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80从鹰猎开始发家致富》 第一章 有爸爸的感觉真好啊 “孩儿他娘，你别拦我，我这就到村部借马车，去林场给咱家小峰讨个公道去！gcd的天下，还反了他们了，凭啥顶替了小峰的工作，还打咱家娃！” “当家的！你腿还没好利索呢，孩子工作没了咱再想别的办法，万一再出点啥事儿，咱们这个家可咋过啊！” …… 岳峰感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中，是年轻时候老家的样子，自己躺在西屋的炕头上，右腿骨折还没好利索的父亲正在跟母亲愤怒的争吵，如果不是腿上还打着夹板，作势就要冲出房间。 父母争吵的声音小了许多，慢慢的又隐入了平静中。 接下来迷迷瞪瞪陆续又有各种声音在脑门附近响起，岳峰隐约听到好似有家里邻居，村里的亲戚等来看望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岳峰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入眼处，是一片泥巴糊出来的土墙连接着泛黄报纸糊成的顶棚。 老房子低矮，偏仄，整个房间里光线暗淡，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户能隐约透光。 记忆中的景象跟现实慢慢重叠，大量记忆中尘封的信息重新被激活，充斥岳峰的脑海。 岳峰，四处观察了一圈，目光停留在门后的月份牌上。 1980年，9月12日，庚申年，农历八月初四。 难道是，重生了？ 岳峰从起初的疑惑，四处打量，到沉睡的记忆慢慢激活，整个人也从开始的恍惚到意外，到震惊，最后是嘴角一抹难以抑制的狂喜！ 上辈子，岳峰过的还真不咋滴，用句时髦点的话说，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客观点说，其实年轻时候的岳峰家的条件在村里并不算太差的， 大哥接了二爷爷的班，在市煤矿当了工人，又找了个媳妇在城里落户，成了吃商品粮的城里人。 父亲会赶大车，在村里生产队也算一号人物。 岳峰是家里老二，下面还有个小自己十二岁的妹妹。 家道中落的关键性节点，就是在岳峰身上。 家里掏空家底儿托人给岳峰在山上林场找了个临时归楞的活儿，但是去没待几天，就被人给打昏迷送了回来，腿上受伤的父亲大动肝火，拄着拐去村部借了马车，就要亲自上山给儿子讨个公道。 结果，原本腿脚就不利索的父亲，在上山的路上被大炮卵子（大公野猪）袭击意外去世。 家中的顶梁柱坍塌，整个家从此一蹶不振。岳峰成了家里的劳力，但是在生产队累死累活干一年，也赚不到几个钱，一家人能吃饱都勉强。 好在，长白山下野生动物资源丰富，这个年代又不禁枪不禁猎，岳峰家世代猎户出身，从小跟父亲就在农闲的时候进山打猎，还从爷爷那里传下来一手训鹰的本事。 靠着这些山货的贴补，全家人总算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后来，岳峰二十五岁的时候，在一个叫王铁嘴的媒婆忽悠下，娶了个外乡女人做老婆，结婚几年要不上孩子，才知道被骗了，这个媳妇儿有毛病。 知道真相后的岳峰性情大变，日子过的越来越差，沉迷于酗酒，还学会了耍钱，从此浑浑噩噩，直到六十岁在一场宿醉后去世。 想到这，岳峰慌乱的出屋，径直来到父母休息的东屋。 还好，父亲还在炕上躺着，还没有上山呢。 “爸！！”看到父亲常年劳作晒得黝黑的面庞，岳峰心底一沉，语气中已经带着几分哭腔。 “小峰醒了！感觉咋样，头晕不？”父亲岳磊挣扎着从炕沿上起身应道。 “嗯，醒了！您的腿感觉好点没？”岳峰走到炕沿上，握住了父亲犹如钢钎子似的大手。 岳父上下打量了自己儿子一眼，又摸了摸岳峰额头的包，愤愤不平的说道：“杂草的，明天我就去大队借车上山，到时候喊上你李叔，一起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算了吧！我这不是没事儿嘛！妈呢？” 岳峰一反常态的没有拱火儿，反而是很理智的往下压事儿。 上辈子，父亲岳磊的意外，严格来说跟岳峰拱火儿有直接的关系。 19岁的少年，正是要面子的时候，被人打了，还丢了工作，这让岳峰感觉自己在村里抬不起头来，这才在晚饭时候说了几句拱火的话，结果导致老爸丢掉了性命。 重生的岳峰，此刻骨子里可是个活了六十多岁的灵魂，心智已经极为成熟。 “你妈去村头接你哥了！村部打来电话说你哥跟你嫂子今天回来，你妈喂了猪就领着静静去村头等着了！”父亲岳磊说道。 “奥！” 岳峰想到记忆里大哥跟嫂子这次回家的嘴脸，脸上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 “那个姓周的收了咱家的钱，你在林场工作以及被打的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岳磊斜倚着墙从炕沿盒子里取出一个烟袋锅子，又从烟袋杆上的布包里取出烟丝细细的往里填好压实。 岳峰听到这心头一动，思考两秒之后说道：“归楞这个活儿也不是啥好活儿，说是有希望拿到林场的正式编制，其实就是坑人的说辞而已，整个楞厂都是外包的，只有检尺的人是林场编！ 那里都是包工的把头手下招的人，还有好多是外地来的盲流子出身，那天动手打我的人，好几个就是盲流子，下回去还能不能找到人都两说。 楞厂外包，连公家单位都算不上，跟他们讲不了多少道理！ 您腿还没好利索，我脑袋也受了伤，这种情况咱们找上门去能咋地？ 还是先暂时搁置吧，等咱们都养好伤了，再找机会找回场子！归楞厂就在那里，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听到儿子的话，岳磊微微一愣。 印象中的岳峰是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性格暴躁，可是今天却改性了，听到自己要去找后账的言论非但没有拱火儿，反而变得理智冷静起来。 这番分析说完，有理有据，让人生不出反驳的想法。 “那…等你大哥回来了，听听他咋说！” 说话间，岳磊手中的烟袋锅子填好烟丝了，岳峰很有眼力见的取出一根火柴给父亲点燃，老爸叼着烟嘴抽了两口，烟斗燃烧仓里红光亮起，屋里很快就弥漫起烟草的气息。 上辈子，岳峰记忆中的父亲形象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变得模糊，但是此刻，刚刚46岁的父亲，还是个年轻的中年人的形象。 有爸爸的感觉，真好啊！ 岳峰就这么静静地坐在炕沿上，心底无比感慨。 第二章 扯啥都是虚的，想办法搞钱啊！ 爷俩又闲聊了一会儿，很快院门口传来了母亲推动木头栅栏门的动静。 岳峰听到动静起身出屋，很快就看到了拎着几个油纸包满脸高兴的母亲，以及跟在身后的大哥大嫂两人。 “妈！哥，嫂子！”岳峰站在北屋门口沉声喊人。 “小峰醒了啊！快屋里躺着去！”老妈孟玉兰看到岳峰醒了，立马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岳峰，还摸了摸岳峰的额头。 脸颊上感受着母亲手指略带粗糙的抚摸，岳峰心底又是一沉。 “他兄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觉得不得劲，嫂子跟你大哥回头哪天有空的，带你去镇上卫生院查查去！对了，这次回来，嫂子给你买了爱吃的米糕！”嫂子陈红也走到了岳峰面前，假装关切的问道。 “谢谢嫂子跟大哥，我没事儿了，家里养几天就行！走了这么远的路累了吧，进屋！”岳峰没有戳穿嫂子的‘善意’，引着俩人就进了北屋。 家里只有三间土坯房子，中间进门就是厨房，左右两侧分别是盘着半截炕的格局，岳峰引着哥哥嫂子进了老爸养伤的屋。又是一阵寒暄。 为啥用寒暄来形容呢，实在是说的都是没有什么营养的话，大哥岳山本就不善言辞，进屋之后多半是能说会道的嫂子表演。 俩人双职工，又没有要孩子，一个月单单工资发到手就有五六十块，可大老远回一趟家，只买了两包两毛五一斤的米糕拎着，这还是知道家里父亲骨折，兄弟被人打昏迷在家养伤的前提下。 从大哥大嫂进了屋，岳峰就表现的极为安静。 上辈子的大哥大嫂，自从进城吃上商品粮之后，跟家里的联系仅限于逢年过节的来往，平日里几乎都见不到人的。 岳峰之所以对自己这个嫂子印象不好，还是上辈子岳峰结婚的时候。 当时按照村里的行情，普通人家结婚，要60-200不等的彩礼，家里刚翻盖了新房子，手里没有多少余钱，张罗结婚花费的钱都是岳峰出去借的。 看到这可能有人会问了，大哥大嫂不是双职工吗？父亲去世了，母亲身体又不好，那长兄如父，按道理大哥岳山应该接济自家弟弟才对，毕竟结婚是个人生大事儿。 但是现实结果就是，哥哥岳山只带回来了12块钱，岳峰询问起来，大哥支支吾吾给出的解释是，大嫂娘家的弟弟刚借钱买了自行车跟缝纫机，家里没钱！ 从这时候开始，岳峰就看透了大哥跟大嫂的性情，虽然骨子里是亲兄弟，但是大哥是亲大哥，大嫂，却不是亲大嫂。 等到了后世生活上遇到问题，包括母亲去世等家里一系列的变故，大哥大嫂的态度，也一如既往的微妙，动钱的事儿上，嫂子屡次的表现都没有让岳峰‘失望’。 中午一家人吃了一顿饭，到了下午三点多，大哥跟大嫂当天就回去了，连夜都没在家里过。 吃饱喝足躺在炕上的岳峰，此刻看着报纸糊的顶棚，脑袋里思绪万千。 指着生产队那点工分发家致富肯定是不可能的，要想出人头地，必须要做出改变。 扯啥都是虚的，想办法搞钱啊！！ 在当时这个社会背景下，其实普通农民是没有什么挣钱渠道的。 整个兴安村大队，总共六个生产队，村集体以种地为主要业务，一个壮劳力，一年到头忙活下来，哪怕满勤360个工，一个工几分钱，年底分红撑死能拿到个十块八块的。 遇上年景差粮食收成不好，忙活一年甚至还要倒挂欠大队的钱或者粮食。 当然，靠山吃山，距离长白山近，除了种地之外，也有别的来钱手段。 比如人家山脚下的兴华大队，组织村民进山采人参，采蘑菇、木耳等山货。 再比如，位于山脚下跟满族人混居的靠山屯那边，还有人组织猎人带着猎狗上山打猎，将山中的野猪熊瞎子等猎物带下山来改善生活，或者卖给供销社赚钱。 那个年代，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没有禁枪，山中的野生动物资源极为丰厚，每到入秋，甚至山脚下的农田里，都会有野猪或者熊瞎子下山贴秋膘还需要村民组织护卫队，家门口看到猞猁野猪老鹰啥的，几乎司空见惯。 岳家，从祖爷爷那辈儿就有猎人的传承，到了岳峰父亲岳磊这里，家传的狩猎技艺也没有丢下，岳磊在农闲的时候，靠着进山下套子，逮点狍子野兔之类的山货也能补充家中的肉食。 岳峰从小就对进山打猎非常的热衷，上辈子不仅会训鹰，还养了好几条猎犬，在周边的村子中，也算得上有名有姓的岳炮头。 上辈子岳峰打猎的手艺不错，但是经商的能力却几近于零，岳峰这人又好面子，村里人甭管关系远近，看到岳峰在山上打了山牲口拖回家，村民得到消息之后就会舔着脸来搭把手帮点力所能及的忙，等走的时候，岳峰就会根据关系远近送一块一两斤、三五斤不等的肉。 家里生活因为每年秋后进山打猎的缘故，倒是过得去，但是真金白银，却没攒下多少，等结婚几年发现要不上孩子，岳峰的性情潜移默化发生改变，又染上了酗酒耍钱的恶习，那日子就过得更差了。 现在，老天爷既然给了岳峰重生的机会，这一辈子，必然不会走之前的老路。 理清思绪的岳峰从炕上爬起来，穿上外套就出了屋。 “妈！咱家以前传下来织网的梭子跟训鹰的老家伙什放哪里了？”岳峰在院里冲母亲问道。 “梭子？在仓房西南角上那个破箱子里，你找那玩意干嘛？” “我有用！” 岳峰得到答案之后，闪身就钻进了仓房一通翻找。 很快，织网的木梭子被岳峰翻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翻出来一张长六米，宽三米网口三指宽的骑笼网，外加老辈传来的几个大小纯铜转环跟几套牛骨板跟响铜大鹰铃铛。 岳峰想法很简单，再这么得过且过下去，还是无法改变家庭的命运。 现在阶段，买枪家里肯定没那个钱，一把16号挂管少说几百块，全新的56半在供销社里更是一千多。 养狗回报周期太长，好的猎犬可遇不可求，而且目前家里粮食不富裕，同样难度很大。 想要从零开始起步赚钱，对岳峰来说，最短的路径，就是趁着秋天开始过鹰的时间，下网逮鹰，然后训鹰捕猎打小围。 第3章 三步走 这个年代，山上野生动物的密度远超后世，村边地头儿就有野鸡兔子，河边山脚下，更是有沙半斤、飞龙等山珍，到了山里红松林，还有皮毛非常值钱的灰狗子（松鼠）黄叶子（黄鼠狼），森林深处还有紫貂，这些都是可以卖大钱的宝贝。 这个年代的村民多半怯懦且保守，在市场经济还没有开放的年代，打到野味儿多半也是改善了家中伙食，根本就不敢拿到城里卖。哪怕最有经济头脑的，也不过是半遮半掩去大集上换点物资改善生活。 但是重活一世的岳峰知道，城里个体经济已经开始早期萌芽，国家对市场经济的管控，也逐渐趋向于形式化，在这个到处都是机会的年代，只要胆子大，赚点钱并不难。 凭借猎鹰打小围虽然不像带着狗帮干野猪打黑熊那么过瘾，但玩得好，秋冬两季下来，赚的钱攒一把16号挂管绰绰有余。 等有了枪，就有了对抗野猪跟熊瞎子的资本，到时候再淘换几条猎狗，那闯山猎人的班底就算初步拉起来了。 岳峰将仓房里的‘古董’宝贝拿到院子里检查了一下，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略好一些。 那张逮小鹰的骑笼网保存比较好，除了边角位置被老鼠咬断了几根线之外，整体破损不严重，并不影响使用。 现在时间刚过了白露没几天，正是猛禽开始南迁的时节，如果运气好逮个根骨硬实的鹞子（雌性雀鹰），那村边周围活动的沙半鸡、飞龙、以及灰狗子等小型猎物，都在岳峰的狩猎目标当中。 网还能用，暂时就不需要重新织网了，不过现在岳峰想去河边树林下网逮鹰，还缺着点东西。 只见他在仓房里又翻找一通，杂物底下，找到了一盘细铁丝。 岳峰将铁丝破开，然后手很巧的编起了笼子。 这个铁丝笼子呈现一个圆柱形，直径只有十来公分，但是长度却超过了三十公分，看起来比例有些失调，算不上美观，但是岳峰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 等笼子做好了，岳峰又从老妈的针线笸箩里，找出来一卷用来绷被面的粗棉线来。 儿子脑袋受伤初愈，老妈倒也没有管岳峰张罗啥。 就见岳峰在自己屋里忙活了许久，用棉线编制了一整套栓鹰的器具。 提到训鹰，用的东西这里需要特别讲解一下。 鹰猎文化自古至今传承到现在，用具早已经不知道迭代改良了多少次，所以传下来的器具包括制作方法，以及使用方法已经非常成熟。 这套拴鹞子的器具，包括两条长二十多公分的绑腿儿，学名两开。 两开靠近一端的位置编绳的时候留了收口的眼儿，眼儿往下是长度六公分左右的韭菜扁绕腿，韭菜扁长度外面收口的位置，同样也留着一个眼儿，这样等给鹰上绑腿的时候，就可以通过绕两圈然后反扣内穿的方式，把两开简洁方便的固定在鹰爪上方的位置。 这两条两开绑腿儿下面，岳峰打了一个8字形状的连接器，这玩意儿学名叫蛤蟆儿，一头连接着转环，一头可以将两开内穿反扣，将绑腿儿的两开固定在连接位置。 在转环的下面，是一条长度超过60公分的八编圆楞五尺。 按照训鹰老辈人的传承，这条长绳子，叫做五尺，长度一米多对折起来用，在平常架鹰或栓鹰的时候，抓紧五尺，就可以让鹰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家里的粗棉线不多，岳峰不敢彻底祸祸了，所以只编了六十公分左右，拿来栓小鹰肯定够用了。 刚起步，想要追求那些细节没啥必要，够用就好。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已经几十年没有弄过了，但是岳峰编制的这两开蛤蟆外加五尺小鹰专用三件套，质量依然非常抗打。 绑腿的韭菜扁位置紧密中不失柔软，反穿固定用的眼儿留的大小合适，到了两开后半段，又变成了圆楞形，捏着两开底端绳屁股，十几公分的手编绳子竟然可以轻松站起来，刚栓的小鹰就算用嘴叨，也根本咬不动。 忙活了半下午，拴鹰三件套弄好了，天也慢慢黑下来。 家里的老幺静静放学回家了，一家四口人在东屋炕桌上安稳的吃饭。 该说不说，这时候家里的伙食是真的差，岳峰跟岳磊爷俩因为是伤员，一人有一个二合面馒头，其他人吃的是玉米面窝头，饭桌上一盆没啥油星的炖土豆，外加一碟咸菜。再加上一人一碗玉米碴子粥，就是一顿晚饭。 在吃饭的时候，老幺妹妹静静一直用眼神不时地瞟着岳峰跟岳磊手中的二面馒头。 岳峰见状，将馒头一掰两半，递给妹妹一半。 “给，吃了长大个！窝头给我吃！” “谢谢哥哥！”妹妹接过馒头甜甜的道谢，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所谓的二合面馒头，就是用白面掺了玉米面蒸的馒头，这年头细粮金贵，家里的主食一般都是以玉米为主，家里少量的白面，还是用大米换的，除了过年过节包饺子，平日里基本吃不到。 “静静，不许抢哥哥的馒头，你哥哥头上有伤呢！”母亲孟玉兰低声呵斥道。 “没事儿，让静静吃吧！我吃口窝头就行！肚子也不饿！”岳峰摸了摸妹妹的头。 小丫头看看母亲再看看哥哥，又将手里的馒头放到了岳峰面前，委屈的眼泪忍不住的簌簌掉下来。 这一幕，岳峰看在眼里一阵心酸。 这个年代物资匮乏，家里日子不好过呀，可怜自己家的小老幺，竟然被个杂粮面馒头馋的掉眼泪。 “乖乖的，不哭了！馒头给你吃！等过两天，哥哥给你逮沙半鸡吃！”岳峰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心疼的小声哄道。 “真的？”听到沙半鸡，静静前一秒还掉眼泪呢，下一秒双眼放光。 “真的，最晚一星期，我肯定让你吃上沙半鸡！”岳峰非常肯定的说道。 “二哥真好！”听到有鸡吃，静静也不哭了，抱着岳峰的胳膊就一顿晃悠。 “不过先说好啊，想吃鸡，待会儿吃饱了饭，跟我去院里干点活儿！” 第4章 骑笼网，河边逮小鹰 “行，只要有鸡肉吃，二哥让我干啥我干啥！”小老幺痛快的答应着。 母亲看着兄妹俩感情这么好，也不再呵斥小老幺，无奈的说道：“你呀，就知道惯着她！距离下雪还早呢，这会儿刚入秋，树叶子还没掉光呢，上哪给她逮沙半鸡去！” 岳峰咧嘴一笑：“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 很快吃完了晚饭，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 岳峰从五斗橱上取下家里唯一的电器手电筒，领着妹妹就去了院子里。 “二哥，你让我帮你干嘛呀？”小老幺侧着头好奇的问道。 岳峰指着仓房稻草秸秆勒成的屋檐说：“这里有宿窝的老家贼，我手伸不进去，你帮我伸手逮出来，我有用！” “老家贼？老家贼烧着吃可香了！”小吃货静静听到草檐下有老家雀，岳峰后面的话根本就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烧老家贼吃。 岳峰摇摇头：“不行，这老家贼我有大用！直接关系着过两天能不能吃上沙半鸡，静静乖，听话！” “好吧！”在小丫头的脑袋里，肯定是沙半鸡比老家贼更好吃，肉也更多，所以静静强忍着馋虫答应下来。 简单的沟通完，岳峰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抱着静静来到了房檐下面。 傍晚天快黑的时候，岳峰已经早早的观察过了，在仓房的草檐底下有麻雀宿窝过夜，想要明天一早去逮鹞子，这麻雀当诱子，必不可少。 只见岳峰用手电筒在房檐下简单的扫了一遍，随后选中一处鸡蛋大小的小草洞冲着妹妹小声说道：“这里面应该是有一到两只！掏到之后不要害怕也不要声张，其他房檐下应该还有，别吓飞了！！” “嗯嗯！我以前掏过，不怕！”静静应了一声。 下一秒，岳峰将手电筒叼在嘴里照着刚才的草洞，随后双手举起妹妹，平稳的靠近房檐。 岳峰猜的很准，静静的小手正好可以伸进草洞里，只见她小手一抓，就掏出了两只毛茸茸的老家贼。 “二哥，抓住了，俩！！”静静很激动，但还是记着刚才岳峰的叮嘱，压低着嗓子，小手抓着两只麻雀，一点都不敢撒手。 “别紧张，放笼子里！”岳峰把老幺放回地面，然后打开了脚边的小滚笼子。 两只老家贼被放进笼子里，一入笼，就开始胡乱挣扎起来。 “干得好，窗户口这边应该还有两只！继续！” “奥奥！” 很快，岳峰故技重施，给妹妹指明了位置之后，小老幺又把肉乎乎的小手探进了房檐下。 这次出了点小意外，静静只抓牢了一只，另一只挣扎了几下，从静静的手里挣脱了，只留下一把尾羽。 “飞了一只！还在我手里拉了粑粑！”静静将掌心的那只塞进笼子，有些不高兴的嘀咕道。 “好了，三只也够用了！进屋洗洗手，早点睡觉！”岳峰安慰了妹妹一句，然后检查一遍滚笼确认关好了，随后拎着笼子就进了屋。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天刚蒙蒙亮呢，岳峰就早早的从炕上爬起来了。 老妈在外间厨房里烧火做玉米粥，岳峰连早饭都没吃，揣了两个窝头拎着笼子拿上挂网跟小鹰三件套就离家，直奔村外的河边小树林。 这逮小鹰选地方下网也是有学问的，像鹞子（雀鹰）跟松子（日本松雀鹰）这种小型猛禽，在这个季节迁徙时间周期拉的比较长，老辈儿人说，它们会等风，也就是气流，乘着气流集中性的往南方飞。 春天过鹰，是繁殖性迁徙，从越冬地回到繁殖地，时间周期比较短，最多半个月。 秋天猛禽迁徙时间跨度就比较长了，不同的猛禽，从处暑开始，一直持续到小雪都会有多批次的分布。除此之外，还有部分洼林的鹰选择不迁移，在繁殖地过冬。 现在刚过寒露，最近几天又没有大北风，所以猛禽都会选择在一些食物充足的地方活动。 野外啥地方食物充足呢？离不开树林，水源这种地方。 岳峰选择下骑笼网的地方，就是这么一处逮小鹰的场子。 这是一片水曲柳跟山杨树混杂的小树林，场子很干净，靠近河岸边的外围区域还有一些小的灌木丛。 岳峰绕着河边这片林子溜达了一圈，很快选择了一处适合下骑笼网的位置。 所谓的骑笼网，其实很简单，就是选择一处合适的地方，然后将网片挂在两侧的树上用活扣暂时固定，在网底下的区域，垂直网纲线的方向放置一个长长的滚笼，笼子里放诱子。 这样，如果周围有猛禽活动，就很容易发现滚笼里的鸟，猛禽攻击笼子里的鸟，鸟就会在长筒装的笼子里左右逃窜狂奔，猛禽在追捕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就撞到网上了，从而把活扣给拉开。 网受力跌落，就把猛禽给兜在网里了。 这种单片骑笼网用来逮中小型的猛禽非常简单方便，有条件的还可以选择不同的地方多布置几块网片，用来增加捕获成功率。 当然，现在的岳峰手里只有一块网，很快布置好之后，就溜溜达达绕着河边晃悠起来。 早上的村头林子，各种鸟叫声此起彼伏，气温大概在七八度上下，算不上太冷，但也不是太舒服。行走间裤腿子粘上一些露水，岳峰也不在乎，溜溜达达的到处观察，查看一些细微的痕迹。 在落雪之前，河边的痕迹并不好辨认，但是岳峰依然依靠自己的眼力，发现了黄皮子跟沙半鸡活动的痕迹。 他默默的将这些痕迹都记在了心里，等搞到鹰训好了，这边也是岳峰的狩猎场范围。 慢慢的，天色大亮，太阳升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岳峰绕回了骑笼网的位置。 隔着老远，就看到骑笼网上面的两个活扣脱落下来。 岳峰快步上前，很快就发现了滚笼旁边被兜在网里的小鹰。 一只秋花摆胸（亚成体的雌性日本松雀鹰）。 猛禽都是雌性比雄性大，这松雀鹰也不例外。 这只小鹰大概体重有个三两左右，眼睛瞳孔因为受到惊吓而眯成针状，浑身上下都是亚成体特有的羽毛纹路，懂得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岳峰今天的目标是个头大一个号的雌性雀鹰，这种刚出窝没几个月的秋花摆胸并不是他的目标，岳峰轻轻地将鹰从网上摘下来，随手就放掉了。 重新整理好骑笼挂网，又检查了一遍网底下的诱子确认没有问题，岳峰找了个距离骑笼网三四十米的大粗树躲了起来，坐在树底下晒着太阳打盹儿。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岳峰刚有点困意，就听到叽叽叽急促尖锐的声音响起。 他朝着骑笼网看了一眼，发现又有鹰把网撞了下来。 隔着几十米远，岳峰就发现，这次撞网的鹰个头明显大了一个号，此刻鹰翅膀被网缠住，不停的挣扎，但是越挣扎缠的越紧。 岳峰快步上前，只是看了一眼，就忙不迭的蹲下收拾起来。 逮了一只鹞子！ 第5章 下网重量七两半的铁鹞子 这鹞子是深色系的亚种，个头非常大，归拢明白从网上摘下来之后拿在手里，分量接近七两半左右。 头版有点雕相的意思，前胸开阔，膀子毛片薄，夹的挺紧，爪子四指呈一个十字型，抓把不错，爪子粗细程度乍一看，都快赶上小鸡鹰（雄性苍鹰）的爪子了。 最让岳峰稀罕的是，这鹞子不仅生了一副大鹰相，浑身的羽毛也有说法。 背部的羽毛没有亚成体雀鹰的金边，背毛漆黑一片，胸前是那种二年鹰退毛后才会有的青灰色横纹脯花。 从相鹰的专业角度来看，这大青鹞子身板非常扎实，条顺毛靓骨架结构优秀，再配合上七两半左右的体格子，训出来之后出围从麻雀到斑鸠沙半鸡灰狗子等猎物，全都不在话下。 用鹰谱上的术语来描述这架鹰，那是正儿八经的铁鹞子。 仔细的摘下挂网，岳峰从兜里掏出一只破了个窟窿的袜子，直接将这大青鹞子给裹了起来。脑袋从窟窿位置探出来，整只鹰好像裹在了斗篷中似的。 这袜子有一定的弹性，用来暂时束缚刚下网的鹰正合用，翅膀贴身抿起，爪子伸开贴着尾羽，岳峰掏出一根棉布条简单的把腿跟尾巴这里绕了两圈捆好，这小鹰就被彻底拿下了。 逮到了自己想要的鹞子，岳峰把骑笼网跟滚笼简单一收拾，扁着小鹰就朝着家的方向赶去。 这刚下网的鹰，按道理讲处于极度惊吓的应激状态，稍有点风吹草动啥的，就会急促的尖叫释放自己的恐慌，但是这只大青鹞子回家路上表现倒是不错。 只是刚拿在手里的时候尖声嚎了几声，后半程被岳峰扁在手里一声不吭，一双眼睛到处滴溜溜的乱看。 等到了家，才刚刚九点四十而已，岳峰喊了母亲帮忙，娘俩人搭手将提前准备好的栓鹰三件套给鹰装扮上，这大青鹞子在经历了短暂的身体舒展之后，再次被岳峰用破了洞的袜子给裹了起来扁在手里。 老话说，大鹰怕熬，小鹰怕扁，啥叫扁呢？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用手给他轻轻的攥在手心里。 等小鹰逐渐适应了这种身体被束缚的状态不再害怕了，那也就意味着人跟鹰的熟悉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放鹞子都是扁放，也就是在发现猎物之后，用手扁着鹰手臂发力丢出，鹰会借着鹰把式的助力快速的飞出去捕捉锁定的猎物。 扁放这种方式，因为多了一个人为丢出去的动作，所以猎鹰出击时候的初始速度非常快，这就大大的提升了捕猎的成功率。 上好了两开跟蛤蟆五尺这些零碎，岳峰给小鹰沾了点水稍作调整，随后就左手扁着鹰在家里溜达起来。 这只鹰就在岳峰眼前几十米外下网，从下网到被紧好，前后时间不超过五分钟，所以网具对鹰的损伤微乎其微，岳峰在给鹰补了水之后，接下来的短时间里，就不需要再考虑别的了。 生鹰下网，膘都是圆的，这只大青鹞子的胸脯摸起来非常厚实，只要不干膛缺了水，短时间里根本就不怕饿坏了。 岳峰的计划很简单，滚笼里的三只麻雀，就是这只鹰出猎前的食物储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四天应该就能起性认猎物。等第一次捕猎成功之后，后面鹰就可以自食其力靠自己逮的猎物填饱肚子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时间，岳峰都是在扁着鹰的状态度过，老爸岳磊对岳峰逮的这只大青鹞子挺感兴趣的，吃过午饭之后帮着岳峰扁了一会儿，下午岳峰重新接手之后，一直裹在袜子里扁到了傍晚。 等天色慢慢暗下来之后，岳峰吃过晚饭，将裹了一整天的鹞子解开了束缚。 只见岳峰右手戴着一只加厚的劳保手套，五尺绕在手指间缠了好几圈，抓紧绑着小鹰腿的两开，摊开了手掌心。 原本趴在手中一动不动的大青鹞子，在岳峰微微晃动手掌的操作下，慢慢挺直了身子，随后平稳的站了起来。 在训鹰的专业术语中，这叫上手！ 只要鹰能上手了，就算是亲和度达到了初级，代表着鹰已经初步习惯了人的存在，不是那么极度恐慌挣扎的状态了。 当然，这里让鹰上手站稳，也是岳峰取了巧的，天色黑下来，屋里只有油灯照明，鹰看不太清楚周围的环境，胆子自然大一些。 只见岳峰调整了下手臂架鹰的角度，鹞子很顺利的站在了岳峰大拇指的位置，加厚劳保手套这个位置有一块比较厚的贴皮，鹞子爪子如果突然发力，对人的伤害也会小一些。 很快，大青鹞子站稳了手，浑身的毛很快的蓬松，然后又立刻贴紧。 岳峰眼疾手快的微微侧身，就见小鹰屁股一撅，呲溜一下，一道白色的水箭力道十足的射向后方。 鹰打条了！ 因为白天补过几次水的原因，这一条鹰粑粑状态非常不错。 其实岳峰给鹰松绑，主要目的就是让鹰打条，鹰扁在手里没啥问题，但是当天刚下网的鹰，肚子里肯定还没清膛呢，憋粑粑太久容易出小问题。 拉了一泡粑粑的大青鹞子，状态比刚才又好了一分，两条大长腿在岳峰手上站得笔直，尾巴拢成一根棍儿，紧紧贴着手背的位置，整架鹰在手上的站相就非常霸气。 “嘿嘿！你今天栓的这青鹞子，看起来不孬呀！”老爹岳磊歪着头扫了一眼儿子手中的猎鹰，抽着烟袋锅子感慨道。 “确实挺好，个头大，膀子薄，抓把也大，你瞧瞧这鹰的大环，都快赶上鸡鹰了！”岳峰对老爸的评价感觉很受用，有些卖弄的在老爹面前显摆起来。 岳磊对训鹰并不如岳峰精通，当初爷爷还在的时候让他学，他一直觉得鹰猎打小围不如带狗带枪打大围过瘾。但是哪怕不精通，平日里耳濡目染的，简单的皮毛还是知道的。 岳磊点点头问道：“你打算几天出围？要不要半夜换个班，我帮你架几个小时？我记得老辈人不是说，训鹰半夜要熬鹰吗？” 岳峰摇摇头：“小鹰不用熬，没事儿用袜子给它紧上扁着就行，明天在家里扁一天，后天王庄村大集，我带着去闯一天脸，回家开食儿下个毛轴儿，晚上再扁半夜。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后天早上出轴之后就差不多该上性了！到时候挂上弦儿，用活麻雀成一把鹰试试！争取这仨麻雀用完，就给鹰放上！” 第6章 扁鹰，闯脸，做食儿下毛轴儿 岳磊点点头：“行！你爷爷传给你的这训鹰的手艺倒是一点没落下！” 当天晚上，岳峰架了不到一个小时的鹰，又给鹰捆上了，点灯熬油一直到了晚上十一点多，这才将鹰解开栓在了家里的靠椅被上。 被攥手里扁了一天的鹰，上了架之后，很快就放松下来，浑身的羽毛蓬松成了一个毛茸茸的球，在岳峰吹灯上炕睡觉之后，很快就把头埋到了脖子里单腿儿休息。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东屋里老妈刚起床，岳峰听到动静就醒了穿好衣服下炕，第一件事儿就是把椅子背儿上的大青鹞子又给紧上了。 接下来不管起床撒尿，还是洗脸吃饭，岳峰都是一手扁着鹞子，单手进行，休息几个小时恢复部分野性的青鹞子，很快又适应了昨天的节奏。 接下来的一整天时间，岳峰几乎都是扁着鹰在家里待着，中午跟傍晚各给鹰松绑一次上手站个半小时，其他时间跟昨天几乎一模一样。 等到了第三天凌晨，岳峰将养在笼子里的麻雀取出一只，捏死之后扒皮开膛，直接带着毛泡在了水里。 等天蒙蒙亮，岳峰又早早的起床了，把鹰捆好，从大锅里取了两个窝窝头揣怀里，溜溜达达出了家门，直奔隔壁村的大集。 这个年代的农村大集，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明面上几乎见不到多少钞票交易的存在，大家多数都是把自己家里有限的物资拿出来，到大集上交换自己能用到的东西。 岳峰扁着鹰，在大集上溜达了一圈，很快选中了靠近村口的大槐树下坐了下来。 这边有人下棋，还有不少看热闹的观众，说话声，争执声，偶尔还会哄堂大笑，这种环境给鹰闯脸，位置足够用。 看到这，可能有好多人脑袋里会有个疑问，这闯脸是咋回事儿？ 其实很简单，用科学的角度来解释，就是社会化适应。让鹰熟悉人类活动的刺激，使鹰习惯了人的存在，慢慢的放下应激。 等鹰闯脸闯熟了，哪怕面对一群人在面前，眼皮也不抬，该吃吃，该喝喝，不再惧怕。 只有闯脸彻底熟透的鹰，才能带出去出围，否则一撒手，鹰害怕然后飞了，只能两眼含泪望天空了。 大集从早上天刚亮一直赶到了下午三点多，等人都走差不多了，岳峰这才扁着小鹰往家里赶。 经过一整天的闯脸，这大青鹞子看人的眼神明显放松了许多，瞳孔都不再凝聚成针尖了。 等到家之后，岳峰给鹰解开束缚让憋了大半天的鹰打条，随后从锅台上将泡了一整夜的带毛麻雀取了过来。 从鹰下网开始算，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三天时间，岳峰除了给补充足够的水之外，小鹰一口肉都没吃过，今天打出来的条，已经基本只剩下水条了。 用训鹰的术语形容，现在鹰已经彻底空膛了。 连扁带闯脸，几天下来鹰已经不太怕人了，肚子又饿的很。 在看到岳峰手里泡水麻雀的时候，小鹰瞬间就动了。 一个发力前冲，结果因为栓腿儿的两开在岳峰手里攥着呢，直接大头朝下吊在了那里。 岳峰右手捏着两开，轻轻一荡，小鹰重新借力回到手上站好，随后岳峰左手捏着麻雀小心地放在了小鹰的爪子底下。 啪！就听到一声脆响，大青鹞子的利爪犹如闪电般速度极快的一把抓住了羽毛湿哒哒的麻雀，随后低头疯狂的吃了起来。 饿空膛了的鹞子，吃食儿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麻雀经过开膛，又在水里泡了一夜，肉里的鲜血早都泡出来了，基本是约等于泡水的白肉。 这种肉喂鹰，给鹰提供的能量要少的多，但是此刻饿狠了的小鹰也顾不上这些了，闷头就是一通撕吧。 换成活的麻雀，鹰逮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拔毛，把毛薅光了才开始下嘴，但是此刻泡水的麻雀，羽毛彻底湿透了，鹰吃的时候除了翅膀跟尾巴的大翎，其他小绒毛根本就挑不出来。 就这么，前后不到三分钟的功夫，一只泡水麻雀就被旋进了肚子里。 吃完麻雀，小鹰胸口嗉囊的位置微微隆起一个小凸起，这种嗉子里有食儿的状态，就不能扁鹰了，岳峰直接拿了个马扎，架着鹰坐在了自家的院子里。 该说不说，这大青鹞子的性格很稳定，哪怕吃了食儿端在手里进了院子，也在岳峰手上站的稳稳当当的。 岳峰架着鹰，一直在观察着这大青鹞子的细微反应，这家伙现在根本就不怕人了，连岳峰母亲孟玉兰从外面推门进院子，大青鹞子依然没挣扎。 每隔一会儿，青鹞子脖子那里就歪头扭一下，将嗉囊中的食儿压到下嗉胃里，随着慢慢适应站在手上架着的感觉，尾巴根底下的短毛，也慢慢蓬松起来，12根儿尾羽合拢成一条棍似的，隔一会儿就晃悠两下，看得出来比较放松。 岳峰见鹰比较放松，每隔一会儿就用左手给鹰捋捋毛，起初还稍微有点抗拒，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进，后面岳峰再给鹰捋毛的时候，大青鹞子也不紧毛了。 等到下午四点半，静静背着书包放学回来的时候，岳峰手中的鹞子已经彻底放松下来。 只见它连脸上的羽毛也彻底蓬松下来，用行话说，这叫开脸了，浑身的羽毛都蓬松成球，像个蹲在手上的老母鸡。 静静知道二哥逮回来的这架鹞子，就是她吃到沙半鸡的关键，所以最近几天她没事儿就凑到哥哥跟前来找小鹰玩儿。 不过岳峰知道猛禽再小也是猛禽的道理，一直不让妹妹碰鹰。 今天傍晚看到鹰的状态，岳峰破例让老幺摸了摸大青鹞的前胸，乐的小丫头咯咯笑。 当天晚饭，岳峰是单手架着鹰吃的，等吃过饭七点多钟，青鹞子嗉囊里的食儿就都压完了。 岳峰端着鹰点着油灯架到了十一点，这才把鹰栓好，熄灯上炕睡觉。 这一觉只睡了四个多小时，天还不亮呢，岳峰在听到村里第一声公鸡打鸣声音的时候，就早早的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椅子靠背上休息的鹰脑袋还插在羽毛中没抬头，岳峰起来之后，从床头取出一卷轮胎线揣兜里，随后就带着手套把鹰架上了。 从四点多，一直架到了五点半，大鹞子可算有反应了。 第7章 上性，挂弦儿，成鹰! 只见它原本缩着的脖子突然伸长，然后一次次的甩头。 前后几次的功夫，很快一团如大拇指指肚大小的黑色食团从小鹰的嘴里吐了出来。 这就是岳峰嘴里提到过的毛轴了。 猛禽在野外依靠捕捉各种猎物为生，吃到肚子里的食物，部分皮毛、骨头甚至异物等，在肚子里消化不了，就会在第二天一早，将这些杂物吐出来。 昨天喂泡水麻雀的时候，鹰吃食儿太猛，将打湿的羽毛也都彻底吞进了肚子，现在经过一整晚消化完毕了，自然就吐出来了。 猛禽吐出消化不了的食团这种反应，属于正常行为。 在长期的训鹰养鹰实践中，聪明的训鹰人发现，食团会带出鹰肠胃中的消化液等物质。 出了轴的鹰，实战中摄食欲望更强，捕猎的时候气头儿更猛，所以在训鹰的过程中，就有了故意给鹰下轴的行为。 轴分为几种，常见的有毛轴，麻轴儿，训大鹰的时候还会用到冰糖轴、萝卜轴等不同的类型。 岳峰用打湿的麻雀喂鹰，下的就是毛轴，这也是他训鹰最喜欢用的轴，羽毛细腻柔软，不容易伤鹰，吐轴之后还能带出更多的腔内消化液，综合效果更佳。 吐出轴之后的大青鹞子，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院墙外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有起早的麻雀渣渣叫，岳峰手上站着的小鹰，一双眼睛四处乱找，嘴巴壳儿下面以及眼睛周围一圈的小绒毛都散开了。 这是上性儿的代表性状态，岳峰见状，立马把鹰扁到了手里，将提前准备好的轮胎线线头拴在了五尺最下端的位置。 挂弦儿成功！ 岳峰喊在正屋做饭的母亲从笼子里取出一只活麻雀，给麻雀一边翅膀上的主羽拽下来，然后清水给毛彻底打湿，再把一只腿儿给撅折，丢在了院子当中。 养在笼子里的麻雀已经经过几天的摧残，本身状态就不太好，现在又被弄断了腿，又没了翅膀毛，丢在院子里状态有些萎靡，只能小范围的蹦跶，时不时的还会摔倒。 准备工作做好，岳峰扁着鹰从屋里出来，上性了的鹞子一眼就认上了十几米外的受伤麻雀。 岳峰见状，右手平端扁着鹞子直接朝着麻雀丢了过去。 就看到出手的鹞子，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翅膀一伸，一敛，几个加速已经稳稳的将麻雀踩在了脚底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别看只是一次普通的模拟成鹰操作，岳峰已经从这鹞子的飞行姿态看出了些许端倪。 这大青鹞子逮麻雀，速度非常快，更难得的是离手之后一直大飞。 所谓的大飞，就是翅膀全部展开飞行，这样速度快，但是比较耗费体力。 这种鹰如果放上了，速度快，追猎猛，出手成功率非常高。 大飞之外，还有一种飞行方式是翅膀只伸开一半，这叫小飞，这样飞行比较省力，但是直线加速的速度就要慢的多了。 站在屋檐下的岳峰没有急着立刻赶过去，而是抓稳了轮胎线的另一头儿，一边收线，一边小心翼翼的朝着正在吃食儿的鹞鹰走去。 鹞鹰昨天那顿吃的是泡水的白肉，今天换上了血食儿，吃食儿欲望明显又有提升，几乎三下五除二就把麻雀翅膀上的大翎条给扯了下来，随后一口就能从麻雀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一只打湿羽毛的活麻雀，前后几口的功夫，就被撕成碎片吞进了肚子，就连坚硬的麻雀鸟喙跟没肉的小干腿儿、麻雀爪子，都被这大青鹞子给粗暴的吞进了肚子。 七两半的大青鹞子，一只麻雀根本就填不饱肚子，如果用正常进食的饭量来衡量的话，一天至少要吃三到四只才够。 不过训鹰没法讲人权，也没法讲动物保护法，想要尽快的成鹰下地干活儿，岳峰现在的这一整套流程，基本就是效率最高的选择了。 等鹰把麻雀吃完，岳峰也早已经将挂的十几米弦儿给重新捋顺收好，这根拴在五尺后面的弦儿相当于训鹰过程中的保险绳儿，可以确保不小心惊了鹰的时候，不至于丢鹰前功尽弃。 院里的成鹰操作，岳峰非常满意，这架大青鹞子的表现比岳峰的预期还要好一些。 胆子大，体力足，狩猎的时候大飞加速不惜力气，这几项特质都集中在一架鹰身上，假以时日等把鹰放顺了，必然是一员悍将。 岳峰重新把鹰架起来，在院子里溜达着闲逛，累了就马扎上坐一会儿，直到天彻底黑下来，这才进屋跟爸妈一起吃饭。 吃过了晚饭，鹰嗉子里的食儿已经彻底压进下嗉消失了，岳峰带着手套扁一会儿鹰，再撒开重新架一会儿，平均一个小时切换一回。 按照训练计划，明天岳峰就打算带鹰去实战成鹰了，所以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岳峰点着油灯，摆弄着鹰，一直坚持到下半夜两点半，鹰都站在人的手上脑袋插翅膀缝彻底睡着了，这才栓好鹰上炕眯一会儿。 四点半多，鸡一叫，岳峰就一骨碌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套上鞋子，就把椅子靠背上的鹰架了起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不到，大青鹞子惯例甩头吐毛轴，岳峰捏散毛轴扫了一眼确认没有问题，立刻扁上鹰，溜达着就出了家门。 天刚蒙蒙亮，整个村子都还是静悄悄的状态，秋天地里的活儿已经干完了，所以村里人这个点都起不来，一路出了村，只有零星几声狗叫。 岳峰扁着鹰出了村，一边在路上走，一边留神道边下地的小鸟啥的。 刚下地的生鹰，好多都不认个头大的猎物，不过岳峰手里扁着的大青鹞子可不是这种孬鹰，岳峰刚出村头没多远，就发现手里扁着的鹰，正在朝着二十几米外的灌木堆儿使劲。 鹰的视力一定是远远强过普通人视力的，岳峰发现这青鹞子认上猎物之后，立马就站在原地仔细的观察。 定睛观察了几秒，岳峰很快发现了在灌木堆儿里的猎物。 第8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一只个头明显比成体小半个号的当年亚成体沙半鸡，此刻正在灌木底下啄食小虫子，一边啄，还一边小声的叫。 这种机会岳峰怎么可能放过，给鹰挂上弦儿，随后平端着鹰扁放出手。 就看这只大青鹞子犹如一道闪电似的，嗖的一下就贴着地皮飞掠而去，临近灌木丛的时候，猛地往下一砸，下一秒立刻响起了沙半鸡的惨叫声。 一击命中！！ 怪不的那些养鹰的前辈们，对挑鹰有那么多的说法讲究呢。 选择大于努力，这先天条件好的鹰，不管是训，还是拿来用，那是真省事儿呀！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实战成鹰，在出村不到一里地的路边一次性成功！ 岳峰耐着性子等了七八秒，这才不紧不慢的一边捋线一边朝着鹰落地的位置走去。 灌木丛底下，大青鹞一双大爪子死死地踩着一只沙半鸡，脑袋一点一点的不停往下薅毛，岳峰都走到跟前了，鹰也不怕人，等沙半鸡脖子的毛都薅干净了，很快撕开鸡皮肤，大口的啄食起来。 第一次实战下地扁放狩猎成功，岳峰没有急着抢下猎物，而是任由这大青鹞子吃了起来。一直等鹰将沙半鸡的脑袋连带着整条脖子都扯碎吞下肚子，岳峰这才摘下左手手套，盖在了鹞子脚下的猎物身上。 看不到猎物了，鹞子很自然的就松了爪子，岳峰右手抓好两开把鹰重新架起来，左手隔着手套抓好沙半鸡藏在背后，扭头就往家里赶。 实战狩猎成功了，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刚成上的鹰不敢多放，这其中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一只沙半鸡的脖子加上整个脑袋，分量比一只麻雀要重不少了，现在嗉子里有血食，如果再次出手，鹰大概率不会正干，如果继续放，搞不好猎物没抓到，反而把鹰给放滑头了。 等架着鹰回到家，也才六点十分而已，老妈已经做好了早饭，但是老幺儿静静还没有起床。 岳峰轻轻的推开了东屋的房门，小声喊道：“静静，起来吃沙半鸡了！” 原本睡的挺香的小丫头，听到沙半鸡三个字，几乎条件反射似的一骨碌从炕上翻身抬起头来。 岳峰侧身挡着鹰的视线，左手拎着没有脑袋跟脖子的沙半鸡在妹妹眼前晃了晃。 “看，这是今天早上去成鹰逮到的！快点起床了，让咱妈用锅底灰给你烧熟了吃！” “呀，真逮到了！这只沙半鸡咋没有脑袋呢！”静静揉了揉眼睛，很快穿好衣服，就打量起岳峰带回来的猎物。 “脑袋跟脖子给鹰吃了！剩下的鸡归你！” “二哥真好！吃鸡咯！！”小丫头的幸福就是那么简单，一只小鸡在手，蹦蹦跳跳就去找她妈了。 其实一只沙半鸡也没多大，成年的公鸡，也就有个半斤左右，岳峰今天早上逮的是一只当年繁殖的小母鸡儿，个头只有四两不到的样子，去了头跟脖子，剩下的净肉撑死还有二两。 不过就算这样，小丫头也挺知足了，老妈连鸡毛都没拔，直接整个儿丢进了灶塘里。 很快燃烧羽毛的古怪味道就飘进了鼻孔里，小丫头就守着锅台寸步不离，直到烧熟之后，母亲从灰堆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肉团。 这玩意儿跟烧鸽子有点类似，别看刚掏出来好像黑漆漆的没法下嘴，但是把毛烧焦后的壳儿扒开之后，红红的嫩肉一点都没受影响。吃的时候只需要把内脏整团掏出来，剩下的就可以吃了。 老妈给烧熟的沙半鸡规整好，随后递到了口水都快留下来的老幺手里。 “这就吃了？”岳峰溺爱的看了一眼妹妹，佯装生气的问道。 “啊？”静静投来了清澈但是愚蠢的目光。 “两根小鸡腿儿，给爸爸跟妈妈尝尝！你吃胸脯上的肉！”岳峰不容置疑的说道。 “奥！”小丫头有点舍不得，但还是听二哥的话，乖乖的把两条细细的鸡腿儿递到了爸妈的面前。 老爸老妈知道岳峰这是有意识的教育妹妹呢，也没出言阻止，接过小丫头掰下来的鸡腿儿之后，象征性的尝了尝。 “鸡肉好香呀！”静静撕下胸脯上的肉丝尝了一口，好看的眼睛顿时眯成了月牙。 “等鹰放稳了，往后天天给你逮沙半鸡吃！骨头别往嘴里塞，容易卡着！”岳峰笑呵呵的提醒道。 单手架着鹰，一顿简单的早饭就吃完了。 老爸听了岳峰早上出门成鹰的经过之后，对这架大青鹞子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接下来的一整天时间，岳峰扁着鹰一直在村子周围溜达，闯脸这活儿越熟越好，等下午四点多天快黑的时候，岳峰又用剩下的最后一只活麻雀在院里巩固了一回成鹰操作，随后晚上架到十二点，再次上炕休息。 昨天鹰等于一早一晚吃了两顿血食儿，早上吐出毛轴之后，气头儿又有了显著的提升，早上岳峰扁着鹰溜达着出门，沿着村道还没走到河边呢，又发现了猎物的踪迹。 一只大号虎斑鸠，此刻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在路边上，距离岳峰直线距离不超过十米。 山区这边的虎纹斑鸠，公子个头比沙半鸡可能还要大一些，秋天正是贴秋膘的季节，地里也不缺草籽儿等吃的，这家伙吃的圆滚滚的，给人一种都快要走不动道儿的错觉。 岳峰上辈子放鹰的经验挺足的，所以知道鹰猎斑鸠并不是太好的选择，斑鸠的毛非常松，搞不好就是抓一大把毛下来，正主儿早就飞走了。 换成平常的话，岳峰肯定不会在没太大把握的时候撒手放鹰，实在是今天这个倒霉的虎斑胆子太大了些，岳峰都走到距离七八米的跟前儿了，斑鸠依然不飞，圆滚滚的身子依然在道边上吃食儿。 这是红果果的勾引呀！叔可忍，婶子也忍不了！ 岳峰见状，果断放鹰出手。 大青鹞子在岳峰的手中，早已经按奈不住挣扎了好几次了，挣脱束缚之后，犹如一块精确制导的黑色板砖似的，径直砸在了大虎斑鸠的身上。 “咕咕咕！” 前一秒还毫不怕人的大虎斑，此刻被大青鹞子稳稳的按在脚下，甚至都没做出什么像样的挣扎，就被拿下了。 第9章 鹞子翻身 只见大青鹞子粗壮的大环爪指甲，毫不费力的刺入斑鸠的背部肌肉中，只是一把，斑鸠嘴里就吐出血来。 看样这大青鹞子在野外也有逮斑鸠的经验，昨天的沙半鸡逮住之后可没有这么凶，斑鸠毛松，遇到猛禽追杀，容易掉毛逃生，那在大青鹞子的眼中，就特意上了强度，一把攥了个结实，直接就是重伤。 岳峰捋着保险绳儿将挂弦儿收起，随后蹲在那里，任凭小鹰给斑鸠打毛。 等脖子的毛收拾差不多了，小鹰撕扯了几口带血的皮肉入肚，岳峰就故技重施用手套把斑鸠给遮挡起来。 等鹰松了爪子，岳峰把鹰架起，随后左手把藏起来的斑鸠塞到了左侧屁股背着的侧包当中。 鹰经过几次成鹰之后，捕猎的气头儿状态已经彻底起来了，岳峰感觉时机成熟，索性就给鹰上点强度，所以刚刚逮住的斑鸠没给吃几口呢，就藏了起来。 鹰的嗉子里没啥食儿，待会儿缓几分钟，就能继续捕猎，中间只要控制住鹰的体力储备别把鹰放劈了，就没有问题。 不管是训鹰还是训狗，在先天有一定天赋的前提下，更多的捕猎的技巧都是在实战中得到的提升，训鹰人所做的，无非就是在足够了解狩猎伙伴状态的同时，人为创造或者提供更好的实战机会罢了。 就这样，岳峰架着鹰又走了几分钟，从兜里掏出水壶来给鹰点了一口水，随后扁起来，继续搜寻猎物。 不知不觉间，岳峰就来到了河边小树林这片场子。 之前在逮鹰的时候，岳峰就发现这边有不少沙半鸡活动的痕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河边近灌木丛的一侧，应该有沙半鸡群活动。 岳峰扁着鹰小心翼翼的在岸边溜达了一圈，手中的鹰又开始四处搜寻起来。 突然间，小鹰把脖子一扭，眼睛死死的盯着几十米外的灌木丛不动了。 岳峰知道有戏，立马朝着灌木丛所在的方位走去。 现在的鹰气头儿已经很足了，但是岳峰为了尽快出猎，并没有训练叫远，这就导致他在放鹰的过程中，暂时不可避免的要挂弦儿当保险绳，否则鹰捕猎失败或者受到惊吓上了树叫不回来，那可就大条了。 挂了弦儿当保险绳，好处是不容易丢鹰，但也有坏处。 如果距离太远，地形又太复杂，保险绳容易挂到树枝等杂物上，所以想要提高成功率，最好的办法就是靠的足够近。 如果每个猎物都像刚才的那只胆大的虎斑似的，这出围的成功率可就有些吓人了。 当然，这是个例，在放鹰过程中并不占主流，大多数情况，还是需要猎人扁着鹰慢慢靠近，尽可能减少周围环境挂着弦儿对捕猎的影响。 岳峰蹑手蹑脚足足靠到了十米之内，这才果断的扁放丢出猎鹰。 早已经按奈不住的大青鹞出手之后贴着灌木树头的高度径直飞过去，到了灌木边的位置陡然变向，又生砸了下去。 呼啦啦！ 一群沙半鸡从灌木丛底下猛地起飞，几乎同时，灌木丛底下，传来了沙半鸡被鹰逮住之后的惨叫声。 这次大青鹞逮的是一头很肥的公沙半鸡，鹰爪一只爪子抱住鸡的脑袋，另一只爪子踩着沙半鸡的翅膀根，重量相差无几的两种生物，此刻却呈现出了碾压级别的悬殊战斗差距，造物主的神奇，可见一斑。 岳峰见逮住了，果断从背包里取出不久前那只被吃了几口的斑鸠，手套往鹰爪子上一盖，然后斑鸠往鹰面前一放，看到斑鸠红肉的小鹰立马松开爪子，踩着斑鸠又啃了起来。 岳峰顺势把鸡摘了下来，从背包里取出一只袜子，就像之前捆鹰似的，直接将沙半鸡给捆了起来，塞到了背包当中。 鹰逮到了猎物，岳峰放任它踏实的吃了几口肉，随后再次用手套把猎物盖住，将斑鸠从鹰爪下摘了下来。 把鹰架起，又给一口水补充一下，大概缓个三五分钟，等小鹰开始松毛了说明鹰体力恢复过来了，再次扁上鹰，继续往前走。 沙半鸡这种鸟飞行距离并不远，一般都是在熟悉的区域活动，刚才那一群目测有个十来只，被逮了一只之后，其他的鸡飞到了小河对面的灌木丛里躲了起来。 岳峰上辈子放鹰不知道逮了多少这玩意儿了，对它们的习性非常了解，等鹰休息好了，扁着就继续溜达，在外面晃悠一小圈，又慢慢的靠近了鸡群活动的位置。 早上连续成功狩猎两次，给这只青鹞子极大的提升了狩猎信心，此刻一点斑鸠肉进肚，虽然没吃饱，但也一定程度上补充了体能。 气头十足的青鹞子，很快又恢复了四处乱瞅，疯狂寻找猎物的状态。 在隔着几十米外的位置，很快小鹰又锁定了沙半鸡群的位置，岳峰故技重施，小心靠近之后，再次扁放丢出了手中的猎鹰。 有了不久前的突袭，这次沙半鸡群好似有了一点警惕，在大青鹞子出手的同时，沙半鸡也从灌木丛里飞了出来。 下一秒，让岳峰无比激动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大青鹞子迎着鸡群起来的位置径直冲过去，一个鹞子翻身，健壮有力的鹰爪凌空就抱住了一只沙半鸡！ “卧槽！！” 成语里有个鹞子翻身，但是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没近距离见过鹞子，更别提亲眼目睹鹞子在捕猎中翻身空抱这种超高难度的捕猎动作。 这么说吧，哪怕是在雀鹰这个物种当中，鹞子（雌性雀鹰）能在捕猎中做出鹞子翻身这个动作的个体也不多见，更多的是雄性雀鹰（细胸）才是此中高手，飞的飘逸，逮的巧儿。 亲眼目睹了鹞子翻身，岳峰兴奋地捋着线就追了过去。 等赶到的时候，沙半鸡又被大青鹞给按在那里了，还是老姿势，一只爪子按头，另一只爪子掐着翅膀根儿。 连续出猎逮了三只猎物，已经达到岳峰今天出围的既定目标，岳峰拿出那只老演员死斑鸠，熟练的换下了第二只沙半鸡。 按照之前的计划，这时候就该让鹰吃饱，回家压食儿继续举架闯脸了。 但是刚刚亲眼见识过了鹞子翻身之后，岳峰突然萌生出了改变自己原来训鹰计划的想法。 第10章 做食儿，叫远！ 逮的这么巧的大青鹞子，如果继续挂着弦儿放，安全倒是安全了，可这个行为犹如让鹰带着锁链跳舞。 想要尽快发挥出大青鹞子的全部本事，还是掐线儿撒两开放才是终极答案。 想要掐线儿撒两开放鹰，其实目前鹰跟人的熟悉度已经基本够了，差的无非就是建立叫远这个条件反射而已。 啥叫叫远？就是鹰放在一个地方，鹰把式拿着肉在几十米外，通过喊口令或者吹口哨，把鹰叫回到手上的操作。 岳峰原本计划是在实战中慢慢的培养亲和度跟熟悉度，等鹰挂着弦儿彻底放熟了，再考虑摘弦儿叫远的事儿。 现在训练计划要提前了。 打定主意的岳峰没有让鹰一次性吃饱斑鸠肉，而是放任吃了三成饱之后，又把斑鸠藏了起来。 此刻的大青鹞子，胸口嗉囊微微隆起一个小鼓包，连续几次捕猎耗费了不少体力，在岳峰手上站稳，小鹰就开始扭着脖子往底嗉里压食。 岳峰端着小鹰缓了一会儿，转身就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出围训练结束，回家缓缓，到家把今天喂鹰的食儿泡上，争取跳拳，叫远，两天的时间全都搞定。 等岳峰架着鹰走回到村口小卖部门口的时候，恰好被几个村里的妇女给碰上了。 “哟！小峰啊，从哪逮了一只鹰啊？看个头还不小呢！”小卖部老板娘李银花上下打量了几眼岳峰手上的鹰，貌似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岳峰微微抿嘴，应付道：“李婶儿赵婶儿刘嫂子，你们在这耍啊，这是我地头上捡的，养几天玩玩！” 村里长舌妇上辈子岳峰可是领教过的，此地不是久留之地，简单搭腔一句，岳峰就脚底抹油走人。 等岳峰走远了，刚才还笑容可掬的李银花撇撇嘴吐槽道：“岳家这个二小子也是个拎不清的。鹰可是吃肉的，现在人都吃不上肉，还养鹰玩？” 另一个妇女附和道：“我听说，前几天岳峰去林场上班，被人家打回来了，脑袋鼓了个大包，在炕上昏了好几天才醒！不会是被打坏了脑子了吧！架鹰走犬，他当自己是王爷贝勒呢！” …… 面对这种背后的嚼舌非议，岳峰根本就不理会，这帮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哪知道，哥们训鹰可不是单纯为了玩，而是借着这架小鹰积攒力量，摆脱上辈子窝囊一生的命运！ 架着鹰回到家里，岳峰抬手将小鹰栓在了家中椅子靠背上，随后背着挎包来到外间，掏出那两只鹰逮的活沙半鸡交给了正在准备午饭的母亲。 “鹰逮的！早上逮了仨，一个斑鸠，俩沙半鸡，斑鸠我拆肉喂鹰了，这俩鸡收拾一下，中午炖土豆吃！等鹰放的再顺一些，我就去山脚下逮飞龙了！”岳峰很自豪的跟母亲说着自己的收获。 家里人一开始对岳峰养鹰的态度基本上持中立态度，不鼓励，但是也不抵触。 但是在岳峰慢慢交出成绩来之后，母亲的反应明显要更加认可儿子的作为了。 “呀，逮的还是活的呢？这俩沙半鸡挺肥！”母亲孟玉兰攥着岳峰早上的战利品，非常高兴的说道。 “嗯，逮着之后我用死斑鸠换下来的！妈，咱家里还有不能穿的破袜子吗？回头逮多了，我打算进城卖！” “有，这些年穿坏没法补的袜子我都留着没舍得丢！等会儿我给你找！” “嗯呢！”岳峰应了一声，从灶台碗柜里拿了个空碗，拎着那只吃剩下的斑鸠就出了北屋门。 拔毛，简单收拾，随后岳峰将剩下的斑鸠肉分成了七八块，拔下来的大翎都丢了，那些柔软的绒毛也被岳峰收了起来。 这一步，用训鹰的行话来说，叫做食儿，也就是给鹰处理饲喂用的食物。 鹰把式想要尽可能的掌控鹰的状态，做食儿这一步必不可少，降膘的时候喂水食儿，增膘的时候给血食儿，把式把式，把的就是一口食儿。 不管大鹰小鹰，追求的都是一个膘满膛清。 膘满，意味着鹰的体力充沛，膛清，则鹰气头足，出围斗志昂扬。 想要做到这一点，对鹰把式的水平要求挺高，必须要结合实战的表现进行细微的调整。岳峰上辈子放了十几年鹰，对这里面的门道那可是门清。 想要训练叫远，鹰把式手上必须要有食儿，而且最好是血食儿。 岳峰把斑鸠胸脯上的肉切成一个一个肉丁块儿，随后掌心里藏上两块儿就重新架着鹰来到了院子里。 把鹰放在南墙根的木头架子上，挂弦儿确保不会出意外，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岳峰给右手套上两层加厚手套，随后背着身子伸开右臂，虎口位置掐着一块肉，在鹰面前半米左右的位置站定。 “嘿！！！”岳峰一声低吼，冲着小鹰亮出了自己手里的肉。 这声嘿就是建立条件反射的喂食口令了，小鹰刚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看清岳峰手上的肉之后，小家伙非常果断的从木头架上跳到了岳峰的右手手掌上，两只锋利犹如匕首的大爪子，踩着肉块就开始撕扯进食。 在鹰吃肉的过程中，岳峰每隔几秒就会嘿！嘿！嘿的喊几声，让鹰初步适应这个口令。 等鹰将一块肉丁吃完，岳峰再次将鹰放回到木头架上，这次将人跟鹰的距离，从半米拉开到了两米。 脚步站定，岳峰手上又变戏法似的多出一块肉。 嘿！ 下一秒，听到招呼的小鹰，毫不犹豫的再次飞到了岳峰的右手上，闷头继续吃肉。 刚才距离半米的时候，撑死叫跳拳，也就是从站立的位置跳到鹰把式的拳头上，第二次两米的距离，就算的上初级的叫远了。 岳峰放任小鹰将第二块肉吃完，随后重复前面的步骤。 这次距离提升到了八米，岳峰又取了一块肉藏在手心，继续叫远。 前面几天的高强度举架、控食儿跟闯脸，此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哪怕距离八米，在亮出肉块的下一秒，一声口令过后，大青鹞再次朝着岳峰径直飞了过来。 第11章 掐弦儿 大青鹞训练叫远的进度，比岳峰预期还要快一些，只用了三块肉，外加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已经能叫八米远了。 叫远这种鹰把式跟猎鹰互动的游戏，每天不能多玩，毕竟每次成功，鹰都会吃下许多肉，等肚子快吃饱的时候，鹰的小心思就会多起来，到时候再训反而效果不好。 第三次叫远完成之后，岳峰就端着提前做好的鹰食儿碗儿开始了正经喂鹰。 今天逮了三只猎物，鹰的体力消耗不少，所以这次岳峰喂鹰给的食物很足，碗里的斑鸠肉块混杂着用血水打湿的细绒毛，全都喂给了大青鹞，等肉吃完的时候，小鹰的嗉子已经鼓了起来。 以岳峰丰富经验来判断，这一顿大青鹞吃了大概八成饱！ 可怜的大青鹞，从下网回家到现在，可算是吃上第一顿饱饭了。 在岳峰的心目中，明天再巩固巩固叫远的距离，给五成饱大小食儿抻一天拉下气头，后天一早出围，应该就可以掐弦儿放了！ 给鹰喂上食，岳峰架着鹰一直呆到了中午开饭。 中午炒的菜是沙半鸡炖土豆，还没出锅呢，屋里已经满是鸡肉的肉香味儿，为了让家里人都能吃到肉，母亲将今天这两只沙半鸡切成了小块儿，虽然肉不多，但一家四口吃的津津有味。 等土豆跟鸡肉都吃光了，盆底儿的鸡汤也是美味，将窝窝头掰碎放进盆里吸透汤汁儿，筷子夹起来放入口中，那种鲜香的味道在舌尖味蕾炸开的感觉，比吃鸡肉还要好吃几分。 尽管肉还是不够吃，但看到妹妹跟爸妈满足的笑脸，岳峰的心也感觉自己幸福起来。 只要正干，日子总会过好的！等鹰能放顺了开始掐线放的时候，就是实现沙半鸡自由的时候！ 岳峰心底默默嘀咕道。 下午晚上继续架鹰扁鹰照灯花，第二天一早出轴之后，岳峰再次扁着鹰早早得出了村儿。 还是昨天小河边那片猎场，今天岳峰扁着鹰忙活到了九点多，总共到手三只沙半鸡，外加一只灰喜鹊，结束战斗。 昨天吃了八成饱的大青鹞，今天出围下地干活依然状态稳定，等回到家，岳峰做好鹰食儿之后继续巩固昨天的叫远训练。 只是第一回叫远，就把岳峰给惊着了。 间隔15米，抬手亮肉，喊一声就来！ 第二次叫远，岳峰把距离拉到了二十米，第三次干脆出了院门，结果依然是口令一出鹰就贴着地皮直线飞来。 用老训鹰人的话来说，那溜子正正的，掐弦儿放稳了。 因为大青鹞子出活了的关系，岳峰最近这两天，中午饭的伙食标准直线上升，昨天两只沙半鸡，今天三只，全都收拾好下了锅，给老幺妹儿吃的那叫一个幸福。 叫远训完，喂了个五分饱，下午晚上照旧。 等到了第二天，岳峰早上天刚亮就起来了，扁上鹰，背着侧包，连挂弦儿用的轮胎线都没带，主打一个轻车简从。 从这架青鹞子下网到现在，在岳峰手中的猎物战绩数量也小十只了，那真应了老一辈放鹰人嘴里说的，鹰越放越硬，气头儿越放越足，出门下地一双眼睛滴溜乱转，一点蛛丝马迹小动静，隔着老远就能发现。 没了挂弦儿的影响，岳峰放鹰的时机也自由了许多，前两天靠近到十米之内才敢撒手，今天二十米开外就已经提前丢出。 沙半鸡这种小型鹑类的鸟，本身就不擅长飞行，除非隔着四五十米就开始提前逃跑，否则等距离拉进到二十米内，哪怕是鸡群里体力最好的个体，面对状态神勇的大青鹞子扑杀，依然没有任何生还可能。 在河边小树林灌木丛周边活跃的那几群沙半鸡，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被岳峰给逮了九只。 连续被雀鹰偷袭捕捉，这群沙半鸡也被逮滑了，有点风吹草动就喜欢往灌木丛里面扎。 不过这点小困难难不住出围经验丰富的岳峰，他见鸡往灌木丛里躲，就捡一根棍儿到处敲打驱赶，等鸡钻出来起飞了，抬手就把鹰扁放出去。 没了挂弦儿的影响，这大青鹞子各种凌空翻身空抱，逮沙半鸡目前还没失手过，出手成功率百分之百！ 看到这，可能有人会问了，一只极品的鹞子，在鹰把式手里，一天可以干多少活儿？逮多少猎物？ 理论上的极限在哪岳峰不知道，但岳峰还记得自己上辈子的小鹰围纪录。 有一年岳峰秋天用骑笼网下了一架品相比大青鹞略差一点的浅色系桃心脯儿麻黄鹞子，带鹰出围从早上天亮，到下午三点回来，总计收获33只大小猎物。回村路上送人几只，回家收拾之后还炖了一大锅。 不知不觉，时间临近中午了，岳峰看着背包里用袜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沙半鸡颇为满足，打算回家吃饭了。 因为逮沙半鸡的关系，岳峰绕到了小河的对岸，再原路折返回去不太划算，索性就沿着小河边的林间小道往回走。 这边没走出多远呢，就听到山岗另一侧，隐约传来了zizizi尖细而清脆的声音。 下一秒，岳峰陡然停住脚步！ 这种声音可能不住山区的人不知道是啥动物，但是岳峰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飞龙！ 俗话说人间美味，天上龙肉，地上驴肉。 这句俗语中的龙肉，指的就是飞龙鸟。 飞龙学名叫花尾榛鸡，是一种林栖性的森林鸟类，个头比沙半鸡略大半个号，雄鸡大概一斤左右，雌性略小，有个七八两。 这飞龙鸟现在已经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了，但是在1980年，可没有动物保护法，长白山森林当中，这个时间节点，有的是！ 如果能活着逮几只这玩意儿回去，可是能卖出高价的！ 岳峰之所以没有急着去放鹰逮更值钱的飞龙，原因之一就是新出围的鹰还没放稳，今天掐弦儿放表现不错，也给了岳峰足够的信心。 想到这，岳峰扁着鹰朝着刚才飞龙叫的方向就赶了过去。 第12章 活禽的销路 岳峰步伐沉稳的爬上山岗子，对面是一大片缓坡，林中以针叶阔叶混交林为主，地上植物低矮少有灌木，一点都不闹，算是猎人们眼中的亮场子。 隔着至少三四十米，岳峰就发现了飞龙的踪迹。 五六只芦花羽色的飞龙，正在山梁子旁边的树下吃食儿嬉闹呢。 这种没怎么经过鹰的鸡群，放鹰的成功率是非常高的，岳峰装作若无其事，借着树干的遮挡，尽可能的靠近，这一小群飞龙鸟似乎也不太怕人，岳峰已经慢慢接近到三十米以内，但是鸡群中的雄鸡只是偶尔看几眼，依然我行我素。 岳峰手中的大青鹞早已经跃跃欲试了，连续几次想要突破岳峰手指的束缚，但岳峰都没有撒手。 在靠近到二十多米的时候，鸡群警惕起来，岳峰知道不能再往前靠了，果断放鹰出手。 进了山林当中，雀鹰的一身本事才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只见它带着扁放的初速度出手之后贴着地皮草头直线加速，犹如幽灵一般毫无声息的直冲飞龙鸡群。 zizizi！！雄鸡的尖锐示警声音响起，但是已经晚了！ 