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灭我满门我转身做他皇婶黎清欢萧九思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正版》 第1章 朕,只要你的心! 黎家人都死光了,你又何必挣扎?主动献出你的心脏,朕留你一具全尸!”

摘星楼外,吊着上百具黎家人的尸体,浓烈的血腥味随风而散。

楼内,黎清欢的尸体倒在地上,身下流淌出满地的鲜血。

她的魂魄就漂浮在半空中,看着站在她尸体前的一男两女。

萧衍,她的一生挚爱,却在她用尽黎家资源,扶持他夺得天下后,废了她的后位,灭了她母族满门,最后一剑贯穿了她的身体。

叶清,她的金兰姐妹,视为知己。

谢婉柔,谢家二小姐,她豁出命疼爱的妹妹。

“黎清欢,你果真是端不上台面的内宅女子,小家子气!”

“本将不过与皇上并肩作战,兄弟之间玩儿闹而已,你便嫉恨至此?皇上求的不过是长生,你却不肯主动剜心,非要逼着皇上亲自动手,真是惺惺作态。如今死无全尸,也是咎由自取!”

黎清欢抬起头,不敢相信这是从叶清嘴里说出来的话。

“哦?叶将军真是这么想的?”

萧衍手中擒着一柄利剑,剑尖上血迹淋漓,在青石地面上蜿蜒成一条血线。他五官俊朗,眼神阴骘,身上的帝王气息霸道冷冽,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叶清。

叶清一脸正气:“当然!黎清欢这样自私自利,根本不配说爱你!若是换做我,定会为兄弟两肋插刀,万死不辞。”

萧衍挑眉一笑,又看向另一个女子,谢婉柔。

“谢二小姐也认同叶将军所说吗?”

谢婉柔一袭豆绿色纱裙,柔柔弱弱走了出来,红着眼眶,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皇上刚登基,为了天下苍生不容易。我们身为大启的臣民,忠君爱国,才是正道。嫡姐之死,我也心痛,只怪她清高孤傲,竟然敢联合黎家人对皇上不利,走错了路,葬送了黎家,也葬送了她自己!”

当啷一声,萧衍将剑往地上一丢。

“既然叶将军和谢二小姐都认为黎清欢是死得其所,那就请两位将她的心剜出来,为我炼制长生不老之药。”

一听这话,叶清和谢婉柔都脸色一变。

叶清强自镇定道:“皇上,我的这双手是要替大启守护国门的,岂能被这贱人低劣的血给染脏!”

谢婉柔也咬牙道:“皇上,臣女是个弱女子,只会针织女红,不会舞刀弄枪。”

萧衍脸色阴沉地看着她们。

“皇上,老臣愿为皇上分忧!”

永宁侯谢煜从门外大步走进来,拿起地上的长剑。

“皇上,今日正是九九重阳之日,取出黎清欢的心脏炼丹才能助陛下求长生!我虽然是她的继父,但愿意清理门户,与黎清欢和黎家断绝关系,只盼皇上记得我们父女的忠心!”

说完,他上前一步,剑锋狠狠剜进了黎清欢的心口,随后一颗心被剖了出来。

哈哈哈哈!

黎清欢魂魄颤抖,目眦尽裂。

萧衍!

当初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全靠她的扶持,才平步青云。如今屠尽她母族满门,还要取她的心。

叶清!

当初在漠北被一群悍匪轮流羞辱,是她救下来,助她招兵买马,杀回漠北报仇。口口声声跟萧衍只是兄弟之情,却背着她这位金兰知己,钻进了她夫君的被窝。

谢婉柔!

当初是个卑贱的外室女,在她面前卖可怜,博得了她的同情,才得以入府成为谢家千金。在外一副品性高洁、温柔和善的美名,实际却假仁假义、阴狠卑劣。

谢煜!

当初入赘黎家时,她才三岁,将当他生父般爱戴敬重。没想到这最后的丧钟,竟是由他为她敲响。

黎清欢笑着笑着,几乎喘不过气。

她母家黎家乃巫圣世家。

她是家世煊赫的圣女,手握巫医之术,人人敬重忌惮。

更难得,她拥有一颗百年才出的七窍玲珑心。

没想到最后,竟落得亲人死绝、心脏被挖、死无全尸的下场!

她恨!她好恨!

“皇上,黎清欢心脏已剜出,即刻便能送去盘龙寺,请国师炼药!”

黎清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被装进了特制的盒子。

她抬起手,手中不知道何时藏了一团火苗,那火苗诡异万分,顺着她的手臂燃烧起来。

萧衍,叶清,谢婉柔,谢煜——我要你们下地狱!

就在此时,突然空中飘荡着一道迷幻清灵的歌声——是南疆的招魂曲。

曲子在她的耳边无限放大,黎清欢只觉得灵魂都被撕裂了。

随即一道更大的力道袭来,瞬间将她拽进了虚空。

与此同时——

“不好了!皇后的心好像在快速地腐败!”

“快!赶紧将心脏送去盘龙寺!”

郊外,盘龙寺,禅房。

禅房虽然简陋,可里面的摆设却低调间透着人间难得的奢华。

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跪坐在佛像前,刚刚完成了剃度。

他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剑眉凤眸,唇角微微吊着,显出几分桀骜不驯来。

虽然穿着一袭灰色僧袍,可依然难掩身上的绝代风华,和那隐隐的杀伐之气。

正是大启第一邪王萧九思,一生杀戮无数,却在最风华正茂的时候选择出家剃度的大启九皇叔。

他有个不能对外人所道的秘密,一个只能藏在心底的秘密。

他和萧衍叔侄两个因为那个位置斗狠,在他眼里萧衍不足为惧,偏偏萧衍身边出现了一个邪里邪气会巫术的小姑娘,让他很是吃了些苦头。

他从未见过那般耀眼夺目的人儿!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萧九思眉头微皱:“外面怎么回事?”

护卫低声道:“回王爷的话,黎皇后被废,心脏被供在主殿,此时皇家暗卫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你说什么?黎清欢被挖了心?!”萧九思踹开门,一把扯出门口的护卫青山。

萧九思脸色煞白,再没有得道高僧的淡定从容。

她……死了?

一阵阵的耳鸣席卷而来,萧九思眼神冷得吓人。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黎清欢死了的声音,身体像是被滚了的热油浇灌而下,疼得他微微发颤。

他想说点什么,却嘴巴发干,张了张嘴竟是说不出话来。

萧九思一把推开护卫,朝着前院疾步而去。

“王爷!”青山忙追上,“王爷慎重,那可是皇上身边的暗卫把守!”

萧九思咬着牙冷冷道:“萧衍?竖子罢了!”

萧九思直接跃上了高墙,像一只张开翅膀的苍鹰。

不到半个时辰,盘龙寺便陷入了一片火海中。

到处是纷乱救火的人群,盘龙寺后山山门却风驰电掣般驶出一辆马车,直奔京城的方向。

车帐里,萧九思死死盯着手里捧着的盒子,眼眸微微发红,沉沉吸了口气,咬着牙打开。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许久才睁开,死死盯着盒子里已经腐败不堪的心脏。

萧九思眼尾发红,咬着牙:“黎清欢!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将自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你……你再活过来对付我啊!来啊!!”

萧九思低吼了出来,眼角的泪滴在了心脏上。

突然心脏处被眼泪灼烧的地方,隐隐有些变化。

萧九思愣了一下,拔出腰间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冷冽的血珠滴落在心脏上,本来已经腐败不堪的心脏竟是稍稍有了一点点的活气。

“黎清欢……”萧九思呢喃着,潋滟的凤眸微微一亮。

萧九思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了结实强健的胸膛,手起刀落匕首狠狠刺破了胸口。

心头血顺着匕首滴落在心脏上,那心脏居然开始轻微的跃动。

“黎清欢……黎清欢……”萧九思顾不得疼痛,小心翼翼抱着心脏,眼神温柔至极。

“让这颗心脏活着,哪怕用我的心头血养着也好!”

萧九思小心翼翼将心脏放进特制的盒子里,缓缓起身走出了马车。

他站在山坡上,脱下外面的灰色僧袍,僧人的高洁也随之脱去,露出了满是刀疤伤痕的劲挺脊背。

萧九思舔了舔唇角的血迹,潋滟的眸色里染着滔天的恨意。

“她死了,你们都给她陪葬吧!”

青山忙道:“王爷,现在就回京吗?”

萧九思扯过黑袍披上,拿起了他喜爱的苍冥剑,勾唇一笑:“还俗!回京!杀人!”

第2章 夜王萧九思 三个月后,京郊山庄。

正堂的镜子前,黎清欢定定坐在那里,死死盯着镜子里的女人。

身形纤瘦,容色清秀,只眉眼间染了一层上位者才有的沉稳贵气。

只是皮肤白得有些过了头,没有一丝的血色,唇瓣也无太多血色,此番紧紧抿着。

她神情沉冷,有一种恍若隔世的破碎感,让人瞧着会心疼。

黎清欢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活着?

黎家幸存的三大族老一起施行秘术将她的魂魄招了回来。

甚至用秘术为她再造了一具身体,这具身体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她也适应了这具身体。

唯一有缺憾的地方……

黎清欢缓缓抬起手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洁白如冷玉的胸膛。

心口处是一片巴掌大小狰狞的疤痕。

她的手轻轻覆了上去,那里没有心跳,一片死寂。

她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不过族老们说,她之所以能罕见活着,是因为她的七窍玲珑心还活着。

只要将她的身体和心脏合二为一,她便能再一次重生。

黎清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冷笑道:“你们都没有死,我黎清欢怎么敢死?

“阿蛮!”

“主子!”一个娇俏的丫头急匆匆走了进来。

黎清欢站起身:“礼物准备好了吗?”

“回主子的话,准备好了!”

黎清欢淡淡道:“今天是谢家二小姐行及笄礼的日子。”

黎清欢接过礼物盒子,轻笑了一声。

“往日我那么疼爱她,她的及笄礼我怎能不去?”

“阿蛮!我们回京,去谢家!”

京城谢家门庭内外,此番热闹到了极点。

名动天下的第一才女谢二小姐,今天行及笄礼。

谢家之前大义灭亲,铲除了黎皇后外戚一脉,得了乾元帝萧衍的赏识。

谢二小姐更是名声大噪,今天来捧场的人分外的多。

谢家主院里,陈姨娘正攥着自己女儿的手说话。

“婉柔,让娘好好瞧瞧,我的女儿当真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怪不得宁远侯世子爷急着要将婚期提前呢!”

谢婉柔眼底掠过一抹得意,宁远侯可是军功世家,这一次萧衍上位,铲除黎家都是宁远侯出了大力。

她若是嫁入宁远侯,必是当家主母,以后说不定还是诰命夫人!

只是……宁远侯府老夫人嫌弃她是谢家庶女,身份地位卑微。

她看向陈氏:“娘,爹什么时候抬你做谢府正头夫人?”

陈氏低声笑道:“你爹说了,就在今天宣布!”

“真的?”谢婉柔大喜过望。

陈氏笑道:“黎清欢那个祸害死了,这府里头谁还能大得过咱们母女?当年你爹也是与那黎氏虚与委蛇,哼,这夫人的位子,为娘今日坐定了,不过……”

谢婉柔一愣:“娘,还有什么事?”

陈氏眼底掠过一抹怨怼,冷冷笑道:“哼!还不是你父亲!”

“我父亲怎么了?”谢婉柔忙问,她马上要做宁远侯府的世子妃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陈氏咬着牙冷冷道:“当初你父亲在乡下还有个原配妻子,那个贱人死之前给你父亲生了一个女儿,如今那贱人要来谢家寻亲。”

“什么?”谢婉柔起身,脸色剧变,“原配夫人?还有个女儿?父亲难道在入赘黎家之前便成婚了?”

“你慌什么?”陈氏攥着谢婉柔的手,拉着她坐下,“一个孤女罢了。”

陈氏眼眸缓缓眯起:“哼!为娘自有安排,怕是那贱人连京城都进不了!”

一辆马车沿着京郊的林荫道急驶而过。

黎清欢靠在马车车壁上闭眼小憩,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黎清欢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却看到不远处停着一队人马,将狭窄的路口堵死。

阿蛮忙掀起车帘:“主子,奴婢下车去问问。”

黎清欢点了点头。

不多时阿蛮气鼓鼓的走了回来。

“启禀主子,前面是夜王府的马车,那些奴才凶得很,让咱们赶紧滚,没得冲撞了他们主子!”

“可现在掉头走得话,怕是赶不上谢家宴会了!之前咱们对付那帮歹人就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

“夜王?萧九思?”黎清欢抓着车帘的手定在了那里。

这半年她也打听了很多萧家皇族的事情,对于萧九思她倒是看不明白了。

短短三个月,萧九思感觉像是疯了一样。

还俗,带着私兵围宫,差点和萧衍叔侄两个打起来。

黎清欢眉头皱了起来,她和萧九思斗了那么久,知道那个人绝对不是好惹的主。

黎清欢放下帘子:“换条路!”

“是,”阿蛮转身。

“等等!”

黎清欢猛地捂住心口处,抬起头死死盯着停在前面的马车。

马车很普通,周身全部用黑色帷幔装饰,没有一点别的颜色,给人感觉很压抑。

此时她却觉得心口处一阵阵锐痛袭来,随后痛感一点点缓解。

难道,她要找的心脏就在那辆马车里?怎么可能?她的心脏怎么会出现在萧九思那边?

族老们说,心脏出现在附近,她就能感应到。

难道是族老们上了年纪,记错了?

“主子,身子不舒服了吗?”阿蛮忙扶住黎清欢。

“阿蛮,扶我下车!”

黎清欢在阿蛮的搀扶下,下了车,朝着萧九思的马车走去。

“什么人?退后!”夜王府护卫挡住了黎清欢的去路。

黎清欢忙行了个万福笑道:“诸位大哥,小女子急着赴宴,你们能否行个方便,稍稍挪一下马车,让我过去!”

“过什么过?主子身体不舒服,让不了!”

那护卫显得有些急切,倒是不像说谎。

黎清欢眸色一闪,忙命阿蛮取了药箱过来。

她打开药箱露出一排银针,药丸等物笑道:“这倒是巧了,小女子不才,会一些岐黄之术,不如让小女子瞧瞧,说不定能对你家主子有些帮助!”

“这……”护卫迟疑了一下,这些日子主子身子日渐消瘦,今天更是走到半道急症发作。

现下这一处荒林里,哪里有大夫,不想还真遇到个大夫?

当下护卫将消息禀告了上去,不一会儿青山疾步走了过来,看向黎清欢时眼底愣了一下。

这女子的气质怎么有些熟悉?

青山没做他想,带着黎清欢便到了萧九思的马车前。

黎清欢越走心口处的异动越是激烈,她低垂着媚眼,眸色间却早已经翻江倒海。

黎清欢站定在马车前躬身行礼道:“小女子拜见王爷,听闻王爷患疾,小女子正好会一些岐黄之术,可以帮王爷瞧瞧。”

黎清欢话音落下,天地间一片死寂,许久马车里才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嗤笑声。

车帘处缓缓探出一只手,手指修长,手型很好看,根根骨节分明。

拇指上戴着墨玉扳指,更衬托出肌肤的惨白,与这四周的浓黑格格不入。

随着帘子的掀起,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五官精致挺括,棱角分明,狭长的凤眸冷酷无情,薄凉的唇角微微吊着,告知世人他很不开心。

黎清欢再一次见到萧九思,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境地下。

第3章 说!你是谁? 可更让黎清欢不可思议的是,短短一年没见,萧九思像是生了什么大病似的。

身形消瘦得厉害,眼眶深陷,脸色更是白的毫无血色。

黎清欢倒觉得他才是被剜心剔骨的那个人!

萧九思看向了面前站着的少女,身姿挺拔,容色秀丽,气质不凡,尤其那双眼睛。

萧九思心头咯噔一下,不禁坐直了身子,仔细看去,眼底掠过一抹失落。

像!眼神太像那个女人了!

可惜不是她……

萧九思冷冷看向了黎清欢,打了个手势。

侍卫像是提着一只小鸡崽一样,将她提到了萧九思的面前。

“你会岐黄之术?”萧九思轻轻转动着墨玉扳指。

黎清欢笑道:“王爷,不防让小女子瞧瞧!”

