，目光锐利：“我找了你很久，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地方。” 这里不是星野步美的家乡，而是星野启明的家乡。 星野步美闻言，低头看向榻榻米，她已经不慌乱了，准确地说，心中的慌乱被庞大的颓废心情压倒了：“我在这又怎样，所以有什么事情吗？还要下套骗我来这里。” 程宇注视着面前的女人，曾经那光彩照人的倩影还在脑海，他手指轻敲着桌面说：“我很抱歉。” “什么？”星野步美皱眉，她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程宇无声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解释：“启明哥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我没能来给他道别，作为朋友实在不应该。你的情况我也知道，想必之后遇到了很多困难了吧，作为启明哥最信赖的挚友，我没能提供帮助……实在非常抱歉。” 理论上该说抱歉的不是他，可是既然接过那段人生，总不能好的就承认，不好的就不认。 至少程宇会认到底的，所以他向星野步美认真地道歉。 程宇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深深地弯腰鞠躬——他在岛国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呢！ 然而星野步美不是很领情，愕然地注视了程宇几秒，然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在说些什么，我们家的事和你没有那么大关系吧？” 程宇把腰又直了起来，深吸一口气、静静地盘腿坐下，看着她说：“你是和我没什么关系，但启明哥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 星野步美感觉咽喉处被噎了一下，一时间没吐出想说的话来。 “所以我这次前来，也是想要做出些补偿。”程宇神色平静的说，“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补偿？呵~你能做出什么补偿，你根本就是个靠不住的人。”星野步美冷笑，“启明他……到死都叫你的名字，想最后和你见一面，这个你能补偿吗？他还反复告诉我，以后有困难就去找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请教你……多信任你啊，简直是把我托付给你，但你又做了什么？ “十几年，杳无音讯……我是不知道你怎么回事，要是出了意外死了还好，结果你是活着的？ “我命苦啊！为了和启明结婚，我跟娘家闹翻了，爸爸死后我便彻底回不去了……谁知道没多久，启明也把我抛弃了？！ “我一个人在这边孤苦伶仃，没有任何人帮我，没有任何人在意我，像条狗一样活着……你又能补偿什么？！ “你能补偿什么？！！ “补偿什么？！！” 星野步美愤怒地吼道，仿佛要把这一生的委屈都吼出来，随后眼中含泪、咬牙切齿地盯着程宇。 程宇脸上毫无动容。 心里……倒是有一点，一点点：可怜——就这么一点点。 在程宇的那份记忆中，自己就不太喜欢这个嫂子，性格实在有点糟糕，只不过星野启明喜欢，所以还是祝福为主。 认真地讨论，她过得不好，真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 怨恨自己没有及时提供帮助—— 唔……我谁啊？你谁啊？ 说到底，程宇和这个人之间没有任何情谊，仅仅是朋友的妻子……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不过！ 以上都只是按道理来说，程宇感性上还是自觉亏欠的，所以才一开始就真诚地道歉，摆低姿态。 只是……星野步美，你是不是少说了什么呢？ “看来你生活很艰难。”程宇说，看着她的眼睛，“那我的义女……小爱她还好么？现在，应该在读高中吧？” 星野步美那怒火燃烧的气势瞬间消失，瞳孔止不住地颤抖。 “她……”星野步美低头别开视线，“她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是怎样？”程宇追问。 “关你什么事！！”星野步美突然一拍桌子，大声叫道，“十几年都没见过，怎么可能还认你当义父！！！” “搞清楚！”星野步美咬牙切齿地面向程宇，“像你这样的人，我根本没必要告诉你！” 程宇默默无语，看来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早就见过星野爱了，甚至拐走作女儿养了。 也是，一开始程宇除了有点积蓄外，没什么社会能量，加上星野爱作为偶像也仅仅有点小名气而已，所以不会有什么媒体对此八卦。 本来知道两人关系的也少，自然没有传播。 后来，程宇在岛国的社会地位起来了，星野爱也越发出名，业界知道的人也多起来，是有点报导价值了——然而，曝光监护人是个什么无聊新闻啊，偶像的粉丝们几乎不会关注偶像的长辈是何许人，除非……硬杜撰一些污点进去——可那样恐怕过于得罪人了！加上也不是当下的实时性新闻，所以也就没有媒体专门撰一篇稿子。 总之，知道程宇和星野爱关系的人不少，但多数是工作上有所接触，其他的普罗大众是不知情的。 星野步美自然也不知道。 程宇也懒得装了，直接说：“我已经见过小爱了，事实上，我收养了她。” “——” 星野步美又像喉咙被掐住般失去声音。 然后缓缓低头，双手捂着脸。 过了很久，久到程宇都以为她哑巴了，才再次听到她说话。 “你既然已经找到她了。”星野步美仍然保持低头捂脸的姿势，说着，“还问我做什么？” “我有一部分是好奇。”程宇说，“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位母亲，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抛弃在孤儿院里……她那会儿还不到十岁吧？” “……” “小爱那边的说法我已经听过了，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 “告诉我，让我确认，她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 “也许有一天我会转述给她。” “……” 星野步美慢慢地把按在脸上的双手放下来，依旧低头，目光呆滞地注视桌面。 “我……”她轻轻开口， 0109 你没有被称为“母亲”的资格 “我不得不那么做。” 星野步美的语调缓慢而沉闷。 “那孩子实在太有魅力了。” 仿佛是在夸赞的话，但程宇听不到任何夸赞的感情在里面。 星野步美继续说着：“当时我交往的男人已经同意接纳我，开始和我谈论婚嫁的事情了，可是……可是我发现，他看爱的眼神里带了那点味道。” 星野步美将双手放到桌面下，避开了程宇的视线，可任谁都能感觉到，那两只手的十根手指绞缠在一起。 “那孩子当时还只有八九岁，却已经很有女人味了…… “出落得太过美貌，到了令人生畏的地步。” 星野步美脸上露出些许惶惑，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感情，然后，她愣了一下。 很隐秘地抬眼瞥了前方的程宇一眼，又深深低下去，继续道： “那之后，我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对男人的反应很恼火，对女儿也越来越嫉妒……无法控制自己。 “所以那还在可能性中的家庭便轻易崩坏了。 “后来，我因为一时冲动的盗窃行为被捕，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说到这，星野步美咬了咬牙，抬起头直面程宇：“我很清楚我是个什么德性，要是发生同样的情况，我一定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那么，既然我会伤害她，不就、只能远离她了吗？” 星野步美黯淡无光的双目和程宇对视着，泪水渐渐涌出。 程宇面无表情，毫无动摇，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看着星野爱的母亲。 “远离？说得还真是轻巧。”程宇眉梢微抖，话语深处藏着怒意，“你，是将小爱抛弃了，才对吧？” 星野步美闻言，如被静止了般没有反应，只是眼泪流。 “你被逮捕了，然后小爱就被送去了孤儿院里，每日每日地……等你去接她。”程宇说，“但是你最终都没有。” 程宇尽可能用冷静的口吻述说：“即使如此，小爱还是相信你，相信作为她生母的你，只是因为某些事情耽搁了，或者因为某些原因来不了，甚至忧心你可能还被关在监狱里……至少会写一封信来安她的心吧—— “她那么想，于是也整天整夜地盯着孤儿院的信箱。”程宇冷淡地陈述，“最终她等到了信，不是你寄来的信，是一位自称你的代理律师的信，告诉她，她的母亲早就被释放了，只是那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程宇停了一下，稍微平复气息，才继续： “那时，小爱终于意识到，你把她丢了。” “不是的！！” 星野步美再次叫了起来。 她神色有些崩坏，杂着愤怒和难过的表情：“她可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啊！！我很爱她，很爱她的！！” 说完，星野步美突然像泄了气般，又一次双手掩面地深深低下头去，声音沙哑：“我有的啊…… “我一直有想着迟早有一天要去见她，要去接她回家的啊…… “我知道我这个母亲实在当得不合格，可是我也在努力！ “一直努力…… “但…… “爱她是那样特别的孩子，如果我重新接近她的话，一定会——” “一定会伤害她？”程宇问。 “……” 星野步美不说话，只是捂着脸，默认了。 “……” “……” 空气静寂而僵硬。 在一阵倒茶、饮茶的声音之后，程宇放下茶杯，说：“你根本没有去努力。” “我有！！”星野步美尖叫，双手一瞬间十指交叉砸至腰间，前倾着身子，咬牙切齿地瞪着程宇，“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懂我经历了什么，我有多么痛苦！！” 无论星野步美摆出怎样的姿态，程宇都一脸冷淡地面对她：“你没有。 “你从头到尾都只在把责任推卸到小爱身上。” 闻言，星野步美原本娇美的面部越发狰狞。 “把你本人的懦弱憋屈，把你对糟糕生活的无能狂怒，都发泄到了她身上。” 程宇没有丝毫停顿，继续道：“当有一个男人觊觎你年幼的女儿时，你没有去驱赶那个男人，也没有回头保护你的女儿——看看你做了什么？ “你反过来嫉妒你的亲生女儿，甚至是——去厌恶她的存在。” 星野步美的表情略微凝固。 “你啊，从头到尾都没有去为了成为一个‘母亲’而努力， “只是心里想、只是口头说，只是—— “自欺欺人。” 程宇那冷淡的目光似乎变得锐利了，切割在星野步美身上，让星野步美忍不住畏缩。 “我直说了。”程宇操着像是带有寒气的声音，“你没有被称为‘母亲’的资格。” “不——才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星野步美怒吼着，双手猛地一拍身前的桌面，奋力地要站起来。 但却因为坐得离桌子太近，被阻碍了动作难以发力，又摔着坐回了榻榻米上。 这一摔仿佛摔散了她一时爆发的怒气，神色变得茫然起来。 “不……不是的……我明明有……” 星野步美耷拉着脑袋，自顾自地喃喃自语。 此时，程宇闭上了双眼，又马上睁开，冷淡的神色转而变得严肃。 “我原本对你还有些期待……真是让人失望！”他挺身站起，居高临下地望着星野步美，“我决定了，从今往后，都不允许你出现在小爱面前，永远！！” “——”星野步美坏掉般的嘟囔停住了，转而不可思议地看向程宇。 “你有什么资格？”她问，“你有什么资格？！！”她大声追问。 “你——你以为我不知道？”星野步美慢慢站起来，冷冷地盯着程宇，“你的心思就有那么纯粹吗？！你不过跟那个男人一模一样，跟所有男人一模一样——觊觎着爱的美貌罢了！！！” 程宇的脸毫无波动，注视着星野步美，星野步美也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 程宇先移开视线，低下头。 从右边的口袋里拿出一把L形器械，又从另一边的口袋拿出一个圆筒形的装置，开始组合…… “你呢，和我基本是泛泛之交，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我是怎样一个人。”程宇一边组合装置，一边淡淡地说着，“也是我们合不来，如果是启明哥——他一定不会问我有什么资格。” 说完，装置也组合完了，程宇右手紧握L形器械，伸手指向星野步美的脑袋。 “额——你——” 星野步美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变得极其不利索。 刚刚她看着程宇掏出一把手枪时，还下意识认为那是一把玩具，但很快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加上这个氛围……该不会…… 凝视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巨大的恐惧从星野步美心中升起——正当此时： “咻！” 程宇扣下了扳机。 消音的子弹呼啸着划过星野步美耳边的空气，穿透了她身后的榻榻米。 星野步美回头看了一眼榻榻米上直入地板的洞，登时瘫在地上。 她浑身颤栗，恐惧得不能自已。 “你、你……放过我……求你……” 程宇看了星野步美一眼，想了一秒，走过去到她身旁蹲下，一边刻意晃着手中的枪一边说：“别这么害怕嘛~你这不是——”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还没有出现在小爱面前吗？我不会伤害你的。” 星野步美颤抖着连连点头：“呃嗯……嗯……我不会的……” 程宇轻吁一口气：“嗬……那么你应该对我有更多的理解了吧？就像启明哥那样，明白我认认真真说出来的话，绝对会执行到底。” “理、理解了……”星野步美脸上尽是无法遏制的惶恐，艰难地回答。 “……”程宇打量了她一会儿，没有再说话，而是重新起身，走回原来坐着的地方，打开他放身边一同带来的黑色皮包。 “给你。”程宇掏出里面的东西，然后抛向星野步美，三块比砖头还要大些的东西“噗”的落在星野步美眼前。 星野步美吓得一抖，若不是身体酥软无力就直接跳起来了，定睛看去时，却是三捆一万元面值的纸币。 “看在启明哥的份上， “你过好点吧。” 程宇一脸无聊地说完以后，又把皮包也丢过去，然后离开了包厢。 许久，星野步美一直盯着那些钱，等程宇确实走远且自己身体缓过来后，她去把钱都揽在怀里。 然后她笑了一下。 凄凄地笑。 …… …… “伊藤叔，记得回头去清理一下弹孔，要是被警察发现……我是无所谓，但你这边会有点麻烦。”程宇从包厢出来，走到前台时，凑过去跟餐厅老板道。 “你这臭小子，尽给我添麻烦！”被称作“伊藤叔”的老板骂了一句，随后认真地问，“你没让她受伤吧？” “没有没有。”程宇连忙回答。 “你就不能温和点吗，竟然真的开枪？！” “呃……气氛到了。” “唉……”伊藤叔叹了口气，“毕竟是那孩子的遗孀……人也还是不坏的。” 程宇不予置评，只是说：“你想关照她我没意见，要是能帮我监视就更好了。” “滚！”伊藤叔向着程宇连连摆手，赶他，“走走走，不欢迎你！” “小时候你都对我很亲切……” “快滚！” “哦。” 程宇麻溜地离开了，他知道对方是真的心情不好，毕竟从小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现在只剩一个了。 出了餐厅，程宇发现天色尚可，还没开始暗下去。 想着来都来了，就再到处逛逛吧，反正现在开车回去也赶不上给星野爱准备晚饭或者一起吃晚餐。 程宇一边四处游览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边还在思考星野爱母亲的事情。 他有听说《我推的孩子》原著后面出现了对星野爱母亲描写，可穿越过来前到底没看过后面的部分，所以不免还是有点期待。 期待星野爱的母亲或许有什么苦衷，或许有什么误会，实际还是爱着星野爱的——那样的话，就能进一步为星野爱解开被母亲抛弃的心理阴影了——结果失望透顶！ 厌恶、虐待、抛弃，而且认为是自己不到十岁的亲生女儿的过错…… 那样的人如果再次出现在星野爱面前，只会给星野爱带来又一次的伤害而已。 所以程宇不允许星野步美再次出现到星野爱面前，为此甚至做了些过激的举动。 带着审判意味。 不过程宇很清楚，真正能对星野步美下审判的，只有她抛弃的亲生孩子——星野爱。 但还不是时候，星野爱还没准备好，因而程宇特意分隔了她们。 等到星野爱内心真正变得强大，能够确实地、毫无迷茫无所畏惧地去面对抛弃自己的母亲时——程宇才会去考虑让她们见面。 准确地说，让星野爱去见星野步美。 自家小爱会原谅那个人吗？ 很难说……但至少不会像今天的他那样，说些残酷的话吧？ 大概。 算了，指不定到时自己考虑之后，依然不乐意她们见面呢？ 程宇不再去想，拿出手机低头给星野爱发消息，说他要很晚回去，不用等他，早点睡云云…… 【好的】 对面回得非常快，答应得也非常快。 程宇见状，心中苦笑了一下：“看来得立刻回去了，小爱八成要等我！” 果然。 明月朗照时，程宇回到公寓里，星野爱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0110 玩要好好玩 “我回来了。”程宇用不会吵到隔壁卧室的声音招呼她，先前回来时想着万一她其实已经睡下了呢，所以没出声。 星野爱莫名的也没出声，只是看向程宇的同时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然后像猫咪般抬手在半空抓了抓，示意他过来。 大概想拥抱一下？ 程宇猜得到星野爱的想法，所以把西装往架子上挂起后，就走过去准备抱抱她。 不过程宇才刚走近沙发，星野爱就几乎是飞跃般、离开沙发，接着一头撞进程宇胸膛里，纤细的手臂和手牢牢地攀住程宇的背部。 程宇见状有些讶异，轻抚着她蓝紫色的长发问：“怎么了，今天撒娇的力度有点大？” “唔~”星野爱就像抱着抱枕一样，闭着双眼把脸在程宇胸口蹭，一副要睡在程宇怀里的样子。 程宇无可奈何，只好任她施为，甚至配合着轻微摇晃。 过了好一会儿，星野爱才终于停下放开了程宇，准确地说是一边做出推开他的架势一边自己后退了一步。 “哼~”她漂亮的下巴仿佛被高高翘起的嘴角带动了似的、抬了抬，幅度很小，然后又收了收说，“我突然想这么做，所以就做了。” ——这是在回答程宇刚刚的问题，但她那双注意着程宇表情的璀璨星眸，其中艳艳的星光不知是在表达“我就做了怎样？”还是“你一定乐意的吧？” 不过这样的姿态仅维持了两秒，星野爱就立刻换回了平和又靓丽甜美的微笑，说：“热水我准备了，想泡澡的话现在就行了哦。” “是么？”程宇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道，“那还真是多谢了，一天下来确实泡个热水澡会舒服点。” “今天是忙了些什么吗？”星野爱看似有些随意地问。 “出去走了一趟，见了些老朋友。”程宇说，然后望着星野爱，“我好像告诉了你今天晚点回，所以不用等我……怎么还不休息呢？明天有工作的吧？” 星野爱看了一眼刚过零点的挂钟，答：“也不是很晚啊，而且我刚打算去睡呢，大叔你就回来了！” “所以……现在晚安？” “不要。”星野爱很迅速地说，随后十指指尖相抵抬到胸口，微低头用向上的目光注视着程宇，“那当然还是得听完大叔讲故事……” 有点刻意卖萌，不过程宇也不反感，想了想说：“那行，我去拿一下书。” 星野爱眨了眨眼：“欸，不先去泡澡吗？” 程宇道：“那得到什么时候了……我先哄完你睡也一样。” 星野爱眼珠转了转，然后笑意盈盈地说：“好~”接着重新坐回沙发，双手放在大腿上，抬眼看着程宇展现出一副期待着的模样。 程宇先让她在那，然后回卧室拿了本《木偶奇遇记》出来。 去年程宇会拿来讲的那些，像《伊索寓言》之类的每一篇都相当简短的故事书已经不太够用了，一方面星野爱开始想要听一些更复杂的故事，另一方也是程宇有意逐步提升所讲的故事的复杂度。 按他的想法，明年应该可以开始讲《老人与海》一类的。 另外一提，不少程宇已经给星野爱讲完的故事书或绘本，又被她拿去给双子讲了。 “来。” 程宇打开书坐到沙发上，星野爱便贴过去、靠着他的肩膀，听他娓娓道来。 讲了一段，程宇便打算中场休息，稍微喝口水。 “今天社长说要带B小町的大家去海边玩。”星野爱突然说道，闪闪发光的紫色眼眸移动着、十分明显地窥视着程宇，“要留宿，玩个三天两夜的样子，时间定在下个月神奈川的Live之后。” “我跟他提的。”程宇毫无隐瞒，“前几天就跟你说会去找他商量了。” 星野爱抿着娇俏的弧线，左右晃了晃脑袋说：“我还以为你只是让社长给我安排空闲时间，然后会像平时一样带我出去玩，或者加上阿库亚和露比什么的……” “这样啊。”程宇把斟好的两杯水，一杯放到星野爱前方的桌面，一杯自己边喝边说，“你是认为那是你们B小町的活动，所以我不会去么？” “诶？”星野爱停下摇晃，转向程宇。 “海边谁都能去玩吧，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星野爱有些疑惑，“不是社长朋友的私人海滩么？” 程宇笑了笑：“不，我跟一户还挺合得来的，难道不是朋友吗？不过也不是我的私人海滩啦，只是承包的一处不向公众开放的海滩。” “原来是这样！”没有明显变化，但星野爱的笑容给人感觉瞬间明亮了不少，“呵~我本来想着拍完电影后有比较长的空闲，但社长说在考虑安排新的日程，所以大概今年下半年都没什么时间了……上半年也没怎么和大叔出去玩呢。” 虽说程宇每次带星野爱出去玩，星野爱都会表现得很高兴，但这样传达想要的意思，还真是头回。 很好，这是女儿对自己的肯定，程宇感到心情愉快。 “机会很多的。”程宇温和地笑着对星野爱说，“因为时间有很多。” 星野爱面露认真地想了想，恍然地点点头：“嘻嘻，是的~” 程宇又拿过《木偶奇遇记》来，准备继续讲里面的故事。 “对了，海边我可不打算带上露比和阿库亚。” “为什么？”星野爱不解，“我觉得可以带啊，他们又很懂事，而且……B小町的其他人也只认为是社长和社长夫人的孩子嘛。” B小町的其他人只认为是社长和社长夫人的孩子……吗？ 程宇觉得不好说，毕竟是她们几乎是离星野爱最近的人。 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 “既然去玩，那就更纯粹地去玩吧。”程宇说，“虽然是你们B小町的活动，但可不是偶像活动，因为不是工作。你们也不是以偶像身份过去的，只是普通地聚在一起玩而已。” 说着，程宇抬手摸了摸星野爱的头：“不带他们的话，你能更放轻松点，就再辛苦辛苦京子小姐吧。” 星野爱也抬起手，然后放到自己脑袋上按住程宇的手，美目微微侧着注视程宇：“都那么劝我了，我就努力地、更单纯地去玩吧？不过……大叔也要哦，也要更放松、更纯粹地去玩。” 程宇听了以后，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注意到了？” 程宇并不是单纯去玩，更多是想看看星野爱和B小町其他人的相处情况。 “根本没想瞒我嘛！”星野爱抿着唇微笑，紫水晶般的双眼璀璨光彩，“关于我的事情，大叔一向心思很多……所以才更要轻松轻松啊~” 她眸中的星辰映着程宇的模样，笑颜明媚照人。 程宇稍微用力弄乱了她的头发，然后抽回手说：“我一直玩得不都比你投入？你啊，先跟上我的水平再说——当然，你能关心我，我很高兴。” “哼~”星野爱鼓了鼓脸颊，今晚第二次哼声。 “再给你讲两段就去睡吧。”程宇指故事书，“不能太晚。” “好~”星野爱应了一声，又靠在程宇肩膀上听故事。 …… “……匹诺曹成功逃走之后，就一路往家赶。那他到底能不能回到家，到家后又能不能见到他亲爱的爷爷呢——只能在你乖乖睡觉之后，下一个晚上来讲了。”程宇合上书道。 星野爱一时间没有说话，视线缓慢游移，好像在回味刚刚的故事。 “好结局？”最终她问道。 “好结局。”程宇也不吝回答。 “嗯，晚安。”这么说的星野爱再次抱了抱程宇，才心满意足地回卧室去了。 程宇想了想，便也去浴室用女儿为自己准备的洗澡水泡澡了。 “唔……爽。” …… …… 过了十几天后，时间来到了下一个月，天上的火球越发骄横。 不过当黄昏到来，再骄横的火球也要萎靡，逐渐沉入西边群山。 程宇便在这个时间点出了个远门，来到了神奈川县。 倒不是要和齐藤一户以及B小町一行人去海边，那还得再过几天，而是去等等力陆上竞技场，去看偶像组合·B小町的又一次盛大演出。 自然，程宇主要是去看小爱的。 “哇，拓也这次竟然没买到和我们同一个区的票，虽然他人话有点多，但Live开始前没他在旁边唠叨还怪想念的……你也有同感吧，宇桑。” “没有。”程宇肯定又快速地回答。 他和那些自称爱的第一应援团的人在一块，现在正坐在观众席上等待B小町Live的开始，有一段时间了，所以闲聊起来。 “哈哈哈，太过分了……拓也会伤心啊！” “你故意告诉他，他才会伤心。” 程宇随意地回答，望了望各个区域的观众席，几乎都坐满了人。 等等力陆上竞技场是川崎前锋足球俱乐部的主场，平日用于举办足球比赛，可容纳25000名左右的观众，对B小町来说是又一个高峰。 票卖完了，看这个样子，前来捧场的粉丝也有两万以上了，B小町还真是不断前进着啊。 “比原著早得多地登上东京巨蛋也不是不可能啊。”看着明明已经完全暗下去，但因为竞技场中心的舞台光束而重新亮起的天空，程宇在心中思量着。 “快看，爱她们要进场啦！”隔壁的青年拽了拽他，打断了他的思绪。 整个竞技场都涌起了巨大的声浪，在这两万多人的欢呼声中程宇也不纠结了，掏出荧光棒加入他们。 0111 Live·粉丝们兴高采烈 自从应援团成立以后，拓也每场B小町的Live都是和团员一起去看的，包括许多次其它的握手会、见面会、公益表演之类。 “啊……怎么就沦落到独自一人的境地了？”四周全是陌生人的拓也仰天长叹，只是被城市灯光薰亮的夜空看不到几颗星星。 忽然感觉身旁传来视线，拓也转头往右方看去……和一个穿着高中生制服的JK对上了目光，那JK露出一个惊愕表情后又马上撇过脸去。 “……” 难道是错觉？ 拓也自觉有点小帅，但也没到能让小女生一见钟情的地步，再说，中学生也不在自己狩猎范围。 不过这女生好像…… “你也是一个人来看Live的吗？” 看她和右边的人不熟悉的样子，自己左边又是过道，为了今晚能即时地与人分享各种快乐心情，拓也决定立刻搭讪！ “啊……”那JK恐怕没料到旁边这位脸部微胖的大哥社交能力这么强，借着发出惊讶声音的时间思索了一下，才小心回应，“是的。” “那你是推的谁？是爱吧？肯定是爱吧！！”见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反感的样子，拓也马上热情地追问。 JK明显眼神亮了一下，又立即有些谨慎地藏起目光：“要说的话，我是单推爱的，但其他成员我也挺喜欢的。” “哈哈，我就知道！”拓也十分惊喜地说，“我也是单推爱，我们是同道中人啊！其他成员……梅梅和美波的话，我也挺喜欢的。” “哈啊……”JK那双乌黑的眼睛转了转，侧着脸望着他头上戴的“爱”字头巾说，“看得出来，你应该是那个单推爱的应援团队的人吧，怎么这次只有你自己。” 拓也听到这样的问题，顿时露出欲哭无泪的脸，颤抖着说：“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再不把论文完成就要又一次延毕了，所以我的博导硬是给我关小黑屋了……我请求她给至少帮我买到这场Live的票，她也答应了，可结果就是这样——能确实买到票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说着，拓也抹了抹眼角的泪滴，道：“不谈这个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爱的？” JK打量了他那丰富的表情一会儿，微微笑起来，耸着肩膀说：“我是……爱刚过14岁生日那会儿吧？当时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个生日整蛊的综艺，爱的那个迷迷糊糊的反应真的超可爱，还导致节目的整蛊完全没生效诶，哈哈……所以就开始关注，后来就迷上了。” “原来如此，那次的节目我记得很清楚，那个蛋糕有二分之一是用一种很难吃的材料做的，不过爱完全不在意地吃下去，搞得节目组的人还以为爱是味痴呢！” 拓也回忆着，露出了些许怜爱的表情：“事实上爱吃第一口就察觉不对了，但想着是大家努力做的蛋糕，高兴的心情盖过了味觉，就毫不犹豫地继续吃下去了！” “对对对，我就是完全被那个时候的爱击中了！”JK脸部红润，紧紧捂了捂心口，然后再兴奋地说，“之后我就开始着魔一般，不断地收集爱的歌曲、影像资料什么的！” “你在做那种收集啊，那何不加入我们的应援团呢？！”拓也热情地发出邀请。 “呃……”JK神色犹豫。 “你知道吗？我可是爱出道的第一次演出就开始关注她了，是头一批粉丝！”拓也十分自豪地说，“你还得叫我前辈咧。但是，就算这样，我也从应援团的大家那里拿到了许多了不得的宝物啊——就是说，有很多关于爱的歌曲和资料，不怎么流通、也不怎么公开的，像是以前一些Livehouse的表演，你都可以在我们这里得到！” JK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十分心动的样子，似乎正要答应，但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们应援团里有个……喜欢拿九根荧光棒的人吧？就是以前还经常搞WoTa艺那位……” “哦，你说宇君？他是我们的一员，是很好的人，大家都是爱的粉丝，可以介绍你认识啊！” “叫宇君？”JK目光游移，抬手撩了两下自己的刘海，继续道，“你们真的知道他是谁吗？” “那当然知道啊！”拓也毫不迟疑地回答，“他是最近很有名气的那个新兴富豪嘛，小讯聊天的创始人，我都在杂志电视上看到过他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推爱都是自己人，不需要在意粉丝以外的身份！我们即使知道也不会刻意去谈的，某一方面来讲，那样的人都是粉丝，正是爱的魅力的证明啊！” 说完，拓也莫名地朝JK竖起大拇指，露出八颗洁白牙齿。 JK愣看了他两秒，然后笑了一下：“这样啊……那我加入吧，是在小讯上有什么群之类的吗？”说着，又指了指拓也身上写着“爱”字的头巾和披风问，“那些是要自己做一份吗？” “不不不，新人我们会发一份的！”听到对方愿意加入，拓也顿时大喜，拿出手机，“你叫什么名字，来扫码，我马上拉你进群。” JK一边扫群的二维码一边说：“我的名字是中川美和，叫我美和就行了……” “嗯嗯，小美和啊，我的名字是三浦拓也，你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看Live的吗？” “……那倒不是，不过因为以前一起的朋友交男朋友了，我又不好意思当电灯泡，所以可能以后都自己一个吧？”中川美和答道。 “哈哈哈，没事，以后我们可以组队嘛，不会让你寂寞的——啊，开始倒计时了，爱她们要登场了！” 突然发现已经要到Live开场的时候了，拓也马上把注意力转向竞技场中央的舞台。 中川美和也因他的提醒而看向中央舞台，并且迅速拿起两根红色的荧光棒。 “3……” “2……” “1……” “0！！！” 随着在场两万多人热烈的倒计时和大荧屏上的数字归零，近三十道光束打向七边形舞台的七个角，在喷薄的白色雾气和音效模拟的爆炸声中，B小町的七位少女偶像踩着地面的升降机徐徐升起，然后迈动美腿往前轻轻一跨—— 正式登上了今晚的舞台！ “爱——！！” 三浦拓也和中川美和刚这么欢呼一声，熟悉的电流音就从整个等等力竞技场响了起来，这是B小町的惯例——大型的Live上来先不说开场白，而是直接为粉丝们献上一支热情的歌舞！ 只见少女偶像们一踏上舞台，就匆匆地跑向中央，在那极短的音乐前奏结束前的一刹那，摆好了阵势！ 她们全都翘起一只小腿，单腿站立，白皙的双手握着麦克风、向上轻扬！ 妮诺、环奈等六人形成一个圈面向四周的粉丝们，而爱伫立在她们的中心： “只属于你的~~~” 轻灵婉转的歌声从她晶润的双唇间荡漾而出，同时她那比例完美无瑕的娇躯往后仰起—— “偶像~~” 甜美诱人的曲线立时凸显在众人眼前： “暗号是——B！” 随着歌曲第一句歌词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那青葱的食指猛地指向了一处观众席！！ “啊！！” 三浦拓也和中川美和都同时轻呼一声，抬手挡住胸口，仿佛在一刹那被丘比特射了一箭。 “啾~?” 一个清丽的媚眼抛出，更让全场暴动起来。 “嘿嘿~嘿嘿~刚刚爱在向着这边耶……”中川美和喘息着，低声喃喃。 “哈嘿，刚刚的视线……对上了！”三浦拓也是这么说，但理性告诉他都是错觉。 他们很幸运，刚好有个摄像头在他们的方向，偶像·爱只是随机挑选了这边，以便在荧屏上显出面向着所有观众的效果。 但他们还是很兴奋，而且那种错觉在持续： 舞台中心、众位少女偶像的中心，爱的腰肢轻抖、纤细的四肢伸展，于音乐的间奏中欢快的舞动着。一颦、一笑，乃至每一下的踢踏，都给他们一种竞技场的其他粉丝尽皆消失，而中央热烈的精灵正是在单独为他们酣歌醉舞的感觉！ “B小町！哦呼~B小町！哦呼~B小町！哦呼~” 两万多的粉丝一同应援起来，红色的荧光棒似飓风在观众席呼啸。 “好厉害……爱真是越来越来厉害了……完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完全控制了整个舞台……果然，我的推就是天生的偶像……”中川美和痴迷地注视着舞台，瞳中是自己偶像耀眼的舞姿。 “是啊！已经和当年刚出道那会儿完全不一样了。”三浦拓也边奋力挥着荧光棒边说着，也不知道是怎么维持气息平稳的，“我还记得爱出道那一会儿，每次开场都会显得紧张，笑容也比较拘谨，只有真的听到大家的应援后才会放开一些。” “哈哈哈……没错，爱一直在进步啊——那个孩子是我培养起来的！”