大青鹞一把将其中一只飞龙按在地上，被抓的飞龙挥舞着翅膀奋力挣扎，但徒劳无功。 等岳峰快步走到跟前，大青鹞经历一次倒爪调整姿态过后，已经基本结束战斗，又变成了一爪按鸡头，一爪子掐着飞龙翅膀根的经典造型。 满膘体重也才七两半左右的大青鹞，逮的这只飞龙鸟重量至少一斤打底儿，但除了刚开始的短暂挣扎之外，也并没有费多少力气。 岳峰忙不迭的用手套盖住猎物，从兜里掏出换食儿用的死沙半鸡换下活着的飞龙鸟，任凭大青鹞子奋力的撕扯血肉进食。 大青鹞子踩着沙半鸡的残缺尸体吃了几口肉，岳峰已经把这只全须全尾的飞龙鸟给收了起来。 破袜子里塞一只飞龙鸟，袜口的位置轻轻一扎，这鸟就老老实实的不能动弹了，岳峰把战利品往挎兜里一踹，带上鹰继续赶路。 一直沿着山梁子走到了山下，也没遇到第二次出手的机会，岳峰掏出水壶给鹰补了一点点水，随后沿着山路径直回家。 从小河北岸的山梁子回村，步行大概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岳峰扁着鹰哼着小曲儿，不知不觉就下了山。 中午头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家里吃饭歇晌，所以路上没碰到什么人，岳峰进屋栓好鹰，就背着挎包进了东屋。 “爸妈，我回来了！看，这是今天的收获！” 九个或青或黑不同颜色的袜子筒在炕边上一字排开，岳峰满脸的骄傲。 “一上午逮了这么多！！这可得吃好几顿呢！”孟玉兰看到儿子的收获，满脸的高兴。 “鹰放稳当了？”父亲岳磊也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嗯！今天掐弦儿撒两开放的！河边小树林那几群沙半鸡，来回绕着圈的放！对了，往回走的路上，碰到了一小群飞龙，我扁着鹰贴上去，逮了一只！” 说完这话，岳峰将个头明显大半个号的那只飞龙鸟往前放了放。 “这玩意儿好，拿来做汤，味道鲜的舌头都能吞下去！”母亲再次感叹道。 岳峰点点头：“咱们留两只沙半鸡自己吃，剩下的，明天一早我进城，看看能不能把这些活的沙半鸡跟飞龙卖了，换点钱或者粮票回来！！” “你想去矿务局那边的鬼市？”听话听音儿，父亲立马直到自己儿子打算干啥了。 岳峰也没有避讳，点点头道：“我听说鬼市天亮前没啥人管，想去试试，给猎物找点销路！” 岳磊似乎想到什么，眉头微皱道：“这沙半鸡跟飞龙虽然算是山珍，可听村里的陈猎户说，在城里很难卖上价，而且偷着卖东西，被逮到可挺麻烦的，不仅要罚款，严重了甚至还要进去蹲笆篱子！” “您说的卖不上价的那是夹子或者套子逮的死的！这个季节气温高也放不住，自然会被压价！咱们用鹰逮的可都是活的，如果有心伺候，给点水儿给点食儿，养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再说，现杀现做的飞龙跟沙半鸡，味道口感可比那些死的强多了！ 至于卖东西的风险，我总共就这么点东西，有人来逮，大不了东西不要了，撒腿就跑呗，机灵点，逮不到我！” 岳峰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这也是为啥他选择训鹰打小围，而不是下夹子或者套子的关键原因。 普通山下的猎户在山上下套子或者夹子，腿儿勤快点的，最多一天巡视一次撑死了，夹子或者套子逮到的猎物，除了个头大些的狍子跟野猪啥的偶尔能留下活口，其他的第二天巡视溜到的时候，猎物早就死去多时了。 死掉的鸡或者兔子啥的，血都没有放，虽然不至于变质，但拿来做菜的风味跟口感，远不如现杀的活鸡。 现阶段，东北农村里基本还处于生产队阶段，城里普通工人虽然待遇高些一个月能发几十块工资，但不逢年不过节舍得花钱买这些山珍吃的普通人还是少。 真正舍得吃这些高品质鲜活猎物的客户是什么人？不是煤矿招待，就是林场小灶食堂，这些单位现在可都是富得流油。鬼市那边的存在，其实跟这些特定人群的特定需求也有直接的关系，只是其中曲折不方便明说罢了。 简单的跟父母沟通了几句，岳峰的判断得到了父母的认可，第二天一早，刚过三点钟，岳峰就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 从村里步行进城，单程要走二三十里路，岳峰穿好衣服，打上绑腿，跨上包，将沙半鸡跟飞龙仔细装进包里，很快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二十岁的身体正处于巅峰状态，岳峰的腿脚很快，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来到了记忆中的丰城老城区。 这时候天刚蒙蒙亮，岳峰在街道上简单的辨认了一下，径直朝着矿务局东侧的福顺大街走去。 第13章 第一桶金 等岳峰来到鬼市，先装成买家在这条大街上溜达了一圈，除了观察买卖东西的人群有没有嫌疑之外，特别留意了可供逃走的退路。 这条街临着几个巷子，可谓四通八达，除非被人现场按住了手，否则以岳峰的腿脚，有人来逮也能跑脱。 路边蹲着不少人，他们面前或者摆着小号的面口袋，或者放着柳条编的筐等，至少上百人或蹲或站在路边，整条街却鸦雀无声。 这个鬼市已经出现半年多时间了，随着国家政策的放宽，打击投机倒把的执行力度逐渐放松下来，只要不是太倒霉或者被人盯上了，小批量的卖点物资，已经不太管了。 岳峰找了个没人的空位置蹲好，从兜里将带来的沙半鸡跟飞龙，摆在了脚底下。 用袜子筒装活禽这一招非常好用，沙半鸡只露出一个脑袋，丝毫不会挣扎。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岳峰面前的活禽，一个裹在灰色外套里的中年人蹲了下来。 “这是卖的沙半鸡还有飞龙？同志，什么价？”男子压低了嗓子小声问道。 岳峰毫不犹豫的说道：“沙半鸡七毛一只，飞龙公的，一块一！都是昨天刚下山，鲜活无伤的！” “这么贵？便宜点都要了！” 如果对方不说都要了的话，可能岳峰还真让个三分五分的，听到对方这么讲价，岳峰摇了摇头。 “这个价让不了，这可是真正的山珍，而且还是全须全尾活着的！逮这么几只鸡可不容易！”岳峰摇摇头。 对方见岳峰不松口，略作犹豫，起身走了。 距离天大亮还有一个多小时，岳峰也不着急。 很快又陆续过来几个问价的。 这鬼市里以卖粮食跟票据的居多，也有零星卖鸡蛋跟布匹猪肉的，但像这鲜活的沙半鸡跟飞龙鸟，只此一份。不少人就算不舍得买，也过来问个行情。 岳峰在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所以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买家。 又过了一会儿，来了个三十多岁的矮个子男人。 这个哥们穿着一身红星煤矿的工作服，在鬼市里绕了一圈，就来到了岳峰的面前。 “沙半鸡跟飞龙怎么卖的？” “沙半鸡七毛一只，飞龙一块一！全品无伤活的，宁吃飞禽半两不吃走兽一斤，营养非常丰富的！这可是山珍，不管是自己吃，还是送人，都是稀罕物儿！”岳峰非常活泛的说道。 “你这卖的也太贵了！前几天买的，沙半鸡才三毛！飞龙才五毛！”矮个子男人小声讲价道。 “那是套子或者夹子逮的死的！血都没放出来！我这可是全须全尾活的！价格能一样嘛！”岳峰非常自信的说道。 “行吧，给我来两只沙半鸡，一只飞龙！”矮个子男人指了指地上的鸟，说道。 “行，您带着口袋吧？这装鸟的袜子可不卖！挑好了哪只，我给您拿！” “带着呢！我要这两只”买家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布口袋抖落开，同时指了两只个头略大的沙半鸡。 岳峰把鸡挨个取出来，塞进对方的口袋，随后说道：“总共两块五毛钱！” 对方掏出钱来付账，拎着还在口袋里挣扎的小鸡儿转身离去。 两块五毛钱到手，这一趟就不算白来，开张了呀！ 听起来好像两块多钱不多，可按照当时的购买力来说，这可不是小钱了。 按照粮店的行情，没粉碎成粉的小麦一斤一毛三，玉米一毛，猪肉一斤才八毛钱。当然，这个价要有票，如果在鬼市上买，没票的价格还要高一些。 岳峰总共带了七只沙半鸡一只飞龙过来，卖掉三只之后，只剩下了五只沙半鸡。 之前那个讲价打算包圆的买家绕了一会儿，又过来了。 “五只沙半鸡打包，总共多少钱？” 岳峰：“七毛一只，三块五！诚心要的话，算三块四最低！” 好似岳峰卖掉的三只给对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这个买家见岳峰主动让了一毛钱，也不再尝试拿捏买家继续讨价还价。 岳峰这种行为看起来好像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其实也有自己的心思在里面，这种张嘴就想包圆的买家，不能表现的太迫切为了卖东西轻易降价，好似自己东西卖不出去似的，否则很容易被对方给拿捏住心思。。 对方暂时离去，过一会儿又回来，其实心底已经接受了岳峰第一次的报价。 这时候岳峰再主动让利，相当于即表明了态度，又给了对方心理上的台阶，一张一弛间，已经掌握了交易的主动。 毕竟，岳峰进城赶鬼市主要目的是找那种煤矿食堂或者招待采购的固定销路，而不是单纯的散着卖出东西。 “行，都给我装起来吧！”对方从后腰掏出一个叠着的化肥袋子，岳峰挨个将袜子摘下来，五只沙半鸡全都装进了袋子。 清点好钞票，岳峰将钱揣进了兜里起身打算离开。 这个买家忍不住问道：“你明天还来吗？” 岳峰略一犹豫：“不好说，大概率来不了！我家住在山脚下的村里，进城一趟要走要二十多里地呢！” “行吧，鬼市一早我每天都过来！下回来了再说！对了，你这鸡是咋逮的啊？” 岳峰：“想逮活的，只能用鹰！夹子或者套基本逮不着活的！” “用鹰？怪不的呢！能不能帮我多抓一些飞龙，如果行的话，我可以长期要！” “可以！鹰刚放上，我尽量试试，回头逮着了，还在这边碰头！” “好！” …… 目送这个男子离去，岳峰起身拍打了下身上的尘土，大步朝着不远处卖猪肉的摊位走去。 这个卖猪肉的摊位，老板将肉块切成一斤左右的肉条，用铁丝扎着摆在蛇皮袋上，不过生意好像不太好，岳峰都卖完了，他的肉却并没有卖出多少。 岳峰低头打量了一眼，怪不的没卖掉呢，剩下的肉多数都是后鞧的瘦肉，有油脂的肥肉不多。 这个年代油水少，割猪肉都喜欢肥的，这些瘦肉不太讨喜。 “大哥，肉咋卖的？” 第14章 岳峰的发展规划 “八毛一斤，不要票！” “还有肥点的吗？”岳峰看了对方身侧的爬犁一眼问道。 “就剩这么多了，腰板跟五花都卖完了！这头可是两百多斤的母猪肉，香得很！” “都是瘦的了，给来两斤，算一块五行不行？”岳峰问道。 对方也知道瘦肉不好卖，听到岳峰一次买两斤，一咬牙：“行，卖你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肉，交易完成，岳峰拎着肉条转身离去。 割了肉，岳峰溜溜达达又来到了另一个卖粮食的摊位前。 这个哥们面前放着两个小号口袋，一个口袋是玉米面，另一个口袋是白面，从岳峰过来摆摊就在这了，到现在好像还没开张。 “嘿，哥们！白面多少钱一斤？” “不要票，两毛一一斤！” 听到这价岳峰心头一震。 怪不得卖不掉呢，现在行情，凭票购买，国营粮油店里才一毛七左右，一斤差四分，在普通人眼里可不是小钱。 “两毛一斤，给我来十斤，能卖不？”岳峰也不墨迹，直接表明自己是个大客户。 “行！看你要的多，给你算两毛！” 掏钱付款，岳峰还白饶了一个装面的小号口袋。 买完了面跟肉，岳峰再无留恋，背上面口袋，扭头朝着回家的方向大步离去。 早上没吃早饭，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不过岳峰路过国营大饭店的时候没舍得进去买个包子吃，一个肉包三毛钱，吃倒是吃得起，但兜里这几块钱，目前岳峰还没这个底气。 背着面口袋，一步一步走回了家，等走到村头的时候，天刚亮，也就六点左右。 昨天晚上，岳峰已经跟家里人交代好了，等岳峰拎着肉背着面回到家，老爸正在院中央马扎上坐着，帮岳峰架鹰呢。 野外捕的鹰哪怕训出来了，每天的举架也不能少，尤其是早上，如果鹰把式偷了懒晚起，鹰容易反性，等带着出去干活儿一撒手，可能就直冲云霄再见来不及握手了。 “爸！我回来了！”岳峰推开院门就打了个招呼。 “卖掉了？” “嗯！沙半鸡七毛一只，飞龙一块一，被俩人包圆了！卖的钱，我割了点肉，又买了十斤白面！你腿上的伤还没养好呢，营养跟上了，好得快！”岳峰很自豪的说道。 “行！我二儿子长大了，知道心疼你爸了！！”父亲岳磊看着儿子拎回来的肉跟白面，感慨道。 “那我先进屋了！”岳峰拎着面口袋进了屋。 灶头上老妈正在煮玉米粥，看到儿子带回来的猪肉跟白面之后同样非常高兴，在得知昨天的猎物卖了五块九毛钱之后，顿时积极性大增。 “这些肉待会儿我上锅靠一下，留着炒菜吃！白面搀上玉米面，蒸二合面的馒头你小妹爱吃！”母亲孟玉兰接过儿子带回来的物资，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岳峰道：“妈，既然架鹰出围这条路能走通，那咱往后就不用那么省着吃了！我扁着鹰出去一趟，就能挣好几块钱，如果逮的是飞龙的话，可能挣得还更多！往后每天都能挣钱，咱家每天都吃细粮！” 听到儿子的败家言论，孟玉兰有些不满的撇撇嘴：“那咋行，我在东屋听你三点多就起来了，这几块钱来的不容易，家里花钱的地方还多呢！挣点钱哪能那么祸害！” 岳峰道：“这不叫祸害，吃的好了，我爸的腿才能早点恢复！等我攒够钱买把16号挂管，到时候跟我爸上山打溜围去，随便扛头猪回来，就能吃几个月！等攒点家底儿了，咱再养几条跑山的猎犬，到时候碰上熊瞎子都能给它放倒！！” 听着儿子的远大理想，母亲孟玉兰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许久之后才悠悠说道：“我不求咱家大富大贵，只愿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听我的妈，今天带回来的肉，留一半靠油炒菜，另一半咱们晚上包饺子吃！我吃饱了继续上山放鹰去，如果收获好，明天一早我还去赶鬼市！” “行！钱是你挣的，那就听你的！吃了中午饭我就剁饺子馅儿，咱家晚上吃饺子！” …… 吃完了早饭，已经快七点了，岳峰重新挎好包，扁着鹰又出了村。 半夜三点多就起来来回走了四十多里山路，说不累是骗人的，但是此刻的岳峰，脑袋中有一股彻底改变家庭现状的信念支撑着他继续前进。 村里其他人想要受累赚到钱还没机会呢，带着鹰出围，一天就能赚六块，可比生产队里一个公分挣五分钱划算多了。 昨天岳峰掐弦儿放鹰成功，那今天再去出围，选择的余地就大了许多。 大青鹞子被老爸天刚亮就架了起来，目前在岳峰手中乖得很，出了村之后眼睛就活了起来，哪怕道边树丛里有两只麻雀叫，它都朝着使劲，气头儿非常足。 鹰都放稳当了，岳峰肯定不会让鹞子去抓麻雀，只见他沿着昨天下山的那处山梁子，直接从山脚上了山。 河边小树林那片的沙半鸡不好逮了，岳峰将今天的狩猎目标，主要放在了飞龙上。 早上天亮到太阳刚升起来的这个阶段，是飞龙鸟成群结队放食儿的时间，岳峰刚进山走了没五百米，那熟悉的zizizi鸡叫声又传来了。 借着树干的遮挡，岳峰扁着鹰慢慢的拉近距离，在贴近到二十米以内之后，岳峰果断的扁放出手，杀气腾腾的大青鹞子贴着草皮就朝着鸡群飞去。 一击命中，飞龙鸟的惨叫声响起，其他幸运儿一哄而散。 岳峰快步跟上，从背包里取出昨天没吃完的半拉沙半鸡放在大青鹞的脚下，轻松换下了这只成年雄性飞龙鸟。 袜子裹好猎物塞进背包，一块一毛钱，揣进兜里。 任由大青鹞啄了几口鸡肉，岳峰重新将鹰架起，掏出水壶给鹰点一口水，战斗继续！ 早上的松林间，大大小小的飞龙三五成群，数量还真不少。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岳峰沿着东侧山根位置贴着山岗上山，一直走到西侧乱石跳，前后逮了五只飞龙鸟。 第15章 鹞子干野鸡，这业务超纲了！ 放稳的大青鹞，目前出猎的成功率依然还保持在恐怖的百分之百，每次只要岳峰选定了目标扁放出手，就没空过一回。 越放，鹰的狩猎信心越强，刚才逮最后一只小母飞龙鸟的时候，差不多隔着三十米就放鹰了，依然一个回合拿下！ 爬山不比走平路，稍微有点累的岳峰找了一处草地坐下简单的休息了一会儿，又给大青鹞子垫了两口肉一点水，大概十五分钟之后，穿过乱石滩，横穿山岗来到另一个山头儿。 岳峰此刻已经打定了主意，鹰的状态已经基本拉满了，今天在山上溜达一天，倒要看看能逮多少猎物！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岳峰沿着第二条山坡的山脊位置往东走，又用腿儿丈量了一个山头儿。 收获非常不错，又逮了六只飞龙，外加两只沙半鸡。 截止到上午十一点，岳峰背包当中，已经装了十三只猎物。 而手里的猎鹰，依然战意昂扬，毫无疲态！ 在山中行走，非常耗费体力，早上吃的粥跟窝窝头几个小时就消化完了，岳峰肚子饿了，腿儿也有些乏了，就找了一处阴凉歇了会儿，就着军用水壶里带的清水跟咸菜条，啃了两个从家里带来的窝窝头。 人要吃东西歇会儿，鹰也要歇会儿，岳峰摊开手让鹰站在虎口上，又补了一遍水，给了两口肉，一人一鹰，就这么在山上暂时修整。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鹰打了一根水条，岳峰也休息好了，重新将鹰扁起，跨上包，继续前进！ 这一走，又是两个半小时。 中午这个时间节点，不管是沙半鸡还是飞龙鸟，都躲在树荫或者灌木丛里休息，所以岳峰放鹰的收获少了许多，只逮了三只飞龙，外加两只挺肥的沙半鸡。 背包里的猎物已经增加到了十八只，袜子带的不够用，岳峰一咬牙，直接一只袜子里塞两只沙半鸡，得亏袜子弹性好，否则还有点放不下。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三点了，从目前这道山梁子步行回村至少还要四十分钟，岳峰决定今天的战斗到此为止，回家歇着了！ 打定了主意，岳峰又给鹰补了点水，昨天剩下的那半只沙半鸡已经被鹰啄的七七八八了，岳峰也不急着在山上喂鹰，等回家了再说。 就这样，岳峰扁着鹰沿着山梁子往下走，朝着回家的方向前进。 在距离下山的羊肠小道还有几十米远的时候，突然岳峰又发现了一小群沙半鸡的踪迹。 一颗风倒树旁边，从新钻出了许多次生的枝丫，几只沙半鸡正在树枝底下趴着土浴呢。 这种送到面前的机会，岳峰肯定是不会放过的，距离树底下位置大约二十米左右，岳峰直接扁鹰出手。 下一秒，就看到大青鹞子径直朝着猎物飞去。 就在岳峰以为小场面十拿八稳的时候，突然旁边传来了扑棱扑棱，犹如直升机起飞似的翅膀扑动声音。 咯咯！咯咯咯！！ 一只至少三斤开外的公野鸡突然从不远处的树丛里钻了出来，径直朝着对面的山坳飞去。 这大青鹞距离原先的目标最多还差三米远，发现大野鸡起飞之后也不知道这傻鹰咋想的，放弃唾手可得的沙半鸡，飞行中打了个弯儿朝着大公鸡追去。 看到这一幕，岳峰心里咯噔一下子。 麻蛋，鹞子干野鸡，这业务超纲了！ 正常的鹰猎，想要逮两三斤的成年野公鸡，至少也要用鸡鹰（雄性苍鹰，体重一斤二三两到一斤半左右）或者兔鹰（体重两斤一两到两斤半左右）才稳当。 大公鸡体力足，哪怕背着七两重的鹞子一翅膀飞个大几百米一点都不费劲，鹰不惜力的情况下撵公鸡，追上容易，但是降服难度非常大。 这个大青鹞有点憨呀！ 虽然大公鸡也是鸡，归鹰管，但毕竟体重上的巨大差距摆在面前，想要靠七两的体格子逮住成年的大野鸡绝非容易的事儿。 刚刚成上的鹰，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想到这，岳峰啥也顾不上了，朝着鹰飞过的方向，撒腿狂奔。 幸好这大青鹞子是偷袭出手，快要飞到地方的时候才将野鸡轰起来，所以实际追击的距离并不算长。 公野鸡只飞出了不到十五米，就被大青鹞一个鹞子翻身给掏上了。 掏是掏上了，但体型差距太过悬殊，大青鹞根本就没法控制住公野鸡，一鹰一鸡，从空中落到地上，在草丛里一通疯狂的折腾。 等岳峰喘着粗气赶到跟前儿的时候，彻底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大青鹞子用了一个双爪虎抱头的姿势，死死地抓住野鸡的脑袋，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公野鸡的头上。翅膀跟尾巴全部伸展开，勉强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大公鸡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不停的甩头跳跃，企图挣脱控制。 在岳峰走到跟前一米远的时候，公野鸡好像受到惊吓停顿了半秒，趁着这点时间空挡，大青鹞子低头冲着野鸡的左眼就是一口。 一口直接啄瞎左眼，鲜血当场就流下来了，大野鸡的挣扎力道更大了！ 岳峰忙不迭的出手控制住这只野鸡，将野鸡按住之后，这才上下打量踩在鸡脑袋上疯狂啄的大青鹞！ 干大货容易伤鹰，别说大的外伤了，哪怕是折一根大翎，岳峰都会心疼好久。 这家伙也太凶了！双爪虎抱头逮成年公野鸡不说，还会瞅机会啄眼睛，岳峰两世为人，上辈子至少放了十几年的鹰，也没听说过谁家栓过这么凶的鹞子！ 单鹞干野鸡，捡到宝了呀！ 简单的检查了下，大青鹞全须全尾没有受伤，岳峰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本来就打算下山回家了，没想到又逮了一只公野鸡，今天这趟出围，绝对算是功德圆满了。 公野鸡虽然个头大，但是肉质并不如沙半鸡跟飞龙好吃。作为大青鹞子逮的第一只野鸡，岳峰也不打算用肉替下来把野鸡活着带回去。 小鹰敢干大活儿，这属于可遇不可求的极品，既然人家成功拿下了，鹰把式想要通过鼓励继续增加鹰的信心，必须给鹰痛快吃一顿。 想到这，岳峰从包里掏出小猎刀，直接在公野鸡的脖颈动脉位置来了一刀。 第16章 用大青鹞逮紫貂的可能性 放血，双手掐着鸡翅膀跟大腿微微倒转身子，任凭大青鹞子撕咬。 这大青鹞子也很聪明，其他地方鸡皮厚实不好撕扯，它就将吃肉的位置换到出血的颈动脉附近。 鸡血染上了鹞子的头脸，但是岳峰没插手，任凭鹞子继续撕扯。 等大青鹞的嗉囊高高隆起彻底吃饱，整个前胸，头脸位置，也全都沾染满了鲜红的鸡血。这血呼刺啦的样子，乍一看来，颇为惨烈，造型骇人！ 经此一役，大青鹞彻底脱胎换骨，吃饱站在岳峰的手臂上，两条鹰腿斜向外垂直撑起，站姿裆宽轻松超过三指，一双鹰眼杀气腾腾。 岳峰端着鹞子又歇了几分钟，随后右手架着鹰，单手拎着野鸡，朝着山脚下走去。 一趟小鹰围，岳峰足足带了18只小鸡外加一只大野鸡回家，虽然没有突破上辈子的出围狩猎记录，但岳峰也非常高兴的。 下山的路上，岳峰右手架着鹰，左手拎着野鸡，哼着小曲儿，心情颇为舒畅。 不过这种放松的情绪，只持续了一会儿，就被彻底打破。 回村必经的村头主干道上，小卖部情报处，又有村里老娘们在那里聚堆儿。 要不然，在村子外面的地里绕一圈走小路回家？ 正当岳峰有几分犹豫的时候，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个头上带着一朵大红花的妇女，冲着他不停的挥手。 这个头戴红花的妇女姓陈，是个寡妇，三十出头就死了男人，一直没有改嫁，平常尤其喜欢扯老婆舌，东家长西家短的，村里有点风吹草动，就没她不知道的。人送外号兴安一枝花，就连大队书记，都要让她三分。 如果说兴安村情报处要推举个处长的话，她陈寡妇绝对当仁不让。 好嘛，被人看到了，再绕道走就没有意义了。 岳峰一咬牙，架着鹰就大步走了过去。 “岳家的二小子，你这是上山放鹰去了啊？还逮了只大公鸡？” “是啊陈婶儿！运气好，山上捡了个野鸡！你们在这聊天呢？” “这小鹰还挺厉害，能抓这么大的野鸡！你爸妈今天可有口福了！” “还行吧，我爸不是腿还没好呢，给他增加点营养！你们在这聊啊，我先回去了！”岳峰寒暄几句，大步朝着自己家赶去。 等岳峰背影走远了，混在人堆里的另一个叫王美兰的撇撇嘴，阴戳戳的说道：“架个逮鸟的小巧儿鹰逮野鸡，也就骗骗你们几个不懂得！我敢打赌，这野鸡九成九是山上偷的人家套子！ 岳家这二小子看着挺礼貌，骨子里也是个坏种！你看那巧儿鹰胸口的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王美兰家跟岳峰家一直不对付，他男人叫刘长福，跟岳峰家是一个生产队的，两家曾经因为自留菜园的事儿动过手，岳磊让了一步对方依然不依不饶，结果脾气上来给刘长福爷俩一顿打，闹到大队去才算了结。 听到王美兰这么说，众人一时间没了声音。 岳家在村里虽然独门独户没有什么宗亲，但是岳磊跟孟玉兰都是那种踏实勤劳又与人为善的性情，乡亲们口中风评向来还不错。 小卖部老板娘李银花见氛围有点不对，搀和了一句：“人家二小子也没说是鹰抓的，山上捡的！这上山下套，也有下套的规矩，山财不能独享，像野鸡这种小山货，谁捡到就算谁的！” 陈寡妇也附和一句：“这上山的规矩我也听说过，确实有这回事儿，岳家二小子还挺孝顺的！就是一个人上山，栓个小巧鹰，很难逮着大货！估计今天也就是运气好！ 我跟你们说，坊安的马老三，那才是上山打猎的高手，去年秋天给我送了一条野猪大腿呢，我们娘俩足足吃了小半月！” …… 就在村头情报部各种背后蛐蛐的时候，岳峰早已经架着鹰回到了自己家。 老爸岳磊此刻正拄着拐在院子里活动呢，看到儿子回来，立马放下手头的东西迎了上来。 “爸，我回来了！” “哟，还捡了这么大个公野鸡？”岳磊第一反应也觉得这公鸡是捡的。 岳峰咧嘴笑着摇摇头：“这个鸡可不是捡的！青鹞子撵沙半鸡，旁边起来个大公鸡，结果飞了不到十米，就被拿下了！ 这个鹞子胆子大呀，双爪虎抱头，鸡稍一愣神的功夫，就被鹰把一只眼睛啄瞎了！我当场给鸡放了血，给鹞子痛快吃了一顿！” “这青鹞子敢干大公鸡？那倒是值得好好培养培养！”岳磊知道儿子不喜欢吹牛，听完之后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相信了儿子的话。 岳峰点点头：“嗯，等过段时间山上草败差不多了，我就带着这大青鹞子试试灰狗子去！如果灰狗子能抓稳当，等下了雪，还能寻着踪试试紫貂！” 灰狗子，就是松鼠，这玩意儿现在在红松林里数量也不少，皮毛跟肉都是好东西，紫貂就更别提了，东北三宝里的貂皮，说的就是它！ 一张全品的松鼠秋冬皮至少值8-10块，紫貂皮的话，普通全品至少要贵二十到三十倍，大概两三百块起跳，如果是大公顶级皮毛品相，价格还要再贵些，遇到行情好，卖个大几百甚至上千也有可能。 这可是拿来出口创汇的紧俏货，每年供销社都有收购任务的。 听到儿子提到用鹰逮紫貂，岳磊瞬间眼前一亮。 越是行情紧俏的皮毛类山货，对皮张的完美度要求就越高，在这方面，鹰猎的优势极为明显。 不管是弹弓、气枪、小口径、还是子弹灌了沙子的猎枪，猎到的皮毛都会有明显的损伤，皮子品质至少降低一等，除非你是神枪手，每颗子弹都能精准打到猎物的脑袋。 哪怕是用夹子，或者套子逮到的，在脖子跟前胸部位，也会存在细微的损伤。皮子品质低半等。 最顶级的皮张，一定是在猎物还活着的时候，摔死或者用水溺死，然后趁热取皮，得到的品质最高。 用鹰抓松鼠或者紫貂，其实也不是那么简单，松鼠还好一些，个头略小，也不是太凶猛，只要鹰的胆子大，成功率还是蛮高的。 但是紫貂个头要比松鼠大一个号，本身就是鼬科的肉食动物，想要用鹰逮，难度就要高的多了。 第17章 咱家二小子突然开窍了 如果用苍鹰逮，鹰太大不能扁放，只能站在手上架放拳猎，初速度肯定慢半拍，而且就算逮到紫貂了，苍鹰大一号的利爪跟尖锐的喙也容易损伤皮毛。 而用鹞子的话，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扁放初速度高，追猎的成功率大，鹰的爪子跟喙，又很难损伤紫貂的皮毛，只要鹰胆子够大，够灵巧确保猎人控制住猎物之前不被紫貂咬伤，那就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你说的这小鹰会虎抱头，还真可以试试！这紫貂可是凶的很，除了双爪抱脑袋，找不到第二种不被咬伤的可能！”岳磊煞有其事的分析道。 “嘿嘿！鹰您先帮我架一会儿，我进屋一趟！”岳峰嘿嘿一笑，把鹰递到老爸的手上，背着挎包就进了屋。 锅台上，老妈早已经提前包好了饺子，足足两盖帘，用了整整一斤猪肉，白菜猪肉馅的。 “妈！我回来了！接着烧点水拔毛，晚上把这大公鸡炖上吧！”岳峰献宝似的找了个铝盆，将大公鸡放在了里面。 “哟！逮了个这么大的野鸡？”孟玉兰非常意外。 岳峰凑到母亲跟前，笑着说道：“嘿嘿嘿，小意思！您猜，我今天上山逮了多少飞龙鸟跟沙半鸡？” “十只？” 岳峰摇摇头，比划了个十，又比划了个八。 “那么多？” “嗯！您不知道，这架大青鹞子，干活儿可利索了！被它认上了，基本不走货（丢猎物的意思），这大公鸡也是它逮的！”岳峰非常骄傲的说道。 “我儿子真厉害！这些猎物，你打算咋处理？”孟玉兰夸了儿子一通，然后转头问道。 岳峰略作思考，问：“要不然，等天黑了，我给我李叔家送几只过去？剩下的明天一早进城卖了？” 岳峰嘴里的李叔，叫李文同，是岳家的前邻，李文同退伍军人出身据说还参加过南边猴子的战斗。 李文同跟岳磊关系非常好，还是村里的拖拉机手，往年农闲的时候会跟岳磊一起进山打猎，两家来往非常密切。 今年老爸岳磊断了腿，李叔一家没少照应岳家。 孟玉兰点点头，又补充道：“这飞龙给你李叔拿一只，再拿两只沙半鸡！” “行！” “再给我老叔家拿一只飞龙，一只沙半鸡，明天我借他的自行车进城！”岳峰发散思维，瞬间又想到了村里的大队书记王建国。 听到儿子主动要去送鸡借自行车，孟玉兰有些意外，儿子这是开窍了？ 往常家里有点人情世故啥的，这小子从来不操心的，都是他爹岳磊张罗。 事实上岳磊社交能力也一般，不喜欢阿谀奉承说违心的话，又认死理儿，所以在村子里吃过不少亏。 “行，你也是个大人了，你爸伤了腿，也该你这个当儿子的出头亮个相了！” “嘿，那是我老妈领导的好！”岳峰忙不迭的拍了个马屁。 “忙活一天累了吧，快去拆了绑腿歇会儿吧，待会我把鸡收拾好了，咱们就下饺子！”孟玉兰有些心疼的说道。 “好！” …… 傍晚不到五点，天色就暗了下来，静静背着书包放学了，锅里的饺子也接着煮好了。 “二哥，今天是过年了吗？吃饺子？”静静看着母亲端上桌的白面饺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白面在家里都是稀罕物，平日里都是吃粗粮的，这猪肉白菜饺子对小静静来说，可不就是过年了嘛。 听到这话，岳峰心底一阵心酸。 岳峰一把给妹妹抱起来：“今天二哥进城卖沙半鸡买的面跟肉，静静好好学习，只要你考第一，往后咱家天天吃饺子！” “真的吗？考第一就天天吃饺子？”静静听完双眼放光。 “真的，我说的，考第一就天天吃饺子！不信我跟你拉钩！”岳峰非常郑重的承诺道。 “好，二哥你说的我肯定信！过年期末考试我肯定考第一！” “嗯嗯！”岳峰嘴上应着，心底思绪不知不觉间又飘远了。 上辈子的妹妹，因为父亲去世，母亲积郁成疾，只读完了小学就辍学了，后来嫁了个邻村的小木匠，虽然也没吃什么苦，但一辈子没离开过这个小山村。 这辈子，岳峰要让她好好学习，争取去外面的大世界看看。 “你们哥俩嘀咕啥呢！快吃饭了，吃饺子都不积极！”母亲的提醒打断了岳峰的思绪，岳峰将妹妹从怀里放了下来。 岳峰没有急着开饭，而是起身从碗柜里又拿了一个碗出来。 “妈，咱们今天饺子包的多，我也给李奶奶送一碗去吧，她家也没人管，怪可怜的！” 李奶奶家在岳家屋后，两家中间隔着一条路，也算前后邻。 小时候听父亲说，李奶奶家男人跟大儿子都是烈士死在了战场上二儿子失踪一直没有音讯。 李奶奶家算得上一门忠烈，虽然孑然一身无依无靠，但村里人对他们家非常敬重。 前年村里的赖狗子朱二孩用弹弓给李奶奶院里的水缸砸破了，被书记找到家里去，朱二孩他爹朱建设村里出名的不讲理护犊子，但听完前因后果后，把朱二孩吊在院里，用半扎宽的牛皮武装带差点没抽死。 “去吧，包了两盖帘呢！你用那个大汤碗多装些，晚上吃不上，早上热一下，还能吃一顿！”母亲指着碗柜说道。 岳峰点头用大碗装了冒尖的一碗饺子，随后出门直奔李奶奶家。 等儿子走出家门，孟玉兰跟岳磊小声嘀咕道：“当家的，我咋觉得，咱家二小子突然开窍了！” 岳磊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比以前强了！去年还到处跟村里孩子鬼混呢，今年知道训鹰上山出围，给家里减轻负担了！ 昨天听他说一个人进城卖山货我不放心，让老李偷偷跟了他一路，这孩子一路上都挺稳当！” …… 岳峰端着饺子敲开了李奶奶家的门。 “奶！我家包的饺子，我妈让我来给您送一碗！”岳峰捧着碗，柔声说道。 “是二小啊，快进屋！” 等看清老太太的晚饭之后，岳峰心底柔软的地方又是一阵心酸。 第18章 人情世故 昏黄的油灯下，饭桌上放着一碗大碴粥，外加一碟咸菜。 这就是李奶奶的晚饭了。 “这不年不节的，咋还包饺子啊！你爸腿伤了，家里日子也紧张，每次做点好吃的，还总想着我这个老太婆！”李奶奶慈祥的看着岳峰，碎碎念的说道。 “这是我进城卖野味买回来的面跟肉，刚出锅，您尝尝！” “好！好啊！”老太太将饺子接过来，放到了锅里盖帘上，又把空碗还给岳峰。 “您吃着吧，别出屋送我了！我先走了！” …… 好说歹说，李奶奶还是将岳峰送到了门口，老太太关上了院门，这才转身回了屋里。 回家只有几步路，但岳峰却想了很多。 上辈子岳峰结婚后冬天进林场归楞打零工，过年回来听媳妇说李奶奶的二儿子把老太太接进城享福去了，按照现在的时间线来看，应该还有最少四五年的时间。 李家为国家付出了太多，有她儿子的音讯之前，能多帮衬一把就多帮衬一把吧！岳峰心底暗暗想着。 等岳峰给李奶奶家送完水饺回到自己家，一家三口都没动筷子呢，小老幺嘴巴里口水都流出来了，但也忍着没动筷子。 “你们先吃就行啊，不用等我！”岳峰挠挠头，有点小感动。 孟玉兰笑道：“那不行，今天这饺子是我好大儿挣回来的，必须要等你回来才能动筷子！” “行吧行吧，我回来了，快吃吧！你看静静馋的，擦下口水！”岳峰随手拿起毛巾，宠溺的给妹妹擦了擦。 就见得到允许之后，小丫头眼疾手快的夹起一只水饺，一口就咬了下去。 水饺出锅晾了几分钟已经不烫嘴了，小丫头一口咬下去，满足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的形状。 岳峰也用筷子夹起了一只饺子塞入嘴中，白菜的清爽混合着猪肉油脂的香味在口腔中炸开，确实比咸菜窝头要好吃。 岳峰中午在山上啃着冷窝头糊弄了一顿，肚子早就饿了，当下也不客气，一家四口风卷残云一般，将整整一大盖帘的水饺全都消灭干净。 尤其是最馋的老幺静静，小小的肚子，足足塞下了14个水饺，一顿饺子吃完，小肚溜圆儿。 吃完了饺子，岳峰拎着一只飞龙加两只沙半鸡来到了前邻老李大哥家，李文同一家五口刚敞锅开饭呢。 “哟，小峰来了，快屋里来，吃晚饭了吗，一起吃点啊？”开门的李婶儿问道。 岳峰笑着说道：“婶子别麻烦，在家吃完了才过来的！今天扁着鹰上山打小围，逮了几只鸡，送几只过来，给婶子跟叔尝尝！婶子您找个口袋，飞龙跟沙半鸡还活着呢！” “逮的活的？那可够稀罕的！这玩意儿平常每年也就下了雪之后能逮了解解馋！”李文同起身看了一眼岳峰拎过来的野味笑着说道。 “我前几天下挂网打的那架青鹞子活儿挺硬的，往后咱们不缺这小山鸡儿吃！”岳峰很豪横的说道。 李文同：“那感情好！我昨天还跟你弟弟说，等下雪了上山扣沙半鸡吃，今天这算心想事成了！” 岳峰听到李叔提到上山的话茬心头一动，接着话茬继续说道：“叔，今年我爸肯定没法跟你上山了，要不然回头我跟你去呗！咱爷俩去逮大野猪去！” 李文同摇了摇头：“这野猪可不好逮，咱们两家又没狗，又没枪的，靠几个套子加侵刀，太凶险！ 你还是听你爸的，老老实实放鹰打小围安全一些！真想去，等明年秋天，你爸腿好了的，到时候带你去！” “到时候我也跟你们一起上山干野猪呗！”这时候旁边李叔的大儿子李明涛也凑了一嘴。 “上什么山上山，我看你上炕都费劲，边儿拉呆着去，别在跟前碍眼！！”李文同楞了大儿子一眼，对方一缩脖，鸟悄的不敢说话了。 要说李叔家的大儿子李明涛，今年也17了，180的大个，长得浓眉大眼的，用句时髦点的话说，那绝对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俏后生。 不过这个家伙胆子肥。做事儿不喜欢动脑子，用东北话来说，这家伙有点虎，每次闯祸，总挨他爸的收拾。 岳峰看到明涛吃瘪抿嘴一笑：“小涛明年也18成年了，到时候愿意去就一起呗，别的干不了，万一搞着猪了，干点搬搬抬抬的体力活儿也行！” “这孩子不像你心思细做事儿稳当，从小就莽撞，一个看不着，他能捅破天！到时候再说，看他表现！”李文同也认可岳峰的话，算是没把话说死。 “嘿嘿，还是我峰哥说话好使！”小涛听到岳峰给他说好话，嘿嘿一笑，感激的看了岳峰一眼。 “那什么，你们抓紧吃饭吧，待会儿该凉了！我先回！”岳峰办完了正事儿，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 “小涛，送送你二哥！” “奥！好！”李明涛应了一声，大大咧咧的将岳峰一直送出院门口。 等走到门口，岳峰压低嗓子说道：“回头有机会打大围的，我肯定带着你！你这段时间好好表现，如果一切顺利，咱们今年入冬下雪了就有机会上山！” 李明涛点点头：“行！到时候喊着我，肯定服从命令听指挥！” 岳峰摆摆手：“走了！” 从李叔家回来，岳峰又马不停蹄的回家拎了一只飞龙一只沙半鸡用铁丝扎好翅膀跟腿儿，趁着夜色直奔大队书记王建国家。 岳峰的父母都是那种老实本分的农民，上辈子跟村书记家基本没有太多的人情往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岳峰两世为人，岂能不知道想要在村里出人头地，必须要跟村里书记处好关系的道理！ 这次借自行车，与其说是为了进城卖野味儿，不如说是找个由头建立起联系来。 交朋友嘛，麻烦别人力所能及的小忙帮几次，这边适时地给点回报，有来有往关系慢慢就熟了。 人情慢慢处，先混个脸熟，等到了想要办事的关键时候再许诺点好处，半推半就不就成了嘛。 第19章 借自行车 岳峰拿上手电筒，拎着两只小鸡儿溜溜达达就到了王建国家。 此刻王建国家里也在吃饭呢。 村书记家，伙食就是不一样，此刻一家四口正在吃饭，炕桌上除了一盆炖土豆之外，还有一盘油炸花生米跟一盘猪头肉，王建国正一个人喝酒呢。 “叔！喝着呢？” “啊！是小峰啊，吃饭了没？陪你老叔喝点？”王建国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岳峰拎着的野味，看似随意的问道。 “酒就不喝了，我搁家里吃了饭来的！” “有事儿啊？” “是有点小事儿！明天一早我想借你的自行车进趟城，七点之前就回来了！这是我上山逮的飞龙跟沙半鸡，顺道送两只过来，给你跟我婶子尝尝！”岳峰开门见山的说道。 “借自行车直接过来推就行呗，还用得着带东西，都屯里屯亲的，显得多外道！哟，这飞龙还活呢，这可是稀罕玩意儿，收拾好了做汤老鲜亮了！”王建国笑呵呵的说道。 “嘿嘿，我用鹰逮的！爱吃，回头还有！” “行！自行车你推走，明天上午我不用！”王建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我就先把车子推走了？” “嗯，院里仓房呢！你跟我出去推！” 等送走了岳峰，王建国回屋，正好跟媳妇儿张翠莲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沉声道：“岳家这二小子，开窍了啊！” 张翠莲眉头微皱：“小峰他爹就是个犟种，平日里就眼里不揉沙子，喜欢讲公平讲规矩，平日里要不是你背后给他撑着，在村里要吃多少亏！让我看，岳磊还不如他这个二小子呢！” 王建国撇撇嘴：“话也不能这么说，岳磊平常确实有点认死理儿，但村里真有正事儿他从来不含糊！ 前年跟隔壁村干仗，赵大爷家的二儿子脑袋被开了瓢，他跟李文同俩人抄着侵刀就冲上去了！ 其他人，有几个有这魄力？ 岳磊只是不屑于去钻营而已，骨子里绝对是个有正义感的好人！ 我当着这个芝麻小官，虽然做不到绝对的一碗水端平，但也不能让实在人受欺负！” “今年他家日子可不好过，这腿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年底算工分可要少不少呢！” 王建国端起酒盅抿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腿受伤也是因为给集体干活嘛，原则上，这算工伤！ 工分上我早就给他找补了！不过你跟小娜知道就行了，出门嘴可严一点，别让其他村民听了跟着争竞！” 王建国闺女王小娜抿抿嘴，没接话茬！ 王建国媳妇儿听完若有所思：“这么说的话，咱吃他家二小子送来的野味，倒也不亏心！” “那是，我这当老叔的，吃我大侄儿俩小鸡儿咋了！不过还没下雪呢，活着逮的飞龙可挺稀罕的，明天你把鸡儿收拾收拾，我王大厨给你们露一手！” “行” …… 推着村书记的自行车回到了家里，岳峰早早的洗脚上炕休息。 今天一整天，彻底给岳峰累屁了，早上三点出门，一直到下午快四点了才回家，热水洗完脚躺在炕上，感觉两条腿酸痛跟肿胀的厉害，这还是他上山前提前打了绑腿，要不然更严重。 实在太困了，沾上边岳峰就沉沉的睡去。 因为借来了自行车，岳峰早上起来足足晚了一个小时，四点钟窗户外面天色都放白了，这才从炕上被窝里爬出来。 步行差不多要走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骑车只需要半小时不到就到了目的地。 等到了鬼市，岳峰把自行车往路边一停，随后从包里掏出裹得严严实实的飞龙鸟来，一字排开。 昨天出小鹰围，岳峰总共逮了十八只小鸡儿，其中飞龙14只，沙半鸡四只。 给李叔家送了一只飞龙，两只沙半鸡，又给了书记家一只飞龙一只沙半鸡，岳峰这次总共带来了13只，其中12只飞龙，沙半鸡反而变成了稀罕物，只有一只。 有了昨天的成功售出经历，今天岳峰也不着急，把手往袖口一踹，往路边一蹲，静等着买家上门。 今天岳峰骑自行车来的，比昨天还要早十来分钟，鬼市街上人比昨天略多一些。 袜子扎着的飞龙往地上一字排开，很快就吸引到了买家的关注。 “同志你好，你这是飞龙鸟？怎么卖的？” “飞龙一块一一只，还有一只公沙半鸡，七毛钱！全毛无伤！” “能便宜点吗？一块钱一只，给我来两只！” 岳峰摇摇头：“不好意思，便宜不了！这活飞龙鸟您既然认识，应该知道全毛无伤活着摆在这多费劲！昨天我撂摊不到半小时，俩人就全包圆了！” 这名顾客也知道岳峰没说谎，皱眉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卖我一只飞龙一只沙半鸡吧！我兜里钱不够，媳妇儿怀孕了，买点野味给她补补身子！” “行，给您挑一只最肥的！您带袋子了吗？” “没！” “那我用铁丝给您捆一下您拎着？这袜子改的小兜我可不能给您！” “可以！” 在商量好了之后，岳峰从包里取出一截细铁丝，将飞龙鸟跟沙半鸡捋直了翅膀跟腿儿一起捆上，随后递给了买家。 对方给了两块钱整票，岳峰给找了两张一毛的。 第一笔生意完成，开门红！ 卖掉了两只小鸡儿，接下来又陆续有几个人过来问价，毕竟这里距离长白山不远，都知道这飞龙鸟是好东西，但是一块多钱一只的价格，让普通人望而却步。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昨天那个跟岳峰包圆的金主又来了。 “哟呵！今天都是飞龙鸟？还是老价钱？” 一回生二回熟，买家看清岳峰的脸之后，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 “一块一一只，全部包圆的话，算12块！今天这些飞龙鸟里面就两只母鸡剩下的全都是圆滚滚满膘的大公子，这个价不贵！”岳峰说道。 “行！都要了！”买家大手一挥，直接包圆。 还是熟悉的化肥袋子，岳峰很快将鸡给对方装好，然后仔细的扎好了袋子口儿。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快散发着墨香的十元大团结跟两张一块的票交到了岳峰的手里。 “急着走吗？不着急，换个地方，聊两句？”买家指了指远处的路口说道。 第20章 大肉包 “行！”岳峰点点头，推着自行车就跟了过去。 从鬼市里离开，两个人在路口拐弯，来到了矿务局这条街。 这时候，岳峰才算是看清了对方脸。 一个四十岁出头，圆脸胖乎乎有双下巴的中年男人。 “我叫牛福生！在煤矿二食堂上班，专门伺候矿上的领导跟偶尔的对外接待！小哥们怎么称呼？” “我叫岳峰！牛大哥你好！” “这沙半鸡跟飞龙，你能稳定大量供应吗？如果能稳定供应，往后你就不用赶早去鬼市摆摊了，我全包了！” “每天需要多大的量？”对方的身份岳峰已经在对方开口前猜了个大概了，但是脸上依然不动声色。 牛福生非常自信的说道：“红旗煤矿上下接近两万人，各个部门头头脑脑的都对这些山珍野味儿有需求！靠你一个人逮，你能送多少，我就能接多少！” “我一个人一架鹰，每天满打满算能抓个二三十只飞龙或者沙半鸡就顶天了！”岳峰耸耸肩，有些无奈的说道。 “太少，这点东西不够分！别说这活的飞龙了，哪怕是用套子逮的，夹子打的死的，也没几个人卖！多养几架鹰，多逮点不行吗？”牛福生问道。 岳峰听到这心头一动：“死的也行？” “死的也要，但是价格要打三折！我是厨子出身，食材死的跟活的，做出来味道不一样，那些大领导嘴巴更是刁的很！”牛福生说道。 “行！对了，其他野味要吗？野鸡，野兔，野猪、狍子啥的！等过段时间山上草枯了，这些东西就好逮了！” “这些东西在鬼市有人卖，不是太缺，如果你也能搞到的话，我也能帮你消化，但是价格就没有飞龙这么高了！” “好！那就先这样，我回去张罗张罗，有眉目的鬼市碰面再说！” …… 跟牛师傅短暂交流过后，两人就此别过。 今天卖了13只小鸡儿，到手13.8元。算上昨天买肉跟面剩下的钱，目前岳峰手中已经有了超过15块的巨款。 要知道煤矿的生产组普通工人，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才赚三十三块五毛二的工资，而岳峰，架着鹰上山打了两天小围就赚到了普通工人超过半月的巨款。 兜里塞着大团结，岳峰现在颇为膨胀。 按照原计划，应该骑车回家吃早饭，然后给书记送回自行车来着，但是在走到国营大饭店门口的时候，岳峰被早餐刚出锅大肉包子的香味儿给勾的停了下来。 快赶上成年人巴掌大的大肉包，带票两毛三，不要票三毛钱一个，像岳峰这种饭量，一顿饭两个就差不多吃饱，三个肯定能吃饱。 想到幺妹儿昨天吃水饺时的馋劲儿，岳峰很快说服自己，能挣也能花，挣了钱，先给家人解解馋！ 打定了主意，岳峰果断掏出三块钱，足足买了十个大肉包，用油纸包了塞进挎包里，牟足了劲儿骑车往家里狂奔。 肚子明明饿的咕咕叫，但是一路上岳峰愣是忍着没提前开吃，包里裹着的不止是单纯的大肉包，更像是他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在这种特殊的情绪影响下，原本半小时左右的路程，只用了二十分钟岳峰就回到了村里。 进村先去书记家还了自行车，随后步行挎着包就朝着烟囱里正冒着炊烟的家赶去。 等岳峰进了家门，老妈正坐在灶台前煮玉米粥呢，盖帘上热着昨晚上没吃完的野鸡肉炖土豆，还有之前蒸的二合面馒头。 “还得是骑着自行车速度快，儿子回来了！洗洗手，把你爸跟静静喊起来，接着敞锅吃饭了！”母亲孟玉兰见岳峰进门，回收招呼道。 岳峰打开挎包，将还热乎的大肉包子掏了出来。 “妈，今天卖了十三块多！路过买的大肉包，今天早上咱们吃肉包！”岳峰非常自豪的说道。 看到儿子掏出这么一大包的肉包子来，孟玉兰彻底hold不住了。 “这得多少钱啊！你这孩子，累死累活挣几个钱，咋这么不知道轻重，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想吃肉包子，割点肉回来，我在家给你们包多好！” 看到母亲又欣喜又心疼的复杂表情，岳峰咧着嘴说道：“赚钱不就是拿来花的嘛，一天赚十块，一个月就三百块！钱是赚出来的，又不是攒出来的！ 退一万步说，我爸是伤员，我妹正长身体呢，吃点好的补补以前的亏空！” 为了堵老妈的嘴，岳峰果断取出一个还热乎的大肉包子，从中间掰开。 “静静，快点起来，吃大肉包了！” 这个年头，可没有科技狠活那一说，国营饭店的肉包子，那可是绝对的货真价实。 包子一掰开，肉馅圆滚滚的一整个球，满屋里都是油脂跟大葱混合的浓郁肉香，岳峰自己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肉包在哪？二哥你从城里买的肉包吗？”听到好吃的，静静这个小馋猫袜子都没顾上穿就从东屋钻了出来。 “洗手去，洗完了手过来吃包子！” “奥奥！”静静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岳峰手里的包子，生怕一个转身，包子就没有了。 很快，小手洗完了，岳峰将掰开的包子递给了静静。 小丫头迫不及待的一口啃下去，顿时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这国营饭店的包子可不便宜，你发财了？”这时候，父亲岳磊也拄着拐从屋里走了出来。 “嘿嘿，爸，您跟我妈也吃，咱家四口都有份，我买了十个大肉包呢！飞龙一块一一只，逮一只飞龙，差不多就能买四个包子！” “行，我跟你妈算是沾上你的光了！吃肉包子怎么能不就蒜呢，兰啊，你去仓房揪几头蒜来！”老爸非常满意的看了儿子一眼，扭头就张罗着媳妇儿去揪蒜。 “我去我去，让我妈歇着吧！”岳峰应了一声，扭头出了北屋，很快去仓房拽了几个蒜头回来。 尽管岳峰买的包子，足够四个人吃，可等一顿早饭吃完，十个包子却没有被消灭。 老爸跟老妈每个人只吃了一个包子尝尝鲜，妹妹饭量小，一个包子都把肚子填溜圆了，岳峰一口气干了两个包子，又喝了一碗大碴子粥，桌上竟然剩下了五个包子。 第21章 鹰猎小队的人选 “爸，妈！包子刚蒸出来好吃，你跟我爸不用省给我跟妹妹！” 看到父母俩人只吃了一个意思下，岳峰有点心酸。 父母总是把最好的省给自己的儿女，这种细节，体现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反观儿女，可能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孝顺的子女也有，但是也不乏有那种成了家顾不上爹娘的子女。 比如，岳峰的大哥。 孟玉兰没接话茬，默默地用油纸将其中三个包子裹起来放到桌角上：“你待会儿不是还要上山，揣上包子中午吃！” 岳峰也没再纠结这种小事儿，点点头，然后冲着父亲说道：“爸，我有个事儿想跟您商量商量！” 岳磊爷俩很少有这种正式的沟通，听到儿子的话，岳磊神色也郑重起来。 “什么事儿？” “我在鬼市认识了个煤矿的小食堂采购师傅，他说可以大量的包圆我逮的山货！您觉得，咱有没有必要，再去逮几只鹰，张罗几个人，一起挣钱？” 岳峰两世为人，眼界远超常人，其实这个问题他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之所以还郑重的跟父亲商量，主要是让老爸有点参与感，顺带着，听下他的看法。 岳磊听完儿子的问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皱着眉头思考了几秒。 “可以找几个人，但是人品要过关，嘴巴要严。而且，放鹰的技术可以教，但是训鹰的核心技术要保密！” 这个年头，想要真正学点东西，好多行当都是要正儿八经拜师学艺的，训鹰这门手艺虽然只是小道，但学会了，在家门口一亩三分地儿上，绝对比在村里老老实实的种地强。 岳峰是跟着爷爷学会的训鹰，但是父亲岳磊之前并不感冒架鹰打小围。 在岳磊看来，哪怕栓的不是鹞子，而是逮兔子的大鹰（雌性苍鹰），也只能逮点野鸡兔子之类的小猎物，忙活一天也没多少肉，远不如上山下个套子，或者捉脚、夹子之类的逮点山牲口来的过瘾。 当然，这种认知是建立在，打小围逮的野鸡兔子飞龙等小猎物卖不上高价只能自己在家吃的前提下。 如果早有人告诉岳磊，一只活的飞龙能卖一块多钱，他早就把家传的训鹰手艺捡起来了。 现阶段普通村民，收入来源大头都是村里生产队年底的分红，心思稍微活泛点的，进山采木耳猴头等野菜山珍，五味子等药材晒干了卖到供销社去价格也压的极低。 养狗买枪上山打猎的人不是没有，但门槛太高，普通人家根本就负担不起。绝大多数农户家，人吃的口粮还不够呢，哪有粮食喂狗。 相比之下，趁着秋天过鹰的季节，拉几架鹰出小围卖活着的野味儿，这业务模型性价比就比较高了。 “要不然，我抽空再去下网逮几架小鹰，您帮我摆弄摆弄？”岳峰得到父亲的肯定之后，顺杆往上爬道。 “行，我在家也没事儿，帮你扁鹰摆弄几天也没问题！你想好找谁一起了吗？”岳磊点点头应下了这个差事。 岳峰心中早有答案，说道：“要不然我问问前邻我李叔爷俩？再加上张家的孝文孝武哥俩？” 李文同跟李明涛爷俩就不用说了，从岳磊年轻时候两家人关系极为亲近，上辈子岳磊在山上出了意外，临死前将儿子闺女跟媳妇儿托付给了兄弟李文同。 从此李文同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一直照顾着岳峰娘仨，李文同上山打猎带着岳峰帮忙，不管岳峰出多少力，猎物向来是一家一半，岳峰翻盖新房子跟结婚，都是李文同忙前忙后的张罗，又出钱又出力，简直是拿他当亲儿子对待，张罗人放鹰出围赚钱这种事儿自然是要拉着一起的。 张孝文跟张孝武只差一岁，这哥俩是岳峰上辈子的好兄弟，两人的父亲张德亮以前是村里的采山人，秋天去山上采山货被熊瞎子踢蹬了，留下了未成年的兄弟二人跟常年吃药的老娘相依为命。 这哥俩在村里出了名的孝顺。 前几年哥俩刚十三四岁的时候，村里有人家办喜事摆酒儿，这哥俩就去帮忙，主家管饭，忙活一天回家，兄弟俩人一人给老娘揣回家一块炸刀鱼。 这个年代，物资极为匮乏，像办喜事儿似的场合，硬菜那都是有数的，就比如这炸刀鱼，一个人能分上一块也就不错了，但这哥俩愣是谁都舍不得吃，带回家孝敬老娘。 除了孝顺之外，这哥俩也极为讲义气，上辈子岳峰带着哥俩上山杀熊仓子，结果熊瞎子出仓了，挂管枪臭子儿没响，岳峰被熊瞎子一屁股坐在底下差点交代了。 这哥俩一个人都没跑，端着扎枪就要跟熊瞎子拼命，后来一番恶战，才把岳峰救下来，哥俩前胸后背都被熊瞎子抓伤，养了个把月才养好。 这可是真正的救命之恩，上辈子岳峰却没报答上这兄弟俩，重活一世，救命之恩肯定要报答的。 现在1980年，兄弟俩都刚成年，家里没了父亲这个顶梁柱，兄弟俩照顾一个常年吃药的老娘，平日里日子过的极为艰难。 岳峰知道这哥俩性情忠义，有挣钱的门路，自然愿意拉他们一把。哪怕自己吃点亏让他们哥俩多分点钱，岳峰也不觉得不妥。 “你李叔家肯定没问题，张家这俩小子考察一下，也行！”岳磊点点头，对岳峰提到的合作人选倒是挺认可。 这个年代的人们绝大多数对名声看的极重，生产力低下，好多时候需要村民互相抱团才能做成一些事情，名声好代表着人品好，大家都愿意跟这样的人来往。 孝文跟孝武两兄弟虽然岁数不大，但是孝顺的名声村里人都知道，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大多数人并没有看不起他们，甚至外村不止一家大户找到说媒的王铁嘴，想要招老大孝文当上门女婿，只不过孝文没答应罢了。 “那，我抽空张罗下？”岳峰继续问。 “上赶着不是买卖，你这样……”岳磊摆摆手把岳峰喊到跟前儿，在耳边嘀嘀咕咕说了许多。 “行，听爹的！！妈，再给我挎包里多装上几个馒头！”岳峰点点头应了下来。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岳峰虽然把事儿该咋办想清楚了，但细节上还是有点瑕疵，老爹岳磊这么一叮嘱，计划顿时完美起来。 打定了主意，岳峰打好绑腿，跨上背包扁着鹰就出门了。 今天他没有直接上山，而是来到了前邻李叔家。 “小涛！今天有事儿吗？没事儿跟我做个伴，我带你上山放鹰逮鸡去啊？” “行啊峰哥，我接着打绑腿！你等我几分钟！” 李家也刚吃完早饭，小涛听到岳峰要喊他去放鹰，一口就答应下来。 小涛从小就跟在岳峰屁股后面玩，虽然做事儿有点虎，但执行力绝对到位，同样属于任何时候都可以把后背交给他的那种过命兄弟。 第22章 意外逮的黄叶子 架鹰打小围也不是进深山打大牲口，就在村外附近的山上溜达，几乎不会有太大的风险，所以小涛的父母也不抵触自家孩子跟着岳峰出去。 很快，小涛就打好绑腿同样挎着个包跟着出了门。 实际上，昨天晚上小涛见到岳峰上山逮的沙半鸡跟飞龙之后，就跟老爸提过一嘴想着跟岳峰上山放鹰，不过被李文同给压下来了。 老李的想法很简单，两家人前后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人家有心带你不用你凑上去问。 扁鹰打小围，人多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舔着脸往上凑，只能是额外的分人家的收获。 说出口了，人家不好拒绝，反而容易伤害两家的感情。 虽然两家关系好，但这种干占便宜的事儿不能干。 但是岳峰一早来主动喊，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老李不用问也知道，背后十有八九得到了岳磊的授意。 “哥，咱俩今天去哪放鹰？”出了门的小涛非常兴奋。 狩猎是人的天性，村里长大的男孩子，哪个不喜欢鹰呢。 但是除了岳家祖上传下来这门手艺，十里八村的大人，都没人真正懂训鹰的技术。 在小涛普通的价值观里，别说跟着出围还能分到战利品，哪怕是啥都不要跟着玩儿，也过瘾啊，秋收完了之后家里也没什么活儿，闲着也是无所事事。 岳峰扁着鹰，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先去河边小树林，再从夹子沟缓坡上山，我带着咱俩的午饭呢，山上待一天，傍晚天黑前回来！” “行，那我负责什么？” “你…你负责背着猎物，然后有需要的时候协助我！” “好！” …… 简单的沟通之后，哥俩就并着膀子出了村，第一站，是昨天没来的小树林。 河边的小树林绝对是一块风水宝地，有水有林子还有灌木丛，这里非常适合沙半鸡之类的小型鸟类活动。 前天岳峰来这边转着圈的放鹰给这里活跃的鸡群吓的不轻，经过昨天缓了一天没来，今天应该能有不错的收获。 岳峰一边走一边观察，隔着老远呢，就已经发现了沙半鸡活动的踪迹。 “你站在原地别动了！” 岳峰发现猎物之后立刻给小涛做出指示，随后侧着身子扁着鹰，慢慢的朝着前面靠了过去。 大概靠近到二十来米的位置，沙半鸡群里传来了站岗公鸡的示警声，鸡群里的个体一哄而散扑棱棱的飞起一片。 岳峰当即果断的扁鹰出手，就看到一直挺乖的大青鹞子，犹如一道黑色利剑似的，径直朝着鸡群冲了过去。 前几天挂着弦儿的时候大青鹞子都能做出鹞子翻身空抱猎物这种高难度操作，更别说现在腿上只有两根短短的两开，又天天吃血食儿，养的膘肥体壮了。 只追出了不到二十米，大青鹞子就轻松逮了一只当年的沙半鸡。 还是大青鹞标志性的动作，一只爪子抓着头，另一只爪子掐着小鸡儿的翅根，哐哐哐就是一顿薅毛，吃肉。 岳峰看着鹰都开始打毛开吃了，这才冲身后没动的小涛挥挥手。 等小涛走到跟前，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许久这才忍不住感叹一句：“卧槽！这小鹰也太特喵牛逼了吧！这么轻松一撒手丢出去，然后接着就逮了一只沙半鸡？？” 岳峰抿嘴笑了笑：“要不然呢？” “这……如果猎物随便抓的话，一天不得逮一麻袋？” “鹰也会累，再说这些鸟啥的，也不是傻子，逮几次就变精了！前几天我过来的时候，这里的沙半鸡靠近到十米之内都不会飞！你看看刚才，一点动静就都飞了！” “反正我觉得咱家这小鹰刚才逮这只沙半鸡一点都不费劲！” “那是，这大青鹞子可不是普通鹰，普通的鹞子个头要小点，逮小鸡儿活儿也没这么利索！” 说话的功夫，大青鹞子已经把沙半鸡脑门跟脖子的毛薅的差不多了，撕着皮一扯，血顿时就涌了出来，带着钩儿的鹰嘴，一口就能扯下一片肉来。 岳峰任凭大青鹞吃了几口血食儿，随后熟练的用手套挡住猎物，随后重新把鹰架了起来。 “把血擦一下，揣你包里！”岳峰用身子挡着鹰的视线，左手抓着猎物，侧身递给了身旁的小涛。 “好嘞！” 有个助手一起放鹰比单人操作确实要方便不少，岳峰只需要遮挡着小鹰的视线，剩下的就不用自己做了，全部都由小涛负责搞定。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收拾完毕，岳峰把鹰重新扁上，哥俩继续前进。 河边小树林附近，大大小小的灌木堆有几百处，刚才被吓飞的沙半鸡群也没有走远，只不过绕了一圈，又换了一处灌木底下躲着而已。 岳峰通过最近这几天的观察，发现这边至少有大大小小十几群的沙半鸡活动，总数量至少超过一百只，前后加一起这才逮了几只，理论上来说，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 又走了不到百十米，很快小鹰又发现了猎物，脑袋一耸一耸的朝着灌木丛使劲。岳峰凝神观察了一会儿，只听到灌木丛底下沙沙的的声音，没有看到猎物。 小鹰挣扎着要出手，岳峰果断的扁放出手。 掐弦儿放鹰的好处就在这里，没有绳子的束缚，哪怕地形复杂一点，没看清猎物的位置也不影响。 哪怕鹰放空枪了没逮到上了树，只要溜子正，鹰肚子里没食儿，把式抓着肉一声口令，鹰就会自己飞回来。 猎鹰出手，贴地面飞行的轨迹一闪而逝，大青鹞飞到灌木丛附近一个展翅急停，犹如跳水运动员似的，一个猛子扎到了灌木丛中的缝隙当中。 下一秒吱吱吱的声音从灌木中响了起来。 听到吱吱叫的声音，岳峰心里咯噔一下子，不好！ “快过来，鹰逮着黄叶子了！！” 果不其然，岳峰甩开大长腿来到鹰落地的位置，就看到大青鹞双爪抱着黄鼠狼的脑袋，一鹰一兽在地上疯狂的挣扎。 第23章 刚才我都看到我太奶了！ 黄鼠狼个头要比大青鹞大不少，单靠鹰自己很难把它制服，但是大青鹞子一双锐利的鹰爪死死的抱着黄鼠狼的头，猎鹰全身的力量都压到了黄鼠狼的头上，黄鼠狼怎么也挣不开。 大青鹞的翅膀跟尾巴全都呈现张开的状态，任凭黄鼠狼怎么挣扎，就是死活不松爪。 这种情况实际上很危险，如果岳峰距离太远赶过来慢了，鹰又不是双爪抱着猎物头封着黄鼠狼嘴的姿态，被拉小车似的拖到灌木丛里，轻则羽毛折损，重了小命都可能不保。 但是岳峰距离并不远，在听到吱吱声之后，最多不到五秒钟就冲过来了，立马帮忙。 只见岳峰走到跟前抬起右脚，瞅准了猎鹰伸着翅膀一起一伏的机会，一脚就踩在了黄鼠狼的侧腹部。 只是一脚，就给黄鼠狼踩了个重伤不再剧烈挣扎，岳峰生怕盖手套鹰松爪会被黄鼠狼咬到，所以没有急着换下猎物，而是脚尖踩着黄鼠狼腹部没抬脚，又往前碾了一下。 只听嘎嘣一声，岳峰把这黄叶子的腰杆儿给踩折了。 下一秒，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臭味从脚边黄鼠狼尾巴根的位置弥漫开来。 岳峰心里暗道不好，抬腿就往后退。 “逮着了没！逮着了没！”小涛慢了半拍凑上来看，黄鼠狼刚放出来的臭屁，被他迎头闻了个结实。 “卧槽，好臭！”小涛只觉得天灵盖一机灵，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 “黄鼠狼放臭屁了，憋住气儿！”岳峰拎着小涛的外套后脖颈位置就往后拉，哥俩往后退了几步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剧烈的喘息。 “好点没？？”岳峰用手在小涛鼻子位置扇了扇，关心的问道。 “咳咳咳咳…………”小涛回过神来，剧烈的咳嗽，许久才算缓过来。 “峰哥，要是骗你我就不是人！妈的这黄皮子的屁太臭了，刚才有一瞬间，我都看见我太奶了！”小涛煞有介事的说道。 岳峰咧嘴笑笑：“行了，你在这边喘口气，我去把鹰换下来，再磨蹭会儿，皮子万一被鹰撕碎了，可就不值钱了！刚才那个沙半鸡给我！” “奥奥！” 岳峰拿过沙半鸡来，随后很快又来到了刚才鹰跟黄鼠狼战斗的地方。 此刻，黄鼠狼已经彻底断气儿了，大青鹞正死死地抓着黄鼠狼的脑袋，一口一口的叨黄鼠狼的眼睛呢。 看到这一幕，岳峰是又惊又喜。 这大青鹞太生猛了，不仅逮野鸡会叨眼睛，逮黄鼠狼，也是先从眼睛开始吃。 如果鹰懂得先让猎物彻底失明，那哪怕岳峰不帮忙，这只黄鼠狼大概率也要被鹰给拿下！只不过可能战斗时间会拉的长一点罢了。 黄鼠狼的臭屁味道基本散差不多了，岳峰用手套把鹰爪子一遮，随手将刚才逮的沙半鸡给放到了大青鹞面前。 大青鹞看不到手套下的猎物，很自然的就松开了爪子，随后踩着沙半鸡又是一通吃。 岳峰趁机将黄鼠狼取了下来，交给了身后的小涛。 该说不说，入了秋之后的黄鼠狼，皮毛同样非常柔软暖和，这是只公子，上手大概一斤半不到的样子，皮毛油光水滑，全品无伤，这玩意儿如果卖到供销社去，绝对是顶级无瑕疵的黄叶子，至少能卖20-30块钱。 有了这只黄鼠狼压着包，哪怕接下来哥俩再也没有收获，今天出来一趟也值了。 岳峰看了一眼地上的鹰，任起吃了几大口血食，随后才把沙半鸡拿走，把鹰架在手上，又给点了一口水。 黄鼠狼臭屁的味道虽然散的差不多了，但小涛还有点恍惚，岳峰就架着鹰在旁边歇了一会儿。 “哥，这黄鼠狼打了，好像有什么说法，咱拿回去没事儿吧？”小涛有点迟疑的问道。 岳峰笑笑：“老辈人说，打黄、狐不发家！