萧九思冷笑了一声,慵懒的抬起手臂伸了出去,却道:“若是瞧不出什么来,砍了!”

黎清欢眸色一动,一年多未见,这人脾气更暴躁了。

黎清欢刚搭着萧九思的手腕,萧九思怀中抱着的盒子突然发出阵阵灼热感。

萧九思登时眸色一闪,满脸诧异的看向黎清欢。

他用自己的心头血养着那颗心,整整三个月了。

如今撞见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姑娘,盒子竟是热成了这个样子?

萧九思冷冷盯着黎清欢:“说说看?”

黎清欢脸上的疑惑也深了几分,退后一步低声道:“王爷,您是不是每日都要取心头血?”

萧九思眸色更深了几分。

有点儿本事,光把脉就知道取得是心头血。

黎清欢定了定神道:“王爷,小女子斗胆一句,这血可不能再取了。”

“你什么意思?”萧九思眸色一闪。

黎清欢道:“心头血不比其他,若是长久取必然会殒命,您怕是取了三个月,已经折了阳寿!再这样下去,不出两年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呵!你不是说可救吗?既然救不了……”萧九思冷哼一声,“来人,拖下去砍了!”

“王爷,能救!”黎清欢狠狠抓住萧九思的衣袖。

四周人顿时传来低低的抽气声,主子一向不喜欢人碰,这个女人胆子也太大了。

萧九思盯着面前抓着自己衣袖的一双小爪子,有种想砍了的冲动。

黎清欢忙拿出一瓶药丸,还是三叔公给她的保命药。

她毕竟浑身都是药汤泡出来的,这种增加气血的东西经常随身带着。

她将药瓶送到了萧九思的面前,这一粒药丸便得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能难得。

萧九思接过药丸,倒出来一颗,隐隐觉得熟悉竟像是黎家人的手法。

黎家的人?

萧九思看向黎清欢,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萧九思潋滟的凤眸缓缓眯了起来,拔出腰间的剑抵在了黎清欢的心口。

“说!你是谁?”

黎清欢忙跪下磕头,第一次跪萧九思,感觉还有些怪异。此时她的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小女子是来京都寻亲的!不想半道遇到了王爷,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寻亲?”萧九思的剑锋在她胸口处轻轻划过,“寻谁?”

黎清欢定了定神,抬眸看向萧九思:“寻永宁侯!”

“谢家的人?”萧九思眼神瞬间冷到极点,手中的剑锋一点点刺进黎清欢本已残破的胸膛。

萧九思的剑锋刺进了黎清欢的心口,尽管心口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可还是有说不上来的刺痛感袭来。

黎清欢暗自苦笑,她之前和萧九思斗得很厉害,这人在她的手上没少吃亏。

曾经她和谢家是一体的,一听她是谢家的人,萧九思怎么可能不恨?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心头定了定神。

反正要回谢家闹的,和他说了也无妨。

萧九思确实伤得很重,她能救他,倒是可以和此人暂时合作。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搞的,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居然不停的放自己的心头血?

这些不是黎清欢现在该考虑的,她知道萧九思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现下若是应对错了,立马身首异处。

更何况她心口处灼烧般的疼痛,难道自己心脏的秘密还得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去找?

不,她不能死在萧九思的剑下?

黎清欢抬眸定定看向面前脸色沉冷的萧九思道:“回王爷的话,小女子今日是有些不平事要找谢家人说道说道。”

她虽然五官秀气清丽,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萧九思对上面前这双眼睛,顿时心头莫名一跳,俊挺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萧九思收回了剑,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剑锋,宛若刚才这剑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说!”

黎清欢心底松了口气:“回王爷,我母亲是沧州李家庄人氏,是永宁侯府谢侯爷的结发妻子。”

“结发妻子?”萧九思眸色一闪缓缓坐直,“谢侯的结发妻子不是黎家大小姐吗?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村姑?”

黎清欢忙道:“谢侯爷当初入赘黎家的时候,隐瞒了这件事情。”

“他入赘黎家之前,已经与我娘成亲,我娘是李家庄的女屠户,辛苦赚钱供养谢煜读书,在乡下奉养公婆。”

“谢煜离开的时候,我娘已经怀了身孕尚未显怀,后来我娘生下我,迟迟不见谢煜回来便准备带着我进京寻亲,不想……”

黎清欢的手指紧紧攥了攥,恨意在眼眸间弥漫,这恨意不似作假。

她是真的恨谢煜,当初谢煜寒门士子,靠黎家上位,不想恩将仇报屠尽了黎家族人,她怎能不恨?

瞧着黎清欢眼底的恨,萧九思的眼神反而多了几分玩味。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定定看着面前的女人,心思却动了动。

眼前这个女子,用得好,未尝不是一件称手的工具。

黎清欢定了定神道:“可谢煜竟是派人将李家庄全村百姓活生生烧死,对外便说是山火蔓延,来不及灭火。”

萧九思抚着墨玉扳指的手登时僵在那里,死死盯着黎清欢。

黎清欢吸了口气道:“我那个时候年纪小,被我娘护在身下捡了一条命,后来机缘巧合跟随黎家在外修行的族老学巫医占卜。”

黎清欢说的这些身份,都已经被黎家三大族老安排妥帖,便是要查也查不出什么把柄来。

沧州李家庄的李氏确实是谢煜的结发妻子,只不过那个女孩子早已经死在了火场中,她黎清欢便顶替了她的名分,替她报这血海深仇。

黎清欢挑挑拣拣将该说的都说了出来,抬眸看向了萧九思。

“不瞒王爷,小女子来之前也听闻王爷和谢家有些过节,小女子赠王爷救命的药,还请王爷让个道,免得误了谢家的宴会,小女子这口气今日定是要出的!”

萧九思嗤的一声轻笑了出来,缓缓向后靠在了马车车壁上看向黎清欢。

“若你说的都是实话,谢煜这罪名可不小啊!本王替你作主,告御状?”

第4章 谢家宴会,我来了 )黎清欢忙躬身行礼道:“多谢王爷,民女现下还不能告御状。”

黎清欢的话头点到为止,却是从怀中又摸出来一个香囊,双手捧到萧九思的面前。

“王爷,这香囊里装着祛毒丸,百毒不侵,还请王爷笑纳!”

黎清欢的示好很明显,另有打算也很明显。

萧九思瞧着眼前的女人,突然想到了那个人,顿时心底抽痛。

那个丫头也是如此做派,行事张弛有度,手段也狠辣。

是啊,此时告御状又能将谢煜怎么样?

萧衍那个王八蛋刚坐稳了皇位,仰仗着谢家的时候多着呢。

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村姑,去掉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个时候眼前的女孩子告御状,谢煜非但倒不了台,反而还得将她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若是借着寻亲的由头进了谢家,反而温水煮青蛙,让谢家人难受得很。

“呵!乡野女子倒是有些心机!”萧九思探出手臂将黎清欢手中的香囊一把扯走。

“王爷!”青山忙躬身想接过香囊查验。

虽然这女子的医术了得,可毕竟是陌生人,陌生人给的东西还是要查验一番的。

萧九思抬起手:“不必!”

他紧紧攥着香囊,俯身看向黎清欢:“正好本王也要去谢家赴宴,不妨带你一程,不过……”

萧九思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萧杀,死死盯着黎清欢:“不要和本王玩儿什么心眼子,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懂吗?”

黎清欢硬生生打了个哆嗦,乖巧的低下头:“民女晓得。”

正午时分,宫里头也派人来了谢家,赏赐源源不断抬进谢府的正厅。

陈姨娘陪着宁远侯府郑老夫人缓缓走进了前厅。

今天谢婉柔行及笄礼,郑老夫人亲自赶过来做主宾傧相,负责及笄礼最重要的一环结发,戴笄贯发。

一般这一步都是家中年长的长辈,或者上京地位较高的贵妇主持。

宁远侯府郑老夫人可是一品诰命夫人,虽然夫君早逝,可儿子跟随萧衍从龙有功,不仅巩固了爵位甚至几个孙子都在边关纷纷建立功勋。

素来谢婉柔在上京名声很好,不争不抢,人淡如菊,品行高洁,不晓得比黎清欢那个女子好多少倍。

以前一直被黎清欢那个毒妇压一个头,如今黎家忤逆被谢家大义灭亲,终于有了谢婉柔的出头之日。

陈姨娘小心翼翼扶着郑老夫人的手,笑道:“多谢您能来捧场!是婉柔的福分!”

郑老夫人笑道:“客气什么,等婉柔及笄礼成,便与我那长孙将亲事尽早定下来,只是……”

陈姨娘眸色一闪忙低声笑道:“老夫人且放心,今天及笄礼成,侯爷便会抬我为正室,婉柔就是谢家嫡女,一会儿要过了祠堂祭祖的。”

郑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婉柔这丫头,什么都好,我看着喜欢。”

郑老夫人在陈姨娘的搀扶下站在了谢婉柔的身边,拿起了一边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笄簪。

谢婉柔跪在正中的毯子上,眼底的温柔笑意到底多了几分得意。

今天过后,她便是谢家嫡女,未来宁远侯府的世子妃,她要站在这万千人之上,一生荣华。

郑老夫人手中的簪子刚要贯进谢婉柔的发髻,突然门庭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夜王驾到!”

夜王?

谢家上下顿时愣在了那里。

郑老夫人手中的笄簪本来要簪进谢婉柔的发髻里,此番硬生生顿在半空,惊诧万分的看向门庭处。

谢婉柔忙站了起来,脸色沉了下来。

夜王萧九思一向与谢家不和,不过那是因为黎清欢的缘故。

如今黎清欢已死,按说萧九思和他们谢家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今天来的这么突然。

“娘?”谢婉柔看向陈姨娘。

陈姨娘抓着她的手低声道:“不怕,咱们和他又没什么厉害关系。”

陈姨娘想起来什么冷哼了一声:“还不是黎清欢那个贱人,之前得罪了萧九思,连累了谢家。”

谢府正院的宾客纷纷看向了门庭处,却看到夜王萧九思带着一队劲装铁卫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萧九思曾经是大启最能打的战神将军王,杀人无数,令北疆小儿不敢夜啼。

而且萧九思性格孤僻,手腕狠辣,听闻亲手将对头的人皮都剥了下来,无所不用其极,朝野上下都躲着他。

萧九思权倾朝野,为所欲为,一时间风头无两,后来被黎家出来的那位先皇后和当今圣上联手打压。

削其兵权,制其钱谷,只剩下了一个徒有虚名的王爷称呼。

等当今圣上萧衍登基,萧九思突然宣布出家为僧,远离红尘。

谁能想到三个月前,这位凶神恶煞的人物像是发了疯。

好好的高僧不做,突然还俗,还带着不知从哪儿收罗的几万散兵闲勇直接围堵宫城,差点儿酿成宫变。

还是久居佛堂的太皇太后出面,才让发了疯的萧九思消停了下来。

那些亲眼瞧见萧九思围宫讨伐皇帝的人回来偷偷说,萧九思当时那个样子就像是疯了一样,眼睛都红了。

后来太皇太后将萧九思带走,这才平息了风波。

还是新帝萧衍仁爱,不忍心叔侄相残便下令将萧九思圈禁三个月。

萧九思也表示忏悔,说自己得了疯病控制不住情绪,拿出夜王府一半儿的财富送给新帝,此事才不了了之。

没想到夜王三个月的圈禁结束,第一时间登门的竟然是谢家,

谢煜惊诧莫名,忙起身带着谢家老少迎到了门口。

萧九思身着一袭玄色绣螭纹锦袍缓缓走了进来,因为刚还俗不久,头发还没有长出多少,露出一层青碴,虽然不伦不类,却透着一股煞气。

谢煜忙躬身行礼,态度很是客气。

谢煜也是朝廷官场上的老油条了,眼前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可却是个连皇上都头疼的赖皮人物,不好惹,也最好别惹。

他只是诧异,怎么此人想起来找他的事儿?

如果之前因为黎家人得罪了他,可他的死对头黎清欢已经死了,还是被他们谢家弄死的。

萧九思应该感谢他才对,毕竟除掉了他的死对头,让他也舒心一些。

谢煜陪笑道:“王爷,不知王爷来寒舍所为何事?”

萧九思站定脚步,看向谢煜,唇角勾着笑,眼底的那一丝恨意一晃而过。

“今天是谢家二小姐的及笄礼,本王亲自来送礼道贺!”

第5章 又冒出个女儿 萧九思命人抱着一只装饰精巧的盒子端了过来,打开盒子,竟是满满一盒子珍贵的南珠。

这里面随便拿出来一颗,都价值连城,不可多得。

谢煜顿时愣在了那里,眼底的狐疑更浓了几分。

他的女儿今天行及笄礼,夜王居然来送这么重的贺礼。

陈姨娘上前一步扯了扯谢煜的衣袖,低声笑道:“侯爷,莫不是咱们除掉了黎清欢那个贱人,夜王是真的来道谢的?”

谢煜恍然,忙拉了一边的谢婉柔过来。

谢婉柔娉娉婷婷走过冲萧九思躬身福了福笑道:“多谢王爷恩赐!”

她定了定神,神色多了几分庄重:“不过这一颗珠子便顶得上京百姓中户人家三年的收入,这小小的一颗珠子,承载了百姓多少心血,小女子想想心头便觉得难受,过意不去。”

她话音刚落,四周的宾客纷纷点头。

“果然是谢家二小姐,忧国忧民。”

萧九思唇角勾着一丝嘲讽:“既然谢二小姐觉得奢靡不喜欢,青山,拿走!不必送了!”

青山上前一步将盒子端走,谢婉柔顿时表情僵硬了起来。

谢家人也尴尬万分,一边的几个宾客不禁笑出了声,低声议论这谢二小姐的人淡如菊不会是装的吧?

萧九思笑道:“本王今天还有一份儿大礼要送与你们谢府。”

谢煜忙道:“王爷实在是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谢婉柔一听还有大礼,心头又窃喜了起来,还有比南珠贵重的礼物吗?

她脸上云淡风轻,躬身再次福了福,这一次不敢说什么充门面的废话。

陈姨娘笑得合不拢嘴:“王爷实在是太客气了,太客气了,这么怎么好意思……王爷……”

萧九思轻笑了一声缓缓挪开身子,露出了身后站着的黎清欢。

黎清欢娇小玲珑,躲在身形高大的萧九思身后,倒是谢家人没发现她的存在。

待看清楚萧九思身后藏着的女子后,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

陈姨娘脸上谄媚的笑容更是来不及收回来,表情僵硬到有些滑稽。

黎清欢身着一袭素白色纱裙,袖口领口处用银色丝线绣着大团大团的牡丹花纹,低调却透着丝丝的贵气。

明明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只是堪堪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令人心情宁静的出尘气韵。

黎清欢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谢家人,眼神染了几分冰冷寒意。

她唇角微翘,一步步走上前去。

这谢家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她娘亲辛辛苦苦修起来的。

当年娘亲虽说是病死的,可如今她却有更不好的猜测。

她一步步朝前走去,不管怎样,从此刻开始,谢家的人有一个是一个,都得死!

谢煜看到萧九思背后走出来的黎清欢,顿时愣怔在那里。

“王爷,这……这是……”

萧九思没有说话,反而自顾自掀起袍角坐在了椅子上,端起青山端过来的茶盏喝茶。

黎清欢上前一步冲谢煜躬身福了福,声音清冽高声道:“父亲,女儿找您找得好苦啊!”

黎清欢话音刚落,整个前厅顿时炸开了锅。

宾客低声议论纷纷。

“女儿?谢侯爷不是只有两个女儿吗?”

“对啊,对啊,嫡女黎清欢不久前谋反被杀,谢侯爷还因为大义灭亲,得了皇上的褒奖。”

“是啊,是啊,如今只剩下一个二女儿,还有一个姨娘生的庶子在边地从戎,据说屡立战功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此时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女儿?”

谢煜也懵了,看了一眼四周的宾客,脸色沉了下来。

他灭掉黎家后,将黎家的势力和财富终于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如今儿子建功立业,已经封了副将。女儿马上要做宁远侯府的世子妃,他谢家鼎盛指日可待!怎么半道又窜出来一个女儿?