【あいつは俺（おれ）が育（そだ）てたって】 中川美和兴奋得不能自已，直接跟唱了歌曲中的歌词，来展示自己的内心。 三浦拓也受此感染，也忍不住轻轻跟唱，并在打Call的节点高声应援。 “不能等下去了！现在就和你！和你！和你！ “一起享受当下的快乐啊！！” 少女偶像欢快的歌喉，纵情的舞姿，以及那一对如天上启明星辰闪耀、璨璨光明、神秘艳丽的美眸，在整个竞技场掀起了快乐的浪潮，就像歌词所说，席卷在场每一名观众！ 包括三浦拓也和中川美和两人在内的两万名粉丝，皆无法抵挡，兴高采烈地融入到这叫人心情如太阳昂扬的盛大演出之中！ 很快，第一支歌舞过了尾声。 爱和其他伙伴们一块，在舞台上站立着，微微喘息。 “……”安静了一会儿。 “大家……”作为C位的爱率先发声，她拿着话筒，绚丽的眼眸映着现场两万多名粉丝，“我爱你们！！！” “————噢噢噢噢！！”粉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寂静了有一秒钟，然后就是排山倒海欢呼声。 “怎么搞的……我在说些什么嘛？！”在这浩大的声音中，爱露出了有些害羞的笑容，理了理鬓角道，“啊哈哈哈……彩排不是这样的，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高峯酱~快救救我呀！” “爱！！”似乎是被爱的话语撩动了心弦，粉丝中再次爆发了欢呼声。 “哎呀呀，爱又开始犯些小迷糊了，是因为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粉丝，被大家的热情所感动了吧？！”高峯自然地接过话题，开始进入了常有的聊天打趣的MC阶段，大概还会安排一些小活动。 少女偶像们眉飞色舞，无不阳光靓丽地面对着众人。 其中，作为C位的爱是最为亮眼的，欢快的笑容恍若百万瓦特的灯光，明媚的唇角要将整个夜空照亮。 看着自己的推那般的模样，三浦拓也只觉得整个胸膛都被欢喜所填满，这就是偶像的魅力啊！ “爱每次上台都十分快乐的样子，真是让我们这些粉丝也禁不住地快乐起来啦！”旁边的中川美和似乎也有同感，雀跃地诉说着。 “才不仅是那样！”三浦拓也要开始炫耀自己对爱的了解，“爱她啊，每一次上台，都比上一次显得更加快乐！更加高兴！爱那对舞台无比热情，无比热爱的样子，就是最让人喜欢，最让人陶醉的样子啊！！”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中川美和有些怒了，不过是先粉两三年，厨力就比自己更高吗？！ “爱从来没有变过！”中川美和斩钉截铁地说，“从你说爱出道时获得粉丝们应援才不再拘谨后，我就意识到了……她从来都把我们这些粉丝放到第一位！一旦得到我们的应援就会十分高兴，就能做出更加热烈的表演——爱她热爱着的不只是舞台，更是我们这些粉丝呐！ “所以作为粉丝的我们要努力应援，那样的话爱一定会感到十分幸福，然后也会努力地回应我们，我们也能够感到十分幸福啦！！” “……”三浦拓也愣愣地看着中川美和那认真的表情，思索了一下，便叫道： “你说得对啊！！” 三浦拓也完全同意她的说法，觉得说到自己心坎里了，忍不住站起来，向着下方舞台的爱高举荧光棒： “爱无限恒久！！！” 吓得中川美和连忙把他拉下来，摁在座位上，以免遮挡别的粉丝观看演出。 然后，似乎是三浦拓也叫得太大声并且遇上了安静的环节，又或者只是碰巧，舞台上那位少女偶像·爱竟向着这边看了过来。 接着： 轻轻勾起了一个夺人心魄的微笑，葱白的右手食指中指在嘴唇上点了点、甩了飞吻。 “哇~~~~” 三浦拓也觉得是给自己的，所以目眩神迷，其他粉丝觉得自己也有资格，所以躁动不已。 在这小骚动之中，B小町献上了下一支歌舞。 “为你送去我们的声援！” “L、O、V、E、L&YLet‘sGO!!” ——以爱为中心的偶像们再次酣歌醉舞。 粉丝们也彻底投入这场狂欢中，快乐无比。 0112 Live·C位偶像谎话连篇 来到Live开场前，在粉丝们望着大荧屏上的倒计时翘首以盼的时候，B小町的七位少女偶像早就在七边形舞台的七个角下方就位。 借着阴影和刷成黑色的遮挡结构，少女偶像们悄无声息地站在一个可升降的平台上，等待着约定的时间到来。 星野爱就在其中一个角落静立着，标志性的兔子发卡戴在头上，亮红色的蝴蝶手套包裹着纤细的双手，亮粉色的短靴抬起黄金比例的双腿。 一袭大粉大红的打歌服自肩上顺着俏丽的曲线流淌而下，裙摆处似透明非透明的粉红褶皱叠了一层又一层、加上零星的白点营造出了星空般的效果——一旦舞动起来，将如天上仙子霓裳，梦幻绝美。 即使现在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她，星野爱仍在脸上显露出可爱到完美的笑容。 美目中的六芒星璀璨无比，蓝紫色长发的发尖在空气中微微颤动，放松的指尖会随着呼吸的变化偶尔翘那么一下——整个人仿佛要去实现期待已久的梦想般跃跃欲试，让任何人望一眼、都会毫不怀疑有一种雀跃不已的感情在那娇小的身躯中奔流。 【期待着、期待着、太好了，又能见到大家了……我爱你们哦、马上能见面了，好棒、好棒、好棒……我非常高兴、非常高兴、想要立刻把我的歌和舞蹈献给你们……骗人的……啊、不对，我看到大家出现真的都非常快乐……真的……】 然而，此刻在星野爱心灵世界中回响着的心声，却好像出现了与那愉快等待的姿态不和谐的杂音。 【呼哈！Live马上就开始了，马上！】 不过星野爱完全没受到影响的样子，唇间含着的笑容甚至更加娇俏可人。 只是…… 【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只能继续下去，继续说谎、继续骗人、继续——好难受。】 星野爱更深入的内心里，细小的、与表层心声的感情色彩完全不同的话语，持续不停。 【好痛苦啊……还要坚持下去吗？明明每次说出的“我爱你们”什么的，都是谎言啊……】 耳边传来的粉丝们数倒计时的声音，黑暗中，星野爱的一双美眸更加闪耀起来。 【快六年了吗？每一次上台前，都比上一次要更失去热情，甚至开始感到痛苦，现在只有空洞和麻木了……我啊，是不是不应该继续做偶像了呢？】 星野爱的心思在胸膛深处如电流转，她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白猫小黑，示意小黑该离开了。 白猫小黑不急不缓地舔了舔猫爪，然后度着步子离开升降平台，在黑暗中隐没。 【仔细想想，我好像演员方面的天赋也不错，或许直接偶像毕业接着往那边发展更好呢……家里……也不缺钱了……我到底、还在坚持什么呢？】 “0！！！” 响亮的倒计时在整个等等力竞技场翻腾，即使是隔着耳机，星野爱也能听得清楚那随后不断升起的欢呼声，其中大部分呼喊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几道光束打来，将星野爱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她转了转腰肢，双手握紧麦克风按在胸口，然后期待不已般轻摆脑袋，及腰的长发和轻飘飘的裙摆都随之抖动。 【我这个被人盛赞完美的偶像姿态，完全是谎言嘛……继续下去，不都只有痛苦吗？】 突兀的，一声爆炸声扫过整个竞技场，同时白色雾气从星野爱四周的地面喷薄而出，仿佛是受这雾气托举，她脚下的平台开始不断升高。 【可是……可是……很不甘心……】 平台升高的速度缓了下来，最终停在和舞台相同的高度。 【因为……】 “爱——！！” 星野爱和其他六名少女偶像一同踏上了舞台，竞技场中对她的欢呼声也冲上云霄。 微仰着头，星眸顾盼，现场两万多座观众席，坐满了人。 【明明这份心情绝不是虚假的、】 激流般撩动人类耳膜的电音响起，星野爱和同伴们一起小跑着冲向舞台中央，到达预定位置后，还欢快地轻跳了一下，才去单腿俏立、摆好姿势。 【明明我已经为此努力至今、】 “只属于你的~~~偶像~~” 轻灵婉转的歌声从星野爱晶润的双唇间荡漾而出，同时她那比例完美无瑕的娇躯往后仰起。 【我是真的……】 甜美诱人的曲线凸显在众人眼前： “暗号是——B！” 【想要去爱你们的！！】 “啾~?” 星野爱将音乐、灯光、舞台、B小町的伙伴，自己的眼神、笑容和舞姿，乃至内心的感情——全部都计算并利用上，只为了给粉丝们献上最能讨他们欢心的表演！ 【仍然全是谎言啊……没错，但我很擅长说谎哦。】 笑容满面，酣歌恒舞，星野爱恍若名为“偶像”的精灵、在舞台上肆意挥洒自己的惊人魅力，甜美可爱的身姿、直接将两万名观众统统醉倒。 【只是，说谎果然是不好的行为吧，因为、很痛苦……】 “B小町！哦呼~B小町！哦呼~B小町！哦呼~” 两万多的粉丝一同应援起来，红色的荧光棒似飓风在观众席呼啸。 【难受又痛苦，现在也是。】 星野爱仿佛受到了感染般，跳舞的动作更加精准，笑容更加灿烂。 【每一次说谎，都好像在磨损着自己……不断地说谎，不断地磨损，忍耐之后，可以成为新的自己吗？不可以，只是坏掉了而已。】 “只属于你的~~~偶像~~暗号是——B！啾~?” 随着最后一句歌词唱完，星野爱抬起胜利的手势向着数个方向送出Wink后，用来热场的第一套歌舞结束。 【不论说多少次，谎言就是谎言，人的本质也不会改变……是这样吗？可是——】 星野爱笑意盈盈地和整个等等力竞技场的粉丝们都对视一遍后，起伏的胸口也渐趋平稳，于是拿起麦克风、轻轻启唇…… 【齐藤社长告诉我，不断向着大家诉说爱意的话，谎言说不定就能成真。】 “大家……” 星野爱眼眉轻抬，绚丽的星眸映着现场两万多名粉丝。 【如果这一次，万一呢？】 “我爱你们！！！” 星野爱突兀的表白让现场安静了一瞬，然后是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果然，还是谎言那。】 “怎么搞的……我在说些什么嘛？！”在这浩大的声音中，星野爱露出了有些害羞的笑容，理了理鬓角道，“啊哈哈哈……彩排不是这样的，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高峯酱~快救救我呀！” 【抱歉，其实这就是彩排的情节。】 “爱！！”似乎是被爱的话语撩动了心弦，粉丝中再次爆发了欢呼声。 【哈……虽然是谎言，但大家还是很高兴啊……】 “哎呀呀，爱又开始犯些小迷糊了，是因为……” 听着高峯煞有介事的宽慰，星野爱歪着脑袋，吐了吐舌头。 【大家都被我骗过去了吗？嘛啊，那也不奇怪啦~就算没被骗过去，也会因为更愿意相信那样的我而被骗过去吧？】 和队友们打趣的间隙，星野爱时不时用着几乎要流露出母性的充满爱意的目光，和仿佛在为什么而感动的微笑，投向观众席，并悄悄用各种可爱的手势打招呼。 【可爱、温柔、无人能敌，总是阳光开朗笑容满面，大家只喜欢我那个虚假的样子，而绝对接受不了真实的我。因为真实的我狡猾又自私，心理扭曲又谎话连篇，一点也不可爱。】 “爱无限恒久！！！” 一处观众席上，忽然传出了一道微弱的声音，太远了，只是一个人的声音，但充满热情。 【是在向我表达爱意吗？不，是在向谎言的我表达爱意呢。】 星野爱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那双明亮的眸子视力非常，看到了一个人站起来又坐下。 【即使是撒谎成性的我，一直说这种谎言也十分痛苦哦……】 让嘴角更加往上勾了勾，星野爱笑着向那个方向赠送了一个飞吻。 然后，那一大片观众席的粉丝们都躁动起来！ 【不过，大家是真的非常热情，完全能感受到大家对我的期待，我的每一句话都被热烈回应着。】 MC阶段结束了，星野爱一脸兴奋地向大家宣告：“那么，来了哦，这是第二首歌，《HEART‘s?KISS》！” 【所以想要向大家献出更好听的歌声，更好看的舞蹈，更让人心情开朗的笑容。】 “为你~送去~我们的~声援！” 振奋人心的可爱歌声再次响起。 【我啊，想要更多更多地回应大家，让大家高兴啊！】 顺着前奏的音乐，星野爱再次欢快地跳起舞来。 【虽然大家没有看着真实的我，甚至是不想要看到真实的我，可这热烈的回应却绝对不是虚假的。】 粉丝们挥舞荧光棒，数万红色荧光汇成海洋，如潮水在竞技场潮起潮落。 【看呐，大家都在努力地为我应援着。如果唱歌跳舞是偶像向粉丝表达爱意的方式，那么这样的应援就是粉丝向偶像表达爱意的方式啊！】 “L、O、V、E、L&YLet‘sGO!!” 前奏结束，伴着毫不松懈的舞蹈，星野爱也再次向着观众们纵情欢唱。 【抱歉哦，明明大家如此真诚地爱着作为偶像的我，我却没办法真正地爱上大家。】 “Ready-Go-＠Round！因为有你的微笑~” “絶対！我绝对要更加努力！” “Ready-Go-＠Round！无限的能量~定会从我身上涌出！” 【所以只能撒谎了！只能欺骗到底了！】 歌曲逐渐推向高潮，粉丝们也情不自禁地跟唱和奋力打Call，成为这叫人心情如太阳昂扬的盛大氛围的一部分。 【我一开始就把大家骗了，也只有谎言能满足大家——那我就继续说谎吧！让这梦幻的形象继续下去吧！】 “会感到难受（痛苦是因为）——” “我喜欢你啊！！” 星野爱顺着歌词，尽情地通过笑容和舞姿释放着自己的感情。 【就算说这些谎言会感到痛苦和难受，但没关系！我会忍耐的！】 “Ready-Go-＠Round！紧握你的手~” “感受到我心里的悸动了吗？绝对不会放开的！！” 【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 【去年的甲子园上，我看到星堂高中的王牌投手在输了以后，因为没能忍耐住、压下帽檐流出了眼泪。但我不会，我会一直忍耐、竭尽全力无懈可击，献出完美的谎言，完美的爱！】 “我想实现与你所描绘的梦（GiveyoumyHEART‘s彼此一起）~” 星野爱边唱着，边向着观众席、自心口往外地挥手，挥洒爱语。 【我明白的，大家其实都和我一样……在这糟糕的世界寻找着能爱的对象，其实、其实是想要爱上这个世界呐——我想要实现那样的愿望啊！！】 “来吧！一同歌唱吧！” “和你一起，奔向未来！” 尾声的歌词，星野爱和其他B小町成员一同唱着，迸发出来的感情、感染力却完全压倒了她们，甚至要超越现场两万多名的粉丝！ 【所以……尽管是谎言，也请就这么接受，然后一直高兴下去、一直幸福下去吧！！】 “L、O、V、E、L&YLet‘sGO!!” 第二首歌也结束了。 【谎言，就是我唯一能给予大家的……爱、了。】 星野爱站在团队中间，一同摆出了十分可爱的姿势，向着粉丝们告知，时间又往前推进，Live又要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偶像和偶像之间，偶像和粉丝之间，聊天互动，玩梗打趣，开开心心地吐一些能炒热气氛的话语。 是相互亲近，也是在休息，等待下一轮精彩的歌舞。 “爱——！和我结婚吧！结婚！！” 偶尔会有人这么不太合时宜地高声呼喊，星野爱便向那边施以温柔的微笑，再单眨一只眼、安抚他/她、回应他/她。 【如果了解到我的真面目，就绝对不会做那样的表白了吧？或许会向我投掷怒火呢。】 【不过没关系，就那样吧，如果我暴露了，那大家就来征讨我吧，我会体谅大家，毕竟我是那么肆无忌惮地骗走了大家的爱。】 【想要实现大家的愿望——好像很高尚一样，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是如此软弱、胆小。】 【无法摆脱想要去爱的愿望，无法舍弃大家热情的回应，沉溺于被爱的虚幻，执着于能够回应大家的快乐中。】 【嗯，一直说那样的谎很痛苦，真实的自己被磨损的感觉很可怕，但偶像本身还是个很开心的工作。】 【我是相信成为偶像就能爱上自己的粉丝，才来当偶像的，可现在我还相信着吗？不知道啊。】 【我只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自拔，绝对没办法放弃这份幸福，星野爱……就是这么贪心的人呐。】 【抱歉，我明知故犯，撒谎成性，但有一件事我是表里如一的哦——那就是请大家、请你们，享受此刻的快乐吧！！】 “接下来的是、《STAR☆T☆RAIN》哟！” 星野爱向着注视着自己的粉丝们，伸出手，用灿烂绝美的笑颜通告。 —— “GO！” “GO！” “STAR☆~！” “T☆RAIN！！” —— 和B小町的其他成员一起，笑容完美而无懈可击的星野爱，为了到场的观众们，再次纵情歌舞，挥洒爱语。 星眸璀璨，仿佛夜空美神。 恣意率真如孩童，温柔圣洁如母亲，娇俏可爱、自信光彩、正是少女偶像。 …… …… 很快，B小町有史以来最盛大的演出，于等等力竞技场两个小时的Live，也终于进入尾声。 在最后一场歌舞的时候，甚至下了起雨。 不过完全没有影响，星野爱当时一边唱歌跳舞，一边向着其他成员暗中打着手势，让她们改变站位远离舞台边缘——虽然下方有垫子，可如果滑倒摔下去或许会受伤。 成员们也都配合得很好，以致于粉丝们都完全没有看出端倪。 现在，B小町开始逐一发表结束致辞，星野爱的顺序是在最后。 这一小段时间里，星野爱一直美目闪闪地来回观望着整个竞技场，娇俏的微笑中显出些许不舍，仿佛是想要把现在的场景记在脑子里。 【之前那位大人带我去看的樱花，现在都凋落了吧？总感觉有种奇怪的预感……】 “到我了吗？”星野爱见其他成员都说完致辞了，便也抬起自己的麦克风放到唇边。 先说了一番铺垫，然后进入正题：“谢谢大家来观看我们B小町的Live！最后不走运，下了雨，但大家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仍然毫不动摇地注视我们，哈啊~~我、我们B小町真是太幸福了！” “呜喔喔——” “当然的！怎么可能一点小小的雨就让我们退缩？！！” “……” 回应着星野爱的感谢，粉丝们热情高呼起来。 “呵哈哈哈~”星野爱貌似禁不住感动地发出了可爱的笑声，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然后一转话题，“不过，下次不要这样了，尤其是最前排的粉丝们，一直有被雨淋到啊……生病就不好了，下次我们B小町会做更充分的考虑的。” 还没说完，现场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星野爱也只能向着他们，无奈地、宠溺地笑。 【我的虚假的爱，大家都高兴地接受了……】 【那就……这样吧……】 等现场平静了一些后，星野爱让其他成员都凑过来，一同向粉丝们告别。 星野爱先起个头：“现在，今晚的演出就全部结束了。” “……” 语毕，星野爱却没有立刻说下去，而是闭上了眼睛。 【“我打心底爱着你们”——这样的话，我现在能说出来吗？】 【……】 【真遗憾，并不能。】 有零星的雨点落在星野爱的睫毛上，当她睁开眼睛后，雨水滚向眼角，顺着她嫩滑的脸蛋淌落。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前来观看！”X7 星野爱和众B小町成员一齐说出了告别的话，并向观众们深深鞠躬。 【假如了解了真实的我，还会有人把我当做偶像吗？】 【就像是那位大人把实际内心充满恐惧的人歌颂为勇者？】 想不到答案，或者不敢想到答案。 星野爱再看了一眼观众席上的粉丝们，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走下舞台。 0113 LIve·团队成员爱恨交缠 “妮诺！打起精神来！！还有，你这领子这里怎么让它翻过来了？太不注意了吧！” 有些严厉的声音让妮诺回过神来，高峯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前，伸着双手在她脖子两边整理着打歌服微翘的衣领。 “额……”高峯其实年龄比妮诺还要小一点，但强势的性格让妮诺面对她时总不由自主地弱气起来，“呵呵……” 回应的笑声有点空虚。 “真是的，Live待会儿就开始了，要加油哦。”高峯用嫌弃般的语气说着温柔的话，瞥了一眼后便走开了。 “……”妮诺注视着高峯走向B小町的另一个成员，然后重复对她做的事情： “美波，你这耳机怎么戴成这样，很容易掉下来的！！唉……峯峯给你弄一下吧，不然怕你弄不好。” …… 不知道为什么，高峯总能在别人身上挑出些小毛病。 但她没有太多恶意，只是想抬高自己的地位而已，妮诺觉得如果能忍受的话，还算是个好相处的人。 “感觉有点不安。”旁边传来另一个成员的声音，她先是仿佛起了鸡皮疙瘩般往两边手臂搓了搓，再跺跺脚，说，“比武道馆那时候还要多一倍的人耶，真难以想象我们能做到这个地步。” 妮诺转向她，说道：“是那样吗？也是专业偶像了，梅梅还是有想过这种事情的吧？” 芽依露出难为情的样子，微笑的嘴角带了点苦味：“啊……嘛……刚当上偶像的时候是想过。” 说着，芽依的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成员，妮诺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B小町永远的C位·爱，此刻正一个人站在立式全身镜前哼着歌，透过镜子的反射可以看到她美丽得不似凡人的脸庞上、描画着轻松写意的漂亮微笑。 发现了芽依和妮诺正看着她，她便弯了弯仿佛自发光的靓丽眼睛，唇角再往上勾了勾，作出致意。 芽依和妮诺也配合着笑了笑回应，就撇过脸去，再稍微转身，两人面对面、摆出不欢迎第三者的交谈姿态。 “……”感到爱那边的注视消失后，芽依才继续开口说话，“怎么说呢，虽然梦想成真了，我也很开心和很兴奋，但是……还是稍微有点不一样。” 妮诺相信她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可那脸上的失落和遗憾也绝不是谎言。 “我明白你的意思……”妮诺说，“并不是自己足够闪耀所以来到这个舞台，只是被别人拉过来了而已……对自己有所怀疑……” 芽依微微张嘴，却没有说话，仅仅抬眼看着她。 “爱不在的话，我们大概做不到吧。”妮诺对着芽依说着，但目光游移，“你也不用不安，做好爱的陪衬也差不多了，哼……反正社长就是那么想的吧？” “喔……”芽依歪着头，打量了妮诺一番，忽然伸手去拍拍她的肩膀，“有时真搞不清楚你的态度，不过没事啦！妮诺酱可也是很棒的哦！” “唔、”妮诺像是噎了一下，断断续续地笑了笑，低下头，“应该吧。” 妮诺不觉得她说的是对的，自己的水平和爱相比算得了什么呢？ 但妮诺也认为芽依的综合情况和自己相仿，否认自己也是在否认对方，还是模糊地应下好了。 “好了！诸位B小町的偶像，都准备好了吗？！该去舞台就位了！” 突然推开大门，以一种兴奋的口吻大声通告的，是草莓Pro事务所的社长齐藤一户。 “啊哈哈哈……社长迫不及待的样子诶~”爱是第一个回应的，她走到齐藤社长身前，右手抬起在左肩上作了个OK的手势，“我这边OK，完全没问题。”说完，微笑地看向其他人。 “好耶，我们马上出发！Go~”身穿以明亮黄色为主色调的打歌服的葵，肉眼可见的比平时更加活泼，因为她的偶像人设就是这种。 除了爱以外，各个人的偶像人设和本身的性格都有不小的偏差，所以B小町内流行在见到粉丝前调整好状态，因此其他成员见怪不怪。 妮诺也让自己变得笑容满面，不让丝毫阴郁的元素出现在自己身上。 之后，B小町的所有成员一起走出了休息室（包括某只猫），按照排练时的路径，走向舞台。 那条路径上方有不透光的布料遮挡，而且还在舞台各个方向铺了相同的东西以掩人耳目。不让粉丝知道偶像们是何时到达舞台，以实现开场时略带惊喜的效果。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妮诺看到爱走在最前方，而其他人包括自己都下意识地跟在爱的身后。 左右看看的话，能从一些细节看出大家的紧张，抿嘴唇、用力呼吸、轻皱眉等等，妮诺发觉自己的手也不知何时握紧了拳……没办法，这可是有两万多名观众的现场Live，再往上一级就是巨蛋的等级了，而绝大部分偶像连武道馆都登不上。 【如果不是爱的话，我们或许还是地下偶像吧……】 妮诺有些不甘愿地想着，抬头窥视着最前方的爱。 爱细长的手臂毫不犹豫地前后摇摆着，踩着短靴的腿和往常一样、迈着大踏步的、充满自信的步伐，连脸上也尽是甜美得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幸福的笑容。 【为什么会这么毫无破绽啊！混账！！】 妮诺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但马上进行了深呼吸，压抑住心中那漆黑的感情，重新在脸上显露笑容。 曾几何时，粉丝们都称呼她为“笑容的妮诺”，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 【“爱的笑容更可爱。”】 妮诺想起了几年前在网络上自搜搜到的评论，在一个讨论她的帖子里突兀出现的，还得到很多赞同。 表情有一瞬间扭曲，但妮诺拍了拍脸颊，恢复过来。 【我也是专业的偶像，要对得起前来的粉丝。】 她努力地自我鼓励，只是……有几个粉丝的目光在她身上？ …… “爱——！！” 一段时间的等待后，妮诺和其他六名成员一同登上了舞台。 明明是七个人同时踏上舞台，轰然而来、塞满耳朵的却全是爱的名字。 自己算什么呢？ 妮诺还在勉强自己笑容满脸地向四周的观众们打招呼，可从心底喷涌而出的嫉妒与绝望已经快让她发疯了。 “B小町~！” 好在，在那沸腾的欢呼中还夹杂着不少面向B小町这一团队的声援，妮诺是B小町的一员，仅借着这一丝联系，成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仔细看看，两万多名观众里，还是有挥舞属于自己颜色的荧光棒的粉丝在。 尽管绝大部分还同时挥舞着其他成员颜色的荧光棒，但这也够了，足够让妮诺暂且抛开脑中的负面思考，努力完成这次的Live演出。 而且也没有太多时间让糟糕的情绪发酵，因为一上台立刻就要开始第一首歌和舞蹈了！ 激流般撩动人类耳膜的电音响起，妮诺如排练时一样小跑着到了舞台中央的爱身旁，向着观众摆出了可爱的姿势。 然后，听着B小町的C位、主唱、主舞、Top的爱首先献出歌喉： “只属于你的~~~偶像~~” 无比清丽婉转的甜美嗓音，让妮诺不得不承认造物主是偏心的。 自己绝对无法吐出那样能牢牢捉住粉丝们的心的声音。 即使不以音色论，单是唱歌的技术妮诺也自认无法相提并论。 偶像们的歌，为求流行度和现场效果，大多并不需要太高的唱歌技术，B小町的策略也是如此。 不过，妮诺曾偶然间听到齐藤社长向爱推荐一首专业歌手才会去唱的高难度歌曲，接着询问要不要尝试那样的一首作为B小町的主打歌曲。 爱是怎么回应的呢？她记得很清楚： “不要。”爱回答得很迅速，“我是能唱啦，但伙伴们里就算是葵也很勉强，更何况还得跳舞的啊！也不会有足够的练习时间！如果歌词都分给我就太不平衡了，她们也必须有足够的闪闪发光的机会，所以不行！” 【简直就像女神大人一样……】 【一样的高高在上……】 “现在不是该紧张的时候，不能浪费这、一分~一秒~！” 妮诺甩开思绪，竭尽全力地向观众展露尽可能可爱的笑颜，唱起了分配给自己的歌词。 完全比不上爱，作为炒热气氛的存在，也足够。 妮诺努力做好这场Live的配角。 可是……现场是多么盛大的舞台啊……又有谁真的甘心做配角…… 偶像们的欲望，比一般人还要深。 没有哪个偶像不曾幻想过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上如太阳般耀眼，照亮全场的粉丝，可在B小町里，这个愿望注定无法实现的，太阳的人选另有其人、也唯有一人。 这就是为什么芽依说和自己梦想的不太一样。 “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最近状况如何~” 唱跳到了妮诺讨厌的设计，一边唱歌跳舞，一边和其他成员笑容满满地打招呼。 因为在表演的途中，妮诺极不愿意看到爱的脸，更不想和她对视。 那张美丽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脸，不，不如说连画也没有那么漂亮的脸。 明明是成熟妩媚的长相，神情中却总透出纯真和稚嫩，这岂不是对各个年龄段无死角的通杀？ 妮诺一点也不想看到。 还有那双闪亮得仿佛真的在发光的眼睛，同时混有母亲式的慈爱和孩童式的娇气，有着任何人都无法不心动的眼神。 加上完美的笑容，初出道时还有点生硬，然后迅速地变得精致漂亮，近两年更是展现出光看着就能令人幸福的感染力。 妮诺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 【爱是这舞台绝对的主宰。】 一看到那样的爱，妮诺就不得不认输，漆黑的感情涌上心头，无比嫉妒，无比绝望。 但到底她是专业的偶像，妮诺仍然毫无迟滞地完成了热场的演出。 来到MC阶段，大家都有机会向着粉丝们说话，展现自己的可爱之处。 但观众们的注意都还在爱身上。 妮诺明显的发现，即使自己努力地向观众席上的人们说“喜欢你们”之类的话，也远比不上默不作声的爱站在一旁、单纯地将视线投过去所得到的回应热烈。 【理所当然的事。】 这种程度的情况妮诺已经习惯了，大概其他成员也一样，因为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 …… ……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前来观看！”X7 Live的现场演出结束了，妮诺望着观众席上红色的海洋，心里空落落的。 但也没有坏到哪里去，终究是作为B小町的一员完成了如此规模的表演。 【多少还是有点开心的……吧？】 接着工作还没完，还有特典会。 这次算是露天演出，结果不幸的在最后的时间下了雨，把她们都淋了个透心凉。 并非没有预案，所以妮诺和其他成员都要赶忙去擦身换衣服补妆，以更好的姿态进行特典会的工作。 然后……又是让妮诺讨厌的状况…… 特典会有给买了VVIP票的粉丝合照聊天的环节，B小町各个成员的位置相隔不远，互相能看到对方前面排队的队伍。 爱那边排队的人数，恐怕是其他任一成员的十倍。 妮诺看了看自己这边一眼望得到头的队伍，再看看爱那边好几次曲折的“长龙”，给出了自觉合理的数字。 妮诺想要无视这种境况，毕竟这么多次来都是这样，还是努力做好自己吧。 可偶然的，她看到了一个人，拿着属于她的应援色的荧光棒，来回观望了一下她前面的队伍和爱那边的队伍，似乎在犹豫。 应该是自己的粉丝？妮诺没有一直关注那个人，因为还要和身旁的粉丝摆心形合照呢。 不过合完照后，妮诺再往那人的方向看去，只剩下一个拿着红色荧光棒的背影，果断地走向了爱那边明明人数多了好几倍的队伍末尾。 妮诺险些当众露出了作为偶像不应该有的表情。 但还是调整状态，迎接下一位粉丝。 …… 特典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完满结束，爱那边还延长了时间。 妮诺在休息室休息了一会儿后，同为B小町成员的美波扑了过来：“前辈~一起去换衣服吗？差不多了吧？” 邀请她一起去换衣服，也是邀请她一起回家。她们回家的方向有一小段路重叠，事务所这次安排了好几辆专车来送B小町的偶像们回去，让她们能自由选择回家的时间点。 “不了，我还想再休息一会儿。”妮诺拒绝了。 “这样啊，那我只能和环奈酱一起了。”美波有些遗憾地说。 “什么叫只能啊？你很不愿意吗？！”一旁的环奈有些恼怒地道。 “嘻嘻嘻，不是啦，这样说顺嘴嘛。”美波仗着自己年龄小萌混过去，转而搭着环奈的肩膀离开。 走之前还给妮诺留下句话：“那前辈要好好休息哦，你看起来真的挺累的，又淋了雨……不要生病啊，过几天我还想和你一起在海边玩的。” 美波和环奈走后，休息室剩下妮诺一个人。 妮诺叹了口气，这个后辈的话听听就好，心里可没有嘴上那么在乎……但到底也在关心自己，所以妮诺还是不住地笑了起来。 依稀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妮诺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会儿，点开相册APP，再打开一个隐藏相册。 里面是大量爱的照片。 按时间顺序排列后，能看到些很久很久以前的照片，B小町刚成立时的照片，爱刚加入的照片。 妮诺一张一张看去，其中竟有不少自己和爱的合照，而且照片上的自己笑得还挺开心的。 【有过那样的时期啊……】 那会儿妮诺还是B小町的人气Top呢，而且她喜欢照顾年龄比自己小的孩子，刚加入的爱长得可爱，又有点不谙世事缺根筋的样子很是激发了她的保护欲。 还教过爱唱歌跳舞，Live演出的要诀…… “嗤、”妮诺发出无感情的笑声，迅速关掉了相册。 【刷一下推特吧。】 Live结束也一个多小时了，推特上应该有讨论了吧？ “咔嚓~”门突然被打开了。 正当妮诺打开APP刷推文的时候，仍然一身打歌服的爱走了进来。 “哈，妮诺酱~竟然还没走啊，衣服也没换吗？”爱发现休息室里的妮诺后，毫不犹豫地打起招呼。 【问这种一看就知道的事情是怎样？】 妮诺看向爱，不是很想回应她，只是随意地撑了撑笑脸就别过视线，继续低头刷推特。 爱也没有在意的样子，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对着镜子休息，时而收拾一下小物件。 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了几分钟。 妮诺看到推特上B小町的官号发了几条关于刚刚的Live的推文，其中有一条是盛赞和心疼自家偶像敬业，下雨了也浑不在意地继续表演。 配了几张照片，理所当然的重点突出了爱在雨中的模样。 妮诺无所谓，顺手点开评论看一下。 才不到一小时，就已经好几百条评论了……大都在关心爱。 好辛苦，不会生病吧，之类的。 至于她妮诺，自然是作为B小町的一员而被关心，几乎不会单独提及她的名字。 妮诺看得表情都麻木了，直到其中一条评论出现，让她的心仿佛被冰锥刺了一下： “妮诺完全是劣化版的爱嘛！” 好强的攻击性，仅仅是看着，妮诺都感觉自己快哭出来了。 “妮诺~”这个时候，休息室里忽然响起了爱的声音。 妮诺按捺住自己的表情，然后转头看向爱的方向。 爱也从座位上转过来，注视着妮诺，露出阳光开朗的笑颜：“妮诺今天的演出超棒的，非常可爱哦！果然，我们的练习没有白费啊！” 【什么意思？】 