就算挣了钱，也剩不下，多半花自己身上。 但是咱不用怕，鹰在野外本来就逮这玩意儿，今天这黄皮子死在这，算渡鹰劫，咱撑死算个帮凶！ 真有那灵啊精啊啥的，有能耐让它找大青鹞报复就好！活的鹰都不怕，死了鹰同样不怕！ 刚才我仔细打量了，这是个公黄鼠狼，一张特等黄叶子皮筒子，至少卖二十到三十块钱！” “值这么多！！！” 听到价格，小涛有点迷糊，要知道他过年压岁钱才两毛钱。这在同龄人中已经算高的了，去小卖部能买一堆的糖。 “嗯，别人用套子或者夹子打的或许不值，但用鹰逮的全品，绝对值这个价！等回头卖了皮子，这皮也有你一股！” “嘿嘿，行！！哪里黄皮子多，要不然咱们不逮小鸡儿了，专门逮黄皮子吧！” 小涛这家伙是真够现实的，前脚还忧心忡忡怕打了黄皮子有啥代价，听到皮毛价格不菲之后，竟然立马生出了专门打皮子的心思。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胆子肥，还是虎。 岳峰没好气的撇撇嘴：“黄鼠狼都有地盘的，而且喜欢晚上出来活动。专门打它，架着鹰溜达一天也不见得能碰到一两只，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 怪不的今天这边的小鸡儿这么苍呢，十有八九昨晚上被黄鼠狼祸祸了！ 再往前赶一圈，看看还有没有沙半鸡，如果没有，咱们上山逮飞龙去！” “好！” 接下来岳峰扁着鹰跟小涛绕着河边灌木丛区域绕了一圈，果然让岳峰给说着了。 两处灌木丛底下，都有黄鼠狼吃剩下的鸡毛、骨头等残骸，原本岳峰逮沙半鸡的自留地，都被这黄鼠狼给祸祸了，鸡群大部队三天两天的很难回来，短时间里想要再来这处场子逮鸡，估计不好逮了。 第一猎场结束战斗，岳峰带着小涛从夹子沟南边的缓坡爬上了山梁子，沿着山梁继续寻找猎物的踪迹。 山上的飞龙群一如既往的给力，爬上山梁子走了没几步道，岳峰就发现了一个大小五只飞龙组成的小群。 这应该是春天刚繁殖的当年压成飞龙鸟，一只成年个头略大，剩下的四只个头比成鸟略小半个号。 此刻五只鸟都低着头在树底下啄食儿吃，岳峰都靠到二十米以内了，依然毫无警惕之心，那只母鸡抬头明明看着岳峰了，但也不跑，就这么憨憨的带着崽子干饭。 岳峰堂堂的鹰把式，自然是不惯着这种憨鸟，果断的扁鹰出手，鸡群里领头人的那只大母鸡，直接被大青鹞一回合拿下。 第24章 小涛放鹰初体验 有了之前那只沙半鸡垫底，新逮的飞龙鸟自然就不能让鹰弄死了，岳峰麻溜的拿着死鸟换下飞龙，随后把鸟塞进袜子，交到了小涛的手中。 “原来，这飞龙鸟也挺好逮呀！”第三只猎物到手，小涛忍不住感慨道。 树林子里逮飞龙鸟，在小涛看来确实挺容易的，这种亮地儿的山场子，眼神好能看到百十米开外，飞龙鸟又呆呆地不太怕人，碰到干硬活的大青鹞，自然是手到擒来。 “会的不难，难得不会！”岳峰撇撇嘴。 “峰哥，再碰到猎物的，你让我放一把鹰过过瘾呗？”小涛舔着脸凑过来说道。 “有想法啊？”岳峰笑呵呵的眯起了眼睛。 “反正鹰你都放熟了，就让我试试呗！” 岳峰也不再逗自己兄弟，点点头：“行，不过你得注意几个细节！” “你说！” “第一，扁鹰是有手法的，要这样，然后再这样……” 岳峰将扁放小鹰的手法，以及如何靠近猎物，如何扁放出手等细节技巧，全都毫不保留的教给了小涛。 哥俩一边赶路一边小声的交流，又走出了不到一里地去，小涛隔着至少五十米开外，又远远地发现了三只飞龙在地上活动。 “哥！看那边，鸡儿！！！”小涛有些兴奋的指着远处的猎物给岳峰看。 岳峰点点头没说话，然后将右手平举到小涛面前，摊开了五指。 此刻，已经习惯了被手轻轻扁着的青鹞子，正舒服的躺在岳峰的掌心呢，哪怕岳峰松开了五指，鹞子也没动弹，依然保持着趴窝的状态。 “轻一点拿鹰，你手比我略小，扁鹰往下一点，膀头儿太宽你抓不稳，鹞子的爪儿，记得对准掌心的位置！”岳峰又实战现场教了小涛扁放的一些细节。 在岳峰的细心教学下，很快小涛就将大青鹞子扁在了手里。 该说不说，有些事儿看起来容易，但是真到了自己做的时候，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小涛的手指比岳峰略短一些，扁着大青鹞子非常的吃力，普通个体半斤左右的鹞子，成年人手掌扁着鹰都有点费劲，更别说岳峰这架圆膘体重达到七两半的极品了。 扁着鹰的小涛，走路步伐也不稳当了，就像偷地雷的似的，右手小臂平举，掌心朝上扁着鹰，狗狗祟祟的朝着远处飞龙所在的位置靠近。 让小涛有些意外的是，刚才上一只飞龙，岳峰靠近到二十米左右都不飞，但是这次换了小涛，刚刚走到三十米附近，领头的那只飞龙鸟就非常警惕的扬起了脖子死死地盯着小涛。 等小涛又往前走了两步，警戒的飞龙鸟zizizi的尖锐报警，三只鸟瞬间就想跑。 “放！”关键时候，岳峰在后面提醒了一句。 小涛回过神来，扁着鹰抬手就丢了出去。 这大青鹞，从下网被岳峰栓了到现在，就没感受过这么别扭的出手姿势，离手之后强行调整了飞行姿态，全力鼓动双翅，朝着已经起飞的飞龙鸟就追了上去。 距离三十米开外，猎物提前发觉，菜鸟鹰把式扁放手法拉胯，三个条件都不占优势，但大青鹞实力超群，气头儿也极正，撵着起飞的飞龙鸟就追了上去。 这一追，就飞了至少七八十米开外，大青鹞子一直撵着目标追到了山梁下面，这才凌空一个鹞子翻身抱住猎物。 放鹰出手的小涛有些懵逼，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刚才看峰哥放鹰，挺简单的呀！ “别愣神了，抓紧追啊！晚两步找着鹰，鹰都吃饱了！”岳峰拍了拍小涛的肩膀，甩开两条大长腿朝着鹰追出去的方向就是一通狂奔。 好在这处场子比较亮堂，追出五十米，岳峰隔着老远就看到沟底下大青鹞子经典造型踩着飞龙鸟，一下一下的打毛呢。 岳峰拿着老演员死掉的沙半鸡慢慢的走过去蹲了下来，盖上手套换了食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短短不到一百米的功夫，这只飞龙鸟脖子跟脑门的毛都快被鹰薅秃了，再晚那么十秒八秒的，鹰都见血正式开吃了，那这飞龙鸟多半小命不保。 看着大青鹞踩着沙半鸡一口一口的啄食，岳峰在旁边松了口气，这时候慢了半拍的小涛也呼哧带喘的追了过来。 “喏！刚才逮的小鸡儿！再晚几秒，脖子都扯开了！”岳峰将这只飞龙鸟塞进了袜子里，指着飞龙鸟光秃秃的脑袋说道。 呼…呼呼…… 小涛因为紧张加上狂奔导致呼吸有些急促，此刻也不嘚瑟了，满脑袋问号，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将鹰嘴逃生的秃毛飞龙鸟放进背包，慢慢的气息稳定下来。 岳峰见鹰也吃的差不多了，故技重施取下老演员，然后把鹰架到手上，手法很自然的摸了摸大青鹞的后背跟胸脯。 青鹞子对这种抚摸很受用，歪着头眯着眼，眼框周围一圈的绒毛都散开了。 “是不是满脑袋都是问号，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岳峰看了小涛一眼，似乎能看透小涛想法似的问道。 小涛点点头：“嗯！为啥你扁着鹰放的时候，都能靠的那么近，我觉得自己往上贴的时候也没什么动静呀，隔着老远鸡就飞了！” 岳峰撇撇嘴解释道：“因为眼睛！” “啥？什么眼睛？” “因为你的眼睛！你从隔着老远开始，就狗狗祟祟的往前靠，眼睛一直盯着远处那几只飞龙鸟！ 步伐僵硬，眼神就一直盯着鸡，对方很明显就能发现你的敌意！自然隔着老远就准备跑路了，不跑难道等你抓啊！” “啊？？？”小涛听完岳峰的解释脑袋有些懵逼。 他想过数种可能，就是没觉得自己有啥问题，但听完岳峰的解释，好像这种说法也能讲得通，而且很大概率就是事情的真相。 “下回你看我的！ 哪怕看到目标了，也不要眼睛一直死死盯着看，要学会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猎物，走路的时候，声音小点是对的，但是也不要太过僵硬，自然一点！ 最后就是你扁着放鹰出手的角度，太差劲了，扁放的精髓是平推着鹰出手，给它足够的启动速度，你可倒好，幸好你个高，如果矮个二十公分，鹰直接砸地上了！ 我就这么说吧，这只飞龙能被撵上，纯粹是因为大青鹞实力够强，你这个临时鹰把式，一点忙都没帮上，还拖了后腿！ 下面我放鹰的时候，你好好观察，别再眼高手低了！” 第25章 拉人入伙 “嗯嗯，我知道了！” 小涛这家伙虽然有点虎，但是有个优点，只要他认可的人跟事儿，非常能听得进意见。 岳峰给他分析了这么多，他听得连连点头，一点不悦的神色都没有。 接下来的两个半小时，岳峰带着小涛，俩人又翻过了两道缓坡山梁子，兜里的猎物，又多了六只飞龙，外加两只沙半鸡。 太阳不知不觉到了头顶的位置，走在道上的岳峰跟小涛，肚子都传来了咕咕叫的声音。 “饿了！找个地儿歇会儿吧！捡几根干木头生个小火堆儿！我带了干粮！”岳峰招呼道。 “行，看我的！” 小涛接收到命令，立刻忙活起来，四处溜达了一圈，抱了一捆干树枝回来。 火堆很快升起，岳峰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了早上母亲给装好的干粮。 油纸包里是三个猪肉大包子，旁边还有两个二合面的大馒头，这上山的伙食质量，哪怕放眼全村，绝对也是头子了。 “来，削几根树枝，把包子跟干粮放火边热热！”岳峰自己拿出一个肉包子来，将油纸包里的另外两个包子递到了小涛面前。 看到白面的包子，哪怕还没吃到嘴里呢，小涛就愣住了。 “白面包子啊？”小涛问道。 “给你你就吃，哪来那么多戏！你是我弟弟，从小到大跟着我，啥时候让你吃过亏！”岳峰大哥力瞬间拉满。 等包子经过火苗简单一烤散发出油脂跟大葱的香味时，小涛的口水瞬间就流下来了。 李家五口人，小涛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小涛妈妈在生老三的时候落下了点病根，干不了重活儿，哪怕老爸李文同是大队的拖拉机手，李家的生活也只比普通村民略强一些而已。 每年只有等下了第一场雪，老李跟岳磊开始进山下套子了，家里的伙食水平才会强一些，冬天打猎攒下的山牲口肉跟荤油，勉强能撑到开春也就吃光了。 早上的凉肉包，在经过简单的加热之后，面皮微微泛黄，小涛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顿时香气四溢，恨不得舌头都要吞下去。 “纯猪肉大葱馅儿的！”小涛双眼放光的说道。 “嗯，三毛钱一个，早上进城，在国营大饭店买的！”岳峰一边摆弄着干粮一边说道。 “三毛钱一个？这么贵，你哪来的钱呀！”小涛听到价格之后心底一沉，这么贵的包子，对他来说太奢侈了。 “进城去鬼市把飞龙鸟卖掉不就有钱了！活着全品无伤的飞龙鸟，一只一块一，沙半鸡，活的一只七毛！ 昨天一天，我就逮了18只，然后给你家还有村书记家送了五只，剩下十三只都卖了！ 你觉得包子很贵，可一只飞龙就能买差不多四个包子，这么算起来，你觉得还贵吗？”岳峰一五一十，将自己如何挣钱的事儿都告诉了小涛。 “这飞龙我只知道值点钱，没想到这么值钱啊！” 听完岳峰的这番话，小涛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岳峰这番话对他的冲击，比早上逮了一只黄鼠狼皮毛能卖二三十块钱，还要大的多。 黄鼠狼不好找，而且东北人对这玩意儿多半有忌讳，可这沙半鸡跟飞龙，在山上可不稀罕，走到哪基本都能碰到。 “现在城里打击投机倒的力度已经放松的多了，鬼市里粮食，票据，肉，油，布料，啥物资都有人偷着卖，但是大多数普通村民、猎户，还不敢冒险！ 所以像飞龙，沙半鸡这样的野味供给量非常小，卖方市场，独家买卖，自然就能卖高价了！而且咱们用鹰捕猎，逮到的都是活的，更能卖的上价！” “到现在，咱们已经逮了八只飞龙，三只沙半鸡，外加一只黄鼠狼了，如果按照你说的价格算，这岂不是能卖三四十块钱？？”小涛掰着指头算了算，脸上表情更精彩了。 一上午的功夫就能挣三四十块钱，顶的上小涛他爸这个拖拉机手在生产队两年的收入还多了。 “对！我还认识了一个煤矿负责采购的大师傅，他说这些紧俏的野味，有多少要多少，他全都包圆！” 小涛啃了一大口肉包子若有所思道：“可惜只有你会训这小鹰，如果能多训几架鹰出来，多找些会放鹰的人上山逮飞龙就好了！” 听到小涛这么说，岳峰心里知道火候到了，微笑着说道：“你当我带你上山，又手把手教你放鹰是为什么？怎么样，跟哥干吧，咱们兄弟联手，一起挣这个钱！” “真的！哥你真愿意教我放鹰？” 听到岳峰这么说，小涛瞬间感觉连大肉包都不香了。 “你如果愿意搞，明天我就找几个小鹰场子多逮几架鹰，到时候咱们一起挣这个钱！” “当然愿意了！一只飞龙卖一块多，哪怕分我两成，还有两毛呢！十只就两块，二十只就四块！我腿子勤快点，一天能赚好几块，一个月下来，比林场工人赚的都多了！”小涛非常拎得清的说道。 “行，你回家商量商量李叔，对了，再去问问孝文孝武兄弟，你跟他们是老铁，这点我没说错吧！” “你愿意带孝文哥俩？” 听到岳峰这么说，小涛看岳峰的眼神彻底变了。 小涛他妈跟孝文的妈妈是表姊妹，所以两家算是远房亲戚，住在一个村里，从小两家孩子关系挺好的，但是这个时间节点的岳峰跟孝文哥俩来往走动并不勤，只不过点头之交而已。 上辈子真正跟他们熟悉起来，是岳峰父亲意外去世，后面岳峰上山打猎之后的事情。 “我爸说他俩重情义，靠得住，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咱们要想干大事儿，肯定要拉起自己的队伍！”岳峰很郑重的说道。 “他家日子过的确实挺苦的，不过你家我大爷说得对，孝文跟孝武俩人都讲义气！我今天回去就去跟他说，他俩听到这消息，肯定会答应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抓紧吃，等填饱了肚子，咱们再换一道山梁，天黑之前就回去！” “好！” 敲定了鹰猎大队的人选，岳峰心情大好，哥俩就着水壶里的水填饱肚子，随后继续赶场，放鹰。 第26章 带小涛进城 下午的收获也不错，岳峰带着小涛去的是一个之前没赶过的新场子，半下午的功夫足足逮了11只飞龙，五只沙半鸡。 装鸟的破袜子不够用了，岳峰就把价格低的沙半鸡两只塞一双袜子，到后面塞不下了，最后两只沙半鸡，干脆用铁丝把翅膀尖儿跟腿儿一起捆起来，还真别说除了有点影响卖相，别的也没啥影响。 等下午四点多，太阳西斜的时候，哥俩一人背着一个挎包，塞得鼓鼓囊囊的回了村儿。 今天的总放鹰收获，飞龙19只，沙半鸡8只（七只全品，一只喂鹰），外加黄鼠狼一只。 在岳峰有意识的绕路下，哥俩没有走大路，而是从另一边的农田里绕了一圈小路进村，路上除了遇见一个采山货的村民，其他人神不知鬼不晓。 到了家门口，哥俩没有急着回去，在场院大榆树下面坐地分赃。 按照合伙上山打猎的规矩，带队的把头分两股，干活的鹰占一股，负责赶杖打下手的分一股，满打满算，小涛勉强算一个赶杖的，应该分今天猎物总收益的四分之一。 岳峰有心多给小涛分一些，但是又怕操之过急产生别的影响，所以还是决定暂时按照惯例规矩给小涛分猎物。 至于黄鼠狼肉不好吃，正好拿来喂鹰。 岳峰傍晚还想让小涛拿几只猎物回家来着，但是这小子知道这些活的飞龙一只就能卖一块一毛钱，死活不往家拿，要明天进城一起卖了。 约定好了明天一早进城的时间，哥俩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等岳峰进了家门，就看到院里晒衣服的绳子上，挂着两片新织的三指宽小鹰骑笼网片，第二张网底下，岳磊还有一点没收尾，最后几个结打好，穿好纲绳一张小鹰网就做好了！ “爸！你今天刚织的新网？”岳峰看到网子，大感意外。 原本还惦记着明天进城回来白天不去放鹰了在家织网呢，没想到老爸在家，竟然提前安排好了。 岳磊笑着点点头：“既然要多逮几只鹰，就那一张破骑笼网咋够用！栓小鹰的三件套我也帮你打好了，诱子滚笼也给准备了，都在仓房里放着呢！” 岳峰拉开仓房看了一眼，两个编织很精细的滚笼里，各有五六只麻雀，这架势，比上回岳峰天黑抱着静静从草檐下逮的三只麻雀可强多了。 “这些麻雀杂逮的？”岳峰好奇问道。 “我让你妈去村头赵大爷家要了点药酒泡麦粒儿逮的！” 村头赵大爷也是一名猎人，不过他只玩药饵，下雪后药鸟，五六月份进山挖鹿窖药鹿，平常的时候家里正常种着地，就靠这门手艺养活了家里五个孩子，日子过的还挺滋润。 “拉队伍的事儿，跟小涛说了？” “嗯，说了！我把想法跟他提了一嘴，他没含糊就应了，告诉我等吃了晚饭就去找张家兄弟！ 对了，今天我带小涛去河边小树林边上逮沙半鸡，大青鹞逮了个黄鼠狼！” 说话的功夫，岳峰就把兜里的黄鼠狼掏了出来，他上山没带剥皮小刀，所以没贸然扒皮，现在黄鼠狼除了眼睛被叨碎了，嘴边因为内出血有点血迹之外，全须全尾。 “咦！这小青鹰这么凶，竟然真敢干黄鼠狼？ 这是，叨的眼睛？” 在看了一眼黄鼠狼的眼睛之后，岳磊彻底hold不住了。 岳峰点点头：“对，双爪虎抱头，两只爪子全都上脸，边爪大环（鹰指甲）把黄鼠狼嘴巴箍的严严实实的！ 等我一脚给它踩成了重伤，大青鹞不用我引导，第一口就直奔黄鼠狼的眼睛！” 听完儿子的战况还原，岳磊点点头：“大野鸡这次是叨眼睛，黄鼠狼也是叨眼睛，偶尔一次可能是意外，连续两次就是客观事实了！ 这鹰好好伺候着，等下了雪，进山如果能逮着紫貂，一冬天多了不说，整个三只五只的，咱家就发财了！” 大青鹞逮紫貂岳峰没试之前不敢打包票能不能行，但是黄鼠狼跟灰狗子差不多大，用鹰逮这灰狗子肯定是稳稳当当的了。 岳峰已经初步做好了计划，等鹰猎大队的队伍拉起来，其他人都进山放沙半鸡飞龙啥的，岳峰就去扁鹰放灰狗子去，那玩意儿可比黄鼠狼好找多了，阳坡的红松林里找对了场子，灰狗子不少。 …… 另一头，小涛回到家之后，将白天岳峰带着他上山放鹰提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又给李文同复述了一遍。 老李跟岳磊哥俩处了二十多年邻居，彼此的秉性双方都非常了解，岳峰第一次进城那天，李文同就受好兄弟之托一直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只不过岳峰警惕性低没发现而已。 岳峰在哪摆的摊，卖给谁了，甚至卖了多少钱，李文同心底都是大概有数的。 现在岳峰拉上小涛要一起带着他家挣钱，这种事儿没有拒绝的道理。 放鹰的手艺差可以慢慢学，逮的少也比在家闲着强，哪怕白天出去一趟只能逮两只飞龙，卖到城里还值两块多钱呢。 以前每年下雪之后，父亲总能从山上搞到野猪狍子之类的山牲口，小涛生怕自己父亲太爱面子，不屑于干这种架着鹰打小围的活儿。 得到父亲的认可，小涛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 等吃过了晚饭，小涛拿着个手电筒就去了张家，将事情又跟张家兄弟提了一嘴，在得知岳峰愿意带着他们一起挣钱，又不用什么前期投入之后，张孝文跟张孝武连个磕巴都没打，果断答应下来。 双方商定好了，等第二天上午到岳峰家碰头。 第二天早上三点半，岳峰就早早的从被窝起来穿好了衣服，村书记家的自行车不能天天借，这个年头主要的交通工具还是要靠两条腿。 背上昨天逮的飞龙跟沙半鸡，岳峰在小涛家门口等了几分钟，很快全副武装的小涛就出来了。 “走！” 岳峰招呼一声，哥俩沿着熟悉的村道出村，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当中。 有小涛路上作伴，岳峰觉得也不像之前自己一个人那么枯燥乏味了，路上小涛问了好多城里的事儿，岳峰挑着跟他提了一嘴，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哥俩没费劲就赶到了鬼市这边。 今天出发晚了半个小时，所以等赶到鬼市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第27章 人际关系才是第一生产力 鬼市上的不少卖家已经准备收摊走人了，岳峰也不慌张，他知道收野味的牛福生肯定会来找自己。 因为后面几天来不了，又想要招揽这个长期合作的金主，岳峰就没打算把野味卖给别人。 到了鬼市之后岳峰没把所有的野味摆出来，而是象征性的取了两只飞龙，加两只沙半鸡摆在脚底下，就这么有一搭无一搭的跟小涛说着话打发时间。 果不其然，岳峰哥俩摆好摊没过十分钟，牛福生就过来了。 “今天这么少？只有四只？”牛福生看到地上摆的飞龙跟沙半鸡，以为岳峰没逮到货呢，语气中有几分失望。 最近几天，矿上大领导对牛福生做的飞龙跟沙半鸡那是赞不绝口，不管是自己内部吃喝还是对外招待，这都成了必点的招牌了。 因为食材有限，肯定要紧着上级大领导来，不少级别略差的领导，吃不上这二食堂的野味儿，言语中多有些不满。 而一食堂那边跟牛福生不对付的大厨付清和，也找人搞了些野味回来，想要在领导面前露脸。 不过不管怎么做，吃起来都感觉差点意思，一来二去，牛福生在矿上的地位就更高了。 只有牛福生自己知道，他跟付清和的手艺差距并不大，之所以做的野味口感有差距，主要秘密就是自己用的食材都是鲜活现杀的。 岳峰拍了拍自己的挎包：“包里呢，不是跟您约好了嘛，就没往外拿！今天不少，总共19只飞龙，加上8只沙半鸡，比前两天要多一些！” “可以啊，昨天刚跟你说了多多益善，今天就加量了？” “嘿嘿，乡下挣钱难啊，虽然累点，但有机会能挣到钱还是要珍惜的！ 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提升野味产量的事儿，我已经开始张罗了，差不多五到七天之内，数量就会提上来！”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明天我要上山逮鹰，没有太多时间出围逮鸡，明天我就不来卖野味了！今天的飞龙跟沙半鸡，您要统筹着用！” 牛福生点点头：“行，我知道了。过度阶段，我能理解！看看今天的货吧？” “好！” 牛福生简单交谈几句之后，就从后腰取出一个折叠的化肥袋子，随后岳峰从兜里一只一只的往外取裹着的飞龙跟沙半鸡。 清点完毕之后，把化肥袋子扎好口儿，27只飞龙跟沙半鸡，在化肥袋子里也不少呢。 岳峰算了下价格，道：“飞龙鸟19只，1.1一只，合计20块九毛，沙半鸡8只，合计5.6元，总共二十六块五毛钱，您给25块。 让的这一块五，算我私人送您两只沙半鸡尝鲜了！” 有能力在煤矿食堂当采购的人，背后肯定有自己的人脉根基，尽管现在暂时来看，好像是对方上赶着找自己买东西，但岳峰的眼界肯定不会那么窄。 目前业务体量小，给点小恩小惠培养好感情，等自己的鹰猎大队收获上来了，岳峰肯定会逐渐加码跟对方搞好关系。 越是生产力低下的年代，人情关系越重要，想要混好，方方面面的平衡肯定要提早考虑到。 晴天修路雨天走，未雨绸缪提早下注，生意才能做的长久。 看到岳峰这么上道，牛福生也挺高兴的，之前两次交易，对方只象征性的抹了一点点零头，这次却直接给抹了一块五毛钱。 哪怕牛福生这个部门有油水，一次让一块五，也够有诚意了。 更何况，岳峰嘴上话说的足够漂亮，不说抹零，而是说私人送两只野味尝鲜，这就把买卖采购给回扣的性质给变了，哪怕摆到台面上来，也不会落给别人任何把柄。 “行！那我可谢谢小岳兄弟了！”牛福生笑呵呵的掏钱付账，直接点出三张大票，直接递到了岳峰的手里。 “牛大哥您家是不是就在附近住啊？要不要我帮您送回去？ 对了，旁边这是我兄弟李明涛，回头送货的事儿，我如果来不了有可能会让他替我，您提前认下人！” 岳峰把兄弟小涛拉到跟前来，算是正式给双方介绍认识了。 小涛还愣神呢，岳峰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褂子，这家伙这才慢半拍打招呼。 “牛大哥您好，我叫李明涛，您喊我小涛就行！” “小涛是吧？行，我记住了！不用送，我家在二大街家属院那边住，走两步就到！ 回头等你的产量上来了，直接送到煤矿二食堂去就行，这边鬼市毕竟有风险，万一赶上点子背啥的！” 这边刚说完鬼市有风险，就听到靠近街口的另一头，传来了一声吆喝：“红袖箍来了，快跑啊！” 就见一嗓子过后，原本蹲在路边默不作声的诸多卖家，手脚麻利的把各自的货物一拎，仓皇逃窜。 牛福生也怕被逮着麻烦，急声道：“搞不好是要抓典型，快跑！！” 说完这话，牛福生背上口袋，扭头就跑。 岳峰也怕被逮，拉上小涛哥俩甩开大长腿就夺路狂奔。 一直跑出了两条街，哥俩这才停下来，俩人都像大狼狗似的喘着粗气，许久都缓不下来。 “峰哥，你不是说鬼市没人管了吗？刚才我瞟了一眼，东头路口那边，好像有个卖粮的被按住了了！” 小涛没经历过这种阵势，哪怕已经跑到了安全地带，依然有些心有余悸。 岳峰解释道：“没听牛大哥说，有可能是逮典型么？巡逻队这边也是要定期汇报工作的！ 虽然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毕竟职责权限还没撤销，万一哪天领导抽风提一嘴，下面小兵就要象征性的逮俩人交差！这就叫逮典型！！ 不过你也不用怕，回头咱们让牛大哥带着去煤矿二食堂认认门，直接让他们那边给开具委托收购山货的介绍证明，就没有风险了！” “奥！怪不的你送他两只沙半鸡呢！”小涛恍然大悟道。 岳峰抿嘴笑笑：“你可能觉得，咱们东西也不愁卖，干嘛还哈着这个采购，又是客气赔笑脸又是抹零头的！ 跟这些庞然大物的下属单位的人打交道，不能现用现交。 你记住我这句话，想在社会上混的好，人际关系才是第一生产力！” 第28章 关于猎枪的消息 “人际关系才是第一生产力？我记住了！”小涛若有所思。 现在有些懵懂的小涛还不知道，自己大哥说的这句话，绝对算得上金玉良言。 如果能早早的开窍并且付诸实践，绝对可以逆天改命。 “饿了吧？走，去国营大饭店吃包子去，我请客！”岳峰一摆手，带着小涛直奔大饭店。 到了国营大饭店，岳峰大手一挥一人先来两个大肉包，不够再点。 昨天中午的凉包子，都让小涛念念不忘，现在直接吃上热乎的，顿时幸福感满满袭来。起早赶路的苦跟累，在这油汪汪香喷喷的大肉包面前，也不算啥了。 哥俩吃完了包子，天色也大亮了。 岳峰从兜里取出今天卖野味的钱，直接递给小涛十二块五。 “这是你的那份！黄叶子作价25，总共50块，你赶杖上山，占一股，分四分之一！ 跟着我第一回挣了钱，要不要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带回去？供销社这边应该是七点开门！” “这……太多了，我不能拿！” 小涛没想到岳峰真的给他分钱，看着递过来的大团结，整个人都有些局促起来。 岳峰撇撇嘴：“瞧你这点出息，给你你就拿着！昨天说好了有你份，肯定就有你一份！ 这才哪到哪，将来等攒够了钱，我还要搞枪，买狗呢，到时候带着你一起上山打大围，挣大钱！” “额……行！那我就拿着了！等会儿供销社开门了，我想给妹妹买点好吃的！再买几个大肉包带回去给爸妈尝尝！”小涛接过钱，满脸憧憬的说道。 岳峰点点头：“行，你自己挣的钱，只要不乱花祸害，愿意买啥买啥！” 得到岳峰的认可，小涛一口气买了八个大肉包，油纸裹好之后，塞进了背包当中。 简单的闲聊了一会儿，估摸着供销社开门了，岳峰带着小涛绕了一条街，来到了镇供销社。 这还是岳峰重生之后，第一次来供销社，刚一进门，一股厚重的年代感就扑面而来。 炉果、糖球、米糕、罐头、各种带有时代印记的小吃出现在岳峰的面前，柜台里面，还放着成盒装的小口径跟气枪的子D。 这个年代的供销社销售员可是牛气的很，见两个年轻小伙进门，只是斜着看了一眼，根本就没搭理两人。 “同志，我想问问炉果多少钱一斤？”小涛多少有些露怯的小声问道。 “炉果带票四毛五一斤，不带票六毛！”售货员语气挺淡的回答道。 “那行，给我称两斤不带票的！” 掏钱，称重，很快一份炉果打好包交给了小涛。 岳峰指着后面挂着的枪问道：“你好同志，问下后面挂着的木仓多少钱？” “工字牌气枪80！” “有小口径步枪吗？” “没有！” “跟您打听下行情，咱们供销社收山货吗？熊胆，鹿角骨、灰狗子皮、黄叶子皮筒子这些，收的话麻烦您给个价呗……” “收！熊胆要看品质，一胆一价，普通点的草胆大概一个胆四到六百块！鹿角骨看品相，三到五块一斤不等。灰狗子皮，四到六块钱一张，黄叶子皮筒，18到25一张！” “好，谢谢了！麻烦你帮我也称三斤炉果，再称二斤糖球！”岳峰点点头，指着面前的散装食品说道。 很快，炉果跟糖称好，岳峰跟小涛哥俩一起离开了供销社。 等走出了供销社的门，小涛有些兴奋的说道：“这么多东西都可以卖钱呀！” 岳峰撇撇嘴：“这里收购价格太低，别说没有，有也不卖给他们！” “这还低啊？也不少了！” “如果是到铁城的大供销社，价格至少还要往上浮动三成！没枪一切等于零！走吧，一步一步来！” “大哥你想买枪？”小涛听出了岳峰话头里的意思，好奇的问道。 岳峰点点头：“想要进深山，顺手的枪跟狗最起码也要有一样，好狗难求，枪倒是好弄一些，新枪在城里供销社跟新华书店都有得卖，不过新56半要1000多块，我暂时没那么多钱！” “我知道谁有一杆16号挂管要卖！” “谁？” 听到挂管俩字儿，岳峰瞬间来了精神。 这是一种民用16号猎枪改装的枪支，用的是7.62mm的步枪枪管，打一发然后掰开弹仓手动退壳换弹。 因为枪身结构的关系，这种挂管猎枪的威力，比56半自动还要略大一些，常规的山牲口不管大小，哪怕是山君大爪子，打中脑袋也能一枪撂倒。 “隔壁坊安村的老陈炮！我听我爸念叨来着，他说村里的王强跟老陈炮喝酒的时候，老陈说腿脚不行，上不了山了，手里的老枪如果有人要，打算要卖！” 在长白山脚下这片地方，常年上山玩枪的猎手，只要有点名气，别人对他的称呼一般都会称作某炮，这算一种对对方资历跟实力认可后的尊称。 坊安村的猎手老陈，那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炮手，枪法准，狗也硬，每年都会在秋天阔叶林落光了叶子之后上山，野猪，熊瞎子等山牲口，每年都能打着。 岳峰知道小涛父亲李叔一直攒钱准备买枪这回事儿，那这消息基本是属实的。 在岳峰的记忆中，上辈子，老陈‘退休’是在80年的冬天，他跟几个伙计上山杀黑熊仓子，然后失误了差点出大事儿把命搭上，回来之后就把狗跟枪都卖了。 上辈子老陈炮手里的那支16号挂管，最后就是小涛他爸买走了，陈炮家里几条战功卓著的硬狗，头狗跟三只硬帮狗也拆帮卖给了隔壁村的王姓猎人跟另一个姓孙的猎人。 不过岳峰记忆里，上辈子老陈的那几条硬帮狗，可没得善终。 拆帮卖给两户人家，新狗到家跟老狗的配合不好，赶上了一个三百多斤的大炮卵狗漏子，结果两死一重伤，没等怎么出力就提前报销了。 想到这，岳峰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反应过来。 对啊，从时间线上来说，陈炮金盆洗手的风儿刚放出来，现在枪都没卖，那狗肯定也还在手里呢，现在还没开始今年的秋围，时间上来得及！ 自己肯定是要买枪养狗把队伍拉起来的，那退休的陈炮手里的狗跟枪，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嘛？ 想到这些，岳峰问道：“你知道陈炮的挂管，打算卖多少钱吗？” 第29章 张家兄弟 小涛略作沉思，回答道：“我爸没说，不过我猜应该怎么也得两三百以上！他的枪虽然是老枪，但那根挂管却是只用了没两年的新管儿，托人从联保队里弄出来的！” “没说你咋知道至少得两三百以上的？” 小涛手一摊回答道：“因为我爸只攒了170块，他念叨着钱还差一些，不太够。 还犹豫着想跟你爸张嘴借钱，但我妈说你家我大爷腿伤了，家里日子紧也要用钱啥的就暂时作罢了……钱够的话，那不早就把枪买回来了嘛！” 岳峰点点头，认可了小涛的分析。 “行吧，再挣几天，等咱们赚够了钱，等机会合适里，咱就把那把挂管枪给买过来！” 岳峰已经在心底将陈炮手里的枪跟狗，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哥俩一路往回走，不知不觉就赶回了家。 因为在供销社耽误了点时间的关系，等回村的时候，已经八点二十了。 隔着老远呢，岳峰就看到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在小涛家屋后的大榆树底下等着，定睛一看，正是张孝文跟张孝武兄弟俩。 哥俩都有些削瘦，身高大概175左右，生的浓眉大眼，身上穿的蓝色褂子，衣服手肘跟肩头等明显的部位都打着补丁，不过浆洗的非常干净。 “孝文，孝武！！！”小涛也发现了自己好哥们，隔着几十米就提前打招呼。 哥俩听到招呼，转过身来。 “小涛，峰哥，你们进城回来了？”孝文跟小涛同岁，但是待人接物明显要比小涛老成一些。 不用说，岳峰就知道啥意思，这是昨天小涛去找他们说了一起放鹰挣钱的事儿，哥俩提前过来等着了。 岳峰笑着点点头：“等一会儿了吧？别在这呆着了，去我家，咱们简单开个碰头会！小涛你放下东西也接着过来！” “奥！” 进了岳峰家门，孝文孝武哥俩很恭敬的给岳峰父母问好，岳峰将他们让进了自己睡觉的西屋。 刚买的炉果跟糖拆开往桌上一摆，很快母亲孟玉兰又端着加了白糖的甜水给孝文孝武送了过来。 “孝文，孝武，喝水！来了大娘家，就跟自己家一样！” “谢谢大娘！”哥俩连胜道谢。 “放鹰的事儿我也不懂，你们哥们自己研究吧，我在这，你们还放不开！有事儿小峰你喊我！”孟玉兰打了个照面，就推开门出去了。 很快小涛也赶了过来，人到齐了。 屋里四个年轻人，岳峰没有急着说正事儿，而是把刚拆开的点心放到哥俩面前。 “我跟小涛进城，从供销社买的炉果，尝尝！” 哥俩谁都没吃摆在面前的炉果，孝文率先憋不住了，张口问道：“峰哥，我听小涛说，跟着你上山放鹰打小围，能挣着钱！” 岳峰点点头：“大概啥情况小涛应该也跟你们说过了，我想组织点知根知底的人，教会你们放鹰，然后把逮到的飞龙沙半鸡啥的卖到城里去，销路我已经找好了！” “可是我们也没鹰啊！”弟弟孝武也出声问道。 岳峰：“这个不用担心，现在过了寒露，正是过鹰的季节，逮鹰的网跟诱子我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就上山下网！ 训鹰的事儿也不用你操心，我跟我爸负责先把鹰收拾出来，然后带着你们进山实战几天，等鹰放顺了，你们也学差不多了，就能独立上山放鹰打小围了！” “还有个事儿要提前问清楚，峰哥你也别嫌我现实，如果按照你说的一切顺利，逮到猎物卖了之后，怎么分钱呢？”孝文硬着头皮又追问了一嘴。 孝文就是这么个有啥说啥，说啥做啥的直性子，开门见山的问收益，也符合他的性格。 岳峰回答道：“我负责提供鹰跟猎物的销路，你们负责上山放鹰。 各自逮的猎物，在我卖出去之后，咱们五五分成！ 今天我跟小涛进城，卖的飞龙是一块一一只！后面如果行情有啥变化，到时候以实际情况来定！” 听到岳峰给出的分配方案来，孝武眼睛睁得溜圆，满脸难以置信的说：“这么说，逮一只飞龙就能分五毛五？！” 这可不是小钱了，他们兄弟平常地里没活儿的时候也会四处帮人家干点零活儿，一天能给开三毛工钱的，那都是好主家。 相比之下，岳峰给出来的报价，可太优渥了，哪怕哥俩一人上山一天只逮一只飞龙，也比四处给别人干零活挣得多。 “不行！合伙打围哪有这么分钱的，这不合规矩！！”孝文这时候不满的看了弟弟一眼，直接拒绝了岳峰的分配方案。 小涛也附和道：“我也觉得这么分不太合适，你带着我们挣钱，又出鹰，又教技术，又负责销售渠道，怎么也该拿大头！” 听到几个小伙伴的表态，岳峰心底一暖，自己这故意张口五五分成的试探反而显得有些小人了。 利益面前不动心，而是把规矩放在前面，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可以交往一辈子的兄弟。 如果刚才自己提到55分成，旁边几人没人争议就答应了，那岳峰也不会再改变分成的比例，但是跟他们的合作，肯定也就止步于放鹰打小围了，等到了入冬打大围，不会再带着他们。 岳峰看了孝文一眼，问道：“孝文你觉得该怎么分？” 孝文略作思考，说道：“最近几年冬天我跟孝武有时候也跟着周围的猎户上山赶杖干点外围的体力活儿，所以规矩我大概知道一点。 按照上山打大围的规矩，分配猎物收益，带队的把头算两股，头狗算一股，三条帮狗算一股，枪算一股，协助赶杖的也算一股，如果有提供情报的人，也算一股！ 咱们放鹰打小围，跟他们打大围的有所不同，但是道理是相同的，没有枪跟狗这些，但是有鹰。 我个人觉得，公平的分配方案，鹰算一股，跟你学放鹰的本事也该算一股，带鹰上山的人算一股，逮到的猎物进城卖成钱，也算一股！你们觉得呢？总共四股，每股占25%。” 在询问其他人的时候，孝文目光凌厉的看了弟弟孝武一眼，然后才恢复柔和的看向小涛。 孝武意识到刚才自己有些失态了哥哥在提醒自己呢，所以跟小涛一起点头，异口同声道：“我觉得孝文（我哥）说的有道理！” 岳峰沉思了几秒，折中说道：“这样吧，鹰是你们跟我一起上山逮的，这一股就不算了，总共三股，我算两股，你们每个人分各自猎物产值的33%！ 谁都喜欢钱，但是我觉得，这世上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讲规矩没毛病，但也应该稍微有点人情味，别为了钱把关系搞得太冷冰冰的，孝文你说呢？” 孝文沉默了两秒，好像心底在做着斗争，面对岳峰的目光，他点点头：“行，那就听峰哥的！” “我们俩也听峰哥的！”小涛跟孝武再次应和。 眼看分成的事儿意见统一了，岳峰继续说道： “不过你们也先别高兴太早，我还有规矩要告诉你们呢！” “峰哥你说！” “放鹰逮鸟挣钱，暂时就只有你们哥俩，加上小涛跟我李叔，咱们总共五个人！ 训鹰这门手艺是我家传的，除了咱们自己人之外，任何教给你们的放鹰细节，都不能告诉别人！ 挣了钱也不能跟别人显摆，低调的挣钱，免得村里人眼红！” “行，我跟孝武嘴都严，不该说的肯定不会瞎说！”孝文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岳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道：“行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先去下上网，然后我带你们去二夹沟那边溜达一圈，给你们做点简单的培训！中午在我家吃饭，让你大娘给咱做好吃的！” “行，你说咋办就咋办！” 很快，岳峰带着另外三人，带上骑笼网跟诱子，大青鹞等东西，随后出村，直奔上次逮鹰的河边小树林。 今天出家门有些晚，大青鹞肚子里还没食儿呢，肚子饿，气头儿就非常足，岳峰扁着鹰刚出村，就发现在路边上几只落在榆树上的灰喜鹊在那渣渣叫。 虽然不是目标猎物，但拿来喂鹰肯定是没问题的，岳峰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就扁鹰出手给孝文孝武哥俩露了一手。 灰喜鹊也不是啥善于飞行的鸟，间隔差不多十五米左右，大青鹞子贴着地皮儿飞出去，临近十米之内了，才被灰喜鹊发现，这边还没飞多远呢，被大青鹞一个帅气的鹞子翻身，直接从半空中掏了下来。 孝文孝武哥俩哪见过这种阵仗啊，免不了又是一阵卧槽。 岳峰让大青鹞吃了点灰喜鹊肉垫了垫，随后一边讲解如何手套盖爪子，如何把猎物摘下来藏进兜里。 搞定了第一只猎物，岳峰带着哥仨很快就来到了河边小树林。 上次下网只有一套破了洞的骑笼网，这次岳峰却足足带了三块网片来。 小树林这边就是家门口附近逮小鹰最好的场子，岳峰选了三处地方分别下好网，随后扁着鹰带着这哥仨又爬上了二夹子沟的缓坡。 第30章 秋花日松 今天不以干活为主要目的，而是借着放鹰出来，给哥几个上课讲放小鹰的一些技术细节。 岳峰深知只靠嘴上讲不上手实践总归是学不好的，赶山遇到出手的机会，让这哥仨轮流实战，提前熟悉放鹰的一些手法。 这玩意儿也有天赋一说，小涛别看实战放鹰比孝文跟孝武要早一些，但表现却不如这张家哥俩。 尤其是孝武，第一次扁鹰实战，就表现的很稳重，如果不是从小在一个村里都知根知底，岳峰甚至以为孝武以前就是个鹰把式。 大青鹞的实力毕竟摆在这里，哪怕这几个新手放鹰的水平略差，在二夹子沟溜达一圈，哥几个也没放过空枪。 区别就是，鹰追出多久能把猎物拿下罢了。 会贴近猎物找准机会出手的，可能十来米就把鸡按地上了，肢体僵硬又紧张不会找机会的，可能鹰要追出去大几十米。 鹰早已经放顺了，场子又是熟场子，只要不出大意外，一般丢不了鹰。 一行四人，从八点半多，一直在山岗子上溜达到了十点多，逮了四只飞龙。 哥几个从南坡下山，又来到了下骑笼网的位置。 骑笼网战绩还不错，不过没逮到岳峰的目标鹰种。 三张网，一张没有被触发纹丝不动。 另外两张网，一张逮了个小鸺鹠（猫头鹰），另外一张逮了个当年刚出飞不久的绿豆眼秋花松子（亚成体雄性日本松雀鹰）。 小猫头鹰除了会卖萌，没有任何驯养价值，这玩意儿肉也不能吃，岳峰当场就放了。 第二只小松子岳峰却没急着放掉。 长白山上松树林里，就有日本松雀鹰的繁殖。 这种当年刚出窝没几个月的小松子，属于入门门槛最低的小鹰了，小家伙只有不到二两重，比山八虎子（伯劳）大不了多少。 岳峰把鹰扁在手里端详了一番，这小鹰长了个算盘珠子脑袋，嫩青绿豆眼儿，属于那种出窝时间偏晚，同类中脾气格外小的类型。 岳峰如果认真摆弄他，早上下网，白天扁架结合去大集上闯脸一天，到傍晚再下个毛轴，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再扁一会儿，等天亮了，出门见了下地的麻雀就能放上。 只不过这种小鹰儿因为体型的关系，能逮的猎物有限，而且小鹰怕冷，放不了几天降温了就不能放了。 所以一般秋天没人训这个，而是在春天五一前后，抓迁徙回来的还没换完毛的小松子，逮五六月份刚出窝的麻雀。 如果运气好能淘换着早早换完亚成羽的柿子眼儿净毛松子（净毛松子是指去年秋天的亚成体经过一冬天之后早早的把身上的胎毛全都换完的鹰，这种小鹰体质好，捕猎本领强，是松子中的极品），一天在村里到处溜达着放放，也能逮个三十二十只的麻雀。 早先那些家里笼大鹰（将去年秋天出围的苍鹰放在单独的笼舍养起来，让鹰在人手里家养状态下换毛）的鹰把式，春天都会栓松子给大鹰逮鸟喂大鹰。 天天吃活食儿换毛的大鹰，羽毛换的又快，鹰的体质又好，等秋天开始出围了，体力棒，猎性强，一年笼的实战表现，远超当年刚下山的黄鹰子。 当然，如果是上个猎季表现一般的大鹰，鹰把式多半也不会费劲去做笼，而是选择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将鹰放置一段时间让它反生怕人，然后重新放归大自然。 现在这个年头，猛禽资源也比较丰富，能训来逮兔子抓野鸡的大鹰也不罕见，只不过像大青鹞似的极品鹰可遇不可求罢了。 扯远了，再说回正题。 岳峰把小秋花摘下来之后，第一时间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圈棉线绳儿来。 没有提前准备栓小松子用的两开，所以岳峰就把棉线绳儿几股对折搓结实，临时打了个马蹄结将小鹰栓了起来。 闲着也是闲着，这小鹰既然落网了，也算一种缘分，随手扁着稀罕稀罕，如果胆子大脾气好的话，家门口丢几把逮点麻雀喂其他鹰，也算个好事儿。 看到岳峰熟练的把小巧儿鹰从网里摘出来，又栓好腿儿，小涛好奇的问道：“哥，这小蚂蚱鹰栓它干嘛？也能出围啊？” 岳峰咧嘴笑笑：“闲着也是闲着，稀罕稀罕！你别看它个头小，也能逮麻雀的！这是个刚出窝不久的窝雏子，扁一会儿估计不费劲就能放上！” 说话间，岳峰拇指跟食指捏着刚栓的棉线两开，然后摊开了手掌。 只见小鹰颤颤巍巍的从蜷腿儿抱窝的状态慢慢站起来，也不挣扎着飞，就跟个社恐小男孩儿似的，缩着脖儿观察着旁边的几个彪形大汉。 岳峰故意平缓的转了半圈手腕，小鹰跟着迈腿儿，慢慢的竟然在岳峰手上站稳了。 岳峰知道窝雏儿胆子大，但是也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刚下网扁了没十分钟，竟然就敢站手了，普通刚下网的小鹰吓的要死，刚栓好了如果不扁着，九成九是要‘上吊’的。 单凭这一点，岳峰就确定，这小家伙最多一天肯定能放上。 “嘿嘿嘿，可以啊，这小家伙下网就敢站手！行，正好这两天有点空，我摆弄摆弄它！” 岳峰越看这小松子越喜欢，让它在手上站了一小会儿之后，搭手很快又将它扁在了手里。 鹰归置好，岳峰把骑笼网重新挂好，哥几个又沿着河沿树林外的灌木丛溜达了一圈，逮了两只沙半鸡。 临近中午，四人又回去看了一遍网，可能是林子附近一直有人活动的关系，三张网都没有收获。 出门的时候岳峰就跟家里说了中午在家里吃饭，眼看到饭点了，岳峰大手一挥，先回去吃饭去。 中午这顿饭，老妈孟玉兰也给整得有点硬，刚带回去的沙半鸡，接着就收拾收拾下了锅加上榛蘑炖了土豆，飞龙吊了飞龙汤，桌上还有从小卖部里买来的午餐肉跟小黄花鱼肉罐头。再加上一个油炸花生米，外加猪肉片炒洋葱。 简简单单六个菜。虽然算不上多高档，在当时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一桌菜也算高标准了。 第31章 这土鹞子也不是个善茬 饭好了，岳峰又亲自去把小涛父亲李文同一家四口都喊了过来。 岳家准备的饭菜分量都不少，分成了两份，老爷们一桌吃菜喝酒吹牛逼，妇女小孩儿一桌，吃饭，一顿饭从十一点五十吃到了一点半这才结束战斗。 岳磊腿上有伤，所以岳峰替他爹跟家里的客人喝了点。 下午还有事儿，大家也没喝多，一人喝三两高度白酒左右简单意思了下。 岳磊对儿子带回来的这只小花松子也很喜欢，岳峰果断交给老爹摆弄。众人还惦记着上山溜网，吃饱喝足打了个招呼，就扁着鹰又上山了。 第一站还是河边小树林，中午大概间隔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又有鹰撞网了。 一只老摆胸（成年的雌性松雀鹰），一只桃心脯儿的紫鹞子，上午一直没动静的那张挂网，依然没逮着任何东西。 老摆胸胸前脯花都彻底灰了，岁数一看就不小了，这种老家伙桀骜不驯，没有任何驯养价值，直接原地放生。 值得一提的是第二只下网的鹞子，竟然也不是太差的品相。 这只紫鹞子个头要比岳峰的大青鹞小半个号，扁在手里体重大概在五两半左右。 鹰个头儿不大，但是长得非常精神，身条细长，膀子非常薄，哪怕没实战，单从体型上就能看出来是个快鹰。 分量中规中矩，鹰爪子的尺寸，就要比大青鹞略小一些了，不过拿来抓飞龙跟沙半鸡这种半斤到一斤左右的猎物，绝对够用。 “上午还念叨，这鹰不就来了嘛！紫鹞子一只，小涛来搭把手，先给鹰装扮上！” 岳峰招呼了一声，从挎包里取出昨天岳磊在家里打的鹞子两开。 绑腿儿上好，岳峰又从兜里取出紧鹰的棉布褂子来，两个膀子头儿往小褂里一包，然后下角绕一圈一紧，小鹞子就被彻底束缚住了。 “这小紫鹞子就别塞挎包里了，你们仨，下午轮流扁着！就当提前闯脸了！小涛，你先来！”岳峰直接将紧好的鹰交到了小涛的手里。 之前的大青鹞子因为个头儿大，扁在手里有点抓不过来，但是这紫鹞子，个头儿扁在手里就正正好好了。 鹰猎大队，算是逮到了第二只正儿八经干活儿的鹰。 鹰收拾好了，岳峰又把鹰网重新挂好，检查了一眼诱子确认没有脱水，随后带着众人又上了山。 还是从二夹沟那边的缓坡爬上山梁，不过这次岳峰没有继续在这道山梁上逗留，带着哥仨又横穿了一道坡度略大的山梁，来到了第二片场子。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众人又跟着岳峰开启了实战放鹰训练模式，大青鹞子这只教练鹰在哥仨的手里轮流的扁放，一次又一次朝着远处的猎物发起攻击。 其实放小鹰，在熟悉了整套流程细节之后，也没有多少难点，随着实战训练的经验累积，慢慢的，哥仨放鹰的手法也变得老练起来。 下午的放鹰收获也不错，带学员练手，岳峰还逮了六只飞龙，外加三只沙半鸡。 不知不觉，已经傍晚了，在太阳落山之前，野外的鹰也会有个捕食的窗口期，一早一晚这两个时间节点，其实下鹰的概率比中午都要大。 因为是从山上下来，岳峰第一个查看的小鹰网，是白天一直没有收获的那张靠近林子南侧林子边的那张网。 这次隔着几十米远呢，岳峰就发现，鹰网活扣被触动了，立马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一只土黄色的麻鹞子，因为撞网之后不停的挣扎，已经被网线缠成了麻花，此刻的鹰蜷缩在地上，嘴巴惊恐的大张着，舌头都探了出来。 岳峰知道这是因为下网剧烈挣扎，而导致脱力脱水了，于是果断从挎包里取出水壶给鹰点上水，随后这才一点点的将鹰身上的网都给摘下来。 相比于中午落网的那只紫鹞子，这只麻鹞子就谈不上什么品相特点了。 浑身羽毛呈土黄色，前胸的纹路有些乱，鹰的膀子也不算薄，前胸的肌肉也不如大青鹞子跟紫鹞子厚实。 看到我一直在介绍鹰不同的品相，可能有人会存在一个疑问，这不同毛色，不同体型细节的鹰，真就能决定它们的实战能力？ 负责任的回答，准确率高达85%以上。 怎了解释这里面蕴含的道理呢？ 其实很简单，相鹰看羽毛色系，代表的是繁殖地不同，不同的繁殖地，亚种可能就存在区别，直接影响到在实战捕猎中的表现。 就比如东北这边本地繁殖的苍鹰，亚成体不管公母，多数都是一身大红毛子，雌性个体重量一般在两斤到两斤二三两左右。 而繁殖地再往北到了西伯利亚地区，那边繁殖的苍鹰，身上羽毛就是一种草白色底子的浅色系，那边的雌性个体，体重起步都在两斤半往上，偶尔有大的，甚至能超过三斤重。 说的再详细点，繁殖地不同，猛禽野外狩猎环境就有差异，有的鹰雏鸟是吃麻雀老鼠蛤蟆长大的，有的是吃斑鸠、沙半鸡、飞龙长大的，等出窝之后跟着亲鸟学习捕猎的时候，接触到的猎物也有差异。 这只土黄色的麻鹞子，岳峰感觉应该就是本地松树林里繁殖的土著，谈不上什么明显的优点，但是在暂时没有挑选余地的情况下，也不急着放，先紧上留着。 原本以为普普通通的货色，结果很快就迎来了反转。 在岳峰准备给鹰套上小褂子的时候，这麻鹞子腹部位置的几片不同颜色的羽毛纹路，却让岳峰眼前一亮。 有了新发现的岳峰，翻看了这麻鹞子的腹部羽毛，随后又查看了鹰的尾羽。 “不错不错，原本还以为是个普通鹰，没想到这也不是个善茬。”岳峰很兴奋的自言自语道。 “峰哥，咋了？从哪看这鹰不是个善茬啊？”孝武实在被好奇心憋得难受，忍不住问道。 “是啊峰哥，刚才看你表情，多少带点嫌弃，咋突然又改评价了！”小涛也凑上来发问。 第32章 大胆儿 岳峰指着这只麻鹞子腹部明显不一样的纹路说道：“你们看这纹路，别的地方都是竖纹，这里变成横纹了！这是亚成的胎毛意外掉落，后面又新长的成鸟羽毛！ 再看这尾羽，其中也有两根颜色要深一些！这也是脱了胎毛，换的成羽！ 当年的鹰，刚出窝满打满算几个月时间，是不可能自然状态下换羽的！百分百是外力干扰，导致鹰掉了毛，又重新长了成羽！ 你们想啊，鹰在啥时候才会意外掉毛？”岳峰看着三人问道。 一直没出声的孝文语气里不太确定的猜测道：“难道是捕猎受伤了？” 岳峰点头：“对！就是在捕猎中跟猎物搏斗受了轻伤！ 如果是别的部位换毛还不确定，但这腹部跟尾羽受伤，就可以推断出，这鹰抓的猎物，肯定是大家伙！在跟猎物搏斗的时候，意外将鹰的腹部羽毛还有尾巴给损坏了！” 似乎为了验证岳峰的猜测，很快岳峰又在鹰左边爪子的第三边爪的位置发现了新的细节。 这只鹰的左爪的边爪上有老伤，没有鹰指甲。 鹰指甲是骨质异化出来的武器，尖端带弯儿，边缘略薄，内侧有沟，形如匕首上的放血槽儿，放大看，就像是一把长在指头上的异形匕首。 鹰的爪子分为四指，三指在前，一指在后，从一侧最短的指头开始分别叫大环，中指，边爪，后撩儿。 大环犹如人的大拇指，最短，但是最粗壮有力，鹰指甲也最长。鹰爪对猎物的伤害，一大半是因为大环上的指甲。 中指最长，力量适中，可以扩大鹰抓握的范围。 边爪犹如人的小拇指，力气最小，指甲尖儿也最短。 后撩儿跟大环同样重要，是鹰爪中力量第二大的指头。 现在这只麻鹞子的左爪边爪上，指甲就没了，这也侧面验证了岳峰之前的判断，这只鹰之前干过大活儿。 “干过大活儿，也不一定代表着实力出众吧？”小涛继续问道。 岳峰点点头：“这个确实，胆子大不代表实力强。 实力够强的鹰，身上就没有伤了。 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就比如这架大青鹞，从头到尾都没一点伤！哪怕上回干野鸡跟黄鼠狼，也没受伤！ 不过，别的技巧可以后天训练，胆子大是天生的，可遇不可求。这才是它的珍贵之处！ 最极品的猎鹰，是胆子又大，干活儿又足够聪明，能够确保自己不受伤的情况下制服猎物！ 这架麻鹞子，咱们也留下了！网放在这，滚笼连诱子一起带走，明天一早我再来！如果运气好的话，明天一早，应该就能把鹰逮齐！” “行！” 做好了打算，岳峰就带着今天的战果跟众人一起下山回家。 一只紫鹞子，一只麻鹞子，两只鹰交给老爸岳磊，老爷子在家里正好一手一只扁着摆弄，时间错开，反而更能提高效率。 儿子要干正事儿，老子自然是百分百无条件支持的。 当天晚上，岳磊就点着油灯把两只鹰给扁上了，期间除了解开鹰褂子让鸟打条（鹰拉粑粑，喷射离体，落地之后痕迹形如白条，所以鹰拉屎叫打条！）一直都没懈怠，一直熬到半夜十一点多，这才上炕休息。 第二天一早鸡刚叫，岳峰跟岳磊爷俩都起来了，岳磊拄着拐扁着鹰去院里‘望天’，岳峰则从仓房里拎上滚笼，去出门下网的小树林给骑笼网放上诱子。 该说不说，早上确实是猛禽觅食活动的黄金时间，岳峰在河边山脚下溜达到八点多去巡网，三块网片，全都下货了。 一只眼睛都红了的老细胸（成年雄性雀鹰），两只中规中矩的土黄色麻鹞子。 老细胸个头小，只能逮麻雀灰喜鹊鹌鹑大小的猎物，不是岳峰的目标鹰种，再加上眼睛都红了，至少五六岁以上的老鹰了，岳峰果断放掉。 剩下两只麻鹞子，品相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大优点，但是也没有明显的毛病。 至此，岳家鹰猎队的五架主力猎鹰，全部归位，连李叔在内的五个人，人手一架鹰。 岳峰把逮鹰的骑笼片网收起，随后带着新下网的两只鹞子就回到了家。 鹰到家了，怎么归置鹰，也有讲究。如果只是一架鹰，岳峰只需要晚上睡觉的时候随手拴在椅子靠背上糊弄下就行。 但是家里五架雀鹰，一架秋花松子，这么多鹰在一起，可就不能含糊了。 猛禽之间也会打架，鹰在栓好之后偶尔也会挣扎，不能简单的栓在一根横杠子上就胡乱糊弄，所以岳峰专门在院子里正房窗户外面向阳的位置，挖坑埋了两竖一横，三根松木桩子。 两根竖着的桩子埋好固定，一根横木带着原生的松树皮，木头下面，挂了个用麻袋片绷起来的帘子将下方空间彻底填满。 栓好的鹰，如果挣扎，可能会吊在下面没法返杠，这麻袋片可以确保鹰不会在杠上转，意外‘上吊’爪子也可以在麻袋片上借力，然后重新回到杠子上站好。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岳家就忙活了起来。 老爸岳磊跟李文同一起负责摆弄着这些生鹰，岳峰则带着主战大青鹞每天上山，其他三个小学徒则跟岳峰一起上山赶杖，平均下来，每天也有个十来只猎物到手。扣除了部分猎物拿来喂鹰，剩下的每隔两天进城一次，给牛福生继续供货。 五天之后，新逮的这四只鹞子，状态都被岳峰父子给调整到位了。 鹰上了性儿，岳峰直接拿前一天在山上逮的沙半鸡栓到院外树底下空地上给新鹰创造捕猎成功机会。 新鹰在人为栓在那的猎物滚过几回之后，成鹰这一步就算完成了，只需要挂上弦儿实战放几天，等鹰放顺了，训鹰的工作就算告一段落了， 整个新鹰的训放过程，一只持续了八天，最后一架新鹰也被岳峰给调教到位了。 四架新鹰分给了经过岳峰上山实战培训毕业的小涛孝文等人，于是，猎鹰大队五名成员，正式开始了放鹰挣钱之路。 第33章 打工鹰上班第一天 小涛父子，加上张家兄弟，两人一组，开始尝试着在周边的山岗子上放鹰逮鸟。 岳峰依旧扁着大青鹞单蹦，只不过他将出围的场子，选择在了更往深山方向的山梁子，将那些已经踩熟的场子，让给了团队其他四人。 开辟新场子有利有弊。 弊端是距离山下的村子更远，地形不熟悉，放鹰容易出意外。 而好的一面是，这边的沙半鸡跟飞龙等族群，还没怎么经受过放鹰人的摧残，胆子大得很，有时候岳峰甚至可以凭借树干的遮掩，靠近到五六米的距离，大青鹞子逮这种猎物，几乎手拿把掐。 又是进山放鹰的一天，下午四点多，岳峰扁着鹰，背着鼓鼓囊囊的挎包，从下山的羊肠小道回到了村子里。 早上，这五个人是一起从岳峰家出发的，商量好了傍晚下山，也在岳峰家里集合。 等岳峰回来的时候，小涛爷俩已经早回来了。此刻干了一天活儿的两架鹰已经顶着大嗉囊栓在了院子里，岳磊在屋里陪着小涛爷俩说话。 “李叔，小涛，你们今天收获咋样？”岳峰进门把挎包摘下来，和气的问道。 “还行，那架紫鹞子逮的挺巧！我们爷俩今天第一天正式出围，逮了12只飞龙，还有仨沙半鸡！大部分都是这架紫鹞子干的活儿，再放两天掐了弦儿，应该还能更利索一些！”李文同笑呵呵的回应道。 “我这个麻鹞子干活儿有点贼，稍微远点起来的小鸡儿，它追个几十米就上树！今天足足上了三回树，幸好挂着弦儿呢，峰哥，这种情况该咋整啊！”小涛就不如他爸淡定了，对分给自己的这只鹰颇有微词。 岳峰道：“这是气头儿稍微差点意思，晚上我架它几个点，明天试试再说！鹰是回家喂的，还是在山上就喂饱了？” “最后一只猎物，在山下道边逮了个白鹡鸰，我就给鸟毛打湿现场喂上了！我爸这只紫鹞子，是回家上了杠，我大爷喂的亲手做的食儿！”小涛回答道。 白鹡鸰属于小型鸟，打湿了毛喂下去，明天早上肯定出轴，等出了毛轴，明天再上山干活儿，应该能强不少。 岳峰点点头：“先慢慢适应着吧，你跟我李叔一起行动，机会差一些的，就让李叔用紫鹞子逮！ 你手里这只，只逮距离近机会好成功率高一些的！前期先培养鹰的信心为主，气头儿养起来了后面再干活儿，肯定是越来越利索的！ 也不知道张家兄弟今天的收获咋样，这个点了，也该回来了！” 这一等，直接从四点半等到了五点半，天都快黑了孝文跟孝武哥俩，这才扁着鹰背着进山的挎包回来。 “峰哥，李叔，岳大爷，我们回来了！”哥俩进门先喊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把鹰栓到了檐下的鹰架子上。 “咋回来这么晚啊？上山遇到意外了？”岳峰关切的问道。 “没，傍晚我跟孝武进了个新林子，那边鸟多，就晚回来了一会儿！”哥哥孝文解释道。 “咋样？今天你俩战绩如何？”小涛比岳峰更着急，忍不住询问起来。 “沙半鸡好像逮了七个，飞龙18个！我哥手里这只鹰干活儿厉害，我感觉跟峰哥你手里的大青鹞差不多，基本不丢鸟，机会差不多就有，今天大部分鸡儿都是他那架鹰逮的。”弟弟孝武指着鹰杠上那只没有边爪指甲的鹰说道。 “这只大胆儿逮的挺好？那你手里这只鹰呢，表现咋样？” 岳峰听完俩人的收获挺意外的，毕竟是刚刚放上第一天正式干活儿上班的鹰，足足逮了25只猎物，虽然用时稍微长一点，但已经很优秀了。 孝武挠挠头，有些沮丧的说道：“我这个鹰太孬，飞得慢，稍微远点就追不上，几次都钻树丛被弦儿给缠住！再往后放的时候，林子稍微闹一点，它就喜欢上树！” 岳峰听完点点头，孝武这只鹰跟小涛手里那只情况差不多，气头儿差，捕猎信心不足，再加上挂着弦儿拖后腿，第一天上班，表现不佳情有可原。 新放上的鹰，这毛病虽然算不上通病，但是都有应对办法。 应对方案就是下毛轴清膛子拉气头，再就是后续放鹰的时候挑软柿子给鹰出手的机会，等气头儿正了，捏几回软柿子信心足了，体力上来了，表现就会慢慢好起来。 岳峰今天单人单鹰就逮了22只飞龙，外加7只沙半鸡，差一只鸟，突破30只大关。 算上张家兄弟的25只，李家爷俩15只，明天一早送猎物的数量，达到了破历史性的69只！ “好赖是咱们自己带鹰出围的收获，都自己留下几只带回去呗？剩下的，我明天一早进城卖掉！ 一只鹰扣半只沙半鸡的口粮消耗，剩下的都给大家算钱，明天傍晚的时候现场结账！”岳峰目光扫过屋里众人。 李文同摆摆手：“我家前天刚吃了你送来的，今天逮的就不留了！” 孝文跟孝武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哥哥孝文道：“我们哥俩的收获，想要留下两只飞龙，两只沙半鸡带回去，我家上回吃沙半鸡，还是去年冬天下雪了村头赵大爷给的呢！” 岳峰点点头：“行，那就单独摘出来，剩下的待会儿吃饱了饭，带回去！ 我跟我爸妈商量过了，从明天开始，只要白天上山放鹰，早上就来我家集合吃了早饭再上山，整天大鱼大肉暂时管不起，但是吃口热乎饭，让大家吃饱，肯定没问题！！” “那哪行啊，天长日久呢，这粮食多金贵啊！本身带着我们赚钱就挺感激了，还管饭！”孝文听完第一个摇头拒绝。 岳峰撇撇嘴：“今天你跟孝武俩人逮的鸟，我分两股，卖掉能赚多少钱？大家正经干，吃口饭才能吃多少粮食？还能给家吃穷了？ 早上在家里吃饭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啥叫老铁，有钱一起赚，有福一起享才叫老铁！慢慢处，日子还长着呢！” 岳峰两世为人，深知交下几个铁哥们的重要性，有了稳定挣钱的门路，平常吃点喝点花的都是小钱儿。既然给他们五五分，哥几个不答应，那就变相的从别的方面找补找补吧。 长久处下来，结下来的情谊，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第34章 自行车票的消息（改文加更） 简单开了个碰头总结会，众人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孝文孝武兄弟拎了四只活鸟儿从岳峰家出来，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直奔村头的老赵大爷家。 这俩孩子知恩图报，以前是赵大爷偶尔接济他们，送些自己下药饵逮的山鸡野味儿啥的，现在哥俩跟着岳峰学会了放鹰，自己第一次正式逮到猎物，除了带回家一份孝顺老娘之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大爷。 岳峰家里，此刻屋里只剩下了一家四口，岳磊跟孟玉兰看着地上摆的一大堆还都活着的飞龙跟沙半鸡，神情有点恍惚。 这才第一天，就逮了这么一堆的野味儿，如果按照岳峰进城之前的卖价，全都卖掉，能卖60多块钱呢。 60多块钱现在看来，好像一点零钱不值一提，可是在80年这个时间节点，好多勤勉持家兢兢业业的村民，总共也没有60块的家底儿。 一辆永久牌加重的自行车才一百多块，这60块都够买半拉自行车了。 “这训鹰组织人打小围，还真有搞头呢！明天一早，不行让你李叔陪你进城？这么多钱，别再路上碰到劫道的了！”岳磊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岳峰笑着摇摇头：“不用，吃了晚饭，我再拎两只小鸡儿，去我王叔家借自行车去，早去早回，路都熟悉，肯定没问题！” “那也行！”听到儿子去借自行车，岳磊跟媳妇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放心下来。 晚饭又炒的沙半鸡，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伙食水平直线见长，就连岳峰老幺妹儿静静小脸蛋都变得红扑扑起来。 吃过了晚饭，岳峰用铁丝捆了一只飞龙一只沙半鸡，拎着就去了村书记王建国家。 今天王建国不在，只有媳妇儿张翠莲跟闺女王晓娜还有老儿子王明宇一家三口在家。 一听到院里狗叫，张翠莲就从北屋推门出来了。张翠莲打开院门，见是岳峰拎着小鸡儿又来了。 “二小，你有事儿啊？吃饭了没？快进屋！” “婶子，俺叔没在家吗？逮了点小鸡儿，知道你跟俺叔爱吃，给你们送两只来。”岳峰目光扫了一眼院里，随口问道。 “你叔出去还没回来呢！有心记挂着你婶子，空手来还不行，每次都拎着东西！上回你送来的飞龙，炖出汤来可鲜亮了！” 张翠莲对岳峰印象其实一直挺不错的，尤其是给自家送了小鸡之后，这印象就更好了，这个岳家的二小子比他爹强，长得也周正。 “那个啥，俺叔不在家，我就不进屋了！家里自行车明天用吗？明天一早我还要进城一趟！”岳峰开门见山的说道。 “不用，在仓房里呢，我给你推！”别看王建国在外面是一村之长，但在家里，真正的话事人是媳妇儿张翠莲。 “谢谢婶子！我一早就送回了！” 很快，岳峰推着自行车走了，张翠莲拎着岳峰送来的两只小鸡儿进了屋。 “妈，又送来的飞龙啊！”闺女王晓娜看了一眼地上还活的野味问道。 “嗯！岳家二小子送来的，来咱家借你爸的自行车！” “这活的飞龙不是不好逮吗？为啥岳峰每次送来的都是活的！”王晓娜有些好奇的问道。 “听你爸说这是用鹰逮的！老岳家好几辈儿都会训鹰，到了岳磊这儿没接班，没想到岳家二小子又把手艺捡起来了！借自行车进城，我估摸着多半是进城卖野味儿！” “这个岳家老二，胆子还挺大，城里可是打击投机倒把呢！” “不逮勤的不逮懒得，专逮不长眼的！这年头每家每户的日子都难过，进山放鹰也是条出路！” “那倒是！” …… 第二天一早，岳峰四点钟准时起床，因为这次的野味儿数量多，所以母亲孟玉兰在车子后座上，绑了一个大号的藤框。 数量多了，再用袜子裹鸟也来不及了，岳峰就用铁丝将所有活鸟的翅膀尖儿跟腿儿全都扎在一起，上面再盖一个破麻袋片，出了村骑上车就直奔城里。 半个小时之后，岳峰准时来到了鬼市大街。 昨天早上没来，今天赶到之后岳峰有点迷糊，偌大的一条街，摆摊的人零零散散，只有前几天的三分之一不到。 平日里那些卖粮食、肉食的摊位，今天一个都没看到。 “嘿，大哥，今儿鬼市人杂这么少啊？”岳峰找了个抿着怀儿倒腾粮票的卖家问了一嘴。 “别特么提了，前天跟昨天，早上红袖箍都来逮人了，大街两头堵，逮了十几口子，看这苗头，这是准备彻底取缔鬼市啊，哥们你是来买东西的？要粮票不？地方票，全国票都有，价格最低！” 岳峰问道：“粮票我还有些，我想问问，能搞到自行车票吗？” “那玩意儿可紧俏！你真要？” 