今天为了给女儿婉柔造势,京城里有名望的人都被请了过来,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谢家丢不起这个人。

他冷冷盯着黎清欢,不禁低声呵斥:“哪儿来的妖女?我何时有你这个女儿?来人!拖下去!”

“父亲!”黎清欢顿时红了眼眶,本来生的清秀可人,此番泫然而泣的样子,莫名让人心疼,博得四周人的同情。

黎清欢流着泪看向谢煜:“父亲难道忘了吗?沧州李家庄的李氏?”

谢煜顿时脸色煞白,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黎清欢。

“你……”谢煜表情慌乱,死死盯着面前的黎清欢。

他心头暗道,这怎么可能?

当年为了入赘大启顶级世家黎家,他可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乡下的那个黄脸婆就是他的耻辱和累赘,他好不容易从一个乡下来的寒门子弟,高中探花郎,得了黎家大小姐亲睐。

若是再把握不住这次机会,他以后还得回乡下将那个黄脸婆,还有瘸腿的爹,瞎了眼的娘一起接到京城。

谢煜明白,哪怕他是探花郎,可要想做人上人除非有顶级世家相助,否则就会被别人踩在脚下。

他一狠心先应了黎家,等他在黎家站稳脚跟就处理掉那几个累赘。

没想到的是,他还未动手,那乡下黄脸婆居然写信给他说他们有了女儿,正是他进京赶考前怀了的。

在他进士高中的时候生下女儿,李氏甚至要带着女儿进京找他这个当爹的。

谢煜当下便准备杀人灭口,他对黎家扯谎说他是没落的官宦人家的子弟,父母病逝,一心考取功名还未娶妻,甚至愿入赘黎家。

可现在那些人挡了他的路了。

毕竟认识他的人可不止他的亲人,还有乡下那些蠢货。

自以为提供几亩义田,他进京赶考时候为他筹集路费就能毁了他的前途吗?

他们不是喜欢帮他吗,就当是最后再帮他一次!

谢煜死死盯着黎清欢,可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他只记得当初亲自带人过去放火烧了村子,甚至为了避免出现漏网之鱼,还特地选在族长家里娶媳妇儿宴请全村人的机会动手。

当时派人将药下进酒里,村里老少睡倒一片。

谢煜确定都死光了才离开,此番为何还有活着的人?而且这个活着的人还是他的女儿?

谢煜的表情剧变,身边的陈姨娘也是脸色煞白,连连退后几步不可思议的盯着黎清欢的脸。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

谢婉柔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低声斥责:“不是说处理掉了吗?怎么会?”

陈姨娘神色微微一动忙上前一步,点着黎清欢的鼻子怒斥:“你哪里来的野丫头?怕不是瞧着我谢家家大业大,想要过来讹人的吧?”

陈姨娘左右看向站着的谢家护卫:“还愣着干什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还不快打出去?”

第6章 夜王报私仇 谢家护卫忙冲向了黎清欢,不想为首的护卫刚抬起手抓向黎清欢的面门,突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

那护卫的膝盖处竟是被一粒飞射而来的石子儿击了个稀碎。

一道慵懒的声音缓缓道:“本王带进来的人,你们也敢动?”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纷纷看向坐在正位上的萧九思。

好家伙!

原来今天是夜王要给谢家添堵?

谢煜脸色顿时变得精彩万分,忍住了心头怒气,躬身抱拳道:“王爷,本侯不认识这个女子,贸然来碰瓷我谢家,难道王爷也纵着吗?”

萧九思抬眸看向谢煜:“认不认识,且听听她说什么再定夺,直接将人打出去,难道谢侯爷心虚了不成?”

“你……”谢煜顿时脸色煞白,一口气憋着吐不出来。

他怎么可能不心虚?毕竟沧州李家庄真的有过一段他不堪的经历。

“王爷!”陈姨娘忙上前一步,“这个女子分明就是污蔑!”

“我家侯爷哪里认识什么李家庄,王家庄的人?”

“我家侯爷是来自沧州,可京都人人都知道我家侯爷是沧洲城没落官宦之家的子弟,这是从哪儿跑出来的野丫头,想钱想疯了不成?上杆子给人做女儿?”

四周的宾客此番看向黎清欢的视线多了几分鄙夷。

毕竟谢煜在京都名声不错,忠君爱民,甚至都亲自大义灭亲平叛女儿黎清欢这个逆贼的叛乱。

谢家家风很正,不然也培养不出谢家二小姐和大少爷那般出众的儿女。

相较这个莫名其妙认亲的丫头,宾客们更相信谢煜的人品。

“是啊,这是从哪儿跑出来的女骗子?”

“呵呵!当真是稀奇,谢家这样的门楣也是你能高攀的吗?”

“夜王这么做不会是报私仇……”

“嘘!噤声!小心那个煞神听到!”

眼见着宾客们议论纷纷,萧九思缓缓坐直了身体,定定看向了一脸得意的陈姨娘。

“你是谢家的什么人?”

陈姨娘一愣,倒是没反应过来他问什么,随即冷冷笑道:“回王爷的话,妾身是……”

说到这里,她话头顿了顿,虽然她是侯爷放在心尖子上宠爱的女子,可毕竟身份是个姨娘。

之前黎氏那个贱人没死,她连谢家家门都进不去的。

后来那个贱人死了,不想她的女儿黎清欢更是个难对付的,手腕了得,她当初也不敢忤逆黎家大小姐,毕竟全家老小都仰仗她。

所幸新帝即位,黎清欢死得透透的,如今她总算是熬出头了。

今天正好借着女儿行及笄礼的机会,宣布被侯爷抬平妻的消息。

她想到此仰起头笑道:“回王爷的话,妾身如今可是永宁侯府的夫人。”

“夫人?”萧九思视线看向了谢煜,“永宁侯府是大启的世家,按照大启的规矩世家侯府夫人那是要上大启的文牒,在官方备案的,我怎么没听说谢侯爷什么时候又有了正室夫人?”

谢煜脸上顿时阴晴不定,这萧九思纯属就是来找茬儿的。

这个规矩是有,可是各个世家大族都无所谓了,况且皇帝的手也没有那么长,大臣们娶妻也没必要这么认真报备。

不过规矩是先皇留下来的,若是真的计较起来也不好看。

谢煜冷冷道“多谢王爷提醒,本侯的家务事就不用王爷操心了,过后会去报备。”

“呵呵!”萧九思冷笑了出来,“那也就是说陈氏现在还不是侯府夫人吧?”

他的声音中渐渐透出了几分杀意:“一个侯府的姨娘贱婢罢了,竟是如此嚣张跋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来人,掌嘴!”

萧九思一声令下,身边的两个护卫上前一把将陈氏按在地上。

随即巴掌宽的竹木板子狠狠抽在了陈氏的嘴巴上,都是习武之人,用的力气也大。

几板子下去,陈氏不禁连连惨嚎,血水瞬间吐了出来,连门牙都被打掉了几颗。

“住手!住手!”谢煜顿时慌了,刚要冲过去却被萧九思的铁卫挡住。

谢煜大惊失色,以前晓得萧九思行为怪异,做事狠辣,可今天当着他的面儿将他的爱妾打成这样,让他属实没想到。

“王爷!你过分了吧?虽然你是皇家贵胄,可也不能如此对待我的家眷吧?我要启禀圣上!启禀圣上!”

“启禀圣上?”萧九思淡淡一笑,抬起手一挥。

“给他让出道儿,替谢侯爷备马,送他进宫!”

当下左右两边的铁卫分开一条道,谢煜反而停住了脚步。

萧九思轻笑一声:“谢侯爷请,多不过先皇的规矩在你的眼里形同虚设,你侯府的规矩大得过皇家的规矩罢了!”

谢煜的身体僵在那里,皇家两个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萧九思冷哼了一声,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冷冷道:“陈氏娇滴滴的弱女子,受不住太重的责罚,本王仁慈,掌嘴三十小惩大戒吧!”

四周的宾客顿时低下头,一个个脸色微变。

三十板子啊,怕是那张脸都被打烂了吧?这叫小惩大戒?这是有仇吧?

可夜王搬出皇权压人,谢煜没有丝毫办法。

怪只怪陈氏也是个蠢的,八字没一撇儿的事情,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侯府夫人的?

整个前厅传来了陈氏挨板子的声音,谢煜的两只手紧紧攥成拳,恨不得吞了萧九思。

谢婉柔动了动唇,想上前求情,可想到皇家的规矩她担心连累了自己的名声,下意识退后几步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多时满脸血的陈氏便被人拖了下去。

此时前厅一片死寂,宾客们瞧着夜王是真下手,想逃走都不敢挪动身子的。

夜王看向黎清欢:“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你继续说。”

黎清欢瞧着萧九思的这一套操作,莫名觉得爽。

第一次觉得之前那样帮着萧衍对付他,真的是瞎了眼睛。

她上前一步冲谢煜福了福,眼角恰到好处的染了几分酸楚泪意。

“父亲,十七年前李家庄遭遇山火,全村人葬身火海,我被一个行医救下才保下一条命。”

“后来我多方打听自己的爹娘,好不容易找到父亲您,您怎么能不认我,还要将我赶出去?”

黎清欢擦了擦眼泪:“父亲,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女儿,我们滴血验亲便是!”

一听滴血认亲,谢煜眼底掠过一抹慌乱,今日一旦认回来这个女子,自己在京都的名声不保。

第7章 我才是嫡女 可不认,他的名声更不保!

如今他已经被架在火上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眼见着谢煜不动,四周宾客看向谢煜的眼神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

难道谢煜在乡下还真的有个女儿,那黎家大小姐算什么?

当初人人都知道谢煜无父无母,没有婚配,才入赘了黎家。

一个女婿半个儿,与黎家来说何止是半个儿,简直就是继承了黎家的所有衣钵。

没想到这厮就是个骗子,竟是将黎家大小姐哄得团团转,连谢煜的身份都不让家里族老们查的。

如今看来,这位靠入赘上位,靠绞杀妻家谋取功名,委实令人不齿。

一边宁远侯府的郑老夫人,脸色变得铁青,下意识避开了谢家人。

谢家这样的门风,他们郑家可不敢高攀。

若事情是真的,这谢煜简直就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眼见着郑老夫人避开,谢婉柔慌了,如是再由着眼前这个乡下来的贱人胡闹,谢家以后如何在世家面前立足,她的亲事……

谢婉柔眼底掠过一丝恨意,上前一步看向谢煜道:“父亲,这个女子估计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来咱们谢家讨口饭吃。”

“这样吧……”谢婉柔笑着走到了黎清欢的面前,抓住了黎清欢的手。

黎清欢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看到这个女人就恶心,手被她抓着宛若缠了一条毒蛇。

谢婉柔笑容大方:“这位姑娘,今日见面咱们也算是有缘,不若你来谢府做我的贴身丫鬟,你也有口饭吃不用再漂泊无依。”

黎清欢暗自冷笑,果然是个厉害的。

避重就轻,直接将她带进谢府,再慢慢弄死她。

黎清欢将手不动声色的从谢婉柔的手中抽了出来。

她抬眸淡淡看向谢婉柔:“妹妹这么急着带我进府做什么?即便是要进谢家,也得有个名分才行,不是吗?”

谢婉柔顿时说不出话来,眼底几乎恨出了血,原以为她一个乡下女子没什么见识,便是做她的奴婢也是高看她几分,不想竟是油盐不进?

黎清欢转身再次看向谢煜:“父亲,还请父亲安排滴血认亲。”

谢煜脸色发僵,不想高位上坐着的萧九思嗤笑了一声。

“滴血认亲都不敢,永宁侯府水太深啊!”

谢煜心下一横:“来人!准备水碗!”

“慢着!”萧九思看向一边铁青着脸坐下来的郑老夫人,“烦请郑老夫人主持公道,毕竟此番最想知道这个女子身份的人,非您莫属!”

萧九思这话儿说到了郑老夫人的心坎上,谢家二小姐可是要做宁远侯府世子妃的,谢家冒出来这桩丑闻,他们郑家的亲事怎么办?

郑老夫人缓缓起身道:“王爷既然不嫌弃老身,老身今日就勉强掺和掺和。”

郑老夫人都出面了,谢煜哪里还能推脱。

不多时郑老夫人亲自端着一碗水走到了正中的桌子前,随后拿起银针看向了面前的黎清欢,不禁心思一动。

虽然是乡下来的,这份儿宠辱不惊的气度倒像是真正的大家贵女。

黎清欢缓缓抬起手伸出了纤细白嫩的手,不过肤色太白感觉有点怪异。

郑老夫人没有多想,用银针在黎清欢的指尖刺出来一颗血珠,血珠上一抹诡异的光泽一晃而过,随即落入水中。

黎清欢脸色镇定,还冲郑老夫人行礼道谢,她的血她清楚,不管谁的血都能和她的血相容,她……呵……本就不是正常人。

郑老夫人转身看向谢煜:“侯爷,请!”

谢煜神色迟疑,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咬着牙伸出手,郑老夫人也刺了一滴血。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看向盛着水的玉碗,很快两滴血缓缓融到了一起。

四周宾客顿时传来一阵抽气声,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想到谢煜这厮居然骗婚?若是黎夫人没死的话,知道这个事情不知该做何感想。

谢煜脸色煞白,动了动唇,看着黎清欢有些无措道:“你……你……也是,当初我和你娘早已经分开,不晓得还有了你,我只是犯了天下男子经常犯的错罢了,年轻气盛,才会结下如此恶果。”

谢煜吸了口气:“你娘亲也不检点才怀了孩子,罢了,你终归是我谢家的子女,先进府吧!”

谢煜此时恨不得杀了黎清欢,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不能,也不敢。

只要将黎清欢先弄进谢府,到时候他一定要将这个小畜生磋磨死。

不想谢煜话音刚洛,黎清欢非但没有欢喜跟上,反而脚下的步子动也不动。

谢煜勃然大怒:“你还想怎样,我谢家认你回府,已经是万般的恩德,你还要怎样?”

黎清欢缓缓笑道:“父亲,有件事情您搞错了。”

她从怀中拿出一封老旧的婚书,举到了谢煜面前:“我娘虽然是李家庄的屠户,可行得正,坐得端,不是什么孟浪女子。”

“我娘是父亲您明媒正娶,一顶喜轿抬进谢家的,我娘嫁进谢家后,侍奉腿瘸的公公,眼瞎的婆婆,还供养您读书,替您生儿育女,她哪一样行为不检点?”

谢煜脸色一片青,一片红,说不出话来,只想将当下的闹剧尽快结束。

黎清欢却不想这么痛快放过他,淡淡笑道:“按照婚书,我娘是您的结发妻子,正头娘子,那我究竟以什么身份迈进谢家的门?今天这么多人在这儿,好给我一个弱女子做个见证?您说呢?”

黎清欢话音刚落,谢家人顿时愣在那里。

是啊,现在半道冒出来的这个谢家女儿,到底以什么身份进入谢家?

总不能稀里糊涂就进来吧?

还别说,这个乡下来的女子,倒是有些能耐,竟是能将谢侯爷逼到这个份儿上,就不怕以后在府里不受宠,日子难过吗?

黎清欢定定看着谢煜道:“我娘是谢家的大夫人,正头娘子,她生的女儿必然是这谢家的嫡女!”

“凭什么?”谢婉柔顿时慌了神,脱口而出,随后恨恨咽了回去。

她眼底微微发红:“父亲!您不是说要抬我娘做正妻吗?我才是谢家嫡女!”

黎清欢轻笑了一声,举起了手中的婚书:“陈姨娘手中可有婚书?抬正妻?可过了官府的明面儿?”

“无凭无据,无名无姓,你一个姨娘生的庶女,哪儿来的脸说自己是嫡女?”

第8章 她的名字 谢婉柔心底一阵阵的发凉,看向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的黎清欢,她那一瞬间竟是有种不真实感,像是那个女人又活回来一样?

太像了!简直太像了!

不对,那贱人早已经被剜心焚尸,怎么可能活过来?

多不过一个乡下来的贱民,有什么资格和她争?

谢婉柔脸上的表情变得痛心疾首起来:“姐姐,我且尊称你一声姐姐,我也是为了父亲好?不让父亲为难罢了!”