【明知道我的表演根本无法和你相提并论，却特意来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妮诺感到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绷断了。 “你还真是高高在上啊——爱！！”妮诺站起来，用一张似凶恶似哭泣的脸面向着爱，“我的演出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根本没有任何人在意，根本就微不足道啊！！” 几乎是吼起来的声量，爱却很平静地微笑着回应：“才不会那样，我看到很多人都在声援妮诺你啊。” “很多人……呵呵呵……哈哈哈……”妮诺惨笑起来，凝视着爱的眼睛里透出明确的憎恶，“大家都是冲着你来的！！！长成你那样，只要站在舞台上，我们就都输了！根本不可能和你相比！！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上天真是不公平……说到底没有你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登上这样规模的舞台！你很得意对不对？所以你就嘲笑我，向我炫耀对不对？！！” 爱露出轻微为难的表情，唇角的笑容依然美丽动人。 “我没有哦。”她说，“我只是想……” “如果摔倒就好了。”妮诺忽然说。【等一下。】 爱被打断了，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呵呵呵，要是下雨那会儿，你直接摔倒就好了……”妮诺说着。【停一下，停一下啊！】 爱偏了偏脑袋，神情没有变化。 “要是就那么受伤就好了！要是像之前那样长时间不能参加演出就好了！！”妮诺咬牙说着。【不要、不要，我不要再说出那样的话了！！】 爱注视着她。 “要是你直接死掉就好了！！”妮诺心底漆黑的感情全部失控了，“那样我在B小町就能更有价值了啊！！”【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爱，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不是真心想说这样的话的！！！】 “唔……”爱的视线向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很快重新投向妮诺，“没事的，你一直都是B小町里很有价值的成员啊。” 她说着，向妮诺显露出一如既往的漂亮笑容，能让人心情开朗的笑容。 【……】 【又是这样。】 妮诺感觉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匆匆地拿起自己的东西走出休息室。 【我明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妮诺快步地向着更衣室的方向走。 【爱她从来不把任何人当回事，所有人在她眼里都只是NPC！】 【无论我怎么攻击她，她都只会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一点都不在意我的喜怒哀乐，完完全全的看不到我……我……】 妮诺的步伐慢了下来，她发觉自己脸上有眼泪流淌了。 【我只是个小丑……而她，是彻底的、无敌的、偶像大人啊！】 “啊，妮诺，我把东西忘记在休息……你？”忽然有人迎面走过来，是已经换了私服的葵！ 妮诺急忙低头擦拭眼泪：“我没事。”这么说着便一刻不停地越过葵离开。 “……”葵看了看妮诺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她来的方向，是休息室啊。 稍微有点预感。 葵揣着这点预感，来到休息室，打开门，果然看到了爱在里面——低头玩着手机，手指按得飞快，像是在给谁发消息的样子。 刚刚她们是又发生了什么吗？葵有点不太想问。 “嗨，爱，我把我的车卡落这里了。” 葵打了招呼后，爱似乎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爱从手机里抬起头，脸上是绝美璀璨的笑颜：“呀，是葵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家了。” “呃……”葵快速地把目光从爱的脸上移开，“本来是那样啦，结果刚坐上车没多久，就想起我落了东西在休息室了，只好回来，都感觉有点对不起司机了。” 寒暄了两句，找到车卡，葵就立刻走出了休息室。 顺手关上门后，葵一边走一边拧紧了眉头。 “爱那种没有人味的笑容……好久没见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葵自言自语，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了一眼休息室的大门，想了想，还是离开回家去了。 葵走了没多久，爱就从休息室里出来了。 她的脸上勾勒着淡淡的弧线，完美的微笑。 闪光的眸子在走廊左右看了看，便向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忍耐、忍耐……马上就可以在大叔怀里撒娇了！” 微不可闻的话语消失在休息室门前的空气里。 0114 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这次特典会，程宇又买了一堆纪念品。签名海报、亚克力挂饰之类的，一式三份，另外家里两小只有特定想要的物品也给专门买了。 至于VVIP应有的偶像合照嘛，星野爱那里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幸好程宇在B小町排练期间就找她拍好了，姑且当做这一次的收藏。 虽然和自己女儿拍这种合照有点怪怪的，但能收藏还是想要收藏一份，稍微有点像父母收藏孩子奖状的心态……大概。 离开会场的时候，还遇到了三浦拓也和中川美和。对于那样的组合，程宇挺吃惊的，而且一个博士生带着个未成年高中生…… 和他们也不是很亲近，程宇只是给中川美和提了一句“早点回家，太晚不安全。”就不管了。 再说，三浦拓也的秉性还算不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之后，程宇作为公司领导，去慰问了一下被调来加班的安保人员，就去约定的地方等着接星野爱回家了。 期间，应援团那帮人在群里邀请程宇去车道上一起送B小町的偶像们离开。 程宇不太能和他们共鸣，因为应援团大多数人都认为表面上载偶像回家的车并没有真的载着偶像，是要防那些喜欢跟踪的狂热粉丝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可他们还是要去“欢送”偶像们的离开，要在路的两旁排好队，接着向并没有偶像坐在里面的车来一句“辛苦了！”——程宇表示敬谢不敏，还是去接自己女儿实在。 不过距离能接到星野爱还有些时间，程宇就掏出手机上网冲冲浪。 3G时代的网速其实已经蛮快了，就是如果要看视频，流量的耗费会让普通人难以接受。 刷了一会儿自己公司的相关内容，然后开始刷自己女儿的。 看看网民们近期对B小町，特别是星野爱的风评，并从另一个角度了解莓pro的营销策略。 《啊啊啊啊！！这个是谁？这个是谁？我完全被她迷倒了！三分钟内我要她的全部资料，否则我就打死在座的各位。（图片）》 某匿名论坛上的一条帖子吸引了程宇的注意，倒不是内容有多出奇，单纯是楼主贴的相片里那少女，就是今天舞台上的星野爱！ 而且是雨中唱跳时的抓拍！ 在那从星空降落的雨点织成的幕帘中，星野爱仿佛一同降临的绝美女神，用舞蹈和歌声俘获众生。 舞台上七彩斑斓的各色灯光，都比不上她脸上绽放的灿烂笑容和闪烁着幸福与爱的眼眸。 程宇注视了一会儿，往下看评论，已经有人给出答案了，顺便还反手打了楼主一拳。 除了是跟星野爱有关所以吸引了程宇的注意外，还有一点，是程宇已经在推特上刷到这张照片好几次了。 现在离Live结束才多久，推特的推荐算法也没程宇原世界厉害，可见星野爱这人气的暴涨压都压不住了。 “想至少她电影拍完了再给她宣传啊。”程宇想着，不会不给星野爱偶像方面的宣传，可还是更想重点突出演员的角色。 程宇认为，那样各方面来说对星野爱都更好。 【大叔，在吗？】 忽然，手机上方弹出了消息，是星野爱发来的。 程宇正要点开，一连串的消息袭来。 【在的吧？】 【是不是在等我？】 【我现在工作结束了，可以走了。】 【是在约定的地方吧？】 【肯定是啊，哈哈。】 【待会马上就过去哦。】 【等我等得累吗？】 【不要走开。】 【很快就会到。】 【嘻嘻，反正大叔会一直等的吧？】 【我是不是可以慢点啊？】 【开个玩笑~】 …… “……”程宇看着消息累计到十六条后，发过来的速度才慢下去，考虑了一下，点开。 接着编辑两条消息发过去： 【别担心，不论怎样我都会在的。】 【要我去找你吗？】 很明显，星野爱那边看到程宇的消息后犹豫了一会儿，才回： 【不要，在说好的地方就行了。】 程宇又多想了想，还是决定按女儿的意愿吧。 也不刷手机了，就原地想着星野爱的事情干等。 天空也看不到月亮，让程宇有些遗憾，可能是恰好被竞技场的建筑挡住了。 不过没多久，星野爱就到了。 她头戴棕色短檐画家帽，鼻梁架着圆形平光镜，身穿朴素黑色而点缀着星星的连衣长裙，肩跨棕色小包，踏着深灰色高跟凉鞋，美目灿灿笑容艳艳地走过来。 白猫小黑不像平常一样趴在星野爱肩上，只是跟在她身后，虽然是白色的，但存在感莫名很低，如果不是程宇这样感官敏锐的人，很容易忽略。 当星野爱来到程宇面前后，她就双腿并好站定，双手拿下头上帽子放在腰间，微仰着脸用向上的目光注视程宇，接着就那么勾着唇角也不说话。 程宇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心中好笑的同时，投以慈爱的目光，抬手放在星野爱脑袋上轻轻抚摸。 “嗯~~” 星野爱闭上眼睛，发出了有些飘飘然很享受的声音。 程宇不由得瞥了一旁的白猫小黑一眼，小黑怎么撸都不会有这种反应，甚至是没有反应，不晓得哪边才是真的猫咪了。 在程宇收回手后，星野爱也重新睁开眼睛，戴好帽子，然后伸出双臂说：“接下来我要狠狠抱着你哦，怎样？” “不怎么样。”程宇说，也张开双臂，“父亲的怀抱永远敞开。” 星野爱听后，有一瞬间的动作，但好像忍住了。 她没有立刻抱过去，而是抿着唇抬眼打量了几下程宇的表情，才“嘻”的一声，扑进程宇怀里。 先是脑袋顶着程宇胸口蹭来蹭去，好一阵之后，再深吸一口气，侧着脸贴上程宇胸膛，呼气，同时手臂抱紧程宇的腰，双眼微眯，一脸放松的样子。 程宇的感觉是这孩子在自己怀抱里打闹了一番，累了又安心地要睡过去。 嗯，挺可爱的，所以程宇尽可能动作轻柔地给星野爱轻拍背部。 “压力很大么？”程宇问。 “有点。”星野爱笑着回答。 程宇又抚了抚她的脑袋，再问：“心情不好？” “……”星野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又在程宇胸口蹭了几下，才说，“秘密。” 秘密这种话……在这个场景里跟承认自己心情不好没区别吧？ 还是有点区别的，潜台词是她不打算说发生的事情。 “坦率点。”程宇道。 “唔……我不是不想说哦。”星野爱在他怀里仰头，“嘿嘿，我只是觉得就这么被大叔抱一抱，那些不好的感情便消失了，已经解决了，所以没必要说了……” 程宇沉吟一秒，正要开口，星野爱又直接继续说了：“如果我说了，大叔一定会好好地和我说很多很温柔的话，安慰我。可是，我觉得我可能还不到那个程度……不对，是说想自己解决吗？好像也不太对劲啦……我还是很想听大叔和我说话的，只不过……或许是想让大叔对我另眼相看、之类的？” 星野爱明亮的眼眸视线有点飘忽，嘴唇间抿着的弧线却多少透出坚定。 看来是真不打算说了。 于是，程宇微笑地注视着星野爱道：“可以啊，如果你这么想的话，我会支持你……只要你记得一件事，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在我这里寻求支持，是任何时候，任何情况。” “……”星野爱双眼星光烁烁地眨了眨，然后说，“但是，如果我做坏事的话会打我手心？” 程宇脸色不变，继续温柔地说：“对，然后再好好照顾你。” “这里就不说支持了吗？”星野爱心下嘀咕，但无所谓，这正衬她心意，她很喜欢。 再拥抱了一会儿后，星野爱便放开了程宇，神情和拥抱之前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脸上笑容似乎比先前更璀璨。 程宇给星野爱理了理刚刚蹭歪的帽子和眼镜，刚理好，她就突然来了一句： “和B小町的伙伴吵架了，刚刚。” 程宇顿时看向她的表情，她淡淡地微笑着，像是在说很轻松的话题。 程宇欲言……又止了，因为发现星野爱正盯着他的脸。 “嗯，我知道了。”程宇考虑了一会儿后说，“我很高兴你告诉我，我也遵守约定暂时不多说什么。对了！” 程宇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块巧克力，递给星野爱：“那就来点零食吧。” “诶……我会胖啦。”星野爱这么说，但还是喜滋滋地接过，用双手拿着那么一小块的巧克力像花栗鼠般吃起来……大概是习惯性刻意卖萌。 “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你那个体质我想这辈子都没机会胖了。”程宇道。 星野爱属于天生不易胖的体质，早先时候程宇担心她是童年时营养不良导致肠胃有问题所以去医院给检查了一遍。事实证明星野爱就是不容易吃胖，童年营养缺乏只拖累了她的身高……她还天生精力充沛呢，可能是相关的吧。 “还有吗？”星野爱吃完后问，“好小一块哦，就只勾得我嘴馋了。” 程宇神秘一笑：“我故意的，等到车上还有别的。” “好。”星野爱有些高兴地点点头。 两人前往停车场，走了一会儿，星野爱忽然道：“大叔这次还没说那个。” “没有好的时机。”程宇回道。 星野爱走上前拦住他：“现在补。” 程宇摸了摸下巴，笑了笑说：“好。” 然后程宇便收敛笑容，摆出认真的模样，星野爱也期待地望着他。 “以前我会看到你切换各种不同的笑容，带来不同的感情色彩。”程宇说，“但现在看不到了，温柔慈爱的笑容，青春活力的笑容，天真无邪的笑容……这些你似乎都已经融会贯通了，十分自然，充满着无穷的感染力。还有你那标志般有十足魅力的眼睛，和笑容一样，能给看到的人带去幸福。此外，歌声和舞蹈都出色过头了，无敌的偶像——我联想到那样的说法，看这发展状况，还真不为过呢！我家的孩子……无可比拟啊！” “哈哈哈哈……”星野爱开怀地笑了一阵，转过身去，继续向停车场的方向走，边走边说，“能带给人幸福吗……看来我真的要成为神明了，偶像女神星野爱大人~哼哼~~” 程宇赶上她，在她身旁说：“是那样，小爱现在无论外表还是内心都闪耀着女神的光辉。”语气平和又正经。 星野爱这时反倒显出一点害羞的样子，低头偏了偏脑袋道：“大叔看我的滤镜太厚了……” “我可没什么滤镜。”程宇平静地回道。 说着话，很快来到了程宇的车上。一如既往的，星野爱抱着白猫小黑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是这个。”程宇坐在驾驶位，拿出了一个密封的箱子，然后打开。 冰凉的气息从箱子的开口扑出来，当箱子完全打开后，星野爱看着里面的东西惊讶万分：“哇哦——这个，哇——” 她十分高兴地看向程宇，惊喜地说：“这个，竟然特意带过来吗？！” “虽然我是想让你高兴，但你的反应有点过。”程宇从填满冰块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杯冰淇淋，是星野爱最喜欢吃的那一款冰淇淋，说道，“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所以我这个做法不是很平常吗？” “呵哈哈哈……”星野爱接过冰淇淋，边打开边说，“我不管，我要开动咯！” 然后她勺了一口，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程宇看着那样的星野爱，心情也愉悦起来。 “还有一杯也是我的？” “不，我自己的。” 程宇拿起箱子里属于自己那杯冰淇淋，和星野爱两人一起享受甜食，这样也能让氛围比星野爱一个人吃更显愉快。 “小爱虽然也有过不想给我说的时候，但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以前是还没理清头绪或是还想再熬熬看的那种，这次却是想要再自己试一试——包含着积极的期待——开始变得独立了，不，应该说，小爱是开始有自信了。也不知道具体是哪种自信，是自信自己的能力了，还是自信受挫折后能从我这恢复过来呢？不管如何，这孩子一直在成长……真是让人期待，我也得更小心地关注她了。” 程宇边吃冰淇淋边想着，偶尔转头看看满脸幸福的星野爱。 之后启动汽车，载星野爱回家。 0115 你想要亲近大家吗？ “海边！海边！” 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蔚蓝色海洋，以及松软的沙滩。B小町里年纪最小的成员穿着一件清新的蓝白色调连体泳装，笑容灿烂可爱地向着那样的景色高呼，高举着双手就要冲过去。 “美波——”但是身后一双有力的手按在她肩上，将她按在原地，手的主人凑到她耳后笑眯眯地说，“我不是讲了吗？作为偶像，皮肤的保养可是很重要的！” “嘿……诶嘿嘿……”美波挠挠头，想用可爱的笑声萌混过去。 “总之我先带你去涂防晒油吧。”说着，高峯捉着美波的胳膊就准备将她拉走，顺便告诫另外的成员，“你们也是啊，必须做好防晒！” “啊……我想跟前辈一起嘛~”美波没有太多抗拒地被拉着走，但嘴里还是这么叫道。 “也是。”高峯伸出另一只手去捉住一旁的妮诺，“你也是不省心的，你也来。” 妮诺显得比美波要顺从，只是“额、哦……”的就被拉着走了。 剩下芽依、环奈、葵，还有爱四个人待在更衣室前。 “哈……美波还真是喜欢闹腾啊，好像我们在演什么青春偶像剧一样。”芽依看着那个场景，调了调身上的纯黑色比基尼泳衣，发出感想。 “我们就是偶像吧？”环奈说，她一身粉色公主裙样式的分体泳衣，极其可爱，“我现在这个样子入镜也不会有问题呢！” “呵呵~”葵在一旁掩嘴笑，“是啦，环奈可非常适合妹妹那种角色呢。” 环奈瞥了她一眼：“顶着张娃娃脸的家伙在说什么，以为穿一身性感的三角泳衣就能装年上的大姐姐了？” 葵神色一滞，两步上前揉捏环奈的脸，揉得她“呜呜”叫：“我本来就比你年长，长着张成熟的脸却还是初中生品味的家伙——不要忘记了！” 爱在一旁注视着她们，眨了眨眼睛，勾起嘴角说：“啊哈哈哈……我觉得大家都穿得很可爱啊！不过果然还是像高峯酱说的要做好防晒呢，我来帮你们涂吧……我这个好像是高级品来着，我也不清楚。” 说着，她从随身包包里拿出一支包装华丽的防晒油。 葵和芽依几个人面面相觑，接着葵让环奈转过身去，同时捉着环奈的肩膀说：“嘛啊……那我和环奈酱一组好了，人数正好……额、待会再一起玩。” 葵最后一段话的声音明显变小了，她显得有些不适地低头推着环奈向前……环奈眼珠动了动，顺水推舟地配合着离开：“啊，程叔和社长刚搭好的那把伞花纹比较可爱啊，我们选那个！” 然后剩下芽依和爱在一块。 芽依既没有显出为难的样子，也没有露出别的特殊表情，只是面对这个场景沉默了一下，打量了两眼身旁的爱。 爱身着纯白色的分体泳衣，没有什么花俏的点缀，但略显稀薄的布料和额外一圈轻飘飘的裙摆似的褶皱，使得那款式一眼看过去相当惹眼。明明是简单纯净的调子，配上爱精致至极的脸和妩媚的长发，隐隐透出诱人的气息。 而她纤细的四肢、白皙嫩滑的肌肤和黄金比例般的曲线，无一不散发着自然之美，只是十根手指上精心描画的美甲图案一下子将这自然美感破坏了，转而提升到了艳丽的高度。 【美人】 芽依想到那个唯一贴切的词，而她一向对自己的外表不够自信。 “呵呵，那~芽依酱，就我们一起吧！”爱笑容欢快地向着芽依说，如同兴高采烈地邀请着同龄朋友的孩子。 “嗯，好。”芽依说着，目光转向沙滩，“我们只能选剩下的那个阵地了。” “挺好的啊，走！”爱向前拉起芽依的手，也不管她有些愣住的表情，捉着她走进沙滩里。 …… “看着倒是挺好的。”拎着桌子凳子之类的东西往海滩搬的程宇，随意又隐蔽地瞥了一眼星野爱的方向，嘟囔着。 就是说，从平日里的第三方视角看，星野爱其实和B小町的其他成员都相处得还行……除了有点生疏，以及其他成员对星野爱多多少少的敬而远之外。 “啊呀呀，我正需要一个毯子呢，3Q~”穿着一身红色花边连体泳衣的博丽咲彩走过来，从程宇怀里拿走了一张毯子。 程宇看了她一眼，说：“你确定你能看好小爱吗……顺便带上其他孩子？” “安啦，我另一双眼睛看着呢！”博丽咲彩浑不在意地样子，随手指了指刚刚B小町偶像们去的更衣室。 那更衣室实际上就是间单独矗在沙滩边缘的小木屋，白猫小黑隐藏在屋顶上，只露出半个猫头。 程宇闻言挑了挑眉，说：“我倒是挺好奇，你已经不是巫女了，还有多少法力？” 博丽咲彩歪着脑袋想了想，道：“理论上不会出现我关照不到的情况。”说完，抱着毯子向自己独占的太阳伞走去。 她不想具体说，程宇也不会追问，有个安心的回答就行了。 现在就是先放好这些桌子凳子，考虑堆个篝火、弄弄烧烤架，以便晚上玩点海滩烧烤什么的，还要把帐篷搭搭，事情不少。 星野爱她们是有说要帮忙，不过程宇出于私心，选择让她们先去玩一段时间，等自己和齐藤一户两个大男人把东西搬齐再过来帮忙解决些琐碎的活儿。 嗯，程宇自己、博丽咲彩、齐藤一户，以及B小町的七位偶像，这次海滩之行除此以外就没有别人了——要是那样就好了，程宇多少有点这么想。 “老大，你觉得这些东西怎么样？” 三石有香穿着款式相当特别的纯黑色连体泳衣，腰腹两侧露了一大片白，右肩完全裸着，系带都搭在左边肩膀，胸口中间轻微镂空，透着一股纯欲气息，此刻正抱着一个装着些物什的红水桶，笑眯眯地凑过来向程宇询问。 程宇看了一眼水桶装里的东西，是沙滩铲、玩沙模具一类的沙滩玩具。 “……”沉吟了一秒后，程宇才道，“没有水枪之类的吗？” “哦，也有啊。”三石有香伸手进水桶里掏了掏，还真拿出把水枪来，“不止一把哈。” “嗯……”程宇看着那水枪说，“好吧，就和排球那放一起吧，玩具都堆那，也不好说她们会不会拿来玩。” 三石有香左右看了看，抬起水枪指着程宇：“我们也可以拿来玩的嘛，老大你不都经常童心未泯的样子biu~”说完，开了一枪，就逃走了。 程宇擦了擦脸上的水迹，决定待会拿一把水枪并灌满水放在身上。 很快，三石有香又凑过来。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东西吗？”把东西大概放一放，程宇就打算去和齐藤一户一起搬木材了，准备用来搭个大的篝火架。 “没有了。”三石有香贴在程宇身边，边走边说，“这里离我的别墅很近，所以只拿了一点东西过来，但是我车上还有些高级的牛肉，不过因为是放在移动冰柜里，等晚上要做饭的时候再拿出来更好。” “那你跟着我干嘛？” “我帮忙啊！要搭篝火架嘛，那些木头还是我以前放的呢。” 程宇看了看她细胳膊细腿：“你还是和她们一块去玩吧，就我和一户够了。” “小爱她们和我有代沟啊，博丽小姐我又不熟，和齐藤先生关系也一般，我还是来帮你吧……两个人总归更轻松的。”三石有香说。 一番合情合理的言论让程宇哑口无言，难道直接问“既然这样，干嘛还要来”？ 先不说三石有香的真实想法，主要这片私人海滩本身就是她名下的私人领地，给程宇承包的时候还便宜打折了呢，来玩玩怎么了？ 再说到这个，当时程宇让自己最信任的秘书久保孔亮找片优质的私人海滩，供B小町的偶像们来玩，结果就找到了三石有香的地方。 优质……是很优质，地段和风景都不错，建着一定的基础设施，也有定期维护那种……只是久保孔亮压根没有给程宇说清是三石有香的地盘——明显是给这最信任的下属坑了！ 回头再给他找麻烦，程宇想着，把身上除了泳裤外仅有的长袖衬衫脱下来递给三石有香说：“待会把这穿了，我怕你被木头割伤，还有，拿起来之前要小心木刺。” “……好。”三石有香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接过衬衫抱在怀里。 …… “爱？” 芽依的声音让爱收回投向程宇那边的注意力，微笑着问：“怎么了，按到你不舒服的地方了吗？” “啊……不是，我只是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吧，我背后每个地方都被你涂了好几遍了。”芽依道。 “呵呵呵~不觉得这样更均匀吗？也需要多起泡才好？” “才不是吧，大概涂上一层就好了。”芽依表情有些为难地从垫子上起身，伸手摸了摸后背，“不过一开始你倒得就有点多，反复扫几遍也没什么。”说着绑好泳衣，一笑，“就这样吧，来换我帮你吧！” “诶诶诶，这就换过来了吗？我还想帮你涂一下脸之类的。”爱惊讶地叫着，被以俯卧的姿势按倒在垫子上。 “好好好，C位大人的脊背哦，粉丝们知道的话，一定羡慕坏了。”芽依一边把防晒油倒在手上，一边说。 爱解开了泳衣在背后的连结，趴好后说：“那我想刚刚芽依酱的粉丝们就已经坏掉了——呀！好凉啊！” 芽依全无提醒地一把将手中的防晒油一把抹在爱的背上，惹得爱发出娇声。 “哈哈，不至于吧，爱，是觉得怕凉更可爱吗？”芽依一边认真地给爱涂防晒油一边问。 爱翘了翘小腿，眯着眼睛，没有回应那句问话，只是说：“呵哈~芽依的手很舒服哦。” 芽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爱总能无意之间说出这类话啊……” “什么？”爱睁开眼睛显出不解。 芽依摇摇头，尽管爱的视角不太看得到，她没有回应，而是换了话题：“爱你啊，最近是想要和大家变得亲近起来吧？别想糊弄过去，你做得很明显。” “嗯……大家都是我珍贵的伙伴嘛~”爱笑着回答。 芽依的表情渐渐暗下去，不置可否，只是沉默地给爱涂防晒油。 等该涂的地方都涂完后，芽依收起手，并说： “爱，关于你想要亲近的对象，可不可以把我排除在外？” 0116 点到为止 “诶？要那样吗？”爱微微转头，惊讶又带点困惑，但总体的语气很平常。 芽依低眉往下看了一眼，随后说：“……我不太能接受。” “嗯~”爱起身，扣好背上的泳衣扣子，然后向着芽依问，“是我做了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情吗？我总是容易犯些错误呢……芽依可以说出来，我会努力改的哦！” 爱的脸上勾勒着甜美至极的微笑，一双美眸璀璨得仿佛要放出光来。 芽依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就立刻像是被闪到一样移开视线：“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 她说着停下来，停顿的时间有点长，以至于爱歪了歪脑袋，再次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接受不了你。”芽依冷着脸，目光看向远处，说着。 爱听了，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间消化着对方话语的意思，最后说：“是那样啊……” 芽依回过头来打量着爱的神情，爱的唇角仍然含着淡淡的微笑，漂亮的双眼轻弯、透着慈爱与包容，好像在对她说“没事的、没关系哦，我都可以的”——多么心灵纯净的少女啊，可是她对谁都这样——芽依不觉得自己能跟这种人变得关系亲密，成为朋友。 就算对方有成为朋友的意愿……芽依也不觉得自己有福消受。 对任何人都倾注深深的爱意，永远笑容满面，永远不会表露出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即使像自己一样如此近距离接触了好几年的人，都理解不了她哪怕一点点的真心——芽依想到许久以前不知道谁曾说过的，“爱就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偶像妖怪”，她并不认同，但也不是完全没那样的感觉。 所以，芽依自觉，要让自己接受这样的、东西的友谊……实在担不起。 “我并不是讨厌你，爱。”芽依不想不明不白地伤害别人，尽管眼前的对象可能并不在意，可至少……说清楚一点，就当之前被请客甜点的谢礼，“只不过对我来说，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无意和同事们有太过深入的关系，保持良好，点到为止，我觉得已经可以了，我心满意足了。我自己生活中有几个好朋友，我没有兴趣再增添名额。和同事成为很要好的朋友，那太耗费精神了，各方面都是，尤其和爱你这样的……过于出色的人。” 爱双眸明亮地注视着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比之前淡了些，那是个倾听得十分专注的表情。 可依旧看不出爱在想什么——芽依见状，又补充了一句：“所以，现在这样就好，没必要跟我更亲近。” 爱眨了眨眼睛，甜甜地笑了笑：“芽依酱真是个真诚的人啊……抱歉呐，给你带来压力了。” 真诚？ 芽依心想自己果然理解不了爱，那番话只是想把自己拒绝爱的原因归结到行为观念上，实际呢……芽依真正真心的话根本就没说出来，爱太过漂亮、太过完美了，和这样的人成为亲密的朋友，只会让她心中深藏的嫉妒与自卑躁动起来，所以才想要保持距离。 “我一直很尊敬芽依你喔。”爱的话在继续着，“嗯……因为芽依能和B小町所有人都打好关系，做事风格成熟又稳重呢。” 芽依有些呆呆地望着爱，总感觉这两句夸她的话不像礼节性的说辞……真心的？可是，爱是那样的人吗？ 古怪又别扭的感觉蛛网般在心里蔓延着。 “诶呀！” 在芽依想得入神的时候，突然一双柔嫩的手拍在她脸上，力道很轻，然后开始涂抹起什么，是爱的手。 “哼~”眼前是爱得意又绚丽的微笑，芽依听到爱说，“做好防晒后，我们就去找大家一起玩吧~当然……既然芽依酱你那么说了，我会点到为止的。” 爱说着，单眨了一下右眼，模样超级可爱。 芽依转瞬间释怀了，果然，爱还是爱啊……强大的偶像怪物…… 葵，你说的一点都不对…… …… 程宇第二回拎着些木材回来的时候，看到B小町的一群人在浅海边丢排球，然后博丽咲彩还一动不动地戴着墨镜躺在原处，只有白猫小黑带着把小伞爬上了救生员专用的救生塔上，俯视一切。 “看她们玩得那么开心，我这边又这么辛苦，真是……有种做父亲的感觉啊！”穿着身夏威夷衫的齐藤一户望着海边嬉戏的少女们，发出感慨。 “是那样么？”程宇笑了笑，道，“你什么时候跟京子再要小孩啊？到时候也可以凑足一个偶像组合了。” 齐藤一户愣了一下，抬了抬眉，好像真的想了想，才摇头说：“不了，现在的孩子我就已经照顾不来了，还是再过几年吧……再过几年，应该不会很久。” 三石有香在一旁听着，总觉得两人的对话里有些不协调，但她又找不出哪里有问题……三石有香还不知道瑠美衣和爱久爱海并不是齐腾夫妇的孩子。 “都很有青春气息呢，看着很羡慕，我中学和大学时代都埋头在用功读书上，当年也没和别的女生朋友一起到海边玩过。”三石有香道。 “三石小姐还不到30岁吧，说话这么老气啊……其实你现在去跟她们玩在一起也不违和，毕竟是个美女呢。”齐藤一户把木材拿到预定的地方丢下，一边说道。 “谢谢~我记得尊夫人也是个美人，和她们玩在一起恐怕更合拍呢，可惜没有来。”三石有香客客气气地回应。 齐藤一户听在耳里，总觉得对方是在提醒自己是有老婆的人，不要打她的主意，顿时笑了起来：“哈哈哈……嘛，家里有两个小孩子需要照顾啊！” 三石有香只是微笑，转头看向程宇的时候，发现程宇表情十分认真地注视着B小町的偶像们，便问：“老大，在看些什么？” 她不认为程宇是在盯着女孩子们的泳装……应该吧。 程宇看了三石有香一眼，又继续望向B小町那边，说：“小爱看起来玩得挺开心的。” 三石有香闻言也再次望过去，着重观察了一下星野爱，道：“是啊，笑得非常可爱……真不愧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啊！” “无忧无虑？”在程宇的视角里，女儿看起来一点欢快的感觉都没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不久前还有一些的。 “你知道吗？”程宇转头跟三石有香说，“大概也是十几岁的时候，那时候的我很认真地向现在的我发出了一个警告。” “警告？” “嗯。”程宇点点头，继续说，“我想想……我记得当时的我是这么说的：喂，长大以后的我啊！我现在非常的迷茫和难受啊，这份痛苦让我觉得人生没有意思，或许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很恐怖吧？ “但是我又想到，我现在所面临的迷茫与困难在长大后的我看来，应该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人生的小插曲而已吧——我不喜欢那样。 “我不希望长大后的我成为我讨厌的那种，会忽视小孩子们的痛苦的大人，会轻飘飘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人。 “不过我也不会强人所难，要求已经是大人的你能切身体会孩子的我的感受。而是请你记住，牢牢记住！ “尚未长大的你，即使面临的是在你眼中微不足道的困难，但对于未长大的你来说，那痛苦也是真实不虚的——是就算遇到死亡，也可以去接受的痛苦啊！ “——大概是这样。” 三石有香怔怔地看着程宇，回过神来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程宇见状，笑着宽慰她说：“别太在意，我只是在提醒我自己而已，毕竟那边的场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一群天真无邪的幸福快乐的少女吧？我也是这么感觉的，但毕竟里面有我的女儿嘛，所以我想要再用心点。” 三石有香松了一口气，看来真的不是在点自己，她正想再说话，听到一旁的齐藤一户先用了明亮的声音道：“有趣的想法！” 齐藤一户抬了抬墨镜，说：“小孩子们经历的少，同样的伤害在他们身上，可能比在我们身上要痛得多。