岳峰点点头：“如果价格合适的话，给我留一张，我真要！” “六十块钱，半月之内，我帮你搞来！不出意外的话，月底儿有一批名额过来，我想办法帮你搞一张！” “有点贵，五十能干不？” 岳峰记忆里这玩意儿行情就是四十多到五十块左右，普通人很难搞到不假，但这只是个购买资格，有了票想要买自行车，还要掏一百多呢！ 倒腾票据的小伙儿上下打量了岳峰一眼，看到对方骑着车子来的，后面还带着一个藤筐，确实不像逗闷子。 “行！五十就五十，票我弄着了，杂找你？” “我叫岳峰，每天早上都会过来一趟给客户送野味儿！喏，送你两只沙半鸡尝鲜，就当定金了！” 岳峰也不怕对方拿了小鸡儿跑路，常年在鬼市倒腾票据的人也都有自己的地盘，为了这两只小鸡儿买卖不干了，算不上。 “嘿，你逮的这小鸡儿还是活的呢！这倒是挺稀奇！我叫王虎，街面上认识的，都喊我虎子！” “行，虎哥！自行车票儿的事儿，你帮我费点心！” “你就擎好吧！” 哥俩正小声嘀咕着呢，另一头牛福生背着手溜溜达达走了过来。 岳峰跟王虎俩人侧身聊天，自行车跟藤筐挡住了小半岳峰的身形，带来的野味又没往地上摆，所以牛福生从两人面前走过，第一时间愣是没发现。 牛福生从大街这头儿一直走到另一头儿，越走心底越急躁，送野味的小兄弟今天该不会不来了吧，如果真不来了，那可如何是好。 第35章 二食堂送货 昨天傍晚下班之前，矿上就给牛师傅下了命令，今天中午要有大领导来矿上视察工作，让他务必把拿手的菜都提前准备好，人家知名要尝尝牛师傅做的飞龙汤。 最近两天，鬼市这边不太平，已经不再是象征性的驱赶吓唬摆摊卖家了，而是有计划的安排人，从大街两头儿堵着逮人，像换个粮票啥的，随身携带还好说，稍微笨重点的东西，根本就没人敢卖，来人逮了，根本跑不掉。 最近这段时间，岳峰忙着给团队众人摆弄鹰，带学徒上山，所以每隔一天才会进城一次，供应的飞龙鸟数量也只能勉强维持基本的厨房使用。 随着这道拿手菜的知名度越来越高，牛师傅在二食堂的影响力提升的同时，食材的压力也在直线上涨，这让他很焦虑。 一直走到头也没见到岳峰的摊位，牛师傅烦躁的挠挠头，大事儿不能耽误，实在不行，只能安排人去村里岳峰家找了。 正当牛师傅焦躁不堪的时候，岳峰眼角的余光发现了牛师傅。 “牛大哥？”岳峰轻声喊了一句。 牛福生猛地抬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来。 岳峰见确实是牛福生，冲他点点头，推着自行车就朝着街口的方向走去。 牛福生也不嚷嚷，低头跟了上去。 一直来到了隔壁的矿务局大街，岳峰这才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停下。 “今天带货来了吗？我在鬼市溜达一圈没看到你，差点就打算派人去你们村找你了！今天市里有大领导来视察！” 岳峰掀开麻袋片：“我办事儿你放心，今天的货可不少，肯定不耽误你中午用！” 牛福生一眼望去，藤筐里密密麻麻犹如摆玉米似的装了一整筐的飞龙鸟，目测至少五六十只。 一瞬间，牛福生就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幸福感给包围了，巧夫难为无米之炊，有了这些鲜活的飞龙鸟跟沙半鸡，那中午的招待拿手菜绝对手拿把掐。 “这么多！” “嗯！新训的鹰陆续上山干活儿了！昨天是第一天上工，逮的就多了些！” “跟我走，这段时间鬼市严打不知道啥时候风头能过去，你明天开始，直接送到煤矿食堂后门这边采购部来！” “行！” 岳峰应了一声，推着车子跟在牛福生的后面径直朝着红旗煤矿走去。 其实较真点说，丰城就是一个依托红旗煤矿跟前进铅锰矿为主要支柱产业而形成的小县城，这里除了基本的行政单位之外，绝大部分居民都是在矿上上班的人。 天色刚亮，街面上几乎没有行人，岳峰跟着牛福生，很快来到了二食堂的采购部。 推着自行车来到二食堂，值夜班的门卫听到狗叫声只是看了一眼就回去继续眯着了。 牛福生在二食堂属于绝对的大拿，采购跟上灶权利一把抓。属于自己地盘上说一不二的那种角色。 “这是我们食堂给你开具的定向采购介绍信，如果有人盘查，这个东西就好使！ 但是有这玩意儿，最好也别在鬼市太张扬，我们矿上跟管市场的那帮人不太对付，低调点，免得给穿小鞋，麻烦！” 牛福生交给岳峰一张盖了单位公章的介绍信说道。 “行，我记住了！这些野味儿放在哪？还得劳烦您给清点一下！” “放后边吧，这边有笼子，都解开，塞笼子里！还是之前的布兜裹着好，这铁丝把腿儿都勒出印儿了！”牛福生随口说道。 “行，回家我就让我妈缝布套！我用的裹鸟布是用破袜子改的，现在产量上来了，那玩意儿不够用！”岳峰点头应了一声，金主爸爸的要求不过分，能满足的自然还是要满足的。 “袜子？行，我知道了，白天我帮你想办法搞点！这玩意儿我们后勤物资处定期配发！”牛福生大包大揽的将搞袜子的事儿揽到了自己身上。 很快，总的小鸡儿数量清点出来了。 飞龙鸟49只，沙半鸡12只，总共62.3元！ “六十二块三毛，您给六十整就行！采购单您怎么方便怎么填！”岳峰痛快的说道。 “行！后面日子还长呢，慢慢处！”牛福生从柜子里取出一摞空白采购单，刷刷刷的大笔一挥，随后撕下其中的副本交给了岳峰。 货点完了，六张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大团结交到了岳峰的手里。 这六十块钱货款里，岳峰自己逮的猎物扣除人情往来之后，还有21只飞龙，4只沙半鸡，张家兄弟16只飞龙，4.5只沙半鸡（半只扣鹰食），李家父子，12只飞龙，2.5只沙半鸡。 张家兄弟总销售额20.75，李家父子，总销售额14.95.岳峰作为出鹰跟卖货的，拿其中三分之二。 抹零头的钱，岳峰没打算摊到其他两家头上，这么一番算下来，今天六十块钱中，岳峰自己就能拿四十八块两毛二。 按照这个挣钱速度，用不了几天功夫，买自行车的钱应该就能攒够了。 每天起早进城，有了自行车可以极大的节省赶路时间以及体力，优先级是目前现阶段最高的。 至于猎枪跟狗帮，暂时要排在后面，因为岳峰记忆中，李叔买下老陈炮头的16号挂管是在入冬下雪之后，目前还有足够的时间挣钱。 原本岳峰计划着今天进城卖了小鸡儿，再在鬼市买点物资回家改善大家的伙食，现在倒好，鬼市没人卖米面粮油了，只能等供销社开门营业了，用家里的粮票临时顶上。 从红旗煤矿二食堂出来，岳峰又在供销社门口等了会儿，等到开门了之后，进去一通采购。 五十斤白面，五十斤玉米面，十斤豆油，十斤五花肉。 足足一百多斤硬核物资，加到一起也只花了三十块出头而已。 昨天傍晚开会说往后家里开火管早饭可不是一句空话，这一百斤粮食，加上油跟肉，足够吃一阵子了。整天在山上溜达，肚子里没点油水可不行，否则时间长了肯定会出问题的。 岳峰在售货员的帮助下，将米面等物资搬上了后座的筐里，随后骑上车一路狂奔，回家！ 第36章 大青鹞猎灰狗子 岳峰骑车回到家才刚刚七点二十分，孟玉兰早上蒸的二合面馒头，还用荤油炒了芥菜咸菜，锅里再煮上一大锅大碴粥，张家兄弟跟李家父子吃饱了饭，早早的就扁着鹰上山了。 岳峰将自行车推进院子里，将今天买的物资都扛进屋，随后把今天食堂开具的采购单副本以及开支款项都交给了老妈。 别看老妈初中没念完，但简单的算个账啥的不在话下，岳峰简单交代之后，老妈立刻煞有介事的从里屋拿了一个静静用的写字本儿，很认真的纪录起来。 进城卖货的账目一天一结，其实记账也没啥太大的实际意义，不过岳峰见老妈挺重视的，也没有泼冷水，任由老妈忙活了。 锅里还给岳峰留着热乎饭呢，岳峰就着炒的咸菜啃了两个大馒头，又喝了一碗大碴粥溜溜缝，吃饱喝足之后，先去把自行车还了，这才在挎包里塞上俩馒头外加几块咸菜，扁着鹰慢半拍进了山。 两组人马从二夹子沟这边进山，家门口山脚下的几道山梁子，岳峰再去肯定就不赶趟了，他也没打算再继续跟小伙伴们争离家近的放鹰场子。 两组人逮的猎物，肯定够去煤矿二食堂送货了，岳峰打算往深山的方向多走几道山梁，去记忆中一片红松林里溜达溜达。 山上的树林是有不同的类型的，有的是针叶林跟阔叶林混杂，有的是硬杂木灌木居多，有的山头则是那种一水儿的红松林，越往深山里走，那种一人抱不过来的大树就越多。 地上太闹，杂树太多视野不开阔的场子，对初期放鹰其实影响不小，不管岳峰自己还是给跟团队其他人的建议，都是尽量找亮堂利索点的场子放鹰，效率才会更高。 岳峰想法很简单，自己对家门口周边的八沟十岭二十三道山梁子都如数家珍，地形相对简单的场子都让给小涛跟张家兄弟他们去放鹰，岳峰手里的大青鹞子猎性最好，就去稍微远些的地方出围。 生场子虽然地形会复杂点，但风险伴随着机遇，山林深处的小鸡儿密度肯定比家门口的更多更好逮，另外还有一点，岳峰还惦记着红松林里的灰狗子呢。 岳峰挎着包扁着鹰进了山，就近处的山梁子一概没有停留，沿着山脊一路向北，足足横穿了六个岗子这才停下脚步。 这时候，进山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岳峰忙着赶路一只猎物也没逮到，但是他丝毫不担心。 因为刚进红松林子，隔着老远岳峰就听到了松鼠在地上打闹嬉戏发出的吱吱声。 在这片林子里，常见的松鼠有两种，一种是浑身毛发灰黑为主，当地叫灰狗子，这玩意学名叫魔王松鼠，在千禧年之后，好多地区都有当做宠物饲养。 另外一种松鼠，叫红狗子，也有人称呼它为吊老鼠，最显著的特征是腹部的毛是赤红色的，学名叫红腹松鼠，又叫赤腹松鼠。 岳峰贴着大树的树干做掩护，慢慢朝着发出吱吱声的方向靠了过去，很快就发现了地上的两只灰狗子，此刻正在争夺一颗树上掉落下来的松塔呢。 这种机会岳峰自然不会错过，当下扁着鹰脱手而出。 就在刚才慢慢贴近的时候，大青鹞早就开始跃跃欲试了，岳峰扁放出手，它在红松林中贴地飞行，沿途的树木，只需要轻轻的调动尾翼就能轻松的微调飞行路线绕开。 一直等飞到了打闹的灰狗子面前，这两只松鼠这才发现猎鹰的存在。 当下刺耳的惨叫声响起，大青鹞跟灰狗子在地上滚作一团。 岳峰见一击中的，立马甩开大长腿一路狂奔，等赶到跟前儿的时候，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这松鼠看起来好像比黄鼠狼要略大一点，但是只有上手了才知道，大半个身形，都是尾巴造成的视觉误差。真正的身体部分，个头儿连总体长的一半儿都没有。 大青鹞双爪抱着松鼠的脑袋，灰狗子嘴角沁出血迹来，不用看岳峰都知道，松鼠的面颊位置，被大青鹞的大环爪子给抓伤了。 进山逮的第一只松鼠，岳峰也没吝啬，直接掏出小刀在脖颈下方的位置竖着给松鼠来了一刀，拎着尾巴倒挂着放血，随后小心的破开皮毛，让大青鹞吃几口血肉。 简单的意思了几下之后，岳峰就把松鼠摘了下来，随后塞进了背包当中。 逮这灰狗子，单纯的收益比飞龙可就又高了不少。 一张全品皮毛，至少可以卖六到八块钱，松鼠的肉也是美味，卖的话至少也值五毛到一块，就算不卖带回家切碎了炖土豆，也是一道好菜。 搞定了第一只灰狗子，岳峰心情大好，这大青鹞逮松鼠的表现比岳峰预期还要强一些，除非遇到那种个体一斤多重，体长接近半米的的老家伙，否则大青鹞应该没有太大压力。 在刚才大青鹞贴地飞行突然出现的时候，两只打架的松鼠，另一只也并没有走远，第一时间它就逃上了树，躲在树干的背面，观察着发生了什么。 岳峰对这些小玩意儿的习性非常了解，假装没有注意到，将宰掉的第一只松鼠塞进背包里放好，随后继续朝着前面赶路。 前后走了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岳峰扁着鹰又绕回来了。 另一只好奇心旺盛的灰狗子，此刻已经从树上重新回来了，正绕着不久前的战场狗狗祟祟的观察呢。 地上那个满是松子的松塔还在原地没动，这小灰狗子是明显的舍命不舍财呀！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前后加一起不到半小时的功夫，第二只灰狗子又被大青鹞踩在了脚下。 这次，岳峰没有立刻宰杀放血，而是用第一只的尸体换下了第二只活口，捏着灰狗子的脖颈，将其暂时控制处， 下一秒，岳峰从挎包中取出一个折叠的铁丝笼来，简单捯饬了几下，笼子门被撑开，岳峰捏着灰狗子的脖颈，将其塞进了扁笼当中。 这扁笼是岳峰老爹岳磊专门用铁丝编来装松鼠的，伸展开之后的长度差不多三十公分左右，只需要抽动其中一面的开关，就可以单独隔出一小片空间，松鼠塞进去之后连调头都做不到，省的松鼠进了笼子还疯狂的挣扎。 搞定了第二只灰狗子，岳峰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第37章 火攻松鼠洞 灰狗子对大青鹞来说虽然没啥挑战难度，但它们的数量可远没有沙半鸡跟飞龙多。 这玩意儿在松树林里是有地盘的，所以密度不会太大，这种一次性能逮到两只的情况，抛开繁殖期雌雄配对的可能性之外，两只松鼠多半有血缘上的关系，只不过长大了离开了老窝之后，地盘出现了一定的重叠而已。 两只松鼠到手，岳峰继续沿着山脊往前走，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偌大的林子里除了偶尔有鸟叫之外，再也没有新的发现。 难道说，自己来晚了？ 确实有这种可能，松鼠是一种很有意思的动物，它们喜欢在清晨跟傍晚黄昏时候活动，等太阳升起来了之后就会躲到树洞或者巢穴里。 岳峰进城回来就七点多了，绕了一圈来到这片红松林就八点多了，逮前面两只的时候又耗费了不少时间，现在都九点十分了。 看来，要用第二招了！ 岳峰没有放弃继续寻找，他将注意力从地上转移到周围的树洞。 松鼠有存粮食的习惯，在秋天食物充足的季节，收集松子榛子秋子等食物，囤积到树洞中留着冬天过冬吃。 一般这些树洞都没有遮挡，只要留心观察很容易发现。 岳峰重点观察年头比较长的大树，很快就发现了第一个树洞。 这树洞底部在地面上方十几公分的位置，一直往上延伸到三米多的高度。 岳峰敲了敲树干，传来空洞的闷响。 下一秒，岳峰四处寻找，在一颗风倒树旁边，发现了松明子。 这玩意儿在东北到处都是，家家户户都拿来生火用，后来被奸商炒作成了琥珀木，甚至还起了个北沉香的雅号。 这玩意儿因为油性大，非常容易点燃，点燃之后燃烧不充分还会冒出黑烟。 岳峰捡了几块用火柴点燃，随后挑其中比火柴盒还小的一小块吹灭了明火之后塞到了脚边的树洞当中。 烟往上走，很快上面那个洞口就开始冒烟了。 岳峰扁着大青鹞子进入战斗准备状态，一人一鹰，注意力都放在洞口的位置。 突然，就见一只大号灰狗子嗖的一下从洞口钻了出来，顺着树干就往上爬。 岳峰见状，果断朝着上方将大青鹞扁放出手。 这是一次全新的尝试，大青鹞子平地突袭或者二三十米范围的空中追击都比较拿手，但是这种垂直飞行的战斗方式在岳峰手中还是第一次。 不过大青鹞还是没有让岳峰失望。 只见它出手之后双翅飞快的鼓动，借着扁放出手的速度，非常快的朝着头顶的松鼠追了上去。 松鼠绕着树干逃跑，大青鹞就在树边上转着圈的飞着追，岳峰也不闲着，抄起地上一根杂木棒子就在树干上邦邦的敲。 松鼠受到惊吓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想要逃跑，大青鹞则瞅准了机会，在对方刚落脚还没站稳身形的时候，一个俯冲就抓了上去。 这次大青鹞第一把抓的就不是灰狗子的脑袋了，它将攻击部位选择了更容易下爪的背部，一把掏到松鼠之后双翅发力朝着身后拽，受到攻击的松鼠被生生拉离开了树干从几米高的位置跌落下来。 灰狗子自由落地，大青鹞把双翅一敛，犹如一枚鱼雷似的一头扎了下来。 这边松鼠刚落地，带着劲风的鹰爪攻击也来了。 大青鹞左爪一把掐住灰狗子的脖子，在其回头尝试撕咬的时候，右爪迎头直接上脸，右爪抓实之后，左爪再倒把，同样上脸将松鼠的嘴巴位置封住。 一连串的动作描述起来好像挺慢，实际上整个追击过程就是短短几秒钟里完成的，大青鹞从俯冲下来，到第一把掐脖子，第二把上脸，第三把倒把完成虎抱头，加到一起的时间几乎在一个呼吸间就已经完成。 岳峰之前放鹰等赶过去的时候，不管黄鼠狼还是灰狗子，已经被鹰给双爪虎抱头给控制住了，像刚才这种近距离观看猎鹰在猎物身上倒把完成技术动作的场景，岳峰还是第一次见。 哪怕两世为人，哪怕岳峰鹰猎经历几十年，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岳峰依然感觉非常的震撼。 猛禽拥有远超普通哺乳动物的反射神经速度，拥有同等体重下最强的实战能力，大自然造物主的神奇就在这一刻彻底展现！ 吱吱吱吱吱吱！ 一连串松鼠的尖叫声响起，大青鹞犹如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双翅张开，双爪死死的抱着灰狗子的脑袋使其动弹不得。 岳峰忙不迭的放下手中的杂木棍，一个箭步冲到鹰的面前。 盖手套，放上死松鼠，用最快的速度，将地上惨叫的松鼠给换了下来。 又是一只全须全尾的灰狗子到手！ 岳峰故技重施将第二只活的灰狗子塞到了笼子里，蹲下任凭大青鹞撕扯第一只松鼠的血肉。 一口气吃饱肯定是不可能的，鹰放的再熟练，一口气吃饱鹰也不会正经干活儿了，但是像刚才这种强度的捕猎，对猎鹰体力的消耗尤其巨大，岳峰放任大青鹞扯了七八口肉进嗉子，这才将死松鼠摘下来。 水壶里倒了一盖儿清水给大青鹞沾沾嘴，小家伙很聪明的喝了一口水，毛一紧，然后尾羽一耷拉，很快裆下面的毛就慢慢的松开了。 岳峰这个用松油子熏松鼠洞的招儿确实有效果，大概架着鹰在原地歇了五分钟左右，大青鹞浑身的毛就松了下来，尾巴一抬，一根笔直的鹰条犹如箭一般射出，落在地上的鹰粑粑，黑白分明。 鹰松了毛，打了条，就算是彻底歇过来了，岳峰见状从地上起身，掏出还在冒烟的松明子，继续寻找下一处适合‘火攻’的松鼠洞。 …… 就在岳峰这边在松树林里晃悠的时候，另一道野鸡岭上，张家兄弟也正在扁着鹰在山上寻找可能的猎物。 早上六点多，张家哥俩就来到了岳峰家吃早饭，顺带着取鹰，二合面馒头跟荤油咸菜外加大碴粥哥俩吃了个九分饱，憋着劲儿要进山多逮点猎物多卖钱。 经过昨天一天的实战，被孝武起外号叫黄大胆儿这只鹰已经被基本放顺了，今天是相对熟悉的老场子，鹰一连出手逮了几只鸡儿，气头儿都非常正，哥俩一合计，就把挂着的弦儿给摘了下来。 第38章 一根筋‘黄大胆儿\’ 没了挂弦儿的掣肘，黄大胆儿的捕猎能力再次提升一小截。 虽然还没做出鹞子翻身这种观赏性十足的高端操作，但是追、砸、抄头、拿弯这些雀鹰野外捕猎拿手的绝活儿，这只黄大胆儿都会。 最让哥俩意外的是，在一处转场子灌木区经过的时候，脚边上赶起来了一只大野鸡。 当时鹰在孝武的手里扁着呢，脚边起了鸡儿，孝武条件反射一般就将黄大胆给扁放了出去。 按道理说，普通的雀鹰野外食谱当中，是不会有大野鸡这个选项的，普通雀鹰撑死会逮那种斤把重的野鸡崽子。 但是黄大胆不愧是黄大胆儿，此刻气头儿正的很，孝武扁放出手，黄大胆径直就朝着大野鸡追了上去。 这时候，就看出不同猎鹰的捕猎智商之间的差距来了。 大青鹞之前逮野鸡，那是直接双爪抱头短暂控制住猎物，依靠鹰把式的力量尽快制服野鸡结束战斗。 而这只黄麻鹞子虽然胆子大敢追野鸡，但追上之后抓的却并不巧。 一只爪子抓着野鸡脖子上的厚毛，另一只爪子抓着野鸡的后背，犹如骑马似的直接骑跨在了大野鸡身上。 长白山下的大公野鸡，个头都得在两三斤开外，一只半斤多的鹰挂在身上，短距离飞行根本就影响不大，就这么，一鸡一鹞子，朝着对面的山坡飞了过去。 “草！起来的是个大公野鸡，你干嘛放鹰啊！” 哥哥孝文有点懵逼，野鸡在山下并不稀罕，昨天出围在山上转的时候也碰到过，但是孝文并没有放鹰出手，可是没想到今天弟弟竟然虎超儿的放鹰了，而且还是掐弦儿状态丢出去的。 “我没反应过来，脚底下起来个鸟儿，我脑袋一热就扁放出去了！鹰都追出去了，我才反应过来是个野鸡！ 咋办啊，哥！” “能咋办，抓紧追呗！咱俩手里的鹰，就指着这架黄大胆儿干活儿，万一丢了鹰，回去怎么交代？就算峰哥不怪咱们，指望剩下这架鹰也逮不到几只鸟儿！” 孝文说完这话，撒腿就朝着鹰飞走的方向狂追。 另一头大野鸡驮着黄大胆直接飞出了小一里地，在力竭落地之后，黄大胆依然死死抓着后背脖子上的毛不撒爪。 野鸡怕鹰这是铭刻在骨子里的天性，大公鸡背着黄大胆在地上一阵翻腾跳跃，但无济于事。 在地上挣扎了大概三十秒，黄大胆低头啄了大公鸡的鸡冠一口，吃痛的大公鸡再次起飞，又驮着黄大胆朝着下一道山梁飞了过去。 这边孝文孝武兄弟还没爬上坡呢，隔着老远就看到那只大公鸡第二次起飞，很快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杂草的，这大公鸡驮着黄大胆真能飞！呼呼…呼…呼。”孝文一边骂，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 弟弟孝武也没强多少，不过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也不说话，铁着脸就继续往前追。 哥俩从放鹰的位置一直翻过了两道山梁，这才看到飞出了两翅子体力耗光的公野鸡，此刻正在地上疯狂的挣扎。 而黄大胆，有些一根筋，死死地抓着大公鸡的后背，就是不撒爪。 鸡蹦跶的越厉害，体力消耗的就越快，等孝文孝武兄弟俩赶到跟前儿的时候，大野鸡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脑袋扎在一颗灌木里，顾头不顾腚，一动不动。 反观黄大胆，此刻双翅张开时不时的扇几下努力维持平衡，张着大大的嘴巴喘气，而双爪，依旧死死地抓着猎物不松手。 连续翻两道山梁子，孝文孝武哥俩此刻已经彻底脱力了，在看到地上的鹰跟野鸡之后，强撑着追了上去。 “我弄死它！” “别，好不容易逮活的！峰哥说活的价格高！”孝武掏出了小刀，想要直接宰了这只野鸡，但被哥哥给制止住了。 于是就见孝文走到野鸡跟前，眼疾手快一把就抄住了鸡的爪子，从灌木里掏了出来。 这时候，憨憨的黄大胆还不舍得松爪呢，孝文按住了野鸡，这家伙一边张着嘴巴大喘气，一边艰难的从野鸡脖子上往下尝试着薅毛。 从生理结构上来说，雀鹰的坚喙就很难破开大公野鸡的防御，哪怕给大公鸡脖颈拧断丢给雀鹰，这小鹰想要撕开野鸡皮，吃到肉都需要费不少劲。 但是黄大胆好似脑袋不太灵光，有股一根筋的气质，孝武都从背包里取出沙半鸡来盖上手套换食儿了，但是黄大胆死活不松爪，足足僵持了一分多钟，这才松开爪子，踩着沙半鸡低头狂炫肉。 孝文跟孝武哥俩此刻的训鹰经验还是有些欠缺，这种情况逮到了野鸡，肯定不该算计一只活野鸡的价值，而是以培养鹰的抓把技巧为主。 可以这么说，黄大胆这次逮野鸡成功，靠的就是浑身的蛮力跟一根筋儿的脾气秉性，要说巧，那是一点边都不沾。 此刻如果岳峰在旁边的话，第一反应不是换下猎物来，而是想办法引导猎鹰，让它知道哪里是野鸡的要害，下回再下爪的时候，抓哪里更容易控制住猎物。 正如前面岳峰跟几个小兄弟说过的，胆子大敢抓是天赋，但是光有胆子大还远不够，想要成长成一架优秀的猎鹰，还需要鹰把式正确的引导。 孝文跟孝武兄弟经验欠缺，还是让黄大胆失去了这次学习进阶的机会。 不过这也不重要，逮的憨归憨一点，但最终结果还是好的。 这种大活儿干完了，鹰的体力耗费极大，哥俩虽然惦记着进山多逮猎物，但也知道鹰的状态更重要，生怕鹰脱力给放劈了，所以现在还不到中午，就早早的给黄大胆顶了八成饱大嗉交给孝武一路架着。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哥俩注意力都放在了另一只替补的鹞子身上，这只哥俩都评价不高的孬鹰虽然下货的成功率低了一些，但人跟鹰的配合也有长进，一直扁着这架鹰在林子里溜达到傍晚这才架着鹰下山。 下午四点多，岳峰第一个扁着鹰回到了家里，今天他在红松林子里晃悠了一整天，连下地的松鼠，外加烟熏火攻逼出来的松鼠，活的总共逮了八只，在下山路上，还顺便逮了三只飞龙，外加两只沙半鸡。 又过了半个小时，李家父子也回来了，今天李叔跟小涛的收获比昨天多了一大截。 第39章 下死爪的鹰 进院子看到岳峰第一眼，小涛就满脸兴奋的嚷嚷开了：“峰哥我跟你说，今天我们爷俩可算放美了！ 沙半鸡逮了16只，飞龙也有13只！更重要的是，我手里这架昨天表现拉胯的鹰，今天也让我给放顺溜了！” 岳峰听完小涛的汇报，笑着问道：“去老婆岭那边了？” “你咋知道？”小涛一脸的不可思议。 岳峰咧嘴笑笑：“那边有一处山溪，下面还有个小泡子，灌木丛多，沙半鸡鸡群也多！你跟我叔逮的沙半鸡比飞龙多，我猜多半就是在那处场子逮的！” “嘿嘿！就是那边，我跟你说，那边沙半鸡是真的厚（数量多的意思）！如果今天用的是你手里的大青鹞，说不定真能逮一麻袋回来！ 明天我跟我爸还去那边！虽然沙半鸡单价要比飞龙低一些，但是鹰出手的机会多！我感觉我手里这架麻鹞子也不是太差，放顺了之后，今天下午基本也没丢鸟儿！” 岳峰点点头：“对！先把鹰的气头儿跟状态都调整好，后面在考虑猎物的价值高低！只要手里的鹰够硬，整片大山都是咱们的场子！” “峰哥你今天逮多少？回来比我们爷俩还早呢？”小涛又问。 岳峰笑而不语，领着他来到了旁边的仓房里。 “咦，你逮了这么多灰狗子！发财了呀峰哥！” 岳峰在供销社问皮毛收购价格的时候，小涛可是在现场的，哪怕供销社的价格岳峰说略低，但在小涛眼中已经是高价了。 这笼子里塞了一堆的灰狗子，目测至少六七只以上，如果卖掉，该是多大一笔钱！ “我去红松林那边转了转，这些灰狗子，多半是用松明子从洞里熏出来的！” “这些活着逮回来的，也卖给二食堂吗？那边好像不收皮吧？” 岳峰答道：“二食堂肯定不收皮子，但是现场宰杀的灰狗子肉也比死的值钱！咱们用鹰打小围，优势不就是能逮到活的猎物！ 如果在山上宰了，带回来的肉经过一夜就不新鲜了，卖不上价！大不了我在食堂多等会儿，等松鼠处理好了，再把皮带走就是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道理，在考虑问题上，岳峰确实比小涛更全面。 就在哥俩在院子里聊天闲扯的时候，孝文孝武哥俩也架着鹰回来了。 刚一进门，岳峰就发现了孝文手里掐着的那只大野公鸡。 “哟！你们今天逮了个大野鸡？”岳峰眼皮子一跳，第一时间就朝着哥俩手中的鹰看去。 普通鹞子想要干野鸡可不是容易的事儿，岳峰对其中的难度深有感触。 孝文将左手掐着的野鸡递到岳峰手里，右手架着鹰来到鹰杠前栓好，这才慢慢悠悠的说道：“别提了，差点把鹰丢了！ 我跟孝武赶完一片岭子，路过沟底下一片灌木丛的时候，脚边起来一个野鸡，孝武脑袋一热就扁鹰放出去了，结果大公鸡驮着黄大胆飞了两翅子才落地，我跟孝武追了两道山梁子才撵上！ 这大公野鸡挺稀罕人的，我们哥俩没舍得宰，就活着带回来了！这大野鸡食堂那边不知道收不收，应该也值点钱吧？” 黄大胆也干大活儿了！这一点有些出乎岳峰的意料之外。 毕竟孝文孝武哥俩刚开始学放鹰，很难给猎鹰快速的帮助，而黄大胆胆子虽大，但体格子毕竟差距悬殊，岳峰之前预判顶多是遇到了敢上去干，一个回合不成功就放弃了。 没想到还被它给干成了！ 岳峰又询问了一些鹰下爪的位置以及找到鹰最后鹰跟猎物最后的状态表现等细节。 听完之后，岳峰若有所思。 大概在脑袋里组织了两秒钟的时间，岳峰不紧不慢的说道：“往后再有这种情况，你们就不要想着带一只活野鸡下山了！ 这玩意儿虽然也值点钱，但是让鹰增加狩猎的技巧跟经验更重要！” “啊？那咋办？” “再有下回这种情况！你们按着鸡不让它动，然后给鸡脑袋上划开口子，让鹰去活吃！等鹰啄几口鸡吃痛挣扎了，你们就松手！”岳峰回答道。 “活吃？那野鸡还不疯了啊？黄大胆也按不住鸡啊？” “给鸡脑袋上开口子，就是引导着猎鹰在鸡的脑袋上下爪，毕竟鹰吃肉，都是习惯在爪子踩着的地方好发力往下撕肉！ 按是肯定按不住，但如果是双爪抱着野鸡头，鹰全身的力量压到野鸡身上，鸡的挣扎力道给鹰的压力就会最小！ 只要鹰成功倒把完成一次双爪虎抱头，它就知道这样跟猎物战斗最省劲儿了！下回再干同样的活儿，就会用上，鹰干活儿就会抓的更巧更省力了！ 这黄大胆真是个大老憨，竟然还是个难得下死爪的鹰！” “下死爪的鹰好还是不好啊？”小涛这时候凑过来问道。 岳峰摇摇头：“用好了是好事儿，下死爪的鹰不容易丢猎物，用不好就是坏事儿，如果今天野鸡第一翅落地就钻灌木丛，那今天这只黄大胆就算不被拖死，一身的大翎估计也要折完！” 听到岳峰这番言论，孝文跟孝武哥俩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阵后怕。 “我们的鹰，这两天基本上都放顺了，啥时候训下叫远啊？”一只没说话的李叔，架着自己那架紫鹞子也朝着岳峰问了起来。 “就明天吧！明天下山，你们都别急着喂鹰，等回来了，我统一做食儿，一起训叫远！ 对了，昨天的猎物，早上进城都卖了，账目跟钱我都交给我妈了，你们先去把钱领了！” 听到领钱，除了李叔还算淡定之外，小哥仨都满脸期待起来。 生产队一年才分一次红，壮劳力干一年拿到手也没几个钱，但是昨天一天的猎物，就能每个人分几块钱，这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屋里，孟玉兰早就把账目给他们理的清清楚楚了，总卖货入账多少钱，抹零头算谁的，谁多少猎物分多少钱，一笔笔都算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更让哥几个激动的还没完呢，领完了钱，孟玉兰大手一挥说道：“小涛，你去把你妈跟妹妹喊过来！孝文，你也把你老娘接过来！对了，小峰，你去把后邻李奶奶也喊过来一起包饺子！ 今天早上小峰买了五花肉回来，咱们捞点酸菜，晚上咱们一起吃酸菜猪肉馅的饺子！” 第40章 饺子！饺子！！！ 一言不合就吃饺子，还是猪肉酸菜馅儿的，这谁受得了啊。 要知道在80年代初物资极度匮乏，普通人家儿连白面都只能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吃上。也就是东北这边地多粮食多，全国范围内看，同时期好多地方杂粮都吃不饱呢。 有钱拿，有猪肉饺子吃，这种待遇堪比过年了，听到这个消息，就连李文同都有些动容，日子这不就好起来了嘛。 有了昨天的铺垫，今天把三家人喊到一起来吃饺子这事儿就不算唐突了，小涛跟孝文都没含糊，应了声就回家喊人了，岳峰也跟着一起出门，把李奶奶也喊了过来。 喊人过来的时候，岳峰还耍了个小心机，没说要李奶奶来吃饺子，而是喊她来家里有点活儿帮忙！李奶奶平常一直受岳峰家的帮衬，听到来喊她帮忙，连个磕巴都没打就跟着来了。 等进了岳家家门问清楚啥情况，可就没法起身走了，孟玉兰拉着李奶奶的手娘俩嘀咕了几句，李奶奶也就踏实的在家呆了下来。 过分的客套就是外道，这么多人的饺子指着孟玉兰一个人可不好包，把家里老妈喊来，干活儿的速度也快些。 很快，孝文的母亲跟小涛的妈也赶到了岳峰家。 老娘们在外屋和面垛饺子馅儿，这帮小哥们，则上了炕喝水聊着白天上山放鹰的见闻。 几个人搭把手干活儿就是快，不到七点半，饺子就包好了，足足包了五大盖帘，八印锅下了两锅才弄完。 家里热闹的氛围也感染了腿伤未愈的岳磊，今天岳家当家人也性情了，破例让岳峰给倒了二两白酒，在炕桌上陪着一帮亲朋好友，正儿八经的喝了起来，。 儿子自从醒过来之后，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从岳峰开始训鹰逮鸡儿开始，前后加到一起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岳磊就发现整个家的氛围彻底变了。 儿子主意正，执行力强，一起合作的这些小伙伴，也都是个顶个的靠谱。 岳磊从媳妇儿那边得知，今天进城一趟岳峰就挣了四十多块，这往家里挣钱的效率，也太特喵的吓人了。 今天儿子架着鹰进山一天，又逮了九只灰狗子，按照供销社收皮毛的价格，这又是一笔大钱，岳家的日子彻底好了起来。 当天晚上这顿饺子，众人都吃的喜笑颜开，西屋妇女孩子一桌儿，因为吃到了白面肉食而发自肺腑的觉得满足，而东屋老爷们喝酒的这一桌，因为志同道合走到一起赚了钱，酒也喝的极为畅快。 事实上，在东北这片土地上，家里的老娘们很少有嫌弃丈夫喝酒的，不少家庭，高兴了之后老娘们也会抽烟，喝酒，这些习惯有特殊环境的影响，但也同样是家庭地位的体现。 但是，不嫌弃老爷们喝酒，不代表可以随意酗酒，尤其是那种有没本事，又整天喝的酩酊大醉的酒蒙子，走到哪里都不受待见。 今天晚上，东屋这一桌老爷们，除了岳峰跟李叔之外，其他人都有点喝多了，但是没一个老娘们过来指手画脚。 他们都感激岳家，感激岳峰父子带着他们的老公或者孩子挣到了真金白银，有了钱就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 晚上这顿饺子，吃到了九点半这才散席。 岳峰送喝多的孝文孝武兄弟俩回家，一路上张家婶子还一直在碎碎念的感谢岳峰带着他家哥俩，说到激动处，半辈子一直遭受生活磨难的婶子甚至眼角都流出泪来。 岳峰亲自架着喝醉的哥俩扶到了炕上，亲眼看到张家北屋里近乎家徒四壁的样子，才对普通底层人民的苦难，有了更加具象化的认识。 等在张家婶子亲自送出大门口的时候，岳峰心底默默的下了决心，将来一定会让小伙伴儿都过上好日子！ 第二天一早，岳峰照例早起，今天没有自行车骑了，只能腿儿着进城。 不过有是灰狗子有是野鸡，再加上沙半鸡跟飞龙，一个挎包根本塞不下，岳峰果断从仓房里把父亲做的小爬犁拖了出来。 虽然没下雪，但这么多野味儿，用爬犁拖着比背着强，岳磊当初做这个爬犁的时候，在底下埋了两根粗铁丝，平地上拖拽起来，比单根细丝的那种要轻松不少。 早上五点整，岳峰准时来到了红旗煤矿二食堂的侧门门口，前后几分钟的功夫，牛师傅也赶了过来。 “哟，今天东西不少啊，直接拖着爬犁来的？”牛福生见状打招呼道。 岳峰咧嘴一笑：“是啊，鹰放顺了，除了飞龙跟沙半鸡之外，还多了灰狗子跟一只野生大公鸡！” “都是活的？”听到灰狗子的时候，牛福生表情跟语气上明显有些意外，随后是大喜。 “嗯，都是活的！活的现杀现放血才好吃啊！咱可都是老主顾了，东西好，牛师傅您可得给个高价！”岳峰点头应道。 “放心，你捧我，我肯定也支持你！先进屋再说！” 很快，牛福生带着岳峰来到了二食堂后面的仓库间。 岳峰打开爬犁上固定的袋子跟笼子，随后将今天的野味儿都取了出来。 今天总数，沙半鸡25只，飞龙鸟33只，灰狗子活体8只，三斤多的野生大公鸡一只。 牛福生面对食材的时候，依然是一丝不苟的检查，所有野味儿全都是鲜活的个体，卖相上一点都挑不出毛病。 “沙半鸡跟飞龙鸟品质都不错，还是老价格！ 这灰狗子，皮比肉值钱！但是我这里只能用到肉！ 一只灰狗子的肉，给你算一块八，皮我都给你扒好，等你下回来的时候带走！ 大野鸡也可以留下，现在鬼市上一只家养的公鸡按照大小不同，大概两到三块钱，按道理野鸡不如家鸡贵，但你这只全须全尾，我也给你按三块算怎么样？” 该说不说，牛福生给的价格很公允。 可能有人觉得废了老鼻子劲儿逮的大野鸡还不如家鸡贵有点不合理，但当时现状就是如此，不止是鸡，猪肉也是一样，家里养的大肥猪也比从山上打的野猪要更贵一些。 第41章 矿上搞来的劳保 “行！牛哥给的都是高价，这点我心里有数！ 废话我不多说，唯一需要多嘴提醒您的是这灰狗子的皮，您在杀的时候，要稍微注意一点。 从脖子下刀放血的时候要下竖刀，不能下横刀，否则可能品相就受影响了！”岳峰特意提醒了一句。 “放心！这玩意儿我懂！回头你来拿皮的时候就知道了，肯定不会影响你去卖！ 小岳你这鹰放得可以啊，灰狗子都能逮这么多！这玩意儿的皮毛现在可不便宜啊！” “嘿嘿，运气好罢了，别看东西不少，但这些猎物是我们四五个人一起弄得，落到每个人都上，就剩不下多少了！ 这灰狗子更别提了，为了逮这几只，又是上树又是火攻的，挣个辛苦钱！” “哈哈，你也不用怕我眼红，上山确实挣得辛苦钱！这是今天的账目跟票据，你看一眼！” 昨天岳峰基本没逮飞龙跟沙半鸡，这两类基本都是小涛爷俩跟张家兄弟逮的。 因为逮这只大公鸡，张家兄弟早早地喂了鹰，所以他哥俩昨天的收获也一般，只逮了七只沙半鸡外加17只飞龙， 牛师傅给开的收购单上，单价跟数量都写的很清楚，总共货款价格73块钱。 “给70呗，这三块钱零头就抹了！”岳峰在接钱的时候大方说道。 牛福生罕见的摇了摇头：“往常的抹零我不跟你客气，但是今天这零头就不抹了，实话跟你说，你这送来的野鸡跟灰狗子，可帮了我大忙了？” “啊？咋回事？” “二食堂跟一食堂的业务之争呗！具体就不提了，你知道哥承你人情就行！你把钱点清楚，收好。 对了，跟我来，我还帮你搞了些劳保用品！矿上也不缺这玩意儿，你带回去用！” 很快，牛福生带着岳峰来到了自己办公室，从桌子底下，拖出了一个小号纸壳箱子。 打开一看，岳峰脑袋有些懵逼，整整一箱子的劳保用品，几打手套，一叠毛巾，数量最多的是青色的纯棉袜子，几乎占据了箱子里三分之二左右的空间。 “这么多！不会给您添麻烦吧？”岳峰有些忧心的看了牛福生一眼。 “把心放肚子里，有领导批复，正规手续从仓库领出来的！ 昨天的招待，给大领导吃美了，我们头儿脸上有光，我就趁机提了一嘴鲜活的飞龙鸟不好运输的问题，需要些袜子，然后就批了！我自己留下了一半，这一半归你！” “那我可谢谢大哥了！” “好说好说！” “对了，还有个事儿要跟牛大哥说，从明天开始，送货的时间我就要改到傍晚了，当天下山的野味儿，当天给你送过来，省的早上进城太赶时间不说，还耽误我一早架鹰出围！” “没问题，我回头跟传达室老王打招呼，八点之前，你随时过来就行！” “好，那我就先回了！逮到啥好东西，我都给你留着！” “妥了！” …… 交割清楚了今天的野味儿，岳峰拖着爬犁，拉着一整箱的劳保物资从侧门离开了煤矿二食堂。 赶路到家，已经七点多了，进了家门口之后，岳峰卸下箱子，直接抱着进了北屋。箱子往炕沿上一放，岳峰转身出了屋，掀开锅盖就开始吃早饭、 “妈，从矿上搞了点劳保回来，您抽空清点清点，然后给大家分一分！” “这是……我的好大儿，怎么这么多手套袜子毛巾啥的啊，偷人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干！” 孟玉兰打开箱子看了一眼，发现整箱都是劳保物品之后，有些彻底hold不住了，还以为是儿子想办法从矿上偷的呢。 “这话说的，您想哪去了，我之前送货不是破袜子不够了嘛，就跟食堂那个大师傅提了一嘴，人家上了心了，就帮忙申请了一点劳保用品！从仓库里正规领出来的，里面还有清单呢！” “那，你打算就用这新袜子，去装鸟啊？那不纯粹是糟蹋吗？” 这年头，工业品供给不足，袜子毛巾手套这种初级产品普通农户家里也是好东西，一双袜子补了又补都舍不得丢，就算没法穿了，多半还要留着，等新袜子穿破了从旧的上裁剪补片啥的。 现在倒好，儿子给整了一箱子回来。 “不用新袜子装鸟，那用啥？上回偷懒用铁丝，人家牛师傅都提意见了！”岳峰端着大碴粥一边喝一边嘀咕道。 “这你不用管了，我拆几件破衣服，去书记家给你做捆鹰褂子去！他家有缝纫机，这些袜子除了穿，不许糟蹋！” “行吧！听您的！”岳峰对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儿也不纠结，老妈愿意咋折腾就咋折腾呗，反正现在也是农闲时间。 吃饱喝足，岳峰也扁上自己的鹰上了山，而母亲孟玉兰，从炕柜子里翻找了大大小小几件旧衣服之后忙活了一通感觉材料还不够，干脆去了前邻李文同家。 李文同媳妇儿常美娟也在自己翻箱倒柜找了半天，这才依依不舍的找了几件小孩儿旧衣服出来。 这年头布料金贵，买布还需要布票，做件衣服大的穿完给老二穿，老二穿完给老幺穿，破了就补补，哪怕到最后孩子穿不上了，旧衣服也不舍得扔，手巧的拆了混上浆糊纳鞋底，反正怎么都不会扔掉。 一个小号的捆鸟褂子，至少需要15×25公分左右大的布片，姊妹俩把旧衣服拆完大致盘算了下，距离鹰褂子够用，差的数量还早呢！ 这时候，孟玉兰果断的一面展现出来，一咬牙，直接从炕橱里取出一大块浅蓝色的印花棉布来。 这棉布还是打算攒着给岳峰将来结婚做铺盖用的，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袜子比棉布更珍贵，那就先用这棉布。 姊妹俩人在炕上忙活了一上午，裁剪了厚厚一沓棉布片，等吃了午饭，用篮子挎着去王建国家，踩着缝纫机用不了多久就能全都做好。 吃过了午饭，孟玉兰跟岳磊打了个招呼，挎着篮子就去了王建国家。 第42章 缝鹰褂子透露出来的情报 “建国媳妇儿在家不？”院子大门敞着，但是孟玉兰没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在门口喊了一嗓子。 “在家呢，是岳家嫂子，快进屋！！”张翠莲听到招呼迎了出来。 “家里缝纫机闲着吧，小峰要做点鹰褂子，我寻思借你家缝纫机用用！” “闲着呢！我跟小娜在家也没事儿，正好还能帮你搭把手！” 因为岳峰最近这段时间几次来送野味儿，张翠莲对岳家人的好感有了明显的提升，原本岳磊夫妇在村里人缘就不错，现在两家人的关系更近了几分。 “那可得麻烦你了！” “都自己人，屯里屯亲的，那么外道干嘛！小娜啊，给你大娘倒水！” 很快，小娜就端着水杯给孟玉兰送了过来。 “大娘，喝水！” “唉，好！这闺女，真好！” “我听你刚才说，要做什么东西？什么褂子？？这么好的花布，咋裁成这么点一片一片的！”张秀莲好奇的问道。 “鹰褂子！以前是逮鹰捆鹰用的，现在小峰不是带着村里几个小伙伴进山打鹰围吗，逮的沙半鸡跟飞龙，要活着卖到城里去，就要用到捆小鸡儿的鹰褂子！ 对了，我还给建国带了几套矿上的劳保，他整天出门在外，用得上！” 说话间，孟玉兰从挎篮底下掏出一沓手套毛巾袜子三件套来。 “这是小山带回来的吧？矿上用的东西用料就是扎实，看这毛巾多厚实！”张翠莲还以为是岳家老大岳山带回来的呢，捧着雪白的毛巾夸道。 “小山？他在矿上上了几年班了，别说三件套了，就连副手套也没带回来过！ 这是小峰给人家食堂里送野味，活的小鸡儿不好运输，人家领导给特批的！足足去库房领了一大箱子呢！ 我们家在村里也没啥老亲，有好东西也不能独享不是，正好过来，就给你家带了几套，可别嫌少！” 在外人面前提到自家二儿子，孟玉兰的脸上都好似浮现出一层金光，那是毫不掩饰的骄傲跟自豪。 “嫂子这话说的，不是实在关系，这劳保谁舍得送人啊！” 寒暄了几句，很快张秀莲就把缝纫机的机头从肚子里翻了过来，穿针引线，简单交流过后，很快就忙活了起来。 东北的老娘们，要说勤劳能干，哪怕从全国来说，也绝对称得上头子，在简单的熟悉了下工序之后，很快就忙活了起来。 聊着家常，手上干着活儿，不到俩小时的功夫，那厚厚的一沓花布就都做完了。 做好的鹰褂子上面像个斗篷，底下还有两根布条绳子穿过，需要用的时候只需要往上一裹，下面绳子把腿儿一缠固定好，甭管是小鹰还是小鸟了，全都得板板整整的。 闲聊的时候，张秀莲也一直在旁敲侧击的打听目前小峰在做的事儿，别的都还好说，牵扯到了钱这种敏感的信息，孟玉兰回应就比较笼统了，只说是自己儿子带人进山放鹰，然后把逮的野味卖到煤矿挣钱。 张秀莲也懂聊天的分寸，见对方不愿意细说，也不在这上面纠结。 不过她们干活儿聊的兴起了没注意，刚刚七岁的小儿子王明宇不知道啥时候溜进了东屋，老娘们之间闲聊的话，都让这老儿子听了个清清楚楚。 在长白山下，猛禽对普通人来说并不陌生，但是，训鹰打猎这事儿就稀罕了，十里八村的，除了岳家有祖辈儿的传承，并没有其他人会。 当王明宇听到大娘说岳峰带鹰上山逮沙半鸡跟飞龙时，立马好奇心就熊熊燃烧起来。 这边孟玉兰带着做好的鹰褂子前脚刚走，王明宇后脚就出了家门，来到街上碰到朱三孩就非常神秘的说了起来。 “三孩儿，满江，你们听说过大老鹰吗？咱们村的岳磊家，我岳峰大哥训鹰带着人进山打围，逮不少沙半鸡飞龙，甚至还有灰狗子跟大野鸡呢！” …… 在村里哪有长久的秘密，不到半天的功夫，岳峰带人进山打鹰围的消息就在村里传开了。 下午四点多，岳峰拖着疲惫的身体架鹰回家，刚走到胡同口呢，就被一帮村里的光腚娃娃给围了上来。 “岳峰大哥，这就是你训的鹰吗？” “岳峰老叔，你今天逮没逮着东西啊，能不能给我们看看！” …… 岳峰只当是偶然碰上的，都是自己村里的小孩儿，岳峰也没当回事儿，架着大青鹞给这帮小家伙稀罕了一小会儿，就回家了。 近距离亲自看到了大人嘴里说的猎鹰，这帮光腚娃娃更兴奋了，平常掏鸟窝逮几个山八虎子雏子都够在小伙伴面前嘚瑟的了，现在村里人家养了可以逮野鸡的鹰，短暂的稀罕，根本就稀罕不够。 这帮娃娃就堵在岳峰家的门外面，透过门缝可怜巴巴的观望着。 又过了不到半小时，小涛跟李文同也各自带着鹰回来了。 今天他们爷俩准备充足，在小水泡子周围那片林子里可是逮美了，两架鹰分头行动，光沙半鸡足足逮了三十多只，还有十多只的飞龙。 挎包里装不下了，到后面干脆用铁丝扎了腿儿用手拎着，这可在孩子堆儿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小涛跟李文同爷俩一人拎着七八只扎着腿儿的活沙半鸡，另一只手里都扁着鹰，扎着进山的绑腿，挎着鼓鼓囊塞的包，这造型杀伤力贼大。 “小叔儿，这是你们用鹰逮的沙半鸡啊？逮了这么多！” “李爷爷好，你这鹰能让我摸摸吗？” “小涛叔，你们的鹰是哪来的啊？能帮我也逮一个吗？” …… 都是村里各家各户的娃娃，家里大人之间都有来往，所以孩子们对小涛父子也不陌生，胆子大的凑上来问东问西，眼睛时刻都不舍得从沙半鸡跟鹰身上挪开。 这个年代，村里生活苦呀，逮个老家雀都要回家填锅底下烧烧吃，小涛爷俩回来，一个人就拎了七八只沙半鸡，这如果收拾出来炖一锅土豆儿，那该多香呀。 小涛原本还想着跟自己这些小迷弟们显摆显摆，但是李叔同给了他一个别嘚瑟的眼神儿，小涛立马乖乖的跟着进了岳峰家的院子，院门很快又关上了。 第43章 赖狗子朱二孩 待会儿要给鹰训叫远，所以小涛父子栓好鹰之后也没有回自己家。 岳峰早回来，提前给鹰做好了食儿，几人就在院子里，轮番的给鹰练叫远，从跳拳开始，慢慢的一直能从鹰架子上叫到南墙根才告一段落给鹰喂上满嗉。 院门口，那帮小孩儿就扒着门缝在外面看热闹，每次训练叫远的鹰展翅飞到鹰把式手中，都会引起小孩儿们一番兴奋的低呼。 张家兄弟还是回来的最晚，今天孝文孝武哥俩，同样收获颇丰。 等孝文跟孝武哥俩手里的鹰也训完了叫远，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 看热闹的小孩儿眼见没有热闹看了，也就慢慢的散场回了自己家。 这个年代可以当做谈资的事情少，岳家栓了好几架鹰进山逮鸡儿的事儿，很快就通过孩子的嘴传递到了左邻右舍当中。 在绝大多数的村民眼中，只当是个稀奇，但也有少数的人，意识到了其中的利益。 朱三孩的哥哥朱二孩，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朱二孩今年21，小学没读完就辍学了，除了农忙的时候跟着家里父母干活儿之外，这个时间无所事事，不是跟几个地赖子聚在一起看小牌耍钱，就是琢磨偷别人家只鸡炖了喝大酒啥的。 这个年纪，好人家的孩子都结婚生娃了，但是朱家三个儿子，日子过的挺艰难，朱二孩又是个村里风评极差的选手，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连烈士家属李奶奶他都欺负，脾气秉性算是坏到了一定程度了，人送外号赖狗子。 朱三孩回家吃饭的时候，将岳峰家训鹰逮了好多沙半鸡的事儿，就告诉了自己的哥哥。 朱二孩倒是没想这玩意儿能进城卖钱，而是琢磨着，如果自己也能训一只鹰，没事儿去山里逮点沙半鸡飞龙啥的，那不就能隔三差五吃上肉了嘛，到时候他那帮狐朋狗友，不得天天哈着自己。 住在长白山脚下的村里，每个村都有会打猎的猎户，有些大屯子，更是有养猎犬、玩枪的炮手。 但是，就算跑山的猎人很常见，对绝大多数村民来说，上山打猎依然是一件危险的事儿。 普通人对打猎的了解，绝大多数都只停留在上家门口的山下点套子，碰运气逮几个跳猫跟野鸡的层次上，能带着铁锹鹤嘴锄进山抠几只獾子回家，都算得上有本事了。 打猎这活儿，会的不难，难得不会，没有人教，普通人根本就不会断场子，找兽径，哪怕下了套子，十有八九也是套不到猎物的。 朱二孩，就是个完全不懂这一行的生瓜蛋子。 在家琢磨了一宿的朱二孩，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就来到了岳峰家里。 不过岳峰等人吃过了早饭，早就扁着鹰上山了，朱二孩扑了个空。 鉴于这家伙的卑劣品性，岳磊跟孟玉兰都不待见他，在院里含糊应付了他几句，朱二孩就识趣的走了。 出了岳峰家的大门，朱二孩就回了家，尽管碰了个软钉子，但他并不打算放弃。 下午三点多，朱二孩就来到了村头小卖部兴安村情报中心，在这里聚堆儿扯闲篇的老娘们，可不管他秉性好坏，各种有的没的荤的素的闲磕一顿唠，时间过的倒也快。 四点多，岳峰架着顶了满嗉的大青鹞从村头回来了，朱二孩隔着老远就迎了上去。 “岳峰兄弟，上山回来了！！！” 岳峰见朱二孩奔自己过来搭话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想通了这家伙找自己干嘛。 “啊？上山溜达溜达！有事儿？” “还真有点事儿，晚上方便不？去我家请你吃饭，咱们哥们儿一起喝点！” 朱二孩当岳峰还是那个啥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呢，也不提目的，而是要请岳峰上家里吃饭。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咱们平常也不熟啊，无功不受禄，你家这饭可不是那么好吃！”岳峰也没给朱二孩留面子，语气生硬的直接拒绝。 “你看看你，这都屯里屯亲的，好心请你喝酒，咋还埋汰人呢！”朱二孩演技不错，听完之后还故意挑岳峰话里的毛病。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给我让道，我还有活儿呢！”岳峰还要进城送货，今天这是第一天傍晚去送货，所以没工夫跟朱二孩扯闲篇。 “我听说你训了好多鹰，能给我一只不？”朱二孩见自己的迂回战术不奏效，索性开门见山！ “给不了，家里的鹰都是有数的！”岳峰摇摇头，绕过朱二孩就走。 “我给钱，你卖我一只也行！” “说了，鹰都是有数的，你想要去找李明涛吧，小涛如果愿意卖你，你跟他商量！”岳峰直接来了一招祸水东引，不想跟朱二孩纠缠。 朱二孩可不敢跟小涛嘚瑟，别看他比小涛还大几岁，但是小涛虎劲儿上来了，那是真不惯着他。 去年秋收的时候因为拖拉机干活儿的事儿俩人吵吵起来了，让人高马大的小涛按着一顿揍。 话说到这份上了，朱二孩也没了继续纠缠的心态，目送岳峰离去。 岳峰回到家，将家里攒着还没送走的野味儿，全都清点规整了一遍，随后拉上爬犁，从小路出村，绕了半圈才上了出村的大路，直奔二食堂。 今天送的野味儿，是昨天五个人的收获，加上岳峰今天白天逮的灰狗子，小涛跟张家兄弟还没回来。 今天送货的小鸡儿总数量，突破了八十大关，岳峰将所有野味儿数目交接完毕之后，又跟牛福生取回了灰狗子皮。 该说不说，这大厨牛福生的扒皮技术是相当不错，一张完整的灰狗子皮，从下颌位置划开，不论是头脸，四肢，还是最难整的尾巴，都收拾的利利索索的。 今天的货又卖了八十多块，岳峰将灰狗子皮塞进背包，然后拉着空爬犁就往家里赶。 还没干的灰狗子皮人家收购站不收，要回家用简单的木条绷一下，放在阴凉的地方阴干了才能出手。 随着鹰猎小队五人组手中猎鹰的捕猎熟练度提升，每天带回家的猎物数量也在稳步的提升，岳峰最近两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红松林里逮灰狗子，但是小鸡儿的数量并没有受到影响。 这时候，岳峰就算每天躺在炕上不进山，固定的收入分成也很客观，但是他一天都不舍得休息，心底也一直慢慢盘算着可以供自己支配的钱啥时候够买自行车。 另一头，在岳峰这里碰了钉子的朱二孩，并没有放弃，他继续回到情报站，等着李明涛从山上回来。 第44章 朱二孩买鹰 今天小涛爷俩，又整了一个满载而归，水泡子周围那片林子里活动的沙半鸡群非常厚，连续逮了两天了，依然收获满满。 今天爷俩又整了个沟满壕平，爷俩一人跨一个用化肥袋子做的包，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这边正有说有笑往家赶呢，阴魂不散的朱二孩又凑了上来。 “李叔，小涛！你们进山出围去了啊？”朱二孩用自认为最得体的话，跟小涛爷俩打了个招呼。 小涛本来就跟他不对付，看清来人是朱二孩之后，愣着眼珠子说到：“小涛也是你叫的，滚一边拉子去，敢嘚瑟，我还揍你！” 这一声小涛也是你叫的，彻底给朱二孩整熄火了。 他敢跟岳峰胡搅蛮缠，那是知道岳峰性子稳当，非必要的前提下，不会撕破脸。 但是李明涛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同龄人里出了名的大虎逼哨子，除了他哥岳峰跟他爹妈之外，天不服地不忿儿跟谁都敢动手、武力值max的主儿。 “小涛，咋跟人说话呢！二孩啊，我们还有事儿，回头再聊！”李文同象征性的拦了儿子一嘴，绕过朱二孩就进了村儿。 走出没二十米远，小涛就有些不满的嘟囔道：“爸，给他好脸子干啥！朱二孩就是个损种玩意儿，就他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德行，跟咱打招呼指定没憋着好屁！” 李文同挺赞成儿子的判断，所以他才没管儿子刚才的做派，换成小涛跟村里其他本分的村民这么说话，李文同的无情铁手、大耳雷子估计当场就给小涛安排上了。 “心里知道就行，嘴上不用得罪他！ 都在一个村里，让别人听到了不好，知道的是他朱二孩赖狗子讨人嫌，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李家没有家教呢！ 你也这么大了，过不了几年就要说媳妇儿，在村里要留个好名声！” 李文同很平静的跟儿子讲着其中的道理。 说来也是奇怪，从小到大，李文同教育儿子就没这么和气过。 这个年代老爷们管自家孩子，小闺女可能宝贝的厉害不舍得打，但是揍儿子，绝对是地域性甚至全国性的光荣传统，三句好话不如一巴掌，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童年真理。 就连李文同当年都跟媳妇儿结婚了，还因为犟嘴挨他爹的揍呢！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自从小涛跟着岳峰开始训鹰上山打小围挣了钱，小涛在家里的地位也变得水涨船高了起来，李文同逐渐的接受了儿子已经慢慢长大的事实，现在除非上了大火，已经不再一言不合就无情铁手了。 镜头再给回朱二孩，连续碰了两个钉子，这家伙依然不死心。 出大围进深山，他不敢，也没人会带他，但是搞个鹰，训一训就能在村子周围的山岗子上逮小鸡儿吃，这活儿一个人就能干，这种诱惑还是让他念念不忘。 老话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他晚上跟朋友喝大酒的时候提了一嘴想要搞架鹰的事儿，还真让他打听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搞到鹰的渠道。 在坊安村，有个人叫王麻子，春秋两季喜欢上山用扇网子扇鸟。 所谓的扇网子，有点像一个椭圆形的蒲扇，直径超过一米，这玩意儿从原理上说，就像个巨大的老鼠夹子，只不过放诱饵的地方除了放些碎米种子之外，还会放人工驯养过的诱子鸟。 等天上或者林子里过鸟的时候，诱子鸟就会叫，受到吸引的鸟群就会落下来吃食儿，到时候触发了扇子网的机关，下地的鸟儿就会被扣住。 这种逮鸟的机关，有时候也能逮到鹰，只不过这个年代，懂鹰的人少，哪怕是逮到了极品品相的猎鹰，也很难遇到识货的人，九成九不是被宰了吃肉，就是卖给了宣标本的。 在炕桌上得到消息的朱二孩第二天一早就让朋友领着去了坊安村，一路打听了几个人家，很快就找到了下拍网的王麻子。 说来也是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 今天早上王麻子去巡扇鸟网，隔着老远就发现网里被扣了个大花豹子。 这里说的花豹子，不是字面意思的花豹子，而是一种猛禽的民间称呼。 这玩意儿学名叫普通鵟，也是猛禽的一种，只不过从品种习性上上说，它并不是适合当猎鹰的品种。 荒原性猛禽，位于国内的繁殖地在内蒙跟宁夏这些地方，食谱上的主要食物来源是老鼠，也吃蛤蟆、蛇、昆虫、小鸟等小东西。 别看生了一副两斤多重的大体格子，但肉肉的爪子跟鸡爪差不多，除了天赋异禀的个体能靠偷袭照量照量鸽子大小的猎物，绝大多数都是鹰把式嘴中的粑粑鹰，造粪机器。 王麻子从扇鸟网里把这大花豹给摘了出来，气哄哄的就塞进了蛇皮袋中，这大花豹祸害了他一只养了两年的诱子，如果不是摔死了宣标本的会压价，估计当场就得就地正法。 朱二孩跟朋友来到王麻子家说明了来意，王麻子听完眼前一亮。 “你们想要找的鹰，是不是这个？” 朱二孩根本就不懂猛禽，能知道啥呀，只不过他有个说来挺朴素的认知，大的肯定比小的好。 岳峰跟小涛他们牛逼轰轰，手里架的也只是个只能逮鸟的小鹰，现在化肥袋子里装的可是个大鹰，这玩意儿如果训出来，遇到兔子野鸡啥的，那还不手到擒来。 “找的就是它！这个大老鹰我要了！” 朱二孩此刻也顾不上城府了，满脑袋都是我也有鹰了，将来也有吃不完的野鸡野兔。 “人家宣标本的收鹰，这么大的老鹰一只给八块钱，我看咱们是邻村，都是屯里屯亲的，给你算六块！” 王麻子也是个坑死人不偿命的主儿，眼见朱二孩确实猪油蒙了心满脸写着想要，直接狮子大开口，要了个天价。 这年头，这种大花豹卖给宣标本的只值一块二，鹰个头大能过两斤半的，才能给到一块五毛钱，而且这还是要走几十里路，送到人家家里去才能给出的价格。 “这么贵？你咋不去抢呢！”听到王麻子开出天价，朱二孩顿时一腔热血撒了气。 别说六块了，就算打个对折，他也买不起。 第45章 大鹅换老鹰 “这话说的，是你找上门要买，又不是我上赶着卖给你！嫌贵自己去逮啊，这么大的老鹰，我一秋天也碰不到几回，有的是人要！”王麻子彻底拿捏死了朱二孩，一点不松口。 朱二孩跟自己的同伴扭头对视了一眼，对方也没钱。 逮鹰的都说了，大鹰一秋天也碰不到几个，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呀。 “你便宜点，我肯定诚心要！” “五块，不能再少了！” 五块对朱二孩来说，也是个天价。 怎么办呢？鹰就在面前，却没钱买，这种求而不得的难受感觉，犹如虫子在脚心上爬，让他无比的烦躁。 “我没这么多钱，要不然，我拿别的东西跟你换行吗？” 朱二孩脑袋里灵光一闪，想起了爷爷家里养的大鹅。 大鹅在农村可是大牲口，三只鹅的食量，就能养一头牛，也就是山边不缺吃的，村边就能割到鹅草，每年卖鹅蛋，孵化出来的鹅崽子还能换点儿钱，才有人养。 “拿东西换？什么东西？便宜了我可不干！” 王麻子见对方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也不舍得放弃这个送上门来的客户，所以就问了一嘴。 “拿鹅！我用家里养了三年的大鹅跟你换！” 一只大公鸡市面上值两到三块钱，一只大鹅的话，值个四五块绝对没问题。 “几年的鹅？公的母的？”王麻子见对方确实拿不出五块钱了，听到对方愿意用大鹅换，也勉强能接受。 一块二身价的大花豹子换四五块的大鹅，怎么算都是血赚。 “母的，两三年了！还下蛋呢！”朱二孩不假思索的说道。 “行！换了！” “你在这等着，我回去取大鹅去！”朱二孩跟同行的小伙伴嘱咐一句，随后自己转身就出了院门。 要说这朱二孩，那绝对属于天生心眼子就歪的那种人，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爷爷家。 他爹朱建设不养老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朱二孩爷爷朱茂才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了，跟老伴俩人每年糊口的粮食都有些捉襟见肘，日子过的极为清苦。 老两口没有收入来源，家里养了几只鹅，能靠卖鹅蛋换点毛票买些针头线脑的零碎，就这，也难逃孙子的惦记。 朱二孩生怕王麻子反悔了将大老鹰卖给别人，所以一溜小跑往家赶，等进了村回家一趟，从仓房里翻了个化肥袋子出来。 现在草木还没有彻底枯黄，爷爷家的几只大鹅白天都在屋后的水泡子这边吃草活动，朱二孩直奔爷爷家。 朱二孩根本就没有跟爷爷商量的想法，生怕爷爷不同意，闹大了他爹朱建设再收拾他，所以第一打算就是瞅准了逮着塞化肥袋子里就走。 这年头，民风朴实，老两口养的那几只大鹅，从来没丢过，所以白天撒出去吃草也不会一直看着。 这就给了朱二孩操作空间。 这家伙轻车熟路的来到屋后的小水沟边，很快就选中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大母鹅。 “来来来！过来吃草！”朱二孩从草丛里薅了一颗大鹅爱吃的云荇菜，一边小声的招呼，一边慢慢靠近。 大鹅平日里并不怕人，所以朱二孩靠近，大鹅也没躲，眼看对方手里还有爱吃的野菜，傻乎乎的大母鹅就探头迎了过去。 这一迎，就再也没有回头路走了。 朱二孩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大母鹅的脖颈子，随后从后腰摸出化肥袋子抖开，前后三五秒的功夫，就将大鹅给塞到了袋子里。 得手之后，拎着袋子扭头就走。 出村的路上，朱二孩遇见了几个村民，往常碰到大婶子小媳妇儿啥的朱二孩还会故意没话找话嘀咕两句，今天他非常反常的一言不发，一边走，袋子里还隐约传来大母鹅的嘎嘎嘎挣扎声。 一路上没停脚，一来一回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朱二孩拎着大母鹅又回到了王麻子家。 “大鹅我带来了！你看看！”朱二孩放下肩头的化肥袋子，敞开口子给对方看。 王麻子探头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是一只膘肥体壮的大白鹅，脸上立马喜笑颜开起来。 “行，跟你换了！这大老鹰你拿走！” “自愿交换，不论啥时候，不许反悔的！”朱二孩还特别郑重的说了一嘴。 “嗯，自愿交换，不许反悔！” 朱二孩又打开装大老鹰的蛇皮袋子看了一眼确认没有问题，冲同伴一使眼色：“走！回家！” 两人一直出了坊安村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哼，老子也有大老鹰了！用不了几天，等鹰训好了就能上山逮野鸡逮兔子！到时候村里那些人，都要高看我一眼！” 朱二孩小心翼翼的打开口袋又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满足且充满期待。 一旁的狗腿子王小年说道：“二孩哥，那大白鹅是你去你爷爷家取的啊” “嗯！我爷爷家六只鹅呢！一只大白鹅就能换只大老鹰，咱们这次赚大了！ 算是我先跟我爷爷借的，等逮了兔子野鸡，再还给他们就是！” 听到朱二孩的言论，王小年脸色一垮：“你爷爷不知道？” “嗯呢，从屋后水沟里直接拿过来的！没来得及跟我爷爷说呢！”朱二孩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事儿有啥问题，毕竟小人书上说了嘛，事急从权！！ “那回家你爸知道了，不收拾你啊？” “我爷爷的，将来不就是我的！再说我是借，又不是不还！” “行吧，那将来你的鹰训出来了，可不能忘了我！消息还是我告诉你的呢！”王小年说着自己的功劳。 “放心！到时候训好了，咱们哥俩一起上山逮兔子野鸡，猎物也有你一份！” “二孩哥仗义！！” …… 哥俩一边往家赶，一边描绘着将来的宏伟蓝图，等到了家之后，家里没人，二孩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鹰是搞回来了，但是怎么训，又成了摆在面前的难题。 朱二孩也想学着岳峰的样子，在鹰的两只爪子上栓绳子，但是他不会打专业拴鹰用的两开鹰绊子，跟王小年俩人忙活了许久，也没把鹰腿儿栓好。 搓出来的细绳子拿来栓鹰根本就不好用，勒紧了鹰爪子不过血，勒松了，鹰一挣扎就脱出来了，得亏是在屋里锁死着门，要不然光这栓鹰的活儿，都够大花豹跑三回的了。 最后，还是王小年给出了个招儿。 第46章 打我也挨了，但是这鹰我必须训！ “二孩哥，我觉得这样不行！你等我会儿啊，我回家一趟！剪点牛皮回来！” 王小年打了个招呼就往家跑，不到十分钟又回来了，手里带着一块从破牛皮靴子鞋帮上剪下来的牛皮。 这牛皮在当时这个年代也是稀罕物儿，村里孩子想做弹弓，包石子儿的弹弓兜就要用到牛皮，好多小孩儿弹弓叉跟胶皮带都有了，就卡在这牛皮弹弓兜上。 王小年瘦瘦小小的，之所以能跟朱二孩这帮混子玩到一起去，就是因为脑瓜子够用。 用绳子绑鹰腿儿不好绑，用牛皮裁剪出合适的长度，再在牛皮上打孔，穿上绳子固定，那不就解决问题了嘛。 哥俩一通折腾下来，总算把这大老鹰的牛皮版两开给装好了！ 栓好了鹰，朱二孩迫不及待就学着岳峰的样子，想要把鹰架起来。 可是只尝试了一次，就痛苦的哀嚎起来。 这粑粑鹰虽然抓猎物的能力差，但毕竟也是猛禽呀，爪子上的指甲可也不是摆设，只是一把，就在朱二孩的右手手臂上，抓了四个冒血的洞。 哥俩意识到这样不行，又忙不迭的去翻劳保手套，两只手套套到一起，厚度依然难以抵抗粑粑鹰的鹰爪功，虎口，手背上，再次被抓。 按照训大鹰的传统，老辈儿训鹰人是不用手套这种类型的防护器具的，他们用的是鹰袖，或者臂甲。 臂甲一般是训雕之类的大型猛禽用的，最贴地气用的是鹰袖，一种类似套袖的器具。 这玩意儿用棉布缝制而成，中间填充几层棉花或者其他不易抓透的材料，用针线细细的纳起来。 稍微讲究点的，会纳出菱形的针脚纹路，祖上传下来的版式，还有袖云纹等装饰的高级货。 