“你娘毕竟身份地位低下,如今这么多年了,争这嫡庶有意义吗?一个名分罢了,你何至于此,陷父亲于不义?”

“怎么没意义?既然妹妹觉得没意义,无所谓,那谢家嫡女的名分就让给我吧?”黎清欢笑道,“至于父亲,十七年了,还惦记着结发妻子的恩义,传出来那可是一段佳话啊!”

“你……”谢婉柔急了。

“行了!”谢煜现在感觉像是被扒光了一样,杵在这里被京都这么多人看笑话。

两个女儿为了嫡庶之争,眼见着下不了台面。

他高声道:“陈氏跟随我多年,相夫教子,怎能委屈了她?今日是她冲撞了夜王殿下,这一顿板子也给够了教训,等她身子养好了,就过官府的明路,抬为正妻,柔儿自然是我谢家的嫡女!你……”

谢煜不情愿的看向黎清欢:“你……你也算是嫡女,还不快进内堂?杵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黎清欢笑了笑:“父亲,你确定要抬一个杀人的罪犯做正妻?”

“你……你说什么?”谢煜顿时脸色一变。

黎清欢拍了拍手,身后夜王的护卫提过来两个浑身是血,蒙着眼睛的黑衣人,狠狠推倒在地。

那两个人嘴巴里的碎布被掏了出来,似乎被折磨得心力交瘁,惨不忍睹。

可他们的眼睛还被蒙着,此番胡乱的磕着头,也辨不清方向。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都是陈姨娘让我们这么做的,我们就是两个江湖上讨生活的小贼,谁给的银子多就替谁卖命!”

“陈姨娘下令,让我们在姑娘来京城的路上杀了姑娘,我们也不知道为何?”

“求求姑娘!求姑娘赐药!我等实在是难受得厉害!”

黎清欢定定看着面前连连磕头的黑衣人,就凭这些下三滥也想杀她黎清欢,陈姨娘还真当她是乡下来的孤女,无依无靠。

两个江湖烂人就能让她死于葬身之地?

原本她也不想折磨他们,只是这两个畜生不光要杀她,居然还要毁她的清白?

她只是给他二人种了蛊虫,就受不了了?

此时所有宾客看向谢煜的表情甚至都带着几分同情了。

谁都知道陈姨娘一直是谢煜养在外面的心尖宠,后来还是黎夫人死后,谢煜将陈姨娘接进府里,可碍于黎家人的面子,到底没敢扶正。

如今黎家覆灭,黎清欢被新帝废后赐死,陈姨娘扶正已经是铁板定钉的事情,不想生出这么大的变故?

陈姨娘身分卑微,谢煜可以给她抬身份,可若是犯罪,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派胡言乱语!竟然当众构陷他人,不想活了吗?”

谢煜上前一脚将为首的一个黑衣人踹倒在地,命人拽下蒙着他们眼睛的黑布。

那两个黑衣人这才看清楚,自己居然被带到了谢府。

两个人表情慌乱至极,对上黎清欢的视线后宛若见了鬼似的,不停磕头哀求。

黎清欢淡淡道:“陈氏花银子请你们杀我,今日难为你二人来做个见证!”

“你胡说什么?”谢婉柔上前一步,“他们二人瞧着也可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们,还污蔑我娘亲?你逼着这些可怜人到底想做什么?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与你争,你我同为嫡姐妹,你却将事情作得如此之绝?父亲会伤心的!”

黎清欢差点儿笑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装得这般不争不抢的良善,委实恶心。

她不理会谢婉柔,冷冷看向地上跪着的黑衣人:“拿出证据来吧!”

为首的黑衣人脸上表情微微一僵,可身体的蛊虫实在是让他忍受不了。

他忙点着自己的胸口:“回……回姑娘的话,我和弟弟是被陈姨娘亲自在谢家内宅暖阁里约见的。”

“虽然陈姨娘老了,可依然风韵犹存,我实在是没忍住乘丫鬟送我等出来不注意的时候,偷了……偷了床栏上挂着的这个……”

夜王的铁卫忙弯腰将那人心口处藏着的物件儿拽了出来,居然是一条水红的肚兜。

肚兜抽出来的一瞬间,谢婉柔脸色瞬间煞白。

即便是谢煜也慌得退后一步,陈姨娘之前歌姬出身,床上那一套很勾人,这肚兜款式只有陈姨娘有,关键上面还绣了谢煜的小字。

这种私密的东西出现在这里,基本坐实了陈姨娘干的破事儿。

萧九思再也忍不住了,大笑了出来。

“好好好!陈氏手腕了得,内宅里私会外男,连这物件儿都能传出去!哈哈哈……”

萧九思笑得张狂,谢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他再想保陈姨娘都费劲,更别说让她做正妻了。

萧九思道:“来人!去后院将陈氏拿下送官!”

“且慢!”谢煜忙道:“王爷,我这个乡下来的女儿不也没事还活着嘛!这一次算是给我一个面子,饶了贱内一次吧!”

萧九思心思一顿,随后作罢,笑看着谢煜:“谢侯爷果然御内有方啊!不过本王多嘴一句,陈氏怕是做不了谢家主母,那她生的女儿儿子依然是个庶出。”

萧九思缓缓站了起来:“不过上天待你不薄,这不又送了个嫡女与你,本王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开了谢家宗祠,让她认祖归宗吧!”

黎清欢上前一步福了福:“多谢王爷成全!”

萧九思笑问:“你叫什么名字?一会儿方便族老们写在谢家族谱上。”

黎清欢愣怔了一下,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早已经在摘星楼烧成了灰!

黎清欢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娘叫我阿媛,希望万事圆满,亲人聚首,团团圆圆。”

萧九思瞧着她脸上一瞬而过的哀伤,不禁愣了一下,居然没来由的心疼了一下。

他点了点头,看向谢煜:“如今她归宗,就叫谢媛吧!侯爷意下如何?”

谢煜恨得牙痒痒,萧九思这是将谢家当成他自己家了吧?

可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

他看向黎清欢的表情,森冷至极咬着牙道:“王爷所言极是!”

谢婉柔面如死灰,连连后退了几步,死死咬着牙。

这样得话,她该怎么办?别说今日名声被娘亲连累,现在怕是再也做不了嫡女,她还要做宁远侯府的世子妃呢!

她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都怪谢媛这个贱人!哼!你以为进了谢家就能飞黄腾达,得罪了父亲,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死呢?

不多时黎清欢便以谢媛的身份,上了谢家的族谱。

萧九思却上前一步,看着黎清欢笑道:“本王瞧着与谢大小姐有缘,你就喊本王一声干爹吧!”

四周宾客齐刷刷抽了一口冷气,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九思。

认萧九思做干爹,这是纯属给这个丫头做靠山啊!

可是人家亲爹还没死呢!你这又逼着认爹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黎清欢也惊了一跳。

曾经的死对头要给她当爹,她该怎么办?

第9章 悔断肠 萧九思定定看向面前有些犹豫的黎清欢,眉头微微一挑。

他堂堂京都九皇叔,给她一个小丫头撑腰,她反倒是不愿了?

“怎么?嫌弃本王?”萧九思眼神不愉。

黎清欢硬着头皮跪在了萧九思的面前:“义父在上,女儿给您磕头了!”

不拜不行,这个头必须得磕。

她也猜到萧九思的心思,总得在二人之间建立一个关系,一个方便黎清欢经常能去夜王府给他看病的关系。

这义父义女倒也方便黎清欢经常去夜王府行医,毕竟女儿孝顺义父天经地义。

看着面前规规矩矩跪在他面前磕头的义女,萧九思满意的点了点头,熟不知这个决定是萧九思此生最悔断肠子的决定。

“这块儿牌子给你,”萧九思从腰间解下一块儿玉牌,纯羊脂玉雕刻,正面刻着一个大大的思念的思字。

萧九思唇角含着一丝夹霜带雪的温柔笑意,将玉牌递到了黎清欢的面前。

“见牌如见人,你且收下!以后多回义父的夜王府看看,还有……”

萧九思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谢煜,淡淡一笑:“以后谢家人谁要与你为难,拿着牌子找义父,义父给你做主。”

四周又是一阵抽气声,这谢家新认回来的女儿虽然是从乡下来的,不得不说也是个有福之人。

能得夜王庇护,整个京都估计没有人敢招惹这个女子。

黎清欢自然晓得这块儿牌子的重要,小心翼翼攥在掌心,冲萧九思又规规矩矩磕了一个头。

“女儿谢过义父!”

萧九思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也有些长,起身带着青山等随从离开。

谢府花园里的宾客今天看戏看了个饱,纷纷起身假模假意冲谢煜道喜,恭喜他双喜临门。

谢家二小姐今天及笄礼成,还认回来一个女儿。

谢煜盯着黎清欢,几乎恨毒了她,也不得不虚与委蛇。

送走了客人,谢家关上了门,整座府邸顿时陷入了一片压抑死寂中。

谢煜冷冷盯着面前的黎清欢,眼底染了几层杀意,若不是夜王认她做了义女,此番怕是直接将这个贱人杖毙了去。

谢煜藏在袖间的手攥成了拳,忍住了心头的杀意。

如今谢媛的事情已经在京都闹大,此时杀她,时机不成熟。

可今日的事情让他的永宁侯府颜面扫地,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他绝不会放过这个贱种!

只要这个贱种在他面前活着,其他人就会对他的身世指指点点。

这个贱种必须死!

谢煜冷冷看着黎清欢:“天色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没有了外人看着,谢婉柔再不给黎清欢好脸色,冷冷道:“一个下贱坯子,竟是给爹爹招来这么大的非议,来人,给她先安排柴房住着。”

陈姨娘刚刚挨了板子,此番早已经疼昏了过去,抬进院子里养伤。

府里头的中馈暂且由谢婉柔代为管着,她盯着黎清欢冷笑,但凡这个女子进了谢家,一定要剥她一层皮下来。

“柴房?”黎清欢挑眉笑看着谢婉柔。

谢婉柔用帕子捂着唇笑道:“姐姐,你也看到了,你出现的这般仓促,谢家没有多余的院子给你住,只能委屈你先住几天柴房咯。”

谢婉柔看了眼天色淡淡笑道:“哎呀,这眼见着冬天来了,天寒地冻的不好动土,等明年春天再为姐姐另修院子!就委屈姐姐在柴房里过冬了。”

谢婉柔眼底的恨意跃然而出,这个贱人害得她及笄礼被毁,连谢家嫡女的位置都被她占了。

如今只要将她弄进柴房里,只消一个冬天就冻死了她,到时候嫡女死了,她谢婉柔才是当之无愧的谢家嫡女。

“来人,将大小姐的……这堆破烂儿,丢进柴房里去!”

“是!”两个粗使嬷嬷朝着黎清欢走来。

“慢着!”黎清欢淡淡笑了出来,转身却看向谢煜。

“父亲,这就是谢家的规矩吗?我是入了谢家族谱的嫡长女,谢婉柔一个庶女就能安排我的住处?”

“既如此,”谢婉柔轻笑了一声,“阿蛮,我们去义父那里住!”

“站住!”谢煜脸色变了几分,倒是忘了这丫头可是有靠山的。

夜王萧九思绝对是个疯子,不按常理出牌,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再将那个疯子引过来,指不定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谢煜眼眸缓缓眯了起来,他沉沉吸了口气道:“来人!给大小姐安排到……”

“父亲,”黎清欢截断了谢煜的话头,“父亲,听闻之前谢家嫡长女黎清欢的院子还空着,我就住在那里好了。”

黎清欢话音刚落,谢煜和一边的谢婉柔脸色具是变了几分。

黎清欢被剜心焚尸后,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她之前住着的院子一直不太平,甚至传出了闹鬼的消息。

后来谢煜将那一处院子封死了,现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居然要住到那里去?

黎清欢看着对面两个表情各异的人,心底一动笑道:“父亲,我好歹也是嫡女,自然要住在嫡女住着的地方。”

谢煜顿时脸色缓下去几分,原来也是个沽名钓誉的,果然是端不上台面的乡下贱坯。

一边站着的谢婉柔眼神微微一闪,心头有了计较。

“姐姐,黎清欢那个罪奴不得好死,你住进去可要小心哦!”

黎清欢看着她,隐去了眼底的恨意,笑道:“多谢妹妹提醒,这世上人比鬼可怕,不是吗?”

谢婉柔顿时说不出话来,指尖死死掐着掌心暗道,既然你要寻死,我成全你!

黎清欢那般惊才绝艳之人,都得死在我的手里,何况你一个乡下来的贱婢?

“父亲,媛儿先去歇着了,”黎清欢冲谢煜行礼后,带着阿蛮朝着后院南苑的方向走去。

谢婉柔死死盯着黎清欢离开的方向,眼神里的怨毒再也压不住了。

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终于弄死了黎清欢,谁曾想又冒出来这么个人,搅合得谢家上下不宁。

她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

她转身同谢煜告辞,朝着自己的锦绣阁走去,突然脚下的步子停在了那里。

谢婉柔猛然抬头看向黎清欢离去的方向,眼底掠过巨大的惊诧。

不对!不对!

谢媛第一次进谢家门,刚才怎么知道黎清欢之前住在哪里?都没有仆人带,自己就那么找过去了?

谢婉柔眼神变得惊恐万分。

第10章 半夜哭坟 谢婉柔的手紧紧搅着帕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身边服侍的丫鬟春荷忙道:“二小姐,二小姐,您怎么了?”

谢婉柔回过神,低声呢喃道:“春荷,你说人死可不可能复生?”

春荷笑道:“主子说笑了,人死怎么可能复生?主子,奴婢给您熬一碗安神的药汤来,您这些日子也是累了。”

谢婉柔眉头缓缓皱了起来,低声道:“那贱人当初心都被剜走了,尸体烧成了灰,呵呵!黎清欢,你这辈子永坠地狱,不得超生!”

另一边阿蛮抱着黎清欢的包裹紧跟在主子身后,低声道:“主子,咱们刚才直接走过来是不是不妥?应该假装不认识路,找人带到这里来。”

黎清欢再抬眸已经能看到几丛梅树后的南苑,那还是她娘亲在世的时候住着的地方。

后来娘亲病重过世,她思念娘亲就一直住在那里,再没有搬到别出去。

一直到她遇到了萧衍,扶持萧衍登基,才住进了宫里,结果却落了个惨死灭族的下场。黎清欢的脚步缓了几分,越是靠近南苑,心情越是沉重到了极点。

因为她错爱了一个人,错信了一批人,连累了黎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

她好恨,真的好恨!

如果不是为了替他们报仇,她真的羞于活在这个世上。

总归她现在是个无心无情的怪物,从此以后每一步都会绝情绝爱。

黎清欢的眼神冰冷如霜,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寥落的星空一字一顿道:“弄死猎物,和让猎物在恐慌中慢慢绝望死去,我选择后者。”

“谢婉柔说黎清欢不得好死?呵!那我就让他们体会体会什么叫真正的不得好死!”

“这个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阿蛮看着前面的主子,总觉得主子这样想也不全对。

族老三阿公说了,主子若是能重生,他们还是希望她做回那个开开心心的小姑娘,而不是背负几百条人命债的无心人。

阿蛮抱紧了怀中的包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主子。

黎清欢带着阿蛮绕过一丛梅林,刚要走进院子,她顿时停下了脚步,一把拽住了阿蛮。

“你听?”

阿蛮惊了一跳:“主子,怎么了?”

黎清欢本不是常人,自然耳力比普通人好一些,她眉头拧了起来。

“有人在哭!”

“啊?”阿蛮忙退了一步,小脸煞白,“鬼啊!”

“闭嘴!”黎清欢哭笑不得的捂住了阿蛮的嘴,低声无奈道:“里面的鬼就是主子我!”

阿蛮这才反应过来,如果里面真的闹鬼,可不就是他们主子吗?

“那到底谁在哭啊?”阿蛮小心翼翼探出头。

黎清欢眉头微蹙,脸色冷了下来,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她的地盘上装神弄鬼?

“阿蛮!乾坤镜!”