但是，爱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是年纪最小的成员也当了两年多的偶像，精神强韧地坚持到现在……老实说很不容易。她们可都是在上万人面前完成了出色表演的偶像，比很多社会人都要强得多，不能高看她们，也不能看轻她们啊。” 程宇和齐藤一户对视着，也觉得他的话是对的，只是…… “那是你才能说的，阿宇可不能说，也不能就抱着这样正确的结论心安理得。”博丽咲彩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毕竟老父亲眼里，女儿永远是孩子啊……哈哈哈……嗨，干嘛讨论这些麻烦的话题？！” 她搭上三石有香的肩膀，说道：“小香，你别墅里有收藏着什么好酒吗？我翻了一下，一户带来的尽是些啤酒和普通红酒，实在是不得劲。” 齐藤一户脸一黑，望了一眼博丽咲彩的太阳伞，下方躺着几个空瓶，道：“不喜欢那你倒是别拿啊！我可是主要打算自己喝的！” 三石有香侧了一下脑袋，她闻到了博丽咲彩身上的酒味：“有是有一些还算好的酒，需要的话，我叫人送过来吧！” “好好好……”博丽咲彩搓搓手。 “你也不一定要听她的，记得收她钱。”程宇随便说了一句，然后再次望向B小町的方向。 这时星野爱似乎发现了程宇在看着，于是也望过来，笑容灿烂地朝程宇打招呼。 程宇也笑着回应。 …… “葵，你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红？” “有、有吗？没有吧？只是有点累啦！” “嘻，看招。”说着环奈扑过去夺走了葵手中的球，“哈哈哈，到你当鬼了！” 星野爱注视着那样的场景，总觉得刚刚葵在说谎，于是按着直觉往沙滩上看去，和程宇对上了视线。 稍微惊讶了一下，便下意识地向程宇露出漂亮的笑容。 0117 更喜欢爱平时的样子 毕竟水里阻力很大，众B小町的偶像们玩了一段时间后，开始有人觉得累了，停下来，一同到太阳伞下休息。 不知道是谁把太阳伞重新安置了，贴得很近，排成一排，靓丽的少女们躺在下面，形成了很艳丽的风景。 只有美波没有上岸，还在海水里撒欢着。 她就像是某些精力旺盛的孩童，手臂下揽着一个泳圈，反复又乐此不疲地在海面上来回游弋，时而俯卧、时而仰躺，兴致勃勃地用一双赤足不断踢踹海面。 大多数B小町的成员看了，都会心一笑，仿佛长辈一般，虽然她们也并没有长几岁。 美波在海里撒欢了相当长时间，累了就借着泳圈浮在水面上一会儿，再继续撒欢。 忽然，两只白皙雪嫩的手伸了过来，捉住了美波的泳圈，停下了她的游玩。 “呀~高峯酱，我还想再玩一会儿啦——咿！爱……”一开始美波还想像任性的孩子般撒娇，一边踢腿一边吵着要继续玩，结果定睛一看竟然是爱，脸色顿时收敛。 爱用甜美娇艳的笑容面对着美波，微弯的眼睛里眸光闪闪，整个人仿佛比天边的太阳更耀眼。 “美波，有冰淇淋哦，一起来吃吧~”爱以温和活泼的声音邀请她。 “额……”美波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确定只有自己后，挠挠头撑起笑脸说，“好呀……哪里有吃的？” “这边啦！”爱拉起她的手，又指了指大家休息的地方，“社长他们特意带过来的，也差不多开始化了，来一起吃吧！” “嘿嘿~”美波有些不自然地笑着，任由爱拉着她往岸上走。 “要小心脚下哦。”爱嘱咐道。 “好咧！”美波精神地回答。 到了岸上，美波发现B小町的前辈们已经凑在了两张紧贴着的太阳伞下，围在一起品尝冰淇淋。 左边是高峯和环奈，右边是妮诺、芽依和葵。 美波还没想好坐哪边，就见爱甜甜一笑，拉着她到左边坐下，还特意让她往太阳伞里面坐……也是哦，这边人少呢。 “就剩这两个了，美波你喜欢哪个口味呢？”爱从一个特别厚实的塑料箱子里拿出了两杯冰淇淋，笑容艳艳地向美波询问。 “呃……”美波抬起两根食指缩在胸口前左右摇摆，最终停在带有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上，接着微低头、用向上的目光望向爱说，“想要这个……” “呵呵呵~好！”爱漂亮地笑了笑，为美波打开冰淇淋，整理好勺子，双手递给她。 美波赶紧接过，然后笑着说“谢谢~”，就马上低头认真吃起来。爱的亲近让她有些不自在，她希望爱能就此不要理会她。 只是…… “美波酱，是还要上高中吧？”爱小口地品味着冰淇淋，一边问。 美波不得已地回应，点点头说：“是有啦，不过很少去，偶尔露露脸的样子。” 爱有些好奇和关切地看了她一眼，道：“诶……那很好啊，不过能兼顾得了？还是要考试什么的吧？挺辛苦呢……” “也还好啦。”美波舔了舔勺子上冰淇淋说，“正常毕业我就万事大吉了~平时有空我都会复习功课，我的学校也不是什么升学学校，拿到合格问题不大。” 说完，美波正要继续低头品尝冰淇淋，忽然视线停向前方：“喔~葵！你手上那个，难道是有着西瓜味的吗？” 坐在对面的葵一愣，端详了几下自己手中的冰淇淋，又砸吧嘴说：“嗯对，怎么了？” “欸~我想要，我想要，给我尝一口啦！”美波欣喜地叫着，起身走过去，凑到葵身边坐下，双眼盯着她手里的冰淇淋说，“就一口，我也可以给你尝尝我这个！” 葵注视着美波，叹了一口气，递出自己吃到一半的冰淇淋：“喏，尝尝吧。” “太好了！”得到允许后，美波毫不客气地往葵的冰淇淋勺了一勺，含进嘴里，接着发出幸福的声音，“唔啊……真的很好啊！嘻嘻，给，我的，巧克力味也超棒的噢！”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冰淇淋，葵没说什么，也勺了一勺。 但这时旁边的芽依突然出声：“喂喂喂，你要收敛点啊，你以为葵心里没在生气吗？你看她都不说话了。” 美波一惊，猛地抬头：“真、真的吗？” “骗你的，哈哈哈……”芽依大笑。 葵没好气地说：“梅梅你别随便给我加人设好吗！” ——爱，自从美波过对面去后，一直用平静又明亮的眼神望着那边。见大家都相处得很愉快后，她像是看到了让人心情愉悦的场景般笑了笑，然后转头注视无边无际的大海。 似乎是感觉到了爱的目光移动，正和大家说笑的葵，悄悄抬头，窥视般看了对面的爱一眼。 爱仿佛有星光闪烁的双眼望着大海，唇角轻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纤细的四肢轻松随意地按在沙滩上。 美丽的面容配上这海边的风景，让葵感觉爱恍惚间不再是个真切的人，而像写真，像画，同时散发着一股阳光又愉快的氛围。 ……找不到丝毫孤独感。 爱似乎察觉到了葵的注视，正要转过目光来，但葵在那之前先转移了视线，低头去吃冰淇淋。 【爱果然是没所谓的吧？】 葵不愿意再抬头确认爱的情况，只是自顾自地吃冰淇淋。 过了一段时间，所有人都把手上的冰淇淋吃完后，葵四下看了看，说：“看来得拿个袋子什么的来把垃圾装一下。” 环奈指了指原本用来放冰淇淋的塑料箱子，道：“放进那个箱子就好了吧？” 葵摇摇头：“不行，这箱子可能还有用的呢，别弄脏了！我去问问有没有垃圾桶之类的吧……” 说着，起身向远处的程宇走去。 “唔——”美波仰头注视着起身的葵，忽地也翻身而起，“葵！我跟你一起去吧~” “没必要吧……”葵说着，然后她们肩并肩越走越远。 离开刚刚的地方一段距离后，美波低声说：“总感觉爱大人盯上了我耶！” “那不是很好么？”葵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一直都觉得爱不把你放在眼里？” “诶？！才不是那样啊！”美波先是气鼓鼓地叫了一声，随后又低声下去，“虽然也差不了太多……我是觉得爱一直站在很高的位置上俯视我们，把我们看得和粉丝没什么两样。 “明明我也同为偶像，但爱完全看不到偶像的我，真是让人闹心…… “最糟的是，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爱是那么强大，爱也没有恶意，单纯是我小孩子脾气……” 葵听了有些惊讶，原来这孩子是这么想的吗？ “爱恐怕不是那样的。”——许多回忆涌上心头，以致于葵张了张嘴，正想要说出这句话。 但她又听到美波嘟囔着： “还是更喜欢爱平时的样子啊……” 什么意思？美波不喜欢爱现在要亲近她的样子，反而喜欢平时爱的所谓看不到她的样子吗？ 【也不是不能理解呢……】 葵想着，最终没有多说了，只是问：“你喜欢爱？” “不会讨厌啊，大家都不讨厌的吧？”美波说，“要是我没有当偶像的话，肯定会推她的！不过就是……我现在也是偶像，就有点不行了。” 葵犹豫了一会儿，又问：“你没想过对爱说出这些吗？” 美波神情一顿，回过头来认真看着葵：“葵你是会向佛像开口祈祷的类型吗？” “？”虽然是事实，但葵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不是哦！”美波道，“无论说什么，佛都是用平静的微笑面对我，就算不说也一样，所以还是算了。” 葵沉吟后，叹了口气：“也是。” 爱在她们一众偶像心中，也是“偶像”来着。 “博丽小姐，我想问问有什么能收集垃圾的东西啊？随便扔的话不太好。”刚要靠近在搭帐篷的程宇时，博丽咲彩拿着打气筒迎面走了过来，于是葵直接向博丽咲彩询问。 “哦哦哦……拿这个吧！”博丽咲彩没有让她们去哪里找，直接手往后一背，拿出个黑色的方块，然后一甩，展开成了个大塑料袋，“应该够用？” 葵看得一愣一愣的，接过塑料袋后，顺着说了句：“够用。” “放在泳衣里的吗？！”美波惊愕，不太确定地问，博丽咲彩身上就只穿着件贴身的连体泳衣。 博丽咲彩摆摆手说：“小魔术啦~” 答非所问地糊弄过去，她也不管两位神色复杂的少女，就到一旁放下打气筒，然后开始给一个红色的沙滩球充气。 充得差不多时，博丽咲彩拿起那个沙滩球来到程宇面前，说：“这个很不错吧！比排球更轻，更大，更有弹性！” 程宇忙着手中的活计，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要没事干，帮我整点东西呗？” “不要。”博丽咲彩拒绝得很干脆，她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往回去了的葵和美波，忽然笑着说，“你有听到那两个孩子的对话，是吧？不担心吗？” 程宇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听到了，用了点不太科学的手法故意听到了。 当下抬头想了想，说道：“没事的。” “是那样吗？小爱已经很努力去做了，可情况不太好吧，她的交际能力真有点微妙……”博丽咲彩笑意盈盈地说着好像很担忧星野爱的话。 程宇又沉思了一会儿，语气平和肯定地说：“没事。” 他转过身来，和博丽咲彩对视：“你只是关注着她，不曾真正关心她。光是主动再去和B小町的其他成员们成为朋友，这一举动，在小爱身上就很了不得了……她在大胆地前进。” “是么？我看她还缩手缩脚的~”博丽咲彩让沙滩球在指尖旋转着，说，“确实在前进没错，但摔一跤的话，要怎么办呢？” 程宇双眉压低看着博丽咲彩，接着一笑：“失败了，遇到了挫折，就到父亲这闹一闹，整理心情再出发呗。” “你就这么自信能照顾好她？” 程宇移开目光，边绕到帐篷的另一面打地钉边说：“我自不自信都不影响，只要小爱自信就可以了。” “……”博丽咲彩微扬下巴，眼珠转动，似乎还在想些什么，但忽然看到某个人凑了过来，便停下了。 “老大、博丽小姐，你们好像聊得挺开心的，在聊些什么呀？”三石有香娇俏地勾着嘴角，问道。 博丽咲彩停住指尖沙滩球的旋转，说：“在聊阿宇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啊！” 三石有香：“诶？” 程宇：“？” 博丽咲彩转身就走，将两人的反应抛之脑后，只是得意地偷笑。 “切，我明明也有关心小爱……虽然不多。”博丽咲彩嘟囔着，来到躺着休息了好一会儿的少女偶像们身前，抛了两下手中的充气沙滩球道： “哟，年轻人们~怎么都懒洋洋的没有活力啊？这可不行呐……来陪我玩躲避球吧？！” 0118 三局两胜躲避球 “诶……那个稍微有点……” “喔~听起来挺好玩的嘛！” “人数有点少吧？” 对于博丽咲彩的提议，大家意见不一，不过除了妮诺和葵显得有点为难以外，似乎都不介意玩一玩，只是积极性不太高。 见状，博丽咲彩微微勾起嘴角，说道：“光是普通的躲避球对抗也没什么意思，凡事当然要有彩头啦！这样吧，晚上吃烤肉你们知道吧？我在这里宣布，胜利那一队，晚上的烤肉将是——松阪和牛！” “什么？！” 许多B小町的成员大吃一惊，眼睛发亮，只有美波慌忙问：“怎么了怎么了？松阪和牛很好吃吗？” 对面的环奈诧异地问：“你真不知道吗？虽然在岛外是神户和牛比较出名，但那是招牌打得好，实际上松阪和牛才是最顶级的牛肉！” 说着说着，环奈还下意识地做出了吞口水的动作：“神户和牛我已经尝过了，味道确实很好，如果是松阪和牛的话……哈~真想试试！！” 美波听了，立刻转向博丽咲彩，高举双手：“那马上开始玩躲避球吧，博丽姐姐！” 芽依问道：“博丽姐，你确定赢的那队能有松阪和牛吗？” 博丽咲彩非常自信，脸上神采奕奕，道：“当然是正宗的松阪和牛！在高级餐厅也不一定能吃到那种……怎么样？各位？心动了吗？” “可是，”妮诺神情怂怂地说，“博丽小姐有着和专业运动员相当的体能吧……那不是有你的队伍就很大可能赢吗？” 经常去莓Pro事务所乱窜的博丽咲彩，曾经展现过连B小町C位的星野爱都望尘莫及的身体素质，让她们印象深刻。 “我当然不会用全力啊！”博丽咲彩说，“放心吧，为了能玩得开心，我会给自己定个平均表现的约束。” 众人沉默一会儿，高峯从垫子上站起来，松松肩膀，道：“那就试试吧！” 其他成员纷纷附和，博丽咲彩满意地点点头，说：“哼哼，看来终于有点年轻人的活力了嘛！这样，我们人少，就用简单点的规则好了——首先没有外场人员，全部都在内场；其次每人一条命，被打中就下场；然后，接住球的人可以额外多一条命或者选择让下场的成员回来，一个人最多只能同时有两条命，再接球也不能增加；最后，场上没有人的队伍就算输，三局两胜。 “怎样，有什么不明白吗？” B小町的成员们互相看了看，确定大家都没什么疑惑后，葵问：“嗯，规则大概清楚了，那么我们怎么分队伍呢？” 博丽咲彩又从身后拿出一把纸条，说：“当然是先抽签，抽到尾部涂红纸条的两个人当队长，然后两位队长之间猜拳，一个一个地挑选队友。” “好。”众少女偶像皆应和，上前抽签。 星野爱在第一个抽签，直接抽到了尾部涂红的纸条：“嘿啊！看来我是队长了，另一个是谁呢？！” 她也算表现得兴致勃勃，但不在意松阪和牛。 星野爱当然还是想吃的，问题在于，晚上的烤肉全部都是松阪和牛——并不会赢的人才有吃！博丽咲彩在说谎，至少也是在骗人，赢的队伍确实能吃到松阪和牛，可输的队伍也会有。 “是我啊。”随后抽完签的环奈回应了星野爱的问话，她打量了一下星野爱和自己手中涂红的纸条，用丹田发声道，“来吧！爱！我们开始猜拳选人！！” 星野爱对环奈莫名的干劲有些惊讶，当下回以明亮璀璨的笑容说：“好呀！” 马上猜拳，第一轮是星野爱赢了，获得优先选人的资格。 不过她见环奈输了以后就看着手露出了略显恼怒的脸，于是道：“如果你想先选的话，也可以的啊~” “不！”环奈视线瞥向一边，“输了就是输了，你选吧，下一回我会赢的。” 星野爱也没坚持，考虑了一会儿，说：“那就葵吧！来我的队伍吧，葵酱~” “啊，好。”葵随波逐流，走到星野爱身旁。 环奈看着星野爱的选择，皱起了眉，倒不是她很想要和葵一队，而是……为什么不选明显最强的芽依呢？ B小町的大家以前没一起玩过躲避球，所以不清楚各人的水平，但从身体素质考虑，排除说要平均表现的博丽咲彩后，芽依毫无疑问是仅次于爱的。 至于葵，偶像状态是很活泼好动啦，然而私底下又懒散又孩子气……爱难不成在谦让吗？！ 环奈深吸一口气，转向一边：“咲彩姐，我们一起吧！” “OK~OK~”博丽咲彩打着OK的手势走到环奈身边，“记得吧，我说过不会表现太突出的……当然也不会差，你不会后悔选我的！” 第二轮猜拳，环奈又输了。 对此，她撩了撩鬓角的发丝，沉默不语。 星野爱看了环奈一眼，不客气地继续选人：“妮诺，和我一块吧？” “呃……”妮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目光偏到一边。 “也没什么。”这么说着的妮诺，右手捉着另一只手的手臂，最终还是走向星野爱。 她正要自顾自地走到葵身旁时，被星野爱笑着拉到了自己的另一边。 “爱一点也不认真。”环奈想着，向芽依道，“梅梅，来我的队伍。” “躲避球我没怎么玩过，别对我太期待。”芽依说着，走到环奈身前。 环奈拍了拍她的双肩，道：“没事！接不住就只躲也可以，梅梅一定很强的！” “我尽力吧。” 第三轮猜拳，输的也是环奈。 环奈叹了口气，接受现实。 “那就……”星野爱在剩下的高峯和美波之间来回看了看，那两人都稍微有点躲她的视线。 “高峯酱，跟我来吧！”星野爱两下来到高峯身前，双手合十摆出请求的姿态，紧接着又飞快地转向美波，亮着甜美的笑容说，“抱歉呐，美波酱，得让你和妮诺分开了。” 美波下意识抬着小脚在沙子上画了个圈圈，同时道：“没差啦，反正在对面也是一起玩。” 高峯半低着头：“爱你要求的话，就这样。” “呵哈哈……那就过来吧~”星野爱眼眸闪着光，倾吐着可爱活泼的笑声，伸手把高峯拉走。 队伍分好了：星野爱、葵、妮诺与高峯一队，而环奈、博丽咲彩、芽依和美波一队。 两边讨论了一阵子战术后，队长们再最后猜一次拳，确定哪队先开——这次环奈终于赢了！ “爱，我从小就很擅长躲避球。”猜完拳后，环奈突然对星野爱说，“所以我不会输的！你也要给我拿出全力来！” “哦……”星野爱偏了偏脑袋，显出不解的样子。 环奈见状，眉头微压，凛然道：“给我认真地拿出全部实力来！知道吗？！！” 一旁的葵摸着自己的额头，喃喃：“环奈又顶着那张成熟妩媚的脸说出小孩子的台词来了。” 环奈脸一红，只能假装没听到，湛蓝的眼睛和星野爱对视着。 “没问题！我会全力以赴！”虽然不知道环奈如此上心的原因，大概真的很想吃松阪和牛？总之，星野爱可爱兼飒爽地答应了。 同时间，博丽咲彩叫来白猫小黑，拖着它那把小伞在沙滩上画了没有内外场之分，仅仅是个长方形中间加条线的简略赛场后，两队的人员分别到两边摆好阵势。 星野爱和妮诺站内侧中间的位置，葵和高峯在外两边，估摸着是按照身高外高内矮安排的。 环奈这边也差不多，“我来盯着爱，然后咲彩姐……”——这样安排。 随着白猫小黑“喵！”的一声，比赛正式开始！ “爱——!” 环奈大叫一声，仿佛要翻起波涛的双眼直盯着星野爱，举起球，扔向了妮诺。 “诶？！”妮诺惊叫着，闪身摔了个踉跄，差点就被打中。 属实是没想到环奈的首个攻击目标是自己。 葵看了又忍不住说话：“啊……在耍心眼呀~” “住嘴！”环奈回道。 由于没有外场人员，出场的球是白猫小黑去辛劳地捡回来的。 星野爱要了球过来，然后摸摸小黑的头，放它走，再转过来举着球，看着环奈：“环奈酱，小心了！” 说着，嫣然一笑，目光转向环奈旁边的美波。 环奈和美波都是一惊。 正当环奈忍不住要出声提醒美波时，却见球直直往自己飞来。 “！”环奈扑地翻滚躲开了。 爬起来后，环奈看向葵，沉默一会儿后说：“……爱刚刚扔我之前，假装要转投美波酱，我才这么狼狈的，你要说些什么吗？” “……”葵把视线移开到一旁的地面。 就在这时！ “梅梅！”——这是环奈的声音。 “葵！”——这是高峯的声音。 “中！”——这是芽依的声音，她顺便把刚从小黑那拿的球掷到了葵身上。 葵愣愣地看着撞了自己一把后逃开的球，球很软倒是不痛，只是…… 她叹了口气：“你们也太努力了，吃不消啊……” “没事的，等我接到球就把葵叫回来哦！”星野爱安慰道。 “嗯嗯。”葵应和着，就到场外沙滩上坐下。 而环奈那边兴高采烈地和芽依击掌，然后似乎是得到了这个开门红的缘故，第一场就由环奈的队伍赢下来了。 “倒是玩得挺开心的。”期间程宇路过驻足观看了一会儿，接着拍了几张照片就走了。 确定输掉第一局后，星野爱低头沉默着。 环奈注视着她，出于某种目的，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但此时星野爱又突然抬头，似乎是感受到了环奈的注视，直接和环奈对视，一拍手，双眸明亮、笑容灿烂地说：“好了！我已经明白躲避球怎么玩了，有感觉了！” 环奈愕然，问：“什么意思？” “嗯——”星野爱嘴角勾着艳艳明媚的弧度，对环奈说，“我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嘛，一开始不太熟悉，所以不太能发挥好呢！但现在已经可以了——我会拿出全力哦！第二场绝不会让环奈你失望的！” 除开B小町，星野爱以往从来没有过同龄的朋友，更别说在一起玩躲避球了。 “……哈？” 环奈心中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预感马上应验，剩下两局全输掉了！ 很明显的，由于星野爱在第二局开始，水平提升了两个档次，使得在第一局中几乎势均力敌的形势失去了平衡，环奈一队被星野爱一队全面压制了，比分被完成了反超！ “输了。”环奈以平常的语气轻声说着，只是脸上神情阴郁。 星野爱见了，走过去，笑意盈盈地说：“别担心啊，环奈，其实啊……晚上的烤肉食材全是松阪和牛来着，所以无论输赢都有得吃的！” “啊……那我们在干嘛？我就知道不该那么拼命。”葵说道。 芽依耸耸肩：“大概猜到了……” “博丽姐姐……整我们！”美波捉着博丽咲彩的胳膊大幅度摇摆。 妮诺左手食指在自己脸上划了一下，低声说：“好歹是赢了。” 大家反应不一，而环奈也没有因为这个消息就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只是强撑着对星野爱笑了笑：“呵呵……恭喜你赢了……我去散散步。” 说完，环奈转身向远处的小树林走。 星野爱还想要夸夸环奈躲避球的技术真的很好，但环奈已经背对着她了，只能转身对别的伙伴们以漂亮的笑脸相迎。 不过，过了一会儿，星野爱注意到葵也动身前往远处的小树林方向，神情看上去有些担忧，应该是要去找环奈。 “……”一瞬间星野爱明白了什么，可她却还是犹豫，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 她经常弄错别人的心情，以至于把事情搞砸…… 最后，星野爱去到程宇身边，戳了戳他的手臂，问：“大叔~有甜食吗？” 0119 果然还是讨厌爱 当葵到小树林里找到环奈的时候，环奈正摆着张臭脸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葵脚步一下子停住，脚尖微微向后转，有点想要离开的意思。 “葵，你来了吗？”环奈发现了她，并开口询问。 “啊……嗯……”葵来不及离开了，嘟囔着，露出无奈的表情，走到环奈身旁，“你啊，又心情不好了吗？” 环奈抬眼看了她一下，没有说话。 葵只好在环奈身边坐下，双手十指交叉，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你就那么在意那个胜负吗？” 环奈一瞬间眉梢高抬，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耷拉下来，低头看着地面的一颗小草说：“我想好好赢爱一次啊……” 葵沉默几秒，道：“不管怎么说，寄望于躲避球游戏？” “……”环奈被噎住了的样子，稍微抬头，边前后甩着右脚边说，“那不然怎么样？其他方面反正赢不了嘛——我原本打算这次漂亮的赢过爱以后，我就和自己和解，结果失败了。” “和自己和解？”葵不明所以。 环奈道：“嗯……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个自视很高的人，总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中二病？”葵问。 “喂！”环奈羞恼地说，“人家大胆讲出来了，能不能认真听啊？！” “抱歉，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那么坦率。”葵对环奈的本性，这么多年接触下来也有一定了解。 因为长得漂亮，还当了偶像，所以自己很特别，会用“普通人”或“一般人”称呼别人……艺能界的人经常受到各种吹捧呢，多多少少会带点这样的毛病，更别说她们这个年纪的少女了。 葵还是很理解的，而且环奈现在还好，刚加入B小町的时候更严重。 “稍微吓了我一跳。”葵这么说，其实她想表达的是，她和环奈的关系多年积累下来，也是差不多能说些贴心话的程度了，但感觉还是有点突然。 环奈瘪了瘪嘴，继续说：“我觉得自己很特别，对自己的特别我也觉得很高兴……如果没遇上爱的话。” “……”葵没说话，大概猜到环奈想要说什么了。 环奈左手撑着脸颊，惆怅地说：“你也懂的吧？没几个人能在爱面前，还自认为很特别，以此沾沾自喜。长相啊，才能啊，心态啊……越是接近，就越能察觉爱是怎样特殊的存在，相较之下的自己，也不过是一般人罢了——理解到这种事情，心情就会变得很糟糕。” “爱本来就很不寻常，考虑一下接受现实吧？”葵说，视线有些飘忽。 环奈手拍大腿：“我就是在接受现实嘛！” 她很不爽地继续道：“让我爽快地赢爱一次！只要一次！爱全力以赴都胜不过我什么的……我就可以说服自己，坦然面对了。” “……躲避球？”葵实在忍不住又吐槽了一次环奈选择的项目。 “只是个借口嘛……”环奈脸有些发红，她也知道这是有点小孩子气的做法。 不过正如环奈所说，只要个借口就行了，毕竟再过段时间她都要成年变成大人了…… “爱她以前一直对我们很疏远，怎么说呢，也不冷淡啦，就是虽然笑容满满，但全是社交性的，不带一点感情。”环奈抬头望着逐渐有些暗下来的天空，说道。 葵点点头：“我懂，明明人在眼前，心却很远，摸不到的感觉。” “爱最近是真的想要和我们打好关系吗？”环奈紧皱着眉，转头对葵说：“你之前说的话，我也开始有点认同了……当然我还是搞不清楚爱在想什么，一如既往地不漏出任何心声，可是、可是爱她现在都完全记住我的名字了！” 葵闻言，盯着环奈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笑起来，说：“怎么搞的？环奈你是那么容易被拿下的人吗？” “不是那样。”环奈出乎葵的意料，神情十分认真地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那样闹别扭也要有个度，我本身不讨厌爱，只是因为我自顾自的傲气才不讲道理地去反感她……好几年了，也差不多该长大，好好去面对各种事情了。” 葵愕然，指尖轻颤着，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爱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吧？”环奈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她近来的表现确实和以前不同，所以我也想做出点努力试试看。” 葵愣愣地注视着环奈，憋了半天，才吐出句感叹：“……你真是厉害啊！” 环奈稍微笑了笑，表情马上黯淡下去，低头：“但，果然呢…… “爱那种人也太狡猾了！ “为什么脸长得那么漂亮？！ “为什么身体比例那么好？！ “为什么头发那么柔顺？！ “这些都算了，为什么舞也跳得那么好呢？！ “为什么歌也能唱得那么好呢？！ “为什么业务能力也那么好啊？！！” 葵看着环奈不断倾吐怨气，但每吐出一句怨言，环奈脸上的纠结忧愁就少了一分——所以那不是真的抱怨，而是相反的，要去坦然面对。 明白了这些，心中佩服的感觉油然而生。 虽然环奈是小孩子品味，还时不时做些小孩子的举动，说些小孩子才会说的自认为成熟实际幼稚的话语，但她是真的、确确实实的、与外表相配的成熟的女性。 “环奈酱还是有比爱更好的地方吧？”葵说。 “什么？”环奈侧头问。 “呃……”葵哑火了两秒，道，“学历之类……的？” “哈？”环奈满脑子问号，“我也只有高中学历啊……” 岛国是学历社会不假，但那是针对高学历来说的，高中及以下的学历不算学历。不管小学毕业（一般不至于）、初中毕业还是高中毕业，只要没上大学或上专门的学校，工作以后几乎没有区别，可以说没有任何用处。 更重要的是，作为资深偶像的环奈，和大部分艺人一样，整个中学都很少去学校，和没读差不了太多。 葵也明白环奈的意思，有些尴尬地偏过头去。 “我不想认输，可在爱面前我无法不认输。” 环奈说着，仰头望着天空，长长叹出一口气： “唉……” 然后大叫： “果然！ “我还是讨厌爱啊——！！！” 紧接着，扑进葵怀里。 葵愣了愣，然后温柔地笑起来，轻拍环奈的脑袋和背部。 “爱！讨厌讨厌讨厌！！” 环奈像小孩子一样在葵怀里撒泼，然而葵却听得很明白，环奈每一声“讨厌”都是在和她自己和解，都是要消去自己对爱幼稚又不合理的反感。 “真厉害啊！”葵打心底这么想，因为相比自己，环奈是多么成熟啊，明明自己更年长……大概就像环奈说过的，自己有着一张娃娃脸，所以就下意识觉得娇气点也会被原谅。 葵想着，一边安抚着环奈，一边随意地抬眼往别处看了看。 刚往不远处望一眼，葵就猛地一惊，心跳像漏了一拍，脏器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背上几乎要湿出汗来。 是爱。 爱正亭亭玉立地站在一棵树后面，唇抿着淡淡的微笑，璀璨的美眸用有些稀奇的眼神看着这边。 “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哪些部分？！不会只听到环奈最后面的话吧？！”数道疑问在葵的脑海里疯狂盘旋，可没等她想清楚，她也没能问出口，爱就离开了。 爱向着这边展露了娇俏而魅惑的笑容，纤细白皙的右手食指抬起竖在唇间，用似乎藏着星光的左眼单闪了一下，接着转身离开。 那蓝紫色长发的发梢在空气中轻甩了一下，仿佛告别。 葵僵住了，让环奈感觉到了异样，抬起头询问：“怎么了？” “……” 葵自觉沉默有点长了，于是假装在犹豫，接着才说：“没什么，只是环奈酱突然就扑倒在我怀里撒娇，让我感觉好像有点不认识你了，明明刚见到你的时候性格完全不是这样的……” 环奈刚加入B小町的时候，可能由于在那之前就有作为偶像活动，所以性格比较心高气傲，配上那张成熟妩媚的脸，还有点冷艳。 环奈闻言感到害羞，十指指尖相抵着，说：“因为葵很温柔啊……我经常说你有股小孩子的娇气，可我内心还是更认为你是沉稳又温和的人，所以一时间没忍住就向你撒娇了呀。” “噗~”葵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来，下意识捂了捂嘴，又伸出手去抚摸环奈的头，说，“可爱，好可爱，环奈酱好可爱啊~不得了~也太坦率了吧？” 环奈脸又红了，别过脸去道：“住嘴，吵死了！” “哈哈哈~” 说笑间，葵隐晦地望了一眼爱离开的方向。 “无所谓的吧，毕竟是那个爱。”葵想着，心安理得地将爱的事情抛之脑后。 爱真的无所谓吗…… …… 星野爱离开的时候，脚步相当轻快，已经背对着环奈和葵，不会被看到表情了，嘴角却依然勾勒着平静漂亮的弧线，一路走出小树林。 天上的太阳不像中午一样滚烫了，在向着远方海和天空的交界线倾斜，光线也开始黯淡，大概很快就会染上金色吧？ 星野爱赤着脚，站在细腻的沙子上，望着那样的风景。 “如果是那些事情，我还真没办法改呢。”星野爱向着大海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巧克力。 “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星野爱说着，打开包装，小小地咬了一口。 “唔……”星野爱红舌在口腔中搅动，仔细品味了一段时间，然后嚼碎吞了。 她双手抱着胸口，眯着眼陷入沉思，直到海风将她唤醒。 “没什么味道。”星野爱说。 “可能要大叔给我投喂才会好吧？”她随意地下结论，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走到不远处蹲守着的白猫小黑身前，将小黑抱起来。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被我投喂的话，是不是感觉更好？” 星野爱撩了撩小黑的胡须，小黑甩甩尾巴一如既往地不理会她。 “去帮大叔他们的忙吧！” 说着，星野爱面带艳丽的笑容，转身向着程宇那边走去。 0120 程宇！我讨厌你！ 程宇这边和齐藤一户以及三石有香基本把活都干完了，原本想着叫B小町的少女们帮忙解决最后的杂活，但刚刚看她们还在和博丽咲彩玩就没打扰，现在来也只是坐着等吃。 星野爱就陷入这种窘境，看着切肉的程宇和择菜的三石有香，问：“有什么我能帮忙吗？” “没事呀，小爱。”三石有香向着她的笑容相当亲切，指了指一旁围在圆桌的众人说，“过一会儿才开始烤肉，现在先去和大家一块随意地聊天吧！” 星野爱看了圆桌那边一眼，环奈和葵以外的B小町众人与博丽咲彩围在一起，于是她转过来，笑意盈盈地应承了：“嘿嘿，好~” “等一下。”程宇却拦住了她。 自己女儿心情又变糟糕了，就算星野爱再怎么展示自己魅力四射的笑容，程宇也能看出来。 明明玩躲避球的时候多少有高兴起来了……不清楚具体状况，可大概原因程宇心里也是有底的，所以还是先别让星野爱和B小町的孩子在一起了。 “准备得差不多了，你现在开始来试着烤烤看吧，这些肉。”程宇说。 星野爱闻言，明亮的双眼看向程宇，唇间抿起的微笑似乎表示她洞悉了程宇的真意，道：“嗯哼~那我就不客气试试看咯！名贵的松阪和牛哈~我从来没试过烧烤耶，如果糟蹋了，就由我全部吃光吧。” 三石有香笑起来：“哈哈哈……小爱随便烤就可以了，这和牛多得很呢。” 三石有香是个富二代，从小过着名贵的生活，程宇也不清楚在她眼里数万元一斤的松阪和牛算不算名贵。 “我稍微教教你吧。”程宇温和地对星野爱说，并换了一下站位，离烤肉的位置近一点，并抬抬下巴向星野爱示意。 “呵哈哈哈……好嘞！”星野爱左右抚了抚光滑的肩膀，扮出卷起袖子要大干特干的模样，凑上前来。 程宇见状，首先说：“要小心火和一切铁的东西，不要被烫到。” 他神色很认真，让星野爱也不由得收敛了些笑容，正经地点点头： “嗯嗯。” “来，先把煤气开一下，逆时针方向转。”程宇的指导详细到每一个步骤。 “好~” 星野爱这边为众人准备着松阪和牛，齐藤一户则额外钓了两条鱼来煲鱼汤。 等到晚些时候，环奈和葵也回来了，一群人便在大海边上吹着海风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欣赏夜空。 “诶，社长，那颗星星好亮哦，是不是你上次告诉我的那个双子星Spica？”星野爱忽然指着远方海上一颗极其明亮的星辰问道。 “啊……啊……” “那是金星。”由于齐藤一户被博丽咲彩灌得有点醉，程宇代为回答了，他微笑地对星野爱说，“它常常是除太阳和月亮外夜空中最亮的自然天体，出现在清晨会被称为启明星或拂晓之星，出现在傍晚则会被称为长庚星，在希腊神话里金星还代表爱与美的女神。” “哈……”星野爱微张着嘴轻轻发出哈气声，她想起程宇总是拿启明星夸赞自己，还说老说自己眼睛里有启明星辰闪耀什么的，现在知道这些，倏然有点别样的感觉。 “嘻嘻~”星野爱抬起双手，在脸颊两边伸出两指来，指了指自己的双眸，然后冲程宇淘气的笑了笑，暗示自己想到的事情。 程宇领会到她要传达的意思，笑着点点头，然后喝一口手中的可乐。 这时，喝了点酒的葵，脸颊微红地凑上来说：“好厉害啊，程叔对天文也有了解吗？知识好渊博~” “算是科普性的知识吧，只要感兴趣，大部分人稍微了解也能知道的，我以前的工作和天文稍微有点关系。”程宇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前任天怙星主，天文方面的知识还真懂不少，就是不知道和原世界的对不对得上。 “老大很少说自己以前的事情啊，具体是做什么的？”另一边的三石有香来了兴趣，目光闪闪地问。 “额……跳大神。”程宇没撒谎。 一旁正和齐藤一户划拳吃酒的博丽咲彩听到，瞅了程宇一眼，也不说什么，便继续划拳吃酒。 高峯、环奈和芽依高兴地聊着天，美波向着妮诺说悄悄话。 星野爱还在望着远方海上的星，漂亮的双眼有些出神。 “如果能同时看到双子星就好了……” 她用很低的声音喃喃，但还是被程宇听到了。 如果说启明星可以作为星野爱的星象，那么双子星就是爱久爱海和瑠美衣。 “开始想家了么？”程宇想到，没有说出来，还在不动声色地应付三石有香。 夜色渐深，众人都把泳衣换了，再打了一段时间牌，听完齐藤一户醉着酒高声嚷嚷自己的巨蛋企划啥的，就都准备去睡下了。 一天舟车劳顿，来到海边后或者玩或者忙了许久，大都疲乏了，所以稍微早点睡，明天再玩个尽兴。 搭了五个帐篷，刚好两到三个人睡一块，不拥挤也不寂寞。程宇和齐藤一户两个大男人睡一个帐篷自不必说，而星野爱则和博丽咲彩睡一块。 半夜时，星野爱爬起来，要出去走走，因为她一向比较晚睡，现在还不困。 不过旁边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她，博丽咲彩的手。 可仔细看博丽咲彩的话，似乎还熟睡着，倒是角落里的白猫小黑瞪着一双圆眼注视她。 “我会很注意安全的，离海边远远的，而且只在帐篷附近走。”星野爱细声道。 博丽咲彩的手放开了，但白猫小黑跟住了她。 星野爱刚往帐篷外走了走，就隐隐约约听到至少两人在远处说话，她有些好奇，是谁也起来了吗？ 于是示意了一下保镖小黑后，慢慢走过去。 星野爱看到程宇正和三石有香两人并肩站在海边，望着黑暗无边的大海。 她双眸中的星光闪了闪，眼瞳从左下方转动到右上方，然后嘴角画着轻微的弧度，尽可能悄声靠近两人。 “所以不行吗？”星野爱听到三石有香说着，“只是试试看而已，我又不一定跟你到最后……如果合适成了不也赚了？” 程宇现在心里感觉挺怪异的。 一是三石有香他只当作一位得力的不可或缺的手下，也许能勉强称得上是朋友，却绝对没有看作可以交往的异性。 二是去年他已经拒绝过一次三石有香的表白了，现在第二次拒绝后三石有香居然还不放弃。 三是……程宇还真有点受宠若惊，虽说在这个世界开了公司赚了点钱得到些许社会地位后，遇到过不少狂蜂浪蝶，但三石有香不一样。 三石有香是美人的同时，还是不折不扣的女强人，是程宇集团里少有的能独自撑起大局的得力干部，性格活泼可爱，家境单说财富的话也很好，完全是个顶级白富美。 程宇在穿越前的世界是母胎单身，而在这个世界的经历里，倒是有过两段恋情，不过都是少年时期的事情，谈得挺迷糊懵懂的，不值一提。 他敢说，要是自己心中没有挂碍的话，早就从了三石有香，根本挡不住这种攻势嘛！ 但现在…… 程宇只能尽力平静温和地说：“有香，你是个很优秀的女性，外表美丽动人，内在强大坚韧，有头脑有手腕，天下有数十亿人口，能和你相比的并不多。 “可惜，我们并不合适。我现在无意组建自己的家庭，就算我有，我也不会和你组建。你想要的未来，和我想要的未来，是冲突的。你想得到的幸福不在我这，去追求你内心真正的向往吧，你肯定会成功的。” 三石有香面无表情地注视程宇，继而咬牙切齿：“我到底……我到底跟你哪里不合适啦？！” 她恼怒地说：“我们处得不好吗？在公司里我和你不合拍吗？在私下里我和你处得不舒服吗？我的感情不真挚吗？借口！借口！借口！！！你要么就再给我讲清楚彻底说服我！！要么就从了我！！！” 三石有香上前一步，扯住程宇衬衫的领口，充满意志的目光打在程宇脸上：“是你！是你当初追到我车上，超级自信超级豪气地跟我说什么，只要跟了你，绝对能打造出让我那些傲慢守旧的叔叔们反过来弯腰谄笑的商业帝国！！你当时——” 她说着说着低下头：“你当时身上好像有光一样……我怎么办嘛？！追求我的人很多，可我从来没有真的谈过啊！我一个纯情少女，怎么可能撑得住啊，完全着迷了……你要负责啊！” 还藏在两人后方的黑暗中偷听的星野爱，一直都是微笑的漂亮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此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即使那样大动作有被发现的风险。 不过似乎并不会被发现，三石有香的注意力全在程宇身上，程宇也依然一脸沉着地面对着三石有香。 程宇不敢表露出动摇，否则接着就不好说话了。 三石有香说的内容，其实是程宇当初公司刚起步时，缺少人才，求贤若渴，于是去追着招揽她的场景。 那会儿三石有香其实没打算搞一番事业，甚至没打算工作，参加应聘也只是她无头无脑的散心活动。 三石有香家里是以摩托车为主的车企，家族企业，生产的摩托车畅销海内外。本来掌托人是三石有香的父亲，但她父亲在三石有香刚上高中时病逝，于是企业就被叔叔们接管了，名义上三石有香仍是继承人。 她的叔叔们一边哄骗三石有香签下各种托管条约，美曰其名让三石有香能全身心投入学校学习中，等未来学成出来继承父亲的产业，一边逐步扫清了企业内三石有香父亲一派的势力，最终完全掌控的企业。 等三石有香真的硕士毕业出来后，三石有香除了有点名义的份额和定期的分红外，在叔叔们一致对她的企业中一点事情也做不了，她的叔叔们也根本不乐意三石有香插手企业的运作。 所以三石有香很长一段时间都心灰意冷，无头无脑地全岛国到处逛，偶尔找点事做，直到遇到程宇。 程宇倒不清楚自己当时给三石有香的印象有那么好，他那会儿刚了解三石有香的事情，更多的是久保孔亮认为三石有香非常有潜力，极力推荐下，程宇才决心要招揽三石有香。 至于吹嘘什么商业帝国…… 一方面是程宇自觉站在另一个发展更快的世界的肩膀上，有信心能有一番作为，另一方是……犯中二病了。 程宇对自己喜欢犯中二的事实完全承认，因为那算是他维持心中少年热血的一种方式。 “我当然会负责。”程宇拿出十足认真的态度来，“我会倾力打造我们的商业帝国，让你的叔叔们在你面前都要下意识露出讨好的笑容。” 这个程宇很有信心，因为虽然和原世界同期发展情况有不少偏差，但两个世界大体的趋势还是一致的，岛国的车企，还是摩托车，随着另一超级工业国的崛起，不至于衰败，往后却也不会有什么发展了。 可这不是三石有香想要的回应，她微抬向上的目光望着程宇，眼中泛起零星水光：“老大，不要再转移话题了！” 程宇表情没多大变化，迎着三石有香的视线继续说：“我只是讲明我应该担的责任，而你给我加的责任，我想担也担不起。” 三石有香的下嘴唇轻微往上抬了抬，接着道：“说服我。” 程宇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开自己，然后说：“首先第一点，在这个世界上，小爱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把宇宙中的一切物质放在我心中天秤的一端，把小爱放到另一端，天秤会向小爱的一端倾斜。” 甭管起因如何，将星野爱当作自己真正的亲生孩子爱着，程宇是绝对认真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停顿了一秒，让三石有香好好理解后，程宇随即说：“所以，我已经决定我活在这个世界时就全心全意爱着那个孩子——并不打算爱另一个人，那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星野爱不发出一丝声音地继续偷听着。 “如果是那样……”三石有香盯着程宇的脸道，“和我在一起也并不是不行吧？我也很喜欢小爱啊！万一我们组建家庭，我会对小爱很好，我也会把小爱当作亲生女儿对待，我绝对可以。那样的话，就有两个人爱小爱了，作为父母，不是很好吗？！” 想得好远啊，这人！ 确实很纯情少女，也代表三石有香十分认真。 “这就是第二点了。”程宇道，“我完全不相信你说的这些话！”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是真心的吗？！”三石有香的表情已经有些生气了。 程宇摆了摆手：“我当然相信你的真心，可是……你想要属于你自己的孩子吧？” “唔。”三石有香呆住。 见那反应，程宇点点头继续道：“我知道你对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很渴望，可对于我想做的事情来说，那是个障碍，所以我们是不合适的。” “那算什么障碍——”三石有香还不能彻底理解，可心里却逐步明白了，脸上显露出慌张，“是担心财产继承的问题吗？那样的话，我可以承诺，我的孩子们只继承我这边的财产，然后小爱就继承你那边的财产，这样……好不好？反正，我这边资产也不少，绝对够他们过优越生活。如果你是觉得……” “三石有香！”程宇打断了她。 三石有香惶惑地望了程宇一眼，低下头。 “……就别给未出世的孩子们添麻烦了。”程宇想要叹气，忍住了，只是不紧不慢地说，“你知道你说出的这些话都是不能作数的，无论你是否有诚意，这样的言辞，就算是我来说也不会作数。” 三石有香双手无力地垂落到两边。 “如果我们有孩子，我绝对不会让他们缺少来自父亲的爱，所以我不可能搞这种过分的继承。而你……”程宇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认为你在真正拥有自己的孩子之后，我相信你会对小爱好，可你也会更偏向自己的亲生孩子。这些我都不能接受。” 不是所有人的理念都和自己一样，程宇很清楚，绝大部分人面对亲生孩子和养子都会倾向于亲生孩子。 将心比心，假如程宇就和对方在一样的环境生活，向着一样的方向思考成长起来，大概率也是更偏向亲生的，绝对没有自信自己能对养子视若己出。 那些话都不会作数，真到争家产那一步，三石有香绝对会为了亲生孩子伤害星野爱，她就是那样的秉性，她自己也能想明白。 三石有香目光往右下方移动，注视着一片黑的沙子：“可是……” “有香。”其实程宇觉得话题飘得太远了，归根结底程宇自己的原因就是只想在这个世界时，全心全意爱着星野爱，毕竟是他承诺过的，别的他根本不觉得需要考虑，于是当下心一横，说，“我可不想对你说出些绝情的话！” “……”三石有香沉默了一阵，接着用脚踢了一波沙子到程宇小腿上，“你这就已经很绝情了。” 程宇还想说什么，三石有香大叫起来：“好了！你说服我了！满意了吧？！！” 三石有香猛地抬起头，眼眸含泪：“程宇！你这个混蛋！说的都是什么破理由啊？换别人我绝对不会认的！你这个变态女儿控！” 说完，三石有香向前猛地推了程宇一把。 “。”这个力道不足以推动程宇，但他想了想，还是装作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三石有香冷冷地注视着程宇，眼泪在黑暗中闪光：“你会后悔的。” 程宇点点头：“应该会的。” 三石有香转身跑了。 跑了两步，她回头：“程宇！我讨厌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程宇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三石有香再转身跑掉。 可过两步，她又一次回头：“……老大，明天再向你问好。” 转身，这回三石有香就真的离开了。 “……呵！”程宇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三石有香，无奈地笑了一声。 真是厉害的女孩子啊！搞得他怪心疼的，确实有点后悔……也许。 “大叔……会不会太过头了呢？”星野爱来到程宇身旁，并肩而立，轻轻地说着。 程宇摇摇头，平静地回答：“我已经尽可能不说决绝的话了，毕竟也算有实在的情谊，而且她对集团很重要……我只能说，这之后要是她厌恶我了，或者从集团出走，我也认了。” “我不是说那个呀！”星野爱转过来，面对着程宇，昏暗的夜色中，一双美眸璀璨光彩，“我是说呢，组建个美满的家庭不也挺好的吗？大叔能有美丽的妻子，肯定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呢，一定会很幸福的。如果是顾虑我的话，我也可以加入的呀，那个人我还挺喜欢的，是她的话，我觉得很不错呀！要是真有弟弟妹妹的话，我其实也会很高兴吧？会是个热闹的大家庭呢！” 程宇闻言，也慢慢转过来，注视着星野爱。 星野爱仰着头，一脸娇俏完美的微笑，让人看不出她真实的想法。 但程宇根本就不需要看，也能明白星野爱的真心！ “哈哈，我以为小爱你会悄悄地离开，就像你悄悄地来一样。”程宇笑着，先说这么一句话。 0121 更任性点吧！ 星野爱眨眨眼说：“因为大叔其实早就发现我了吧？” 程宇轻轻笑笑，也不回答，只是看着星野爱说：“你真的觉得我去组建个所谓的美满家庭，更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吗？”星野爱俏眉跳了一下，疑惑地问，回应很迅速。 程宇笑得更加深了些，伸手抚了抚星野爱的脑袋说：“小爱，我非常非常感谢你为我着想，真的。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你有一颗温柔体贴的心，嗯，一直保持吧，我亲爱的女儿。不过呢……我拒绝按你的建议去做。” 程宇直视着星野爱紫色琉璃般的双眸：“因为呀，我不是早就答应过你了吗？我不会轻易组建家庭，除非对方绝对不会想要孩子，还能和我一样打心底把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这是我承诺给你的，在这个世界，我会把你看得比一切都要重要——这个有效期是四千三百年，我不可打算食言。” “嗯——”星野爱唇间抿着长音，脸侧向一边，微红，“不是三千五百年吗，又延长了啊……” 嘀咕完，她脸正回来，看着程宇：“可我觉得不冲突啊，大叔一边组建家庭一边爱着我也是行的吧？事到如今，我绝对不会质疑您对我的爱护，但是，我也希望您过得更幸福点……” 程宇闻言，脸色不变地打量了自己女儿一会儿，接着吭哧地笑出声来：“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星野爱倒也相对平静的，微笑地看着他，等待着程宇的接下来的话。 程宇也就大笑两下，然后就稍稍收敛了：“你觉得我是左右为难，做出了个艰难的选择吗？” 他顿了顿，神色再认真了些，继续说：“不是那样的，这更像是在拯救这个虽然不温柔但也美丽美好的世界，和我接下来十年内都不能再喝可口可乐——两者之间做出选择。这……对三石有香来说有点抱歉，但就是这种程度的选择罢了。” 说着，程宇又弯腰，降到和星野爱一般高，拍着星野爱的肩膀道：“就像我曾经讲给你听的，这是我作为父亲给予你的爱，所以不需要为此忧虑。作为我可爱的女儿，你只要心怀感激地接受并因此感到快乐，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星野爱直直地注视程宇，星光在那双动人的眼睛中越发明艳灿烂，“唔，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觉悟了，可实际面对的时候却反驳不了啊！大叔对我实在是……太过真诚热烈了！” 程宇点点头，轻抚星野爱蓝紫色的长发，同时直起腰来。 “不过，让我不因为这些多想什么的，是做不到的啦。”这时，星野爱接着说，“大叔其实看得出来吧？见到您拒绝了那个……有香小姐，我其实打心底里感到高兴呢！结果还要上来劝您去接受、去组建家庭——呵哈哈哈~我明明猜得到大叔会怎么回答……我真是既爱撒谎又卑鄙。” 星野爱如此沉重地评价自己，语气却显得很轻快，一如既往的漂亮弧线勾勒在嘴唇，微弱的月光在她嫩滑的脸蛋上流淌。 “没事的。”程宇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人的感情就是复杂又不单纯。” 无论星野爱有什么奇怪的想法，程宇都认真坦然地面对，他很温和地对星野爱道：“仅从这次来说，你并非爱撒谎，也绝不是卑鄙，你只是……还不习惯。” 星野爱竟然不认为她自己那番话其实也是真诚和热烈的，程宇有点讶异。 明明这孩子还信誓旦旦说过“谎言就是我的爱”之类的话，实际运用却不怎么样。 要点明还是继续引导呢……程宇还是觉得自行领悟是最好的，所以暂时还是不点明。 另一方面，真诚热烈归真诚热烈，那番话也确实是星野爱压抑自己的结果。 极端压抑自己的同时，某些方面又极端放纵自己。但程宇能晓得自家女儿身上的问题，不在于极端，而是不能驾驭自身的极端，且又轻视自己受到的伤害。 “不习惯？”星野爱不太清楚程宇指的是什么，歪了歪脑袋摆出疑问。 “嗯，对。”程宇道，“准确地说是还不够习惯吧？都一年多了，你这孩子竟然还不能理所当然地坦率接受父亲给予你的爱啊，看来是我还没做到位呢。” 星野爱张了张嘴，眼睛一瞬瞪大了些，紧接着又绷住表情，强牵起微笑说：“唔，那样不行的吧？如果把大叔对我的爱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不就完全是个任性的孩子了吗？我还是觉得，大叔应该更为自己着想的哦？” 程宇轻叹口气，已经说了是拯救世界和不能喝可乐这种程度的选择，星野爱仍然不能体会明白。 伸手拍了拍星野爱的头，程宇说：“知道我为什么说只要心怀感激地接受并因此感到快乐，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吗？因为，接受对方的爱，也是爱对方的一种表现。” 星野爱呆了呆，低头用纤细的手指掩了掩小嘴，随后才抬头说：“是那样吗？！就像粉丝们推我，我也接受粉丝们的推，那种感觉？” “……”这回轮到程宇沉默了一下，才道，“嗯……不能强行对应，但类似吧。” “呵~哈哈……那我有点明白了！”艳丽的笑容自星野爱脸上绽开。 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明白啊？程宇不太确定，可星野爱心中似乎是有了部分答案，应该不是坏事。 程宇捉起星野爱的左手放到自己手心里，认真地说：“我亲爱的女儿，你为我着想，为我体贴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我非常高兴，也非常开心。那接下来，就请理所当然地坦率接受我给你的爱吧！ “不要担心自己会成为任性的孩子，或许换别个孩子会，但你还真不太能变得任性……总之，就我作为父亲的角度：来！小爱！更任性点吧！更肆无忌惮地向我索求吧！！” 星野爱如被施了定身法般，一动不动地注视了程宇好几秒，然后突然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可爱笑声：“呵哈哈哈哈哈……” 程宇淡定地看着她笑。 笑过后，星野爱抬起没被捉着的右手，在自己右耳边打着圈说：“大叔这些话，好像恶魔的低语，在诱惑着我一样喔~我都有点害怕了。” 她完全是玩笑一样的口吻，程宇却明白，那句“害怕”是真的。 “你会习惯的。”程宇用一点不像开玩笑的语气说。 “……”星野爱听了，收敛笑容，也不说话，只是嘴唇间含着娇俏的弧线，就那么闪着美目看着程宇。 程宇也看了她一会儿，说：“该回去睡觉了吗？” “诶？不要。”星野爱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再晚点睡啦。” “……”程宇考虑中。 这时，星野爱的左手反过来捉住程宇的手，因为感觉自己一只手太小了，右手也攀过来，然后摇晃着程宇的手说：“我要晚点睡~我要晚点睡~我还要大叔陪我聊天哦~哼！我现在是个很任性的孩子啊！” 程宇差点被她逗笑了，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说：“好吧，我陪你在这月色下的海滩到处散散步吧。” “等一下。” “？” “要公主抱。”很忽然的提议，星野爱拽着程宇的手，抬着向上的目光提出来。 程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哈？” “我想让大叔用公主抱抱着我，再开始散步！”说着，星野爱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就、一会儿嘛，但总之很任性吧？” 程宇缓慢地点头，同时思考，最后说：“也可以。” 随即用公主抱将星野爱抱起来。 “诶——”星野爱轻叫了一声，“我、我……原来这样也不会教训我呢！” “这种程度差太远了。”程宇平静地说，“再更多更任性，也许有可能。” “呵呵呵~”星野爱缩在程宇怀里，发出可人的轻笑声，同时道，“那果然，我做过头的话还是会教训我啊~” 这有点期待的说法是怎么回事？ 程宇想了些无厘头的事，接着相当正经地说：“这就是父母的爱。” 一起散步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夜色渐深，程宇勒令星野爱回去和博丽咲彩一块睡觉了。 …… 第二天，虽然众人都睡得挺早的，但起得却比较晚。 可能是环境影响，又或是都跟星野爱一样实际并没有早睡，程宇昨晚就有看到高峯、葵和芽依的帐篷是亮着的，人影耸动似乎在打牌。 在包括宿醉的齐藤一户都醒后，程宇和三石有香拿出些三明治和虾给大家当早餐。 众人吃过，又随意地聊了会儿天，做了下水的准备，还没玩多久呢，就到了中午。 中午吃过午饭后打了西瓜…… 程宇也不知道为什么岛国这边特别喜欢在海滩玩打西瓜，总之齐藤一户准备了个大西瓜，不打白不打。就是博丽咲彩故意的描边打法令程宇有点无语，最后还是环奈一棍打爆了西瓜，大家才能津津有味地开吃。 接着是午休。 正当程宇觉得，剧本就这样流水账地发展，下午和上午一般游玩，傍晚继续烧烤，晚上篝火大会，再来个烟花大会，第三天结束假期……于是安心地午休时，意外发生了。 妮诺没有和其他人那样去午休，而是去抱着游泳圈泡在海里。 她脸色闷闷的，似乎在出神地思考着什么。 妮诺想得太入神了，当她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离海岸线有相当距离了。 她心里慌了一下，但自觉抱着游泳圈游回去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奋力向着海滩的方向游动。 “咦？” 妮诺发出了一声惊叫，因为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靠近海滩，反而离得更远了，好像有一股暗流在不断把自己往外推。 她尝试向岸上挥了挥手，但同伴们基本都在午休，没有人看到，于是压下不安，咬牙再次努力向岸上游动。 “嗬……嗬……” 妮诺喘息不已，窜上水面确认距离时，发现几个同伴的身影开始模糊了。 她开始呼救。 0122 救人 “救命……救命啊……救命……” 惊慌的妮诺反复呼救，努力扬起手向沙滩上招呼。可是暗流将她越推越远，甚至几个浪头翻上来，叫她险些失去保命的泳圈，还呛了几口海水。 越来越多的恐惧从妮诺内心深处涌出，她开始难以思考，脑子充斥对死亡的惊悚。 “不……不要……爱……” 大片大片的乌云开始遮蔽天空，阳光不再能直射下来，妮诺开始感到全身发冷，体温流逝的同时，好像自己的生命也在流逝。 “爱……”妮诺喃喃着，思绪中闪过许多可怖的画面，“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离海滩越来越远，几乎看不清各位B小町的同伴了。 妮诺没由来地不想挣扎了：“呵呵……爱……这是对你的赎罪啊……爱……” “妮诺——” 忽然有熟悉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妮诺一时间还以为是幻觉。 “妮诺——” 是爱的声音！ 妮诺又惊讶又喜悦，一下子挣扎的念头又回来了，体温也好像不再流逝，力气重新回到身体。 她昂头向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然而海面如风中横挂的旌旗般上下翻飞，看不到爱的身影。 “妮诺酱——” 又是一声亲切的呼唤，妮诺突然意识到，爱和她的距离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近，她奋力地向声音的方向游去。 “妮诺！”挥洒着蓝紫色长发的身影，如美人鱼般跃出水面，仅在妮诺前方数米的位置。 果然是爱！ 无处不在的暗流和微小的风浪仍不断地移动双方的位置，但妮诺和爱都努力向对方靠近，很快，两人便碰在一起。 “啊哈哈哈……妮诺酱~大家都午休得差不多了，回去一起玩吧？”漫天的乌云之下，暗蓝色的海面上，爱的笑容还要胜过灿烂的阳光，照亮四方。 妮诺在爱的璀璨笑颜之下，只觉自己内心的阴暗面都要被照得无所遁形，陆上竞技场的Live那天，还曾经当着爱的面祈愿她的死亡，现在爱却在自己快绝望的时刻前来拯救自己…… 妮诺往一旁低下头，不敢看爱的脸，仅仅能看着爱捉紧自己胳膊的那双纤细的手，声音哽咽道：“爱……我……” “怎么了？”爱甩了甩脑袋，笑意盈盈地注视她，语气温柔又富有活力，“哈哈~还想在海里玩吗？那可不行哦，你看看天上，似乎要下雨了呢，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爱的话语是如此轻佻随意，明明两人还处在危险之中，大海仍在展露凶意。 妮诺勉强自己看着那样的爱，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还能笑得如此可爱，眼前的画面简直该被拍摄下来，成为某个著名周刊的封面。 自己能怎样？现在为之前的事向爱道歉吗？ 时机不对……要道歉的事情太多了……更重要的是，道歉又有什么用？ 妮诺很确定，如果拿那天的事情向爱道歉，爱只会保持着现在这副视身边的危险风浪如空气的笑脸，也视她为空气，笑着问：“有那种事情吗？” 是的，自己在爱心中毫无重量，或许比空气的存在感还要稀薄。自己吐露的恶毒言辞，在爱听来，不过是不在乎的人说出的不值得在意的话，毫无记忆的价值。 至于前来救助自己，单纯因为爱是爱着所有人的、完美究极的偶像大人，只是如此而已…… 就像女神一样…… 绝不可能把自己当作特别的存在…… 妮诺感受到心中不甘的怒火又燃烧起来，但她知道这是有问题的，她辛苦地压抑着，向着爱说：“好……” 爱听了，朝妮诺笑了笑：“嗯……走吧！” 两人携手，开始往海滩上游回去。 只是，妮诺的水性和体力都不如爱，几乎完全是爱拖着妮诺在游，妮诺能做的只有让自己不那么碍事。 一起努力了一会儿，妮诺发现情况有点不太妙：“额……爱你……你要不先自己回去吧？” 爱的动作一顿，回头望向妮诺：“待会淋雨的话，可能会生病的。” 妮诺嘴巴发颤，说着：“不……爱，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都回不去了。” 暗流和逐渐活跃的风浪，在将她们往远离海滩的方向推。如果只有爱一个人还好，努努力还有机会回去，但加上妮诺她自己，就算爱再怎么如同女神也做不到。 “……”爱唇间抿着曲度完美的桃红弧线，神情恬静地注视妮诺，“没事的，我们都能回去，来吧！” 说完，便继续拉着妮诺，奋力向海滩游去。 妮诺无比感动，又无比嫉妒。 “这就是爱，完美无缺的少女，仿佛‘偶像’一词本身。”妮诺想着，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追随着向前的爱，或许爱会引发奇迹。 奇迹出现了！ 但也并不是那么奇迹。 她们游着游着，一位紫发红瞳的少女如海豚般自水底下优雅地扑出，矫健的身姿好像神女一样落到她们面前。 博丽咲彩摆着一张臭脸，极其不悦地看着两人：“你们……在做什么？” “啊！博丽小姐，你来了！”星野爱笑着打招呼。 妮诺看到另有人前来救助，非常开心，爱和自己都会没事了，但又因为和来人不够亲近有些拘谨：“额，你好，博丽小姐……” 博丽咲彩仍然很不高兴的样子，耷拉着眼皮看了妮诺一眼，又瞥了一下星野爱，上前捉住两人：“好了，带你们回去。” 游得飞快——尽管妮诺和星野爱都有心理准备，相信博丽咲彩会很轻松地将她们救上岸，不过这也太轻松了点。 虽然可能不如奥运冠军之类的，但速度依然相当惊人，要知道，博丽咲彩可是带着两个人！ 而且那么长的距离，中间完全没有换气，就径直地将她们送上了岸。 程宇站在浅浅的海水中，面无表情的等待她们。 星野爱嘴角勾起了娇俏的角度，迎向程宇，一只手拉着妮诺，一只手打着招呼道：“大叔，我们回来啦！” 程宇低头看着星野爱，她的微笑精致到毫厘，天生的脸蛋依旧魅惑，只是营业感太强了——几乎退步回一年多以前的笑容，证明星野爱不像表面那样轻松，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 “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吧。”程宇对星野爱说，表情平淡，既不高兴，也不冷漠。 星野爱先有些小心地打量了程宇一会儿，然后视线游移，忽地转头拉过身后的妮诺：“妮诺酱，我带你去擦一下身子吧，你泡久了可能会冷。” 说着，迅速拉着妮诺离开了。 而后其他B小町的成员也围过去，高峯等人早早为妮诺和星野爱准备了毛毯，直接披到她们身上之类的先不提。 博丽咲彩来到程宇面前，说：“怎么了，对女儿那么冷淡？你也生气了？” “那倒不是……”程宇望着前方海面上的乌云，还有天际边若隐若现的极光，“有点不对劲，我再观察一下，打电话问问气象局……唔，麻烦你去照顾她们吧！” “可以倒是可以啦……我发发脾气也可以吧？”博丽咲彩低声嘟囔，也不要程宇回答，就走向B小町那群正向妮诺嘘寒问暖的少女偶像们。 博丽咲彩来到星野爱身边，拉起她的手臂：“你跟我来一下。” “咦……”星野爱发出小小的惊讶声音，无法反抗地任博丽咲彩将她从其他B小町成员旁拉走。 “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吗？”博丽咲彩把星野爱拉到角落里，双手插着腰说。 星野爱脑袋偏向一旁，湿漉漉的长发往地面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呐，博丽小姐，我有点做过头了……还利用了你，抱歉抱歉！” “抱歉？我可看不出你有任何抱歉的意思。”博丽咲彩那双火焰般的红瞳此刻却让人感受到冰冷，“你是觉得被我保护着，就能肆意妄为了吗？告诉我，为什么既不叫我也不叫你父亲，甚至不通知任何人，而是直接自己游泳去救人？！” 0123 不敢信 “嗯……”星野爱伸手捋了捋头发里的海水，然后甩甩头，露出灿烂的笑，说，“一时着急了，没想到啊！” “谎言。”博丽咲彩目光冷淡地注视她。 星野爱将唇间的笑容抿了抿，收敛了灿烂，显得更娇俏魅惑了些：“啊哈~果然瞒不过博丽老师啊……” 她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又深呼吸了一次，美眸中的星光变得平和宁静后，开口继续说：“当我发现妮诺遇险的时候，第一时间确实没想救人，而是……有点阴暗的想法，如果这时我独自一人，奋不顾身地去救下妮诺——妮诺酱对我的看法是不是就会变好了？好感度是不是就上升了？！” 星野爱说着说着，仿佛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和妮诺友好相处的场景，高兴地笑出声：“呵哈哈哈……嗯，就是有那样的想法，感觉很棒，所以就去做了。” 她眸光靓丽地望着博丽咲彩，微低着头，双手合十：“抱歉，博丽小姐，惹你不高兴了，就原谅我吧！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其实……也的确有想着被博丽小姐保护着，一定不会出问题……” 博丽咲彩看着星野爱，红宝石般的双瞳中毫无波澜： “谎言。” 她再次下了同样的断言。 星野爱沉默。 没有反驳博丽咲彩的话，星野爱只是把双手背在身后，抬起头，同时脸上描画出甜美的弧线，双眼平静地轻闪着，说： “保密。” “唔额……”博丽咲彩扶额，冷漠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不要给我在这闹小孩子脾气好吗？！你以为我在说什么，跟你玩猜谜游戏吗？我在很认真严肃地谈论你的安全问题啊！” 星野爱目光撇向一边：“呵……博丽小姐其实没必要那么在意啦，反正……过会儿大叔他也会来教训我的。” 说着，她抬起右手纤细的食指，按在自己脸颊上：“虽然看他没什么反应，但大概是很生气呢……我连博丽小姐都瞒不住，又怎么瞒得住大叔？希望到时候他打我手心的时候能轻一点，呵呵~” 博丽咲彩无语地看着星野爱，那一脸畅快地幻想着被养父“教育”的表情，好像很期待似的——不过，仍然是谎言。 甩了甩双手，叹了口气，博丽咲彩对星野爱道：“你就那么想得到父亲的夸奖吗？” 星野爱歪了歪头：“也不是那样。” “就是那样！”