朱二孩没有鹰袖，但是身边有卧龙王小年，在王小年的出谋划策下，朱二孩从柜子里找出了他弟弟朱三孩的棉裤来，掏出剪刀剪下一根棉裤腿儿，然后用大针穿上线，蹩脚的缝好。 还真别说，有了这棉裤腿儿做成的鹰袖，粑粑鹰确实抓不伤手了。朱二孩也如愿将这大老鹰，成功架到了手上。 在架鹰上手成功的那一刻，朱二孩脸上流露出了克服困难就要成功的满足表情。 一切困难，都是纸老虎！ “小年，这鹰也架上手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朱二孩没高兴多久，后面又犯了难。 他对训鹰的了解，连道听途说都算不上，完全是一窍不通。 王小年比朱二孩也没强多少，不过他从老辈人嘴里听到过零星的说法。 “这大老鹰，想要驯服，要熬鹰！！”王小年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熬鹰？”经过王小年这么一提醒，朱二孩也反应过来了。 在东北的方言当中，其实就有熬鹰这个词儿，指的就是大晚上不睡觉，然后昼夜颠倒的意思，这时候家里长辈就会说，某某某你晚上不睡觉，熬鹰呢？ “对，熬鹰！！就是晚上不让它睡觉，人跟鹰大眼瞪小眼，一直到鹰屈服了，就听人的话了！” 王小年在道听途说的基础上，又进行了自己的二次加工，说的真真的，听起来确实像那么回事儿！ “行，那从今天开始，晚上我就跟它熬起来！不行再拉上我爸跟我哥倒班，肯定给它熬服了！” “嗯，二孩哥肯定能把它熬认输！” 初步的意见得到统一，哥俩又美滋滋的欣赏起手臂上站着的大老鹰来。 这粑粑鹰是个三年的成年鹰，下网之后到了人手上，第一反应肯定是害怕。 此刻的它，就是一副强应激的状态，面露惊恐，嘴巴微张，舌头都露出小半截，浑身羽毛贴紧，一双翅膀犹如武将挎着刀似的耷拉在两侧，稍有风吹草动，就想要挣扎着逃跑。 最让人感觉辣眼睛的是那一对肉乎乎脏兮兮的肉爪子，不知道是不是泥地里逮过青蛙还是啥的缘故，爪子的纹路跟缝隙里有许多黑漆漆的污泥，让原本就不太好的卖相，看起来更加差劲了。 但是对猛禽完全一无所知的朱二孩跟王小年，还以为猛禽的爪子就是这样呢。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手上的血洞也是这大宝贝儿给抓出来的，威力多多少少也是有的嘛。 哥俩又架着鹰稀罕了一会儿，朱建设跟媳妇儿上山捡蘑菇回来了。 “爸，妈！我整了个大老鹰！”朱二孩献宝似的凑到了老爷子跟前。 朱建设还没急眼呢，他媳妇儿牛桂花先急眼了。 “你手上的套袖，是不是小三儿的棉裤腿儿二小子你还架上鹰了，你想上天？” 下一秒，来自老母亲的惩戒就来了。 牛桂花一把揪住二儿子的耳朵，抄起炕边上的笤帚，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打。 情急之下，朱二孩也顾不上鹰了，不小心粑粑鹰撒了手，在屋顶绕着圈儿的飞，牛桂花抡着笤帚一顿打。 整个朱家，彻底乱了套。 按道理说，家里有且（客人）的时候，父母多半会给孩子留点面子，但是当牛桂花看清自己三孩儿的棉裤腿儿被二孩给祸祸了之后，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直窜脑瓜顶儿。 王小年一看事儿不好，连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跑。 一通胖揍过后，朱二孩脸蛋子都被削的肿了起来，不过这次他没服输，因为他要干大事儿。 “剪了三儿的棉裤是我不对，打我认了，但是这鹰，我必须训！”朱二孩梗梗着个脖儿，非常强硬的说道。 “啥玩意儿？你要倒反天罡啊？”听到儿子的话，一直没动手的朱建设此刻也有点被激活的意思，手下意识的朝着牛皮腰带摸去。 “爸，我都这么大了，你就不能听完我的想法再决定动不动手？”朱二孩对他爹的武装带可是颇为畏惧，此刻眼神明显清澈了许多。 “行，我倒也听听猪嘴里怎么吐出象牙来！” “村里的岳家二小子……” 朱二孩将从三弟那里听来的消息，又添油加醋的给他爸说了一遍。 当听说架鹰打围逮的活野味儿可以进城卖钱的时候，朱建设眼神中的杀意总算淡了几分。 第47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都21了，地里的活儿干完了，其他时间总不能一直在家游手好闲吧？这样下去，啥时候才能娶得上媳妇儿！ 如果能把鹰训出来，进山逮了野鸡跳猫啥的，哪怕一天挣五毛钱，一个月还有十五块呢！” 朱二孩努着劲儿往大了说，也没敢把收益再吹的高些，在他眼中，一个月挣十五块，已经是不敢想的天价了。 静！ 安静！ 朱建设跟媳妇儿俩人都有些大脑宕机，向来好吃懒做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儿子，今天这个想法，好像，找不出什么逻辑上的问题来。 “用鹰逮的野鸡野兔啥的，真能去城里卖钱？”牛建设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我弟弟三孩儿昨天亲耳听书记家的小儿子王明宇说的！”朱二孩据理力争。 “三小儿呢，你去把你弟弟喊回来！” “不能开门，鹰还在炕橱顶上呢！”朱二孩指着炕上的鹰说道。 “把裤腿儿给我！”朱建设接过儿子手上的棉裤腿儿，脱鞋上炕，然后突然猛扑，一把就抓住了拴鹰的两开。 眼看大老鹰被老爸给重新控制住了，朱二孩这才出门去外面找弟弟。 一会儿的功夫，朱三孩也回来了。 小三子将在王建国儿子那里听来的信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这下，牛建设心思也活泛起来。 这次难道真是错怪了二儿子了？他当即决定，待会就出去打听打听到底是咋回事儿。 如果是真的，那训个大老鹰去山上打猎也是秋冬季节的一种不错的选择。 普通村民是不敢往深山里钻的，在山下长大的村民，从小就对深山老林有着足够的敬畏。 用鹰打小围并不需要像打野猪狍子啥的还要往长白山深处钻，家门口的这些山梁子，就能逮到野鸡野兔等猎物。 山下村落聚集区，因为人类常年活动的关系，很少有大型的猛兽出没，除了偶尔有些年头山上的物产不丰收，秋天会有大山牲口下山祸祸玉米地之外，家门口周边的山岗子几乎没有什么危险。 就这样，朱二孩养大老鹰的事儿，在家里暂时定了下来，不过老妈的笤帚炒肉片，挨了也揭不下来，揍了也就揍了，没有事儿后亲妈给儿子道歉这一说。 整个朱家，最高兴的，恐怕就是朱三孩儿了。 哥哥从外面搞回来一只大老鹰，看个头儿，比岳峰他们带上山的鹰可大多了。 听爸妈还有哥哥聊天时候的说法，这么大的老鹰上山能逮野鸡野兔，可比岳家二小子他们只能逮沙半鸡的小鹰强多了。 还没吃午饭的朱三孩，就感觉在家里有点待不住了，如果不是怕挨揍，现在的他就想出去跟自己的小伙伴们说自己家了也养了大老鹰的事儿。 朱家这边养鹰的事儿暂时平静下来，但是在村后头儿的朱老爷子那里，却还有另一场风波没平息呢。 到了晌午，家里放出去的大鹅按时回了家，但是一番清点下来，少了下蛋最多的那只大母鹅。 老朱头儿跟媳妇儿俩人晃晃悠悠的去大鹅平常吃草洗澡的地方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线索，于是住老头儿的媳妇儿马婆子连中午饭都顾不上吃了，走到大街上双手叉腰，就开了腔。 “是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们家的鹅啊！ 吃了我家的鹅，保管让你嘴上长烂口疮，腚眼儿长痔疮！！” “狗日的偷鹅贼，咒你一辈子不孕不育，媳妇儿给你生八个儿子啊！” “杂草的偷鹅贼，我×你血妈哟！” ……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放在朱家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朱家在村里算是老户，但是从太爷爷那一辈儿，在村里的风评就非常差，老朱头儿跟四邻都不犯来往，走到大街上碰个对面都不带打招呼的那种。 朱老头的媳妇儿马婆子更是村里老娘们中的骂街翘楚，谁招惹到了她，她能顶着大太阳在街口上骂一中午不带重样的！ 换成别人，家里丢了大鹅，街坊四邻啥的，肯定都会帮忙张罗着到处找，但是朱老头儿家四邻都不说话，更没人愿意近前。 谁愿意去触那个眉头，别说没看到，就算是看到朱二孩背着鹅出了村的那几个村民，人家多半也是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这一骂，马婆子就从中午头一直骂到了下午两点多，一直没有反应，马婆子觉得是自己没发挥好，直接踮着小脚就去了大队书记王建国家。 作为村里的书记，王建国面对马婆子也有些头疼，这么大年纪了，辈分儿在那里，话说重了不行，有事儿找来了，不管也不行。 于是，王建国就用村部的大喇叭，给重复吆喝了几遍，并且承诺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就去告诉她，这才算是把马婆子给哄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整个村里都相安无事。 岳峰跟鹰猎小队的几人，每天天刚亮就一起上山，然后各自选定山头儿扁着鹰干活儿，等到了下午四点半，准时在家里集合，上交当天的所有收获，由岳峰负责汇总，然后拉着爬犁去给煤矿二食堂送货。 经过几天的高强度出围，家里的五架雀鹰，就连孝武手里分到性子最软的那架，现在也都放稳当了。 除了岳峰手里的大青鹞之外，其他四个人，平均每天的单人收获都稳定在25只小鸡儿以上，每天都能给二食堂稳定供应百十只左右的山鸡野味儿。 在这几天里，岳峰每天上山就在记忆中的几片红松林山场里晃悠，手里灰狗子的皮，也陆续积攒了三十几张。 稳定的鲜活野味意味着稳定的现金收入，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岳峰手中的现金，成功突破了两百元大关，达到了惊人的241块五毛三。 这还是家里的皮子没晾干卖掉，要不然还能多几百块。 在拿到又一次送货的货款之后，岳峰攒够了买自行车的钱，心思活泛起来。 是时候一早再去来一趟鬼市了，这么长时间，虎哥应该也给搞到自行车票了。 每天一早上山，下午岳峰回家之后还要拉着爬犁进城，在山上的路先不算，单单进城来回一趟，就是四五十里地。 这种用脚赶路的日子，就不是人过的，攒够了钱，第一件事儿就是要解决交通问题。 第48章 买自行车 在岳峰的记忆中，一辆加重的永久牌自行车，在供销处卖180元左右，按票购买，在当时绝对算个大件了。 这么说吧，在1980年买一辆自行车骑进村子产生的轰动效果，差不多相当于在2020年以后，提一台劳斯莱斯开回村儿。 兴安村六个生产队，几百户村民，只有村书记王建国家有一辆自行车，这车还是镇上给配发的，其他人家根本就没人买得起，普通村民就算存够了买自行车的钱，也没地方搞自行车票。 岳峰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人，但是这自行车必须要买，这可是直接影响到每天通勤效率的重要交通工具，重要性还要排在买枪跟养狗之上。 第二天一早，岳峰四点半又早早的起来了，这次不需要去卖野味儿，所以只背了个空挎包，溜溜达达就进了城。 因为有了二食堂固定买家的关系，岳峰已经好几天没来鬼市了，今天赶到鬼市的时候，他明显发现，鬼市比前几天热闹了不少。 前几天不敢往外摆的粮食等笨重的货物，此刻大张旗鼓的摆在了路边，有胆子大的，甚至还敢吆喝叫卖几声。 岳峰不动声色的在鬼市转悠了一圈，大概了解了下不同物资的现实行情，随后来到了王虎的跟前儿。 “嘿，同志！要粮票吗？地方票跟全国票我这里都有，全市场我这里价格最低！” 刚走到跟前岳峰还没打招呼呢，王虎熟悉的卖票贯口儿就给安排了一套。 “虎哥，是我！”岳峰微微一笑。 “哟，是你啊！最近好几天没见你，我还以为你干嘛去了呢！自行车票我给你弄着了，你也不来取！” “票弄着了？在哪呢？”岳峰虽然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了，但当面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点小激动。 “带钱了吗？” “带了！” “跟我来！” 王虎扭头就往外走，一连穿过了几条大街，最后来到了军管会的家属区这边，这才停下来。 “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回家给你取，这玩意儿太贵重，不敢带身上！” “好！” 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时间，王虎抿着怀儿从胡同走了出来。 “你要的自行车票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岳峰也不墨迹，同样从怀兜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五张大团结来。 “五十块，你点点！” 确认无误，还带着墨香的自行车票交到了岳峰的手中。 “虎哥牛逼！” 岳峰小心的把票据踹进了贴身的兜里，随后冲着王虎翘起了大拇指。 “嘿嘿，那是！也不看看哥们啥能量，江湖人称票据小王子！！ 这么跟你说吧，就在丰城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只要有钱，就没有我王虎搞不来的票据！ 成交了一单大生意，往后咱们就是朋友了，粮票啥的有需求，给你最低价！” 王虎将大团结揣到了兜里，看得出来，非常高兴。 岳峰点点头：“行！有需要我再找你！” 岳峰什么废话都没说，但是他对王虎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层。 怪不的这个家伙能搞到这么紧俏的票据呢，原来是军管会的人。 你可以把他理解成一个，类似于地方驻军的单位就好。 岳峰拿到了自行车票，随后溜溜达达就去了供销社，距离开门还有一个多小时，岳峰先去国营大饭店吃了两个大肉包，吃饱喝足之后又歇了一会儿，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来到供销社。 此刻，供销社刚开门不久，上班的销售员正在打扫柜台的卫生。 “同志你好，我想问问，咱们这边的加重永久牌自行车，有现货吗？”岳峰非常客气的问道。 “自行车？有货！180块，凭票购买！！” 销售员对岳峰有些印象，前些天他来这边买过东西，还问了好多山货收购的价格啥的。 后来等岳峰跟小涛走了，这个叫李丽的售货员还跟同事讨论过，猜测岳峰应该是山下的猎户。所以李丽对岳峰就多了几分记忆。 毕竟，供销社每年也是有收购任务的，其他人跟销售员没啥利益冲突，乡书记来了，该不屌你还是不屌你！ 但是猎户不一样，他们手里可是有可能卖好东西的，这些收购任务，中间存在着一定的操作空间，胆子大，玩的好，可是能从中牟利的。 “在哪呢？我能先看看吗？”岳峰继续问。 “可以，在后面仓库呢！我带你去！”说话间，李丽带着岳峰就来到了供销社后间仓库。 这年头的供销社，物资繁杂，好多后世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都能在这里着着。 东西一多，看起来就乱，但是隔着老远，那崭新的自行车就吸引了岳峰的注意力。 它的轮廓是那么独特，它的结构是那么合理，充满着工业化生产的机械美感，哪怕以岳峰这个现代人的审美再去看，依然感觉到这永久自行车的厚重跟沉稳。 岳峰扶着车把打了两声铃铛，随后又扫了一眼加粗的辐条跟车轮，眼中满是喜欢。 “就要它了！帮我开票！”岳峰果断的说道。 “真买啊？好！”李丽原本还以为这个长得挺帅气的猎人小伙儿只是看看呢，没想到这么痛快就要买。 “当然真买！这车是我直接推出去？” “那肯定不行，自行车属于大件，出库要签出库单的，先跟我回柜台，开了票，来这边换出库单！” “好！” 岳峰来到柜台前，将自行车票跟厚厚一沓大团结交到了售货员手里。 李丽手脚麻利的很快就开好了单据。 在核实票据的时候，李丽习惯性的看了一眼自行车票反面的盖章。 看到上面的盖章文字，李丽微微一愣，对岳峰的印象又好了一分。 第49章 新车进村儿 一般来说，现阶段购买自行车的车票，有两种来源。 一种是各个单位儿根据计划，下发的自行车票。 另外一种，是攒工业券。 比如在红旗煤矿上班的正式工人，每在单位工作一年，就能领一张工业券，攒够了15张，就可以换一个自行车购买资格。 而各单位下发的自行车票，正面都是自行车的简笔画，背面是一圈花边，中间写着凭票购车四个大字。 除了这个之外，还会背面盖上发票单位的章跟有效截止日期。 这个章就有说法了，煤矿章，事业单位章，供销社章等，都有不同。 在所有章里，这个军管会的章是最牛逼的，这代表着，买自行车的人可能跟军管会单位里某些人有关系。 在供销社上班的售货员，那可都是正儿八经的人精，一点端倪就能得到不少的有用信息呢。 “你在这稍等一下吧，我去帮你把车提出来！”李丽拿着开好的票据副本，打了个招呼就去给岳峰提车去了。 很快，一辆铮明瓦亮的加重永久自行车就推了出来。 岳峰当即撕掉轱辘跟圈梁上的泡沫包材，推着车把就走出了供销社。 等走到了大马路上，踩着脚镫子往上一踏，然后蹁腿上车，轻飘飘的蹬一下，自行车就窜出老远。 该说不说，这全新的自行车，比村书记王建国的那辆骑起来还要省劲儿，夸张点形容，还真有种风驰电掣的感觉。 明晃晃的新自行车，骑到哪里，都会被路边的行人给来个注目礼，这回头率堪称百分百。 人逢喜事精神爽，岳峰骑着自行车，还没觉得咋地呢，就已经赶到了村头上。 自行车刚到村头小卖部，就瞬间吸引了情报处三四个老娘们的注意力。 “岳家二小子，买自行车了啊？”小卖部老板娘李银花手里的小牌也不玩了，直接起身来到了门口。 “啊！婶子吃饭了没！”岳峰礼貌性的回应了一句，没有下车聊几句的意思。 “吃过了，买这车花多少钱啊？这是大永久吧？” “呵呵，不多，一百来块！”岳峰敷衍一句，继续往前走。 等李银花再想问第三句的时候，岳峰已经骑车走远了，李银花悻悻的回到了屋里。 “这岳家二小子出息了啊，也不知道从哪挣的钱，都买回新自行车来了！” “我听我家小宝儿说，岳磊家，院里架子上，栓了一架子的鹰！这段时间张家孝文孝武兄弟还有李家爷俩，一直跟他上山放鹰逮野味儿呢！” “就逮点野味儿而已，能值这么多钱？这一辆自行车少说不得一百多块？” “可是得一百多块，加重大永久，180一辆！去年快过年的时候，我跟我家掌柜的去看过，票太难弄，有钱都搞不到！”李银花非常懂行的说道。 听到180块这个数字，屋里其他几个妇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场面竟然出现一瞬间的安静。 这是多大一笔钱呀，要知道普通家庭，能有个三十五十的储蓄，都算村里条件好的人家了。 岳峰买车的后续还没完呢，自行车经过村里后街的路，很快屁股后面就跟了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儿。 这锃光瓦亮的自行车，小孩们可都没怎么见过，款式跟王书记家的那辆不太一样，铃铛声音也更加的清脆。 小孩子堆儿里，最高兴的就数着岳峰的妹妹小老三静静了。 隔着老远，静静就喊了一声二哥。 岳峰听到后停了下来，直接抱着静静坐在了横梁上，脚下一用力，车子又往前骑了出去。 小丫头在众多小伙伴的艳羡下，坐着自家的自行车就回了家，一路上，感觉空气都散发着甜丝丝的味道。 自行车在家门口停下，岳峰将车子撑好，然后打开了房门，随后将车子推进了院子，小丫头还坐在横梁上不愿意下来，不停的玩着车子的铃铛。 很快，母亲孟玉兰跟父亲岳磊从屋里出来了。 “爸！妈！这是我刚买回来的自行车！！”岳峰咧嘴一笑，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孟母目光盯着院里崭新的自行车，眉头微皱：“买车这么大的事儿，儿子你不咋跟家里商量商量？” “这是加重大永久啊！票哪来的？”岳磊上下打量了一眼车子的铭牌，眉眼间欣喜中带着几分疑惑。 儿子最近送野味儿挣钱了这事儿，岳磊跟媳妇儿是清楚的，毕竟媳妇儿每天都会拢账，然后给放鹰的几人分钱。 但是谁都没敢往买自行车这件事儿上想，在兴安村这种相对偏远欠发达的山村，这玩意儿就不是普通家庭能够消费的起的物件儿。 至于结婚兴起来的三转一响啥的，时间还要往后稍好久呢！ “嘿嘿，钱够了，每天进城也要用，总不能天天去老叔家借，正好有机会，我就买了呗！ 票是我花五十块钱，托一个鬼市认识的朋友帮忙搞的！怎么样，我扶着您，院里骑两圈儿？”岳峰笑呵呵的回答道。 岳磊摇了摇头：“我这腿还不利索呢，可不敢嘚瑟！ 买了也是好事儿，往后每天进城，省的腿儿着去了，来回四十多里路，纯靠脚底板走，时间长了也吃不消！” 老爸没对买车这事儿发表反对意见，就代表着，岳峰自作主张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老妈虽然嘴上埋怨儿子买自行车不跟家里人商量，但身体却很诚实，凑到自行车跟前，很小心的摸着漆面，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现在自行车只是开胃小菜儿，等我攒够了钱，还要买枪，买狗呢！”岳峰继续提前给父母打起了防疫针儿。 “买枪？还买炮呢！！挣了钱可不许瞎折腾了，交给妈，妈给你攒着，将来还要盖房子，娶媳妇儿呢！” 孟玉兰多少有点后悔没有把地方财政收归国有了，撇了儿子一眼说道。 岳峰咧嘴笑笑：“瞧您说的！您儿子现在一天就能挣几十块！ 买枪买狗啥的，才能花几个钱！这事儿我爸可是同意了的，老妈你可不能扯后腿！” 岳磊也点点头：“儿子既然要弄，那就让他弄吧！我跟老李给他把着关呢，小峰性子稳当，不会乱来的！” 这下好了，爷俩达成了统一战线，孟玉兰虽然嘴上还是有点不服气，但也不再继续坚持了。 第50章 中秋节，大办！！ “嘿嘿，还是我爸高瞻远瞩！那什么，我还得上山放鹰去呢！妈，给留着饭吗？” “留着呢，包给我，我去给你装！”孟玉兰听到儿子还要上山放鹰，立马放下手头的事儿进了屋。 …… 岳家二小子买了自行车的事儿，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哪怕岳磊家在村里没老亲，哪怕岳磊两口子平日里跟普通村民关系很一般，都挡不住这种村级大事件。 来岳峰家看热闹的，打听事儿的，甚至给岳峰说媳妇儿保媒的，都不止一波。 在村子里存在感向来不高的岳家，今天也算正经的扬眉吐气了。 尤其是母亲孟玉兰，在听到几个给儿子说媒的人进家之后，越听眼睛越亮，也就是岳峰架着鹰上山出围去了躲过一劫，如果在家的话，说不得当场就得安排一场临时相亲。 这一天的时间，过的格外的快，下午四点多，出去放鹰的李家父子跟孝文孝武他们都回来了，岳峰也带回了六只灰狗子，外加两只沙半鸡，四只飞龙。 “峰哥，你这自行车我能上去蹬两圈不？”小涛回来看到院子里最显眼处停着的自行车，眼睛都亮起了光来。 岳峰笑着点点头：“想骑就骑呗，咱自己家的东西，咱自己说了算！” 小涛得到应允，迫不及待的就翻身上了车，原地打着中撑刚蹬了两圈还没热乎够呢，就被他爹李文同给薅了下来。 “下来下来！哪有这么祸祸的！你一百多斤大体格子，都压撑子上了，再给弄坏了！” 小涛还没稀罕够，但老爸说的也有道理，挠挠头，有些不上不下的。 岳峰道：“院里也宽敞，不行就都学着骑骑呗！回头出去办事儿有需要了就过来推，骑着也方便！ 孝文，孝武，你们哥俩也一起学学，这买车子的钱，也有大家的功劳！” 一直站在一旁稀罕，但是没好意思张嘴的张家兄弟，听到岳峰这么说之后，也凑了上来。 这可是崭新的自行车呀，要知道王建国家那辆自行车村里年轻一代的小孩儿别说张嘴借了骑了，哪怕是放在门口摸几下，都很少有机会。 “行！我跟我哥，待会也上去学学怎么骑！”孝武憨憨的点头应道。 岳峰发了话，接下来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小涛先开始学骑自行车，他身量高，腿也长，学这自行车还真不费劲，经过短暂的磨合适应过后，很快已经能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转圈了。 接下来就是孝文，孝武兄弟俩，他们没有小涛身体条件那么好，但也都是学东西很快的主儿，哥仨前后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就都学会了。 岳峰进屋看了一眼时间，快五点了，还要进城去送货，所以说道：“今天的学自行车先到这，我还得骑车进城送货呢！ 好歹也是咱们鹰猎小队添了大件，老妈，要不晚上弄点硬菜，大家一起庆祝庆祝？” 听到儿子这话，孟玉兰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倒不是心疼东西，而是家里的硬菜物资啥的吃的差不多了，儿子这想起一出是一出，没有提前准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你这孩子，也不早点说！家里就剩下不到半斤肉，再就是你们今天逮的小鸡儿，别的菜也没啥存货了！ 要不然，你进城回来的时候，买点回来呀？”孟玉兰说道。 这么一说，岳峰也反应过来，现在也没冰箱，东西存不住，家里确实没太多存货了。 其实有灰狗子肉，有飞龙跟沙半鸡，倒也算得上丰盛了，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上山放鹰挣了钱，家里条件慢慢好起来了。 这些东西家里三天两头就会做了吃，已经不算稀罕玩意儿了，儿子说的弄点硬菜很显然不是这些。 岳峰挠挠头：“这个点，城里的供销社也下班了，再不行那就改成明天晚上？” 一直没说话的岳磊此刻也说道：“明天中秋节，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正好王家庄大集，去集上割肉，再看看有别的鸡鸭大鹅啥的买点回来，小峰有出息，咱们家在村里也算露脸了。 要办，就大大方方的办，把村里相好的邻居朋友，都喊家里来！！” 孟玉兰是知道自家掌柜的心气儿的，见当家人这么说了，她也觉得是时候该搞出点动静来扬眉吐气一把了。 “那就明天，一早我就去大集上看看！” 敲定了中秋节岳家要大办一场的方案，岳峰就整理好野味儿进了城，前后脚一个小时多点，六点刚过，岳峰就骑车回来了。 今天晚上，对岳磊跟孟玉兰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儿子出息了，给家里长了大脸！ 尤其是平常不善言辞的岳磊，晚上足足喝了四两白酒，躺下迷糊了，还跟媳妇嘟囔说今天高兴呢。 孟玉兰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这些年在村里虽然日子过的也算平静，但岳磊骨子里也不是个怯懦的人，岳家独门独户村里没有老亲，岳磊更想让老少爷们高看一眼。 但村里没有他施展才华的机会，这让岳磊心中一直压着一口气儿，再加上秋收的时候意外骨折伤了腿，岳磊胸中这口气儿就憋得更厉害了。 现在不一样了，从儿子回家醒过来之后，家里的日子过的蒸蒸日上，每天都在进钱，每天家里都会有新的物资、物件带回来。 今天儿子更是买了村里严格意义上说村民手里的第一辆新自行车，这极大的给岳磊这个一家之主长了脸。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孟玉兰就挎着个菜篮子出了家门，掌柜的说要大办，那作为家里的生活部长，自然是要无条件的支持。 到了集上，孟玉兰可是采购了不少东西，豆腐、鲶鱼、猪肉、蝲蛄，还有一条红毛大鲤子。 平日里不舍得买的东西，今天全都准备了不少。 就在孟玉兰一番采购，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在大集的另一头上，看到了隔壁村王麻子面前，放着一只挺肥的大白鹅。 一只鹅可不便宜呢，孟玉兰略微有些犹豫，但是她回想起早上岳磊给她塞钱时说的话，一咬牙，就以四块五毛钱的价格，将这只大白鹅给买了下来。 两百多的自行车都买了，也不差这三块五块的！孟玉兰一副豁出去的心态想道。 现在买鹅打算回家宰了过节的孟玉兰还不知道，因为买这只鹅，可差点惹了大麻烦！ 第51章 欺负上门儿 钱货两讫，孟玉兰一手挎着菜篮子，一手拎着大鹅的脖子就往家走。 这边刚进村还没走到小卖部呢，住村头小河沟旁边的马婆子，隔着老远一眼就看到了孟玉兰手中拎着的大白鹅。 接连几天的时间，马婆子跟老伴将家门口都找遍了，别说大鹅了，连根鹅毛都没发现。 马婆子原本已经放弃了，但是在看到孟玉兰手里拎着的大鹅之后，揉了揉有些浑浊的老眼，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么说可能有些人以为瞎扯，大鹅不都一个模样吗？还能认出来？ 我可以非常肯定的说，能认出来，不止大鹅能认出来，鸡鸭、猫狗、养的久了，都能认出来。 举个简单的例子，街上的金毛泰迪等品种犬，外人看起来好像都一个模样，但在主人面前，哪怕自家狗子混到几十上百只的狗群里，主人也能轻易的认出来。 这大白鹅可是马婆子从小一点点养大的，马婆子确信自己肯定不会认错。 找到自家大白鹅的马婆子，转身就朝着家里走去，几分钟之后，朱老头儿跟在老婆子后面，前后脚来到了岳峰家。 “哟，朱大爷，大娘，稀客啊，快屋里请！！” 孟玉兰还以为这老两口是来家里看自行车的呢，发现俩人登门，立马热情的迎了上去。 “静静妈！今天我们老两口来你家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在刚才，我看到你拎着俺家的大鹅进了村，回家喊上老头子，一路跟回来的！” 马婆子板着个脸，连点笑模样都没有，就这么冷冷的说道。 听到这话孟玉兰微微一愣：“你家的大鹅？大娘您认错了吧？这大鹅是我一早去王家庄子集上花四块五买回来，晚上家里摆酒用的！” “俺家总共六只鹅，前几天丢了一只下蛋最多的母鹅，当时还在大队村部大喇叭上吆喝了！” 马婆子一边说话，一边侧着身子到处乱瞟，想要把孟玉兰带回家的大鹅给找出来。 孟玉兰起初对这两口子还挺客气的，毕竟是长辈登门，可看到马婆子这幅进了别人家毫不尊重人的做派，立马就不干了。 “你丢了鹅跟我有啥关系，我说了这只鹅是我从大集上花四块五买的！”前邻家常美娟跟我一起赶得集，集上也有其他村民可以见证！ “我不管，你拎回来的鹅，就是我们家丢的！” 马婆子听到仓房里有鹅叫的动静，直接没有经过孟玉兰允许，推开了院里仓房的门。 “当家的，马婆子来咱家找事儿了！！” 孟玉兰虽然待人和气，但也不是个被人欺负不敢还口的主儿，立刻朝着北屋喊了起来。 此刻岳磊正半躺在炕上摆弄着儿子给栓的那个小松子儿玩呢，他听到院里来了人但没多想，以为是来家里看热闹的村民，但是听到媳妇儿招呼立马就拄着拐下了炕。 等岳磊从屋里推开门出来的时候，马婆子跟孟玉兰已经撕吧上了。 马婆子虽然上了年纪，但也是干了一辈子活儿的人，手上力道不小，此刻她抓着大鹅腿上绑着的绳子，想要带着大鹅走人。 而孟玉兰见马婆子动手抢鹅不干了，立马抱住了大鹅，两人僵持住了，谁也不撒手。 “都给我住手！”岳磊一嗓子下去，马婆子跟朱老头儿都吓了一激灵。 “这是我家的大鹅！我认得！它右眼边上的毛，有个璇儿！！”马婆子依然不撒手，因为用力的关系，大鹅的两条腿都给绷的溜直。 “我让你撒手，你听到没？”岳磊见对方不撒手，火气也上来了。 “就不撒，就不撒！大鹅是我家的！偷了我家的鹅你还有理了？” 马婆子根本就不怕事儿，此刻甚至不提鹅的来源问题了，直接诬赖大鹅是岳峰家偷得。 屋里写作业的静静也出来了，看到妈妈跟马婆子抢鹅，她也凑了上来。 “不许凶我妈！” “这鹅是我们家的，丢了好几天了！” 朱老爷子眼看自家婆娘抢不过大鹅来，也凑上去搭手，抓鹅腿的时候没留心，攥到了静静肉乎乎的小手上。 静静小手吃痛，低头就咬了马婆子的手一口。 马婆子一声痛呼，狠狠的一把将小丫头推倒在地，静静被推倒摔了个结实的屁墩，立马大哭起来。 这下岳磊不干了！ 欺负上自家门来了，还推倒了自己宝贝闺女。 “杂草的，你们这是欺负人欺负惯了，欺负到我家来了！” 岳磊举起右手的拐杖，朝着马婆子抓大鹅的手抡了过去。 一声轻响，马婆子抓大鹅腿的手被敲疼了撒开了手，旁边的朱老头儿眼看动了手，抄着屋檐下的废镰刀把儿就朝着岳磊打了过来。 岳磊虽然左腿骨折打了石膏还没好利索，但两只手跟一条右腿可是没毛病的，拐杖一挡，然后往前一戳，拐杖的腿儿就戳在了朱老头儿的小腹位置，朱老头直接被戳岔了气，脸色涨红着坐到了地上。 眼看大鹅抢不过，老头子又被一回合戳倒了，马婆子往地上一坐，就开始撒起泼来。 “哎呀！来人啊，岳家不讲理啊，偷我家的鹅，还打人啊！” “岳磊你个瘸子，腿瘸子还不老实，偷我家的鹅，乡亲们都来评评理啊！” “老头子，你没事儿吧，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老婆子还怎么活啊！” …… 随着马婆子这一嚎，街坊四邻都被惊动了，看热闹的人群很快就汇集到岳峰家的院子。 前邻的李文同媳妇儿常美娟也听到了后院干仗的动静，在门口瞧了一眼大致了解了什么事儿之后，扭头就往山上跑。 朱家这两口子在村里不讲理出了名的，人送外号洋辣子，属于那种粘上就伤人的选手。 岳磊夫妇不善言辞，可不好对付这种选手，而且朱老头儿三个儿子，都不是啥好鸟，这事儿如果闹大了，搞不好岳磊两口子要吃亏。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要把上山放鹰的自家爷们还有岳峰他们给喊回来！ 常美娟对家门口的几道岭子很熟悉，每天李文同出门之前，也会告诉媳妇儿今天会去哪边的山岭子转悠，所以常美娟直奔自家老爷们说的出围地点。 一溜小跑，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常美娟就远远的看到了正在水泡子附近灌木区放鹰的爷俩。 “老李，出事儿了……” 第52章 战神小涛 常美娟将岳峰家里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小涛跟李文同听完立马不干了。 “草！爸你先跟我妈回去，别让我大爷跟大娘吃了亏！我去红松林找我峰哥去！ 狗日子的朱家人，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小涛这种事儿上头脑很清晰，将鹰跟挎包交给老爸，扭头就朝着红松林跑去。 一个小时以后，岳峰跟小涛，还有张家兄弟，全都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 此刻岳家大院里，彻底乱了套。 老妈孟玉兰脸上多了一道血口子，妹妹静静哭的嗓子都哑了。 岳磊的袖子被扯开一道口子，朱老头儿也没捞着好，额头被拐杖敲了个鸡蛋大小的包。 “妈！！”岳峰到家之后，连鹰都顾不上往架子上栓，就去查看老妈的伤势。 “小峰，妈没事儿！”孟玉兰搂着小闺女静静，给孩子擦着眼泪。 还不等岳峰问明白情况呢，就看到朱家三兄弟，外加朱大孩朱二孩，五个壮劳力，拎着棍子扁担等武器就气势汹汹的来了岳峰家。 这一刻，再扯谁的情理谁的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岳峰冷脸大喊一声：“小涛，抄家伙！ 妈，你带着静静进屋！” 一声抄家伙，小涛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瓜顶儿，一把抄起仓房边上小孩手臂粗的柳曲木棍子，朝着进了岳家门的朱家三兄弟就冲了上去。 “杂草的！敢来我哥家找事儿，我弄死你们这帮13养的！” 对，你没看错，小涛干仗就是这么虎，什么章法，什么规矩，什么情理不是，通通不讲，抄起棍子冲进人群就是一顿抡。 李文同一看小涛都动手了，生怕儿子吃亏，抄着镐把子也冲了上去。 接下来是岳峰，张孝文，张孝武哥仨并排也冲了上去。 五对五，从数量上看，人数齐平谁也不占便宜。 但是岳峰这边，有小涛这个一见干仗眼睛放光的虎逼，从一动手，就牢牢地掌控着战斗的局势。 原本旗鼓相当的战斗，很快被打成了一边倒，朱家五口人，一个照面就被小涛给放倒了两个，等岳峰跟孝文孝武兄弟冲上去的时候，剩下的三人，很快也被打倒在地。 这时候，村书记王建国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都给我住手！！！” 书记就是书记，一嗓子过后，甭管打人的，挨打的，全都住了手。 岳峰拉了拉眼睛通红的小涛，随后将手里的棍子丢到了地上。 “咋回事儿？好好的日子不过了，想进笆篱子蹲几天？？”王建国扫视了一圈，随后非常威严的说道。 这个年头儿，威望不够可当不了村书记，哪怕是村里根茬再硬的老户，也不敢跟村书记呲牙，真把书记得罪了，有的是招儿收拾你。 “岳家偷了我家的鹅！！我跟老头子来要，他们还动手打人！”马婆子恶人先告状道。 “你放屁，这大鹅是我在集上花钱买的，小涛妈，还有美凤都能证明！”孟玉兰据理力争。 很快，王建国就将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大致了解了一遍。 “小峰妈，你说你这大鹅是买的，卖你大鹅的人是哪个村的，你认识吗？” 孟玉兰微微皱眉摇头，卖家她只觉得眼熟，但还真叫不上名字。 “是坊安村的王麻子！！”这时候常美娟出来说道。 听到王麻子三个字，脑袋上挨了一棍子，此刻有些迷糊的朱二孩，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子。 他二叔喊他来干仗的时候，只说爷爷跟奶奶在岳家被欺负了，可没说是因为啥事儿，现在书记这么一问，朱二孩顿时觉得有点不妙。 “谁知道王麻子家？骑我的自行车去，把人喊来！”王建设说道。 “王麻子应该还在集上呢，我去！”李文同说道。 王建国点点头：“行，老李你去，其他人都在这等着！有没有人受伤的？有伤的话，先去老王那包一包！” 干仗双方都没用利器，所以无非就是脑袋上身上挨几下子，顶了天就是脑袋起个包的伤势，在这个年头儿，根本不算伤。 又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李文同骑着自行车载着王麻子来了。 “老王，岳峰妈买的这只大鹅，说是早上从你这里买的？”王建国递了一根烟上来，随口问道。 “是啊，卖给她四块五毛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王麻子没打磕巴，非常痛快的说道。 “我们村的马婆子，说这只大鹅，是前天她家丢的那只！这事儿你咋解释？这大鹅你从哪来的？” “大鹅是马婆子丢的？我不知道！这大鹅是我跟朱二孩用大老鹰换的，还是你们村王小年领着他去的我们家！ 朱二孩，你不是说大鹅是你自己家的吗？” 王麻子在旁边看到了当初用大鹅换鹰的朱二孩，随后脸色不善的问了起来。 王麻子虽然奸猾，但也是有底线的，偷东西他是向来不屑于做的，可是好好的自己用逮的大老鹰换来的大白鹅，反而变成了赃物，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小偷儿在东北非常被人不齿，进了笆篱子的人，如果是杀人放火的罪名，入狱后可能还会被其他犯人们认可，甚至尊敬，但小偷儿，是号子里除了强×犯之外地位最低的那种，天天睡尿池子边的选手。 朱二孩只觉得数道目光带着浓浓的杀气朝着自己射来。如果目光能伤人的话，此刻仅仅一个照面，身上至少要多七八个窟窿。 王建设听完王麻子的话已经知道事情是咋回事了，但他还没有就此下论断，扭头看向朱二孩：“二孩，王麻子说的这事儿，是真的吗？” 朱二孩此刻内心忐忑到了极点，回家之后一顿打是跑不了了。 “是…是真的。我从我爷爷家拿了一只大鹅去换的王麻子的大老鹰，忘了跟我爷爷说了！”朱二孩知道这种事儿不承认也没用，硬着头皮承认了。 下一秒，围观的人群里顿时一片嘈杂，合着自己孙子偷大鹅换老鹰，然后丢了大鹅的马婆子赖人家岳家人偷他家的鹅，这也太不要脸了。 就在王建国把事情来龙去脉问清楚，想着咋收场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岳峰往前走了几步。 第53章 谁有钢想试试，往前一步走！！ “各位老少爷们，大叔大婶儿，麻烦大家安静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老朱头儿？”岳峰面色平静的问道。 瞬间，看热闹的人群里没了动静。 岳峰冲众人微微点头致谢，随后掷地有声的问道：“现在水落石出了，老朱头儿我问你，这大鹅是我们岳家偷的你家的吗？” 此刻老朱头儿一张老脸都被丢光了，论打打不过人家，论讲理，自己也不占理，此刻一双浑浊的老眼四处乱看，祈祷着王建国能给他找个台阶下。 “问你话呢！咋地，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儿，敢做不敢认吗？我再问你一遍，这大鹅是我家偷的你家的吗？”岳峰加重了几分口气。 “不…不是！是我跟老婆子搞错了！”没有台阶，老朱头儿只好硬着头皮认了错。 “好，那我问你，你趁着我跟我哥不在家，我爸给大队干活伤了腿，来我家欺负我妈，打我妹妹，还把你三个儿子两个孙子都喊来了，这账怎么算！”岳峰继续问。 “我…我……” 老朱头平日里伶牙俐齿从来不吃亏，但是被岳峰给问的嘴巴张了好几回，硬是找不到缓和的词儿来。 “机会给你了，你不给我说法是吧？那我当着这么多老少爷们的面儿，自己讨公道！” 就在讨公道三个词儿说出口的同时，岳峰一个箭步上前，抡圆了右手，一巴掌就呼到了老朱头儿的脸上。 啪，一声脆响，老朱头儿直接被耳光抽了个趔趄！ “草！” 朱家仨儿子看到老爹当众被抽耳光，顿时憋不住了，抄起棍子就要继续动手。 这时候，早就得到岳峰授意的小涛，从仓房里端着一杆墩上了把儿的侵刀就迎了上去。 “草泥马，谁有钢想试试，往前一步走！！” 大虎逼小涛眼睛通红端着侵刀往前一站，刚才还蠢蠢欲动的朱家三人，立马愣在了原地不敢嘚瑟了。 刚才小涛干仗的时候可是已经证明过自己的武力值了，朱家五个人至少其中有三个是被小涛给抡倒的，动手慢了小半拍的岳峰等人，根本就没抢到啥仗打。 现在手上又端上侵刀了，这玩意儿是工具钢打的，磨得锋快还有放血槽，就算山上几百斤重皮糙肉厚的大炮卵子，也抗不了几刀，更别说百十斤的人了，一刀扎实了，不死也是个重伤。 “小涛！你干嘛呢，把刀放下！” 王建国一看都动了刀了，生怕一不留神失控搞出人命来，立马挡在了剑拔弩张的两拨人中间。 “嘿，大爷，我不敢真扎，我就装个逼！”小涛反应也快，冲着王建国半真半假的嘿嘿一笑，将手里的侵刀放到了身后。 “今天这事儿，打也打了，闹也闹了！就这么到此为止，你们两家人，有没有意见？ 如果觉得谁吃了亏，那不行咱们就换个地方讲理，到时候该咋判咋判，都进笆篱子蹲几天？” 王建国目光扫过岳峰跟老朱头儿，虽然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话里的态度，根本就不容置疑。 经过这么一打岔，朱家兄弟亲眼见老爹挨了嘴巴子的火气泄了大半，再也没有动手的勇气了。 岳峰立马表态道：“书记，我坚决服从村部的领导！” 王建国点点头看向另一侧：“你们这边呢？朱老爷子？” 朱老爷子又丢人，又丢份儿，此刻见岳峰松了口，他也点点头，没说话，扭头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朱家人见老头子都扭头走了，其他人也没了继续闹下去的动力，鼻青脸肿的悻悻离去，只留下院子里一地鹅毛。 朱家一方人都走了，看热闹的，很快也就散了席。 这个点下山，还不到中午呢，再回去等到了山上，时间也到了猎物不太喜欢活动的中午，索性就当给大家放半天假，下午回家休息，晚上把家人都喊来岳峰家，一起好好的庆祝一顿。 岳峰清点了下众人一上午的收获，沙半鸡有个十几只，飞龙鸟也有个三十几只，除此之外，岳峰还逮了四只灰狗子，这些东西留下几只晚上享用，剩下的，岳峰全都骑着自行车送去了食堂。 今天跟朱家干的这一仗，岳峰觉得大家表现都挺好，小涛就不用说了，这家伙如果去当兵，妥妥的战争贩子一名。 除了李家父子之外，孝文跟孝武，表现也非常给力。 张家兄弟，从在山上知道岳家出了事儿，到回来抄家伙跟朱家人干到一起，话很少，但是该动手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上山打大围就要找这样的兄弟一起才行，人合心马合套，遇到危险才能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孝文跟孝武哥俩，再一次经受住了现实的考验，彻底绑在了岳家这条新下水的战船上。 岳峰骑车早早的去食堂送完了今天的野味儿，兜里揣着钱就去了供销社一通采购。 五仁儿馅儿的月饼，罐头、蜜饯、炒花生、瓜子儿、小淘气儿、还有贴着红白标的55度白山大曲，各种供销社货柜上摆着的紧俏货，岳峰足足买了半口袋回来。 自行车后座上买了这么多东西，也只花了十块出头的钱而已，这个年代的钱，是真抗花呀。 等岳峰采购完了物资回到家里，岳峰家也早早的开始忙活起来了。 马婆子到底也没能把大鹅拿走，那惹事儿根苗大白鹅被孟玉兰吃过午饭就亲手给放了血，提前杀好准备上了。 接下里就是上午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各种食材，全都提前处理好。 等岳峰带着从城里采购的物资回来，家里也陆续开始上人了，前邻李家一家五口都来了岳家，孝文的母亲，也早早的过来帮忙了。 就连后邻家的李奶奶，吃过午饭之后也早早的过来了，虽然李奶奶啥话都没说，但已经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对岳家的支持态度。 今天的菜码就有些厉害了。 沙半鸡炖蘑菇、清吊飞龙汤、鲶鱼炖茄子、蝲蛄豆腐、铁锅大鹅炖土豆、红烧肉，酸菜炖排骨，酱焖豆腐，外加一条三斤半的红烧大鲤鱼。 第54章 朱家的‘亲情\’ 除了这些硬菜之外，孟玉兰还早早的剁了饺子馅儿，酸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先照着四盖帘儿来准备，万一不够再说，仓房下面地窖里，还有富余的五花肉。 就这么说吧，今天岳峰家搞庆祝的标准，比市长下乡的招待标准还要高的多，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今天的饭菜，也算得上天花板了。 几家的老娘们都来帮着张罗，所以活儿倒也不算累，岳峰他们一帮老爷们根本就没上手，都挤在东屋炕上，磕着瓜子儿聊着天，小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作为今天5V5的主力，小涛在屋里格外的嘚瑟。 回到家原本还以为会挨老爸的收拾，结果李文同只是吃中饭的时候提了一嘴，往后干仗，不许一个人孤军深入，容易吃亏，跟这些好哥们好兄弟，要搞好团结，共同进退。 “峰哥，咱们今天跟朱家干了仗，他们肯定不能善罢甘休！还是要防着点，朱家那帮人不是啥好饼！”孝文瞅了个机会，小声的提醒了岳峰一句。 “他敢！还翻了他们天了！他再敢呲牙，咱们还揍他！”小涛把眼睛一瞪，底气十足的说道。 岳峰当然知道朱家兄弟是个什么成色，这帮人仗着家里男丁多，在村里作威作福惯了，平常小的摩擦啥的，很少吃亏。 要得罪，就往死了得罪，今天这一仗，尤其是岳峰给朱老头子的一巴掌，彻底把朱家的脸面给砸到了地上。 不过岳峰知道，朱家就是一头纸老虎，朱家人实际上内部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团结。 上辈子有件事儿岳峰记得很清楚，朱大孩去林场拉套，跟几个盲流子干起来了，后来人家找到村上来了，给朱大孩打折了腿。 朱建设喊自己兄弟打算去林场闹，结果朱家老二老三根本就没到场，最后还是王建国以村部大队的名义去跟林场交涉的。 岳峰随手咬了一口炉果，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这件事儿经过大队调解处理，双方都没意见了，那就代表着这事儿暂时了了！ 如果他们还敢继续搞事情，那就继续收拾他们！咱们兄弟几个，人也不少，不管他来软的还是来硬的，都不怕。平常落单的时候稍微注意点就行！” …… 就在岳峰他们好吃好喝炕上呆着吹牛打屁的时候，另一头朱建设家，氛围却非常差。 始作俑者朱二孩脑袋上顶着小涛用棍子闷出来的大包不说，脸上还多了两个五指清晰的手印儿。 此刻朱老头子跟马婆子俩人，在朱建设家正屋坐着，屋里几口人脸色都非常难看。 “爸，二孩可是你孙子，用家里的大鹅换了大老鹰也是为了将来上山逮兔子野鸡，只不过忘了跟你说而已，都是一家人，您老说孩子偷你的鹅，这话有点过分了吧！”牛桂花姿态虽然略低，但是语气却不和善。 朱老爷子吧嗒吧嗒抽着烟袋锅子，许久才说道：“老大家媳妇儿，我问你，你跟建设，都多久没给我跟你妈粮食了？当初分家的时候，咱们是咋说的？” “这…这不是家里日子难过嘛，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家里三个娃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口粮每年都不够吃！”牛桂花也知道自己理亏，但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知道你们家日子难，我跟你妈，没来讨过口粮吧？” “没…没来过！” “那二孩去我家偷偷抱了下蛋的鹅去换什么老鹰，是不是该征得我跟你妈的同意？” “二孩忘了跟您说了，不是有心的！” “行，我自己的孙子，不是有心的这说法我也认，那这鹅就当你们家买的，没毛病吧？ 我也不多要，今天集上行情四块五，你把钱给我，今天这事儿就算了结！ 至于今天咱们朱家在村里丢的人，兹当我老朱头教子无方，活该！” 一提到钱，牛桂花顿时一张脸拉的老长，四块五可不是个小数目。他们家虽然能拿得出来，但这钱牛桂花却不准备拿，家里攒的钱，还要给老二老三说媳妇儿呢。 “家…家里没钱！！”不等牛桂花说话，朱建设语气很冷的直接拒绝了。 “家里没钱？没钱也行，这大老鹰是拿鹅换的对吧？我把鹰拿走，能卖多少算多少！”朱老头子耷拉着眼皮看了儿子一眼说道。 “这鹰我跟二孩换班都熬好几宿了，现在拿走不就半途而废了吗？这样行不，这钱算借的，等你孙子放鹰挣了钱，到时候还你！” 朱建设提出了一个堪称混账的方案。 要钱钱不给，要鹰，鹰也不给，啥时候孙子挣钱了，啥时候还。 朱老爷子看了一眼有些陌生的儿子说道：“行，二孩，给我写欠条！一冬天，放鹰怎么也该挣回这个钱来了，今年年底我拿着条子来收账！” 话说到这份上，哪还有一分父子血脉亲情，朱二孩此刻不敢犟嘴，乖乖的给爷爷写了欠条，这才将来家里兴师问罪的老两口给打发走。 爷爷奶奶走了，朱建设把家里大门一关，从墙上摘下了武装带，随后，朱建设家，就传来了朱二孩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这一顿打，足足让朱二孩三天没下炕，当然，这是后话了。 …… 当天下午还不到五点，岳家的席面儿就准备差不多了，岳峰拉着老爸来到门口小声问道：“爸，要不然，我去把我老叔喊过来啊？” 岳磊听到儿子的话，第一反应是有些抵触，毕竟他岳磊平日里就不是个喜欢溜须村领导的人。 但转念一想，儿子的提议也不无道理。 做了这么多硬菜，多喊个人无非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儿，怎么都够吃。 今天王建国处理两家矛盾的时候，虽然明面上看是一碗水端平的，但是岳磊知道，他是稍微有些偏向岳家的。 比如岳峰打了朱老头子一巴掌的时候，如果王建国这时候不说话往下压事儿，后面发展成啥样还不好说呢。小涛端着侵刀不假，但也不一定能压住场子。 现在相当于岳家占着理，还落了朱家的面子，借着家里整庆功宴的机会，喊王建国来家里喝酒，这事儿可以做。 “行，你去吧！”岳磊点点头应了一声。 岳峰跟老爸统一了战线，立刻转身出了屋，直奔王建国家。 第55章 中秋夜家宴 此刻王建国刚去镇上开会回来，正在院子里摆弄着个油壶给自行车链子点机油呢。 “叔，在忙着呢？” “是小峰啊，我给车链子抹点机油！有事儿？”王建国眉头一皱，还以为朱家又整幺蛾子了呢。 岳峰咧嘴一笑：“晚上有安排没？家里弄了俩菜，我爸妈派我来，请你们一家去我家吃个便饭！” 岳峰在张嘴请人的时候耍了个小心眼，请的不是王建国自己，而是他们一家四口。 岳峰当然知道，王建国不会同意。 按照东北的习俗，除非是那种来往密切的实在亲戚或者有通家之好的朋友，否则家里掌柜的去别人家喝酒，是不会带着老婆孩子的。 但这正是岳峰的高明之处，单请你一个人，你可能不想去找个托词也能不去，但是我请你一家人，这属于一种非常诚心要跟你家交好的态度，再拒绝的话就要考虑考虑了。 就算你觉得不合适，是不是也得派一个代表去赴宴？这样岳峰的目的不就达到了么。 “我倒是没安排，但是你弟弟作业还没写完呢！万一有村民有事儿啥的，家里也不能没人！再说你婶子都做好晚饭了，他们就不去了，下回再有机会的！” 王建国可是基层混久了的老江湖了，这种人情世故上的小心机还不是一眼就能看透，也没戳穿，而是顺着岳峰的话头儿答应下来。 “那也行把！我们等着你啊，我爸说了，你不来，晚上不开席！” “行，我洗把手，接着就过去！” “妥了！那我先回了！” 王建国目送着岳峰离去，心里忍不住感慨起来。 都说人开窍，有时候就是睡一觉，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岳家二小子从第一回来借自行车的时候，王建国就跟媳妇私下里讨论过，现在这才过了多久功夫，岳家已经不知不觉间在村里站起来了。 岳峰张罗着人进山逮野味儿，然后卖到城里去的事儿，王建国也是知道的，这么短时间就买了自行车，这本身已经说明问题。 再加上今天跟老朱家干仗，岳峰的表现，非常对王建国的胃口。 村里生活有村里的生存法则，一味的忍让跟迁就只会纵容变本加厉。 尤其是像岳家这种独门独户村里没有根底的人家，面对村民的欺负，立场鲜明的打回去，才是最优解。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今天岳峰不卑不亢，看似被李文同家的小涛抢了风头，但王建国知道，岳峰才是那个稳坐钓鱼台掌控全局的团队核心。 原本王建国就对岳家人印象非常好，现在人家儿子来请了，王建国没有拒绝的道理。 想到这里，王建国洗了把手，随后进屋换了一件干净衣服，跟媳妇儿打了个招呼，从五斗橱上面取出两瓶酒来，拎着就去了岳峰家。 天还没黑，但岳家此刻已经极为热闹，周围几户家里的煤油灯都拿到了岳峰家里来，在院子里隔着窗户一看，有那么一点点灯火通明的意思了。 进门北屋大厅里，几个老娘们正有说有笑的正在包饺子呢，大锅里还在炖着鲶鱼茄子，还没出锅呢，香味儿已经开始在屋里蔓延呢。 王建国推开门进了屋：“哟，都忙着呢，挺热闹啊！” “他老叔来了啊！快，东屋上炕！岳磊啊，明宇他爸来了！”孟玉兰见王建国来了，立马冲着屋里喊了一嗓子。 岳峰本身就坐在炕沿儿位置伺候局儿，听到招呼立马打开房门迎了出来。 “老叔，这屋儿！快上炕，给你留着位置呢！”岳峰直接将王建国给迎了上去。 此刻，炕桌上，今天干仗的五虎将已经全都到齐，炕桌上，各种硬菜已经上桌，只差最后一道鲶鱼茄子跟最后下锅的水饺。 说起来，作为村书记，王建国迎来送往的场面也见得蛮多的了，平日里自诩啥也吃过啥也见过，但是在看清今天晚上过中秋的席面之后，还是有一瞬间的晃神。 一桌子菜，几乎没有一个青菜，全都是肉，各种肉，唯一的一个素菜是酱焖豆腐，可这个年月，豆腐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想吃就吃的东西呀。 “叔！” “老叔！” “大爷！” …… 一帮小辈儿连忙打招呼。 “建国！快，上炕，就等你了，我腿脚不利索没能出门迎你，不许挑理昂！！”岳磊起身招呼了一句。 王建国：“这话说的，我还跟你客气啊！！今晚上这标准有点高啊，我可来着了！小峰啊，把我带的酒烫上，晚上咱们好好喝两盅！” “哎！好！”岳峰应了一声，拎着酒瓶子就去了外屋。 很快，最后一道鲶鱼炖茄子上了桌，晚饭正式开启！！ 起初，炕桌上众人还有点放不开，在几杯酒下肚之后，气氛越发的融洽起来。 岳峰在桌上几乎很少说话，多数时间都是听着几个长辈在聊天，该添酒时添酒，该倒水的时候倒水，一顿家宴，伺候的滴水不漏。 酒意跟氛围到位了，王建国平日里端着的架子也慢慢卸了下来，一顿饭的功夫里，至少夸了岳峰五次有出息。 儿子有了出息，岳磊也觉得自己有面子，扯着引子跟王建国还有李文同一顿喝，等到了酸菜肉的饺子上来的时候，一人已经差不多一斤酒下肚了。 ………… 半夜两点多，岳磊只觉得有些口渴，翻了个身，媳妇儿孟玉兰探过手来摸了摸自己老爷们的额头。 “兰，给我倒口水喝！” 很快，不冷不热的温水灌了一口，岳磊这才稍微清醒一些。 “小峰他们都没事儿吧？”岳磊脑袋有些断片了，平日里他很少喝酒，像今天这种大开杀戒的场面更是极少。 “放心吧，儿子没喝多，挨个都给送回家了！还说呢，让你少喝点，一桌子人最后都让你灌桌子底下去了！他老叔平日里多大的酒量，今天愣是让你给灌多了！文同更别提了。”媳妇儿孟玉兰语气里带着两分埋怨的说道。 “我今天高兴！儿子出息了，咱们岳家，在村里站起来了！”岳磊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骄傲跟自豪。 “行行行！高兴了喝点，我不反对！还要喝口水不？” “不喝了，从明天开始我得忌酒了，早点把腿上的伤养好了，跟我儿子上山打猎去！” “你还知道喝酒影响腿上的伤啊！上山打猎的事儿等养好了再说！才两点多，快睡吧！” 炕上的岳磊雄心壮志，窗外夜空中月亮高悬，寒星点点，秋虫声叫了一夜。 第56章 训大鹰的业务 朱家跟岳家干仗，老朱头挨了岳家二小子一个大嘴巴的事儿，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原本岳峰家刚买了自行车就是村里的头号新闻，现在岳家跟朱家老户干仗，还打了大胜仗，岳家人在村里人的心目中，地位可就更高了。 连村中一霸朱家，都给收拾了，这岳家二小子，有本事啊。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岳峰照例早上跟大家一起上山出围，下午回来之后骑车去城里送野味儿。 每天进城，然后带回卖的钱来，分给一起的兄弟们。隔三差五晚上弄几个菜，在炕上小酌一杯，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儿。 另一头，朱二孩就有些难受了，他爹的一顿武装带，愣是让朱二孩三天没下来炕。 朱建设这几天也没闲着，儿子趴窝了，但是训大老鹰的活儿不能放下，所以他跟媳妇儿俩人也不去山上采山货了，轮班倒着熬鹰。 从前两天这个大老鹰下网到现在，时间也过去一周左右的时间了，连续五六天，鹰几乎在人身上没合过眼，但此刻依然没有屈服的意思。 老辈训鹰人都知道，一年为黄，三年为龙。这说的是猎鹰的年龄。 三年龙说的不只是鹰的本事大，更是说这老家伙可不是那么好伺候的，刚出窝的亚成体当年黄鹰脾气小，野性小，相对容易驯服。 而在野外活了三年的鹰，已经从亚成体成长为成熟体，脾气桀骜不驯不说，精力出奇的大。 如果此刻这架粑粑鹰让岳峰来拾掇，在举架熬鹰的基础上，肯定会配合持续的下轴、控食物减重降低鹰的体能储备。 但是朱建设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啊，为了养活这架鹰，朱开山到处去黄豆地里下老鼠夹子逮地老鼠，这架粑粑鹰虽然被熬的够呛，但是在人手上开食儿了之后，顿顿能吃饱。 鹰肚子里一直有食儿，体重不减，反而比刚下网的时候还略重了一两多，这种情况想着让鹰屈服，绝对不是几晚上的熬鹰就能做到的。 站在局外人的客观角度上评判，想要磨掉鹰的性子，至少还得十个晚上。 当然，就算把鹰的性子磨差不多了，距离出猎干活儿依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些东西，都是在选这只粑粑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的事情。 一晃，一星期过去了。 这天岳峰傍晚骑着自行车来二食堂送货，清点完数量交接好了货款之后，被牛福生给拉到了一边休息室里。 “牛大哥，有事儿啊？”岳峰看了牛福生一眼，不知道有啥事儿。 “小岳，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啊？您说，能办的，我肯定办！” “最近这段时间，我们食堂这边有点不消停，我觉得有点压力了！”牛福生含含糊糊的说道。 “嗯？啥意思？您有话直说，咱们这交情，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一食堂那边老付，不知道从哪里，也搞了不少野味儿来！现在我们二食堂的地位有点不稳固！ 这帮领导整天吃飞龙，吃沙半鸡，好像也有点疲软了！你能不能帮我想想招儿，再搞点别的野味儿多点花样！”牛福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牛福生知道，岳峰就是一个放小鹰围的，现在张嘴找岳峰帮忙逮别的野味儿，多少有点强人所难。 听到这，岳峰倒是不太意外，啥好东西天天吃，也有吃够的时候。 “他们那边有啥花样啊？” “有野鸡，有兔子，偶尔还有狍子、黄毛子野猪肉！飞龙跟沙半鸡也有，不过活的很少，多数都是死的！”牛福生掰着指头，如数家珍的说道。 “都是辣口儿的吧？”岳峰听完之后嘴角微微翘起，笑眯眯的猜测道。 “你咋知道的？” “这有啥难猜的，不用重料，很难压的下去没放血猎物的土腥气呀！”岳峰解释道。 “那倒也是！你能搞到这些东西吗？能的话，就当帮哥哥一个忙，收购价格好商量！” 岳峰点点头顺便问道：“行！我研究研究！除了之前的沙半鸡跟飞龙，后续有需求的以野鸡野兔这些为主对吧？” “对！主要是野鸡野兔，狍子跟野猪肉偶尔我能从鬼市上买到，野鸡野兔最好是鲜活的，我要让他们知道，啥才叫真正的手艺！”牛福生非常自负的说道。 “行，我尽快想办法，一切顺利的话，大概十天到半月时间！” “要这么久？” 岳峰点点头解释道：“嗯，死的好弄，活的不好逮！ 想要稳定的逮野鸡跟兔子，家里的鹰干不了这活儿，要上山逮大鹰才行，新鹰下网到出围，怎么也得七到十天！” “好吧，我再忍几天！等你的好消息！” “那我先回了！” …… 离开了二食堂，岳峰骑上自行车就朝着回家的方向离去。 一路上，岳峰思考了不少问题，目前放鹰逮山鸡卖钱的业务模式，还是有点太单一了。 单靠家里这几架鹞子逮飞龙挣钱不是不行，但受制于猎鹰的能力限制，猎物品类有些略少了。 家里的大青鹞再猛，能逮的猎物，野鸡大小也就顶了天了，而且每次放野鸡都是一次堪称堵上整个猎季前程的冒险，稍有不慎就有丢鹰甚至伤鹰的风险。 想要将自己的鹰猎事业做大，还要继续扩展类目才行。 原本计划着攒够了钱直接买枪买狗转型打大围，但是现在看，这想法多少有点理想化，想要保住给煤矿食堂送野味这条堪称现金奶牛的业务线儿，还是绕不开训大鹰这一关。 这里说的大鹰，就是苍鹰中的雌性，按照老辈训鹰人传下来的说法，苍鹰中的雌性叫大鹰，也叫兔鹰，主要逮兔子野鸡、山猫这么大的猎物。 苍鹰中的雄性，叫鸡鹰，主要逮的是沙半鸡到飞龙到野鸡这么大的猎物，常规的鸡鹰，干的基本就是极品点鹞子的活儿，区别是体格子大，逮野鸡的时候不会吃亏，不像鹞子逮野鸡业务超纲，风险那么大。 看到这可能有人要问了，岳峰既然擅长训鹰，那既然市场有需求，那就干呗，怎么看起来好像犹犹豫豫不太想伸手的态度。 岳峰确实不太想训大鹰，实在是这玩意儿太折腾人了。 第57章 打大鹰前的准备，逮看雀儿 想要逮大鹰，河边小树林下几张骑笼网可逮不到，要去那几个最显眼地势最好的山头，正儿八经的开新的打鹰场子才行。 运气好，上山一天两天碰到合眼缘的鹰，运气不好，在山上呆个十天半月，可能粑粑鹰逮一堆，正经玩意儿却碰不到一架。 逮大鹰难度大，就算逮到了大鹰之后，想要训，难度同样是五颗星起步。 随便一只当年下网的大鹰，个头儿都要在两斤一二两到两斤四五两这个重量上，身体健康刚下网的鹰，只喂水不给食儿，熬个十天八天的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这里说的十天八天，可不是白天架着鹰，晚上该睡觉睡觉的那种十天八天。 而是几乎不眠不休的十天八天，鹰体质越好，性子越硬，这个熬鹰的周期就越长。 熬半个月才痛快吃食儿的鹰，上辈子岳峰也碰到过，那架鹰从下网到鹰下地成鹰干活儿，足足用了21天。 这么长时间，岳峰一个人肯定是抗不下来的，父亲现在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岳峰不想他太劳累。 算了，罢罢罢，既然答应人家了，那就咬着牙干吧，大不了让老妈跟老爸换班替一下自己。