阿蛮忙从包裹里取出来一面用绸缎包裹着的奇奇怪怪的镜子。

巴掌大的铜镜,背面是黄铜雕刻成的繁复花纹。

黎清欢猫着腰带着阿蛮绕过了正门,朝着后面暖阁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那哭声越来越清楚,黎清欢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

怎么感觉像是个男人的哭声,莫非是男鬼?要占她的地盘?

她们黎家奇门遁甲,各种法术都精通,十万大山出黎门,女子为尊,世代相传。

捉鬼也是很在行的,不管是什么小鬼,被她捉到手,直接弄死让其灰飞烟灭。

黎清欢手中紧紧攥着铜镜,来到了合适的位置,拉着阿蛮蹲在了草丛中。

随后咬破了中指,流出了闪烁着流光的血液,点在铜镜上。

黎清欢忙拿着铜镜背面对准了墙壁处,一手隔空窥物的法术被她玩儿得很顺溜。

当初这个东西没少帮萧衍收集情报,此番镜面却起了一层波纹,隐隐间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夜……夜王……”阿蛮惊呼了出来。

“嘘!”黎清欢忙让阿蛮闭嘴,其实她也看得惊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此人帮她出头,碾压谢府上下,还认她做义女。

转眼间怎么就偷偷溜进了她的闺阁里?

主仆二人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萧九思,看着那个男人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萧九思此时蹲在了黎清欢的暖阁里,面前是打开的一只存放黎清欢衣物的箱子。

他也不说话,只是一件件挑起黎清欢的衣服看着,随后便将整张脸埋进了黎清欢的衣衫里。

痛苦的呜咽声,一阵阵传来,听着便是伤心欲绝。

“变态!”阿蛮低声道。

“变态!”暖阁外面守着的青山不得不别过脸,心头暗自骂了一句,简直是没眼看。

黎清欢死了三个月了,天天来这里哭坟,他们这些随从都觉得有些过了。

也不知道哭到何年何月去,青山担心这么下去,王爷会不会伤心而亡?

眼见着萧九思继续翻看着她生前的衣服,挑起一条肚兜,黎清欢再也淡定不了了。

饶是她再世为人,也没见过萧九思这么变态的人。

黎清欢惊讶莫名,即便是萧九思之前是她的政敌,再怎么恨她,也不至于做这种端不上台面的事情?

她实在是理解不了萧九思为何这样做?

他之前那么恨她,恨不得杀了她,她这不是死给他看了吗?

萧九思到底怎么想的?

这难不成是京都最新的报复人的法子?

有意思!夜王,你成功引起了本小姐的注意!

黎清欢起身带着阿蛮朝正门走去,这事儿她瞧着委实恶心,不得不干预了。

黎清欢一把推开了院子的正门,门口守着的青山忙疾步迎了出来。

“谁?”青山手中的剑锋刺出,正对上了黎清欢的胸膛。

他顿时愣在了那里,忙将剑锋收了回去。

“谢大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黎清欢不禁冷笑了出来:“青山公子,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我今天刚认祖归宗,父亲将我安排在南苑居住,这里是谢家内宅,公子你……”

青山顿时脸颊微红,他能说自己是陪着主子来翻人家姑娘衣服的吧?

“我……”青山一向光明磊落,第一次说话卡了壳儿。

不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本王瞧着谢家的风景不错,夜游一二,阿媛不必多虑,”萧九思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袭玄色常服,裹着挺拔高大的身姿,衬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多了几分天人之姿,行走月下,令人移不开眼睛。

第11章 人手一条 o黎清欢看着面前缓步走来的男人,忙躬身福了福。

“义父。”

萧九思冲她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黎清欢抬眸定定看向了萧九思的凤眸,眼角还带着几分微红,一看就是哭过的。

她突然有了一个可怕且不靠谱的想法。

“义父,女儿斗胆问一句,您和黎家大小姐之前交情很深吗?”

萧九思脸色微微一僵,下意识抿了抿薄凉的唇,却嗤笑了一声。

“呵!一个天字第一号的蠢货罢了!”

“交情?本王这般卓然人物,和她有交情,岂不是有辱本王的名声?”

“若是她还活着,站在本王的面前,本王先砍这个小畜生几刀,解解恨!”

黎清欢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向后退开一步讪讪笑道:“义父,且消消气,多不过她也不在这人世间了,死者为大!”

萧九思那一瞬间,仿佛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气,即便是一贯的张扬都消散了几分,竟是委顿不堪。

萧九思仰起头看向了漆黑天际间几点疏落的星子,叹了口气,沙哑着声音道:“是啊,死者为大。”

萧九思脚下的步子瞬间变得沉重了起来,一步步朝前走去。

不知道为何,黎清欢看着他那个样子,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心口处空落落的疼。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想哭根本哭不出来,竟是没有眼泪了。

“义父!”黎清欢喊道。

萧九思这才转过身看着黎清欢道:“私底下不必喊我义父,我只是痴长你几岁罢了。你喊我义父,折我的阳寿!”

“还有,这一处南苑你既然住了进来,就好好照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里面原主的东西不要乱动,知道了吗?”

黎清欢暗自苦笑,她自然会照顾好这里,这里可是她的家啊!

“是,王爷!”黎清欢忙改了口,对着往昔那张死对头的脸,一次次喊对方爹,她喊得也有些嘴疼。

萧九思带着青山刚要离开南苑,突然院子的角落里传来一阵猫叫声。

随后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猫朝着黎清欢飞奔了过来,竟是直接跃到了她的怀里。

猫体格很大,被人养的很好,此时一下下舔着黎清欢的脸。

云团?黎清欢看着面前舔着自己脸的小猫,顿时眼底蓄满了泪,当着萧九思的面儿却不敢有丝毫表现。

云团是她养的猫儿,她死后没想到还在南苑守着,等她回来。

萧九思看着面前的场景,眉头狠狠蹙了起来。

一边的青山也诧异万分不禁道:“奇怪!这只猫儿一向高冷,便是王爷您这三个月经常来喂它,也没见这猫儿和您亲近一分,怎么刚见了谢大小姐第一面,就这么热情?”

黎清欢下意识摸了摸云团的脑袋,随即将它抱了下去,看着萧九思笑道:“许是这猫和我对眼缘。”

萧九思眸色微微一闪冷笑:“是啊,确实对眼缘!”

他再不废话,带着青山大步走出了南苑的门。

萧九思走出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

“王爷?”跟在后面的青山差点儿收不住脚步撞上萧九思的背。

萧九思眼神冰冷如霜:“去查查这个女人。”

青山愣了一下,这是要查谢家的大小姐,他忙应了一声。

黎清欢等人走远,吩咐阿蛮将院子的门关好。

主仆两个人走进了正堂,黎清欢看着面前熟悉的场景,抬起手缓缓抚过床柱上的花纹。

她,回来了。

阿蛮是第一次从南疆十万大山走出来,被三阿公派到大小姐身边,照顾大小姐的衣食起居。

谢家人恨死了她的主子,自然不会准备什么热汤茶点。

阿蛮拿出包裹,手脚麻利的用她带来的米熬了粥。

黎清欢主仆两个喝了热粥,阿蛮烧水帮黎清欢沐浴更衣。

黎清欢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阿蛮,把这个拴在门口处。”

阿蛮忙应了一声,接过黎清欢递过来的几个雕刻别致花纹的小银铃铛,分别拴在门口处和窗户边。

做完这一切,主仆两个才睡下。

夜晚时分,细微的轻响声袭来,躺在床上的黎清欢猛地睁开了眼。

随后传来悉悉索索动物爬过地板的声音,突然黎清欢起身,一把扯下帐子兜住了什么东西狠狠贯摔在地上。

“主子!”外面阿蛮也发现了不对劲儿,急忙提着灯冲进了暖阁。

灯光映照下,黎清欢眯着眼死死盯着地面上蠕动着的两条赤色小蛇。

三角头,艳红的颜色,此时被黎清欢裹在帐子里都摔懵了,不停扭动着恶心的躯体。

“小姐!是毒蛇!”

阿蛮捂住了嘴,惊呼了出来。

“可是这种剧毒毒蛇一般都在咱们南疆那里有,这里地处中原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东西?”

黎清欢冷笑:“自然是有人送进来的,他们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我死!”

阿蛮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自家主子精明,这一路上她们主仆两个不晓得死过几次了。

阿蛮看着地上蠕动的毒蛇,后背一阵阵发寒。

这中原内宅妇人的心思竟是比南疆十万大山里藏着的毒蛇猛兽还要狠辣。

“主子,我们怎么办?”阿蛮担心的抓住了黎清欢的手臂。

黎清欢眼底满是冰冷霜色,淡淡笑了出来:“阿蛮,你是南疆最好的驭蛇师,这些人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不是找死吗?”

阿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黎清欢的意思,她弯腰抓起了地上的毒蛇,点了点窗外。

“主子,丢回去吗?”

黎清欢冷冷笑道:“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玩儿蛇,那就谢家人人手一条,记得,别毒死了人,猎物得慢慢玩儿才有趣。”

阿蛮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兴奋,毕竟她从南疆出来后跟着主子来到陌生的中原,一直压抑着天性,现在终于有机会释放了。

阿蛮从怀中摸出来一包粉末,另一只手提着蛇,转身走出了暖阁,几步便窜上了阴沉沉的树影消失不见。

黎清欢反倒是睡不着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抿着,脑海中不自觉竟是出现了萧九思的那张脸。

她狠狠搓了搓脸,她一定是疯了,居然会想起那个人来。

突然一道尖锐的哭喊声响彻谢府,随后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纷纷传出。

谢府的灯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

第12章 去夜王府尽孝 整个谢府到处都是打蛇的声音,女眷们的哭喊声,护卫们来回奔走的声音,简直热闹到了极点。

尤其是谢婉柔住着的锦绣阁出现的毒蛇尤其的多,品种各异,毒性不同,关键谢二小姐半边脸被咬了,此番肿成了一个猪头。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敢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三五成群聚集到了正厅。

黎清欢也被仆人带到了正厅,她带着阿蛮刚走进正厅,迎面便是一片哀嚎。

陈姨娘本来被萧九思打了板子,根本坐不了只能趴着,此时左边手臂更是被毒蛇咬肿了,趴在贵妃榻上,气息奄奄。

另一边坐着的谢煜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用棉纱裹着手,脸色阴沉。

最难过的是谢婉柔,即便是戴着面纱,都能看到那张肿得黑光发亮的脸。

“爹爹!就是她!就是她!”谢婉柔死死盯着走进来的黎清欢,眼神淬了毒,恨不得上前咬死黎清欢。

谢婉柔因为疼痛,口齿都不太清楚,点着黎清欢的鼻子骂了出来。

“父亲,你瞧,阖府上下都被蛇咬了,只她好端端的!”

“我们谢家一直安稳,自从她来了之后便像是被下了咒一般!”

“一定是她搞得鬼,快杀了这个妖女!”

陈姨娘挣扎着爬了起来,抬起手点着黎清欢的鼻尖:“侯爷,杀了她!杀了这个丧门星!”

谢煜冷冷看着站定在正中的黎清欢,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他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有一点谢府同时出现了这么多毒蛇,一定和眼前的女人脱不开关系。

这才刚进府,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这个贱种,不能留了。

“来人!拿下!”

“父亲!”黎清欢冷冷看向谢煜,“就因为女儿没有被蛇咬,父亲就一口咬定是女儿的错吗?”

“阿蛮!拿过来!”

阿蛮提着那两条已经被打死的赤色毒蛇丢到了正中的地板上。

四周又是一阵尖叫传来,纷纷退后。

这两条蛇可比咬他们的蛇厉害多了。

谢婉柔看着地面上的毒蛇,眼神一闪,表情不太自然。

黎清欢环视了四周一眼,随后看向谢煜:“父亲,我的暖阁里也遭了蛇,凭什么只抓我一人?”

谢煜死死盯着那两条毒蛇,脸色越发沉到了底。

他没想到谢府内宅居然闹到了这种地步,这让他情何以堪?

整座院子搞得乌烟瘴气,他这一家之主的颜面何在?

谢婉柔声音尖锐,人淡如菊的高雅气度再也维持不住。

“父亲,她是从乡下来的,抓蛇这种事情自然不在话下,父亲不要被她三言两语骗了”

“是啊!侯爷!”陈姨娘哭了出来,“婉柔和宁远侯府的长公子还有婚约,如今被毒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见人?若是影响了联姻,谢家如何自处?”

陈姨娘一句话戳中了谢煜,谢家如今虽然卖女求荣,灭了黎家满门,才得了皇上的亲睐,可到底根基浅薄。

如果没有了宁远侯府的亲事,损失就大了。

“来人!将这个畜生拿下!”

左右两侧的仆从朝着黎清欢围了过来。

“父亲!”黎清欢冷冷笑道:“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既然你们谢家容不得我,我离开便是!”

“想走?”谢煜眼眸缓缓眯了眯,“你闯下弥天大祸,哪里能走得脱?”

“是吗?”黎清欢从怀中摸出来萧九思送她的玉牌,高高举了起来。

“父亲,这是我义父的牌子,您说现在能不能走?”

谢煜顿时愣在了那里,死死盯着那块儿牌子。

眼前这个乡下来的丫头倒也无所谓,摁死她就像摁死一只蚂蚁,可夜王不好得罪。

眼见着谢煜犹豫不决,一边的谢婉柔心底有些发慌,

她之前命人将毒蛇放进谢媛的暖阁里,等毒死了她,便借口黎清欢的南苑有不干净的东西,谢大小姐猝死,死因不明。

多不过黎清欢就是个背锅的,多一次,少一次无所谓。

可没想到毒蛇没将谢媛毒死,反而谢府里到处都是毒蛇,她是被咬得最惨的一个。

她谢家二小姐,从来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这件事情处处透着古怪,她一定要让这个乡下贱婢去死。

“父亲!”谢婉柔喘了口气,“夜王再厉害又能如何?”

“还能管得了咱们永宁侯府的家务事?父亲才是侯府的一家之主,凭什么让外人管!”

“便是父亲处置了这个女人,那也是父亲的女儿,谢媛不孝,父亲理应处决了她!”

谢煜冷冷看着黎清欢:“好!想离府也可以,先挨够五十板子再滚也不迟!来人!请家法!”

几个家丁团团将黎清欢围住,黎清欢眼神阴沉了下来。

五十板子,今晚谢家人是没想让她活。

她的手缓缓挪到背后,手掌里多了一簇暗器毒针。

“呵!这么热闹?”正门口传来脚步声,随后青山带着一群夜王府的护卫,将谢家的家丁团团围住。

谢煜忙站了起来,瞧着竟是夜王身边的心腹,这倒也罢了,可带了这么多人围他谢家的院子算怎么回事?

青山冲谢煜行礼后,看向了一边站着的谢家大小姐,眼底多了几分担忧。

幸亏王爷在谢家布下了暗桩,这才将谢家要打杀谢媛的消息带到了夜王府,他忙带人来救。

谢煜冷冷道:“青山统领是什么意思?”

青山忙躬身笑道:“王爷有令,今晚王爷身子不舒服,想让自己的义女端药送水服侍左右,特地请谢大小姐去一趟夜王府,不得有误!”

谢煜真的是气笑了,这到底是谁的女儿?

他这个亲爹还在这里摆着呢,上杆子给一个混账东西尽孝?

谢煜眼眸间掠过一抹阴毒冷冷笑道:“好说,既然夜王让她尽孝,倒也不是不行的。不过……”

青山微微一笑:“侯爷请讲!”

谢煜咬着牙道:“不过这个孩子今晚犯了大错,得执行了家法后再去夜王府尽孝!”

“来人!行刑!”

“慢着!”青山缓缓从怀中拿出一块玄铁腰牌,送到了谢煜面前。

“王爷说了,谢家大爷在军中正领了一个运军粮的任务呢……”

玄铁腰牌一出,谢煜脸色剧变。

第13章 你怎么把我忘了? 谢家庶长子谢凌风的腰牌被青山紧紧捏着递到了众人的面前。

谢煜等谢家人顿时瞪大了眼眸,脸色变了几分。

在谢家陈姨娘之所以能呼风唤雨,主要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儿子谢凌风。

谢凌风在军中屡立战功,升迁得很快,甚至这一次谢煜剿灭黎家全族的兵就是谢凌风的亲兵。

大启新皇刚登基,根基还不稳,边地北戎骑兵进犯。

大敌当前,粮草先行,谢凌风领皇命运军粮,责任重大。

此时他的腰牌却出现在萧九思身边的心腹手中,谢煜是真的怕了。

难不成自己儿子被萧九思设局,出了什么岔子?