博丽咲彩斩钉截铁地说，“你就是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做出一番能让阿宇高兴的作为来，让阿宇打心底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夸奖你！——不是赞美，而是夸奖！你想得到那个，不惜以身犯险！” “诶——博丽小姐这样说的话~”星野爱视线向右上方移了一下，又回来，右手伸出青葱白皙的五指掩嘴轻笑，“呵呵呵~还是很有可能的，说不定我下意识真这么想呢。” “……”博丽咲彩有些无言地望着笑容毫无动摇的星野爱，她很确信自己说的是对的，然而这小丫头就是不愿在她面前承认，还要拿出些暧昧的说辞，想要蒙混过去。 星野爱实际是知道自己骗不过博丽咲彩的，只不过博丽咲彩在她心里还不是能够肆意倾吐真实的人，在这方面博丽咲彩甚至不如化身白猫小黑。 “你和阿宇还真是相像，说是真正的父女也不奇怪。”博丽咲彩说。 “？” 博丽咲彩心平气和地道：“阿宇是怎样呢……无时无刻都摆出父亲模样，睡觉时是父亲，醒了是父亲，刷牙时是父亲，工作时也是父亲，简直了——你也一样，无时无刻都像是舞台上那个偶像，除了在阿宇面前，几乎不露破绽。” 闻言，星野爱眼眸中的星光黯淡了些，她还以为博丽老师真能说出什么她和程宇特别相像的地方呢。 “不一样的。”星野爱唇角翘起的弧度压低了，俏眉微颦着，“虽然都是刻意展现出来的样子，但我和大叔有决定性的不同。他……完全是真诚的、真实的，而我，不过是个在不断堆砌谎言的骗子。” “你们是有决定性的不同，但可绝对不是什么真实与谎言的区别。”博丽咲彩讲道，“不过具体是什么，阿宇都没说出来，我也不会说，得靠你自己领悟。” 星野爱对她自己的认知还是偏移的，没有能正确认知到她自己真正的心意，也没有正确体会到她自己的自我价值。 程宇在等待星野爱领悟的那一刻，而且看样子也不会太远，博丽咲彩也不想在这方面捣乱。 所以博丽咲彩无视了星野爱讶异和想要探询的目光，接着说：“我想说的是，就不能在我面前也露点破绽吗？” 其实就过往来说，星野爱有显露破绽，然而那是在白猫小黑面前，并且由于一开始不知道博丽咲彩也能听到，说漏了点心里话（是否故意存疑），颇有破罐破摔的意思。 星野爱真正和博丽咲彩相处的时候，仍然颇为谨慎，时刻戴着人格面具。 “嗯唔……我不太懂博丽小姐的意思耶。”星野爱眨着充满疑惑的大眼睛说道，似乎真的没听明白。 博丽咲彩也不在意她的表现，直接说：“虽然是交易，不过我也是有投入感情的！” 她抬起手轻轻地指了一下星野爱：“小爱你呀，毕竟是我友人的亲子，还是我演艺方面的学生——老实说，我还是挺高兴有人能继承我这方面的本领——加上我也不反感你这个孩子，所以……我是有真心的在爱护你哟。当然不如阿宇那种程度，可要是和你们齐藤社长比，我想应该也不会输吧？” “……”星野爱有些愣神，博丽咲彩可以说是仅次于程宇了解她的人，应该知道她实际是怎样一个虚伪又难搞的人吧？ 真心爱护她，这种话，真的可以相信么…… 星野爱粉红的嘴唇微张，又闭合，片刻后，绽开漂亮的笑容，同时双目明亮璀璨：“是那样吗？原来博丽小姐还是挺喜欢我的嘛~” 她不敢信。 博丽咲彩一眼就看懂了星野爱看似正常的表现中潜藏的含义。 因为星野爱的话点到为止，没有再进一步展开，而且用的是那样带着调侃的语气，和那样可以随时随地展现给任何人的精致表情——都说明她完全没有向博丽咲彩敞开心扉的意向。 “真是难搞的丫头。”博丽咲彩心想，不过她早就知道星野爱难搞，所以也没有特别的……伤心。 无奈地摇摇头，博丽咲彩上前双手用力拍在星野爱肩膀上，抓了一下柔软的肌肉，瞪着双眼睛道：“给我听好了！这样主动以身犯险的事情，绝对不许再做了！因为实在太危险了，实在令人担心，实在令人恼火，实在是给我的工作添麻烦！！” 看来货真价实惹火了博丽老师——在这压力下，即使是星野爱也感到了几分心虚。 她长长的睫毛放低了些，低头又点头地说：“好的，不会再有了。” 博丽咲彩凝视了星野爱好一会儿，才放开她，说：“最好是那样……另外，你有点小看阿宇的反应了。” “诶……”星野爱随意地抿了抿嘴，说，“大叔也肯定很生气的，我知道，我已经做好承受的准备了。” “哼，这你就错了。”博丽咲彩冷笑一声，“阿宇是不会舍得向你发火的。阿宇那人……说是理性，也确实很理性，所以他不觉得真正对你好，就不会向着你生气。 “可是，阿宇那种理性，又跟一般人不一样，那是一种建立在感性基础上的理性，所以他会很理性地做出一些在别人看来很……嗯，冲动或者说富有激情的事。可不要觉得阿宇只会单纯地责备你两句，或是打打手心。” 星野爱听博丽咲彩说完，也没什么反应，整体上恬静地站立着，只有目光左下、左上、右上地缓慢游移，不说话。 “在说我坏话？”这时，一道带着磁性的低沉男性嗓音响起，程宇不知何时来到了这个角落。 “嘿，大叔~”星野爱立刻转过身来，笑容甜美活泼地打招呼。 程宇先看向博丽咲彩，说：“我听到你在谈论我，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吧？” 博丽咲彩把脸撇向一边，道：“切！明知故问。” 她敢说，程宇肯定至少把她最后一段话都听去了。 程宇又转向星野爱：“小爱，别担心，我说过的，只要你了解、承受、认可所要付出的代价，那么你做什么都可以。当然，要能先跟关爱你的人商量是最好。” 闻言，星野爱眨了眨眼，唇间的微笑顿时靓丽了不少，双手十指微张，显得放松了些。 “不过。”程宇继续说，平静深邃的双眼注视着星野爱，“如果你并不能真正了解，也不能实际承受和认可所要付出的代价，就冲动地去做了的话……那我们就得好好谈谈了。” “咦？”星野爱双手十指瞬间收了一下，表情也有点僵。 “先不说这个。”程宇道，神色严肃了几分，“你们现在在十五分钟内收拾好最需要的东西，然后我们去三石有香的别墅。记得，要快，只收拾最需要的东西，其他都可以扔在原地不管。” “发生了什么？”博丽咲彩问。 星野爱也感到疑惑。 程宇回头望了一眼大海，上方天空乌云成条状又远远地聚集在某处，下方海面浪花越发翻腾，最远处有明亮的如极光般的光晕向四方荡漾开来。 “是要下暴雨了吗？”星野爱道，现在夏天，突然下暴雨也并不奇怪。 程宇表情凝重，说：“不，可能是要地震了，而且很可能是大地震。” “什么？！” 0124 地震里也要过日子 三石有香的别墅，处在地势高又开阔的地方，据说建设时是按八级抗震去做的，抗震烈度接近11度，就算遇到八级大地震，只要不是震中都能扛下来。 程宇一行人就在往别墅赶。 他们有三辆车，都是容量比较大的商务车，只是齐藤一户的车外观比较朴实，程宇的则豪华些，三石有香的车虽然看着低调，但价格和内部装潢来说还是比较奢华的。 三辆车载着B小町的偶像们和博丽咲彩，还有行李以及白猫小黑，一路来到三石有香的别墅。 众人刚下车，突然脚下就一阵震动。 来真的啊？！ 程宇只是怀疑而已，现在地震真来了！ 明显的晃动感传来。 “呀！” 在岛国，只要你住得稍微久一点，就一定会直接遇上那么几次地震，平时也会接收到很多这方面的防护知识。 所以当下大家虽然都有些惶恐，但也只有环奈发出了一声惊叫。 不过，转瞬间，震动愈加剧烈起来。 “咿啊——！”美波也害怕得直接叫了起来，脚下不稳。 星野爱恰在美波身旁，一把将美波抱在怀里。 同时的，程宇和博丽咲彩，包括白猫小黑都靠到星野爱身旁，而高峯扶住了妮诺，芽依揽住了环奈，齐藤一户护住了葵，两个前来迎接的佣人左右拥住了三石有香。 地震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分钟，便恢复平静。 “这个震感，也太强烈了！”三石有香一脸惊愕，她一开始还不想收拾东西走人，还想在海滩玩一会儿。 看预兆她也觉得来个地震不奇怪，但最多也就是小地震，岛国每年多得是，没必要大惊小怪，可是这一次的地震恐怕真不小。 除非他们就是在震中，否则以这个烈度推算，肯定会带来灾情！ 具体有多严重，不好说。 “哇哦，还好我们跑得快，海水已经淹没了我们之前待的沙滩，而且还在上涨，这已经能说是海啸了吧？”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别墅的二楼阳台，并拿着个不知哪里来的望远镜的博丽咲彩，朝着众人之前所在的海滩叫道。 花了一秒钟理解博丽咲彩话里的意思和蕴含的危险，几位少女偶像皆是小脸一白。 程宇往别墅墙角走去，然后几下攀上二楼，跳到博丽咲彩所在的阳台——好了，现在大家能猜到博丽咲彩是怎么上去的了。 “借我看看。”程宇抢过博丽咲彩的望远镜，朝海滩观察。 透过圆形镜片，程宇看到海水如同蛋糕膨发般涌上岸，翻涌席卷，连原本离海边有一段距离的小树林都淹了。 一时间，程宇都觉得后怕。 要说单独保下星野爱，那是没问题。程宇一个退位星主加博丽咲彩一个退役巫女，法力没多少，身体素质却是实打实的。可人实在太多了，要一个浪潮过来七八个姑娘全卷走，说不定有人就永远回不来了。 程宇放下望远镜，还给博丽咲彩，同时道：“你觉得我们这有危险吗？” “嗨呀，那不至于。”博丽咲彩轻笑了一下说，“看这情况大概也就把边上的公路淹了，除非再来一次更强的地震，不过很少有余震比主震还强。” 程宇心下稍安，这时，还在院子里的众人嚷嚷起来，其中三石有香高举着手机，朝这边喊：“老大，看手机，有地震警报！” 程宇马上掏出手机来看，他的手机通讯运营商和三石有香是一样的，都免费提供了地震警报方面的服务。 “怎么说？”博丽咲彩伸着脖子凑过去一起看，“宫城、福岛附近海域发生特大地震……离这里还挺远的，震感却这么明显，灾难。” 程宇看完，刚要把手机收起来，忽又收到了海啸预警，说尤其东北部要紧急疏散。 看着那短信里的海啸预警，程宇忽然有种既视感，好像在哪见过或听说过这个场景……但时间对不上吧？ 嗯……有点莫名其妙，总之先跟三石有香和齐藤一户他们谈谈今晚晚饭和睡眠问题。 程宇和博丽咲彩两人在众人有些发直的目光中，从阳台矫健爬下，然后来到他们面前。 “大叔，沙滩那里真的都被淹没了吗？”星野爱迎上来，问道。 程宇点点头：“是啊，幸好走得及时。” “诶——”星野爱偏一下头，道，“那不是不能开篝火大会了？” “现在是关心那个的时候吗？！”一旁的齐藤一户忍不住吐槽道。 星野爱抿着微笑说：“因为我看你们搭那个木头架子挺辛苦的，结果被淹没了，好可惜哦。” 齐藤一户先是摆出下意识要反驳的样子，突然发现没想到怎么反驳，只好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程宇抬手摸了摸星野爱的脑袋，嘉奖她的心意，然后转向三石有香问：“你这别墅真没问题么？比刚刚更剧烈的震动估计没有，但可能有不少余震。” “不会有问题。”三石有香望着自己的三层别墅，目光悠长，“这是我父亲生前建的最后一座房子，他就是对建筑的抗震防护有奇怪的追求，这点地震烈度不会有事的。” 顿了顿，三石有香又说：“一楼也有几个房间，就不要到楼上了，真出事也方便跑出来。” “我们……不、不马上回去么？”环奈一脸不安地说。 这里离市区太远，真出什么意外，说不定就被困住了。 博丽咲彩道：“现在开车出去有风险啊，先待一晚看看情况吧，不行再想办法。” 芽依摸摸环奈的头：“没事的，听他们说也知道这里很安全了，先待着吧。” 环奈望了一眼芽依，只能点头：“嗯。” 星野爱观察着。 “别担心。”程宇道，“震中离这远得很呢，再不济，我们也没断通信，叫几架直升机过来帮忙也都很方便。” 程宇有那么点关系渠道，再花点钱，还是能叫些空中支援的。 几位比较忧虑的少女偶像闻言，顿时轻松了些，觉得连飞机都可以叫来，应当不会有事。 “哎呀，希望情况好点，不要耽误后天访谈节目的录制啊。”齐藤一户挠挠头说。 …… 当天晚上，还是开了场篝火大会，准确地说是篝火小会。 “不是，都这个情况了，还要按既定的流程当假期过吗？”博丽咲彩问道。 “有什么问题？地震了，该过的日子还是得过……而且，你这不还一脸高兴的样子？”程宇回答。 实际上程宇是觉得，既然星野爱那么说了，或许她真的对篝火会挺期待的，花点时间搭个小的篝火架，开个篝火小会，让她开心也很好。 于是，程宇问过三石有香哪棵树可以卖给他以后，就找别墅的佣人要了把斧头，去砍成木柴，做成了小型的篝火架。 期间来了次余震，给震散架了一次，程宇只好重新搭了个更扎实的架子，然后擎起一把火，递给星野爱。 “啊……我来点火吗？”星野爱讶异，却又笑意盈盈，眼眸轻闪着接过火把。 程宇说：“烧吧。” “嘿~那我就烧了喔！”星野爱看了看身旁B小町的伙伴们和其他人，然后小心翼翼地点燃篝火架。 加了燃油，所以火苗迅速窜起，耀眼的烈焰如远处的海浪般翻涌起舞。 “哈！”星野爱兴奋地喊了一声，左手握拳高举。 或许是受星野爱的感染，又或许是数十万年来人类面对火焰时的原始本能，无论是博丽咲彩、齐藤一户、三石有香，还是B小町的几位少女偶像和别墅的四位佣人，全部都望着那火光，露出略带兴奋的笑脸。 篝火越烧越旺，在这又是地震又是海啸的夜晚，异常温暖。 顺便一提，公路已经被海水淹了。 程宇则是观察着星野爱的笑脸，觉得不枉自己一番心血，便也高兴起来，当下拍拍手说：“嗯嗯，我宣布，我们的篝火小会正式开始！” 0125 晚会 “好耶！”博丽咲彩一声欢呼，然后道，“我们来玩游戏吧，输的人要围着篝火跳舞！” “好！” “挺有意思。” “什么游戏呢？” 大伙纷纷议论，气氛肉眼可见地活跃了。 “咲彩还真适合这个时候发挥。”程宇心想，估计她性格使然和刻意为之，各占一半吧。 “我去拿点吃喝的东西来。”程宇说，虽然众人刚吃过晚餐不久，但聚在一起没点吃的喝的，怎么行呢？ 这时，两个别墅的佣人赶过来：“不必了不必了，程先生，让我们去拿吧？” 三石有香别墅里的佣人一共有四个，但两个男性佣人是负责安保的，过来的这两位女性佣人则是负责些杂事。 程宇想了想，作为客人，如果做太多事，反而会让对方不安心，于是说：“那劳烦你们了。” “没事，这是我们的工作啊！”两人弯腰笑着回应，就往别墅里去拿吃喝的了。 程宇回过头来看向院子，博丽咲彩正向着众人，一只手拿着几个气球，一只手拿着个打气筒。 “这个游戏你们应该很熟悉，就先来这个吧？” 博丽咲彩提出的游戏在综艺节目很常见，简单地说，每人按一定顺序轮流往气球里打气若干次，谁因为打气让气球爆炸了就算谁输。 B小町的偶像们自不用说，时不时就参加综艺节目，玩过很多奇怪的游戏，其他人则因为看她们这类人在节目上玩，所以也有所了解。 “嘻嘻，来吧，我可不会输哦。”星野爱先自信满满地这么说…… 第一轮下来，气球膨胀成了一个圆，但没炸。 第二轮，再次到星野爱给气球打气的时候，她一脸狡黠又可爱的笑容，眯着眼睛看了看一旁的程宇，接着用十分明显的动作，故意多往气球打了几次气——然后气球就炸了。 “……”星野爱在飞扬的气球碎片中呆了呆，回过神后笑起来，“啊哈哈哈~~我输了呀，原本还想陷害一下大叔哩~自作自受了，没办法，就跳一下舞吧！” 星野爱仿佛不是输了游戏，而是受到邀请般笑容璀璨地站到篝火前，展开歌喉、舞手蹈足，轻唱跳跃起来。 恍惚间若某位神秘婀娜的女神，婆娑起舞、翩跹如梦，身后明晃晃的火焰压不住她光彩耀眼的艳丽姿态。 程宇看着那样的场景，多少有点忧心，只觉得女儿是进入“偶像大人的综艺模式”，其实正常地和大家玩闹一块就可以了…… 不过，现场其他人都被星野爱的歌声与舞姿吸引了，一同为星野爱打起拍子来。 “或许这样也不错吧？”程宇想着，也加入打拍子的队伍里。 “好！” “厉害~” “好可爱啊……” “现役偶像都是这个水平吗？看来我以后得向偶像宅们道歉呐……” “应该不至于吧，这个比我之前去看的玲芽酱的演唱会还要让人着迷。” “你不是玲芽的粉丝吗，这么说喔？” “这个……” ——程宇听到三石有香的佣人们在自以为小声地私下讨论着，不禁失笑，自家女儿确实可爱。 之后星野爱跳完舞，大家又继续游戏，然后陆陆续续好几人都被迫跳舞，其中B小町有高峯、葵和环奈，三石有香以及齐藤一户也跳了，甚至包括一名男性佣人，跳的还是霹雳舞。 最后，程宇也被迫上去跳了，是博丽咲彩害的。 程宇看得很明白，博丽咲彩故意算好了剩余的打气次数，等轮到程宇给气球打气时，由于最少要打气一次，所以气球一定会爆。 好在，程宇这段时间以来出席过不少社交场合，简单的交际性质舞蹈还是会的，虽然尴尬，还是硬着头皮扭了两下，如果没有星野爱在一旁用特别新奇的眼神看着就更好了。 程宇想报仇，不过博丽咲彩又提议到下一个游戏，总不能一个游戏玩到底。 大家纷纷附和，于是报仇无望，只能心里想着回头找个本子记一下。 后面几个游戏也没特别的新意，就词语接龙、丢手绢和找间谍一类的游戏，胜在所有人都能参与其中。 篝火小会最后，B小町的偶像们为一组，齐藤一户和程宇等“老登”为一组，两组人分别合唱了一首歌，以作谢幕。 篝火会结束了，火也将熄，然后来了场余震。 “……” 很快，震动停止，没有造成太大影响，除了现场空气变得安静和僵硬。 “剩下的时间开烟花大会吧！”程宇在这时站出来说，“有差不多一半的烟花留在海滩上了，不过应该也够我们玩个尽兴。” 沉默一秒后，众人欢呼起来，也不管刚过的余震，“太好了！”“太棒了！”地叫着，比听到开篝火会时还要兴奋。 早些时候，程宇在原世界时不太明白岛国人对烟花的那种特别的喜爱，后来才知道岛国绝大部分地区都禁放烟花，而且管制相当严格，只有各种节日庆典时，才有可能看到漂亮的烟花，所以才对烟花异常执着。 老实说，这次的烟花……也是违法的。 不过这私人领地，能管的不多，就这样吧。 不过也有合法的烟花，程宇先给大家分发的仙女棒、喷花、旋风之类的小烟花，就是私人自己玩也合法。 众人拿了小烟花，就兴高采烈地在院子里到处跑到处放，也是三石有香别墅的院子足够大，十来个人到处玩确实没问题。其中以B小町的偶像们最欢，毕竟都是年轻少女，虽然真正最欢的那个人是博丽咲彩。 “真是不错的景象啊！”齐藤一户点了个旋转烟花在脚下，之后就看着其他人在院子里玩，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程宇问：“怎么个不错法？” 齐藤一户左眉挑了挑，轻声说：“平日里B小町内部总有股紧张感，现在缓解很多，或者我平时逼得太紧了，偶尔也该这样带出来大玩一番。” 程宇笑道：“你可是事务所社长，压榨她们的资本家，怎么说这话。” “哈哈。”齐藤一户也笑，“人毕竟不只有一个身份嘛，我……在我眼里，她们都是我推的孩子，既是我的推，也是我照顾着的孩子。” 顿了顿，他忽更大声笑起来“哈哈哈！有点喝醉了。” 程宇耸耸肩，今晚齐藤一户喝的酒不足他平日酒量的十分之一。 又往院子看了一圈，程宇发现，星野爱不知何时开始自己一个蹲在一棵树下，拿着仙女棒在那玩，明明最初也跟B小町的伙伴玩在一块。 拿上两个能在地上躺着放的旋转烟花，程宇走过去，也在星野爱旁边蹲下。 “很漂亮吧？”程宇问。 “很漂亮。”星野爱微笑着回答，目光仍在点燃的仙女棒前端的七彩光焰上。 程宇往地上放下一个旋转烟花，说：“给我这个点一下呗。” 星野爱的嘴角更往上勾了勾，“好嘞~！”地笑着伸手用仙女棒把旋转烟花点着了，旋转烟花便一溜地旋转着，也放出七彩光焰来。 “呵呵呵~这个也特别漂亮啊~”星野爱眼眸明亮，瞳中星辰映着那七彩颜色，愉快地说。 “哼~”程宇笑起来，两人就安静地盯着那旋转烟花，转着把自身的光彩释放完。 期间星野爱手中的仙女棒也烧完了，不过在那之前又烧了一根。 “我还有一个。”程宇把第二个旋转烟花放在地上。 星野爱也兴致勃勃地又将其点燃，然后一边注视着一边站起来。 程宇也跟着站起来。 “……” “……” 两人并肩欣赏了一会儿，星野爱忽然说：“我感觉能跟伙伴们关系变得更好一点了。” “是吗？”程宇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 “嗯嗯，总是要遇到各种事件后才有进展，影视剧里不都这样吗？”星野爱转过头来看着程宇，笑容娇俏明快。 程宇也转头和她对视，一秒后说：“把右手手掌伸出来。” 星野爱闻言下意识要伸出手，忽然明白了什么，又下意识后退一步：“诶？” 程宇平静地看着她，说：“右手手掌，伸出来。” 星野爱目光游移，往地面逐渐停转的旋转烟花看了一眼，又轻鼓了一下腮帮子，才缓缓伸出右手来，手掌向上。 程宇也不说话，拿过星野爱左手中正在吞吐光焰的仙女棒，然后等剩下的那一小节烧完，再倒过来捏在手中。 左手伸出捉住星野爱的右手，在星野爱有些谎的眼神中，用仙女棒的把柄，轻轻在她娇嫩的掌心打了三下。 “。” “。” “。” 力度真的很轻，连声音都没有。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知道……” “那就这样吧。”程宇收起那燃尽的仙女棒道。 “就、就只有这样吗？！”星野爱摆出十分讶异，又有点意犹未尽的表情问。 程宇看着她：“你认为我会打得重一点？不，惩罚本身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你知道错误，这次没有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我也不想打痛你。” 星野爱观察了一番自己刚被打的右手，张开又握紧，随即笑起来：“是这样呐~” “也别高兴得太早。”程宇神情平和地注视她，只是目光有些冷，“我不打痛你，还有一个原因是，你是个能听进事理的好孩子，所以，我希望你能认真听我接下来的话。” “！”星野爱立刻想到了博丽咲彩说的“可不要觉得阿宇只会单纯地责备你两句，或是打打手心”，一时间腰部都挺直了，两只小脚轻轻并拢。 0126 你的问题，但你没有错 星野爱从来不讨厌程宇对她的训斥，不如说还会莫名的开心，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从小缺乏这类带着纯粹善意与爱的责备，反而心生向往。 但是，这并不代表星野爱就对程宇的训斥趋之如骛，没有惧怕了——恰恰相反，实在当初那几下，打得她痛入心扉。 原本以为这次也要挨痛，可程宇出乎她意料的温柔。 只在星野爱手心轻点几回便表示到此为止，让她都有些懵了。 不过，程宇郑重其事的语气又让星野爱紧张起来，只是……为什么不继续说了？ “……” “……” 星野爱看到程宇原本严肃冷峻的模样，忽地变得亲切柔和了。 程宇的声音更是如和风细雨：“小爱……我很担心你。” 一开始，程宇也是打算严厉地对自家女儿说教，但话到嘴边，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多少有点愤怒上头了。 这是不应该的，程宇自己是那么认为。 如果真要对女儿生气，那必须是有必要的，目的是通过主动表达自己生气了这个情况，来告诉她事情的严重性，而不是把气往女儿身上撒。 所以，此刻程宇语气温柔地对星野爱说：“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以你父亲自居，所以让我担心是完全可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不如说，你要不让我担心，我还难受呢。可是……有一点不行，这是真正的问题所在，那就是小爱你——你完全不担心你自己，这是不可以的。” 星野爱眼眸微张，睫毛高抬，随后又压下，头也低下去：“我……也没有到那种程度吧……” 她的话里似有委屈，程宇见状抬手摸了两下她的头，接着仍十分平和地说：“你这样不自知就是问题，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你……主动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甚至明明可以却不联系能帮到你的人，刻意地去孤身犯险。” 星野爱抬眼窥视了一下程宇的表情，又偏移视线：“我是觉得那样做的话或许可以……” “可以什么？”程宇打断她，但声音依然温和，“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珍贵了。小爱，如果你是被动地置身险境，可以说是意外，如果你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那也完全可以理解，然而……你是刻意地独自犯险。” “……”星野爱低着头，不语。 程宇微微屈膝弯腰，让自己身高接近星野爱，同时说：“小爱，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虽然冒着生命危险，但在你心里，却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我想，这应该是我和你的交流沟通还不到位的问题。所以，我亲爱的女儿，我固然很生气，可我暂时还不会向你发火。” 星野爱注视着程宇的脸，神色没有太多变化，只有美目里的星光波澜起伏：“大叔……不会是您的问题，是我做错了……请直接对我发火吧。” 程宇毫无动容，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待会儿会对你发火。” “。”星野爱闻言，动作似乎很轻微地僵了一下。 “就像我一直以来说的，只要你能了解要付出的代价，并且能够承担得起，同时完全认可自己这样的付出，我就会支持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任何事情。”程宇语重心长，道，“但是你这一次，我不能支持。你行动的缘由和目的先放一边，重点在于你明明可以，却刻意不叫任何人，而是孤身下海救人——这个行为，极大地增加了你的生命危险，你明白这个事实的吧？” “……我明白。”星野爱此刻心里闷闷的，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既是责备又是教导还是关怀，同时还饱含着善意与爱——她对小时候母亲那种泄愤般的施暴比较麻木就不说了，程宇以往单纯的责备或教导或是关怀，她也都比较习惯了，可能这次是混杂在一起，让她比较不知所措。 “又不能……蒙混过去。”星野爱心想，她不可能像面对别人那样，面对程宇也撒撒谎或露一个漂亮的笑容来混过去。 既做不到，也不想。 “那就当你了解要付出的代价了。”程宇说，看着星野爱的眼睛，“接下来，我要问，你想清楚你能承受那样的代价了吗？生命危险。” 星野爱视线从左下方转到右上方，又不说话了。 “你是承担不起的。”程宇很直接地说，“更别说认可了。尽管真的出事的概率不大，但你的行为提高了这种可能性，你是货真价实地接受了那样的代价，然后去做出那样的行为吗？” 星野爱和程宇对视，望着程宇眼中倒映着的自己，双手不自觉地往身后藏，深吸一口气，启唇道：“我冲动了。” 她说完，强行牵了牵嘴角，朝程宇抿出一个好看的微笑。 程宇直起身来，抬头看一眼上方的树冠，沉声说：“小爱，你知道如果你出了意外，会有多少人为你伤心吗？” 停一下，他低下头，注视着爱女说：“我会伤心。露比和阿库亚那两个孩子会伤心。莓Pro事务所的所有人都会伤心，包括B小町你的几个伙伴一样伤心。你的数十万粉丝同样会伤心。很多地方的很多人，都会被悲伤所淹没的。” “……我知道。”星野爱轻声地说。 “你是知道，但你仍然没有去在意。”程宇看着她。 她点点头：“嗯，星野爱很自私。” “就是这个地方。”程宇的声音忽然严肃了些许，他盯着星野爱的眼睛道，“我要发火的就是这个地方。” 星野爱有点被吓到了：“咿？” “什么我会伤心，什么谁谁谁会伤心，什么很多别人会伤心，我其实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程宇只是稍稍严肃了些，并没有展示出发火的样子，依旧节奏平稳地说着，“我真正放在心上的，刚刚就说了——你完全不担心你自己——而现在，你还是不关注这个情况。” 星野爱偏了偏脑袋，犹豫了两下道：“大叔……我很冲动地去冒险帮助妮诺，没有重视自己的安全，所以您很生气……是在说这个事情吧？” 程宇摇摇头，说：“不是。” 叹了口气，程宇才继续：“我是在说，小爱你没有好好爱你自己这件事。” 星野爱一呆，随后，长长的睫毛往下垂，头也再次低下。 “是这样啊……”她喃喃自语，沉默好一阵，然后抬起头看着程宇，眼眸中的六芒星光芒摇曳，“对不起，大叔，才答应您要把我自己也视作可以爱和应该爱的对象……我忘掉了。” “不急，不急。”程宇伸手抚了抚星野爱的肩膀，刚刚的严肃收了起来，转而用像是安慰的语气说，“我说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我不要求你立刻能做到爱自己，我只要求你要保有这样的意识，把你自己视作可以爱和应该爱的对象。” 星野爱背到后面的手，又回到大腿两侧，双眼星光动荡不止地说：“抱歉，我辜负了您……” “说不上什么辜不辜负，是你的问题，但并不是你的错。”程宇很迅速地回应，“要说错，应该算我的错，明明我应该能意料到，却没有……” “没有错的！没有错的！”星野爱很突然地伸出右手捉住程宇的手臂，娇小柔软的手捉得紧紧的，说，“您绝对没有错的！是我做得不好，是我犯错了！是……” “哎——”程宇抬手打断她，道，“不用这么急着替我忧心，我只是在说客观事实。退一万步，难道你父亲像连这点东西都担待不起的人吗？” “……”星野爱不说话，仍紧捉着程宇的手臂，美眸一边轻眨着一边注视着程宇的脸。 “你知道吗？如果用火焰去灼烧一个人的手，那个人就会感到痛。”程宇用右手轻轻捉住星野爱的右手手腕，让她松开自己的手臂，边说，“但是，在人真正感觉到疼痛之前，他就会本能地收缩自己的手，躲开那个火焰，避免被真的烧伤。” 星野爱右手纤细的五指抽动了一下，因为程宇在捉着，仿佛是拿她的右手举例一样，只是她不太明白为什么程宇突然就讲述这样的小知识。 “不过，如果那个人出于某种原因，不得不让自己的手一直被火焰灼烧，那么很快，他缩手的本能就会失去作用了。”程宇没有在意星野爱疑惑的反应，继续说着，“一方面，很可能为他提供缩手本能的神经受了损伤，不能再进行本能的缩手了；另一方面，他的意识也逐渐习惯，第一反应从避开转变为忍耐了。” 这时，程宇停下来，低头看看星野爱的右手，又看看星野爱：“这就是你的问题，小爱，你原先应有的本能变得不灵敏了。多数人会将爱自己的想法及至行为，放到很优先的位置，而小爱你却不会。” 程宇松开星野爱的右手，而抬起自己的手去抚摸星野爱的脑袋，捋着那蓝紫色的长发，接着说：“你对爱自己这一方面的事情很不敏感，这是你的问题，但绝不是你的错。是一直以来的经历束缚了你，小时候的母亲也好，学校的同学也好，后来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也好，B小町的伙伴们也好，都没有给你足够的正反馈。甚至说，但凡你稍微将自己摆在比较优先的位置，就会引来无穷的恶意。” 其中星野爱的母亲带给星野爱的伤害最深，影响也最大。 那个岁数才个位数的小女孩，在完全没有能力独自生存的时候，只能依赖她的母亲，只能讨好她的母亲，必须忍耐母亲无休止的谩骂，必须接受母亲无止境的虐待，以换取母亲对她那微不足道的关照——能不被抛弃，能存活下去。 只是，小女孩终究被抛弃了。 只是，小女孩意外的发现，没了母亲也能活下去。 只是……连亲生母亲都抛弃的她，现在照顾她的陌生人，又能有几分靠得住呢？ 她只能继续忍耐，继续讨好，恶性循环。 直到终于麻木了，小女孩终于把自己放到足够低的位置了——如果自己真的再被抛弃或被伤害了，那就这样吧，随便了，她要去追求自己曾经向往的东西了。 “无穷的恶意……”星野爱听着，不由得轻笑了一下，虽然笑容有点苦涩，“呵呵，大叔也把大家想得太坏了。” 0127 我觉得我有错，所以我要发火 “我想得太坏了吗？或许吧。”程宇也不纠结，“我要告诉你的是，现在及以后，你能把自己放在优先的位置，能够爱自己，是会带给你好运的。不只我会给你这样的正反馈，你会不断明白的，所有爱着你的人，都希望你能好好的爱自己。” 星野爱抿着笑，皱着眉，一副难搞的表情，左右摆了摆脑袋，又转移目光去看院子里还在玩烟花的众人：“嗯……我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是那种，为了自我满足会不择手段的人呢，会经常把各种事情搞砸，遭人厌恶……但是，大叔您总是说我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值得被爱——我已经完全相信了啦，只是，我还是做不好，不习惯——还请您包容我，教导我，然后……一直这么照看我吧。” 她说完，回过头来直视着程宇，一双美眸中的启明星，光华璀璨，艳丽无比，仿佛要将这昏暗的角落都照得亮堂起来。 可是，程宇注意到，星野爱的腿，在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她在害怕。 她或许脑子里很清楚程宇会是怎么样的回答，但身体仍旧下意识做出反应。就像许多头回演讲的演讲者，明知道出点错也不会有什么，可当真正上台演讲的时候，还是会紧张得不得了。 程宇很常对星野爱说要一直爱着她，一直关照她，但由星野爱反过来的请求，却很少，程宇几乎都想不起来有这样的事情。 “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不需要说什么请。”程宇平静地回答道，“反而，希望你能够好好爱自己，是我的私心。” “我知道你这孩子，其实在冒险下水的时候，心里也有感到害怕，故意做那样的事，也有忧虑被我责骂，但你却刻意忽略过去，忽略自己的感受。”程宇认真又恳切地说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有不同的自己的追求。也许有的人，就是把爱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我也知道，相对于被爱，你更渴望能好好去爱别人。 “但我希望你不只那样。 “我希望你能不断成长，摆脱过去的枷锁，不仅能好好爱别人，更能好好爱自己，如同我现在爱护你一般，好好地爱你自己——那样我会非常高兴，也会感到幸福，这是我的私心。” “做不到的。”星野爱说。 “没事的，可以慢慢来，我会一直守着你，并且像这次一样，在需要的时候做出提醒。”程宇顿了顿，又说，“至少，四千三百年内，我的承诺绝对不变。” “哈哈哈哈……”星野爱突然的，发出了可爱婉转的笑声，说，“不是啦~是……” 她收敛了笑容，也摆出极认真的表情，只是唇角还翘着，才接着道：“您已经是世界第一爱护我的人了，我根本做不到像您爱护我一样，爱护我自己呀！” 星野爱说着，两边唇角又不自觉多往上翘了翘：“不过，如果目标是世界第二的话，我也许可以再努力一下！” 