十天半月的，咬咬牙也就挺过来了。 岳峰这边打定了主意，回到家晚上跟小伙伴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岳峰就当众提了这个问题。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咱们的鹰猎小队任务，有点小的变动，提前跟大家说一下！” “咋了，峰哥？”小涛第一个问道。 “二食堂那边要活的野鸡野兔，我答应了！ 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我要上山上呆几天，短则三五天，长则七到十天！啥时候逮着大鹰了，啥时候回来！ 在我上山逮大鹰的这段时间，家里每天去送货的事儿，暂时交给小涛负责，我一直放的这架大青鹞子，你们几个人一人轮一天，不能让鹰彻底闲下来，要不然该反生了！” “要上山逮大鹰去？我跟你一起去呗！送货的事儿让我爸去！”小涛听完舔着脸凑上来说道。 “不用，入秋逮鸡儿的好日子，就这么短的时间，我自己就行，你们趁着现在鸟多，好逮，多逮点多挣点钱！ 等大降温之后再上山逮小鸡儿，难度可比现在大多了！ 我暂时脱产去逮鹰，家里收入还指望着大家每天的收获呢，不能懈怠！” 岳磊这时候点点头：“家里有我跟你妈还有你李叔呢，放心就行！需要准备点啥？明天开始就帮你张罗！” “五指宽的大鹰自落网网片，四套16片！长六米，宽两米半的手拉网，一套！明天我再去逮一只虎不拉，再去我钱二哥家买几只雨点鸽子，基本就够了！我每天都回来，缺啥再补！”岳峰掐着指头盘算道。 “行，自落网的网片，要啥尺寸的？” “长一米五，宽一米二就够用！” “妥了！” …… 简单的团队会议之后，岳峰这边上山逮大鹰的事儿就算定了下来。 第二天天刚亮，岳峰就扛着铁锹出了家门。 想要逮大鹰，在出发上山之前，必须要逮一只虎不拉（伯劳）当看雀儿，鹰场子上有鹰经过的时候，虎不拉会提前发现空中的猛禽，给打鹰人示警。 虎不拉这种鸟，嗜吃蝼蛄。 岳峰大早上的饭都顾不上吃就扛着铁锹出门，就是趁着早上有露水的时候，去地头儿逮蝼蛄。 这种活儿岳峰上辈子做过好多次，可以说用手到擒来来形容，到了地头儿有蝼蛄活动的土堆附近，大铁锹翻土，很快就逮了六七只活的蝼蛄。 有了蝼蛄，岳峰又去村外地头、林子边这种地方，一连下了六个逮鸟的吊脚套。 这种套还是岳峰的爷爷教他的，用两根略长的树枝插入土中，然后一根树枝一端固定好绳子，绳子另一头打一个活结，将一只活蝲蛄栓好一半翅膀吊在半空中，活蝲蛄的下方就是绳套，用一根横棍加一根细棍稳住绳套的机关。 活的蝼蛄吊在半空会不停的挣扎，很容易就能吸引到伯劳鸟的主意，到时候这贪吃的伯劳飞过来吃蝲蛄，很容易就会踩在猎人故意放置供伯劳鸟落脚的横棍上。 鸟一踩，横棍受力平衡被打破，原本绷紧的套索机关触发，绳套就立刻套在伯劳的脚上了。 只要周围有伯劳鸟活动，用这种法子逮伯劳，几乎百发百中。 岳峰逮够了蝼蛄，然后绕着村外可能有伯劳的地方，设计好了机关，随后就回家吃饭去了。 等吃过了早饭，其他人都带着鹰上山出围去了，岳峰则找到粗棉线，在炕沿上打了一副栓伯劳的脖套儿。 对，你没看错，养伯劳鸟当看雀儿是不栓腿儿的，栓的是脖子。 伯劳鸟不像猛禽，爪子的力气很小，栓腿儿容易掉大胯，栓脖子就没有这些问题。 岳峰打好了脖套，然后带着一副劳保手套就出了家门，挨个查看机关的收获。 前面两个机关没有触发，在巡视到第三个机关的时候，隔着老远就听到一只棕背伯劳那标志性的嘎嘎嘎嘎声。 逮着了，此刻那只倒霉蛋爪子被活扣套住，正在绕着插地上的杆子转圈儿飞呢。 岳峰见状不敢马虎，带上劳保手套就快步走了过去。 这伯劳鸟虽然不是猛禽，但嘴巴的锋利程度，比一般的小鹰还要厉害，鸟喙尖端跟猛禽似的带钩儿不说，还有类似隼类才有的牙齿状缺口，被它叨一口，没有防护的话，妥妥的要见红。 岳峰带着手套，过去一把就抓住了这只成年公伯劳，虎口攥着鸟身子，露出整个鸟的脖子跟大脑门来。 等腿儿上的绳套给摘完了，岳峰从兜里掏出刚才在家里打的脖套，直接给伯劳栓好，随后将其他几处机关全都收了，带着这只虎不拉就回了家。 刚逮的野生虎不拉气性儿非常大，想让它乖乖的上手或者站杆儿，难如登天。 不过岳峰有绝招。 只见岳峰将脖套绳子栓在站杆上之后，取了一个洗脸盆来，随后用瓢舀满了清水。 第58章 自落网跟手拉网 老野伯劳气性大不假，但是这家伙也有弱点，它非常怕水。 岳峰端着栓伯劳的杆子，往水盆上方一放，前一秒还在疯狂挣扎着‘上吊’的伯劳，突然就老实了。 要么就是掉到水盆里搞成落汤鸡，要么就是乖乖的上杆上站好，二选一，其实很好选择。 等伯劳在杠上站稳当了，岳峰就把下面的水盆挪开了，慢慢的，这虎不拉也就熟悉了在杠上活动，不是那么惧怕人了。 虎不拉的个头儿毕竟要比猛禽小的多，不到一上午的功夫，就被岳峰给栓熟了，白天家里有人，进进出出的，虎不拉很快也初步的适应了周围人的存在，偶尔几次挣扎失败之后，也就慢慢的认了命。 临近中午，岳峰从仓房里取了一点瘦肉出来沾着水喂虎不拉，饿了一上午肚子里没食儿的虎不拉，试探性的吃了一口之后，很快就大快朵颐起来。 等填饱了肚子，这只虎不拉站在杆子上理理毛，拉拉膀子，已经适应了新的生活。 这样的看雀儿，等下午跟晚上，人堆里再闯闯脸，基本是就能用了。 白天岳峰摆弄这虎不拉的时候，父亲岳磊也没闲着，儿子这次上山，要准备足足五套网具，都需要他这个后勤部长负责制作。 好在，五指宽的大鹰网一面网片也没几个结，网织起来速度很快。 岳磊一整天的时间外加晚上加会儿班儿，就把所有网片都给做好了。 有了看雀儿跟网片，只缺诱子了。 逮小鹰用麻雀之类的诱子就够用，但是想要打大鹰，最好用的还是小雨点花色的鸽子。 村里钱二家就养着鸽子，岳峰揣着钱天黑之后上门，以一块钱一只的高价，买了十只鸽子。 晚上鸽子都在窝里宿，十只鸽子很快到位，岳峰付清了钱之后，拎着鸽子就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岳峰挎包里带了饭跟清水，拎着侵刀就上了山。 这次，岳峰去的山头儿就不是平常放鹰逮小鸡儿跟灰狗子的山岗子了。 想要打大鹰，周围最好的鹰场子是距离兴安村一个半小时路程的虎头岭，那片山头儿地势比较陡峭，海拔也比周围其他山头要高一百多米，算是周围这些山梁上的一处制高点。 在秋天这个过鹰的季节，猛禽会利用上升气流飞行，从而节省体力。 这处虎头岭，山势呈东南方向，不管是刮西南风，还是东北风，都是逮鹰的好场子，上辈子岳峰在这边可没少逮鹰。 有一年赶上过鹰高峰的那几天，岳峰有过一天打了四架大鹰的光辉记录。平均下来，每年只要到了时候，风向合适，逮个一只半只的大鹰，问题不大。 更何况，现在还是猛禽资源比前世还要丰厚许多的1980年，岳峰答应牛福生的时候，心底已经评估过这些因素了。 今天岳峰上山，主要工作是开辟场子。 所谓的开辟场子，就是带着砍柴的工具，把选定的下网场子给整理出来。 虎头山这边是没有太多比较大的古树的，多数以小的松树以及灌木居多。 岳峰离家之后，闷头朝着虎头山的方向一路狂奔，步行一个半小时之后，来到了上辈子记忆中的山头。 选定下网区域，平整地上的杂草、灌木，然后选好二指粗的细木棍呈正方形埋在地上。 这几处场子是布置自落网的场子，每天只需要早中晚巡视三次，不需要时刻人盯着。 所谓的自落网，其实就是骑笼网的一种改进升级版，四根棍子埋在地上，围成一个四方形，然后将四块网片挂在两两相邻的棍子上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四方体，网片上端用活结固定，底下栓好，四面网中间栓一只鸽子当做诱饵。 当鹰飞过上空发现自落网的时候，就会俯冲下来攻击鸽子，这样就会一头扎在自落网里被兜住动弹不得。 这种网，好处是不需要人时刻盯着，但也有弊端，据说之前吃过亏涨了经验的网漏子大鹰，可以看穿这种人类布置的陷阱把戏的，发现诱饵之后只会在上空绕着观察，并不会发动攻击。 这种自落网，可以逮到大鹰，但是从成功率上来说，要比第二种网要低的多。 第二种逮大鹰的网，叫做拉网。 打鹰的鹰把式，会用竹竿或者细木头做框架，制作一扇单面的拉网，拉网小角度扬起，或者直接贴在地面上，网底下的中心区域，栓一只鸽子。 等窝棚里的看雀儿发现空中有老鹰经过的时候，看雀就会表现出一些惧怕的特殊动作反应来，然后鹰把式就会抓紧拉网的绳子。 等猛禽在空中锁定了网中间的鸽子，俯冲下来攻击的时候，鹰把式眼疾手快拉动拉网，就把大鹰给扣在网里面了。 这两种逮大鹰的方法，其实平常只需要准备一种就基本够用，毕竟猛禽不是萝卜白菜，哪怕过鹰最多的那几天，总体数量还是占少数。 但岳峰为了缩短逮鹰上耗费的时间，就直接双管齐下了。 一天的时间，岳峰足足清理出了四小一大五处场子。 等岳峰在布置拉网的场子搭好打鹰呆的窝棚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第二天一早，岳峰背上诱子，又带上鹰网等各种工具，直奔虎头山。 此刻，已经到了寒露节气，冷气流逐渐南下，北风有逐渐抬头的迹象。 接连几日，虽然都是秋高气爽的状态，但是一早一晚的气温已经到了个位数。 为啥要写节气跟风向呢，因为这玩意儿，直接影响着上山打鹰的收获。 岳峰在早上赶路的时候，就时不时的抬头望天，偶尔有猛禽的踪迹惊鸿一瞥，就能让岳峰的信心更大一分。 来到了虎头山上，岳峰先将四处自落网依次布置好，随后带着家当来到了最后一处拉网的场子。 挂网片，栓绳子，砸桩子栓诱子，忙活一通之后，岳峰完成了初期的准备工作。 只见他用几根松树枝，将地面的痕迹简单的划拉了一圈，随后带着看雀钻到了搭建的窝棚当中。 人进了窝棚，将拴着看雀的杆子插在窝棚门口的位置，随后在杆子底下的区域区，挖一个大概直径七八公分，深度二十公分的浅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59章 自落网里的鸽子被吃了 上山打大鹰虽然听起来挺过瘾的，但实际上只有来过的人才知道多枯燥，从弄好网具不到九点钟，一直呆到了中午十二点半，秋高气爽的天空中，一架大鹰也没看到。 这时候，也没手机之类的娱乐设备，岳峰透过松针搭的棚顶缝隙往外观察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猛禽活动之后，就从窝棚里钻了出来。 伸展下胳膊腿儿，然后去后面草堆里放个水，解决好个人问题之后，岳峰背上挎包，溜溜达达去查看另外四处自落网。 前面三处自落网没有动静，最后一处自落网隔着老远，就发现有情况。 岳峰走进之后，发现靠近南侧的网片掉了下来，但是网兜里没有鹰，拴在网子中间的鸽子，不知道被什么给吃掉了，鸽子的脑袋，脖子，胸脯肉，都被彻底吃了个精光，只留下满地的鸽子毛，外加没什么血肉的脊骨。 这也是用自落网打鹰的弊端，人不在跟前儿，省事儿的同时，也有代价。除了猛禽之外，诸如山猫，狐狸，或者其他小型的掠食者，都会祸害诱子。 岳峰从背包里又取出一只备用的鸽子栓好，重新将网片挂好，又给网中间的诱子加了点清水，随后回到窝棚当中。 这一等，又是半下午没有动静。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下午四点半，就在岳峰以为今天没戏了的时候，突然窝棚门口杆子上的虎不拉，突然紧张起来。 放松状态的虎不拉实际上是一种很活泼好动的鸟，没事儿的时候拉拉膀，顺下羽毛，无聊了还会低头啄几下栓脖子的绳子等，这些反应都很正常。 但是此刻的虎不拉，前一秒还很正常，下一秒突然一夹翅膀，脖子一缩，犹如遇到什么天敌似的，蹲在杆子上一动不动了。 岳峰只是看了一眼虎不拉，就知道有情况，于是他透过窝棚缝隙朝着头顶方向看去。 在半空大概七八十米的位置，能看到一个黑影盘旋在头顶上空。 因为逆光又距离太高的关系，看不清鹰的纹路跟颜色很正常，别说人眼睛了，哪怕是手机摄像头，除非专业模式进行调整，否则拍出来大概率成像效果也不理想。 岳峰见状，立马一手拉动网中间的诱子，另一只手抓紧了手中的拉网绳子。 紧张状态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左右，虎不拉从缩脖子戒备的紧张状态，又恢复了放松的神态。 岳峰知道，天上的鹰应该是飞远了。 这种情况，在打大鹰的时候很常见，苍鹰其实是林栖性的猛禽，平日里多在森林当中活动，只有到了迁徙的季节，才会乘着气流开始飞到高空。 肚子饿了，高空中的苍鹰也会俯冲下来捕猎，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主要捕食方式，所以能锁定猎物发动攻击的次数，要远远少于总的过境猛禽数量。 太阳开始西斜，大概到了五点左右，岳峰决定下山了，晚上山风寒冷，回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要提前下山。 岳峰把诱子取下来，又把其中的两张网里诱子摘了下来。 晚上山里各种动物活动较多，小到黄鼠狼，大到山狸子都会祸害诱子，所以岳峰并不会让全部鸽子在山上过夜。 留两个诱子，收走两个，这样既能保证风险可控，还能一早碰下运气，毕竟天刚亮那会儿是猛禽的捕食窗口期。 运气好刚上山，可能就会发现自落网里逮了大儿鹰子，那岳峰直接就提前完成任务，收拾下下山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四点多，岳峰就早早的起床上了山，早饭都没吃，从锅台上捡了几个二合面馒头，又揣了几块咸菜，就当一天的午饭了。 等一路上了虎头山，天色已经大亮了，隔着十多米岳峰就看到昨晚没收的那处自落网场子地上，四面挂网没有触发，但是里面拴着的诱子，又被吃了！ 跟昨天一模一样的‘凶案现场’，地上大片的鸽子毛，以及吃剩下的残骸。 擦！这是啥鬼东西竟然认上我这里的诱子了！ 网落下来了没有逮着东西，诱子被祸祸了，岳峰可以接受，毕竟自落网不是万能的，被触发后兜不住一些东西很正常。 但是四面网都是好好的围成了一个铁桶阵，偏偏中间的诱子被同样的造型给祸祸了！ 五指宽的网格，黄鼠狼之类的小型兽类勉强可以钻过去，但出入都没有触发的可能性太小了。 岳峰将地上的羽毛跟残骸全都打扫干净，再次从背包里取出最后一只备用的鸽子重新栓好，检查一遍确认没有疏漏之后，岳峰朝着下一处没收诱子的自落网走去。 隔着老远，岳峰就看到网被触发了，地上有鹰被缠在网里。 岳峰心头一喜，快步朝着前方走去。 走进了，岳峰发现一只个头超过三斤半，浑身羽毛都变成了黄褐色的大老豹子正被网缠了个结实。 这大老豹子学名大鵟，跟朱二孩用大鹅换的普通鵟是品种相近的一种猛禽，个头儿比普通鵟还要大一个号，看羽毛的颜色，岳峰判断这只大宝贝，应该五岁开外了。 作为一个鹰把式，岳峰深知这些猛禽在野外能活下来有多难。 后世岳峰看过一个国外的数据统计，当年出巢的亚成体猛禽，能熬过第一个冬天换下崽毛的概率，不超过一半，能活过三年，拥有自己的领地并且找到固定配偶的，不超过10%。 绝大多数的猛禽，都在残酷的自然面前被淘汰了，能活下来长到四五岁的，都是同物种里精英中的精英。 也是因为自己心底对这些美丽生灵的热爱跟敬畏，尽管这大鵟三四斤重，宰了收拾收拾也能给家里提供一顿肉食，但岳峰并没有捏死带回家的想法。 这种已经成年了的大宝贝，放回山林之中，每年都能生出一窝鹰雏子来，每一只成鸟的死亡，都是大自然生态的损失。 岳峰尽管爱钱，尽管家里的日子也才刚开始过的好些，但他喜欢猛禽的初心从来没变过，只取所需，不做额外的破坏。 带上手套，将鹰网从大鵟的身上给摘了下来，随后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伤，岳峰捏着大鵟的两只爪子，然后将鹰抱起来，猛地抛向了空中。 第60章 极品铁背红 就看到这大老鹰伸展开翅膀，朝着西南方向飞去，借着晨光的照耀，羽翼一片金黄。 “真特么的漂亮啊！” 岳峰心底忍不住赞叹一声，随后低头检查了一遍被吓得够呛的鸽子，确认没有问题之后，重新挂上了自落网的网片。 今天早上有了大老豹子这个开门红，运气明显比昨天好了许多。 天空中刮起了三四级左右的西北风，猛禽多了起来。 上午十点左右，岳峰蹲在窝棚里正跟虎不拉大眼瞪小眼呢，就看到这虎不拉突然一缩脖子，又紧张起来。 岳峰照例左手拉动诱子让鸽子扑闪几下翅膀，下一秒，已经缩起脖子来的虎不拉，突然蹭蹭蹭的沿着站杆往下跳了几步，噗通一下，直接跳到了岳峰提前给它挖好的防空洞中，一动不动。 岳峰透过窝棚的缝隙仔细观察了一眼，一只亚成体苍鹰正在场子上方大概二三十米高的位置盘旋。 这个高度，已经能隐隐看清空中猛禽的轮廓，以及翅膀两侧标志性的翼指。 鹰从发现猎物到锁定猎物盘旋观察，有一个短暂的过程，打鹰人管这种行为叫做定诱子。 猛禽在野外虽然处于食物链的顶端，但捕猎中依然非常小心谨慎，尤其是在自己领地之外的区域捕猎，前期的观察肯定必不可少。 岳峰见状，左手再次拉动了拴着诱饵鸽子的绳子，在绳子的拉动下，鸽子虽然惧怕，但依旧本能的扑闪着翅膀保持身体平衡。 下一秒，就看到半空中的那架苍鹰，在盘旋到鸽子头顶上方，偏东南一侧的位置时，翅膀一敛，径直俯冲扎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苍鹰俯冲濒临地面的瞬间，岳峰猛地拉动拉网的主绳。 网面刷的一下倒扣了过来，直接将俯冲而来的苍鹰给扣了个结实。 叽叽叽叽 一连串急促尖锐的鹰鸣声响起，岳峰带上手套就出了窝棚。 “哈哈，正式开张了，一只儿鹰子！！”岳峰兴奋的大笑一声，立马去查看网里逮到的鹰。 儿鹰子就是当年刚出窝亚成体的苍鹰，整体羽色跟成年后的苍鹰，羽色有极为明显的差异。 亚成体的苍鹰，身体主色调以黄色为基准，产地亚种不同，在草黄色为色调基础下，还会有偏白、偏红、偏紫、偏青等不同的色系倾向。 现在落网的这只亚成体苍鹰，是一只颜色普通的豆黄鹰，等岳峰走到跟前打量了一番，兴奋之余，微微有些失望。 这是一只鸡鹰。 鸡鹰前面也说过，就是苍鹰中的雄性个体，猛禽都是雌大雄小，鸡鹰也是如此。鸡鹰逮不了兔子，所以并不是岳峰的第一选择。 不过这毕竟是一架正儿八经的猎鹰，岳峰现在的打鹰铺子刚开张，也舍不得就这么放了，索性就带着手套张开网，将鹰摘了出来。 随身取出鹰褂子，给这个小黄鹰裹上，然后底下扎紧，岳峰检查了下诱子没有受伤之后，就将鹰网恢复了正常的待触发状态，随后拿着鹰回到了窝棚里。 这只小鹰上手重量大概一斤三四两的样子，羽色普通，身量个头体重也普通，乍一看，就像人群中随便抓出来的一个普通人一样，既没有明显的缺点，也没有明显的优点。 不过仔细端详，也能找出一点优点来，这小鹰的骨架挺扎实的，爪子，翅膀等结构都不错。 岳峰将放背包的位置往旁边挪了挪，随后将这只小黄鹰放在了一边。 打鹰场子恢复了安静，刚才还一头扎进防空洞里的虎不拉，此刻也重新恢复了精神。 只见它从站杆最底下一截一截的挪到杆头儿的位置，随后拉拉膀子，抻抻脖儿，浑身的羽毛蓬松起来拉了一小坨粑粑，尾巴一点一点的，显得颇为放松。 岳峰想起早上还没给它喂食儿呢，从背包里取出一片白菜叶子包裹着的肉条来，随手递到了伯劳的跟前儿。 上一秒，这个虎不拉还活泼好动，见到肉条之后，浑身的毛一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岳峰的手，等肉条送到跟前之后，脖子一探一口就刁住了肉条。 伯劳的嘴巴非常锋利，但是它的爪子就没有什么力量了，在野外也吃肉，小的青蛙，蜥蜴、老鼠、小鸟等都在它的食谱上。 它有个非常臭名昭著的习惯，喜欢将猎物挂在尖刺或者其他类似结构上固定，然后一点点用嘴巴撕肉吃。 因为它的这种习性，所以伯劳还有个外号，叫做屠夫鸟。 接过肉条来的伯劳，此刻就是这种状态，明明可以仰头一口就能吞下的肉条，它偏要细细的撕着吃，叼着肉条尝试几次之后，挂在了站杆前端的一处岳峰给特意砸下的钉尖处，随后这才颇有仪式感的开始进食。 岳峰在窝棚里也没有什么消遣，就这么盯着伯劳撕肉吃，一条肉吃完，岳峰又给了一条。 第二条肉还没吃完，就见前一秒还努着腚吃肉的伯劳，突然犹如十米跳水似的，一头扎进了底下的防空洞里。 甚至岳峰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道淡紫色的影子，刷的一下从南边迎着太阳斜掠了过来，一把就攥住了鹰场子正中间的诱子。 诱子是被拴在地上的木桩上的，鹰抓着鸽子想要飞走，但是被鸽子脚下的绳子给拖住了第一时间没拉走，这就给了岳峰反应的时间。 岳峰此刻脑袋空空，全靠条件反射拉动了鹰网拉绳，再次将第二只鹰扣在了网底下。 又是熟悉的叽叽叽叽叫声，岳峰再次冲出了窝棚。 隔着十多米远呢，岳峰就被这架鹰的羽毛颜色给吸引了目光。 在阳光的照耀下，这架鹰的羽毛呈现出堪称梦幻的暗红色，鹰已经被网扣住了，但此刻依然舍命不舍财的死死地抓着地上的鸽子。 岳峰戴上手套控制住网里的鹰，随后慢慢的将它从网里摘了出来。 好一架大红鹰。 白眉，雕头，平顶，水白色的眼睛，翅膀跟背部的羽毛，呈现一种从深红到淡紫色过渡的颜色。 前胸的脯花，铁锈色底衬，上面飘着大大小小的竖纹状黑点，等到了腹部往下尤其是鹰两条大腿外侧的位置，这些竖纹上的黑点慢慢的变大，呈水滴形，犹如一颗颗代表死亡杀戮的眼睛。 跟岳峰家里的大青鹞子有点类似，背部的羽毛，没有窝雏胎毛常见的金边，而是犹如成鹰一般的暗红色。翅膀短，宽，膀头儿薄，大翎扎实质感极佳。 鹰的尾巴也跟整体体型相互衬托，比寻常的普通大鹰要略短一些，只有三节半的尾花（普通大鹰尾花标准的四节，这里说的三节半是其中一节的长度比其他三节要短）。 再看这鹰爪，胫骨短，粗壮，鹰爪硕大，四指呈现标准的十字形，大环的指甲粗壮，长度目测接近四厘米，爪尖儿犹如匕首一般，还有刚才抓鸽子时留下的鲜红血迹。 红鹰身条短粗如棒槌、爪子胫骨短、尾巴也短。 这是鹰谱上的铁背红三短鹰呀！ 这种品相的鹰，放到清朝去，那可是要上供给皇上的！ 好！太好了！今年逮兔子野鸡的大鹰，有了！！ 第61章 黑色怪鹰 岳峰此刻只觉得胸中的心跳快的吓人，通通通犹如打鼓一般。 没有这种经历的人，是无法体会当时那种感觉得，亲手打到一架在谱的极品大鹰，就像钓鱼佬亲手钓到百斤的大青一样，这种感觉对爱鹰之人来说，堪称毒药。 这架大鹰双爪已经被岳峰抓住了，依然不消停，一边叽叽叽的叫，一边用锋利的喙啄岳峰。 岳峰强撑着心底的激动，用鹰褂子细细的将鹰裹起来，在这架铁背红大鹰紧好之后，再次感叹这架鹰的出色品相。 跟旁边那架普通黄色鸡鹰并排在一起，鸡鹰就像个没发育完全的小崽子似的瘦骨嶙峋，而这架铁背红，前胸开阔，龙骨两侧的肌肉非常发达，哪怕裹在鹰褂子里，依然能看出其中轮廓。 岳峰仰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不知不觉间，已经临近中午了。 按说起来，岳峰已经圆满完成了打鹰的任务，历时两天半。 但岳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急着立刻下山回家。 有打鹰经验的人都知道，过鹰是有峰值有波谷的，可能在山上守个七八天，一无所获，但是等到一天风向合适，然后鹰群过境，一天就能逮不少。 从早上那只大鵟开始，岳峰一上午的功夫已经逮了三只大宝贝儿了，这说明今天是个好日子，有可能还会有鹰。 反正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这个点回家，也只能是在家里歇着着，索性再在山上呆半天，万一下午运气好还能再碰到其他的倒霉蛋多逮个一只两只的呢。 打定了主意，岳峰从背包里取出了带的馒头跟咸菜，就着水壶里的清水，不紧不慢的吃了一点东西。 吃饱喝足，岳峰观察了一圈，随后从窝棚里出来，又去巡视了一圈自落网。 自落网的收获，也侧面验证了岳峰的猜测。 四张自落网中，有两张网被触发，竟然逮了两只品相都不错的老鹞子。 看着头脸都泛着紫光的老鹞子，岳峰无奈的选择了放生。 这些家伙跟早上那只大鵟一样，都是鹰龄超过三年的成年老家伙了，虽然筋骨扎实，但野性太大桀骜不驯，实在不堪驯养。 岳峰将这两只老鹞子都放生掉，随后重新恢复了挂网的状态，溜溜达达就回到了窝棚里。 又是漫长的等待。 中午这个时段没什么反应，从下午两点多开始，看雀儿陆续的出现各种预警状态。 半下午的功夫没让岳峰闲着，老鹞子、普通鵟、大鵟、甚至还有一只两岁的鸽虎陆续的光顾了岳峰的打鹰场子。 前面三种猛禽都提到过了，最后这个鸽虎这里简单提一嘴。 训鹰人嘴里的鸽虎，学名叫游隼，雄性的叫鸽虎，雌性得叫鸭虎，游隼也属于猎鹰的一种，但是更多的是王公贵族们养了玩，而不是普通鹰把式拿来干活儿。 怎么理解这句话呢，这得从不同种的猛禽捕猎方式上讲起。 像松雀鹰，雀鹰，苍鹰，这都是鹰科鹰属的猛禽，它们都属于林栖性的猛禽，天生的机会主义者，主要以短距离的偷袭、扑杀为主要捕猎方式。 用鹰把式的行话来说，这属于长腿儿短翅鹰，训好了之后带出去干活，出围捕猎效率高，实用。 而游隼，属于隼科隼属，属于荒原性的猛禽，喜欢在视野开阔的荒原、海边等地方生活。 它们虽然也偷袭，但更多的是凭借自己极高的俯冲飞行速度来追杀猎物。 它们的翅膀是类似燕子似的镰刀形状，平飞的速度低，狩猎时，擅长的是获得飞行高度优势之后，高度换速度，借助俯冲的超高速度来攻击目标。 在老辈训鹰人的眼中，这种长翅鹰下地干活，追猎时候启动速度慢，爪子的力量也要比鹰小很多，所以拿来单人出围逮猎物，并不实用。 传下来比较靠谱的玩法，是用猎隼跟细狗，在平原，或者山间草甸子这类相对开阔的地形，玩兔鹘围。 有个成语叫兔起鹘落，说的就是古代兔鹘围的场景 早些年的王公贵族们，倒是有人会养这玩意儿，他们不求捕猎的效率，也不差这点收获，更多的是体验捕猎时候的那种刺激而已。 岳峰现在勉强能温饱，可没有那么自大的想要养隼，所以哪怕这架二年的小鸽虎长相还不错，岳峰依然毫不犹豫将其放生了。 不知不觉间，太阳西斜，到了傍晚，岳峰眼看没有什么机会了，就从棚里钻出来，拆卸起了场子上的网片跟绳子。 这年头，周围方圆百里，懂逮鹰训鹰的人凤毛麟角，这处虎头岭的打鹰场子，岳峰也不怕被别人知道，所以他只是把网片跟绳子，外加诱子给拆了下来带走，其他就地取材做的网框跟地桩啥的，全都放在了原地。 简单收拾好家当，岳峰就朝着布置自落网的地方赶去。 前面几处都没有什么异常，岳峰挨个取了诱子跟网片，在最后一道自落网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隔着三十多米远，岳峰突然看到一只纯黑色的怪鹰，从自落网中间的位置旱地拔葱，冲天而起，眨眼的功夫，就飞上了几十米的高空，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很快消失在了西南方向。 卧槽！啥玩意儿？ 岳峰低呼一声，迈开大步就朝着最后一处自落网跑去。 到了跟前一看，四片自落网依然挂的好好好的，中间早上刚换上的新鸽子，此刻还弥留着最后一口气，一边吐血，一边无力的哆嗦。 想来，应该是岳峰过来的太巧，鹰刚进网围里踩上鸽子还没来得及开吃呢，就被岳峰给撞上了，仓皇逃跑。 这只鸽子肯定必死无疑了，岳峰将鸽子捧在手里观察了下，随后亲手将鸽子的毛都拔了下来，最终在脖颈后方的背部，发现了一处致命伤。 鸽子是被这只怪鹰给抓伤的，背部翅膀根的位置留下了两大两小的楔型血洞。 岳峰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这四个血洞的位置，脑袋里脑补出了鹰爪抓着鸽子的姿势。 这一比划，岳峰大惊。 第62章 木有缘分？ 在他的认知中，刚才那种体型的猛禽目测跟个逮兔子的大鹰个头差不多，不应该有这么大的爪子才对呀。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岳峰从背包里将那只极品铁背红鹰捧了出来，照着大红鹰的爪子，在鸽子背上伤口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这一比划，岳峰的判断得到了验证。 这只两斤四两打底的铁背大红鹰，如此壮硕发达的爪子，竟然比那只黑色怪鹰还要小半个号。 一瞬间的功夫，岳峰这个喜新厌旧的家伙就觉得自己这只上谱的极品铁背红鹰不香了。 先说羽色，纯黑色的鹰，岳峰可以确定，长白山上就不应该有。 自然存在的猛禽中，跟刚才那只鹰体型最接近的是苍鹰，也只是背部羽毛黑灰色，腹部是灰白色的。 而刚才那只怪鹰，第一感觉像是一只特大号乌鸦似的，全身黑的发亮，一根杂毛都没有。 能在一米五长，一米三高的四面围自落网中垂直起飞而不会碰到网，这说明这只大黑鹰的身体硬件素质非常骇人。 鹰起飞之后往高空爬升的表现也验证了这一点，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了几十米的高空，丝毫不费劲儿。 另外，早上刚吃过一整只鸽子，这才一个白天的功夫，傍晚又过来吃鸽子，这只大黑鹰的食量也有些夸张，普通大鹰，一天喂一只鸽子都会祸害不少，这黑色怪鹰一天两只鸽子，食量是普通兔鹰的两倍有余。 这还不算，更让岳峰喜欢的是，这大黑鹰的智商以及目力，也远超同类。 岳峰用来打鹰的自落网，可是五指宽的网口尺寸，这种大口的网，在普通亚成鹰的眼中，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更不会将其跟危险产生关联，只有极少数吃过亏侥幸逃生的网漏子老家伙，才有这方面的生存经验。 苍鹰这种猛禽，智商没有那么高，要不然也不会训好了几天不管它，过段时间就不认人了反生。 反观这只大黑鹰，连续祸害了岳峰三只鸽子，第一次是把网片蹭掉了没网住，鸽子被吃了。第二次跟第三次，网片都完美避开了，旱地拔葱离开自落网。 不行不行不行！如果能把这只大黑鹰给搞到手，再训出来，那特喵的岂不是要上天跟太阳肩并肩？ 不久前岳峰还想着下山之后从明天开始就正式开始熬鹰给大铁背红上强度呢，现在岳峰果断改了计划。 明天继续上山，只要那只大黑鹰敢来，哥们哪怕拼着再祸害个十只八只的鸽子，也要将你搞到手。 带着满心的憧憬，岳峰收好自落网下山了。 回到家之后，跟父亲在给这铁背红大鹰上脚拌的时候提到了这只山上碰到的黑色怪鹰，岳磊也啧啧称奇支持儿子再上山几天。 家里带回来的这一鸡鹰一兔鹰，兔鹰交给岳磊负责前期的举架降膘，鸡鹰则先栓在仓房里养着，等忙完了再做决定。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岳峰依然每天准时上山，陆续的，又打了一架下网2.3斤的桃尖尾紫鹰，一架下网1.9斤的小大鹰（雌性苍鹰中个体比平均值略小的鹰被称为小大鹰，这种鹰也能逮兔子，因为个头略小，飞行速度会更快，但是体能储备略差，面对大型猎物的时候容易吃亏）。 家里又多了三架鹰，但是岳峰心心念念的大黑鹰，再也没见到踪影。 很多时候，做一件事儿最怕的不是没有结果，而是努力了许久，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岳峰自从近距离目击了这只大黑鹰之后，后面哪怕在原地重新布置好自落网，放好鸽子，这只大黑鹰也没回来祸害过诱子。 一周以后，岳峰彻底放弃了继续在山上耗着把这架鹰搞到手的想法，最后一天收拾好拉网准备下山的时候，岳峰仰天长啸。 特喵的，不甘心呀！ 再不甘心，也不能无休止的耗在这里去赌那点虚无缥缈的机会，昨天小涛去送货，牛师傅催过一次并且给岳峰带了话，按照岳峰答应牛师傅的日子，再在山上呆下去，时间上来不及了。 收拾好东西，岳峰回到了村里。 父亲岳磊正在家门口外面的大树底下架鹰呢，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大鹰尾巴上的鹰铃发出的清脆铃铛声儿。 周围围了一圈看老鹰的村里小孩，倒是给大鹰闯脸提供了天然的优势，省的还得架着鹰去集市上了。 “爸！我回来了！”隔着几十米，岳峰就远远地打了个招呼。 “今天咋样？有眉目吗？”岳磊也挺关心儿子嘴中这只黑鹰的，每天回家例行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 岳峰摇了摇头：“没有见到影子，算了，可能是没缘分吧！网子跟诱子我都带回来了，明天不上山了！” 岳磊点点头安慰道：“不去也好！这架铁背红，逮兔子野鸡就够用！” “今天鹰多重了？” 岳磊用左手刷了下鹰的剑尾回答道：“早上打了水条上称，还有两斤二两冒头！ 这鹰真硬啊，除了每天抿点水，还是不开食，一星期了不开食，只掉了二两半的称！” 岳峰绕着这架鹰前后左右端详了一圈，现在这架铁背红站在岳磊的右手手臂套袖上，已经很稳当了，不像前几天上手，一直耷拉着两边翅膀张着嘴，怕的要命。 岳峰观察到这大红鹰眼眶周围的绒毛，都有舒展开的迹象，水白眼的瞳孔，也不再是刚下网那种极度惊恐的状态，这说明最近一周老爹白天的举架有了初步成效，新鹰下网的野性，也有了一定消磨。 岳峰判断，距离在人手上开食儿应该不远了。 岳峰说道：“不开食儿，是晚上下半夜没熬它的事儿！今天晚上咱们爷俩，你前半夜，我后半夜，熬它一个通宵，明天应该就差不多开食儿了！” “行！先熬它一宿！” …… 爷俩在门口又闲聊了一会儿，李家父子跟张家孝文孝武兄弟也陆续回来了。 在岳峰上山的这九天时间里，每天上山的四人，收获越来越稳定，平均一个人一架鹰，能逮25-30只左右的小鸡儿，轮到用那只大青鹞的时候，出围收获要明显多一些，稳定在三十只以上。 第63章 熬大鹰 四架鹰的猎物，扣除家里养鹰的口粮之外，每天基本都能卖个百八十块的现金。 岳峰作为鹰把头，卖掉的钱要拿一大半，这段时间，又攒了三百多块现金在手里了，如果不是忙活着上山蹲守那架大黑鹰，岳峰早就张罗着把隔壁村那杆16号挂管猎枪买回来了。 哥几个简单打完了招呼，小涛很熟练的将众人今天的收获清点出来，随后仔细的装到自行车后座的柳条筐里，骑上自行车去送货。 等小涛带着卖野味儿的钱回来了，找孟玉兰入好账目，然后家里众人掀锅盖吃饭，吃饱喝足，当天的款项分发完毕，众人就各自回家休息。 一般来说，八点半之前，团队众人就各回各家了，今天也是差不多的时间，等大家都走了，岳峰早早的上了自己西屋的炕上，补觉休息。 半夜一点，岳峰被老爸叫醒，岳峰起来用凉水洗了把脸，随后接过了岳磊手臂上蹲着的大鹰。 前面的一周时间，岳磊基本都是十二点之前就放下鹰睡觉了，今天儿子说要通宵熬鹰，所以岳磊睡得晚了一个小时。 此刻，手上的大红鹰也有了几分困意，往常这个点，它也该睡觉了。 岳峰端着大鹰初步适应了下手感，随后就开始一边用手抚摸鹰的前胸脯花，一边尝试摸鹰的脑袋。 野性颇重的大鹰，是很抵触被人摸头跟前胸羽毛的，毕竟在它的认知里，这都属于要害部位。 岳峰一碰，鹰就会精神一会儿，等状态缓和一些了，岳峰再摸一遍，连续几遍之后，岳峰的‘骚扰’从鹰头跟脯花，又扩展到了爪子，尾巴，后背等其他部位。 不管摸哪里，反正主要目的就是一个，不让鹰睡觉，并且让鹰逐渐适应人对它的触碰，降低鹰对人的戒心。 好多影视作品当中描述的熬鹰，就是鹰跟人大眼瞪小眼比拼意志力，好似人最后拼赢了，鹰就会屈服似的。 这种说法其实是不对的，其中有大量的手法细节，就比如岳峰这套上下其手的‘咸猪手’，才是熬鹰的真意之一。 训鹰的过程，就是给鹰程序化脱敏的过程，让它一点点的放开跟人的戒备，知道人不会伤害它，再配合着降体重减膘，下轴清膛双管齐下，慢慢的就能把鹰调整成不怕人、肚子里还饥肠辘辘的狩猎状态。 理论上来说，一只新训的猎鹰，最合理的状态是完全不怕人，肚子饿，而且体力储备还够去野外跟兔子野鸡正面对抗。 岳峰架着鹰，在屋里隔一会儿就换一个坐立的姿势，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等过了凌晨三点，鹰的困意明显就上来了，常规的触碰，理毛，甚至摸爪爪，鹰都没反应了，眼睛的眼睑闭起来，头脸的绒毛也彻底放松下来。 看到鹰彻底开脸了，岳峰再次换下一招。 转手腕！ 裹着鹰袖的手腕轻轻一转，手上的鹰失去平衡，就会挥舞着翅膀挣扎几下，这么一折腾，鹰立马精神了许多。 隔一会儿，岳峰就转一下手腕，一直不让鹰休息，期间搭配着各种手法触碰，尽最大的努力，消磨鹰的体力跟精神。 整整一夜，岳峰都没眨眼，一直到了外面天色放白，村里大公鸡打鸣了，岳峰这才松口气。 第一个大夜，这就算熬完了。 岳峰架着鹰从屋里走到了院子当中，先去西南角的茅楼撒个尿，随后端着鹰在院子里不紧不慢的踱步。 天一亮，鹰就精神起来了，昨天晚上岳峰没合眼，它也一点都没捞得着休息。不过生物节律在这里，天亮了，好似人饿过头了就感觉不到饿了类似，鹰也就重新变得精神起来。 这时候，院子里，外面的大街上，各种麻雀，小鸟等叽叽喳喳的声音陆续开始响起了，这大红鹰的眼睛，也变得活泛起来。 这种眼儿活的状态，跟驯熟的鹞子出门干活时四处张望还有所不同，一句话概括，就是肚子有些饿，本能的想要找吃的，但是，被人控制着，感觉还不太安全的一种矛盾的情绪。 看到这一幕，岳峰知道，熬了一个大宿的威力开始显现了。 岳峰果断架着大鹰回到屋里，随后用一块干净白棉布沾了水，在鹰嘴上滴了起来。 鹰一晚上没睡，早就有些口渴难耐了，见有水落到嘴边，它就吧嗒吧嗒嘴巴，一番尝试确定安全，很快就大口的喝了起来。 岳峰知道，这凉水是最下鹰野性的东西，只要鹰继续喝，他就一直给，直到鹰扭头不喝为止。 痛快的喂完了水，岳峰再次架着鹰来到了院子里。 坐一会儿，然后起来溜达溜达，溜达累了，再回到长凳上再坐一会儿。 前后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喝了水的鹰尾巴一撅，噗的一下，打了一根水条。 何为水条？正常的鹰打条，是有白有黑的状态，呈现一条直线，白色在近处，黑色在最远处的位置散落开。 而这架大鹰，从下网到现在，已经第八天没吃食儿了，肚子里早已经没了食物，再打条出来的，基本是类似清水状的粑粑，此为水条。 打完了水条，岳峰知道，给鹰开明食的机会来了。 他架着鹰转身回到了屋里，从锅台上取下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碗来。 小碗里是几块沙半鸡的胸脯肉，碗底下，有一点点瘦肉渗出来的暗红色血液。 岳峰单手从缸里取了一点水倒在碗里，随后端着碗就出了屋。 加了水之后，碗里的暗红色血液被稀释，成了淡淡的浅粉色，岳峰右手抓短鹰的两开，随后左手拿起一块红肉来，在鹰的嘴巴上蹭了蹭。 鹰不吃，只是习惯性的吧嗒着嘴儿尝了下肉上沾下来的血水。 清水下肚没有味道，可是这血水不一样呀，蕴含的淡淡血腥味，直接放大了鹰的饥饿感。 岳峰左手捏着肉，继续在鹰的嘴边勾引，这次不仅沾了血水，还故意在鹰嘴的钩儿上挂了一下。 鹰喙同样锋利，岳峰有意识的勾引，一丝肉丝就跟血水一起贴在了大鹰嘴边上。 大鹰吧嗒嘴喝水的时候，这肉丝儿就被吞咽下去。 第64章 开大食儿，下毛轴 尽管是很小的一点分量，但鹰也能感觉得到。 鹰吧嗒吧嗒嘴儿，好似有些意犹未尽。 岳峰见状，再次重复之前的过程，只不过这次力道更大，留在鹰嘴上的肉丝也更大。 几个回合下来，鹰慢慢意识到，似乎吃面前这个人手里的肉，也没有什么危险。 当岳峰再一次拿着肉往鹰嘴上蹭的时候，这大红鹰略带攻击性的啄了一口。 岳峰见有门儿，也不跟鹰抢，撒手就任凭鹰叼着肉在嘴里。 这么大的肉块肯定是一口吞不下去的，鹰低下头，然后抬起右爪，利用右爪子的大环，将肉踩在了脚下。 很快，大鹰就低头撕扯起了脚下的肉，火柴盒大小的肉块，很短的时间就全被大鹰吃到了肚子里。 第一块肉下肚，岳峰给鹰开明食儿的目的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岳峰没有立刻趁热打铁继续喂，而是端着碗进了屋，找到老妈帮忙。 “妈！鹰刚才在院子里开明食儿了！ 你帮我个忙，把剩下的这几块肉，都片成薄肉片，然后把我攒的那些细绒鸟毛，拿出一份来用水打湿混进肉里！” “行，我先给你弄！”正在做早饭的老妈应了一声，立刻放下菜板，给儿子切起了肉片。 一会儿功夫，岳峰要的食儿就准备好了。 老妈的刀把极佳，肉切的几乎半透明，非常轻薄。 岳峰用左手捏起肉片，再单手用肉片卷好鸟毛变成一个比小拇指指肚略大的肉卷。 左手捏着肉卷，再次递到了大鹰的嘴边。 大鹰已经一块肉进肚子了，克服了心理障碍之后，此刻明显不再纠结在人手上吃食儿的问题，习惯性的刁起肉就准备撕扯着吃。 不过这次岳峰不给它撕肉的机会了，右手在笼袖里死死地抓紧两开，就是不撒手。 鹰的爪子被两开固定着底下抓紧着呢，根本就抬不起来。 没有了爪子的辅助，鹰想要吃到肉，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直接吞咽。 岳峰做的鸟毛肉卷又不是太大的尺寸，轻松就可以一口吞下。 于是，大鹰叼着肉一仰脖，就将拇指粗的肉卷给吞了下去。 一卷下肚，很快岳峰卷好了第二卷，然后是第三卷，第四卷… 真正吃下去的净肉没多少，反而是泡在水里的绒毛，全都被大鹰吃了个精光。 一晚上，加上一早上的功夫，大鹰在岳峰的手里，就完成了开明食（露天状态下，在人手上吃食儿叫开明食儿），开大食儿（露天在人手上吃食儿，并且不用大环配合撕扯，直接吞咽相对比较大的肉块）两个成就。 前面也提到过，给鹰喂柔软的鸟羽，是给它下轴。 按照祖上传下来的下轴方法，其实训大鹰，最常用的是麻轴跟稻草轴，还有萝卜轴，冰糖轴这些。 麻轴是鹰把式把麻线入口咀嚼使其纤维变细之后，再经过开水蒸煮，最后用特殊的方法手工编成两头尖中间粗，类似蚕茧形状的线团，在鹰开了大食之后，将这麻线团裹在肉里，喂给大鹰。 稻草轴跟麻轴类似，只不过材质不同，这里就不详细展开讲了。 萝卜轴跟冰糖轴，稍微有点邪门外道的意思，虽然对鹰也有临时提升气头的作用，但是玩不好容易伤鹰。 这些不同类型的鹰轴，岳峰上辈子训大鹰的时候都用过，但是一番实战测试下来，最温和最自然的，还是用鸟羽沾水喂下去的这种毛轴。 麻轴稻草轴下了肚子之后偶尔运气差会散，在嗉囊中散了之后就没法吐出来，有时候会在肚子里呆十几二十天，这就是卡轴了，卡轴之后非常影响鹰的状态，严重地还会死鹰。 下毛轴就没有任何风险了，只要鹰的消化功能正常，头一天吃下毛轴之后，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那会儿，百分百的准时出轴。 出了轴之后的鹰，气头儿（狩猎欲望）会立竿见影的提升一个档次。 按照岳峰上辈子训鹰的经验，只要开始出了第一个轴，后面不出意外，大概四到五天左右，就能挂弦儿喊五十米的溜子，成鹰之前再大小食儿抻一下，等下地的时候，肯定杀气腾腾。 岳峰亲手伺候着大红鹰吃完了第一顿食儿，随后就端着大鹰出了家门，在村子里溜达起来。 岳家又养了大鹰，目前正在每天外出闯脸的事儿，村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嗉子里有食儿的鹰，端在手上格外的稳当，岳峰端着鹰就在村里溜达了一圈，直到六点多，准时回到了家里。 小涛跟孝文孝武他们也来家里吃早饭了，岳峰单手架着鹰，跟大家一起呼噜噜的喝着大碴粥，就着昨晚的剩菜啃着二合面的馒头。 吃饱喝足，小队四人扁上鹰带着包就出门上山了，岳峰也将手里的大鹰，交到了岳磊手里。 接下来几天时间晚上依然捞不着睡，岳峰两世为人，并不仗着现在身体年轻而过度的透支体力精神，鹰给了老爸并且简单的叮嘱之后，岳峰回到西屋的炕上，很快睡意涌来，沉沉睡去。 这一觉，从早上六点半，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多，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睡醒的岳峰，去外屋厨房锅里找了点午饭对付着吃了一口，随后出门去找父亲岳磊。 老爸从早上接过鹰到现在，鹰应该一直没下胳膊，岳峰现在睡饱了，自然是要替一下自己父亲的，毕竟岳磊此刻腿还没好利索，出来进去的，还要拄着拐，多少有些不方便。 岳磊此刻正在家门口的大树下架鹰闯脸呢，周围照例还是村里看稀奇的小孩儿。 “爸！鹰给我吧，你回屋休息一会儿！”岳峰招呼道。 “醒了？你妈在锅里给你留了饭，你吃了没？” “吃过了！鹰给我！” “好！”岳磊将绕在手指上的五尺一圈圈解开，随后脱下笼袖来，很小心的交到了岳峰手里。 岳峰端起大鹰，顺手就捋着大鹰的剑尾摸了一把。 大鹰昨晚上被这种‘骚扰’不知道欺负了多少次，此刻早已经完全摆烂了，老神犹在的蹲在岳峰的胳膊上，动也不动。 岳峰对这铁背红的表现很满意，这种状态就说明鹰对人已经不太怕了，只要膘情再降低一点，很快就能出状态了。 第65章 大鹰上性儿 端着鹰从下午三点多，一直在家门口外呆到了五点多，小涛父子跟孝文孝武哥俩也前后脚回来了。 今天轮到李文同用岳峰那架大青鹞子了，小涛爷俩刚跟岳峰碰面，小涛就兴奋的凑了过来。 “哥！猜猜我爸今天用你那架大青鹞子，逮了个啥？” “啥？还能逮着紫貂不成！”岳峰笑眯眯的问道。 “又逮了一只黄皮子！跟你上回逮的那只个头差不多大！就是在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水泡子附近逮的！”小涛非常自豪的说道。 “鹰没受伤吧？”岳峰听到逮了黄鼠狼，多少有点紧张，毕竟鹞子干这活儿，多少有点吃力。 “没受伤，听我爸说，这大青鹞可聪明了，一只爪子箍着嘴，一只爪子抱着头，等我爸跟上去的时候，这黄鼠狼的两只眼睛都被大青鹞给啄瞎了！” 岳峰听到这心头一颤，继续问道：“叔，你放鹰的时候，距离挺远啊？” 李文同点点头：“鹰放顺了，现在出去放鹰胆子大的很，这架大青鹞子，隔四五十米都敢放，就没丢过几次猎物！这黄鼠狼等我过去的时候，已经放弃挣扎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岳峰说：“行！没伤着鹰就好！回头皮扒了，肉拆下来喂鹰！家里现在这么多的鹰，每天的口粮也不是个小数目！” 之前那只黄鼠狼，是靠岳峰帮忙助拳，才轻松拿下的，现在第二只，确是大青鹞自己的实力，两只眼睛全部叨瞎，这大青鹞实战的本领又精进了呀！！ “哥，你手里这大鹰，啥时候能下地啊？我看它现在蹲的也挺稳当了！”小涛又问。 岳峰：“估摸着还得三五天，现在膘有点大，等体重降到两斤左右，应该就上性了！” “行，到时候我休一天班，跟你去放大鹰逮兔子去啊？”小涛舔着脸继续磨道。 一个不到18岁的少年，能沉着性子天天上山放鹰打小围，在岳峰看来已经很不错了，他也不想驳自己小兄弟的面子。 “行！到时候你跟我一起！不过放鹰逮兔子的地方，可就不是去山里了！” “那去哪啊？” “屯子边，地头儿上，垄沟里，小河边，树林边，小果园！这些地方都有兔子野鸡，上了山里，不下雪，反而不好找！” “行，你说咋地就咋地，全听你指挥！” “妥了！你进屋收拾收拾歇会儿吧！” “好！”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岳峰架着鹰也回了自己家。屋里掌了灯，一桌子人热热闹闹的吃饭，聊着白天的趣事儿。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几乎是第一天熬鹰的翻版，岳峰跟岳磊父子俩轮着班，换人不换鹰，一直就没让鹰合过眼。 虽然很消磨人，但效果还是很立竿见影的。 下轴第三天一早刚出了轴，岳峰给鹰喂食的时候，大鹰已经能轻松的跳拳。 接下来岳峰有意识的控制着跳拳的距离，第二把的时候，鹰已经能叫远两米了。 又是一整天的举架跟通宵熬鹰，第四天，鹰的溜子已经达到了十米，喂肉卷鸟毛的时候，吃食儿更是极为痛快，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 当天晚上，鹰已经彻底出来状态了。 老话说大鹰训够火候上性儿了，有几句通俗形象的描述，头赛松塔，眼似芝麻，裆毛盖腿，尾巴耷拉。 头赛松塔，说的是鹰脑袋上的毛，此刻不管是头顶，还是眼睛周围一圈，全都彻底蓬松散开，犹如松塔一般。 眼似芝麻，说的是鹰的瞳孔，眯成了一小粒，犹如芝麻一般。 裆毛盖腿，说的是老鹰裆部的羽毛，都会蓬松开，甚至两两条大长腿都遮盖住了。 尾巴耷拉，就是字面意思，鹰站在人的手上，尾巴合拢在一起，垂直朝着地面耷拉着，看起来就像一根笔直的棍儿。 一架大鹰出现描述中的表现，就代表着鹰对人的戒心已经彻底放下了，鹰的野性，也基本被消磨了七七八八。 这种状态的鹰，不怕摸，随便怎么摸怎么碰都没有反应，岳峰很满意铁背红的状态，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鹰。 尾巴上的铃铛叮当响，鹰连眼皮都没睁。 等时间到了半夜两点半，鹰更是直接把脑袋插到了脖子里去，彻底摆烂了。 岳峰看到这一幕，直到今天晚上就是最后的决战了，临门一脚，就在今朝！ 好多训鹰经验不够丰富的新手玩家，在看到鹰晚上在家出了状态之后，就觉得火候到了，早早的放下鹰准备明天一早起来下地出围，殊不知自己犯了习惯性的错误。 鹰彻底摆烂了，但是在成上鹰之前，并不能放任它睡觉，性格憨厚点的鹰影响可能还小一点，许多奸猾一些的鹰，晚上睡了两三个小时觉，第二天早上起来看似上了火候差不多，但差的哪一点，就足够让实战变成悲剧。 架鹰下地，看到猎物撒手放鹰，结果鹰象征性的追个几十米上了树，然后往下叫的时候爱答不理，再有点喜雀乌鸦之类的咋鸟捣乱，鹰远远地飞走了，只能两眼含泪望天空了。 鹰在晚上的表现，跟在白天露天室外的表现是不能完全等同的，为啥岳峰坚持在室外露天开食儿，开大食儿，就是因为这个。 举架不够，闯脸不够，鹰在屋里吃食儿好好的，见了天就不是它了，这种细节不是真正的训鹰高手，普通人是很难知道的。 话扯远了，镜头给回到岳峰这边。 只见大鹰脑袋插翅膀下耍无赖了，岳峰再次祭出转手腕大法不让鹰休息，一直等到了天色大亮，鹰在院子里出了轴儿。 岳峰将地上的毛轴捡起来捏开查看了下，食团软硬适中，水分适中，没有异味，也没有青绿等颜色。 这说明这架铁背红的膛已经清了，鹰状态不错。 岳峰将鹰挂好弦儿放到南墙根站架上，随后又端着喂食的碗来到了距离大鹰三十米左右的距离上，侧身，伸开手臂，右手捏着肉亮食儿。 嘿！ 一声口令。 下一秒，就看到大红鹰脑袋上下一点，随后展开翅膀径直朝着岳峰这边飞了过来。 第66章 下地不认猫儿？给铁背红补个课 鹰听到口令做出反应的时间极短，飞行姿态呈现一条直线，鹰贴着地飞，溜子极正。 以岳峰专业的训鹰眼界来看，这只大鹰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三十米的溜子抬手就来，出去成鹰基本也够用了。 岳峰故技重施，将食碗里的肉卷鸟毛全都喂给了鹰，随后又是一天一夜的举架。 第二天一早，岳峰架着鹰在村道上溜达了一圈，此刻的鹰，状态已经彻底出来了。 等回家吃过了早饭，岳峰喊上小涛，哥俩一个架着鹰，一个拎着一根曲柳木的细棍子，溜溜达达就出了村，来到了已经收割后的地头上。 “哥，今天我负责啥？”小涛随口问了一嘴。 “你这个活儿，以前叫赶杖！就是拿着棍儿，一边走一边敲打，等把兔子撵出来了，就大喊一声猫儿！！我听到之后就立刻放鹰！”岳峰非常耐心的讲解着。 “行，咱们走吧！先去哪？”小涛继续问。 “不用太远，就往前走，二狗子家的那片小菜地那里，周围应该就有兔子！”岳峰随手指了个方向说道。 “你咋知道的呀？咱也没去过！” 岳峰咧嘴一笑：“不要以为跳猫都在山上，实际上这个季节，村子周边野兔就不少！ 那片菜园子附近，地势比较平坦，周围也没啥杂物，旁边还挨着大道儿，还有东西吃，如果你是兔子，你会不会在那边待着？” 思维这么一转变，小涛瞬间理解了岳峰的意思。 “那咱走！” “你在我旁边走，不要超过我的身位，否则起来猫了，可能会挡着鹰的视线，一边走，一边敲打路边的草！说不定不等走到菜园子，就能撵起跳猫来呢！” “那我试试！” 小涛往侧面走了几步，跟岳峰拉开两个身位，随后很卖力的敲打着草堆儿，很像那么回事儿的赶杖走了起来。 还真让岳峰说着了，往前走了不到三百米，在路边的地垄沟里突然跳出一只野兔来。 “猫儿！！”小涛大喝一声，指着兔子的方向。 岳峰见状，立刻擎着手上的大红鹰准备放两开。 可是兔子从面前不到五米的地方起来，大红鹰根本就无动于衷。 这种情况，肯定是不能放鹰的，岳峰有点烦躁的撇撇嘴。 “咋回事儿？鹰状态不对啊？怎么看着兔子没反应的！” 小涛经过一段时间的放鹞子，对鹰的一些习性也有了初步的了解，看到岳峰手臂上的大鹰没反应之后，很快就意识到鹰的状态不太对。 岳峰无奈的点点头：“回去吧，今天这鹰成不上了！” “咋回事儿？鹰有毛病了，还是火候不到啊？“ 岳峰摇摇头：“不是鹰有毛病，是这架大鹰，在野外就没吃过兔子，所以它不认！” “这么大体格子，在野外没吃过兔子？不能吧？”小涛对岳峰的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 苍鹰在野外的食谱当中，本身就有野兔这个选项，这么大的铁背红鹰，刚带回家的时候，不管是峰哥还是岳大爷，都对鹰的品相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难道是个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 岳峰笑着摇摇头：“当年出窝的雏鹰，在野外没吃过兔子不是啥稀罕事儿！ 这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这只鹰捕食能力贼差，在野外做过尝试，但是努力许久没法成功的逮到兔子，所以它就吃不到兔子。 时间久了，鹰就认为兔子不是他的食物，再碰到也不认了。 第二种是一只鹰捕食的先天成功率贼高，捕捉中小型的野鸡、鸟类之类的猎物，很轻松就能填饱肚子，这种情况下，这只鹰就没有必要冒着更大的捕猎风险去跟兔子较劲了！ 鹰是飞禽，飞行速度远超兔子的奔跑速度，所以在野外追兔子不存在想要追，追不上的问题。 像我手上这只鹰的品相跟身体素质基础，没吃过兔子，肯定不是追到兔子干不过，用排除法得出结论，应该是第二种可能！” “那咋办啊？总不能好不容易训出来了，只拿它逮野鸡吧？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训仓房里栓的那架小鸡鹰呢！”小涛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岳峰解释道：“不用慌，不认兔子，想办法教教它不就行了！走了，回村里，我想个招儿，咱哥俩给铁背红补个课！” “还能给鹰补课的？”小涛眼睛一亮。 “能，也不费劲！先回去再说！” 哥俩兴致冲冲的下地，又早早的回到了家里。 刚进院子，岳磊正摆弄着岳峰给他栓的那架小秋花松子玩呢。 这小家伙现在成了岳磊的宠物了，端着大鹰的时候没工夫摆弄它，稍微闲下来一点，岳磊就把它架在手上，此刻小鹰早就跟人非常亲密了，浑身毛茸茸的像个小毛球。 “鹰成上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岳磊好奇的问道。 岳峰摇摇头：“别提了，这大铁背红，下网前没逮过兔子！我跟小涛出了村，在地头儿垄沟那边就轰起来一只兔子，结果这家伙见了兔子根本没反应！ 爸，咱家往年攒的那些兔子皮呢！我做个本子，给鹰认认！” “就在仓房西北角柜子上面放着呢！这鹰竟然不认兔子，那在野外的时候，打食儿一点都不愁啊！” “嗯呢！我也是这个看法，这三短鹰爆发力强，启动速度肯定快！” “用本子滚几回再说！” “好！” …… 简单交流几句之后，岳峰来到了仓房里，随后指挥着小涛，从旧柜子上面，找出一摞的兔子皮来。 这些兔子皮，都是以前岳磊跟李文同上山下套的时候，捎带脚逮的，这年头兔子皮也卖不上价，所以就晾干了在家里攒着，仓房里这一沓，至少有二三十张皮。 岳峰在皮子中简单的翻找了一下，选了一张个头最大的兔子皮出来，随后带着皮，又从草垛里抓了小半筐的草，让老妈孟玉兰帮忙缝一个成鹰用的本子。 所谓的本子，就是一个模拟实战用的假的猎物，把兔子皮重新缝起来，然后中间填上部分软草，然后喂鹰的时候，就在这个本子上喂。 第67章 认本儿 鹰吃过一两顿之后开始认本子了，然后再去野外空地上，拉着本子跑模拟实战一通，等鹰看到本子跑知道加速追了，就可以再次去实战成鹰了。 老辈儿训鹰人对新下地的大鹰不认兔子这种问题，有成熟的解决方案。 就算这一招还是成不上鹰，也不怕，顶了天就是多费点劲，搞一只活兔子，再给鹰强化下兔子等于食物的认识，怎么着也能把兔子给放上。 孟玉兰那一手针线活儿在村里都上数儿的，听完了儿子的要求之后，立马放下手头别的活儿忙活起来。 前后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一个惟妙惟肖的假兔子，就缝好了。 兔子皮中间宣好软草，岳峰故意在兔子脖子的位置拴上绳子，将整个脑袋都露在外面。 随后，第一顿认本子的饭就在院子里开始了。 只见岳峰右手架着鹰，左手当着鹰的面儿，将一卷卷好鸟羽的肉卷放到兔皮本子脑门的位置上。 在兔皮本子脑袋的位置，岳峰提前塞下了五六卷裹着鸟毛的肉卷。 鹰早已经到了能下地的火候，看到有肉，那是第一时间就要打蹿想要过来抢。 反正鹰能叫几十米的溜子了，也不怕它飞了，所以岳峰第一时间就撒开了绊子。 一旦撒开两开，这铁北红鹰立刻跳到兔皮本子上，大吃特吃起来。 岳峰没有干预，一边喊着叫远进食的口令一边任由大鹰把肉卷吞进肚子里。 等兔脑袋上的肉吃完了，大鹰还有些意犹未尽，岳峰这时候小心地掰开兔皮缝隙的位置，将里面提前塞好的肉给露了出来。 又是一通痛快的炫饭！ 前后不到三分钟的功夫，这只大宝贝就把今天正常喂鹰一半分量的肉吃到了肚子里，嗉子上也鼓起了一个核桃大小的包。 等鹰把这只本子里塞得肉都吃完了，岳峰用手套遮住鹰的爪子，随后将鹰本子摘了下来，悄悄地递给了小涛。 “小涛，你再偷偷把剩下的肉塞进去，兔子本子上栓好绳子，咱们再去下地滚一圈去！”岳峰架着鹰，充当着指挥的工作说道。 “好！” 很快，小涛就按照岳峰的指挥，重新整理好了本子，随后俩人架着鹰，带着滚鹰用的本子跟绳子，再次从小路出了村。 到了村外，岳峰特意找了一片亮堂点的地方，跟小涛说道：“待会儿你走到我前面十几米的位置把这个兔子本儿放地上，把绳子绷直！然后大喊一声猫儿，接着就拉着本子往前跑！我不让你停，你就别停！” “额，听懂了！这能行么？死的跟活的，难道鹰分不出来？” 小涛听懂了岳峰的安排，但是对这一套滚本子的操作持怀疑态度。 岳峰抿嘴一笑：“鹰不是隼，这玩意儿吃红肉拉白屎，智商其实没多高的！先按照我说的滚一圈试试，不行再换下一招！” “好！” 很快，哥俩就按照之前定好的思路执行起来，小涛拽着十多米长的绳子，拴着兔子的脖子，大喊一声猫儿之后，就甩开两条大腿狂奔。 说来也怪，明明只是刚才在家里院子中踩着本子吃了几口肉而已，但此刻大红鹰看到本子被拉着蹿之后，竟然真的有反应了。 下一秒，大红鹰猛地往前一打蹿（鹰发现猎物，从人的手臂发力往前跳跃启动的动作，叫做打蹿），岳峰顺势放开手中两开，任由大鹰追了上去。 前后差不多三十米左右的距离，这只大红鹰贴着地皮儿拼命的煽动翅膀，犹如一道红色的箭矢似的，朝着兔子本儿激射而出追了上去。 撑死只有一个呼吸的功夫，大红鹰已经犹如抓兔子似的，死死地踩住了小涛身后的兔子本儿。 之前叮嘱过不喊停不许停，小涛执行起来非常到位，尽管感受到兔子的分量不对劲了，但还是闷头狂奔，一步不停。 抓住了兔子的大红鹰，双爪死死地掐着兔子本儿，一双翅膀张开努力维持着平衡，一本儿一鹰，被小涛拉着狂奔。 岳峰从鹰抓住兔子本儿之后，一直就在观察着鹰下脚的位置，等看到鹰的爪子从兔子屁股挪到了脖子附近的时候，岳峰大喊一声：“停！” 小涛立马停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岳峰也不急着上前，站在远处静静地观察着鹰的表现。 这只干饭鹰在下网的时候，都是那种舍命不舍财的脾气，更别说现在肚子饿的要死了，踩着兔子本儿，第一反应就是去脑袋附近的位置找肉。 这一找，还真找着了，随后大红鹰就踩着兔子本儿的脖颈，低头一顿狂旋。 等鹰吃了几口肉了，岳峰这才慢慢的走到鹰的跟前儿，一边喊着进食的口令，一边慢慢蹲了下来。 踏踏实实举架熬鹰完成亲和度解锁的猎鹰，其实对鹰把式走到跟前是没有抵触心理的。 毕竟之前熬鹰的时候又是摸头摸爪爪摸尾巴，又架又转手腕的，多过分的事儿鹰把式在前面都做过了，现在只是在旁边看着吃东西而已，完全没有什么刺激性。 岳峰耐心的等着鹰吃完所有的肉，手套盖上鹰爪子，抓着两开将鹰架上了胳膊。 小涛还在喘着粗气，眼见岳峰把鹰端起来了，转头问道：“咋样？鹰表现如何？” 岳峰点点头：“这大红鹰很聪明，一次就认本儿了，表现不错！” “刚才我明明都感觉到鹰抓着本子了，你为啥不立刻喊停啊！”小涛挠着头，语气里颇为好奇的问道。 岳峰解释道：“抓着本儿了不假，但是落爪儿的位置不合适！鹰第一爪子抓的是兔子的屁股，这时候如果你停下来让鹰吃肉！鹰就会以为实战的时候，抓兔子屁股就行！ 你继续拉着本子跑，鹰为了维持平衡，肯定要张开翅膀调整姿态。 这时候，换爪儿到靠近兔子脖子的位置拖行中晃动的影响就小了很多。 为啥？因为绳子拴在本子脖子的位置，抓这里被拖行的时候鹰站的最稳当！” “你是想，让鹰在真正实战的时候，去抓兔子的脖子？” 小涛听完眼前一亮，看岳峰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崇拜。 第68章 老朱家的粑粑鹰要跑 岳峰：“对！包括在兔子脑袋的位置放肉卷，也是为了给鹰养成从脑袋开始进食的习惯！ 兔子脑袋上没啥肉，如果跑荒猫（在距离鹰把式比较远的位置·轰出兔子来叫做跑荒猫），鹰追远了拿住兔子，等人过去晚了，鹰就算开始吃了，也吃不了多少肉，不影响后面的继续出围！！” “哎呀，这里面都是学问呀！”小涛忍不住感慨道。 岳峰捋了一把大红鹰的尾巴：“嘿嘿，你以为放鹰那么简单啊！这里面的技术细节多了去了，好好学，等你学会了，也给你熬一架大鹰出来！到时候就不光能放鹞子了！” “真的？” 小涛很稀罕岳峰手里端着的大家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鹞子相比，这大铁背红无论个头儿还是模样，都长在了小涛的心尖尖儿上，别提多喜欢了。 “那有啥真的假的！还有好几架鹰就在仓房里拴着呢，你又不是没见过！ 现在天气还暖和，从赚钱的角度来说，放鹞子逮飞龙的赚钱效率是最高的！ 等天冷了，鹞子个头小，逮猎物势必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再去放大鹰来得及！” 说话间，岳峰用食指尖轻轻地挠了挠大红鹰的下巴颏，大红鹰很舒服的伸长了脖子。 “之前不是计划着，买枪，然后弄狗，上山打大围吗？放上大鹰了，咱们的计划是不是也要调整一下！” 小涛继续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聊。 岳峰：“你不会以为，大冬天零下二三十度，鹰跟狗都可以跟现在似的，每天都能上山吧？ 现在我训大鹰，是人家金主客户有需要，咱们帮忙赚人情，没办法！ 但是等天冷了，鹞子肯定没法天天这种强度干活儿的，哪怕贴满膘血食管饱，最多也就是放一天停一天，还要鹰的状态好身板硬才行！ 否则时间长了肯定废，天气冷了，消耗大，顿顿血食儿也补不起来的！ 到时候，肯定要找机会，把这几架鹰，都陆续训出来！” “好吧！”小涛点点头。“对了，上次我跟你说了陈炮打算卖枪的事儿，我爸托人去问了！” “买回来了？” 岳峰听完眉头一皱，我擦咧，难道让李叔给提前拿下了？ 这段时间李家爷俩放鹰也分了不少钱，如果说真是之前猜测的价格的话，李叔现在买得起了。 小涛摇摇头：“没！那个中间人替我爸磨了很久，陈炮还是没舍得卖。 他改主意了，跟带话的中间人说今年打算最后再上山打一冬天围，想要买他的枪等开春了再说！” “好吧！”岳峰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上辈子如果李叔买枪只是差几十块钱的话，临近猎季开始了，肯定会想办法借钱把枪买过来，就算不找老爸岳磊借，也会找其他亲戚朋友借。 几十块钱确实不是小数目，但是真想要凑凑，还是有办法的。 这种情况下，李叔也没买到枪，这就说明陈炮酒桌上说的话反悔了。 一把趁手的枪，在猎人的眼中，那可是自己的第二条命，如果不是生活发生什么变故，或者给枪寻到了好的主人，好多老猎人宁愿把枪挂在墙上生锈，也是不会卖自己的老伙计的。 “现在鹰也喂完了，咱们接下来干嘛？回家？”小涛看了眼大红鹰，又问。 岳峰点点头：“回去吧，明天早上继续下地成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明天就差不多了！” “好！回去呆着去！” …… 就在岳峰跟小涛哥俩下地用兔皮本子滚大红鹰的时候，另一边的朱二孩家，在训鹰的路上，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朱建设把朱二孩打的三天没下炕，养伤期间都是他在这熬这只鹰，等朱二孩能下炕了，爷俩也给鹰上起了强度，换人不换鹰，通宵熬。 这还是朱二孩让三弟从孩子堆里打听出来的训鹰核心技术，信息来源也很简单，就是岳磊在家门口大树底下给鹰闯脸的时候，无意间跟团队其他人说的时候，被小孩听了去，最后传到了朱家人耳朵里。 连续的通宵熬鹰，这只大老豹子的表现总算有了几分样子，慢慢的敢在手上吃食儿了，慢慢的敢在屋里跳拳了，慢慢的，在院子里没人的时候，也能犹犹豫豫的叫个十米远的溜子了。 眼看着大老豹子的表现越来越好，在完成了15米的叫远之后，朱建设跟朱二孩爷俩一合计，决定架着鹰下地找个猎物试试去。 