青山淡淡笑道:“侯爷,我家主子请谢家大小姐去府上尽孝,还望王爷准行。”

谢煜脸色煞白,死死盯着青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让左右两侧的护卫退下。

青山这才转身冲黎清欢笑道:“大小姐,请!”

黎清欢没想到萧九思下手这么快,竟是连谢凌风也被他拿捏。

她说不出的心情好,越来越觉得萧九思这个人是真的不错。

之前自己的眼睛到底有多瞎才会听了萧衍的挑拨,觉得萧九思邪恶狠辣,不是帝王的良选。

她冲青山点了点头,跟在了青山的身后朝着夜王府的马车走去。

一边跟着的阿蛮低声道:“主子,咱们就这么……离开谢家吗?不报仇了?”

黎清欢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会求着我回去的,走,先去夜王府看看。”

黎清欢下意识捂住了心口,她也想弄明白为何越是靠近萧九思,心口处的灼热感越盛?

三阿公说过,她现在没有心,她的心被暴君萧衍送到盘龙寺后弄丢了。

只有找到心脏,才算是真正的重生。

黎清欢低头看向了手背上隐隐闪过的黑色花纹。

三阿公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一定要找到你的心脏,否则这具身体撑不到一年的。”

黎清欢眉头皱了起来,即便是找不到心脏,一年之内手刃仇人,也足够了。

“大小姐,请!”黎清欢思虑间,马车已经到了夜王府的门口。

黎清欢在阿蛮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眸看向了夜王府的门庭。

亭台楼阁,层峦叠嶂,气势恢宏。

不过整座王府却没有一丝丝竹乐舞,繁华热闹的气氛。

装饰也是以玄色为主,给人感觉很压抑,就如那个人一样。

黎清欢跟着青山步入夜王府,不多时便到了后院的正厅。

隔着一道屏风,隐隐看到正位上斜靠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穿着一件纯白色棉袍,手中似乎攥着一卷书在研读。

青山将黎清欢送进来后,转身走了出去,守在门口。

黎清欢小心翼翼朝着萧九思走了过去,站定在床榻边。

待看清楚萧九思手里卷着的书卷后,黎清欢顿时无语。

靛蓝色封面上写着几个桃红色的大字,上将军巧戏俏寡妇。

简直是没眼看。

黎清欢避开视线,冲萧九思躬身福了福:“多谢王爷相助。”

萧九思这才抬起头,冷艳的凤眸扫了一眼黎清欢淡淡道:“不用谢,本王担心你被谢家人一个不小心弄死,本王疗伤的药该从何处取来。”

黎清欢这才发现萧九思今天的唇色都有些发白,一看就是刚刚又取了心头血。

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看起来挺洒脱惜命的一个人,为何要一次次取自己的心头血?疯了吗?

萧九思靠着的迎枕边散着一个药瓶,看来心头血取得狠了,一整瓶生血的药都被他吃光了。

黎清欢眉头皱了起来,抢上一步坐在了萧九思身边的凳子上。

“王爷,小女子为王爷把脉!”

萧九思之前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服用了这个女人的药丸,没想到还真的舒服了很多。

那个女人的大仇未报,他怎么能死?

他要护着那个女人的心脏,待他击杀仇敌替她报仇后,便带着她的心脏一起坠入地狱,他也在所不惜。

此时他不能死,眼前这个小丫头倒是有点意思,做的生血固本的药丸也很好用,但凡是对于他萧九思来说有用的人,他都会留着。

黎清欢纤细的手指搭在了萧九思的脉搏上,顿时眉头拧了起来。

不曾想这个拧眉的动作撞进了萧九思的眼眸里,萧九思顿时看傻了眼。

他死死盯着面前凝神把脉的丫头,脑海里却出现了黎清欢之前端着俏脸,拧眉斥责他荒淫无耻的画面。

他的情报网在怡红院,故而去那里的次数有些多,在黎清欢的眼底就是荒淫无耻。

眼前的女子和黎清欢的那张脸渐渐重合,他顿时愣在那里。

“欢丫头?”萧九思声音沙哑,低声呢喃,下意识抬起手抚上了眼前女子的发髻。

他的欢丫头,早已经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进京,生活在南疆的十万大山里。

他是名满天下的少年将军,受伤误入十万大山,她也是这般帮他把脉,给他准备疗伤的药。

后来他被部下找到后离开,送了她一只玉佛。

七年后再见,她丢了玉佛,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她怎么能这样?她居然把他给忘了,眼里只有萧衍那个畜生。

黎清欢没想到萧九思居然抚摸她的头,抬眸刚要躲开却对上萧九思那双迷茫绝望的眼眸,她顿时僵在了那里。

这个男人一向没皮没脸,狠辣霸道,阴险无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情了?

萧九思明明直瞪瞪看着她,可给黎清欢的感觉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萧九思的眼尾渐渐发了红。

“王爷?”黎清欢惊了一跳,不禁低呼了一声。

萧九思顿时惊醒,忙缩回手,下意识摸了一把脸,尴尬的笑了笑,竟是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看着黎清欢:“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什么故人?黎清欢暗自腹诽,分明就是心上人。

黎清欢倒是好奇萧九思这么心心念念的女子到底是谁?

“王爷,小女子斗胆问一句,王爷每日献祭心头血是不是和那位故人有关?”

萧胤顿时脸色沉了下来,抬起手掐着黎清欢的脖子:“丫头,不该问的别问,好奇可不是什么好品质!”

第14章 皇叔好雅兴 萧九思的手劲儿很大,一阵阵的窒息感袭来。

黎清欢暗自骂自己蠢,萧九思帮了她几个忙,她竟是忘了此人一向都是个喜怒无常的货色。

也不知道哪个小娘子做了他的心上人,怕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动不动就掐脖子威胁,谁能受得了?

“王爷息怒,我也是一时好奇,像王爷这般神武英俊的男儿,哪家女子不喜欢?”

黎清欢好歹也是在大启的朝堂里混过许久的人,官场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如今大仇未报,若是死在了萧九思的手中,难免死得窝囊了些。

黎清欢话音刚落,萧九思果然松开了手,微微垂下的眼眸间隐隐有些悲愤。

萧九思难过得想死,是啊,他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入不了那个死丫头的眼?

“不必废话,去炼制药丸来!”

“是!”黎清欢自己也需要那种药丸生血,不然她这具身体很快就会腐败。

这一次本来带的不多,还准备在谢家安顿下来后,就找个地方炼药。

不想药没有炼成,已有的药还被萧九思分走一半儿。

此番看着青山带着两个药童端着那些罕见的药材走了进来,黎清欢简直觉得萧九思太过贴心了,连这些都准备好了。

萧九思冲黎清欢摆了摆手:“你出去吧,我的夜王府你想住多久住多久,若是想回谢家住本王也不拦着,只一点要求……”

萧九思定定看着黎清欢:“以后每个月本王都要看到那些药。”

黎清欢愣了一下,这生血的药丸分外难炼制,三个月才能成一批药丸,现在一个月就要,岂不是要她现在有的?

贪得无厌!

黎清欢对他的好感瞬间一落千丈。

青山随后带着黎清欢退出了萧九思的暖阁,沿着一道穿廊朝着西侧的客院走去。

黎清欢眼见着走过穿廊,马上要就要折向西,突然心口处再一次传来灼热的刺痛感。

呜!这个灼烧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黎清欢都没有忍住不禁疼得闷哼了出来。

她差点儿摔倒,忙一把扶住身边的朱色柱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以缓解疼痛。

黎清欢别过脸看去,却发现穿廊尽头居然还有一条小径,直通向深处的屋子。

此时屋子的门半敞着,隐隐看到里面竟然供奉着牌位,还有牌位后面挂着的画像。

不对!那画像……

“谢大小姐,您怎么了?”青山忙走到了黎清欢的身边。

黎清欢不得不将视线挪了回来,冲青山笑了笑:“无妨,就是崴了脚,能走。”

青山松了口气,这位谢家大小姐能救主子的命,可不敢有什么闪失。

黎清欢刚才被萧九思掐着脖子警告,此时也不敢再多嘴问东问西。

她不得不跟在青山的身后离开这里,越是朝前走,远离那一处奇怪的屋子,她心口处的灼热感居然销声匿迹,宛若方才的感觉都是幻觉。

可那画像上的人,怎么感觉画的就是她黎清欢啊?

不不不!那么远的距离,也就看了个大概,一定是她想多了。

但是心口处的灼热感又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在夜王府住下后,一定要想个办法再进去探探虚实。

黎清欢在夜王府彻底住下了,萧九思为了得到保命的药丸还很贴心的在夜王府的后花园里专门为她盖了一座药庐。

这大概是黎清欢重生回到京都后,过得最舒服的日子。

她每天指挥着两个小药童炮制药材,自己亲自炼制。

因为萧九思给的药材都是极品药材,炼制的过程中还算顺利。

三个月后开一炉药,绝对没什么问题。

此时正是酷暑难耐的时候,黎清欢泡了一杯薄荷苦丁茶,躺在药庐前的藤椅上仰起头看天上的流云。

不远处的花树旁边,萧九思负手站在那里,死死盯着躺在藤椅上的黎清欢,眼底的情绪却是惊诧莫名。

为什么那么像?

这个谢家大小姐为何同那个女人那么像?

一颦一笑的神态,甚至躺在藤椅上看天上流云的样子也像?

如果不是样貌差的太多,他都以为那个死女人回来了?

萧九思心头莫名的有些烦躁,自从谢家大小姐出现在他面前后,这种发自内心的烦躁越来越多。

萧九思定了定神朝着黎清欢的方向走去,黎清欢也听到了脚步声,忙起身冲萧九思行礼。

萧九思板着脸冲她摆了摆手,坐在了藤椅上。

黎清欢也不知道自己何曾又得罪了这人,总觉得夜王别扭得很。

“王爷,这是阿媛煮的解暑茶,要不要尝一尝?”

萧九思点了点头,黎清欢忙取出来一只小巧的瓷碗放在了他的面前。

随后帮他斟满了苦丁茶,萧九思瞧着眼前的茶汤流翠欲滴,亮眼得很。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汤,顿时整个人僵在那里。

萧九思抬眸不可思议的看向黎清欢。

黎清欢被萧九思的眼神狠狠吓了一跳,这可是怎么了?

那个眼神要吃人的样子?

萧九思定定看着黎清欢,再看向手中的茶盏。

之前黎清欢恨着他,自然不会给他煮茶喝,可几年前他在南疆的时候,天天喝这个丫头煮得苦丁茶,就是这个味道。

虽然入口发苦,可越品越回味无穷。

“王爷……这茶有问题吗?”黎清欢怎么觉得萧九思喝她的茶水就像是在喝毒药一样。

她忙抱歉笑道:“王爷若是觉得不好喝,我再给王爷您换别的茶!”

“无妨!”萧九思死死攥着茶盏不松手。

许久没有喝到这个味道的茶汤了,他打死也不会换的。

他太迷恋这个味道,怎么可能会换?

萧九思像是捧着一杯琼浆玉液,细细品着,最后才仰头饮下。

“好茶!再来一杯!”

黎清欢松了口气,忙转身拿起了茶壶帮萧九思斟茶,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花树那边传了过来。

随后一道威严沉冷的声音传来。

“皇叔好雅兴啊!前朝那么多的事情需要仰仗皇叔,皇叔居然躲在这里喝茶,还金屋藏娇?”

这个声音宛若地狱里来的魔音,刺进了黎清欢的耳朵里。

黎清欢的身体顿时僵在了那里,一道寒意顺着脊梁骨攀爬而上。

是他,萧衍!

第15章 毒舌双人组 黎清欢的背一点点挺直,这个声音她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成了她永久的噩梦。

她忍住了心底强烈的杀意,忍得太辛苦,身体都有些僵硬。

随行的司礼太监高声唱礼。

“皇上驾到!”

黎清欢转过身对上了萧衍那张俊朗阴鸷的脸,她藏在袖间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尖锐的指甲刺进柔软的掌心,刺出了血。

她深吸一口气,冲萧衍跪了下来。

“民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

萧衍看向面前的黎清欢,染着清冷笑意的眼眸掠过一丝惊讶。

这个看起来清秀柔弱的女人,为何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萧衍身边站着身穿一袭赤色戎装的高挑女子,正是叶清。

叶清瞧着萧衍惊讶的表情,再看向面前跪着的黎清欢,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冷冷笑道:“皇上,臣妾最瞧不上这种柔弱蠢笨的内宅女子,没有自己的想法,就知道唯唯诺诺,哪里有军中将士的豪气英姿?”

叶清看向黎清欢满眼的嘲讽:“女子果然都是些矫情货色,不如我男儿来的爽朗,当真是没意思。”

黎清欢低垂着眉眼,眸色间的嘲讽一晃而过。

叶清一直讲一些稀奇古怪的话,什么人人平等,天下大同,公平正义。

可黎清欢明白这个女人极端的自私,无情,但凡涉及到她的利益,满嘴天下大义洒脱清高尽数抛去,手段无耻。

她恨不得揭穿对方的虚伪,可这里是夜王府,她是夜王的人,万一说错了什么话,给萧九思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不想萧九思听了叶清的话冷笑了一声,一把掐住了黎清欢的胳膊,将她顺势提了起来。

黎清欢倒是有些看不明白萧九思的意思。

萧衍身为帝王,还未说话她就这么自顾自起身,怕是犯了欺君之罪,可萧九思提着她起来的,她心底也不想给萧衍这个畜生跪着。

萧九思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哑巴了?给本王骂回去!”

黎清欢顿时愣了一下,随即眸色微微一闪。

她看向了对面对她不屑一顾的叶清淡淡笑道:“民女斗胆几句,叶将军虽然是女人里拔尖儿的存在,是大启的女将军,可叶将军刚才的话,民女怕是不敢苟同。”

“这天下之大,世间万物都有其生存的法则和规矩。”

“万事万物阴阳调和才能生机勃勃,民女从叶将军的话语里通篇只听得到媚男恨女四个字!”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胆敢挑本将的话头?”叶清顿时怒了。

黎清欢淡淡笑道:“民女胆子不大,只是就事论事!”

“素闻叶将军主张人人平等,怎么连这么几句中肯的话都听不得,还是叶将军的平等就是说说而已?”

“你……”叶清脸色顿时沉到了极点,她现在可是大启皇帝身边的红人,甚至都与皇帝有了肌肤之亲。

但是她不愿意进入后宫和那些卑贱妇人争宠,她一个来自未来世界的人,要做萧衍的女人也是那个最特别的。

她因为得宠,不管走到哪儿都被萧衍带在身边,莫说是一个内宅妇人便是朝堂上的那些老臣见了她也得尊称一声叶将军。

“皇上!此女目无尊卑,还请皇上治她的罪!”

萧九思高声笑了出来:“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破烂货罢了,能有今天的造化全是黎皇后那个眼睛瞎了的扶持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你……你说什么?你怎么敢?”叶清顿时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九思。

萧九思冷哼了一声:“本王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若是跟了皇上就安分守己的搬到后宫里,赏赐你一个名分,给我萧家皇族开枝散叶。”

“偏偏做出来如今的丑态,非妻非妾,非主非仆,便是沐冠的母猴子都比你庄重一些!来老子的王府里上蹿下跳,打打杀杀,你倒是给老子打杀一个试试,你看老子扒不扒你的皮?”

“皇上!”叶清招架不住了,转过身跺着脚,顿时红了眼看向了萧衍。

“皇上,您瞧瞧!他们欺负臣妾,臣妾倒也罢了,毕竟为皇上出生入死是臣妾的本分,可落的却是皇上的面子。”

黎清欢暗自冷笑,叶清当真是个表里不一的。

她冲萧衍躬身福了福:“皇上,民女自始至终都没有落了皇上的面子,民女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不想叶将军倒是脑补出这么多。”

“按辈分民女是夜王爷认下的义女,叶将军确实不是后宫妃嫔娘娘,此番不知道民女哪句话触及了叶将军的逆鳞?”