程宇张了张嘴，随后又沉吟，最终看着星野爱熠熠生辉的那双眸子说：“就这样说好了？” “嘻嘻，说好了~”星野爱笑嘻嘻的，还伸出右手来，翘起小拇指，要求拉勾。 程宇也没有犹豫，便也伸出手和她拉勾，并听她说什么“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收回手，星野爱看着自己的小拇指，道：“以前还在上学时，都只有看着别的同学这么做，我还是第一次尝试。” “嗯。”程宇嗯了一声，接着说，“我希望从此你会更多地爱护自己，绝不要轻易放任自己置于危险或者容易受到伤害的情况。” 星野爱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 “……” “那我继续说了，我是觉得我有错。” “咦？” 程宇沉着脸，说着：“我明知道你还不能很好地爱护自己，也很可能为了做点别的事情去不惜伤害自己，而我却仍然很单纯的被动地照看你，实在不应该。” 星野爱再一次猛地捉住程宇的手臂，道：“大叔，真的不是你的错啊！完全是我犯错了！是我不应该那样做，我以后不会了。” 程宇看了她一眼说：“确实，你主动犯险，所以我不能这样被动，我要化被动为主动才行。” “那……是要怎样？”星野爱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程宇轻吁一口气，然后表情一下子变回严肃冷峻的模样，淡淡地说：“我说到做到，我现在要开始发火了。” 星野爱一愣，默默把伸出去捉程宇手臂的手收回来：“发火……刚刚不是已经发火了吗……” “有吗？没有吧。” “是没有……”星野爱把手移到背后。 程宇点点头，冷声说：“我本不想说接下来的话，但你实在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太不重视自己可能和已经受到的伤害了！为了尽可能防止你再做一次这样的傻事，我不得不说了！” 星野爱看着程宇那样越发严厉的样子，心里有些慌起来。 程宇严厉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但凡你再一次，明明可以不，却仍然主动地增加自己的生命危险，而去主动地帮助别人，一旦你因此受伤，我就要让被你帮助的人获得他们应有的命运，甚至更多！” 星野爱呆了呆，随后说：“那个……具体意思是？” “简单地说，比如今天，如果你溺水了，就算妮诺被救回来了，我也会让她再次溺水。”程宇冷冷地说着，“不仅是她，还要包括她的家人在内，一家人整整齐齐！” 星野爱听后，随着大脑逐渐理解程宇话中的含义，双眼不断睁大：“但、但……您是那么温柔的人，不会做出那种事……” “这是我给出的承诺。”程宇面无表情地说，“就像我给你的其他承诺一样有效。” 他真的会去做的。 体会到那样的决心，星野爱如被定身法定身般，纹丝不动地矗立当场。 程宇见状，继续说道：“我已经加了很多限定词了，因为我并没有真的想限制你做你想做的事，只是不能再是这种傻事！” “……” 沉默良久，定身解除的星野爱摇摇头，两步上前抱住了程宇。 “额。”这个拥抱有点突兀，程宇一时没明白过来。 “对不起呢。”程宇听到星野爱扑在他胸膛里说着，“我做得太过头了，结果逼得温柔无比的您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 程宇愣了愣，也伸手轻拍星野爱的背，同时抚摸她的脑袋，说：“你知道你的错误，愿意改就很好了……反正我不会收回我的话。” “呵呵~”星野爱笑了两下，离开程宇的怀抱，说，“没有啦，我很清楚您的承诺的分量。” 程宇慢慢去掉了严肃冷峻的表情，望着神情恬静地凝视着自己的星野爱，忽然道：“此外，不要觉得……” “不要觉得我是给您添麻烦了，您不会觉得麻烦，不如说还感觉很好，因为这就是您本来打算着要做的事情，对吗？”星野爱微笑着，抢着说了。 程宇沉吟又沉吟，只好点头：“对。” “嗯，毕竟是世界第一爱护我的人呢~”星野爱此刻精致无比的脸上，是一副如同天上银河一般十分宁静又璀璨娇艳的笑容，眼中的星光沉静地闪耀着，“大叔，我都明白了，以后我会更努力地爱护自己，也绝对不会做那样的傻事了……真的，没有一点点谎言哦。” “……”对此，程宇没说什么，只是伸手，继续轻轻抚摸女儿的脑袋。 星野爱也抿着微笑，主动仰头去蹭程宇的手掌。 “叫大家一起来放烟花吧！”程宇说。 “嗯？”星野爱问。 “放天上那种。”程宇回答。 “好呀！”星野爱开心地道。 程宇离开树下，带着星野爱向放置烟花的地方走去。 顺便，看了一眼某个一直偷偷关注这边的少女。 妮诺急忙转过视线，假装并不曾看向程宇和星野爱的方向。 程宇想了想，转头对星野爱说：“你觉得一次性一起放好，还是一个一个来？” …… …… 随着“咻”的一声声，数枚烟花升上天空，然后绽开七彩的图案，艳丽的光辉，更胜夜空中瑰丽的星云。 星野爱贴在程宇身边，仰头望着绚烂的烟火，心绪流转。 “我只需要好好爱自己，对方就会感到开心，感到幸福，反过来，对方也会产生负面情绪……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别人的心，这就是被爱的感觉呀！ “明明他一直都有在说，我也一直有在听，我早就知道是这样，也相信是这么回事，但是却——却只有这次才真正领悟和体会到了，被爱着是怎么一回事！ “哦，就是这么回事。 “今天之前，甚至是一个小时之前的那个我，到底是怎样的笨蛋啦？ “回忆不起来了，大概是个幸运的笨蛋吧。” 0128 此时有无限勇气 欣赏过烟花后，众人也要准备去休息了。 已经感受不到什么余震，但安全起见，还是准备在一楼睡觉。 有三个大房间，经过一番商量后，B小町的七位偶像和白猫小黑一个房间，三石有香和博丽咲彩以及两位女性佣人一个房间，程宇和齐藤一户以及两位男性佣人一个房间。 此外，为防万一出现强烈余震时反应不及，由四位成年男子和博丽咲彩五人分别站岗两小时。 不过话是说去睡觉，但合宿这种事，就没有关上门，大家立刻进被窝闭上眼的道理。 即使是气氛比较微妙的B小町偶像们的房间，七位少女也是拖拖拉拉，来回闲聊，并不真正睡下。 毕竟平日各种严格的日程实在受够了，今天到底假期呀！ 于是，几人将被铺接在一起，就坐在被铺上，芽依、高峯和葵三人凑一块打扑克牌，美波拉着环奈下将棋，妮诺则在一旁沉默地刷着手机。 她们彼此之间离得还比较近，除了妮诺比较沉默以外，聊天氛围上几乎是融洽地处在一块。 同为B小町的成员，星野爱就明显和其他成员更有距离一些。 不过星野爱也没特别的反应，她正独自侧腿坐着，怀里抱着白猫小黑，一边伸手抚摸小黑的毛发，一边发着呆。 【被爱着是这样一种感觉。】 ——星野爱脑海里反复呢喃着这么一句话，意识不断沉入自己内心深处。 她从很多文字、影视以及别的人们口中，看到和听到过被爱是什么感受，但从来没有真正的理解和明白。 粉丝们为她欢呼，对她示爱，她会感到非常高兴和快乐……可是心中总有疑惑，感情上总有一种隔阂。 她是偶像，偶像是由谎言堆砌而成。 她无法给予粉丝们真实的爱，自然无法理所应当地接受粉丝们的爱戴。 甚至无法好好相信粉丝们的爱。 本来，即使竭尽全力展示了那样漂亮的谎言，厌恶她的也大有人在。 只要犯点错误，想必就会失去粉丝们的许多喜爱，要是粉丝们知道了她真实的样子，更是会被憎恶着讨伐吧？ “……” 而那个人则很不一样，给予她的爱如同山岳一般坚定，如同大海一般包容，无边无垠，不可测量——令她不由自主地相信了。 彻底相信了，自己被那个人爱着。 是的，完全相信那个人的爱。 但是……但是…… 但是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但是后面是什么。 她面对那个人时，会有很多疑惑，会有很多不安，可在自己是被那个人深深爱着这点上，她是毫无疑问的确信的。 但是……但是…… 那个人爱着她，她非常感动，也非常满足，不如说满足过头了，几乎像是幻觉，让她偶尔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可那四千三百年的说法，又如此真实真诚。 就是还差点什么。 ——在今晚之前，星野爱总被那种差点什么的感觉困扰。 对，仅仅在今晚之前。 而在今晚，被那个人充满爱意地“威胁”之后，她忽然就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某个地方的最后一片拼图被拼上了。 就像捅破窗户纸，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到来。 她理解，她明白。 她不再差那点什么了。 这就是被爱的感觉，被爱着就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之前她所感受到的，差的那点什么，究竟是什么？ 是……说不出来。 星野爱真的说不出来！ 她觉得也许是自己语文学得太差了，没办法组织起足够的词句，去描述那最后补上或者终于明白的东西。 但她可以理清楚今晚之前，和今晚之后的差距。 在今晚之前，面对那个人的爱，她总有一点似梦似幻的恍惚感；而今晚之后，那种恍惚的感觉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安全感。 安全感，那个人一直都不断地带给星野爱巨量的安全感，但……从来没有到达现在这种程度，能够深入骨髓，深入她心灵最深处，，甚至是深入灵魂。 举个例子。 如果在今晚之前，有人和她说，那个人的内心其实有讨厌她，其实有厌恶她……然后还拿出诸如她不是那个人真正的亲生女儿，她带给了那个人许多麻烦等等各种理由…… 那样的话，她会犹豫一会儿。 她会回想起那个人一直以来对她说的许多亲切的话， 许多充满爱意的话， 许多坚定的承诺， 许多许多次耐心无比的解惑。 然后，她才会回答： “不会的。” 而在今晚之后。 今晚之后，再有人和她说一样的事情。 说那个人讨厌她，说那个人烦腻她，因为种种理由—— 那么， 她会直接跳过上述的犹豫和各种回想回忆——根本不需要这些就能—— 毫不迟疑地说， 理所当然地说： “不可能！” ——星野爱现在就是如此深切的理解、明白和感受到自己被爱着！ “呵呵~” 不由自主地轻笑，让星野爱回过神来，脱离了发呆的状态。 然后她感觉到似乎有人看着自己。 星野爱抬头望去，是妮诺的方向，但妮诺只是在低头默默玩着手机而已，应该是错觉吧。 仔细看了看，其他伙伴都愉快地在娱乐着，只有妮诺若即若离，仿佛不太开心的样子。 星野爱想了想，娇艳的脸蛋上勾了明媚俏丽的微笑，她放开怀里的白猫小黑，靠了过去。 来到妮诺身前，星野爱说：“妮诺酱，你还好吗？” “额、” 妮诺有些愕然地从手机里抬起头来，望向星野爱。 星野爱一双美目璀璨闪亮，声音亲切和缓地启唇：“中午的时候受到了惊吓吧？不知道你现在缓过来了吗？” 妮诺明显地皱起了双眉，盯着星野爱，不说话。 星野爱不为所动——这绝非以往那样的谎言，她此刻是真的不再会迟疑，而是能好好地坦然面对伙伴们抗拒的表情了——她现在领悟了被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某个人爱着的感觉直入心扉，这使她自觉有了无限的勇气，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星野爱爬到妮诺身旁，贴着妮诺的肩膀坐下，然后侧着脑袋，笑容艳艳地看着妮诺的脸： “嗯哼~还好的吧？” 她发出悦耳的哼声，摆出可爱可亲的疑问表情，期待着妮诺回答她的问题。 或许是她和妮诺友好聊天的开始呢。 “你为什么要向我摆出这幅假惺惺的样子？！”妮诺冷声说。 “……” 星野爱迟疑了一瞬——并没有，作为谎言大师的星野爱，在那迟疑的感情由内到外，将要表现出来之前，就摁死在了心底。 所以，她非常迅速，又自然地回应了：“并没有哦，我只是在担心你而已呀，妮诺。” 很普通的一句话，对星野爱来说大不相同。 除了面对程宇以外，如此真心、如此诚实地说出这般关怀他人的话，星野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试过了，久到她已经忘记上次是什么时候了。 尽管这句话仍然藏着她的一点小心思，可那担忧伙伴的心情，绝非谎言。 “！” 妮诺脸上顿时炸出惊愕的表情，更准确地说，是惊讶与愤怒掺杂在一起的表情。 她注视着星野爱，浑身微微颤抖，仅半秒钟之后，嗖的一下从被铺上站起来。 妮诺居高临下地看着星野爱，犬齿露出，眉毛和脸颊挤向一块，压迫着双眼，憎恶的目光几乎要瞪出火来：“别搞笑了！！！” 妮诺恶狠狠地朝着星野爱说：“什么担心？！你根本就不会真正担心任何人！什么中午救了我，那在你心里就跟救了只落水的小狗没有区别吧？！不！比那还要不如，你根本不曾真的在意我，你只是随便地做了件符合你偶像形象的事情罢了！！” “嗬……嗬……”喘息了两下，妮诺收敛了凶恶的表情，只是望着星野爱的眼睛里，怒火越盛，“好了！好了！别在那假惺惺地装作亲切了，本来关系融洽的偶像团队就几乎不存在，只要让粉丝们那么认为不就好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明白你是怎样的人了，我这样的小角色你绝对不会放在心上，就像随便一个粉丝过来，你都会向他展露笑颜，你不过就是这样而已！可是，我……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对我展示出漫不经心却又十分漂亮可爱的笑容！！你眼里真的有我吗？说什么担心，虚伪至极，我只觉得深深的厌恶——我已经无法忍受你这样的做作了！” 深吸了一口气，妮诺冲星野爱大声吼道： “在我眼前消失！消失！别再接近我啊！！！” 那样包含着激烈情绪的话语，一时间震惊了所有人。 诸位B小町的成员都目瞪口呆，仿佛被这僵硬的空气凝固在原地。葵刚从自己手牌中拿出一张牌，便静止不动，美波恰巧拿起了一枚龙王，想要吃环奈的桂马，却因为手无法动弹而让龙王重新掉落到棋盘上。 星野爱神色平静地仰着头，凝视着妮诺的脸。 面对着那样突然气急败坏的，如同疯狂的伙伴，她的两边嘴角徐徐升起，勾勒出了甜美可人的美丽笑颜。 同时，现场没有人能看见的，星野爱双眸中的六芒星，正璨璨明亮。 流光四溢，漫出眼眶，往下淌过她的脸颊。 0129 你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又是这样一如既往的笑容！】 妮诺已经快疯了，心中充满绝望。 “妮诺酱要休息一下么？” 妮诺听到了爱的询问，声音可爱，语气平淡又平静，仿佛只是平常时漫不经心的一句话。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自己把自己丑恶的一面完全掏出，倾泻了自己都觉得恐怖的攻击性言辞—— 难道你就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难道你就一点悲伤都没有吗？！ 难道你就一点……愤怒……也没有吗…… 妮诺从上往下俯视着爱，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那一如既往甜美的微笑、产生任何程度的扭曲，哪怕一毫米也不行。 眼前的人就是如此轻视自己，就是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尽管她站着，而爱坐着。 妮诺却有种爱矗立在高山之上，眺望着远方，自己则在山谷底下，无论怎么大声呼唤，对方都听不到看不到，听到也不在意，看到也不在意……如此的感觉。 自己真是蠢笨，真是个自娱自乐的小丑啊…… 爱不就一直这样？ 是完美又无懈可击的偶像大人！ 妮诺感到无法忍受，径直地往门外去了。 “呯！” 重重地关上了门。 妮诺穿过走廊，来到空旷的大厅里。 她左右看了看，深吸一口气，又一路走出大门，到了院子里，才忽然大声叫道： “爱——！！！” 妮诺将深吸后憋着的空气一次性吼了出来，但不知道是嗓子问题，还是自我克制了，她的声音并不是很大。 只是充满着激烈的情绪。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啊啊啊！！爱！！！！” 她哑着喉咙嘶喊，天上笼罩的乌云，和院子四周漆黑的树影与高墙，将声波吸收了，不反弹也不往外传出。 “明明相处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能那样满不在乎呢……” 妮诺呢喃着，双手捂上脸颊，一抽一抽地呜咽起来。 “咕……呜啊啊……爱……就不能、就不能更多地在意我吗……我可是……嗬呜……呜呜……” 乌云逐渐散去，众多星星探出头来，明亮的星光透入黑暗的院子里，落到妮诺纤细的手上，白嫩的脸蛋上，以及晶莹流淌的泪水上。 “你就这么喜欢我女儿？有点太沉重了吧？” 突然，一道沉稳低沉、带着磁性的男性嗓音响起，从高处往下，扫过整个院子，包括妮诺在内。 妮诺嘴唇微张，整个人如同生锈的机器一般，一卡一顿地放下双手、转头、抬头，再抬高眉毛，移动眼珠，看向左边墙壁的上方。 程宇不知何时到了上面，还拿了一张凳子上去端坐着，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正低头认真看着手里的手机……正巧，月亮从乌云后转出来，将乳白色的月光倾泻在了他身上。 “……”妮诺呆若木鸡，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能说什么。 似乎是刷的内容告一段落了，程宇将手机收起来，然后转过来看向下方的妮诺：“小爱一直觉得你十分讨厌她，而我觉得你应该是挺喜欢她的……看来我俩都错了，你应该是超级无敌喜欢她才对。” “你……你……”妮诺不知所措，她慌张地左右看了看，然后转身就要逃走。 “等等。”程宇连忙道，“不想知道小爱实际是怎么看你的吗？不想知道小爱更多的心思吗？” 妮诺的脚步停住。 程宇轻笑起来，继续道：“而我也很好奇，我女儿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我想我们之间应该还是有的聊的。” “不要……”妮诺伫立原地，低声道。 “不愿意？”要不是程宇，还真听不清那么低的声量。 “不要在那女儿女儿地叫啊！！！”妮诺猛地转过身来，对程宇怒吼。 紧接着，妮诺咬牙切齿地说：“爱一次都没说过你是她的父亲！说到底，她根本就一点也不认可你吧！！” “……” 多少有点扎心，害程宇沉默了一瞬。 不过，程宇从不会因为别人的言语破防，当下道：“随你怎么想，我都是把小爱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不过是自说自话……”妮诺不善的目光盯着他。 “难道你就没有吗？”程宇眼神若有深意地注视妮诺，“说什么、都是我家小爱的错，说什么、小爱一点也不在意你……未免也太自说自话了吧？” “难道不是吗？”妮诺不假思索地反驳，“跳舞时也好、唱歌时也好、综艺时也好，任何时候都好，都无比的可爱，无比的引人注目，那样究极无敌的偶像大人心里，我这样的小角色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也是被吸引的人之一吧？！”妮诺抬手指着程宇，声音中蕴着难以察觉的哭腔，“爱是那么完美，那么特别，注定被无数人簇拥着，看不见我……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程宇表情没有太多波动，只是平和地说：“听起来你完全把小爱当作偶像信奉着……嗯，我不是说职业意义上的偶像，而是神圣意义上的偶像。” 程宇点点头，一副明了的样子，又接着说：“小爱确实很优秀，但她终究是凡人，你想象中那种程度的神圣，并不存在。” “嗤~呵！”妮诺闻言，嗤笑了一声，夸张地翘起讥讽的嘴角，“还敢自诩爱的父亲，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也不过是被爱的魅力，迷得团团转的普通人罢了！！” “是吗？恐怕不对吧，例如……”程宇若有所思，想了想后说：“小爱私下里曾跟我说，很想和B小町里的各个伙伴打好关系。她也是和一般人一样，很想要朋友的，你觉得呢？” 妮诺嘲讽的神情不变，说：“爱是完美的偶像，无论任何人她都会想着去爱，也无论任何人都会爱上她……这一切，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程宇沉吟了一下，又说：“小爱也不是那么完美吧？时不时会犯一些小错误，比如把塑料袋看成小猫，比如记不住别人的名字，比如会把糖和盐弄混，等等。” “呵呵哈哈哈哈……”妮诺脸上泪痕未干，却充满嘲弄地笑了起来，“这不正是爱完美的证明吗？会犯些小迷糊，才更让粉丝们怜爱，连犯这些错误，都比普通人更显魅力……而且，爱她，从来就没有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犯过错误，从来都是完美完成。爱是真的……无懈可击的究极偶像。” 程宇一时无语，凝视着妮诺那湿润又充斥着坚定意志的双眼，妮诺也毫不客气地和他对视。 “根本不对吧？你真的打心底认为小爱是完美无敌的偶像么？就算你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你却是知道的……”程宇淡淡的目光注视着妮诺，注视着这位声称将星野爱当作神圣信仰的少女，道： “你其实知道，阿库亚和露比，那两个小家伙是谁的孩子。” “！！！” 妮诺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怎么可能知道我……” 程宇道：“我说了，我把小爱当亲生女儿，自然也会关注她身边的一切。你和小爱也算关系密切了，一个未成年的孩子，难道觉得能在我眼皮底下瞒住什么吗？” 在《我推的孩子》原著中，有刺杀了星野爱的直接凶手，可更有幕后的凶手。 幕后的凶手一直被认为是双子的亲生父亲——但程宇不能确定事实就是那样，至少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所看的那部分漫画，不能准确地判断真凶是否就是双子的父亲。 所以，程宇一直密切关注原著的直接凶手和疑似幕后凶手这两个人，也做了许多调查。 这不调查不要紧，一调查，发现这位与星野爱同为B小町偶像的妮诺，竟然与那个在原著中刺杀了星野爱的直接凶手有着十分亲密的关系…… 那个凶手很清楚双子是谁的孩子，妮诺自然也知道。 “哈……”妮诺发出了像叹息又像嘲笑的声音，说，“那又怎样？” 她仰着头，盯着程宇，露出一张越发痴狂潮红的脸：“那又怎样？！ “啊？！ “爱可是无敌的偶像啊！爱可是究极的偶像啊！做些超乎常人的事情，岂不是反而很正常吗？！！ “嘻嘻嘻……不对吗？还是稀少的双胞胎呢！还都长得那么可爱——爱果然是特别的啊~~~！！” 程宇想要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少女，还是忍不住轻皱了眉。 即使是星野爱本人都自觉偶像失格的行为，而这个人…… 有点离谱。 离谱程度都快赶上自己亲爱的女儿了。 恐怕原本准备的说辞对她也没什么用，得换套说法了。 明显的叹了一口气，程宇朝妮诺道：“有件事我要感谢你，你男朋友知道了双子的存在后，一直很狂躁吧？是你一直在安抚他，让他不至于走极端危害到小爱，谢谢你。” 听了程宇的话，妮诺一瞬间毛骨悚然：“你……你……竟然连这都知道！” 其实不只程宇知道，连齐藤一户都有了解到一点。但齐藤一户只是知道妮诺交了个男朋友，以及…… 那个男朋友作为偶像宅，明明女朋友就是偶像，却并没有推自己女朋友，而是去推星野爱，成为了偶像·爱的狂热粉丝。 齐藤一户并不知道她男朋友对爱抱有何等程度的憎恨，也不知道那个男朋友已经杀掉了星野爱久爱海的前世，一名叫雨宫五郎的妇产科医生。 是的，原著中杀掉了医生且刺杀了星野爱的直接凶手，正是妮诺的现任男友。 “我平时对你们太过和蔼可亲，以致于你们忘了我是谁了！”程宇为了提高自己的说服力，摆出了绝对不会在星野爱面前摆出的高傲态度，“我在两年之内，从零开始，创建了Amethyst集团，现在它的估值在4000亿以上！而全国的偶像产业总值，甚至不到2000亿！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你们的那些把戏，在我这个大人物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没有什么能瞒得住我！！” Amethyst集团估值确实高，营业额也不低，但利润就呵呵……不过程宇不说，少女也不可能知道。 此刻妮诺就完全被镇住了，她终于清晰地认识到程宇是怎样一个难以高攀的大人物了，对程宇有点不寻常的调查能力也彻底接受了。 某种意义上就和《小王子》里的大人一样，光看着雕刻上的美轮美奂的花纹不会觉得有什么，可一说这个雕刻价值十亿法郎，那就都会叫“好美”“好厉害”了。 程宇感到无趣，但仍然打起精神，接着这个势头说：“那个家伙在网上的发言，一会儿说小爱背叛恶心什么的，一会儿又强力地维护小爱，将所有附和他话的人骂得体无完肤，跟个精神分裂似的，又是你男朋友，想不注意都难。” 妮诺额头上渗出冷汗，她不确定程宇是否还知道自己男朋友犯过大错，在一年多前失手杀掉了一名医生，如果知道的话，自己男朋友不就…… “我知道更多的东西，但我都不太在意。”程宇紧接着就说出了意有所指的话，不知道真实意思，但让妮诺禁不住稍微安心。 程宇凝视着妮诺变得紧张的脸，道：“我更在意你，虽然你只是在安抚你男朋友，可也是有意识地在保护小爱，所以……小爱说想要和你好好的成为朋友，我并不反对，还挺支持的。” 其实，程宇关于妮诺如何对待她男朋友的事，一半都是猜的，但此时妮诺的反应印证了程宇的推测。 “……”妮诺沉默许久，最终像是缓过来一些后，才开口说，“爱是会爱所有人的偶像，我只是那所有人的中渺小的一个，那样算什么朋友呢？我知道，爱并不是故意不把我放在心上，她只是看不到罢了……爱就是这么特别，没有必要了……” 程宇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道：“你是真的想要这样把小爱放在高高的位置，作为神圣的偶像去膜拜吗？我知道部分人兴趣比较特别，例如有的人喜欢被虐待，喜欢被辱骂，我很包容，只会觉得是些有趣的爱好罢了。 “但你是这样吗？你喜欢将某个人当做神圣来崇拜吗？不！当你那么说时，我看不到你眼中有任何欢喜，反而尽是痛苦……小女孩，其实，你很想和我女儿普通地成为朋友吧？” “……！！！” 妮诺双手攥紧了拳头，用力地咬着牙齿。 “你——！”她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拳头握得手指发白，“不要在那里胡乱地揣测别人的心啊！！！” 妮诺刚刚有些恐惧的神色褪去了，转而是愤怒爬满脸庞：“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程宇冷淡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我什么都懂，我洞若观火。” 语气十分傲慢，仿佛一切了如指掌，程宇刻意为之。 “你不是我女儿，你硬要抱着那扭曲的想法不放，我也懒得慢慢说服你。”程宇道，“你无论如何都要将我女儿看做天生神圣一般，可以啊！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小爱其实比你心中所想的，天生的神圣，还要更加神圣得多！” 闻言，妮诺的瞳孔顿时放大，拳头都颤抖起来。 程宇用十分平静的声音，沉稳而无波澜地说着：“你不接受小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可是，你难道没想过吗？正因为她本质上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才更显特别！ “有出色的天赋不算什么，天生的偶像资质，不算什么。 “小爱实质上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点的平凡少女，却依旧做到了那些拥有天生偶像资质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她比天生的神圣更加神圣！正因为她是凡人，却确确实实地做到了天生神圣才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她才是无敌的偶像！ “所以她才会是你心目中完美究极的偶像大人！ “而否认小爱作为普通小女孩本质的你——” 程宇抬起右手，冷冷指向妮诺，道： “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狂热是吧？魔怔是吧？一定要把自己女儿推向非人的位置是吧？ 那好，比你更狂热，比你更魔怔，如何应对？！ 程宇注视着妮诺，妮诺仿佛被他的目光烫到般，不自觉地退后了半步。 拳头松开，牙齿也不再用力交错。 “嗬——那样的说法，那样的说法……爱其实……难道……我……如果是那样……”妮诺低头，左右摇摆，眼瞳颤抖不止，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凌乱。 “喂！冷静点！” 程宇气沉丹田，带着力量叫了她一声，她猛地再次抬头看向程宇，稍微回过神来。 程宇和妮诺对视，眼神深邃：“你来这之前是和我女儿吵架了吧？小爱她就是会这样犯错的小女孩，希望你多多担待。” 妮诺艰难地张了张嘴，但终究没能像前面一样说出反驳的话。 程宇摇摇头，说：“时间也不早了，回去睡吧，孩子。” 程宇此时的语气温和了许多，真切地像个和蔼的长辈：“偶像嘛，睡眠还是很重要的。你也不用太在意今晚我和你的对话……我也说得有点太重了。” “……”妮诺不说话。 程宇又和她对视了几秒，道：“回去吧，只需要记着一点，小爱她还是在意你的。” 妮诺脸上一瞬间露出了难受的表情，但视线左右移动一番后，低下头，回身往别墅里去了。 程宇望着那位少女偶像消失在别墅门口，轻笑了一下。 又仰头赏了一会儿月亮，便从墙上跳了下去。 “应该能对小爱有点帮助吧，别搞出反效果才好。” 落到院子的泥土地里，程宇在心中思考了一会儿后，开始慢慢度着步子，拎着凳子，也走向了别墅里面。 0130 还在骗人 安静。 寂静。 B小町少女偶像们的房间里，天花板中央的水晶吊灯亮堂着。有人在打牌，有人在下将棋。按说在这黑夜下也算热闹，但一点声音都没有。 每个人都一言不发，轻手轻脚，面无表情地继续着眼前的娱乐项目，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好在，妮诺摔门而去后，星野爱就及时给了众人一个明媚温柔的微笑，让空气不至于太过僵硬。 “妮诺呢……我去找一下她吧~” 星野爱娇俏活泼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其她少女偶像们看到她正笑意盈盈，美眸闪亮，桃红的唇轻快地说着：“天色也不早了，不可能让妮诺酱一直待外面呀！刚好……我也要去摘一下花。” 少女偶像们只是面面相觑，缓慢转着眼珠对视，想说话，又不太想说的样子。 “~” 星野爱朝着她们，嘴角勾勒了一个娇俏的弧度，然后就转身走出房间。 白猫小黑一同走出。 “……” 房间里再次安静，但仅有半分钟，就听到高峯说：“妮诺也真是的，都这么大了还闹别扭，小孩子似的，不看着不行！” 她这样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完，又看向众人，明确地向大家道：“别告诉社长，妮诺只是比较冲动。” 空气稍稍沉默，芽依道：“也不是第一次了。”说着，视线看向无人处。 “倒也……”环奈轻叹着气，无力地说，“能理解妮诺的感受……” 听到那样的话，所有人都露出赞同的表情。 现场所有人都理解妮诺在爱面前的憋屈。 在爱那仿佛看着所有人，又仿佛没看着任何一个人，美丽且异质的目光，以及不可揣摩的笑容前，恐怕没有哪个亲近的人不感到难受吧。 葵也是对环奈的感叹露出赞同的表情。 只是她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诉说着： “可是，没有人去理解爱吗？” …… 星野爱从洗手间出来后，就看到了低着头，正经过大厅往她们房间回去的妮诺。 她一下子抬起手来，停顿一下，动作有所迟疑了一秒后，才迅速光彩了脸上本就夺目的微笑，粉唇轻启，就要向妮诺出声招呼。 但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拽住了她的胳膊。 “嘘——” 同时响起的还有很轻微的嘘声，让星野爱下意识地停止了招呼妮诺的行为。 她转过头去，拽住她的人，是她的博丽咲彩老师。 博丽咲彩在这昏暗的角落里，睁着那双烈火赤焰般的红瞳，左手食指抬起，轻轻在自己嘴唇点了点，然后将星野爱拽到身后，等待妮诺的身影穿过大厅，隐没在通往B小町偶像们房间的走廊里。 星野爱不明所以，等待博丽咲彩先开口解释。 估摸着妮诺确实离开后，博丽咲彩才看向星野爱，说：“你刚刚想要做什么？” “什么？”星野爱歪了歪头，“不应该是博丽小姐先解释一下吗？” 博丽咲彩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然后道：“你刚刚想要无视自己心中的痛苦，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接着若无其事地去和你的B小町伙伴微笑地回到房间去，对吧？” 星野爱脸上甜美的笑容毫无波动，说：“我只是想着和妮诺酱一块回去，时间也不早了呀！” 博丽咲彩皱起眉，不悦道：“小爱，你的谎言骗不了我，收着点吧！我可是在心疼你！你又没什么错，不发火也就罢了，干什么要笑容满面的硬贴回去？嗯……好，若你是要以温柔的真诚感化对方，我也不阻止你。可是——你吧，是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是要掩盖自己所有的真心——所以我问，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星野爱微微抿紧嘴唇，眼中的星光平静如水：“博丽小姐，妮诺她也很难受的。