这段时间，岳峰家训鹰上山打小围挣钱的事儿都在村里人眼皮底下看着呢，虽然训鹰核心的技术不会外传，但是一些大致的步骤，只要有心还是能留意到的。 村北的大豆田里，成熟的大豆早已经被村民收割完毕，大片的地垄上只剩下贴着地面几公分长的豆秸茬儿，这地方因为靠近山脚下的这一边，所以平常野鸡活动不少。 爷俩缺乏放鹰经验，第一次给大老豹子成鹰，就选择了一个地狱难度开局。 这年头，山下的村子周围，野鸡还真不少，朱建设架着粑粑鹰出了村，距离那片大豆田还有几百米远呢，就听见咯咯咯一阵大公野鸡的叫声，随后羽毛鲜艳的大野鸡就从远处起飞，朝着山脚下的方向飞了出去。 这时候，朱建设手里架着的粑粑鹰，还真被这大野鸡给吸引了目光。 毕竟换什么鹰来，整宿的不给睡觉，不给吃饱，在野地里冒冒楞的见了飞的野鸡也会感兴趣。多大的鸡也归鹰管，粑粑鹰也是鹰，这是血脉里的印记。 朱建设眼看有戏，非常果断的撒开两开然后一扬胳膊。 就看到那粑粑鹰在朱建设的手上一个趔趄，扑闪着翅膀稳住身形，随后朝着野鸡飞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说是追，其实客观点描述，用飘过去形容更准确一些。 这粑粑鹰的平飞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只见粑粑鹰忽闪着两扇大厚翅膀，慢慢悠悠的追了二十来米，随后很突然的扭头调整方向，朝着山脚下的树林飞去。 原本爷俩还对鹰的表现挺满意呢，看到鹰追了没几米就扭头逃跑，立马急眼了。 第69章 飘鹰跟成鹰 “卧槽，这大老鹰要跑！”朱建设低喝一句，甩开两条小短腿儿就朝着鹰飞走的方向追。 朱二孩眼看自己亲爹去追了，跟在后面也快速的追了上去。 这个季节，穿的鞋子还都是不加棉的单鞋，在满是豆秸茬的地垄里奔跑，那是一跑一个不吱声。 豆秸茬锋利无比，不紧不慢的走，还不至于出问题，但是不管不顾的奔跑，很快就踩到了硬茬扎穿了鞋底。 朱建设还好些，常年在地里劳作，脚掌跟脚后跟上早已经有了老茧，偶尔被扎到，也只是些微有点痛感。 朱二孩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刚追出去没三十米，就踩到了一根硬茬，直接给脚心扎出了血来。 “哎哟！扎脚了！！” 朱二孩惨叫一声，不敢再往前追了，这一垄大豆走到边还有一百多米呢，如果任由扎下去，那脚丫子还不被扎成了漏勺。 朱建设扭头看了一眼儿子，不满的喝骂一声废物，依然闷着头继续追。 别看粑粑鹰飞的不快，但是这速度是相对于其他鸟类来说的，人靠两只脚追，哪怕博尔特来了，也追不上啊。 朱建设最后眼睁睁的看着折腾了爷俩半个多月的大老鹰，飞到了山杨树林子里。 鹰进了林子，朱建设也不甘心，继续往前追，一边追，一边抬头往树上找。 这个季节树上的叶子都落了大半了，距离阔叶林落干净叶子，只差一场北风天。 在朱建设的不懈努力下，还真让他给找着了，粑粑鹰落在了一棵高大的山杨树上。 看到鹰了，朱建设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在院里可是能叫十几米的，这么远，鹰应该能叫下来。 想到这，朱建设从兜里掏出用白菜叶子裹着的老鼠肉来。 “嘿！” “嘿！” “嘿！” …… 不管朱建设怎么扯着脖子喊，树上的粑粑鹰就跟聋了似的，根本充耳不闻，毫无反应。 老话说膘大扬飞瘦不拿，手功不到就躲茬。训鹰的时候功夫不到家，平日里积攒的细节，都会在实战下地的时候体现出来，并且一次性兑付清零。 日常养鹰做不到下轴清膛，室外举架跟闯脸不到位，外加对鹰的膘情毫无掌控能力，鹰在室内或者周围熟悉的院子里，还能多少听点招呼，等到了现在这种山林大树的环境，鹰彻底自由了，哪还会听你这个半吊子把式招呼。 朱建设扯着嗓子足足喊了十多分钟，树顶上的鹰依然无动于衷，朱建设一生气，直接从背包里找出一截绳子来，套在腰上又绕树干一圈，就准备爬树。 对山民来说，爬这种粗点树不是啥大问题，打松塔，摘松茸等操作，都要求山民会爬树这个技能。 朱建设在采山货的村民中，还算爬树比较利索的，既然鹰叫不下来，那人就爬上去把鹰取下来。 想法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朱建设费了大力气爬到了树的三分之二处。 在距离粑粑鹰还有三四米的位置，一直蹲在那里没动弹过的粑粑鹰感受到了危险，轻飘飘的一跳，然后飞到了隔壁不到十米外的另一棵大树顶上的位置。 这下，给朱建设彻底气疯了。 “草！老子天天绞尽脑汁逮老鼠喂你，你特喵的在家里装的那么听话，出来下地干活了，说飞了就飞了！ 嘿！嘿！嘿！你给我下来！ 嘿！嘿！嘿！嘿！嘿！ …… 我草你大爷！！” 喊鹰的口令声音再大，结果也是个无济于事，朱建设连翻的尝试过后，彻底放弃了。倚着树枝大口的喘着粗气。 又过了一会儿，脚底板被扎了两个洞的朱二孩，此刻一瘸一拐也追了上来。 看到上了树的老爸正在那喘粗气，朱二孩很快也发现了不远处树梢上的粑粑鹰。 既然拿着肉喊不回来了，那就用弹弓试试，万一打到不是要害的地方，养两天还能养好呢！ 想到这，朱二孩掏出自己的弹弓，装了一颗泥丸朝着粑粑鹰就射了过去。 十几二十米的大树，中间还有好多树枝阻挡，朱二孩的泥丸打在了距离粑粑鹰二十公分外的一根树枝上。 泥丸碎裂，溅起的粉末打到了粑粑鹰身上，鹰感受到了危险，很快忽闪起翅膀远远的飞走了。 这次飞就不是在树顶之间短距离飞行了，而是直接迎着太阳，消失在了天空边际处。 这下好了，朱家爷俩真应了那句话了。 一朝恋上鹰，两眼含泪望天空。 从爷爷家偷的大鹅，半个月来每天吃的老鼠肉，十多个日夜的举架熬鹰，一切的努力都随着粑粑鹰的远走高飞化成了泡影。 唯一留下的，恐怕就是那张年底过来讨要的4.5元欠条！ ……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岳峰就跟小涛哥俩早早的架上鹰出了家门，昨天去成鹰撵起兔子来的地方，今天继续过去趟一遍，野兔子这玩意也是有活动范围的，只要不被逮住，没有遇到致命的危险，今天在哪片活动，明天也不会换太远。 又是一个大夜没睡觉，今天早上出了轴的大红鹰状态已经彻底达到了出围前的巅峰，脑袋上的羽毛全都散开了，站在人的手上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小涛还是跟岳峰哥俩并排赶杖往前走，在经过昨天起来猫的那篇区域，稍微停顿了一下，今天猫没在这里，继续往前找。 又往前走了大概两百米左右，在一处地垄头儿的位置，岳峰一脚迈下去，从脚边起来了一个兔子。 “猫儿！”岳峰大吼一声，顿时将端鹰的胳膊绷紧。 经过昨天的认本跟下地滚本子，大红鹰已经知道兔子也是自己的食物了，今天一早看到从脚下突然窜起来的兔子，立马一个打蹿，就要追。 这时候，就看出岳峰放鹰的手法娴熟来了。 在大鹰打蹿发力的时候，岳峰手臂给鹰一个往前顶的力道，借着这个力道，大红鹰起步的速度稍微快了一些。 一道红色靓影闪过，还不等小涛反应过来呢，就听到十米外的地上，传来了犹如婴儿啼哭一般的兔子惨叫声。 对，你没听错，兔子绝望之后的惨叫声，跟婴儿啼哭非常像，可能好多人以为兔子是哑巴，甚至好多养了好多年兔子的养殖户，都没听过兔子扯着嗓子叫。 但有过跟着大鹰放兔子经历的人，都听过这种似哭非哭，犹如儿啼的声音。 “草！逮着了？？”小涛听到兔子叫，立马就要往前冲想要去给鹰帮忙。 “你站原地别动！”岳峰立马一声低喝，将小涛喊在了原地。 第70章 蛮力干活儿的铁背红 小涛最大的好处就是服从命令，听到招呼只迈出去一步，就站在了原地没有继续往前走。 “鹰刚成上，多少还是会紧张，急着过去，它以为你抢它的猎物，害怕了会撒爪！” 岳峰也没急着上前，反而是给小涛讲了其中的一些道理。 “奥奥！我放鹞子放习惯了，嘿嘿嘿，下不为例！”小涛挠挠头，嘿嘿直乐。 大概等了十秒钟左右，岳峰这才迈着小碎步慢慢走了过去。 再看地上的鹰跟兔子，岳峰看到之后一阵无语。 昨天滚兔皮本子时候教的好好的，但是这大红鹰下地实战了，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 麻蛋，好好的兔子脖子脑袋它不抓，两只爪子一只抓着屁股，一只爪子按着屁股上方的兔子后腰。 这时候，就看出这大红鹰的体格健壮核心力量足够强来了。 换成普通的大鹰，这种姿势抓着兔子，兔子还是有行动能力的，肯定会玩命的逃跑挣扎。 但是这大红鹰一力降十会，双爪的力量足够大，两只爪子箍死了之后，哪怕落爪的位置不对，阻碍兔子逃跑的姿势非常别扭，依然成功降服了这只倒霉兔子。 等岳峰走到跟前的时候，大红鹰正死死地踩着兔子，不停的低头快速打毛呢。 前后十几秒的功夫，兔子屁股位置上，一片兔毛都快被大鹰给薅秃了，那造型，乍一看就好像家里得了皮肤病的宠物狗狗似的秃了一块，露出底下的香灰色皮板儿来。 岳峰扫了一眼兔子，目测这只兔子个头儿在三斤左右的样子，应该是去年繁殖的崽子。 这种兔子奔跑速度快，反应灵活，新鹰下地碰到了，属于不太好应付的那种目标。 但是这兔子有点倒霉，赶杖的人脚边踢球踢出来的，大红鹰速度又极快，兔子一身的本事根本就没使出五成来就被抓着屁股按住了。 岳峰慢慢上手，右手攥紧了兔子的后腿儿之后一使劲，嘎巴一声，兔子腰就被折断了。 随后岳峰在兜里一摸，取出一把小刀来。 “慢慢过来吧！走道在鹰前面一侧，不要走鹰屁股后面！”岳峰提醒了一句。 “哎，好！”小涛应了一声，很快朝着岳峰走了过来。 等小涛走到跟前了，岳峰这才抄着小刀，在兔子心脏的部位扎了一刀，随后用刀划开兔子脑袋跟脖子部位的皮肤、任由大红鹰啄食新鲜的兔肉跟富含营养的兔血。 在大红鹰吃食儿的时候，岳峰给小涛解释道：“新成上的鹰，只要它干活儿的时候气头正，第一顿一定让它吃饱！ 鹰吃的越饱，捕猎的信心越足！不要心疼猎物，也不要在乎那点肉！今天成上鹰了，让它吃个大满嗉！” “那…还给它下轴吗？我兜子里还带着提前准备好的肉卷呢！”小涛听到岳峰这么说有些疑惑，毕竟这番话跟来之前的准备，有点出入。 岳峰答道：“轴是每天喂鹰必须要喂的，定时出轴，才能保证鹰膛清！” “你总说清膛清膛，这个清膛，到底是啥意思啊？难道鹰的肠胃肚子里，有那么多脏东西吗？”小涛歪头问道。 岳峰笑着摇了摇头：“这里聊正事儿之前，不得不感叹一下汉语的博大精深！ 所谓的清膛，并不是说鹰肠胃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么简单！ 而是泛指一种状态！” “什么状态？” “清膛，实际上是指鹰的整个消化系统，保持着一种高效的运转方式！ 出轴这种行为，野外的鹰也是有的，平常吃到嘴里消化不了的骨头，毛发，甚至异物等，第二天都会吐出来！ 这种吐出食团来的行为，除了清除体内的脏东西之外，还有促进肠胃蠕动，增加消化液分泌等作用！ 鹰的整个消化系统保持高效运转，那鹰的状态就会好，更利于鹰把式的把控跟调整，在下地之后，鹰干活儿的效率也更高！ 现在我考考你，第一次成鹰，又要让鹰吃饱吃好，又要不耽误下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额……” 听到岳峰给临时出的题，小涛眉头微皱，有点被难住了。 “要不然，盖上手套，换带来的食儿？”憋了半天，小涛给出一个听起来明显有问题的答案。 岳峰摆摆手：“算了，不难为你了！先把做的食儿给我，再耽误会儿，鹰该吃饱了，看好啊，看我怎么做！” “奥！”小涛应了一声，从背包里取出白菜叶子包着的鹰食来。 岳峰接过来之后藏到了自己背后，随后将肉卷用手背遮着藏在手心里，慢慢的靠近了鹰正在进食下嘴的血肉部位。 下一秒，岳峰用肉卷在新鲜的兔子血里蘸了蘸，原本的水泡肉裹鸟羽，立马变成了红彤彤的带血肉。 “嘿！” 岳峰喊一声喂食的口令，随后将肉卷递到了大鹰的面前。 这种喊口令给肉吃的操作，在之前的喂食中早已经变成了常规操作，大鹰也不抵触，立刻张嘴接过肉卷，一仰脖子吞到了肚子里。 接下来岳峰如法炮制，将第二第三第四卷肉卷，全都蘸着兔子血喂给了大鹰。 等带出来喂鹰的肉卷全都喂完，鹰也已经吃了个八分饱，下轴的任务完成了，岳峰也没限制大鹰继续进食，又在野兔脖子跟脑袋附近撕扯了零碎的兔肉吃了一会儿，大鹰彻底吃饱，停止了进食。 岳峰这时候顺势用笼袖盖住鹰的爪子，将猎物摘了下来。 吃饱喝足的大红鹰，此刻头脸，前胸，全都沾染了兔子血，站在岳峰的手上，杀气更重，哪怕不懂鹰的人见了，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威势。 “行了，今天任务完成，回吧！回去把兔子收拾一下，晚上咱们用兔子炖萝卜吃！” “嘿嘿，那感情好，走！！”小涛把这只除了头脸几乎没动的兔子往兜里一装，跟着岳峰就回了家。 今天成上鹰了，回家的脚步感觉都轻快了许多，作为能上鹰谱的极品猎鹰，这铁背红当真是给力，一路上岳峰哼着小曲儿，非常得意。 等回到了家里，老爸岳磊又在院子里架着小松子晒太阳呢。 “鹰成上了？这大红鹰逮的咋样？”这次不用问也知道成鹰结果了，岳磊看到大鹰头脸上的血迹之后好奇的问道。 第71章 周家来人 岳峰咧嘴一笑：“嗨，别提了！脚边踢皮球赶起来一个兔子，窜起来还没十米呢，就被鹰按那里了！ 这鹰没逮过兔子，干活儿全都是蛮劲儿，等我跟小涛听着兔子叫的时候过去一看，您猜怎么着？” 岳磊撇了儿子一眼颇为不悦：“小兔崽子还跟我卖关子，说人话，再嘚瑟，我削你昂！” “嘿嘿，只见这大鹰一只爪子抓着兔子的屁股，一只爪子箍着兔子腰，就靠蛮力按着兔子的下三路，把兔子给踩叫了！” 懂鹰逮兔子的都知道，只有兔子觉得彻底绝望的时候，才会发出那种惨叫，但凡有一点挣扎逃脱的机会，它都不带叫的。 大鹰逮兔子，一般都是用技巧降服猎物的，像大红鹰这种纯靠蛮力能把兔子降服的，还真少见。 “多大的兔子？”岳磊听完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 岳峰没说话，给小涛一个眼神。 小涛立刻从包里将兔子给取了出来。 “也不是太小啊，这兔子得三斤到三斤半！” “嗯！这鹰回头放顺了，应该也是个好手！今天成鹰顶了个大嗉，晚上再熬一宿，明天争取下地逮两只，后天差不多就能放顺了！”岳峰一边捋着鹰尾巴，一边碎碎念道。 “哟，都在家呢？” 正当岳峰小涛还有岳磊三人在院子里聊天的时候，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推开了岳峰家的大门。 岳峰扭头一看，看清人脸之后，前一秒还带着笑意的表情，立刻清冷了下来。 “我当谁呢，原来是周叔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岳峰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 “嘿嘿，好说好说！岳磊兄弟，最近腿上的伤养的咋样了，这段时间一直忙，也没得空，今天正好有空，过来看看你！” 周建军假惺惺的关心几句。 “空着爪子来看人啊，你们老周家还真懂那人情世故呢！”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小涛也跟着阴阳起来。 周建军今年四十二岁，是村里有名的能人，周家是村里的老户代表之一，周家，张家，王家在村里都是老户大姓，人丁众多，颇有声势。 之前岳峰去林场上班的活儿，就是岳磊花钱托他给找的，当时拿钱的时候大包大揽胸脯拍的震天响，岳峰去干了没几天，无缘无故的就受了排挤，岳峰气不过，就跟找茬的人干了一仗，结果被那帮盲流子围殴打昏了过去。 要知道，当时给岳峰找林场活儿的时候，周建军可是拿了岳家四十五块钱！ 号称先进去干着，等有名额了，就给岳峰安排一个正式的编制。 可是等岳峰受伤回家之后，这个周建军再也没露面，没想到今天竟然主动登门了。 岳磊同样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周建军一眼：“小涛咋跟你周叔说话呢，没规矩！ 你周叔有这个心就行，东西不东西的不重要，现在咱家里也不缺这点东西！ 建军啊，我这腿脚也不利索，就不招呼你进屋了，这回来找我有啥事儿，是来退给小峰安排工作的那45块钱的吗？” “岳磊大哥，你说着话可是让兄弟没脸张嘴了！ 小峰去林场的事儿我确实脱不开干系，这钱我自己只留了十块，剩下的都给林场的把头请客送礼做人情用了，那个王二虎特喵的不地道，收了我的礼，把我也坑了！ 听说小峰挨了打，我也去林场找他来着，结果那孙子喝多了酒，连我也打了一顿，不信你看，我这手上的血痂还没好利索呢！ 这次过来，就是来送剩下的钱的！ 事儿没办好，算我周建军欠你家一个人情，咱们都是屯里屯亲的，有情后补，早晚肯定给我大侄子找补回来！” 说话间，周建军从兜里掏出两张五块的纸币来，当众递到了岳磊的手里。 花了45，退回来10块，还有三十五块不翼而飞，但是拿到钱的岳磊脸上表情明显缓和了不少。 “行，好赖你也给了个说法，给小峰找工作这亏我们家也就认了！”岳磊将纸币揣进了贴身的兜里。 周建军还了十块钱，还指望着岳磊能把他让进屋，然后找个话题继续往下扯呢，但是没想到岳磊收了钱，依然没有招待周建军的意思，就这么坐在院子里，摆弄着手里的小松子儿。 场面一时间多少有些尴尬。 大概过了这么三十秒，周建军有点绷不住了。 “额，那什么，这是小峰刚训的大鹰吗？看起来还真威猛呢，比村里的五彩公鸡还漂亮！”周建军没屁搁楞嗓子说道。 岳峰点点头：“是啊周叔，眼看入冬了，家里也没啥活儿！养着玩！” 依然还是不给话头的态度，周建军不知道咋接话，局面多少又有些僵持。 不过周建军之所以是村里公认的能人，这唾面自干的厚脸皮还是有的。 眼看岳磊父子完全不接招，也不问还有没有别的事儿，周建军只好硬着头皮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那啥，其实这次我过来，除了来送钱之外，还有个小业务，想要帮忙牵个线儿！这玩意儿干好了，也不少挣钱呢！”周建军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啥业务啊，周叔？”岳峰知道周建军没憋着好屁，但也好奇对方想干嘛，所以就问了一嘴。 上辈子岳峰从出了事儿之后，一直到岳磊意外身故，这个周建军可都是没有露面过的。 孟玉兰去周家找了几次，也都打太极碰了软钉子没有结果，到后面孤儿寡母的，更没法跟村里的大户周家抗衡了，事情拖到最后不了了之。 “我有个市里军管会的朋友，四处打听谁会训鹰呢！想要找人帮忙买几架训好的猎鹰！正好我听说咱家祖上就懂这个，现在也每天架鹰出围，所以就过来问问，咱家的鹰卖不卖？” 听到周建军这说辞，岳峰瞬间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了。 嘴上说是市里的朋友托他帮忙，实际上九成九是眼红岳峰现在带着人放鹰挣钱这项业务。 毕竟岳峰刚在村里买了新自行车的事儿还没过去多久，现在又栓了大鹰每天在村里架鹰闯脸溜达。 周家人琢磨着有利可图，有想法了呗。 第72章 岳大忽悠 “奥奥，我还以为啥事儿呢，想买鹰啊，这倒不是啥大问题！咱家现在不缺鹰呢！” 岳峰听完之后脑袋里光速的思考了一圈，不等岳磊张嘴，就提前接过话头来。 知子莫若父，岳磊听儿子这么一说，立马也不吱声了，先听听儿子咋想的再说。 “真能卖？” 周建军见岳家人对他态度爱答不理的，还以为这事儿没戏呢，没想到大概一说，岳峰竟然看起来还挺感兴趣。 “能啊！您那个朋友，想要买逮啥的鹰？ 我家里有逮雀的松子，逮沙半鸡跟飞龙的鹞子，还有逮野鸡野兔的大鹰，只要钱到位，都好商量！！”岳峰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见大哥表现得有点上头，小涛有些沉不住气了，低声喊了一句：“哥！！” 岳峰只当没听到，不动声色给了他一个别说话的眼神，小涛果断闭嘴。 “能逮雀的松子多少钱？逮飞龙的鹞子多少钱？逮兔子野鸡的大鹰，又多少钱？” “全活放熟的成鹰，松子150，放得好，一天逮二三十个麻雀不在话下！鹞子400，现在家里正在放得，一天平均三十只沙半鸡或者飞龙左右！大鹰的话，就不太建议买了，这个太贵！”岳峰半遮半掩的报了个天价。 “太贵是多贵？” “我手里这只大鹰，想要的话一口价3000块！” “多少？鹞子400，大鹰3000？你这鹰是金子做的？” 哪怕周建军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报价之后，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年头儿，盖一座四间的新房子，也花不了一千块钱，一架猎鹰，敢要三千块，这特么的简直抢劫呀。 岳峰也不生气，咧嘴笑着解释道：“账不是这么算的！ 你看啊，就拿这逮飞龙的鹞子来说，一只鹞子四百块，听起来价格很吓人。 但是您知道，我这鹞子一天逮飞龙，能给我赚多少钱吗？ 一只全须全尾活的飞龙卖到城里鬼市去能卖一块多钱，三十只就是三十多块！ 十多天的功夫，就能把买鹰的钱赚回来！这么算的话，您还觉得贵吗？ 再说这大鹰，逮一只四五斤左右的跳猫，不得值两三块钱？野鸡也能值两块钱，再加上沙半鸡跟飞龙大鹰也都能通杀。 现在山上野鸡兔子啥的那么厚，架着鹰出去一天，少不少的，不得挣个五六十？ 一天五六十，一个月多少？也就撑死俩月的时间，这本钱可就全都回来了！ 一架鹰能养多久，小鹰保守说十五年，大鹰更是三十年往上，咱就按十年算，这架鹰能给家里提供多少产值？ 周叔您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份上，您还觉得我要的价贵吗？” 别看岳峰这家伙平日里跟亲人朋友相处的时候表现的人畜无害，对利益似乎也不太在乎，但那只是岳峰仁厚的一面。 面对坑过自己家的敌人，岳峰那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黑。 在他的一通现场算账鬼扯忽悠下，还真给周建军给镇住了。 在周建军来岳家之前，他就提前打听过了，张家孝文跟孝武兄弟俩最近在跟着岳峰上山放鹰确实赚了钱，而丰城黑市那边，偶尔有卖飞龙鸟的，行情价格也确实一块多。 周建军心底快速的盘算了一下，还真别说，岳峰算的这个账，并没有多大的水分。 放鹞子十来天就能回本，回本之后一天就能挣三十多，一个月就是九百，一年就是妥妥的万元户呀！ 啥事儿就怕过度脑补，这一番脑补下来，周建军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行吧！那我把你这边情况，跟我那个朋友说一下，看看他什么态度，如果有想法的话，到时候我再过来！” 岳峰：“行！” “对了，买了你家的鹰，是不是训鹰的技术也要给支持啊？我朋友只是自己喜欢，从来没养过，万一买回去不能干活儿咋办？” 周建军再次提出了一个敏感的问题。 岳峰咧嘴笑笑：“这事儿不用担心，鹰都是放顺了的，啥意思呢，就是你朋友拿回去之后，直接带着鹰上山就行，见到猎物就撒手，鹰就把猎物给逮到了！ 人追上去，拿一点肉片换下猎物，让鹰休息几分钟，就可以继续干活了！ 放鹰确实有些手法上的技术，你这个朋友如果确定要买了，觉得心里没底也可以跟着我上山现场教学一下！” “好，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问好了再来！” “行，不再玩会儿了周叔…” “你们玩吧，我先回！” 目送周建军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岳家，岳峰直接给送到了家门口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家跟岳家关系多亲密呢。 等周建军走远了，小涛跟岳磊憋了好久的疑问一股脑问了出来。 小涛：“哥，你真要把鹰卖给周建军啊？” 岳磊：“小峰，这个周建军没憋着好屁，你可别上了他的当！” 岳峰咧嘴一笑，架着鹰推开了北屋的门，然后站在门口道：“进屋里说！” 几人前后脚进了屋，岳峰这才压低嗓子小声说道：“我知道这个周建军没憋着好屁，这是眼红咱们放鹰赚了钱，来打探消息呢！” “那你还愿意把鹰卖给他！” 岳磊刚才差点就打断儿子的话了，现在语气中满是对儿子刚才一番推销的不满。 岳峰眼睛微微一眯，冷冷道：“他周建军坑了咱们家，我还没去找他算账呢，现在他主动凑上来了，我肯定不能饶了他！” “卖给他鹰也不算坑了他啊？咱家里的鹰，鹞子都是放顺了的，大鹰今天也成好了，虽然价格高点，但这不是把下金蛋的鸡给卖了吗？ 他把鹰买走了，咱们自己人用啥？ 再说这么极品的铁背红，卖了你舍得吗？”岳磊还是没转过弯来。 岳峰道：“刚才说价格的时候，其实我已经给他下好套了！只是你们没注意而已！ 我说鹞子卖400，一天能赚三十，大鹰卖3000，一天能赚五六十。 如果他们真想掏钱买鹰上山出围赚钱，聪明人的选择是买啥？” 第73章 鬼迷心窍 “当然是买鹞子了！我这个放鹰手把不咋地的，一天还能逮二三十个鸟呢！十来天就赚回本钱来了！”小涛不假思索的说道。 “对！九成九是买鹞子！咱们家，五架鹞子，每天都闲着一架呢，小涛如果不上山，就是闲着两架！ 后面只要是逮常规的猎物，我肯定会用这架铁背红大鹰，那架大青鹞子不就闲出来了！ 咱们把最好的鹰留下自己用，然后最次的那俩麻鹞子，想办法卖出去！ 到时候，既淘汰了次鹰，还能狠赚一笔钱！” “可是，鹰卖了，姓周的人，也会上山跟咱们竞争，到时候咱们卖野味儿的销路咋办，万一受影响被压价，甚至被挤走呢？ 放鹰的手艺教会了外人，咱们可就没有优势了！”小涛还是忧心忡忡。 岳峰咧嘴笑笑：“放心，就算咱们放顺的鹰，交到一个新手的手里，他也养不了几天就得丢！ 家里这些鹰，每天要伺候，做食儿，要下轴儿，早晚还要举架，这些技术里面的细节我不说，外人咋知道！ 鹰现在放顺了，这些东西偷懒个一天两天问题不大，我估摸着，最多用不了三四天，鹰调理不明白，指定出问题！” 听完岳峰的解释，这下岳磊跟小涛俩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岳峰这算计，绝对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了。 利用的是自己对猎鹰猛禽的习性了解，鹰可以卖你，上山放鹰的基础手法也可以适当的教给你。 但是幕后如何伺候鹰，如何保持鹰跟把式的亲和性，这些东西岳峰不说，外人可是不知道的。 等鹰买走了出去放几天，因为日常的伺候不到位，鹰反性丢了、跑了，伤了，甚至死了，那岳峰可是一丁点的责任都没有，就算官司打到首都去，岳峰都稳赢。 毕竟，这年头就算借猎狗上山，还有丢狗的时候呢，狗可是家养的，对主人忠诚无比。 而猎鹰呢，哪怕不懂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儿桀骜不驯，生性高傲，东西卖给你的时候一切正常，到你手里瞎摆弄玩废了，怎么着也怪不到卖家的头上。 …… 另一头，前来打探口风的周建军，出了岳峰家门口之后，几乎以一溜小跑的速度往家里赶。 他嘴里那个市里有个朋友想买鹰，纯粹是信口胡诌的借口，真实情况就是他想给自己家以及二哥家的孩子，找个稳定挣钱的活儿干。 连张家张孝文跟张孝武两兄弟都能跟着岳峰放鹰赚钱，他们周家人差啥了？ 为了能把天聊下去，周建军甚至还把早就踹进兜里的钱重新吐了十块出来，这对向来算计极深从不吃亏的周建军来说，也算难得了。 急匆匆的回到家里，周建军指使着儿子周瑞去把二哥一家人都喊了过来。 周建军的二哥叫周卫国，今年已经55岁了，当过兵，复原之后回村里当了木匠，他家有四个孩子，前面三个都是姑娘，在周建军37岁的时候，有了儿子周小宝。 老来得子，又是家里的老疙瘩，所以从小到大，周建军对小儿子非常溺爱。 听到侄子周瑞来喊人到家里有大事儿商量，周卫国领着媳妇，带着家里的儿子，就去了老三周建军家。 “老三，啥事儿啊，这么火急火燎的，我问小瑞，小瑞还不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周卫国毕竟要比三弟大许多岁，所以言语间要稳当的多。 周建军示意儿子关上门，随后这才说道：“我听到了个消息，张家的孝文跟孝武跟着岳家二小子……” 岳家二小子带人放鹰挣钱还在村里第一个买了自行车的事儿，在村子里早就已经传开了，前几天朱家人还去岳家闹事儿，挨了打，这几件事儿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周卫国也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周家不是朱家，几个当家人可比朱建设之流稳当多了，之所以周家在村子里颇有威信，除了周家是村里老户子弟众多之外，还跟他们周家人确实有真本事有直接的关系。 老三周建军外号周大能耐，朋友众多在村里出了名的，二哥周卫国又有一手木匠的手艺，在十里八村的都算的上能人了。 也就是儿子周小宝打算当兵参军，否则周卫国肯定把木匠手艺教给自己的儿子了。 周建军把自己去岳峰家打探到的买鹰信息以及大概账目细细的跟大哥说了一遍之后，周卫国也颇为心动。 投资四百块钱，正干十来天就能回本，上山放鹰一天就能赚市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这种诱惑，没有谁能挡得住。 “这事儿不会有猫腻吧？这么容易挣钱，人家干嘛要把鹰卖给咱们！” 周卫国虽然心动，但心底还是有几分抵触的。 毕竟四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把家里的家底掏出来，倒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可是儿子还没结婚呢，总要留一些钱应急。 “嗨！对咱们来说这鹰稀罕，可是对岳家人来说，这玩意儿不稀罕啊！ 光我刚才去岳家，院子里架子上就栓了两架鹞子，岳家那个二小子，手里还端着个那么大的大鹰，我去的时候，地上还摆着刚逮回来的跳猫！ 人家祖上有这门手艺，卖几架自己训好的鹰赚钱，有啥问题吗？ 坊安村的马老三，每年还会卖自己训的猎狗呢！” 周建军已经彻底被利益迷了眼，面对二哥的质疑，开始反过来替岳峰他们说话了。 周卫国皱眉琢磨了一会儿，摇摇头：“不对！我还是觉得不对！ 这种方圆几十里吃独食的门路，如果要卖，肯定也不能只卖几百块！ 我觉得不对劲！ 我还是那句话，有那个机会，人家肥水不留外人田，怎么也落不到咱们头上！” 周建军被二哥的谨慎给逗笑了，嘴角翘起说道：“二哥，你别忘了，岳家是个外来的，从他爷爷那辈儿60年闯关东来咱们兴安村落户，没几年老头子就死了，只剩下岳磊这个独苗撑着门户！ 岳磊俩儿子，老大进城当了工人吃上了商品粮，只剩下老二岳峰！ 咱们有这种挣钱的手艺，可以教给家门里的后辈儿子弟，他岳家教给谁？” 第74章 早有决断 “信不过的人不能带，也不能教，如果他家有那么多子弟血亲，你觉得还会带着张家那俩兄弟，还有前邻李文同家人，一起放鹰赚钱吗？ 还不是被没有知根底的自己人给逼的！ 山上的野物儿那么多，区区几架鹰才能逮多少？人家之所以敢松口卖鹰，不就是仗着手里的鹰卖掉也不影响自己挣钱吗？ 反正我已经跟秀菊商量好了，给我家周瑞买一架鹰上山逮飞龙挣钱，消息我告诉你了，你跟我嫂子自己商量吧！” 周老三一番话说完，周卫国也被说服了。 周卫国的顾虑多，但是周建军分析的也没错，岳家在村里独门独户，岳峰母亲母亲孟玉兰娘家那边又隔着大几十里，亲戚间来往少，没有那么多知根知底的帮手一起操作这个事儿，这才给了周建军可乘之机。 “孩儿他娘，你怎么看？”周卫国扭头看向了自己媳妇。 别看周卫国在外面一言九鼎，但是在家里实际掌柜的是自己的媳妇儿张文兰。 张文兰从头到尾也把事情听明白了，问道：“这鹰可是个活物，万一买回来了，不听摆弄咋整？咱们家里也没懂这门手艺的人啊！” 听到媳妇儿这么问话，周卫国就知道，自己媳妇儿也心动了。 周建军说：“岳家二小子说，如果真定下来要买，可以带着上山，现场教！ 我觉得咱们买这个鹰，除了干活儿之外，还能当花钱学一门手艺。 等咱们自己把鹰玩明白了，将来咱们自己训鹰，秋冬不忙的时候，组织人上山放鹰打小围，咱们周家子弟可比岳家人多多了！” 这下，最后一点顾虑也没有了。 张文兰冲着周卫国点点头，周卫国一咬牙：“行，那就给小宝也买一架！” 哥俩商量好了事儿，当天傍晚，周建军就擦着天黑之前又去了岳峰家。 傍晚放鹰的人都回来了，岳家拴鹰的架子上就更热闹了，一排五架鹞子一字排开，全都顶着圆滚滚的嗉子蹲在松木杠上，看起来气势十足。 看到周建军又来了，岳峰爷俩这次正儿八经的将周建军让进了屋里。 简单寒暄过后，周建军说明天上午带着人来挑鹰买鹰，要两架鹞子！ 这个结果，跟岳峰预期的差不多，反正这玩意儿对岳峰来说也不是啥稀罕物，一只能卖400块的话，两架鹰可就是800块，在当时绝对算得上一笔巨款了。 看在钱的面子上，岳峰父子自然是满口答应的，周建国说完了正事儿之后，很快就起身走了。 等岳峰送走了周建国回到屋里，他将小队五个人都喊到了一起。 “周建军要买咱家的鹰，两架鹞子！鹞子卖出去之后，会有一架鹰的亏空，这件事儿我要跟大家商量一下！” 谈到正事儿，岳峰收起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状态，显得颇为严肃。 “要不然，我跟我弟弟俩人先放一架鹰也行！这段时间跟着峰哥放鹰，也挣了不少钱了！”不等其他人发言呢，懂事儿的孝文就率先表态了。 鹰是岳峰亲手逮的，亲手训的，孝文跟孝武哥俩并没有出力，所以怎么处理，按道理岳峰并不需要跟任何人商量。现在日常出围，四个人，剩下三架鹰，肯定要有一个人让步。 听到这话，李文同也开口了：“孝文孝武，你们家里条件差些，我这个当叔的暂时退出来！” 小涛也附和道：“对！我家退出一个来，我正好跟着我哥放几天大鹰！” 看到屋里几人互相推让的样子，岳峰很满意大家的表态。 为啥他喜欢找厚道人共事儿呢，这就是答案，团队面对利益问题的时候，大家都会主动的做出让步，而不是你争我抢。 岳峰见气氛差不多了，摆摆手道：“大家不用急着让出上山的名额，先听听我的想法！ 明天的鹰，如果卖掉两架，那四个人放三架鹰，就抡着来，轮空的人在家休息一天，我手里这架大鹰今天已经成鹰了，再摆弄两天应该就能放顺溜！ 等大鹰放顺了，我再把仓房里的小鸡鹰训出来，到时候咱们两架大鹰，三架鹞子，还能正常放一段时间！ 小鸡鹰我估摸着比鹞子稍微费劲一点但肯定比大鹰好摆弄，大概五六天怎么也能下地干活了。· 现在还没大降温，鹞子还能放一段时间，等来了寒流大降温下雪之后，这鹞子身板儿太单薄，再去逮鸟可就有点不扛事儿了！ 到时候抽空将仓房那两架大鹰也训出来，不管怎么算，保证大家都能有鹰放，有钱挣！” 听完岳峰的安排，李文同跟孝文孝武的表情都放松下来。原来岳峰有后手安排啊。 这时候，小涛又插话了：“哥，如果明天周建军带人来，要买那架大青鹞咋办？ 别的几架鹞子干活儿都差不多，也就那个胆子大的大老憨稍微强些，可是大青鹞子干活儿真好使啊，出去放一天也丢不了一半回的鸡儿！” 岳峰咧嘴笑笑：“放心就好，我心里有数！周家人疑心病很重，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明天上午你们都别乱说话，看我的就行！” 简单商量过后，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安排就定好了，众人在岳峰家交接了今天的账目，早早的回家休息了。 而岳峰，今天晚上还是捞不着睡觉。 铁背红刚放上，白天成鹰给顶了个满嗉，晚上可不能在举架上偷懒，要不然，等一早出门去成鹰的时候，鹰的状态可就不保险了，万一再放飘了，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老规矩，岳磊举架到一点，下半夜儿子岳峰接班，从一点一直架鹰到天大亮。 昨天傍晚周建军跟岳家人约的来买鹰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左右，所以岳峰也没一直在家等着，六点钟，小涛准点背着挎包拎着曲柳木棍儿来到岳峰家门口，哥俩一个眼神转身就出了门。 目的地还是那片小菜园附近，岳峰架着鹰，带着小涛不紧不慢的沿着地头儿前进。 第75章 铁背红大战鹰漏子老兔 昨晚熬鹰又是一夜没睡，大红鹰今天状态依然非常好。 昨天虽然成鹰的时候吃进去不少血肉，但是超过六成的肉还是岳峰提前用水处理过的肉卷，今天出轴之后，鹰跟昨天状态差不多，一下地就是四处乱瞅，杀气腾腾的状态。 不知不觉，哥俩就来到了小菜园的外围，上辈子岳峰可没少跟他爸在这边套兔子。 这片场子，一冬天的时间，少说也能逮二三十只兔子。 倒不是说这里能同时容得下那么多兔子栖身，而是前脚有兔子占下这片区域，没多久就被人逮走了，没几天，周围有别的兔子再过来，又被逮了。 兔子多，主要是这里地理位置比较好，向阳，背风，挨着道边，还挨着菜园儿，前有通道，后有退路，菜园边上还有稀疏但足以藏身的矮草。 这么多客观因素都汇集到这里，使得这片几亩地大小的场子，非常适合野兔藏匿。 岳峰跟小涛在菜园外的道边站定，指着东南方向一片空地说道：“那边先去溜达溜达，尤其注意那几颗稀疏的蒿草堆儿！ 慢点走，如果有兔子的话，争取靠到跟前儿再把兔子赶起来！” 小涛：“好，放心看我的吧！” 小涛拿着棍儿溜溜达达就朝着岳峰选定的区域走了过去，还没走到蒿草那边呢，突然间七八米外，一只个头比昨天大一个号的兔子就从地头儿边上蹿了起来。 “猫儿！”小涛大喊一声。 就在兔子跃出掩体的瞬间，岳峰立马做出反应。 只见他端着鹰，小臂往上一抬给鹰蹿出稍微的助力。大鹰在岳峰手臂上一蹬，贴着地皮就追了出去。 这次不是脚下踢皮球出来的兔子了，岳峰端着大鹰的位置，距离这只兔子足有十五米开外。 不过昨天见识过大鹰飞行速度的岳峰，此刻信心十足，平坦亮场子里，十米还是二十米，对速度极快的铁背红大鹰来说差距不大，眨眼的功夫就能飞过去。 就看到这铁背红犹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很快就要抓到兔子的屁股了。 这时候，兔子一个侧向变速，犹如赛车漂移一般，关键时候躲开了大鹰的利爪。 这大红鹰一击不中也不气馁，在两米多的低空打了个璇儿调转方向，继续朝着兔子逃跑的位置追击。 这老兔见漂移转向甩不开追兵，在第二次鹰爪落下来的时候，猛然又来了个急停折返。 这种动作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个人拉抽屉的动作，大鹰擦着兔子的脑袋上方十公分的位置掠过，又被对方给躲开了。 老话说人老精鬼老灵，兔子老了不怕鹰。 这体型明显大一号的兔子应对天敌的经验，可真比昨天那只三斤多的青年兔强多了。岳峰判断，这兔子大概率是个鹰漏子（野外遭受过鹰的追杀，但是依靠反应跟运气有过逃脱记录的猎物叫做鹰漏子，同样道理，还有枪漏子，狗漏子等，道理基本一致。）。 连续两次依靠变向跟漂移加速躲开大鹰的追击，继续头也不抬的朝着新的方向狂奔。 岳峰注意到沿着兔子逃跑的方向百十米外有一片地头儿的荆棘丛，心中暗道不好。 这新成上的鹰，别看力大无穷，速度也快，但是干活儿的技巧缺乏磨炼，如果追着老兔子钻进了荆棘棵子里面，搞不好要吃大亏的。 想到这，岳峰迈开大步就往那边跑，别管追得上追不上了，鹰把式早点到位，就能早点给鹰支持。 连续吃了两次老兔子的亏，这大红鹰也在实战中有了经验，等追了十几米老兔子又故技重施拉抽屉的时候，这次却没有奏效。 只见原本该从头顶上方掠过的大鹰，突然尾巴翅膀一收，猛地变向往下砸了下来。 只听到噗的一声闷响，大鹰的右爪一把就抓住了兔子的后臀部，顿时兔毛横飞。 兔子吃痛回头想要咬鹰，大红鹰眼疾爪快，另外一只爪子一把就箍住了兔子的嘴巴。 大鹰的爪子，可不是家里的大青鹞，一个爪子彻底张开，都快赶得上兔子半拉脸大了，只是一把就将兔子嘴巴给箍的严严实实。 此刻，大鹰的姿势有些别扭，一只爪子抓着兔子的屁股，一只爪子箍着兔子的嘴，好像来了个不太标准的猛禽一字马。 这种姿势对战斗肯定是不利的，大鹰瞬间就进行了调整，它非常聪明的松开了屁股上的鹰爪，而是以箍着兔子嘴的左爪为支点，煽动翅膀往前递爪，一把掐在了兔子的脑袋上。 又是一个鹰科猛禽抓猎物非常经典的动作，双爪虎抱头。 等两只爪子抓实了，下一秒，兔子那绝望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狂奔上前的岳峰，在听到兔子开始惨叫之后，心底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只铁背红的战斗智商比自己预期要高，同样的招式只能生效一次，等下次的时候就不灵了。 岳峰已经做好了兔子钻进荆棘棵子里，狩猎失败的准备，可是没想到，大鹰把兔子按在那，距离荆棘棵子那边至少还有六七十米呢。 在谱的大鹰，实战干活儿的表现就是优秀呀，在下地干活儿实战中的学习能力远超普通鹰。 一连串的攻防转换跟闪转腾挪，除了让岳峰有些意外之外，把小涛也彻底给镇住了。 鹞子逮小鸡儿，基本是没有那么多的变化，追得上基本一把按住，挣扎两下就没后文了，追不上，鸡逃跑，鹰上树或者落在原地，也没多少看点。 但是这大鹰逮兔子，刚才一连串的追跟逃各种眼花缭乱的变化，观赏性可就太强了，猛禽超短的反射弧，蝴蝶穿花般的连翻变招在实战当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卧槽！我草！我了个大草！这大红鹰也太猛了，刚才撵兔子的鹰姿好帅气啊，看得我都激动了！” 负责赶杖的小涛一连三个卧槽，此刻心跳直接上120。 那种肾上腺激素飙升，血气直冲脑瓜皮的感觉，让他有种酣畅淋漓的爽快感。 岳峰喘着粗气走到鹰的跟前儿，从兜里掏出了那把小刀来。 今天的兔子就不准备宰掉喂鹰了，只需要用一点它们的血就成。 只见岳峰没有急着盖大鹰的爪子，而是用小刀，在兔子后腿儿的一侧位置，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第76章 买鹰的来了 “肉拿过来！”岳峰招呼一句，小涛立马将准备的肉卷递给岳峰。 岳峰蘸着兔血，将肉卷喂给了大鹰，也不制止它继续从兔子脖颈附近打毛。 连续喂了四卷沾了血的带毛肉，岳峰这才将笼袖盖住鹰的爪子，将活兔子摘了下来。 “这兔子把后腿儿捆了，带回去，先在家里养个一两天，回头一起送到食堂去！”岳峰指挥道。 “野兔子能养活？我记得我爸说过，这玩意儿气性大，就算没伤，带回去一半天自己就给自己气死了！”小涛一边熟练的从挎包里取出细铁丝来，一边说着。 岳峰笑着摇摇头：“全须全尾的带回去，确实不容易养活，这里有个小技巧，非常管用！ 老辈人说的兔子自己给自己气死了，其实这种说法并不对，它只是胆子小，过度惊吓导致身体出现极度应激的状态，身体某些理化指标严重异常，才会导致兔子短时间里死亡！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给它后腿儿划个小口子放点血，能养活的成功率就大大增加了！” “还能这么玩？”听到这个方法，小涛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的新奇。 “哈哈，慢慢学吧，学到手里都是活儿！” 岳峰把鹰重新架起来，随后从头到尾给大红鹰捋了捋羽毛，慢慢的大鹰精神也平复下来。 今天下地的目标是两只兔子，目前已经完成一半，所以岳峰的压力并不大，这片区域里肯定不止一只兔子，等鹰休息个三五分钟放松下来了，再溜达会儿，应该就能完成任务。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大红鹰浑身贴紧的羽毛慢慢放松下来，又变成了羽毛蓬松的状态。 岳峰招呼一声：“走！继续赶杖，早干完活儿早回家！” 一声招呼，小涛拎着小棍儿又开始往前敲打起来。 岳峰说的没错，这片场子里兔子不少，沿着东南方向又赶了百十米，在东南角地头边的蒿草堆旁边，又轰出了一只兔子。 这只兔子就没有刚才那只老兔子的精湛逃跑技能了，大红鹰第一时间追击出手，只是一个回合，就被轻松的按在了原地。 等岳峰看清大红鹰爪子落的位置，忍不住又笑了。 又是一爪掐腰，一爪子按屁股！ 这铁背红鹰也是个愣头青啊，干活儿完全不惜力的那种，能武力解决，绝对不考虑技巧。 这种情况岳峰也不纠结，甭管白猫黑猫，逮着老鼠就是好猫呗。 好鹰是挑出来的，同时也是放出来的。 实战的经验越丰富，鹰干活儿时候逮的越巧，现在才第三个兔子，愿意抓屁股就抓屁股吧，后面‘劳动’强度大了，鹰自然就知道节省体力了。 还是刚才喂鹰那一套，兔子后腿儿划个口子，带来的卷着湿润羽毛的肉卷，沾了兔子血之后喂鹰，又给鹰喂了个大嗉子，至少九成饱以上。 等鹰吃饱了，岳峰将兔子摘了下来，交给小涛捆好后腿儿塞进包里，哥俩一边闲聊，一边沿着来时候的路，朝着家里赶去。 等回到家，时间才刚刚八点出头而已，小涛不待见周家人，就打了个招呼先回去了。 这边岳峰刚把大鹰栓架子上准备洗洗手，就听到院门口有动静，来人了。 只见周建军带着儿子周瑞，外加一个二十多岁的生面孔男人推开了岳家的大门。 “小峰啊，我们来了！”周建军在门口招呼了一声。 “周叔这么早就来了啊，我刚放鹰回来，先进屋，我洗洗手！”岳峰赶忙招呼三人进了西侧的正房。 进门之后，周建军就问了一嘴：“小峰啊，你爸呢，卖鹰这么大的事儿，他去哪了？” 岳峰撇撇嘴，指了指东屋，小声说道：“我爸不让卖，在东屋炕上跟我生气呢，卖鹰的事儿我说了算，不用牵扯我爸！ 家里来人他不露面确实有点失了礼数，周叔跟小瑞你们多包涵！” 岳峰这么一说，多疑的周建军反而心底踏实了许多。他跟小瑞点点头，没再纠结这个细节。 “小峰哥！这是我朋友，马凯华！小马，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训鹰高手了，岳峰，我峰哥！” 周瑞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说话已经非常老练，进屋之后，很自然的给双方做了个介绍。 “你好你好！小瑞你这家伙最近去哪发财了，村里一直没见你人！”岳峰只比周瑞略大，倒也没有什么隔阂，笑眯眯很亲切的打了个招呼。 “嘿嘿，我瞎玩呗！我朋友想要搞猎鹰，我也想弄一架玩玩！我回家把这事儿跟我爸一说，就想到你了！我带朋友大老远来一趟，不得给弟弟个面子，给挑两架好鹰啊！”周瑞很客气的说道。 “没问题，我家的那五架干活儿的鹞子，都在外面架子上了，你们喜欢哪个，就拿走哪个！” 岳峰说这话的时候大包大揽，非常洒脱，完全没有周家人来之前脑补的各种忽悠情节。 既然出花高价买鹰，肯定想买最好的，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周家人又没人懂这个。 周建军原本还想着通过岳峰的肢体语言各种临场反应跟表现来判断哪架鹰好，哪架不好呢，可是岳峰说随便挑，看中哪个就带走，反而让周家三人麻了爪。 岳峰洗完手，就用大碗，给三人倒了温开水。 “先喝口水！” 三人象征性的喝了口水，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周建军说道：“既然来了，水也喝了，咱们就别耽误时间了，直奔正题吧，等正事儿忙完了，再聊也不晚！” “行，那咱去院子里看看鹰！” 岳峰点点头，领着三人来到了拴鹰的红松木大长杠子上。 此刻，栓鹰的杠子上，从东到西一溜站了五小一大六架鹰，除了铁背红顶着个满嗉之外，其他五架鹞子，全都没喂食，蹲坐在松木杠子上，羽毛松散，眼神也不怕人，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几个陌生人。 “我们也不懂鹰，你给介绍介绍呗！” 周建军眼里，这几架鹰除了那个青灰色的略大一号之外，其他几个乍一看好像都差不多，也不知道哪个好，哪个差。 岳峰点点头：“行，那我就简单说几句，说多说少，仅供参考！！” 第77章 语言的艺术 岳峰走到鹰架前一五一十的介绍道：“这是架大青鹞子，个头儿大，干活儿凶，如果你们想要好鹰的话，这架鹰我首推！ 旁边这架，是个紫色桃心脯的鹰，这个小鹰逮的巧，速度非常快。 再往旁边这个胸脯下面有杂毛的麻鹞子，干活儿也非常给力，胆子大，大物也敢上。 不过我要提前说一点，这个鹰有点小瑕疵，你看它这只爪子的边爪，缺了一个指甲盖儿，逮猎物有时候多少有点小影响！ 后面这两架，是咱们本地松树林里繁殖长大的麻鹞子，从羽毛颜色上看，就跟另外几个有些微的区别。 这俩鹰眼睛颜色浅，说明出窝时间短，训的时候最省事儿，第一回出去，就认沙半鸡跟飞龙，干活儿也非常麻利！ 整体来说，我家这五架鹰，都是经过我仔细挑选，然后精心训练出来的，都算得上好鹰！ 不管哪架，你们定好了，我都可以现场带着上后山试活儿！” 听完岳峰的介绍，周建军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在那架青鹞子身上看了又看，几秒钟之后才沉声问道：“这个大青鹞子，为啥跟其他几架鹰模样体型差这么多？” 岳峰笑着解释道：“这是个两年鹰，毛都换过一回了，别的鹞子是当年的小鹰，脯花都是竖纹，它是横纹，区别很明显，哪怕不懂鹰的，一眼也能看出来！” “当年的跟两年的，差很多吗？” 岳峰摇摇头：“也不是差很多，论干活儿，肯定是这个大青鹞活儿最好！” 听到岳峰一直在夸这架大青鹞子，生性多疑的周建军直接将这架鹰从选择名单里pass掉了。 尽管岳峰从三人进屋都表现的很客气，但周建军可不觉得岳峰会把最好的鹰给自己。 两家人没有太深交情，反而还因为前面花钱介绍工作的事儿有旧账，岳峰就算再厚道，也没有那个理由把家里最好的鹰卖给自己，除非他是个傻子。 “这个大青鹞子，确实看着更漂亮！”周瑞这时候也附和了一句。 周建军斜眼楞了儿子一眼，继续问道：“那这个紫鹰呢？” 岳峰：“紫鹰逮的非常巧，各种拿弯，翻身，空抱，都会，除了大青鹞子，他是这一些鹰里面，干活儿最巧的一个！美中不足就是个头略小一点。” “个头小不好？” “也没啥大影响，就是体力比别的稍微差些，一天干活少逮几个鸟的差距，放好了其实影响不大！如果不喜欢那个大青鹞子的话，这个紫鹞子也特别推荐！”岳峰继续不咸不淡的补充了几句。 周建军听完之后点点头，目光落在了最后面的两架土鹞子身上。 “你说这两架是当地繁殖的鹰？这俩有啥特点？” “这俩中规中矩，没有短板，也没有太明显的优点，天生就认沙半鸡跟飞龙，刚下地干活儿的时候很省心！ 这种土鹞子，咱们山里松树林就有繁殖，咱们当地的鹰，比繁殖地再往北分布的鹰，繁殖时间要晚一些，所以这俩鹰比前面俩，出窝时间晚，野性略小一些！你瞧它俩的眼睛，颜色比其他的鹰要淡一些！” 一排鹰挨个介绍下来岳峰的遣词造句都中规中矩，哪怕是来个懂相鹰的高手来，几乎也找不到什么话里的漏洞，从头到尾，岳峰除了说大青鹞是个两年鹰撒了谎之外，别的话几乎没有什么水分。 但语言的艺术，有时候就是这样，我告诉你的都是事实，但经过有意识的调整语序跟侧重点引导，就会让听这话的人，心底产生不一样的想法，尤其是买家还是周建军这种心思极重生性多疑的人，这效果就更明显了。 周建军这个老狐狸根本就没想到岳峰道行这么深，只把他当成一个二十左右，有点小聪明，见钱眼开不听家长意见，也不考虑长远发展的年轻后辈儿而已。 “我跟他俩商量商量！”周建军跟岳峰打了个招呼，拉了儿子一把，下巴指了指南墙根位置，三个人走到南墙根，小声嘀咕起来。 商量了几分钟之后，几人回来了周建军指着架子上最孬的那俩土鹞子说道：“我们商量好了！就要这俩本地的鹰！” 听到这话，岳峰影帝级演技瞬间上线，只见他眼神一瞬间的慌乱，随后有些不舍的小声说道：“这俩鹰除了性子小，没啥突出优点，周叔你们确定要这个？ 我个人实际上不太推荐……要不然，那几架鹰一架便宜二十块钱，你们再考虑考虑？” 看到岳峰的微表情跟说话语气，周建军越发的觉着自己判断是对的，摆摆手道：“不用说了，性子小就是最大的优点！那几架干活好的鹰就留给你吧，就要这两架！” 岳峰听完面色犹豫，深吸一口气，有些肉疼的一咬牙：“那可先说好，要这两架鹰，价格上可就一分都不能谈了，400一架！” 原本周建军的预期里，在选好了鹰之后，肯定要磨一下价格的，总不能要四百就给四百，哪怕一架便宜个十块钱，省下二十块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 可是没想到，挑中了岳峰最好的两架鹰之后，岳峰先发制人了。 占了便宜的心理顶着周建军，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周大能耐一咬牙：“不谈就不谈，就这两架鹰了，进屋点钱！” 岳峰脸色还是很难看：“走，进屋！” 很快，进了屋的周建军，从怀里掏出了厚厚一沓大团结来。 都是十块钱一张的整票，八十张，散发着特殊的油墨香味儿。 岳峰接过钱，仔细的清点了两遍确认没有问题，随后说道：“钱没问题，不过毕竟买鹰是个大事儿，钱也不是小数目，咱们爷俩先小人后君子，要立个买卖字据，免得将来万一有事儿说不清楚！” 周建军也正有此意呢，点点头：“行，字据你来写，要不要找个见证人？” “见证人就免了，反正要双方签字按手印的，也不怕不认账！” “好！听你的！” 很快，岳峰就从炕橱上找出了提前准备好的钢笔跟白纸，非常工整的写了起来。 第78章 谁更激进 猎鹰购买文书 今有兴安村村民周建军，带儿子周瑞、朋友马凯华在同村村民岳峰手中，自愿以400元每只的价格购买训好的猎鹰（鹞子）两架，卖家岳峰保证猎鹰在售出时健康无病，且在收到全部款项800元整之后，现场带买家三人试活儿。 双方确认猎鹰捕猎试活儿效果无争议之后，买卖合同自动生效，协议签署视为交易达成，不得反悔！ 此凭据一式两份，买卖当事人双方各执一份，签字画押后生效。 买方： 卖方： 1980年某月某日 协议内容很简单，也没啥有争议的地方，岳峰写完之后给周建军看了一眼，周建军确认无误，岳峰又照着抄了一份。 “大侄子，钱先给你，这文书等从山上试活儿回来再签，没问题吧？”周建军确实老奸巨猾，不放过任何占据主动的地方。 岳峰点点头：“也行，都是屯里屯亲的，周叔你也不能在这上面跟我整事儿！那咱们就带上鹰，现在上山？” “走！” “你们等我几分钟，我带上东西！”岳峰招呼一声，将钱交给了东屋的父亲，随后挎着背包就出来了。 四个人，带着两架鹞子，浩浩荡荡就出了村，直奔后山。 这片场子，岳峰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家，早已经熟悉的不行了。先带着三人去了山下河边的小树林，前后不到十分钟的功夫，用鹰现场逮了两只沙半鸡。 随后从二夹子沟上山，又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逮了两只飞龙。 从上山开始，周建军就各种询问放鹰的手法跟细节，岳峰也没想在这上面作假，一五一十的现场教学，怎么扁鹰，怎么贴近猎物，怎么放鹰，怎么换下猎物等等。 四只鸟现场逮完，周建军又央求着让周瑞跟小马，亲自上手实战，在岳峰的指挥下，哥俩也用鹰成功的逮到了新的猎物。 不到两个半小时的功夫，两只沙半鸡，四只飞龙到手，周建军起初还有些忐忑，看到儿子轻松就放鹰逮到了一只肥硕的飞龙鸟之后，高兴的眼角的褶子都散开了。 怪不的岳峰这么几天就买了自行车呢，这一放一收，一只价值一块多钱的飞龙鸟，就到手了，这哪是放鹰，简直是捡钱呀！ “小瑞跟小马，也学的差不多了，该演示的也演示完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把协议签好了？”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岳峰没心思继续陪着几人在山上晃悠了，提出了回家。 “好！这就回去！这鹰买回家，平常养的时候还要注意什么？你再给说说！”周建军继续问。 “放鹰干活儿的时候，抓几只鸟就要喂点肉，不能一直干活儿不给吃的，容易亏气，最好是活吃活逮，鹰状态会越来越好！ 当然，鹰吃饱了之后，就不能再放了，放出去容易丢！ 再就是不能缺了水，缺了水容易干膛，生毛病！ 最后一点是养鹰要勤快，没事儿的时候要多举架，大概就是这么多吧，已经训出来放稳了的鹰，里面的讲究也不多！” 客观点说，岳峰提到的这些知识点，都是正儿八经的注意事项，只不过他没有提给鹰下轴的事儿，也没提早上要早起架鹰的事儿。 这两条关键的注意事项稍有疏忽，三五天就足够鹰反性，开始出各种幺蛾子了！ 岳峰现场教学，将手法跟后续养鹰的部分细节告知了周建军之后，很快老周就痛快的回到了岳峰家里。 签字、按手印，两份协议，一人一份，这笔生意就算完成了。 等送走了周家人，岳峰心情颇为舒畅的来到了老爸岳磊的房间。 “爸！” “都弄好了？” “嗯，八百块到手！他周家坑咱们家的账，儿子给你加倍找回来了！”岳峰非常高兴的说道。 “这钱你打算怎么用？我听你李叔说，你打算买枪弄狗，等过两天下雪了之后上山？”岳磊语气平静的问道。 “啊？我李叔咋……” 知道俩字还没出口，岳峰就反应过来了，九成九是小涛告诉他爹的。 这家伙嘴咋跟棉裤腰似的，还没落地的事儿呢就到处说，都赶不上个好老娘们。 “小涛跟你李叔说漏嘴了，挨了他爹两下锤，就全招了！你叔知道之后，就告诉我了！”岳磊目光直直的看着岳峰，等待儿子给他答案。 知子莫若父，岳峰也没打算跟自己亲爹说瞎话，老实答道：“按照原本的计划，我是准备攒够了钱，买老陈炮的那把16号挂管枪。 但是听小涛说，老陈炮好像又不舍得卖了，所以目前枪的来源不好整，狗就更没有头绪了！ 另外，我接了食堂牛大哥的活儿，还要给他供野鸡跟兔子啥的，短时间里，就算有枪，也够呛捞着上山了。 这个季节满山的响叶子，没狗，又追不到踪，还容易踩烟儿泡坑里……不下雪之前，进深山都不太准成！” 岳峰掐着指头，乖乖的将自己的想法跟顾虑都告诉了自己亲爹。 换成上辈子，如果岳峰卖鹰挣了八百块，那跟他爹绝对舞舞轩轩嘚瑟的不行，但是两世为人，岳峰现在稳当的很，可不跟老爸嘚瑟。 听完儿子的计划，岳磊点点头：“看来这会儿去深山打围的风险，你也知道，那我就不用掐着耳朵叮嘱你了！ 家门口这附近的十几二十道岭子，随便你们折腾，但是如果想要进深山，必须要让你李叔带着你，听到没？” “嗯！” “枪的事儿，要不然，就再添点钱，一步到位买个新五六半？我去找王建国想办法，让他把你整到护农队猎人名单里去，给你把枪证啥的手续都弄下来！” 听到老爹的想法，岳峰心底没来由的一跳。 岳峰以前感觉自己就够激进的了，可是听完老爹的计划，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个保守派。 直接一步到位56半，这特喵的在当时买这玩意儿，除了要找人开介绍信之外，还要花一千两百多块钱呢！ 一千多块钱，别说普通种地的农民家庭了，哪怕是城里的富裕户，也少有能拿得出这么多现钱来的。 第79章 猪肉喂鹰，自作聪明 看到这可能有人会疑惑了，这个年代，不是没禁枪，也不禁猎吗？怎么还要进护农队儿，又要搞手续的。 准确点回答，这个年代，对枪支弹药的管理确实很松散，但是硬卡国家政策的话，村民私人持有枪支，也是需要办理相关手续的，只不过客观条件导致监管上有些难度，东北这边在地理环境上又存在现实的问题，民不举官不究约定俗成罢了。 至于禁猎的事儿，这个比枪支的管理，还要更松散一些. 这年头的麻雀还是四害之一，每年秋天粮食丰收之前，靠近山脚下的农田，都会被下山的野猪、狗熊、獾子等野兽祸害。 当时的农村现状，是只要有正当的由头儿，村里猎人猎杀这些危害村民从事生产、生活、山区外围采集的猛兽，原则上都不设明确限制。 不仅不限制，还鼓励，甚至集中组织，每年秋收之前，好多大一些的屯子，会组织护农队进山扫荡一圈，确保秋收的安全。 据岳峰所知，在80年前后，除了东北虎需要上报市级批复才允许猎杀之外，其他活跃在长白山山脉的大小山牲口，猎人拿枪崩了，基本都没有太大的违法问题。 当然，想干啥干啥的好日子也没多久了，等到了88年年底，野生动物保护法颁布之后，山民狩猎就多了很多限制，而到了1996年，枪支管理法颁布，带枪进山狩猎就变成了只能偷偷摸摸私底下进行的违法行为。 “说话啊，想啥呢？我豁出这张老脸去，你王叔应该能答应！”岳峰正走神呢，老爹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枪的事儿先不急，反正现在距离下雪，怎么也还有小一个月呢！这段时间，先紧着放鹰，买枪的钱，算上今天的八百肯定够了，淘换不到其他猎人的，咱家不行就买的新的！”岳峰也下定决心说道。 “那个挂管枪不能买，打一发就要撅一次把子，换子弹又太慢，万一遇到臭子儿太危险了！还是56半，十发子弹连射准成！”岳磊态度很明确的反对儿子买改装的单发猎枪。 上辈子，岳磊也跟岳峰提到过这种类似的言论，但是岳峰当时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但是在经历过杀熊仓子因为臭子儿被熊坐屁股底下险些丢了命之后，岳峰才知道，自己父亲多有先见之明。 “行，听您的！”岳峰点点头，应了下来。 “对了，你再进城的，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收音机票？我这整天在家里，出个门都费劲，憋得人不得劲！” 听到父亲的请求，岳峰心底又是一阵恍惚。 这是岳峰这辈子，第一次听到父亲用商量的口吻来让他给家里添置东西。 “行，明天一早我去趟鬼市，高低想办法弄张收音机票，如果供销社有货的话，直接买回来！”岳峰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 就在岳家爷俩在屋里做着将来规划的时候，另一头的周建军跟儿子，也感觉赚到了大便宜。 一行三人，两架鹰，从岳峰家里签好了凭据之后，三人连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回家吃，扭头出了村，拐了个弯儿又上了山。 因为岳峰家今天卖鹰的关系，所以小涛他们，包括张家兄弟，都休息一天，没有上山放鹰。 村边上这几道亮地儿山梁子，就成了周建军三人放鹰的临时地盘。 老辈人说鹰身上有火，放鹰试不着累，也试不着饿，此刻的周建军三人，就是这种亢奋的感觉。 岳峰上午带着他们试活儿逮的六只猎物没有带走，算上周建军他们几人后面又逮的猎物，临近下午两点的时候，总猎物数量已经达到了17只。 其中包括13只飞龙，外加四只沙半鸡。 尽管距离岳峰说的一天30只猎物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周建军已经很满足了。 他们放鹰的技术有点差，好多时候贴不上鸟，鹰干活儿的成功率就会低一些。 不过整体来说，鹞子在岳峰手里摆弄的还是非常到位的，就算没逮到上了树，人走近了一抬手，喊一声口令也能把鹰给叫下来。 周建军三人一直在山上转悠到下午四点多才下山，临近山下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一个三只飞龙的小鸡群。 周瑞学着岳峰的姿势小心贴近，随后潇洒扁鹰出手，一个回合拿下。 “爸，这个点了，把鹰喂上吧！岳峰说了，鹰不能只干活儿不给食儿吃！往后这可是咱们自己家的鹰了，可得爱惜着点养！”周瑞跟父亲商量道。 周建军点点头：“行，天也快黑了，再放也不安全！喂上吧！” 话刚说完，周建军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打断了儿子刚要准备捏死一只沙半鸡喂鹰的动作：“你这孩子，这么大了怎么不过日子，这沙半鸡撑死不到半斤重，还有好多骨头，一只到了城里就能卖七毛，都能买一斤猪肉了！沙半鸡留着，回家用瘦猪肉喂鹰！” 周瑞一听，老爹的账也对，一只沙半鸡就可以换接近一斤肉，拿来喂鹰的话，怎么算，还是用瘦猪肉喂鹰合适。 鹰一顿能吃半个沙半鸡，但却吃不了半斤肉，一来一回，中间可是能省下不少呢。 “行，那咱们就回去再喂！把鹰喂的饱饱的，明天一早咱们爷俩就上山，争取早点把买鹰的本钱挣回来！” 周建军却摇了摇头：“明天你跟你弟弟小宝来，我要进城，今天逮的鸟儿，明天一早我去城里鬼市转转，先把卖野味门路趟好！” “行！听您的！” 爷俩很高兴的带着两架鹰跟十多只猎物就回了家，家里侄子周小宝早就等了一天了。 “三叔，瑞哥，你们咋才回来呀！不是早上就去买鹰了吗？”周小宝有些埋怨的嘟囔道。 周建军目光柔和的看了一眼自己侄子：“我跟你哥，买完了鹰，让岳峰带着我们去山上学放鹰来着，喏，这是今天我们逮的猎物！ 这两架鹰，你挑一架带走，抓的小鸡儿，你也带回两只去，给你爸妈尝尝！” “这俩鹰，我家要哪一架都行？” 周小宝听到三叔的话，顿时眼睛放光起来。 第80章 纵欲过度的虎哥 前些天除了岳峰家训鹰打围之外，朱二孩家养了个大老鹰的事儿在后街上也传开了，周小宝跟他爹都央求过好几次了。 现在得偿所愿，有了自己的鹰，还是岳家直接训好的，小宝现在别提多兴奋了。 “嗯，活儿我跟你哥今天都试过了，都是放熟的鹰！明天让你哥教教你怎么放，熟练了之后几天就能把鹰放顺溜！” “那我要这架！” 周小宝毫不犹豫选了那架看起来个头略大一丢丢的，一样价钱挑大的，这决定多朴实无华呀。 这俩鹰的捕猎能力，周建军跟儿子白天的时候都试过了，基本都是半斤八两的样子，所以哪一架给周小宝家倒也无所谓。 周建军点点头：“行！那这架归你了！这鹰不光出去放的时候有学问，在家里养，也有注意事项，我白天从岳峰嘴里套的差不多了。 