“贱人!你可知我是皇上的……”叶清突然卡了壳儿,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无名无份的跟在萧衍身边,他兴致来了便将她带入帐中翻红浪,想要新鲜玩意儿了就逼着她昼夜不分的研究制作。

她到底是萧衍宠爱的人还是他的玩物?

之前有黎清欢那个贱人横梗在他们中间,如今黎清欢都死了三个月了,她别说是期盼的和萧衍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皇后的位置都遥遥无期。

萧衍这一次很罕见的没有听叶清的,反而定定看向黎清欢,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这个女人斥责叶清的神态,居然和他被废掉的黎皇后那么的相像?

他一时间心头起了几分兴致,淡淡笑道:“清儿不得无礼,这是皇叔的人,暂且饶过一次。”

萧衍再看向黎清欢,眼神里多了几分警告:“谢家新认回来的大小姐,是吗?“

黎清欢眸色一闪躬身道:“回皇上的话,民女是谢家刚刚认回来的嫡长女。”

“嫡长女?”萧衍眉头一挑,似乎想起来什么哈哈大笑。

“黎清欢啊黎清欢,没想到你居然也有被谢煜蒙蔽的一天?呵!蠢不可及!原来你也不是嫡长女!”

萧衍说这个话的时候,眼底竟是有那么一晃神。

他看向萧九思笑道:“皇叔,今日是朕打扰了,不过最近边地不安稳,皇叔可要为我大启出力啊!”

“来人!摆驾回宫!”

萧衍又深深看了一眼黎清欢,转身走出了夜王府。

他坐进御辇中,却冲一边的皇家暗卫低声道:“去查萧九思身边的那个女人。”

“是!”

萧衍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道:“心脏的下落查到了吗?”

几个暗卫忙跪了下来:“回皇上,只是查到夜王当初曾经在盘龙寺里住过。”

萧衍猛的睁开眼:“什么?”

第16章 毁容 萧衍走后,夜王府的后花园又陷入了一片宁静。

萧九思定定站在那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宇间凝了一层霜色。

一边的黎清欢也不敢说什么,只得眼观鼻鼻观心的陪在一边。

萧九思此时的神态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反而多了几分凝重感。

自从三个月前,盘龙寺放了一把火,整座寺庙被烧了个干净。

从那以后萧衍就疯了,下令寻找什么盘龙寺里丢失的一样东西。

萧九思猜到萧衍必定是在寻找黎清欢的心脏,可当初他在盘龙寺出家剃度很少有人知道。

没想到今天萧衍亲自来他的夜王府一探虚实,除非为了那颗心脏,否则没道理主动来看他。

要知道他们叔侄两个之前可是水火不容的,要不是他在军中有很大的影响,甚至手中还抓着把柄,加上太皇太后是他嫡亲的母后,是萧衍嫡亲的祖母,此番怕是早就被萧衍弄死了。

他今天平白无故的闯入府中,萧九思莫名有些担忧。

“青山!”

“王爷!”青山疾步走了过来,躬身站在了萧九思的面前。

“王爷,您有何吩咐?”

萧九思看了一眼黎清欢,黎清欢忙躬身福了福,转身躲进了屋子里。

江湖中的事情少打听,她和萧九思都有自己的打算和小九九。

萧九思透过窗户只看到外面萧九思低声吩咐青山的模样,估计对于萧九思来说一定是很要紧的事情。

黎清欢甚至都看得出来萧九思在吩咐话的时候,脸上难得的郑重和细心。

黎清欢一时间竟是有些好奇,到底什么事情让萧九思这么在意?

不多时萧九思的视线朝着窗户边扫视了过来,黎清欢吓得忙缩回了视线。

她拿起了桌子上的药杵小心翼翼碾磨罐子里的药材。

萧九思的脚步声传来,他高大的身影坐在了黎清欢的面前。

“偷听?”萧九思定定看着她。

“没有,”黎清欢忙矢口否认,却对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忙道:“王爷,距离那么远,我想听也听不到啊!”

萧九思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了几分,随后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今天你话说得很好,有赏!”

萧九思说罢从怀中摸出来几张银票送到了黎清欢的面前。

黎清欢顿时愣了一下,她还觉得今天自己得罪了叶清会不会给夜王府带来麻烦。

没想到夜王非但没有斥责她,反而送银子加以鼓励。

黎清欢忙接了银票冲萧九思甜甜笑道:“多谢王爷!王爷便是这天下一顶一的大好人!”

萧九思看着眼前女子的笑颜,顿时愣了一下,眉头微微一蹙。

一定是他太想念那个女人了,怎么会觉得另一个女子的一颦一笑,都是她的风情。

萧九思叹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眼神里多了几分浓得化也化不开的悲伤。

“罢了,你且歇着吧,”萧九思起身大步走出了药庐。

黎清欢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难过,替那个人难过。

她猜得出来萧九思定是被女人抛弃了,不晓得是哪个女子居然有这等本事,让堂堂夜王的喜怒哀乐都被她牵制着。

此时黎清欢竟是有些吃味,她是所遇非人,落得个众叛亲离被所有人背叛的下场。

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子,真的是命好!

黎清欢愣神间,阿蛮带着满脸的八卦表情,提着篮子急匆匆的走进了药庐。

“主子!打听到谢家的消息了,”阿蛮说着便捂着嘴先笑了出来。

“来!坐下先喝杯茶缓缓腿脚!”黎清欢替阿蛮倒了一杯茶,推到了阿蛮的面前。

阿蛮抓起茶杯,仰起头一饮而尽,擦了一把唇角的茶水笑道:“奴婢买通了几个谢家的下等丫头,得来的消息。”

“听说谢府上下现在乱成了一团,之前谢家被毒蛇咬伤的人都痊愈了,唯独谢家二小姐谢婉柔的伤口,怎么都不见好!”

阿蛮笑着比划:“都肿得不成人样儿了,听说谢家二小姐哪里也不敢去,甚至连京城贵女们举办得赏花诗会都不敢去。”

“还听说宁远侯府长公子要从边疆回来了,和二小姐的婚事马上要定下来的,此番二小姐的脸坏到了这个程度,还怎么成婚?”

“二小姐每天将自己关在暖阁里,不是摔东西,就是抽打下人,最要命的是京城里关于二小姐不出来见人的事情也传开了,还说二小姐是不是身上有什么顽疾,不能见人?”

“要知道即便是蛇毒也很快就能好了!哪里需要拖延这么长时间?”

阿蛮一边说的开心,另一边的黎清欢却脸色沉稳,端着茶盏细细品着。

“呵!再等等!”

谢府的锦绣阁里,传来一阵阵杯盏摔碎的声音。

谢婉柔在自己的暖阁里,没有佩戴面纱,将面纱取了下来。

她疯了般的砸东西,一边的陈姨娘心疼的抱着谢婉柔大哭。

“柔儿!柔儿!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终归会有办法治好你的脸!”

“怎么治?你告诉我怎么治?”谢婉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突然狠狠一把抓在了肿胀的脸上。

顿时脸部裂开一条伤口,竟是有蛆虫从那伤口里流了出来。

暖阁里的丫鬟婆子们具是吓得脸色发白,二小姐的脸简直是太恐怖了。

陈姨娘也吓呆了去,恶心和惊恐的感觉齐刷刷袭来。

“柔儿!柔儿!”陈姨娘无助的哭了出来。

谢婉柔眼神疯狂,眼角发红,表情狰狞宛若地狱里来的恶鬼。

“娘!我知道是谁干的!一定是谢媛那个贱人。一定是她!为什么当初我放毒蛇咬她,她没被咬死,反而咱们谢家上下这么多口人都被毒蛇咬了!”

“娘!你要不去夜王府求求她!让她来给我疗伤!你快让她来啊!!”

谢婉柔尖叫了出来。

陈姨娘倒是想去请那个谢媛回来,可那个贱人住进了夜王府里,她自从上一次被萧九思打了板子,现在对夜王府有些惧怕。

“娘,我好痒!我好痒啊!!”谢婉柔尖叫着开始挠自己的脸。

第17章 掌掴 眼看着谢婉柔抓向了自己的脸,陈姨娘登时吓了一跳,忙命左右两侧的丫鬟婆子上前将谢婉柔捆了起来。

“柔儿!柔儿!!”陈姨娘哭得肝肠寸断,没曾想一条小小的毒蛇,竟是让自家女儿遭了这么大的罪。

“娘去找谢媛,娘去找那个贱人回来!你且再忍忍,娘这就去!”

谢婉柔脸上的毒疮烂得已经不成个样子,那种痒,深入骨髓,刺进灵魂,寻常人根本忍不了。

对于谢婉柔来说,这短短的几天简直就像被抛入地狱里淬炼一样难熬。

陈姨娘自然不敢再让她抓自己的脸,宁远侯府世子爷郑泊然马上就要回京。

如今谢媛横插了一道,她不能做侯爷的继室,柔儿嫡女的身份也被剥夺。

这种情形下,她们母女只有仰仗郑世子这根救命稻草。

虽然女儿如今不是谢家嫡女,可郑世子对女儿也是赞许得很,加上女儿平日里在京都的名声不错,只要抱住郑世子的大腿,成就了婚事,以后柔儿还是宁远侯府的世子妃。

到时候再炮制谢媛那个贱人也不迟。

陈姨娘想到此,也顾不上再理会哭天喊地的女儿,疾步走出了锦绣阁。

“张嬷嬷,”陈姨娘停下了脚步。

张嬷嬷忙疾步上前:“主子?”

陈姨娘眼神里满是冰冷霜色一字一顿道:“去准备些礼物,陪我去一趟夜王府。”

张嬷嬷一愣忙低声问道:“这礼物是贵重一些,还是……”

“贵重?”陈姨娘挑眉,眼神里满是鄙夷之色,“一个乡下来的贱种,贵重的礼物给她,她配吗?”

“随便准备些印花的棉裙子,几支银簪子便是。”

“是!”张嬷嬷应了一声忙下去准备。

陈姨娘抬眸看向了幽冷暗沉的天际,咬着牙道:“一个乡下来的贱种,也敢和我拿乔做样,等治好柔儿的脸,看我怎么磋磨你?”

夜王府,后花园。

黎清欢低头研磨药材,炼制药丸有些关键药材她不放心那两个药童,都是自己亲自动手。

阿蛮急匆匆走了进来,冲黎清欢躬身福了福道:“主子,谢家来人了,在侧厅里等着。”

黎清欢捏着药杵的手微微一顿,缓缓起身。

“走,去前厅看看!”

这里毕竟是夜王府的后院,任何外人都不能进来,得在前厅里等着。

黎清欢带着阿蛮走到了侧厅,远远就看到陈姨娘坐在客位上喝茶,张嬷嬷带着一个礼物盒子。

不过瞧着陈姨娘的神情看起来些紧张,即便是喝茶的动作也规矩了起来。

看来陈姨娘挨的那一顿板子,对她来说简直是记忆深刻。

黎清欢缓缓走进了侧厅,陈姨娘抬眸冷冷扫了一眼黎清欢,满眼的鄙夷。

“哼!好大的架子!来见长辈还这般迟,见了我也不说喊一声姨娘,当真是乡下来的死丫头,端不上台面的。”

“罢了,既然你来了,便跟着我回去,我晓得柔儿脸上的毒疮必然是你这个下三滥的搞得鬼!”

“还愣着做什么?快滚过来,随我回去!”

一边的张嬷嬷忙拽了拽主子的衣袖,今儿来是求大小姐回去给二小姐疗毒的,怎么还骂上了?

陈姨娘本来在上一次女儿的及笄礼上,顺顺当当就能做谢府的主母,自己的女儿也能平步青云。

就是这个乡下来的贱货,将她十几年的苦心经营搞砸了。

此番刚一见面,便忍不住心头的怒火。

一边的张嬷嬷忙提醒主子,现在可不是得罪大小姐的时候。

她忙笑着将手中的礼物盒子送到了黎清欢的面前:“大小姐,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儿来,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喏,这可是夫人辛辛苦苦准备的礼物,大小姐且消消气,回去吧!”

黎清欢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缓缓抬起手。

陈姨娘瞧着黎清欢抬手去接礼物,眼底掠过一抹鄙夷,冷声笑道:“到底是个眼皮子浅薄的,想必你在乡下生活,也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你不必磕头谢我,我……”

啪的一声。

黎清欢冷冷看着她,手指轻轻一松,礼物盒子顿时掉在了地上。

里面甩出来一件皱巴巴的裙子和几支府里头嬷嬷们都不愿意戴的老旧银簪。

“你……你敢摔我的东西,你好大的胆子!”陈姨娘委实没想到这个贱婢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摔她的东西,这分明就是将她的脸面丢在地上来回踩。

黎清欢冷冷笑了出来,声音里自带着几分威严。

“呵!陈姨娘的胆子也不小!”

“便是在谢府,我也是入了族谱的嫡长女,你一个姨娘在我面大呼小叫,谁给你的胆子?”

“这里是夜王府,我是王爷认定的义女,夜王府的半个主子,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夜王府撒野?”

“来人!拿下!”

黎清欢一声令下,厅外夜王府的护卫疾步走了进来,直接将陈姨娘和张嬷嬷拿下。

陈姨娘这下子慌了去,她原以为谢媛在夜王府就是个寄人篱下的破落户,没想到连夜王府的护卫都能调得动。

一边的张嬷嬷心头暗道不好,侯爷平素里太宠着陈姨娘了。

加上陈姨娘生养了大少爷谢凌风,女儿又是大启第一才女,她一时间竟是有些端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大启贵族极其注重门第和规矩,今儿是自家主子来人家夜王府闹,便是被人打死也不会有人同情。

张嬷嬷抬眸看向了镇定从容的谢家大小姐,顿时心底生出了几分恐惧。

怎么感觉眼前这个乡下来的女子,行事做派越来越像死去的那位……

张嬷嬷顿时一颗心狂跳了起来,原来这个乡下人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

她忙跪着求情:“大小姐!大小姐就饶了姨娘吧!姨娘也是担心大小姐住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想请大小姐回府。”

黎清欢笑了出来,笑意却到不了眼底。

“阿蛮,给陈姨娘掌嘴!好让陈姨娘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今天好好教教她世家大族的规矩!”

阿蛮上前,抬起手左右开弓,直接扇了陈姨娘十几个嘴巴子。

陈姨娘一直被谢煜放在掌心里宠爱,便是那个故去的黎夫人都死在了她的手中。

她的女儿又算计了黎家大小姐,那个黎清欢造反的伪证就是她的柔儿放进黎清欢的书房里。

此番她哪里受得了被一个乡下人掌掴的羞辱,顿时一闭眼,气晕了过去。

第18章 还是不够狠 眼见着陈姨娘晕死了过去,张嬷嬷顿时也吓傻了眼。

自己陪着主子来这个地方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回到谢府后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可不能再打了!大小姐!”

黎清欢眼神冰冷,淡淡扫了一眼面前晕死过去的陈姨娘缓缓道:“我再怎么落魄,是乡下来的,我也是谢府的正经主子,一个姨娘算个什么东西!”

“来人!将她抬出去,丢到谢府门口!对了……”

黎清欢凝神看向了面前早已经吓傻了的张嬷嬷:“还有这条狗一并丢出去!”

张嬷嬷在谢府里立得好人设,大度宽厚,进退有度,呵,背地里不晓得帮陈姨娘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张嬷嬷眼见着陈姨娘被打的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此番就这么被丢回谢府,谢侯爷的脸面往哪儿放!

自己护主不力,怕是难逃其咎。

她是真的怕了,不能就这么丢回啊,哪怕再送回她们主仆来时的马车里也行啊!

“大小姐!大小姐饶了我们吧!大小姐!”

张嬷嬷的哭喊声渐渐消失在夜王府的门庭处。

看着那陈姨娘的身影被拖出了府邸的西侧门,阿蛮重重出了一口恶气。

“主子!真是神清气爽!这帮畜生早该被惩处!”

黎清欢盯着门庭处,淡淡笑了出来,眼神却冷得厉害。

“阿蛮,以后的路长着呢,一步步来。”

阿蛮用力的点了点头,清欢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被这帮恶人祸害成了这个样子,怎么的也得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才行。

黎清欢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阿蛮问道:“阿蛮,你在南疆比我待得时间长,有些草药我还认不全。你见过合欢果吗?”