毕竟是我主动靠近她，她也早就明确地告诉过我她讨厌我……我不希望她露出那副痛苦的样子，只要我恢复以前的样子，她一定能像以往一样露出笑容。” 只要将恶意全部接下，只要像平时一样亮出璀璨的笑容，只要假装不在意，若无其事地和大家正常相处，保持距离，气氛就会回到平时的情况了——星野爱一直都是那么做的，一直都很成功。 博丽咲彩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赞同，赤红的双眸注视着星野爱，有些灼人：“所以……你是想要做什么？” 星野爱一瞬间露出动摇的表情，但最终没说话。 “这些是你想要做的吗？”博丽咲彩的目光直直打在星野爱脸上，“你想要像之前那样继续粉饰太平，继续维持这对你一点都不友好的关系，继续任由大家对你产生恶意，你也继续默默忍受，继续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然后一直这样……直到某一天分开，各自抱着痛苦的回忆老死不相往来—— “这就是你想要的？” 星野爱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静静听着，听完后，她回道：“博丽小姐，你好像把B小町的大家想成很坏的人，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高峯酱不擅长和地位比她高的人相处，加上有过社长为了我毫不留情地把别人开除的事情，让她有点畏惧我，所以才对我不理不睬。 “芽依酱直接和我说了，她不太想和同事成为过于亲密的朋友呢，所以想要和我保持距离。 “妮诺酱就是讨厌我嘛，因为她不喜欢我这个人，所以当然会在我靠近的时候表达厌恶。 “葵酱呢，一直都有好好对我哦，只是太过靠近的话，果然还是会讨厌我的，所以是我拉开的距离。 “环奈酱的话，好像接受不了我太过耀眼的样子，她已经忍耐得很辛苦了，所以我不想再给她负担。 “美波酱我也没太搞明白，对我很尊敬，只是偶尔会躲着我，大概是我在什么地方搞砸了吧……” 星野爱说着，双眼中的六芒星荡出白色的光晕，声音可爱而语气沉着：“说到底，作为被事务所过度倾斜资源的B小町成员，人气还比其他成员都高很多……她们不可能不去嫉妒或者讨厌我的，能假装对我露出好脸色，已经很好很好了。” “呵~”博丽咲彩冷笑了一声，“阿宇给你讲的那些睡前故事，可真有听进去不少呢，都能分析上了。” 大部分晚上，只要有条件，程宇都会给星野爱讲睡前故事。所有故事都是程宇精挑细选的，就像隔壁西大陆的语文教科书一样，即使是纯粹的童话，挑选出来也是有原因的。 更别说除了一开始那十几次，后面程宇边给星野爱讲故事还会边给出各种分析思考。 “可是啊……”博丽咲彩看着星野爱，有些怜惜地说，“你要是真这么认同和服从这样的境况，为什么之前还要尝试打破它？！” “……” 星野爱沉默了好一会儿，细密的睫毛缓慢地上下扇了几下后，才开口说：“就像博丽小姐说的那样，想要大叔的夸奖吧？” 星野爱额头上两条俏丽的眉蹙向眉心，美目内两颗明亮的星辰光华艳艳，脸颊两边桃红的嘴角牵起微笑：“大叔或许很乐意，可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大叔对我无可比拟的爱。心里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已经必须去回应了，不然…… “就要像我的偶像生涯一样，走向奇怪的方向了！” 博丽咲彩闻言愣了一下，又打量打量了星野爱，瞪着眼睛说： “你这回说的是实话了，然而，你还是在骗我！” 0131 真正想要的 星野爱没有反驳博丽咲彩的质问，低头沉默了一阵，再抬起时，美目中两颗闪耀的六芒星，已经变成如渊如墨的黑色星辰了。 “呵呵呵~”她发出几声婉转轻笑，蓝紫色长发的发尾在空气中轻颤，“博丽小姐明明什么都知道嘛~所以说……为什么要拦下我呢？” “因为我不想看你又陷入痛苦的循环里！”博丽咲彩说，“我知道你有想要讨好父亲的部分，但这件事上，你最本质的愿望还是和伙伴们处好关系，成为朋友，不是吗？ “可是你刚刚打算去做什么？明明鼓起勇气努力了，现在受点挫折就退缩回去，是想继续躲在谎言里无止境地内耗吗？！” “唔……”双眸中黑星昭昭的星野爱，抬起青葱纤细的左手食指在红唇边点了点，做出思考状，接着才道，“博丽小姐原来是这么关心我的？有点吃惊啊~”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她的演艺老师说：“我一向以为博丽小姐是讨厌我的，悉心的教导只是因为大叔的委托，可是，好像不是那样啊…… “真是抱歉，我总是在这种事情上搞砸。啊……嘿嘿~我应该这么说才是的： “博丽小姐，真的非常感谢！” 说着，星野爱两边嘴角轻翘起，显出璀璨的笑容来……只是在上方，在她双目中闪耀着仿佛要吞噬万物的漆黑光芒的艳丽星辰映衬下，那笑容染上了些许妖冶与魅惑。 博丽咲彩看不到星野爱眼中星星的状态，但能感觉到星野爱身上异质的氛围。 她有些受不了地抬右手捂住自己额头，闭上眼说：“我说小爱啊，就真不能不在我面前装吗？！我都已经这样表明真心了，我算是越发明白阿宇对你的耐心了！而且，你这转移注意的手法也不高明啊，光凭你那漂亮眼睛和笑容，就认为是个人都要被你勾着走吗……” 博丽咲彩停顿了一下，放下右手，重新睁开眼，一双红瞳直视着星野爱：“跟你说了吧，我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确实不怎么喜欢你。原因是，我觉得这么小的年纪就假模假样的，实在让我反感。可是，那只是因为我不了解你。当我越来越了解你以后，我就越来越觉得你可爱，你本质是个好孩子，我已经越来越喜欢你了。” 星野爱闻言，紫色眼眸中骇人的漆黑星光没有波动，但妖冶美眸的笑容却收了起来。 “那只是受大叔的影响吧？”她脸色平静得以至于像是没有表情，声音无力又低沉，“毕竟除了大叔以外，没有人会越了解就越喜欢我……明明大家都是越来越讨厌我的。 “但凡我越减少一分谎言，大家就要越多讨厌我一分。事实就是这样。” “你说的大家是谁啊？”博丽咲彩左眉下压、右眉挑起，语气很不耐地说，“你说的大家究竟是谁啊？！能不能别把我加进去啊？！我都层层递进认真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相信我，太过分了吧！你太过分了，小爱！！” “……” 【搞砸了。】星野爱心想，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缓缓低下视线，内心无奈地叹息，【果然，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但我原谅你。”博丽咲彩说。 星野爱又重新抬起视线。 博丽咲彩红宝石般的双眼注视她，说着：“除了阿宇以外，我应该是最了解你的人了，我知道你不是不相信我，而是不敢相信我。” 说完，也不等星野爱的回应，博丽咲彩一摆手，再道：“所以那样也没关系，我会原谅你，就先回到正题吧！既然你认为你减少一分谎言，大家就要多讨厌你一分，那不如干脆把大家换了！” 星野爱眼中的黑暗星光起了些许波澜，她偏了偏脑袋，问：“那是什么意思呢？” 博丽咲彩撇撇嘴，回道：“有什么好反问的？我一说你就听懂了吧，就是你想的意思！” “可是……” “这就是我拦下你的目的。”博丽咲彩微笑起来，红瞳中的光像赤红的一团火，“我是真心疼你，所以绝不想你再和她们委屈求全了！直接跟她们翻脸断交吧！反正你本来和她们关系就不怎么样，以后连笑脸都不用勉强自己摆了，我觉得挺好的！” 星野爱张了张嘴，又闭上，眸中暗影摇曳不定，欲言又止一番后才说：“可是，刚刚你才批评我受点挫折就退缩回去，难道不是要我继续努力去和她们搞好关系成为朋友吗？” “我是要你继续努力交朋友啊！”博丽咲彩道，“但我可没说一定要是你们B小町那帮丫头。尽管你给她们说好话，但我才懒得理她们怎么样，你才是我的学生。我只看到你明明很痛苦却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受不了——” 博丽咲彩一步上前，双手搭在星野爱肩上，抓紧：“我不许你再去伤害自己讨好她们！” 星野爱显出了惊愕的表情，就像她所说，她真的不知道她的这位演艺老师有这么关心她！ 然而…… “不行啊……”星野爱一双美丽眼眸中可怖的漆黑光芒闪了又闪，嘴唇轻颤地说着，“我不想那样……对不起，博丽小姐，我果然就是想要和B小町的大家搞好关系，想要和妮诺她们和好，想要和B小町的大家成为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不想要别人，所以……不行。” 这是星野爱自和博丽咲彩面对面交谈以来，第一句完全真诚的话。 博丽咲彩看出来了，但脸色反而沉了下去：“你有必要这样逼迫自己吗？我坦白讲，你之所以这样想，只是因为你的交际面太窄，把眼前的事物当做全世界，年轻人大多有这种倾向。可是，这世界上人很多，而且什么样的人都有，其中一定也有非常多越是了解你的真心，就对你越是喜欢的人——去找那些人交往吧！我保证，那绝对要比你现在这样热脸贴冷屁股要好得多！” 星野爱低头不做声，几秒后抬起头来，眸子的黑色星辰璨璨光明，她说：“我不要。” 博丽咲彩皱起眉，搭在星野爱肩上的手顺着下去，然后捉住了星野爱的胳膊，道：“我不会允许你去的，今晚到我那睡。” 星野爱花了一秒钟才彻底明白博丽咲彩的意思，一番沉默后： “抱歉。” 她说完便奋力挣扎，想要转身逃走。 鉴于双方力量的差距，博丽咲彩一方面担忧弄伤星野爱，另一方面呢……所以直接放开了。 “啊！” 星野爱转身后，迎头就撞上了一堵墙，忍不住发出娇声。 但出乎她意料的没有撞疼，不如说，甚至像撞上了一堵棉花，棉花还给了她一个温暖温柔的拥抱。 “大叔……”星野爱仰头看清来人，轻喊了一声，同时双眸中的六芒星上满满黑暗色彩也如玻璃碎裂，一下子重新亮出皎洁耀眼的白色星辰来。 程宇对刚刚女儿眼中一闪而过的黑星有点意见，但也没有能说的人，所以他按下吐槽的欲望，抬手摸了摸星野爱的头，说：“我都听到了。” “全部吗？”星野爱看着他问。 “差不多。”程宇道。 “那……那……”星野爱犹豫着，但最终咬牙说，“大叔的看法是怎样呢？我应该放弃B小町的大家，去找和别的人成为朋友吗？” 她隐约记得，程宇也是有给过类似意见的。 “我的看法不重要。”程宇眼神如古井深潭，静静地望着星野爱，“你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去做吧。” 星野爱双手互相捉在一起，嘴角轻轻扭曲了，说：“我想要和大家真正的朋友，可是没有用啊……越是真诚就越会被讨厌，越是按自己真实的想法去做，就越会把事情搞砸。维持谎言，最起码还能维持下去。 “因为我夺走了大家作为偶像的光彩，所以大家对我心生不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已经尽可能让大家都能有多的机会表现自己了，再进一步是不行的，我不可能故意在偶像演出上松懈，因为我同时还想让每个前来的粉丝们都更感到满足和开心……十分贪婪呢。” 她边说边低下头：“所以已经不行了，没办法和大家成为好朋友了。我刚加入B小町的时候，和大家有过一段很要好的时候……但那果然是因为大家都还不了解我，了解我以后，自然就讨厌我了。我一直很怀念那段时间，所以才一直执着……我执着的，其实只是幻觉而已啊……” 她再抬起头望着程宇的脸，强撑起娇艳的笑颜：“大叔，很对不起您，让您失望了。” 程宇和星野爱对视，表情没什么波澜，只是说：“所以你打算放弃了，那是你真正想要的吗？” 星野爱伸右手捉住程宇的衣角，眼中星光摇曳地望着程宇，不说话。 “我是觉得咲彩的提议也不错。”程宇看了一眼星野爱身后的博丽咲彩，又回过视线来，“但那不是你真正想要的。而且，人生总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挫折，遇到就躲避，又或者麻木，那都不太合适。” 程宇说着，将右手放到星野爱脑袋上，轻柔地抚着她蓝紫色的长发，道：“你其实不想再以谎言的姿态面对B小町的伙伴，希望能用真心和她们成为好朋友，也不想按咲彩说的，转头去找别人，更不想真的放弃。那答案不就只有一个了吗——再努力去靠近她们，和她们成为货真价实的朋友吧！我会支持你的！！” “可是……可是……”星野爱的左手也伸过来捉住程宇的衣服，眸中的皎洁星光越发动荡，“我已经努力了，也……” “还不够。”程宇说，“你很努力，可你还不够真诚！” 星野爱微微睁大了双眼。 “去更直接地袒露你的真心吧！更直接和明确地表露自己的心意，更直接和明确地和她们说你想要和大家成为好朋友！”程宇明确地鼓动她。 “但是那没有用啊……”星野爱俏丽的双眉苦涩地皱在一起，“就算我想直接地说，妮诺她们也一定不会愿意听的……” “对方不听就逮着对方让对方听！”程宇语气坚决，回答迅速，“直接捉住她，把她按倒在地上，然后不断地诉说自己的心意，直到对方彻底明白你的想法为止！而且还要反过来，不断地询问，不断地询问，直到确认你真的完全清楚对方的想法为止！双方都明了双方的真心，然后成为好朋友吧！” 星野爱呆呆地看着程宇，忽然笑了一下：“呵~但……” 笑后，两边的嘴角却往下沉，她深深低下头去，双手仍紧紧捉着程宇的衣服：“但……” 慢慢用力，星野爱将自己拉进程宇的怀里，脑袋靠向程宇的腹部：“我……” 程宇听到星野爱用像是气竭的声音说：“我害怕……” 仿佛带着哭腔。 “我很胆小……我不敢完全暴露自己真正的样子啊……” “……” 程宇让星野爱在自己的怀里抬起头直起腰来，更深地抱着她，轻拍她的背部，轻抚她的头发。 好一会儿后，感觉怀中女儿的情绪稳定了些，程宇才出声说：“没问题的，不必害怕展示自己真实的样子，因为真实的你，也是相当可爱的。额……我重申一下，我还觉得谎言的你也很可爱哦，说到底，我是觉得两边都是你，没必要区分的。我只是在鼓励你表露真正的心意，那样你才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真心的朋友。” 说完，程宇感觉怀里的星野爱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于是继续道：“没事的，如果你展露真心，对方也一定会以真心回应你。假如……假如吧，在完全明白你的心意以后，对方还是辜负了你的真心，那就回父亲这里。爸爸这里可以随意地哭，也可以随意地笑，还可以随意地撒娇。我会一直守着你，爱着你……就算你跟全世界所有人都闹翻了，依然还是能回到我这里。” 程宇其实不是很想在这种情况下强调自己是女儿的避风港，他更希望女儿能够不依赖任何人，就有内心的安宁，但……等星野爱再长大点也不迟。 星野爱还是没有回话，可抱着程宇的力度明显松懈了，甚至在半分钟后，星野爱离开了程宇的怀抱。 “大叔会一直守着我的。”星野爱唇角勾着微不可查的弧度，用闪闪的眼眸望着程宇。 程宇点点头：“是那样。” 星野爱右手抬起按在自己胸口，缓缓攥成拳头：“如果真的搞砸了，我会找大叔你闹哦……明明没有道理，但还是要闹腾那种。” 程宇轻点头：“可以。” “……”星野爱沉默着回头看了博丽咲彩一眼，再转过来注视程宇，微笑明显且明媚起来，“那……我现在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末了，她忽地补充一句：“我这次已经了解且能承受和认可里面可能的代价了，所以我要去。” 程宇惊讶了一下，接着重重地点头道：“去吧。” 星野爱闭上眼睛，深呼吸，再张开双眼时，眼中耀眼的星光变得明亮又坚定。 她又往前抱了抱程宇，才迈开双脚走向B小町众人的房间。 中途星野爱回头了一次，看看博丽咲彩和程宇，终于隐没在走廊里。 “我做了回恶人……应该也不至于，但就是有这种感觉！”博丽咲彩望着星野爱身影消失的方向，在程宇身旁道。 “辛苦你了。”程宇轻笑着说。 博丽咲彩甩了甩头发，苦笑道：“小爱真是一点也不亲近我。” 程宇摇摇头：“愿意和你正面开口，已经是在和你撒娇了。” “呃……你这么一说……”博丽咲彩愣了愣，随即道，“嗨呀，所以说父亲看女儿怎么看都好，还真是能给你找到不错的角度。” 程宇耸耸肩：“只是事实而已，你看看小爱和B小町那些孩子是怎么接触的？各种兜圈子，总是避免去说直接表明心意的话。” “就像那孩子说的，小爱是害怕嘛。”博丽咲彩道，一对红瞳瞅向程宇，“更本质地说，是一种自卑自弃。她一点也不相信真实的自己，觉得真实的自己很糟糕，就是因为每当她掏出真心时，总是由于各种原因而把事情搞砸，被人厌恶，乃至憎恨。 “相反的，她使用谎言时，却能轻易获得喜爱，至少也在表面把事情处理好了。看看她在作为偶像的时候，多么自信光彩呀……两相映衬下，小爱就更对真实的自己自卑自弃了。这是她执着于谎言的原因，变得不敢袒露真心……也真是没办法。” “你想说什么？”程宇拿出手机，边刷手机边回应，“直接说吧，老朋友了。” 博丽咲彩神色变得严肃：“小爱就是一直输，才不断地恶化。你这次这么认真地鼓励她去表露真心，万一又输了呢？” 程宇按手机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恢复：“小爱其实很坚强，撑得住的……就算不行，我也会好好照看她，直到她再次生出新的勇气。” 博丽咲彩歪了歪脑袋，盯着程宇看了数秒，突然笑起来：“哈哈哈……真是和平的世界呀，我俩竟然这么认真地探讨着一个青春期少女的问题。如果是参战那会儿，有够奢侈的。” “所以我们和年轻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会把眼前的事物当做全世界。”程宇认真看着手机屏幕，认真说，“就现在，受大地震的影响，东北部大片地区失联了，如此严重的灾情，不知要死多少人。即使如此，我也还是更关注自己女儿。” 博丽咲彩惊讶道：“还真是你的风格，你在关注呀！” “不关注不行，看看这个。”程宇将手机递过去，上面显示着一条快讯，“这里说移动通信出问题了，但网络却似乎还可以。有人说通过我公司的小讯APP能够联系上失联区域的家人，我也紧急让人给所有用户发相关通告了。” 这会儿，程宇已经察觉这次大地震和他原世界某次的大地震很相像了……虽然时间不太对得上，但不论是地区还是灾情，不就是311大地震吗？！ 现在还不清楚这个世界这次的大地震是否也是9级大地震，但程宇感觉就是一样的东西。 原世界当年，Line也是在这个事件了，大发展了一番。 只是……尽管程宇公司这边大概也能因此获得更多更大量的用户，可他也不怎么高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灾难啊！ 话是那么说，就像程宇自己讲的，他当然还是更关心星野爱！ 关心她这次到底输还是赢。 0132 绝对不是谎言 “我要先睡了，你们继续玩吧。” 妮诺这么说了，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将自己被铺拉远了一点，然后就躺下盖上被子。天气虽然炎热，但空调开着，所以还是盖一下比较好。 说继续玩，可既然有人要睡觉了，也实在不好继续了。少女偶像们眼神互动了一会儿，就停下游戏，收拾起来。 妮诺侧躺着，紧闭着眼，耳朵却倾听着。 她倾听着房间大门的动静，却又故意背对着门口睡觉。 原因是妮诺回来后发现星野爱出去了，众人又告诉她是去找她了，她才忍不住在意。 “真的是去找我吗？还没回来。”正当妮诺这么想时，她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然后，房间内明显安静下来，接着是关门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脚步声消失。 妮诺装作稍被打扰，转身变成仰卧，再若无其事地侧头，向着脚步声消失的方向睁开眼睛。 “！” 星野爱站在那里看着她，她正正和那璀璨得似有星辰闪耀的一双眸子对上了。 妮诺心中一惊，急忙转移视线。 “妮诺。”星野爱口中软糯娇婉的声音叫住她，“我现在想和你说些话，行吗？” 认真请求商量的语气，比被对方突然喊出自己名字更让妮诺震惊。然而抬眼看时，星野爱恬淡平静的微笑映入眼帘，又将她心中的震惊抹去。 “有什么事吗？”妮诺在被铺上坐起来，目光瞥向旁边，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问。 星野爱抬头环视了房间里的其他人，发现大家也都注意了这边。她用唇角的微笑回应她们，接着重新面向妮诺，直接在地板上跪坐下来，姿势端正秀丽，平静地看着妮诺的脸。 “……” 星野爱如此正经严肃的表现，让妮诺也不由得挺直腰杆，视线转回来看向星野爱。 两人就这么对视，没有说话。 妮诺感受到了压迫感，心跳轻微加速，她不知道星野爱接下来要说出怎样有重量的话，竟然还故意这样酝酿氛围。 实际上，星野爱这段沉默只是因为她在害怕，所以没能及时说出话来而已。不过她脸上毫无波澜的甜美微笑，让人察觉不出她的真心。 “妮诺酱，我们和好吧。” 星野爱拿出了此刻心中所有的勇气，终于说出了她这五年来每天每夜都想说出来的话。 一句她只敢发在早已无人记得的B小町旧博客上的话，一句她在手机短信的草稿箱里，写了一百多份草稿却没敢发出去的话。 “哈？”妮诺完全没听懂，只是皱眉张嘴，倾吐疑问。 倒是其他B小町偶像里有不少人立刻听懂了，葵更是直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见状，星野爱努力按捺住了身体里挣扎着要退缩的心，和习惯性地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谎言，用十分坚决的语气说：“妮诺酱！我想要和你，再次，成为好朋友！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说完，她双眼中无人能见的白色六芒星，一时间辉煌无比，灿烂耀眼的光芒，彻底压倒了房间内本应做照明用的水晶吊灯。 妮诺只觉四周一暗，眼前的星野爱是如此美丽明艳。 她听得懂星野爱说的话，但她下意识的……拒绝听懂。 那位耀眼、不带私情、爱着每一个人、高高在上、不可触及，如同现人神般的偶像大人—— 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软弱的话？！ 于是妮诺皱起的双眉更加紧皱，脸蛋挤向眼眶，表情难以置信、不可置信、无法相信。 “什么？”她说，“那是什么？” 星野爱眼中璀璨的六芒星瞬间黯淡了，她缓缓张嘴，再次说出话来：“……我刚加入B小町的时候，我们不是有段时间非常要好吗？作为欢迎礼物，你请我吃了十分昂贵的冰淇淋，以至于我现在仍然非常喜欢那个口味。你会私下告诉我怎么做能吸引更多的粉丝，怎么做能更容易让粉丝们高兴，还教导我遇到难缠的人要怎么应对……跳舞、唱歌、舞台互动，都有告诉我诀窍呢。我、我一直想要和你回到那个时候，重新成为朋友！” “骗人……” 妮诺惶惑地摇着头，要否定星野爱的话。 “你骗人！”妮诺踉踉跄跄地从被铺上站起来，低头居高临下地望着星野爱，“骗人、骗人！明明你就根本不在意我，根本就不会在意我这样无论哪一点都会输给你的丑角！还拿以前的事情出来说，那个时候，你有真正地回应过我吗？！也不过是露出那假得要死的笑容吧！！每一次、每一次，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只会满不在乎地笑笑，我在你心里有一丝一毫的存在感吗？哈……什么重新成为朋友，骗人！我不会被你骗的！！” 爱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她认识的星野爱绝不可能是这样想的！ 否则——岂不是她错了？一直以来都是她搞错了？ 如果星野爱没有骗人，一直想要和她重新成为朋友——那她心中的嫉妒与憎恨要怎么办？！她心中的崇拜和憧憬要怎么办啊？！ 星野爱仰头看着妮诺，她心里曾经最好的朋友正凶恶地注视她，不由自主地，她眸中的六芒星颤栗，微翘的嘴角变得纠结扭曲。 “不是的……”星野爱向着妮诺，吐出了无力的发抖的声音，然后用力地闭了一次眼，再睁开，声音才不再发抖，“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想重新和妮诺你，成为朋友的。” 闻言，妮诺轻扬起脸，露出嫌恶的表情。 “我根本没有不在乎你啊！！”星野爱已经忍受不住了，她的声调陡然升高，“我才不会不把妮诺你不放在眼里啊！！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过任何一个朋友，甚至没有过任何一段亲近的关系，妮诺你就是我第一个交上的朋友呀！！” 星野爱脸上已经彻底失去笑容了，她鼓起了勇气释放自己感情：“自从妮诺、还有高峯你们疏远我以后，我就每天每天都过得好寂寞，好痛苦啊……每天都想着向你们道歉，每天都想着怎么和你们和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啊！ “而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根本想不明白！ “是单纯讨厌我这个人吧？那样的话，我不是根本没有办法吗！” 星野爱的声音中，不知不觉地透出一股强烈的愤懑，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攥紧拳头，紫色琉璃般的眼眸直视着妮诺的眼睛，星辰的光辉在其中如泪水般四溢流淌。 “我好难过……好难过哦……”星野爱直白地对妮诺表达了自己的心情，“每次和妮诺吵架后，我都非常的难受，非常的想哭。一直以来，摆出满不在乎的笑容，只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正确的做法是怎么样的，难道是一直吵下去吗？！可是我不会啊……如果我露出笑容装作不在意的话，最起码，我们还能作为B小町的共同成员，继续偶像的工作，不是吗？” 妮诺此时已经完全呆住了，星野爱的行为和话语几乎粉碎了星野爱一直以来在她心里的形象，她的呼吸开始不畅，腹部激烈起伏。 “妮诺酱，我想要和你和好啊—— “这绝对不是谎言呐……” 星野爱说完，忽地愣了一下，她抬起右手，纤细的手指在自己脸颊上抹了抹，然后低头观察，发现有晶亮的液体沾在手指头上。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哭出来了。 一直关注着两人争吵的，其他B小町的成员顿时惊愕万分！她们此前没有任何人见过星野爱哭泣的样子，甚至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葵、环奈和美波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作为B小町元老的高峯和芽依同样不敢相信。 她们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看下去了，心中形象破裂的不只妮诺，还有她们。 星野爱将右手慢慢伸向妮诺，展示自己的泪水，凄凄地说：“即使是这样……妮诺酱也不能相信我吗？” “……” 要相信吗？要相信吗？要相信吗？要相信吗？要相信吗？要相信吗？要相信吗？要相信吗？要相信吗？要相信吗？ 混乱的思绪在妮诺大脑里搅动。 难道她真要相信，那位耀眼、不带私情、爱着每一个人、高高在上、不可触及，如同现人神般的偶像大人——其实如同凡人一样，也会受伤，也会想要朋友？ 可是……如果是那样……她这数年来对毫无过错的人的疯狂憎恨，对本应是朋友的人的丑陋嫉妒，要怎么办？ 妮诺有想过假如星野爱是平凡的女孩子，她可以和星野爱普通地做朋友……但事到如今！真变成那样的话—— 一直以来她所犯下的错误，甚至可以说是罪行，要怎么办啊？！ 自己的丑陋是难以接受的，反复伤害对方产生的愧疚更是会将自己压垮！ 星野爱，一定是完美无敌的偶像大人！ 才对！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妮诺突然娇狂地笑起来，她瞪着眼睛盯着星野爱的脸，道，“我知道了，你、是接到了什么剧本要扮演某个角色，所以来用我当做试验对象！！果然，当了演员就更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混账！演技变得再好，也不要来恶心我啊！明明正常的你根本不会说这些懦弱的话，也根本不会掉眼泪，强大又冷酷—— “真要和我做朋友，麻烦你再在乎一点，再真诚一点，拿出真心来！ “你现在的样子实在太恶心了！别再装模作样了！！” 妮诺的话现场每一个人都清晰地听见了，也传入了星野爱的耳朵里。 星野爱呆呆地望着妮诺，望着她曾经最好的朋友…… 眼睛里的两颗启明星，一瞬间漆黑了。 星野爱绝望了。 即使这样剖开胸膛，拿出自己再真诚不过的心意，妮诺依旧不相信自己。 不。 只是那样的话，或许还好呢。 妮诺是，绝不会接受真实的自己吧？ 要再继续说吗？再继续诉说自己的真心吗？ 可是她已经…… 不行了。 呵呵~谁叫她一直说谎呢？这就是报应。 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梦幻般的未来并不存在。 如果可以让你不再觉得恶心，如果可以让你高兴，那就这样吧。 “哈~~”星野爱樱唇间倾吐出宛若叹息的轻笑声，接着，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张开的嘴巴收敛成微笑，无力下垂的手臂关节再次拥有力量，前倾微弯的脖子和腰部重新挺直——种种、一切会暴露她糟糕心情的小细节全部收起来，然后张开眼睛。 六芒星的黑暗迅速褪去了，绽放出皎洁纯白的光芒。 “嘻嘻，妮诺酱太敏锐了吧！”星野爱注视着妮诺，说道，“我确实是在演戏，因为我最近收到的剧本里，有个角色就是这样地向朋友请求和好，但我不太确定我会演得怎么样，所以就找妮诺酱你试一下啦！抱歉抱歉~” 是妮诺否定了星野爱，是妮诺说星野爱是在演戏骗人。但当星野爱真的承认时，她又动摇了，心底刺痛：“果然……那些都是假的……吗？” 现场的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即使那个人是爱，她们也难以接受这一瞬间的转变。 “唔，不过果然驾驭得不好呢，这个剧本还是推掉吧。”星野爱继续说着，一脸若无其事的随意表情，目光看向斜上方的天花板，自顾自地自言自语，“但是……” 她停了一下，目光又回到了妮诺身上：“我想要和妮诺和好的想法，是真的。” 不等妮诺及其他B小町偶像们反应过来，星野爱就上前一步，拉起了妮诺的手：“妮诺酱，真是对不起，有时我会太过沉迷偶像工作，不小心忽视了你……一定是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吧，但那都不是我的本意喔~” “所以啊……我们和好吧？”星野爱笑颜艳艳，对着妮诺说，“我们两边都是，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妮诺近距离地望着星野爱的脸，那张精致无比的脸上，重新挂满了像平常一样令人神魂颠倒的美丽笑容，掩盖了泪痕。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她喃喃道，眼神有些呆滞。 “嗯嗯嗯！”星野爱眼眉弯弯，笑意盈盈，活泼地发出可爱的肯定声。 最终，在那样的星野爱的攻势下，妮诺僵硬地弯了弯嘴角，说：“那就……那样吧。” “太好了！”星野爱大张胳膊，将妮诺抱了一下，又放开。 接着，完美的偶像大人看向众人：“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一瞬间反差过头的变脸，B小町的偶像们难以接受，但如果是想要顺势和好的这套说辞的话，她们……愿意相信。 “啊啊，没什么。” “哇哦，爱的演技太强了，我刚刚差点就陷进去了。” “是啊，我觉得接那个剧本也没问题，肯定能火。” 其中几位B小町的偶像，状若热烈地讨论起来，而星野爱用脸上明媚可人的漂亮微笑去回应她们。 白猫小黑在房间的角落里甩着尾巴。 …… …… “输了。” 别墅大门的台阶上，博丽咲彩对程宇说道。 “是这样啊，唉……”程宇遥望着天空中被乌云遮蔽、晦暗不明的月亮，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罢了，咲彩你回去睡觉吧，毕竟最后一个值班的是你。” 博丽咲彩拍了拍程宇的肩膀，也不说什么，径直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只留下程宇凝望着月亮深思。 …… …… B小町众人的房间里，大家也都开始睡下了。 星野爱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自己的被铺貌若平静地躺下，然后闭上眼。 闭上眼的一瞬间，她两道俏眉紧锁在一起，但她急忙松开了。 只是看起来很安详地睡着。 白猫小黑踱着步子，悄无声息地来到那样的星野爱的被铺旁，在右上方卷成一团，也开始闭上眼睛睡了。 过了好一会儿，相当的一段时间，白猫小黑的左耳突然弹了一下。 小黑听到了脚步声，很轻微的脚步声，在靠近星野爱。 脚步声的主人是谁，小黑认出来了，所以没有在意，依然酣睡。 可是，随着一阵窸窣声，小黑依靠声音判断，脚步声的主人竟在星野爱的被铺上躺下了，躺在尚未熟睡的星野爱身边。 小黑在犹豫要不要睁眼看看，又感觉到那人伸手摇了摇星野爱，同时星野爱也转过身来面对那人。 “小爱，果然还没睡着吗……”那人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着，“我知道的，你刚刚的眼泪，绝对不是什么演技。说出来的话…… “也绝对不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