回头吃了饭你再过来趟，我仔细跟你说说，这鹰可金贵，400块一只买来的，可不能瞎祸祸！ 对了，鹰下山的时候没喂，到家之后给它喂上食，这玩意儿只吃肉，你可千万别糊弄，我们家这只，打算喂瘦猪肉，你家如果没有鲜肉的话，让你婶子给你割点带回去！” “好，谢谢三叔！”小宝连声道谢，临走的时候，还真找三婶子给切了大概三两左右的精瘦肉。 在岳峰的预期里，这两架淘汰掉的孬鹰，将来出问题大概率原因是因为举架不到位，跟不喂轴导致鹰气头下降反性，在放鹰中逃跑。 但是他没想到，鹰会在食上出问题。 他给周建军的建议是活吃活逮，也就是喂逮的活鸟啥的，但是没想到周建军连喂鹰的口粮都要算计，自作主张用猪肉代替了鸟肉。 这猪肉相比其他肉类，脂肪的含量太高，对鹰来说，可不是啥好东西，偶尔一顿半顿的喂一次没啥事儿，甚至在鹰体质好消化能力强的前提下，还能给鹰提下膘。 但是如果拿猪肉当做鹰的口粮，哪怕鹰在岳峰的手里伺候，身体健康放熟了的鹰很快也会出大问题。 正常鹰的食物，不管是鸟雀还是老鼠，都是油脂含量不高的红肉，喂猪肉油脂摄入太多，导致鹰的消化器官负担太重，代谢能力下降，慢慢的，鹰就会体力下降，而且还会喘。 一旦这鹰开始喘上了，那就是亏气亏的太厉害了，这种情况下，神仙来了也没辙。 当天晚上，不管是岳家，还是周家，都在一片喜气洋洋氛围中度过，最高兴的恐怕就是周建军了，他吃过晚饭之后就去王建国家借自行车，路上都是哼着小调去的。 第二天一早，岳峰骑着自行车就去了鬼市，在鬼市溜达了一圈，没有发现王虎的人影。 社会我虎哥可是有军管会的背景，像自行车这类大件的票据都能搞到，更别说买个收音机了。 但是鬼市没见到王虎，这让岳峰有点失望，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能空手回家，岳峰就花九毛钱一斤不带票的价格，买了十斤大豆油，又称了十斤白面，把物资装在车后座的藤框里就离开了鬼市。 值得一提的是，岳峰果然在鬼市里看到了前来卖野味的周建军。 这个家伙嘴里没句实话，说是给朋友买鹰，结果两架鹰都是自家买的，那个姓马的小孩儿，只是他故意找来放出来的‘烟雾弹’。 岳峰隔着老远看到了周建军，也没凑到跟前去，所以周建军也不知道自己的算计已经被岳峰知道了的事儿。 既然鬼市找不到社会我虎哥，那就只能去他家找人了。 上回买自行车票的时候，虎哥带着岳峰去过自己家，虽然不知道具体门牌号，但是肯定就在周围，简单打听下就知道了。 带着这个想法，岳峰骑车去了王虎家附近，从五点多，一直等到了六点半，从小区里走出人来。 “同志你好，我想问下咱们小区，王虎家是哪个门儿？我是他朋友，进城来找他有点事儿！”岳峰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走出了，立马主动过去打听起来。 该说不说，这个年代，骑着自行车对身份背景的加成还是蛮大的，被岳峰问路的妇女上下打量了岳峰几眼说道：“王虎家在里面第三排房子，第二家就是！” “谢谢您！”岳峰连连道谢，随后推着自行车就朝着里面走去。 很快，来到了妇女说的那间房子，岳峰在门口往里张望了下，随后鼓足勇气喊了一嗓子。 “王虎在家吗？” 听到有人在门口喊，很快屋里就出来了一个人，岳峰上下打量了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王虎原先标志性的长头发剪成了精神的青年头，美中不足的是好似有点纵欲过度似的，两个眼袋嗷嗷青。 “卧槽，虎哥你干嘛了，咋看起来这么虚！”岳峰见到正主招呼道。 “原来是你啊！快，进屋！”王虎也没解释，打开大门，直接将岳峰让进了屋里。 这是一个三间的砖房，比村里现在那种土坯房可要气派多了，一进门，岳峰就见屋里全都是清一色的新家具器物，尤其是那个盆底下印着囍字大红色的搪瓷脸盆，尤其醒目。 再联想到虎哥换了发型，也没去鬼市，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岳峰瞬间反应过来。 “你刚结婚？” 王虎点点头，很淡定的说：“嗯！对，上个月二八，刚结的婚！你大清早来找我，有事儿啊？” “还真有点事儿来麻烦你！能不能帮我搞个半导体收音机的票！”岳峰也不墨迹，开门见山直接道出目的。 “这玩意儿好弄，你等着啊，我给你取！”王虎听到岳峰只是要买一张收音机的票，点点头，转身去了睡觉的里屋。 很快屋里传来翻找东西簌簌的声响，还伴随着一声有些娇憨的女声。 岳峰估计虎哥媳妇儿还没起来呢，生怕再听到看到什么，眼观鼻鼻观心，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 大概两分钟之后，王虎拿着几张收音机票走了出来。 “只有春雷了，能行不？”王虎问道。 “春雷？上海三厂出的？”岳峰远古的记忆被激活。 第81章 治病的方儿 “对，有俩型号！这个票可以买805半导体，个头小，用一号干电池的！供销社好像零售价是84。 另一个个头大，需要插电，零售120元！！”王虎以为岳峰不懂，所以特意解释了一遍。 个头大的岳峰也买得起，但是现在村里普通村民家都还没通电呢，这玩意儿就算买回去，也只能在村部听，根本就没法用。 “票多少钱？我们村里还没通电呢，要这个小的！” “老规矩票钱是零售价的三分之一，你是老朋友了，算二十块钱！” “行，这票我要了！”岳峰痛快的掏出两张大团结来，递到了王虎面前。 大早上的就开了张，王虎挺高兴的。 岳峰也没急着走，而是将票据贴身收好，闲聊了几句：“虎哥咋回事儿啊？新婚夫妇火力猛，仗着体格子好，晚上咔咔硬磕呗？你看看你，眼袋都出来了，嗷嗷青！” 原本只是一句老爷们熟人之间闲聊的玩笑话，可是听完岳峰的话之后，王虎眼神中却有一抹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嘴巴张了张，愣是欲言又止一个字儿没说出来。 岳峰多奸啊，察言观色的本事上辈子那可是浸淫了60年呢，一眼就看出有问题。 “咋了？不太方便说？那算兄弟唐突了！”岳峰连连拱手，往回找补一句。 王虎撇嘴叹了口气：“也没啥好不方便的，就是我跟我媳妇儿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她肚子一直没动静。前两天我带着她去医院查过了，人家医生说我媳妇儿身体健康没有问题！ 听我妈说，我们家门儿里到我这一代已经是四代单传，想要要孩子，有点费劲！ 我还不信这个邪了，质量不够就数量找，最近这段时间备孕折腾的有点厉害！” 听到这话，岳峰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不赶上了么！ 前邻李叔家，有个老辈儿传下来的方子，用新鲜公鹿的三件套再加其他几味中药泡酒，针对男性不容易要孩子这事儿效果非常好。 而且，不容易怀孩子的人，喝了这个方子泡的酒之后怀的孩子，大概率生的都是大胖小子。 周围十里八村，已经有好多例喝了李叔整的药酒得偿所愿的，单单在兴安村就有三个治好的，李文同在村里人缘好，也有这方面的直接原因。 “暂时要不上也别揪心，我家里有个方子，专门管这方面的，等我回家给你问问，如果有信儿的话，回头我再来鬼市的，告诉你一声！”岳峰安慰道。 王虎猛地抬头，看向岳峰的眼神好似看到了希望似的：“真的？这事儿可不是别的，咱们虽然熟，你可别拿这个跟我开玩笑！” 岳峰撇撇嘴：“我骗你干嘛！具体情况对不对症我不了解，回家问问家里人，有准信儿了下回来我告诉你！” “行！要孩子现在是我们王家的头等大事，你如果能让我媳妇儿怀上娃，往后你就是我王虎的亲兄弟！”王虎非常郑重的说道。 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没毛病，倒是到了岳峰耳朵里就变了味儿了，妈蛋这咋越听越别扭呢。 岳峰安慰了一句：“你还年轻，不要慌！这事儿我问明白了肯定给你准信儿！这段时间就别太纵欲了，小蝌蚪消耗多了来不及生产，再忙活也意义不大，只能是伤身体！” “行！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我的话说了肯定算数！” “妥了！！” 正在俩人闲聊的时候，岳峰听到内间有动静了，可能是人家媳妇儿起来上厕所啥的，岳峰果断中断话题，离开了王虎家。 从王虎家出来，时间差不多也七点了，岳峰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七拐八拐，很快就来到了供销社。 今天是李丽上班，这边刚按照规矩把柜台打扫了一遍，就看到岳峰走了进来。 “同志你好，我想问下，咱们这，有春雷805半导体收音机现货吗？”岳峰进门之后很客气的说道。 “呀！是你啊！我记得仓库里好像有，你有票吧？”李丽一眼就认出了不久前来买自行车的岳峰。 “有票！” “你稍等，我给你查查！” 很快，李丽就在柜台下面，找出专门记录货物库存的底子翻找起来。 “还有一台，不过是样品了，质量没问题，价格还能便宜两块钱，你介意吗？” 所谓样品机器，就是来了之后，可能会打开包装在货架或者柜台上展示过的机器，相较于全新机器，包装可能不全，但也是全新没有用过的。 岳峰根本就不在乎这点细节：“样品也行！” “你稍等啊，我去给你找，前几天上面来检查，这些贵重物品被我们经理要求给临时入库了！” “好！” 李丽转身进了屋，很快就在库房里翻找起来，这玩意儿存放也有相关的规律，不到两分钟的功夫就在货架上找到了。 李丽检查了一下型号确认无误，随后就将这台半导体收音机拿了出来。 “你看看！除了没包装，跟新的一模一样！”李丽将收音机放到了岳峰面前。 “找几节电池，现场试试吧，没问题我就要了！” “好！” 很快，李丽取出新的一号干电池打开收音机后盖安上，随后打开开关，熟悉的调试起来。 半导体收音机特有的声音很快钻进了耳朵。这声音在岳峰记忆里早已经模糊到濒临遗忘，记忆里上辈子听收音机，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还真是让人感慨的。 连续调整了几个波段，收音机的音质，信号，岳峰都非常满意。 “行，没问题！再给拿两盒电池！总共多少钱？” “样品按照规定便宜两块二毛钱，两盒电池三块八，总共金额是85.6元！” 李丽拿算盘巴啦啦的摆弄了两下，报出了一个总价来。 岳峰点点头，掏出86元现金跟票来，递到了柜台上。 李丽仔细检查了票据，确认无误之后，给岳峰找了四毛钱的零钱。 跟她预想的一样，这张票背后，盖的也是军管会的单位盖章，跟上次自行车的票一样。 第82章 寻兔子的技巧 “这是找零你收好！对了，上次你问的皮毛等山货，收购价格刚得到上级通知进行了上调，大概收购行情上调了20%左右，全省价格统一了。 如果您手里有货的话，可以拿来我帮您看看，目前供销社有收购任务，不论是皮子评级，还是价格浮动，都挺合适的！！”李丽主动说道。 听到对方说了山货收购价上涨，岳峰微微一愣，这小丫头片子脑瓜子挺好使啊，竟然还记得自己之前来问山货收购价的事儿！ 不过岳峰现在手头不缺钱用，家里的灰狗子皮张跟黄叶子皮还没彻底干透，也没法立刻就卖，回头等再阴干一段时间有机会再说。 “家里确实有点黄叶子跟灰狗子的皮，不过还没阴干呢，等过段时间带过来给你看看！！” “行，随时欢迎，我叫李丽，你喊我小李就行！” 岳峰点点头，将买的收音机装进挎兜，转身离开了供销社。 等岳峰走远了，李丽盯着供销社的柜台微微失了神，不知道想着什么。 岳峰从供销社买完了东西，跨上自行车就往家赶。 现在这个点回家，收拾好东西之后去放大鹰还能来得及，目前铁背红战绩三只兔子，岳峰想着尽快把鹰放顺了，继续拾掇仓房里养着的三架生鹰。 二十多分钟之后，岳峰回到了兴安村。 岳磊此刻在家里可没闲着，右手套着笼袖，帮岳峰架着那架铁背红，左手带着手套，架着那架一斤三两左右的小鸡鹰。 得亏铁背红已经训的差不多了蹲在人手上挺老实，要不然一个人还真不好摆弄两架鹰。 “爸！你咋同时架着两只鹰呢！万一一个不小心，再让这大鹰给小鸡鹰攥死咋办！” 岳峰进门之后看到老爸俩手架鹰的外行举措，多少有点担心。 “放心好了，栓鹰的两开我都攥的死死的呢，出不了问题！搞到买收音机的票了吗？” 岳峰拍了拍挎包：“搞定！您先把这大鹰给我，咱们进屋！” “好！” 很快岳峰凑到跟前从岳磊手里接过了大鹰，随手就将大鹰栓在了北屋门口的鹰杠上。 岳磊手里架着那架小鸡鹰，因为没有开始正式举架熬鹰的关系，这架小鸡鹰此刻还挺怕人，耷拉着翅膀，嘴巴微微张开，看起来像个被黄鼠狼差点咬死的老母鸡似的，惊恐异常。 岳峰进屋把挎包往下一摘，从里面掏出了刚买的收音机来。 “半导体收音机，大春雷，上海电子三厂出品！！看看咋样？”岳峰很嘚瑟的将收音机放到了岳磊面前。 岳磊前后左右打量了一整圈，他只听李文同提到过这玩意儿，前两年在隔壁村村部见过一次，但是真正实际上手，这还是人生第一次。 这个年头，结婚的三转一响，农村还没有时兴开呢，这收音机就是三转一响中的一响，属于当时农村里非常时髦的家用大件了。 “这里是开关，这边是调频！拧动这个按钮，就可以换不同的波段了……” 岳峰很仔细的教着父亲如何使用，在他的实际操作下，很快就传来了广播电视台的声音。 岳磊对儿子给买的这个收音机那是非常喜欢，眉眼间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按照岳峰教的，不断微调，寻找着信号，表情兴奋且专注。 上辈子经历了网络信息大爆炸年代的岳峰，面对这种收音机里的信息，基本无感，他就这么端着鹰，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睛里满是温柔。 自己正干，让父母都享上福，也不枉重活一世了！ 研究了一会儿，岳磊已经熟悉了这收音机的操作，扭头看向儿子：“今天还出去放鹰吗？你妈在锅里还给你留着饭呢！” 岳峰点点头：“大红鹰早上出轴了是吧？” “出了，食团很干净！早上天刚亮五点多就出轴了！这鹰看起来很稳当，不像是才刚放了两天的鹰！”岳磊很中肯的评价道。 岳峰咧嘴笑笑：“嘿嘿，也不看是谁训的，不稳当能行嘛，哈哈！我先吃口饭，吃饱了出去逮兔子去！” “去吧！家里有我跟你妈呢！对了，这小鸡鹰，今天就开始摆弄啊？” “嗯，您在家里先给它架松了毛再说，从今天开始食儿就先停了，熬两个大宿开了明食儿之后再开始喂！” “行！” …… 简单安排好了计划，岳峰掀锅盖吃饭，就着老妈炒的荤油咸菜啃了两个二合面的馒头，随后喝了一大碗大碴粥溜缝儿。 吃饱喝足之后，捡上午饭馒头咸菜，又用白菜叶子包了喂大鹰的食儿，随后架着鹰从小路出了村儿。 今天小涛上山放鹞子去了，岳峰没有帮忙赶杖的助手，所以轰兔子这活儿，岳峰只能自己干，手里拎着一根不到一米半的细棍儿，一边走一边敲打，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跟标准的鹰把式放鹰还有所不同，岳峰一个人在村子外面找兔子，并不是盲目的来回走动，敲打细棍儿靠运气把兔子给撵出来。 实际上，兔子喜欢呆在哪儿藏着，也是有规律的。 有个老辈儿传下来的寻兔子口诀。 高打底，底打高，蒿中草，草中蒿，长卧两头儿，短卧腰。 大概的白话解释就是，在地势相对比较高的区域，兔子一般喜欢呆在这片区域中最洼的地方，而在地势很低的地方，兔子又喜欢在这片区域里相对较高的位置躲着。 蒿草多的地方，兔子喜欢藏在矮草丛里。而在蒿草少的地方，兔子又会躲在为数不多的蒿草堆儿附近。 相对比较长的平坦地段，兔子喜欢藏在这片区域的两头儿，而地块比较短的地方，兔子则喜欢藏在中间的腰处。 岳峰用大鹰猎兔逮鸡的经验可是异常的丰富，尤其是村子周围，相对平坦的区域，他几乎一打眼儿，就能看个七七八八，哪里更容易卧兔子，哪里是兔子逃跑的路线等，岳峰心里都门清。 这种技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而是在长久的实战演练当中积累的经验。 出村第一站，岳峰还是选择了昨天去成鹰的那处小菜园附近，方圆十里八里的，这处小菜园可是个好场子，生场子只逮了三只兔子，潜力巨大。 事实上也没让岳峰失望，岳峰贴着路边的垄沟底位置转悠了不到一里地，很快就撵出了今天第一只兔子。 第83章 江湖绝学，兔子蹬鹰 “猫儿！”岳峰大喊一声，端着鹰猛地一往上推，手中的铁背红，借力纵身一跃，径直朝着惊起来的兔子冲了过去。 这只兔子个头儿也不小，目测得四斤到四斤半左右，应该是个两龄甚至三龄的兔子了。 大红鹰贴着地皮儿追击，兔子在大鹰搭爪子快要碰到屁股上的毛时，猛地往上一跳。 看到这一幕，给岳峰吓得够呛，这村边活动的兔子这么凶的嘛，还会江湖绝学兔子蹬鹰呢？ 一般意义上讲的兔子蹬鹰，有两种说法。 其中一种是在鹰俯冲下爪攻击的时候，兔子突然跳起来，利用全身的力量，用后背去撞击俯冲的猎鹰，从而获得逃生的机会。 这种情况岳峰在放鹰的过程中碰到过不少，一般都是那种积年鹰漏子老兔。 另外一种说法岳峰没亲眼见过，是岳峰从爷爷那边听来老一辈训鹰人传下来的说法。 说兔子老到一定程度之后，后背上的毛会变成红色，这种红毛老兔，体重甚至能达到七八斤之多，远超普通野兔子三四斤到五斤以内的平均体重。 这种成了精的老兔子，在面对猛禽捕杀的过程中，学会了一招保命的招式，在面对猛禽俯冲攻击的时候，一瞬间它会主动反转过身子在，将柔软的腹部冲着天，将两条强健有力的后腿儿收起来。 等鹰俯冲下来发动攻击的瞬间，两条有力的后腿儿猛地弹起，直踢大鹰正面胸口嗉囊位置。 这嗉囊位置可是鹰的要害，鹰的嗉囊跟家鸡类似，平常吃了食物，这里就会鼓起来。 哪怕鹰捕猎的时候嗉囊是空的，被踹结实了挨上一下肯定会内出血，不死也要掉半条命。 翻身踹嗉囊的红毛老兔岳峰上辈子放鹰没见过，但是今天这才铁背红鹰下地第三天，就碰到了跳起高来撞鹰的兔子。 这铁背红鹰逮小兔子都直接按屁股的选手，现在干活儿纯粹就是拼的一把蛮力，哪里见识过这么高端的操作，一个不留神，就被兔子的脊背位置，给撞了一下。 噗！ 一声闷响，兔子后背撞到了大红鹰发达的胸肌上，鹰因为有翅膀维持平衡没咋地，反倒是这兔子，连续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这才恢复平衡。 这时候就看出铁背红鹰性情凶厉的一面来了，它因为撞击落到了地面，受了一击也不放弃进攻，竟然在地上蹦跶着朝着兔子踩了上去。 这边兔子刚翻过身来稳住平衡，屁股上就挨了一记鹰爪功，吃痛想要跑，大鹰一倒爪，另一只爪子直接箍在了兔子腰的位置。 瞬间兔子两条大腿的神经，就好似过了电似的，使不出全力了。 后腿力量受限，也不能坐以待毙，这兔子继续往前挣扎着逃命，犹如拉着小车一般，驮着大红鹰就往前跑。 被撞的有些懵的大红鹰，此刻也有点纳闷了。 昨天的猎物，明明爪到后腰脊柱这里，兔子就没法反抗了，为啥今天这只猎物，竟然还能继续往前跑。一时间竟然没有太好的应对方法。 看到这一幕，其实最紧张的是岳峰，猎鹰被大体型兔子拉了小车，这可是非常危险的一种状态。 万一周围有荆棘，或者灌木丛啥的，兔子带着鹰钻进去，哪怕兔子最终被降服了，对鹰把式来说也是惨胜。 轻则这鹰的一身大翎折损大半猎季报销，重则猎鹰受伤，断了爪子折了翅膀的，几乎就废了。 幸好的是，这兔子目前挣扎逃生的方向是一片收割过的地垄，距离最近的地头儿荆棘堆儿至少一百五十米开外。 大红鹰被拉着移动了至少七八米，一路上地面起来一片尘土，不过大红鹰死也没撒爪子，在察觉到兔子往地垄上移动速度稍微放缓之后，果断的松开屁股上的鹰爪，忽闪着翅膀空中倒爪，一把就扣在了兔子的脑袋上。 倒爪上头，精准箍嘴。 抓着兔子屁股伤害肯定小一些，但是一爪上头箍嘴，一爪拿着兔子腰，这兔子瞬间就跑不动了。 下一秒，就看到猎鹰死死地抓着兔子，而吃痛的兔子也不往前跑了，原地连续转圈，大片的尘土被激了起来。 三秒钟之后，代表着绝望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这只会武术的老兔，成功被大红鹰给降服。 整个战斗过程看起来好似时间过了很久，其实从兔子被撵起来，到被鹰制服，前后也才不到十五秒而已。 前面逮的三只兔子，鹰制服住之后，根本就没有体力透支的意思，但是这次不一样，又是挨了撞击，又是被拉着小车跑，最后又是倒爪原地转圈不停的呼扇翅膀保持平衡，这些都非常消耗体力。 等岳峰走到跟前儿的时候，大红鹰也张着嘴巴，胸口明显起伏。 岳峰见状，果断一把攥住了兔子的两只后腿儿。朝着一侧的位置用巧劲儿轻轻一按，嘎嘣一声，兔子的后腿儿关节就脱臼了。 兔子一身的本事，有七成都在健硕的后腿儿上呢，现在用手法给它摘了大胯，哪怕鹰撒开，这兔子也跑不了了。 先控制住局面，岳峰这才不紧不慢的从包里掏出小刀，在兔子脚的位置划开口子，肉卷蘸兔血喂鹰。 大鹰累的都喘粗气了，见到肉依然是低头就吃，一连三个肉卷下肚，岳峰这才盖上鹰爪子，将还活的兔子摘了下来。 一个人放大鹰，规整猎物的时候有点别扭，鹰看到兔子之后，还会尝试着攻击，所以岳峰摘下兔子之后，利用自己身体挡住鹰的视线，在背后将兔子简单捆住，随后塞进挎包中。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岳峰这才来得及给鹰做检查。 像刚才这种兔子蹬鹰的状态，听声音就知道，这兔子给鹰撞结实了，如果鹰的体格子略差，龙骨突出的话，被撞一下，说不定还真会受伤，龙骨骨折都有可能。 不过岳峰在大红鹰的嗉囊下方龙骨的位置摸了一圈，心中的担心很快放松下来。 第84章 黑棺材沟放野鸡 妈蛋，这大红鹰现在体重还有两斤一两八钱左右，胸口的肌肉非常发达，根本就摸不到中间龙骨那条缝。 大鹰的身子，整个儿都是肉疙瘩，只要不是嗉囊被伤到了，这点撞击小意思，根本就没事儿。 岳峰坐在地垄上，架着鹰，从兜里掏出水壶给鹰点了一点水，大概等了两分钟左右，大鹰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呼吸节奏。 生怕有暗伤，岳峰在原地一直没动注意力都放在鹰身上一直观察着，直到十分钟之后，大鹰重新松起了全身的毛，岳峰知道鹰恢复体力，这才起身继续前进。 相对于第一只兔子的精彩表现，接下来的几只兔子就无趣了些，基本是都是被岳峰撵起来之后，大鹰追出去三十米以内就轻松拿下。 值得一提的是，第一只兔子用生命的代价告诉大鹰抓屁股捕猎效率不太高之后，后续的几只兔子，大红鹰追击下爪子的时候，都是一爪箍头封嘴，一爪箍腰的姿势降服猎物。 岳峰也挺知足了，这降服姿势虽然也挺费力的，最起码比抓着兔子屁股不撒爪可强太多了。 岳峰从上午八点出门，一直在村外溜达到十二点左右，挎兜里已经多了六只兔子，最大的接近五斤，小一些的也得三斤多。 算上家里暂时养着的那两只兔子，傍晚去给城里食堂送野味肯定够用了，于是岳峰就将接下来下午放鹰的猎物，调整到了野鸡上。 事实上，正常的鹰猎活动中，用大鹰逮野鸡，不是啥好活儿。 相比于大鹰逮兔子，大鹰抓野鸡的丢鹰风险要高出好多倍。 为啥这么说呢，很简单的道理，野鸡是飞禽，被哄起来之后，拥有两到三翅的飞翔能力，机动性要远超只能靠四条腿儿在地上跑的兔子。 再加上大鹰没法扁放，拳猎（鹰站在把式的手臂或者拳头上发动攻击叫做拳猎）相比扁放，鹰离手时候的初速度要明显低一些，那猎鹰追击猎物的飞行距离不可避免的会拉长。 刚刚放上才三天的新鹰，不管是从精神上，还是从体力状态上，都还远没有达到巅峰，追野鸡运气好了还行，一翅子或者两翅子之内拿下，顶多鹰把式跟在后面跑的累一点。 万一鹰的体力达不到撵野鸡的标准，追出去撵不上，不知道在哪个树上一落，放鹰的鹰把式再想找到鹰，可能就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 尽管知道这些，但岳峰也没打算放弃，这个问题早晚要面对的，至少要试过一次之后，再根据鹰的实战表现，来进行后续的调整。 答应了牛师傅，要给食堂供应野兔跟野鸡，野兔有了，总不能告诉人家，野鸡自己不敢放吧，岳峰丢不起这个人。 至于丢鹰的事儿，岳峰倒是不太害怕，他这种放鹰老司机，在选择放鹰场地的时候就会提前进行风险评估，不会上来就选择那种地形复杂一翅子飞出去看不到人影的场子去逮野鸡，那不是放鹰，那是在赌。 经过一番思考，岳峰将实战逮野鸡的第一战场，选在了位于兴安村东北方向的黑棺材沟。 这名字听起来好像有些吓人，其实实际情况比比听起来还要更复杂一点。 这处黑棺材沟原本是村北牧灵河的泄洪道，每年雨季来了的时候，水位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从这条沟泄洪，下游汇入更远的大河里。 有一年雨水勤，小河水位暴涨，黑棺材沟这边，被洪水冲出了好多黑色的木头棺材，据村里人说，这里几百年前应该是一片集中埋葬的墓地。 后来，泄洪道这条大沟就有了名字，变成了十里八村村民嘴中的黑棺材沟。 岳峰之所以选择这处场子当做放鹰逮野鸡的地方，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这里地形相对开阔，开荒的农田生怕泄洪冲毁，所以种了东西的位置都在沟的中上土坡上，下面是大片的冲击平原。 现在也不是雨季，沟底全都是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植物并不茂盛，稀稀拉拉的场子很亮堂。 这边野鸡众多，又视野开阔，距离最近的林子，直线距离也要三四里地，绝对是放鹰逮野鸡优先的选择。 打定主意之后，岳峰架着鹰就往回走，身上背了六个兔子，好歹也二十多斤呢，走小路回家一趟，放下猎物之后，再轻装出发，前后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岳峰已经来到了黑棺材沟的上游。 这边地势较高，一眼望去，坡上种的黄豆已经收割完毕，下方河滩上全都是稀疏的矮草，刚在葫芦口高处站定，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公野鸡标志性的咯…咯咯声音。 大鹰也听到了野鸡的叫声，羽毛一紧，脑袋四处打量观察，好似要找出刚才叫的猎物位置似的。 岳峰从葫芦口这边沿着小道下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根据岳峰的经验，这些野鸡喜欢躲在黄豆地头跟谷底矮草中间的缓冲地带，这些位置，野草相对高一些，比较有安全感。 从黄豆地垄边的位置不紧不慢的往前走，走几步，岳峰就用手里的棍儿象征性的敲打几下。 果然跟他预期的差不多，只走了不到两百米，就听到下面距离脚边四五米的位置传来扑棱棱的声音，一只壮硕的大公野鸡犹如直升机似的扑闪着翅膀起飞，朝着下面浅滩的方向飞去。 看到这一幕，手上的大红鹰瞬间启动，只见它在岳峰的手臂上猛蹬发力，随后呼扇着翅膀，朝着野鸡飞走的方向追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乍一看，这大公野鸡起飞的第一翅子，速度其实也不慢。 但是相比较岳峰的这架铁背红大鹰，野鸡速度就要慢的多了。 居高临下的追击，前后只飞出了不到五十米，大鹰已经追上了野鸡，从底下往上一个侧身回首掏，直接凌空将大野鸡给来了个精彩的空抱。 相较于前面逮野兔的各种搞笑表现，铁背红逮野鸡的表现就堪称专业了，飞行速度极快，追击距离也短，那个堪比鹞子翻身的回首掏更是经典。 岳峰顾不上感叹鹰的干活儿技巧了，迈开大长腿就往下跑。 第85章 瘪黄豆打窝 野鸡可不是兔子，如果过去稍微晚一点，可真就可能被大鹰给攥死了。 好在距离短，岳峰害怕的事儿没有发生，等岳峰赶到谷底的时候，大鹰正在那埋着头给脚下的猎物薅毛呢。 这大公鸡目测至少三斤重，但是在两斤多重的铁背红鹰爪下，犹如降维打击一般，老老实实动弹不得。 岳峰掏出小刀，在野鸡翅膀的位置划开了一道小口子，肉卷粘上鸡血，又给了大鹰几卷肉吃。 简单奖励过后，岳峰故技重施，遮着鹰的爪子，将猎物摘了下来，背着手捆好，随后塞进了挎包。 第一只野鸡进了兜儿，岳峰心底一直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 这铁背红怪不得不会逮兔子呢，逮天儿（鹰猎术语，意思是逮在天上飞的猎物，与之相对应的还有逮地，一般比较代表性的就是逮兔子）的本事太厉害了。 野外有吃不完的飞禽食物，谁还去冒着受伤的风险跟兔子拼命啊，反正一只小鸡儿就能吃饱。 逮到了第一只野鸡，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岳峰重新回到地头下面的缓坡上，沿着一侧继续前进。 这边活动的野鸡不是太怕人，基本是都是在距离岳峰不超过二十米的范围里起飞，然后就是被大鹰在三五十米之内回首掏击落，一连三只鸡，两公一母，战斗过程跟一个剧本拍出来似的，全都是第一只野鸡的翻版。 三只鸡到手，总时间还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如果单论效率的话，比去逮飞龙还要高的多。 第一天来新场子，岳峰可不打算意思下就撤，距离傍晚回家还有至少几个小时呢，多溜达溜达，给这边活动的野鸡群，降低一点种群压力。 这一溜达，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四点半，岳峰一点都没觉得枯燥乏味，全程都在战斗当中。 这黑棺材沟附近，应该也没啥人过来下套儿，野鸡的密度大的吓人。 从中午过来，到下午四点半，大概四个多小时的时间，岳峰单人单鹰，足足逮了11只野鸡，三只公鸡，八只一斤半左右的小母鸡儿。 来的时候也没想着出道就是巅峰，岳峰没有带额外的备用猎包，十一只野鸡捆了翅膀跟腿儿之后塞到挎包里，挎包已经鼓鼓囊囊彻底塞满了。 再看这大鹰，一连逮了这么多鸡，依然没有累的意思，两条又粗又壮的鹰腿大马金刀的蹲在岳峰的手臂上，眼神里闪着寒光，战意十足。 时间也不早了，继续往下放肯定不现实了，岳峰从背包里好不容易掏出裹在白菜叶子里的肉卷来，给大鹰顶了个满嗉。 等鹰也喂完了，岳峰打算打道回府。 回去的时候，还是按照来时候的路径原路返回，唯一不同的是，岳峰一边走，一边从裤兜里往外掏黄豆粒儿。 隔几十米，就往外撒个一小把，一边走一边撒。 这个年代的黄豆，还是黑肚脐儿的老品种，在开荒地上种，产量其实不高。因为可以榨油的关系，这黄豆价格要远超玉米小麦啥的。 岳峰裤兜里装的瘪黄豆粒儿，还是回家放兔子的时候，从厨房里装出来的。 家里有两个装豆子的小布口袋，偶尔孩子馋了，孟玉兰就会蒯一勺儿，让静静拿着去村里的豆腐坊换豆腐。 岳峰到处撒的黄豆，就是从其中一个口袋里抓的，这黄豆是孟玉兰挑出来的不太饱满或者有虫眼的二级品，虽然品质略差，但寻常人家也不舍得拿来祸害啊。 岳峰并不觉得这是祸害。 打猎跟钓鱼其实有时候挺类似的，想要在一块场子里长久的稳定产出猎物，猎人除了攫取收益之外，也要一定程度上进行打窝干预。 今天在黑棺材沟逮了十一只野鸡，如果明天接着过来再逮的话，可能也还不错。 但是如果天天来，用不了几天功夫，后面再过来，收益就会直线下降，因为在这片沟底附近活动的野鸡数量有限。 逮到一定程度之后，新的野鸡暂时补充不过来，生态位上就产生了局部的空缺，猎物分布密度不均匀，再过来，可就没有野鸡逮了。 岳峰深知一个好场子的长期价值，不想这种破坏性的捕猎，回去的时候，故意撒点黄豆类的食物，就可以一定程度上吸引周围的野鸡。 用钓鱼的术语来描述，这其实是在养窝子。 黄豆再金贵，撒个几把瘪豆也值不了多少钱，但是因为这些人为投饵的影响，明天再来的时候，可能附近还能逮着过来找食儿吃的野鸡。 兜里装的几把瘪豆子全都撒完，岳峰挎着包架着鹰，朝着村子的方向赶去。 这次岳峰回村选择走的是村口的大陆。 这边架着大鹰刚进村呢，就看到一群看热闹的村民在村口小卖部李银花家那边围着呢。 岳峰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溜溜达达就架着鹰挎着包，有些好奇的走到了跟前儿。 等到了人群边上，才发现，人群中间，周小宝此刻正架着鹞子吹牛逼呢。 “我跟你们说，我家这鹞子老厉害了，今天我跟我三叔家瑞哥俩人，上山逮了三十多只沙半鸡跟飞龙鸟！” 周小宝此刻唾沫横飞，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满脸的骄傲跟自豪。 “小宝你吹牛逼吧，一架小鹰能逮那么多飞龙？你逮的飞龙呢？”蔫坏的王美兰人群里听完演讲忍不住质疑道。 “嘿，就怕你们不信，在我的挎包里还没来得及送回家呢！都看看，我没吹牛逼吧！都活着呢！” 周小宝为了证明自己，当众将鼓鼓囊塞的化肥袋子缝制的挎包打开，露出了里面用铁丝捆着翅膀跟腿儿的飞龙鸟。 “呀，还真是飞龙鸟！这么多呢！小宝儿，婶子从小就疼你，你这上山放鹰逮了飞龙，不得送婶子一只尝尝味儿啊！” “就是就是，山财不可独享，见者有份啊，第一回上山放鹰逮的鸟，不得分分！”其他几个心怀鬼胎的看热闹妇女也起哄起来。 看到有人起哄，周小宝急忙将拉链又拉上了。 “那可不行，这飞龙鸟我三叔明天一早就进城卖，他已经跟红旗煤矿的食堂联系好了，一块二一只呢！” 听到这么高的价格，人群里又是一阵低呼。一只飞龙鸟就值一块多钱，这在普通村民眼中，可是一笔大钱。 刚过来的时候，岳峰并没想太多，年轻人嘛，上山放鹰逮了鸟回来，在相亲们中间装个逼，挺正常的。 但是在听到小宝嘴里提到三叔周建军也跟红旗煤矿食堂联系好了的时候，岳峰心里咯噔一下。 第86章 想叉劈了 不对劲儿啊，牛师傅跟自己约定过了，只要自己这边能稳定现在一天百十只左右的供应，不会考虑其他人送货的，更别说给的价格还高了一毛钱。 这有问题！ 想到这，岳峰也顾不上站在外面看热闹了，扭头就回了家。 家里三架鹰已经回来了，小涛跟张家兄弟都没走，好像特意在等岳峰的。 “都回来了啊，今天收获咋样？”岳峰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 “还行，不到三十只鸟，峰哥！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下！”孝文开门见山的说道。 “咋了？”岳峰神情一滞。 “咱们卖的那两架鹰，不是卖给城里人了，都让周家人自己留下了，今天上山的时候，我们在二夹子沟那边碰到周瑞跟周小宝了！这俩人还把咱们每天放鹰得场子，都占了！”孝文非常郑重的说道。 岳峰还以为啥事儿呢，听完之后点点头：“没事儿！先让他们嘚瑟几天，你们把心放肚子里就行，这事儿我早知道！” “行吧！你知道就行！”孝文点点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时候，旁边的小涛说话了：“这周建军，是真特娘的阴险啊！这是抢咱们买卖呢！峰哥你可千万别麻痹大意，万一着了他们道儿！” “不用怕，少则三天，多则一集（兴安村这边五天一个集，一集就代表着五天），他们手里的鹰指定废！ 你们几个都在呢，正好看看我今天用大鹰干的活儿！过来搭把手，把东西都装筐里，我还得去送货！” 说话的同时，岳峰将装野鸡的背包放在了地上，随后将大鹰拴在了鹰杠上。 十一只捆着腿儿跟翅膀的野鸡一字排开，这视觉冲击力可太直观了。 “呀，一天逮了这么多野鸡？”孝武看着地上的野鸡有些眼热。 岳峰：“黑棺材沟那边下午四个小时逮的，上午逮的兔子还在仓房里呢！” 很快，八只兔子从仓房里拎出来，岳峰又仔细的装进筐里，用绳子固定好。 小涛掐着指头盘算了下，忍不住感叹道：“这大红鹰，今天一天逮了六只兔子，11只野鸡？这也太猛了！” 岳峰笑着给众人一个心安的眼神：“这还是我早上八点才出门，如果一早就走，估计多逮俩兔子不成问题！ 你们都别慌，在天气大降温之前，先安稳的放着鹞子，仓房里的大鹰给大家留着呢。 别说周家买回去的鹰这几天肯定出问题，就算不出问题，他们也影响不到咱们团队！” 队长都发话了，众人知道岳峰说到做到的行事儿风格，也没有过分的纠结，周家兄弟上山放鹰的事儿，就算这么暂时搁置下来。 岳峰将今天大家逮到的猎物简单汇总了一下，随后骑着自行车就出了村子，直奔城里红旗煤矿二食堂。 此刻，煤矿二食堂里，气氛也有些不对。 平日里一到饭点，二食堂扛把子，大师傅牛福生都应该是全副武装，煎炒烹炸给那些领导们准备晚上酒菜才对。 但是今天的二食堂里，只有几个徒弟在忙活，牛福生虽然带着厨师帽子，但并没有亲自上灶儿，此刻的牛福生，正端着一个手捧茶壶儿，面色平静的喝茶呢。 这时候，一个跟了他十几年的小徒弟从外面走进来，径直来到了牛福生的跟前儿。 “师傅，你吩咐我的事儿，我打听明白了！一食堂那边，确实也上了活的飞龙跟沙半鸡！ 我跟小林子偷偷问了下，他说一大早来上班，东西就都在后厨儿仓库了，应该是从夜市上买回来的！” 听到这消息，牛福生眉角微微一拧：“有多少？” “至少十多只！” “行，我知道了！你跟小辉他们一起去干活儿吧！”牛福生点点头，暗自琢磨起来。 这鲜活的沙半鸡跟飞龙鸟，可是牛福生的基本盘，他在红旗煤矿食堂有如今的地位儿，跟开发了这俩菜有直接的关系。 最早的时候，二食堂只是作为一食堂的补充而存在，好多时候干的都是一食堂不愿意干，或者服务不到的活儿。 一食堂是煤矿上的正规编制单位，手下设置几十个单元，给全矿上下几千口子工人提供饭食。 大厨付清和作为一食堂的扛把子手底下管着近百号人，在单位儿里就连矿长见了，都得亲切的喊一声付师傅。 后来，有人提出来，一食堂太忙了，偶尔有接待任务，或者单位高层聚餐招待之类的活动，有时候张罗不开，所以才又搞了个二食堂。 二食堂这边也对内部工人开放，但是因为菜品价格要高不少，还要优先供给领导，所以来这边吃饭的普通工人不多。 但是牛福生这人，厨艺了得，从来了之后没多久，就靠着自己扎实的厨艺，得到了领导的青睐，短短几个月不到的时间，二食堂就变成了中高层矿上领导开小灶的地方。 到了这一步，一食堂的付清和不干了，原先给单位大领导开小灶，这可是他老付的业务，现在被牛福生这个后来的给抢了槽了。 于是，老付重新调整了一食堂的人员结构，单独设立了一个六人规模的小团队，专门负责给领导们开小灶。 这下好了，一食堂也开起了小灶，跟二食堂唱起了对台戏。 说来也怪，这个年代在自己专业领域有点成就的人，更多的都是在乎名声跟一张脸面。 领的是单位工资，又没有什么业绩提成，按道理闲一点不更好么？ 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付清和跟牛福生开始较上劲了之后，变着法子的整各种美食，想要证明自己在单位的地位。 自从牛福生跟岳峰建立起长期的供货关系之后，二食堂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新鲜的沙半鸡，飞龙鸟每天供应，再加上牛福生的精湛厨艺，一度在单位领导间成了必点招牌，因为货源稳定，从美食源头上，直接压了一食堂的风头。 为了应对这个局面，付清和不知道从哪学来了一套野味儿的川菜做法，麻辣口儿的野兔，野鸡、甚至偶尔还有狍子肉等，既能掩盖没放血猎物的土腥气，还能轰炸领导们的味蕾，一时间也算跟二食堂斗了个旗鼓相当。 感受到危机的老牛，找到了岳峰商量帮忙逮野鸡野兔的事儿，可是岳峰这边的野鸡野兔还没送来呢，一食堂那边反而先把活的飞龙鸟货源给找到了。 今天下午原本口头定好的晚上招待，从二食堂改成了一食堂，这让牛福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大领导不过来，其他中层的招待，牛福生都交给了徒弟负责，他甚至都无心上灶了。 难道说，岳峰说话不算数，偷偷的给付清和供货了？ 第87章 捅破窗户纸 正当牛福生在心底暗自琢磨的时候，岳峰推着自行车，径直从二食堂的后门这边来到了食材仓库。 每天都会来送货，所以岳峰早在二食堂这边混脸熟了，也没人管他，岳峰将自行车插好之后，溜溜达达朝着牛福生的休息室走来。 “牛大哥！在忙着么？今天的食材送来了，你安排个人清点交接一下？”岳峰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 “哟，小岳来了！我今天不忙，走，我跟你去点货去！”牛福生立马从椅子上起身，跟着岳峰就走出了休息室。 “今天送的野味里，有兔子跟野鸡！兔子有八只，野鸡有11只，都是我用大鹰亲手逮的！”岳峰说道。 “大鹰下地干活儿了？”牛福生听到这心头一松，这是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嗯，前天就下地成鹰了，又巩固了一天，今天算是正式上班第一天，活儿还行！”岳峰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那感情好，有了这新鲜的食材，我又能上两个拿手好菜了！放心，咱们还是老规矩，只要东西好，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牛福生满脸笑意的说道。 很快，两人来到了岳峰的自行车旁边，岳峰将大号柳条筐从后座搬下来，随后开始一只一只的挨个清点。 沙半鸡跟飞龙暂且不提，不管野鸡还是野兔，全都是鲜活的个体，不过这玩意儿没法用袜子装，只能用铁丝捆了腿儿。 等东西都在地上摆放开清点完毕了，岳峰这才笑着问道：“这兔子跟野鸡，个头分量啥的，差异比较大，正好您今天不忙，咱们也定一下，不同分量的猎物打价问题呗！” “行，现在市面上行情，用套子或者夹子打的死野兔大概五毛钱一斤，死野鸡六毛一斤左右，你这逮的活的，价格翻一倍，野兔一块钱一斤，野鸡一块二一斤，你看行不？”牛福生看着地上的猎物，给了岳峰一个有些意外的高价。 “这价格，有些高了吧？” 岳峰摸不准牛福生的路数，这价格给的有点虚高。 黑市上偶尔有卖野鸡野兔的，死的野兔大概在三毛五到四毛一斤，野鸡也就四毛五到五毛撑死了，牛福生给的价，至少比行情浮动了20%。 “我还没说完呢！这个价格，是独家供应的价格！你如果答应了，那往后这些猎物，包括沙半鸡跟飞龙，只能卖给我们二食堂！”牛福生看着岳峰的眼睛若有所指的说道。 听话听音儿，岳峰瞬间反应过来，牛福生是啥意思了。 他以为自己还给一食堂供货了！ 这么推理的话，那周建军的货，应该是卖给了一食堂付清和那边，牛福生这边不爽了。 想清楚了原委，岳峰咧嘴一笑，直接挑破了窗户纸开门见山问道：“牛大哥，您不会以为一食堂的货，是我给供的吧？” “难道不是？我让徒弟去偷摸看过了，都是活禽，跟你送过来的品质基本一致！” 牛福生也没想到岳峰这么直接，连成年人打交道必要的含蓄都不在乎了。 “嘿嘿，你误会了！我跟你说是咋回事儿……” 岳峰趴到牛福生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一会儿，将整件事儿的来龙去脉，都大致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你们村那个叫周建军的，给一食堂供野味儿肯定不会稳定跟长久？”牛福生听完又确认了一遍。 岳峰点点头：“最短三天，长的话五天，鹰在他手里肯定出问题，到时候鹰没了，咋给一食堂供货？” “那我可就放心多了！我还指望能把那帮领导伺候好了，做出点业绩来，年底争取搞个先进呢！”牛福生语气轻松的说道。 “这个消息只有咱俩知道，我觉得您还可以这样……”岳峰在牛福生的耳边再次嘀咕了几句，牛福生听完连连点头。 “价格还是刚才我给你报的价格！这活禽市面上几乎独一份，谁也挑不出理来！如果真按你说的，三五天就得出问题，那算我额外欠你个人情！”牛福生非常豪气的说道。 “嘿嘿，咱们这关系，还谈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如果真计较这个，我也不给您去逮兔子跟野鸡啊！ 放大鹰逮兔子跟野鸡，可比放鹞子要麻烦多了，也更容易丢鹰。 这玩意儿按照市场价来核算，也不比上山放鹞子多挣多少钱！”岳峰非常客观的说道。 岳峰这话乍一听起来好像有点牵强，但是简单一核算，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扁着鹞子上山，按照岳峰的放鹰技术加上大青鹞的超高捕猎技巧，踏踏实实的放鹰，平均一天怎么也能逮三十只的飞龙鸟，划算成收益，也就是三十三块左右的收益。 而逮兔子野鸡呢？昨天总共6只兔子，21斤重，不算牛福生给的额外溢价，按照市面行情收益十六块八毛，野鸡11只，20斤左右，二十块钱，总共三十六块左右。 收益每天差三块钱，对普通人来说值得，但是对岳峰来说，却并不太在乎。 这还没算，为了放大鹰，又是上山打鹰，又是在家熬鹰训鹰，一连十多天的时间成本。 牛福生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确实，按照今天的收获来算价值，放大鹰确实不如放鹞子逮飞龙性价比高。 “啥也别说了！你小岳是敞亮人，咱们事儿上见！红旗煤矿这一亩三分地儿上，有能用得上我老牛的，你尽管言语！”牛福生摆摆手，再也不提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事情了。 你找人家帮忙的时候，人家连个梗梗都没打就答应了，现在再说算欠人家一个人情这种话多少有点不合适。 牛福生作为纯正的东北老爷们儿，能分得清好赖。人家岳峰用对待朋友的态度对待你，你再跟人家玩社会上那一套，多少有些不讲究了。 岳峰咧嘴一笑：“嘿嘿，扯这个干嘛！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不提了不提了！” 很快，牛福生就给岳峰结算了当天的货款，算上其他三架鹞子的收益，今天总货款128.5元，岳峰大手一挥，125块，零头儿抹了！ 带上采购票据副本，揣着钱，岳峰打了个招呼，离开了二食堂。 第88章 鹰出问题了 另一头，一食堂后面单独隔出来的雅间内，此刻正有一众煤矿公司的大领导在吃小灶呢。 主位上，是矿务局的一个副局长，旁边作陪的是煤矿总矿长，仇国华，另一侧，是总工程师赵云峰，再往外的位置，还有工会主席，办公室主任、调度主任，安全生产部长等实权部门的一把手。 临时将晚饭场地从二食堂调整到一食堂，是由办公室主任汪明远拍的板，付清和是老汪的叔辈丈人，这也算同一系统下的实在亲戚了，所以两人关系来往非常密切。 屋里凉菜上完已经开始上热菜了，汪明远非常有眼力见的张罗着局儿。 “张局、仇矿、王主席，赵总工，来，大家尝尝一食堂这边做的飞龙汤！ 都说二食堂牛福生的拿手菜飞龙汤是红旗煤矿一绝，我有不同意见！ 我觉得一食堂老付的手艺，不比二食堂差！ 之前大家觉得飞龙汤差点意思，不是在人的手艺上，而是在材料上！ 为了给领导们更好的口感，咱们专门找人逮的活飞龙，现杀的！大家都尝尝，怎么样？” 汪明远满脸带着笑的铺垫着话儿，一边说，还一边用大号汤匙给领导们分刚端上来的飞龙汤。 食材的新鲜程度，确实决定了菜品味道的上限，这一口汤下去，众人顿时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副局长先喝了一口汤，很满意的点点头：“不错！” “还真别说，今天老付做的这个飞龙汤，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仇国华尝完之后感叹道。 “不光有飞龙汤呢，还有爆炒沙半鸡，麻辣兔头，这可都是老汪的拿手菜，以前鱼跟熊掌不可兼得，往后可就用不着一食堂跟二食堂两头跑了！”汪明远继续吹捧道。 “哈哈，这倒是省了事儿，都尝尝！”仇国华，食指大动。 …… 一顿晚饭，在这种和谐氛围中结束，等众人都酒足饭饱散场了，仇国华将汪明远拉到了一边问道：“老汪，往后一食堂这边，飞龙跟沙半鸡这些东西，都能每天供应了？” 汪明远拍着胸脯说道：“绝对没问题！虽然新鲜的食材捕猎困难，但是老付已经联系到了稳定供货的猎户，每天都把最新鲜的飞龙鸟跟沙半鸡等野味儿送到食堂来！” “行！这事儿干的漂亮！长脸了！”仇国华拍拍汪明远的肩膀，转身走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 仇国华作为总经理，在单位的权利不可谓不小，但此刻国营煤矿毕竟是两套灵捣班子，除了矿上这边的实权之外，裆委这边还有另外一套扳子。 这就导致，整个单位，其实是分成了两个势均力敌的π系。 牵扯到了π系之争，可能就不单单是在会议上你来我往了，甚至会体现在方方面面。 牛福生的后台是煤矿裆委主袭邹兆国，邹兆国还兼任着生产副经理的职务，从π系划分上来说，牛福生不是仇国华他们这边的人。 大佬们面和心不和，虽然平日里该去二食堂吃饭归吃饭，总归心里有点芥蒂。 有时候外面来一些重要领导的招待工作，哪怕仇国华有意支持付清和，可人家点名要吃二食堂做的飞龙汤，仇国华也不好驳大领导的面子，这就让邹兆国大大的长了脸面。 现在，一食堂也有新鲜的飞龙鸟跟沙半鸡供应了，外加付清和还有一手拿手的川菜野味儿，往后再有类似的情形，仇国华可以发挥的地方可就更多了。 …… 另一头，兴安村周家。 周瑞跟周小宝哥俩，又在山上呆了一整天，下山的时候背上的挎包里，只有二十几只鸟的收获。 哥俩跟昨天出门上山的行程安排几乎一模一样，但是今天的收获却比昨天要少很多。 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今天的猎鹰，追击猎物时候的飞行速度，反应明显比昨天慢半拍，到了下午三点之后，更是鹰出手一次，就要喘着粗气缓半天才能休息过来。 如果是个有经验的鹰把式，肯定能发现其中的异常，提前结束放猎，排查分析鹰出了什么问题及时调整。 但是这哥俩根本就不懂训鹰里面的道道，买回来正式上山第一天放的贼兴奋，晚上回家就用瘦猪肉给鹰喂了个大嗉子。 鹰回家就放下了，第二天早上吃饱了早饭，才从杠上架起来。 也就是两人手里各有一架鹰，发现猎物之后轮流放，如果是单人单鹰放的话，连一上午都够呛能撑得下来。 “小瑞哥，我咋觉得，今天咱们的鹰，状态不如昨天好呢？” 周小宝虽然在家里娇惯，但脑瓜并不笨，放鹰回来之后，将鹰放在架子上，就跟堂哥讨论起了关于鹰的问题。 “可能是咱俩手法有问题，失败次数多了给鹰累着了！今天下午，咱们手里这两架鹰，都好多次出手，却追不上猎物！”周瑞其实多少也有点猜测，但是他拿不准。 “那咋办啊？咱们明天继续放？” “等我爸回来了，听听他的意见再决定！这鹰你先别带回家了，今天就放我家，这鹰杠反正足够长，栓远点也不会打架！”周瑞说道。 “行！那我先回家一趟，待会儿吃了晚饭再过来！” “好！” ……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周建军从外面回来了。 最近两天，周建军可谓是春风得意，连续办成了买鹰跟卖飞龙鸟这两件事儿，让他感觉自己走路都带风，用不了多久，家里的日子就能更上一层楼。 这边刚回家呢，就看到靠墙的鹰杠上，拴着两只鹰，儿子周瑞也回来了。 “小瑞回来了啊？今天上山收获咋样？”周建军扫了一眼猎鹰没有看出啥异常来，随口问了儿子一句上山收获。 “上午还行，逮了二十几个飞龙跟沙半鸡，到了下午，鹰就开始出问题了！”周瑞眉头紧锁，鹰的状态不好，他回来之后一直心里压着事儿。 “鹰出问题了？咋回事儿？”周建军听到这瞬间眉头一皱，关切的询问起来。 第89章 臭膛、吐食 “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上午干活儿还挺好的，到了下午两三点之后，鹰好像就不正经干活了，遇到鸟儿，丢出去它也追，但是飞的慢，明显不是那种全速追击的感觉！追不到，接着就上树，叫下来也不费劲！” 周瑞原原本本将今天遇到的问题，告诉了自己父亲。 “这两架鹰，都是这样？”周建军问道。 “嗯，差不多，早上一早还行，我跟小宝俩人轮着放，基本不丢鸟，都能逮住！” “是不是鹰没体力了？也不对劲啊，昨天回来时我喂的鹰，嗉子都顶起来了！”周建军听完眉头微皱，琢磨起了问题出在哪。 “好像有点没体力的感觉，煽动翅膀飞都好像有气无力的！每次追击失败，还都会长大了嘴巴喘几口，过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那搞不好，应该是晚上回来食儿喂少了，鹰吃不饱，自然就没力气！今天给这两架鹰顶个大满嗉！”周建军根据儿子的反馈，做出了判断。 “行！待会儿我喂，吃多少给多少！直到鹰不吃了为止！”周瑞大包大揽的说道。 其实这时候，爷俩已经在犯错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之前两天，喂猪肉，一直给吃七分饱左右，鹰虽然状态下滑明显，但还没有严重的问题。 可是这吃多少给多少，顶满嗉，直接就打破了猎鹰脆弱的消化平衡。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小宝也来了周瑞家，哥俩各自喂自己的鹰，全都给喂了个大嗉子。 吃饱了的鹰，嗉子高高耸起，蹲在鹰杠上，浑身的毛都散开了，看起来非常的放松。 可是，正常的扭动脖子往底嗉压食这个动作，俩鹰都做的挺少。 原本吃饱之后嗉子里的食物两三个小时就能完全从嗉囊压到底嗉胃里，可是今天，直到晚上十点了，俩鹰嗉子里的食还都没怎么动弹呢。 第二天一早，周建军早早的起床打算进城给食堂送鸟，可是刚从睡觉的东屋出来，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儿。 这臭味儿咋形容呢，就像是腐肉混在了醋瓶子里泡了之后散发出来的气息，恶臭中透着一股酸味儿，非常难闻。 难道是鹰拉的粑粑的味道？前面两天晚上鹰都打条了，也没这么大的味儿啊。 周建军是个平日里非常仔细的人，闻到有味道之后，立马从里屋取出了手电筒仔细查看起来。 寻找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臭味儿的来源，在俩鹰站立的鹰杠底下，大量没消化完吐出来的肉条，散发着浓郁的味道。 看到这一幕，就算周建军不懂训鹰，心里也咯噔一下，坏了！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道理是相同的，但凡往外吐东西，都是觉得不得劲，这俩鹰昨晚上都吃了大满嗉子，结果肉食没消化，都吐出来了，难道是肉不新鲜了？ “秀菊？快起来！！我问你点事儿！”周建军转身进了东屋，天太早，媳妇儿还没起床呢。 王秀菊迷迷糊糊被周建军喊醒，迷瞪着眼问道：“干嘛呀？半夜三更的，你早起还得给我喊起来，烦人！！” “家里昨天喂鹰的猪肉，是你哪天割的来着？”周建军也顾不上媳妇抱怨了，条理清晰的问道。 “大大前天，王家庄子集上割的，问这个干嘛？”王秀菊随口回答道。 这个年代，家里没有电冰箱，肉类的储存其实是个大问题，好在现在已经秋天了，晚上温度能到零度附近，买来的鲜肉放到地窖里，哪怕不靠油储存，也能放个三五天没啥事儿。 “家里那俩鹰，昨天晚上吃的肉，都吐了！我怀疑是肉有问题！”周建军分析道。 原本还迷迷瞪瞪的王秀菊，听到家里鹰吐食了之后，立马一骨碌爬了起来。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一架鹰四百块买的，可比自行车这种大件都金贵，这年头，四百块再添点钱，都够买生产队的大枣红马了。 “那咋办啊？鹰可千万不能出问题，咱们还没回本呢！”王秀菊问道。 “先弄点新鲜肉，重新喂上食观察观察！今天就不能上山了，折腾厉害了，鹰该出问题了！” “那我一早起来去割新猪肉去？”王秀菊又问。 “别的了，我宰一只沙半鸡喂鹰，岳峰当初告诉我，喂鹰最好是活吃活逮呢！ 今天这鹰吐食，我觉得十有八九是吃的猪肉有问题，现在这个关头儿，可不是算计这几毛钱的时候！” 周建军确实是个关键时候拎得清的人，当即就做了决定。 这时候，如果他能有点驯养经验，少吃多餐，给鹰顺过食来，稳稳的喂几天，可能还真就让他把鹰吐食的问题给解决了。 但是，他不懂呀，现在的鹰，吐了食之后，肠胃等消化功能的状态已经非常差了，稍有应对不当，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周建军从打算进城送的野味里，取出了一只沙半鸡来，随后带着野味儿就步行进了城。 等周建军回来的时候，天色大量，已经七点多了，鹰按照他的要求还没喂，此刻看起来还算精神，蹲坐在鹰杠上，一动不动。 周建军看鹰的状态好像还可以，也没顾虑那么多，亲自下手宰了一只沙半鸡，将干净带血的鸡肉全都拆出来，又给两架鹰喂了个满嗉。 第二个满嗉下去，这两架鹰彻底废了。 不到中午的功夫，鹰嗉子里的食又吐出来了！ 第二次食吐完，原本还挺精神的猎鹰，此刻变得无比萎靡，大白天的，头脸上的毛不正常的炸开，眼睑闭着，竟然蹲在杠上睡起了觉来。 这么形容可能有人没有啥画面，我换种方式形容，你们见过农村得了鸡瘟的鸡吗？ 此刻的鹰，就是那种造型。 周家老二周卫国得到消息之后也过来了，哥俩面对萎靡不振的猎鹰，束手无策。 过了一会儿，周卫国转身出去了，将村里的赤脚医生王大脑袋给领回了家。 王大脑袋本名王怀庆，看了几本基础医术，就在村里当了赤脚医生，平日里他有三大法宝，一曰安乃近镇痛片，二曰庆大霉素，最后一个，叫土霉素。 第90章 鹰凉了 前两个，是给人用的，不管有点头疼脑热，还是哪里不舒服，基本几片药下去，都能多少管点用。 而最后一个土霉素，就不是给人吃的了，而是给家里的牲畜或者禽类啥的，有啥问题了，就土霉素捣碎灌进去，能好就好，好不了就拉倒。 因为王大脑袋用药狠，治好过不少常见疾病，在村里口碑倒也不错。 “怀庆，你是医生，给看看，家里这俩鹰该咋治！”周卫国很客气的掏出香烟，给王大脑袋点上。 王大脑袋长这么大，没有近距离见过猎鹰，但是他有过不少类似鸡瘟之类的治疗经历。 一看这鹰炸毛，闭眼，蔫蔫儿的状态，王大脑袋就连连摇头。 “这俩鹰够呛了！都炸毛了！” “咋回事儿？还能给治治不？”周建军此刻也有些心虚，刚买回家几天的鹰就要废了，这可是八百块巨款啊。 “我看，像是得了鸡瘟之类的毛病，你看这眼皮，大白天的闭着眼，像不像得了鸡瘟的老母鸡？毛也都不正常的炸开了……想治好，难啊！”王大脑袋再次摇头。 “鸡瘟？不能吧！这鹰刚来的时候可精神了，昨天还上山干活儿了，晚上回来喂了肉，没消化就吐了，今天早上我又喂了，还是吐，吐完了就现在这样了！”周建军说道。 王大脑袋：“昨天回来，应该就有小的症状了，只不过你们没注意而已，经过了一晚上的发展，现在有些控制不住了！ 给灌点土霉素吧，能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别抱太大希望！” 还真让王大脑袋歪打正着说着了，昨天回来的时候，周瑞确实提到了一些小的症状。 所以，周建军跟周卫国对视一眼，都觉得王大脑袋的判断应该靠谱。 “行，那就听你的，灌！这么点的鹰，灌多少啊？” “四分之一粒估计都不少！试试看吧！先说好啊，这玩意儿可不保准，听说你这鹰买的不便宜，万一出点啥问题，我可不负责的！” “行了，不赖你！”周卫国摆摆手，算是答应下来。 很快，在几个人的合作下，又是灌药，又是给水的，原本就挺虚弱的猎鹰，又给折腾了一遍。 当然，也不能说灌药操作一点效果没有，药物有没有效果先不考虑，最起码大量给水是对的，鹰的肠道消化道菌群紊乱，加上消化液臭膛，大量的灌水，可以有效的缓解症状。 灌完了水，鹰的表现比之前略微强了些，周卫国见状，对王大脑袋千恩万谢。 等鹰呆到傍晚的时候，病恹恹的状态明显有了缓解，虽然还是眼睛无神，但最起码看起来比中午那会儿强了不少。 这时候，周瑞跟周小宝哥俩，拎着用弹弓打回来的麻雀回来了。 家里的鹰出了问题，周瑞跟小宝哥俩也是心疼的很，哥俩出去溜达了半下午，总共打了八个麻雀回来。 “爸，给鹰喂点麻雀肉吧，听村头的赵大爷说，这肉有营养，给鹰吃点，应该能缓解！”周瑞语气里有些心疼的说道。 “行，给吃一点观察观察！” 得到老爸的同意，周瑞将麻雀扒皮去了内脏，将胸脯上的瘦肉喂给了猎鹰。 经过昨天一晚上加今天白天的折腾，两架猎鹰早就到了状态崩溃的边缘，也就是灌药的时候补充了大量的水，否则现在都该凉了。 状态稍微缓和了一些，周瑞的麻雀肉又来了。饿透了的鹰，见到鲜红的麻雀肉，不管不顾，又是一个大满嗉。 这下好了，五点半喂上的食，六点半就全都吐出来了，周建军跟媳妇儿给鹰又灌了一遍药跟水，结果等晚上十二点起来看的时候，两架鹰都从架上站不稳掉了下来。 一摸，凉了！ 四百块高价买的猎鹰，满打满算只养了四天的时间，真让岳峰给说着了。 半夜时分，周建军就打发着儿子，去二大爷家把周卫国给喊了过来。 两架鹰都死了，这对周家来说，绝对算是极大的打击，这可是八百块钱呢！虽然不至于让周家一蹶不振，可也掏出了大半的家底儿。 看着已经僵硬的猎鹰，周卫国跟周建军兄弟俩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周卫国说道：“鹰死了就死了吧！这财不该咱们发！” 周建军此刻跟死了亲爹差不多，脸色铁青，闷头抽着烟。 等一只烟抽到最后，他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嘬一口，将烟头儿在鞋底下捻灭。 “鹰才买了几天就死了，咱们的投资还远没有挣回来呢！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要想办法让岳家，把钱吐出来！” “让岳家退钱？鹰人家好好的卖走的，咱还上山放了两天，前后这都好几天的事儿了，怎么退钱？” 周卫国虽然也在考虑三弟说退钱的可能性，但自己知道，这事儿找到哪里，周家都不占理。 “这鹰买回来的时候是没问题，可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暗病啥的？正如您上回说的，这么好的买卖，他凭啥让给咱们？ 只要咱们咬住了有问题，这里面就有操作空间，只要闹大了，怎么也能挽回点损失了，哪怕不能退全款，退回多少来算多少，总是能减少一些损失！ 这岳家人在村里又无根无络的，咱们先把水搅浑，到时候再让王建国从中间和稀泥，这钱不退也得退！”周建军面容非常阴鸷的说道。 正如一句老话，冤枉你的人，比你自己更知道你有多冤枉，这周建军吃定了岳家人丁单薄，出现争端的时候会陷入被动。 正如周建军说的，事儿闹大了，不退也得退，否则，很难息事宁人。 “那…待会儿我把老大家也喊过来，咱们合计合计？” 周卫国也心动了，四百块可是一笔巨款了，哪怕能退回三分之一来，这个活儿都能干。 周建军：“嗯！下午四点半，岳峰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招呼好人，直接去村头堵他！” “好！” …… 而此刻的岳峰，还端着大鹰在山上放猎呢，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只觉得耳根子有点热。 上架感言 磨磨蹭蹭，跌跌撞撞，又要上架了！ 看过俺老书的兄弟们，可能多少对我有一点了解， 俺这人就是世人眼中的纨绔子弟，实际上用纨绔这词也不太恰当，有权有势有钱有人的才叫纨绔，就俺这条件，姑且叫盲流子吧。 纵鹰、走犬、钓鱼，喜欢的事儿都跟主流价值观可能不太沾边，但是没办法，谁让咱喜欢呢。为了钓鱼，我甚至包了水库，还胆大包天的开了八年渔具店。 现在政策收紧，除了钓鱼，其他的狩猎项目基本都没合法生存空间了，诸如大鹰，或者其他猛禽，也只能靠手机跟电脑里的照片，来聊以慰藉。 很久以前就曾经琢磨过，能不能写一本关于养鹰训鹰放鹰的写实都市小说，将自己以前接触的、从圈子里人口中听说的，甚至论坛网站看到的东西，都写一写。 奈何，鹰猎国内不合法，猛禽最低都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其中的法律风险，各种敏感，很难解决。 一直拖拖拉拉好几年，也没有想到合适的想法，直到今年。 前段时间，意外看到了那本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年代文，东北、长白山、狩猎。 对这些东西无比痴狂向往的我，可以说几乎不眠不休的看了几十个小时，将主要章节追完。 对啊，年代文，可以规避这些法律法规上的风险，让主角的行为变得合法。 东北，俺媳妇儿就是东北人呀！ 狩猎，可以结合自己的理解，再去抄（呸，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叫抄呢）看别人的优秀作品学习呀。 于是，经过一番头脑风暴、胡编乱造，就有了现在更新着的这本书。 训鹰打猎可以合理合法的写了，新书期我几乎每天都能精神头儿十足的码完一万字，有时候写到了某些节点的时候，甚至自己都感觉血脉翻腾，蠢蠢欲动，仿佛还活在记忆中架着鹰在荒地里奔跑，追逐的日子。 毕竟不是专业的作家，好多故事情节、剧情矛盾之类的安排，可能铺垫生硬，也被不少读者兄弟们吐槽，甚至谩骂。 能接受的，俺肯定会改，接受不了的，大不了一拍两散。 现在，又到了检验努力成果的时候了。 首订很重要，关系着后续的网站资源倾斜，所以厚着脸皮求一波！ 我觉得我付出脑力劳动，观众姥爷们付出点小钱钱看个热闹，也挺公道的。 当然，能力有限，有时候确实有坑人扫兴的嫌疑。 但大家一定要相信我，俺只是能力有限，不是故意的！ 故事还在继续，到了一个剧情节点， 为了首订成绩好点，第四轮推荐俺都主动放弃了，找了编辑麒麟大大主动要求上架。 感谢编辑大大的支持跟理解！感谢追读到现在的所有读者姥爷们。 今天中午12点开启vip章节。 上架之后，今天将更新两万字。 最后一句。 义父们，求首订！！展现你们钞能力的时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