阿蛮顿时愣在了那里,随即表情古怪的看向了黎清欢讪笑道:“主子,合欢果,奴婢是见过的,虽然难得,可奴婢可以将那果子的外貌画在纸上,到时候让三阿公那边的人找了来,奴婢一眼就能认出来。”

“不过……”阿蛮冲黎清欢眨了眨眼睛低声笑问道:“这合欢果的功效是留住自己的心上人,难不成主子有了自己的心上人?是谁啊?”

黎清欢看了一眼阿蛮,苦笑了出来:“心上人?呵,情情爱爱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黎清欢清丽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笑容冷冽。

“贞洁蛊,没听过吗?只针对男子!”

阿蛮顿时捂住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向黎清欢:“主子,你难道要炼制贞洁蛊?听闻这个蛊毒是南疆女蛊王当初为了报复负心汉炼制出来的。”

“只要种在那个男子身体里,他但凡动一次情,胯下那个……那个地方就会缩短,若是花心多情之人,怕是以后就……精彩了!”

黎清欢笑着看向了自己的手,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莹白如玉。

她低声呢喃:“你不是九五之尊嘛?后宫那么多女人,岂不是夜夜动情?”

“还有什么红颜知己,异性兄弟情,呵!”黎清欢轻笑了一声,转身走向后花园。

阿蛮看向了自家主子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哆嗦,中了这个毒的男子,估计以后会生不如死。

瞧着主子温温柔柔的女子,没想到也挺狠。

阿蛮忙跟了上去。

黎清欢回到了药庐前,刚走进暖阁,顿时愣在了那里。

却瞧见萧九思居然坐在了窗户边,拿着她准备的那些小药瓶,仔细查看。

其中一味药材有剧毒,黎清欢不禁急声道:“王爷小心,那个瓶子的药材有毒!”

黎清欢不禁惊呼了出来,抢上一步将萧九思手中的药瓶夺了过去。

萧九思看向黎清欢的脸,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耳边突然响起来一个娇糯的声音,还是经年之前的某个夏日。

他身上的伤在她的治疗下好了很多,一天午后他在她的药庐里摆弄她的那些瓶瓶罐罐。

她也是这样冲进来,神情紧张,责备他动了有毒的罐子。

“王爷?”黎清欢发现萧九思总是透过看她的视线,似乎在看着另一个人。

这让黎清欢不太舒服,她下意识问道:“王爷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像王爷的一个故人?”

萧九思一愣,难得没有因为黎清欢的多嘴而生气,淡淡笑道:“是,很像。”

他随后挑开话头,仰靠在椅背上,再看向黎清欢的视线,又开始变得玩世不恭了起来。

“呵呵!方才也懂得仗势欺人了。”

黎清欢心底咯噔一下,难道刚才自己仰仗着夜王府的势力掌掴陈姨娘,这件事情萧九思不赞同吗?

她方才委实有些忍无可忍。

一边的阿蛮瞧着夜王脸色严肃了起来,担心夜王会迁怒主子,忙上前一步跪在了萧九思的面前。

“王爷息怒,都是奴婢的错,不关我家主子的事!”

“那陈姨娘委实欺人太甚,一个府里头的姨娘便对我家主子辱骂不止,奴婢一气之下便打了她。”

“哪只手打的?”萧九思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王爷!”黎清欢心头一沉,难不成要惩罚阿蛮?

她刚要说什么,萧九思抬起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萧九思看向面前跪着的阿蛮:“哪只手打的,抬起手!”

阿蛮横下心抬起了右手,定定看着萧九思道:“王爷怎么责罚奴婢都行,求王爷放过主子,都是奴婢的错!”

萧九思突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你确实有错,错在不该只打十几个耳光,应该用板子打才对,再打掉她几颗牙才行!”

阿蛮和黎清欢同时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看向萧九思。

“青山,赏!放她右手!”

青山暗自无语,赏赐就是赏赐,吓唬两个小丫头有意思吗?

青山忙将一只很有分量的钱袋子放在了阿蛮的右手上,冲她温和的笑了笑。

阿蛮都傻了眼,回报青山一个很傻的笑容。

青山没移开了视线。

萧九思缓缓站了起来,看向了黎清欢道:“还是不够狠,若是本王处在你这个位置,直接扒下那贱妇的衣裳打板子,随后光着身子丢到街上去。”

黎清欢忍住笑意,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

外面管家急匆匆走来,站定在药庐门口。

“王爷!谢侯爷来访!”

第19章 你们母女干了什么? 听到谢侯爷谢煜找来,黎清欢眸色微微一闪,暗道谢煜这是恨了她,亲自上门抓她回去。

谢煜和陈姨娘还不同,大启讲究孝道,总不能将这个便宜爹也抓起来打一顿。

这一次谢家二小姐及笄礼上这么一闹,谢煜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甚至连谢家和宁远侯府的亲事也岌岌可危。

谢煜急眼了。

萧九思别过脸看向黎清欢:“谢煜这是来接你回去的,你回去吗?”

黎清欢深呼吸,却转身走到了床榻边,爬上床榻,拉过被子蒙住头。

被子里传来黎清欢闷闷的声音道:“劳烦王爷代为应付一二,我好像病了。”

萧九思俊挺的眉头微微挑了起来,瞧着黎清欢这个样子不禁低声笑了出来。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笑声里多少带着几分宠溺。

“罢了,既然病了且歇着吧!”

萧九思转身走出了药庐,来到了前面的正厅。

谢煜看到萧九思进来忙起身冲萧九思行礼,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新认回来的小畜生,这不是寻亲,是来报仇的吧?

先是搅合了及笄礼,让他丢尽了脸面。

接着便是给整座谢府放满了毒蛇,柔儿那张脸彻底毁了。

这要是被宁远侯府发现柔儿的脸破了相,两家联姻就彻底泡汤了。

他好不容易得了皇帝的器重,儿子也争气,只等女儿做了宁远侯府的世子妃,他谢家便是如日中天。

一切都好好的,没想到半道杀回来这么个冤孽?

这是活生生要他谢家上下老小的命!

“王爷!我那孽女呢?”谢煜看向了萧九思身后,竟是空无一人。

这个混账东西,明知道他来了,居然不来见他?

萧九思掀起袍角坐姿态洒脱,歪靠在椅背上,冷冷笑看着谢煜。

“阿媛,病了,睡下了!”

“什么?”谢煜顿时急了,“这个不孝女!我可是他的父亲,她胆敢不来见我?”

萧九思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我还是她的义父,她不想见你就是不想见你,有问题吗?”

“你……”谢煜顿时愣在了那里。

这才觉察当初为何萧九思要认自己的女儿做他的义女,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给他添堵。

可这里是夜王府,谢煜即便是恨毒了的,却不能冲进夜王府的后院。

谢煜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和软了几分笑道:“王爷,我谢府的女儿在王爷府上住这么久,外面嚼舌根子的太多,对王爷的清誉不利!”

“清誉?”萧九思哈哈一笑,“谢侯爷,年过半百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你觉得本王是要清誉的那类人?清誉价值几钱?”

谢煜彻底傻眼了,他本来想要用孝道压着谢媛妥协,回去给他的柔儿治脸。

他为了给二女儿治脸,还请了宫中的太医,太医都束手无措,而且说柔儿脸上的毒不是中原的,京都更是不可能有这种毒。

这下子谢煜终于明白,他刚认下的女儿怕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

谢煜声音又放缓了几分:“不瞒王爷说,我确实对不起阿媛,可她医术高超,还劳烦王爷派人请她出来,回谢家替她妹妹疗伤。”

萧九思脸色依然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淡淡笑道:“她歇下了,侯爷请回!”

谢煜这下子彻底手足无措,萧九思似笑非笑道:“侯爷明明有那么多孩子,怎么只看顾陈姨娘生养的两个蠢蛋?其他孩子……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就不配谢侯爷你这个做父亲的看顾一点点吗?”

萧九思明明笑着的,最后这句话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谢煜身体微微一颤,有些后悔之前为何要将那个孽女赶出谢府?

现在事情变得不可控,他宛若热锅上的蚂蚁,光着急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谢煜抬眸死死盯着萧九思:“王爷,下官有一事不明,黎清欢之前和王爷有过节,已经死在了臣的手中,按理说王爷和臣才是一条线上的,为何王爷处处针对下官,下官委实不解!还请王爷明示,若是下官不小心哪里得罪了王爷,下官一定补偿王爷!”

谢煜今天算是看出来了,萧九思明摆着要对付他,他是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人。

萧九思此时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来,灿若星子的眼神里,满是阴冷霜色。

他定定看着谢煜,谢煜那一瞬间被萧九思的眼神锁定,竟是一丝丝的寒意顺着脊梁骨攀援而上.

此时他有种想要逃走的感觉。

萧九思冷冷看着谢煜,薄凉的唇勾起了一抹狠戾和霸道。

“无他,只是你长得丑,瞧你不顺眼罢了!”

谢煜踉跄着退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今日看来不得不铩羽而归,他只觉得羞愤异常,点着萧九思冷冷道:“好!萧九思!你虽贵为皇亲国戚,可我谢煜也不怕你!咱们走着瞧!”

谢煜在萧九思这里根本讨不到任何便宜,别说是带回那个孽女,甚至还被如此羞辱,他哪里还肯再留?

谢煜转身大步走出了正厅,却觉得身后萧九思那道锐利的视线,刀子一样刺了过来。

他身体下意识缩了缩,脚下的步子顿时虚浮得厉害,被正厅的门槛绊了一下,直接摔滚了出去。

一边的青山等人顿时笑了出来,谢煜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急匆匆逃出了夜王府!

谢煜乘着马车回到了谢府,正厅里等着的陈姨娘和蒙着面纱的谢婉柔忙迎了上来。

“父亲!父亲!那贱人呢!那贱人在哪儿?”谢婉柔声音都微微发颤。

陈姨娘之前被掌掴,此番脸颊还肿着,哪里有之前的温柔娇媚,倒像是讨债的鬼。

谢煜第一次瞧着这对母女生出了几分厌恶,他坐在正位上,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

“萧九思!本侯必杀你!”

陈姨娘脸色微微一变,明白这怕是萧九思从中搞鬼,护着谢媛那个贱人。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陈姨娘急哭了去。

“柔儿的脸怎么办,侯爷你可得想想办法啊!”陈姨娘上前拽住了谢煜的衣袖。

不想谢煜狠狠给了她一巴掌,陈姨娘顿时捂着脸摔倒在地,不可思议的看向谢煜。

当初谢煜入赘黎家后,被黎夫人压制,苦闷得厉害。

那个时候她是扬州来的歌舞伎,温柔小意攀住了谢煜这棵大树。

谢煜一向是疼她的,这可是第一次打她。

陈姨娘脸都吓白了。

谢婉柔也退后了几步,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谢煜冷冷看向陈姨娘和谢婉柔:“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母女干了什么?”

第20章 粥有问题 谢煜缓缓起身,一步步逼向了陈姨娘母女二人。

“侯爷!”陈姨娘忙起身挡在谢婉柔身前,看向谢煜满脸的哀求之色。

谢煜一把掐住了陈姨娘的手臂咬着牙道:“柔儿年少不经事,最是个蠢的,可你活了半辈子的人了,怎么也纵着她胡来?”

“侯爷……”陈姨娘哭着摇了摇头,眼神满是惊恐。

谢煜冷冷道:“谢媛屋子里的毒蛇是你们母女放的吧?”

陈姨娘顿时瞪大了眼眸。

谢煜冷笑道:“放毒蛇的那两个人是庄子上的,已经被我灭口。”

“你们母女两个若是不主动招惹谢媛那个孽障,何故惹来这么大的祸患,呵,还想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陈姨娘彻底傻了眼,忙跪了下来:“侯爷,这件事情和柔儿没关系,都是妾的错,是妾恨谢媛夺走了女儿嫡女的身份,才杀人泄愤的!和柔儿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谢婉柔下意识退后几步,垂下头,却是眼神阴冷。

谢媛这个贱人!他日一定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父亲!”谢婉柔跪了下来,“父亲,女儿亲自去夜王府给姐姐赔罪!”

谢煜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儿,脸色缓和了几分。

这个女儿在上京名声很好,人淡如菊,品格高雅,深得上京贵族男青年的追捧,她的价值还没有利用好,怎么能就此废掉这枚棋子?

“罢了,你亲自去求她一次,多不过一个乡下来的粗鄙之人,你稍稍抬举她,给她赔个不是便是。”

“郑世子可是要回来了!”

“是,父亲!”

谢婉柔忙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正厅,丝毫没看陈姨娘一眼。

这个蠢货将事情搞砸了!

她走出正厅,抬起头看向了渐渐西移的日影,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赔不是?

呵!那个贱人也配?

谢婉柔眼神缓缓眯了起来,低声呢喃道:“谢媛,你最好能撑得住!我倒是要看看你在京都根基未稳,若是坏了名声,以后看你如何在世家贵女的圈子里立足?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

夜王府的药庐里,传出了阵阵的说笑声,伴随着米粥的香气,气氛倒是有些热烈。

阿蛮盛了一碗粥送到了黎清欢的面前,低声笑道:“奴婢打听到了消息,谢煜那厮没把小姐您带回去,迁怒于陈姨娘,听说狠狠扇了陈姨娘一巴掌,还将陈姨娘发落到偏院关了起来。”

黎清欢低头喝粥,雾气蒸腾中,更是将她清秀绝丽的容色润了一遍,像是迷梦中走出来的人儿。

神秘,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萧九思走进药庐的时候,恰好看到黎清欢这个模样,突然心头漏跳了一下,那一瞬间竟是看呆了。

想起来在南疆十万大山深处的小山村里,薄雾中那个小姑娘背着药框采药的模样。

那个丫头从雾气中缓缓走来,就是现在这个模样。

黎清欢看到萧九思走进,忙起身冲萧九思福了福:“给王爷请安!”

萧九思回过神,手掌握成半拳,抵在薄唇上咳嗽了一下。

他看向了靠窗户桌子上摆着的饭菜,两样小菜,两碗粥,确实清淡了些。

他眉头下意识挑了起来,缓缓道:“不必给本王省钱,瞧瞧吃的是什么,难不成本王还苛待了你不成?”

黎清欢忙笑道:“多谢王爷关心,只是吃惯了清淡的,吃不了太油腻的。”

萧九思点了点头,坐在桌子边。

黎清欢亲自盛了一碗粥送到了萧九思的面前。

“王爷,您尝尝,里面加了一点补气血的药材,倒是适合您吃。”

萧九思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感觉这个丫头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着宿命般的熟悉感。

萧九思刚吃了一口粥,突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倒是将黎清欢吓坏了。

“王爷,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粥,我帮您再做点别的吃。”

萧九思没有回话,感觉像是彻底沉迷于眼前的米粥。

米粥里夹了一些蘑菇,还有剔骨的鱼肉,闻起来就香。

萧九思连着吃了三碗,几乎将锅子里剩下的都吃光了。

萧九思推开碗笑看着黎清欢:“谢大小姐,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黎清欢收拾碗筷笑道:“王爷请问!”

萧九思坐直了身体,定定看向黎清欢一字一句道:“谢大小姐之前一直住在哪里?”

黎清欢收拾碗筷的手顿在了那里,心头咯噔一下,萧九思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可她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不晓得被萧九思看出了什么不对之处?

黎清欢缓缓笑道:“回王爷的话,李家庄出了事儿后,我被一个黎家出来的蛊师收留了。”

萧九思手指头细细碾磨着,似乎想要碾碎什么东西似的。

萧九思缓缓道:“那抚养你成长的蛊师住在哪里?”

黎清欢脸色微微一变,忙笑道:“住在涿州滨海的渔村里,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萧九思猛然抬眸看向黎清欢,脸色微微一变。

黎清欢总觉得这个人分外的不对劲儿,怎么突然盘问起了这个。

她自认为自己的身份做的天衣无缝,不晓得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萧九思的表情又淡了几分,缓缓起身,声音绷紧,看向了黎清欢道:“夜深了,你也睡吧!”

“是,王爷,也早些歇着吧!”

萧九思大步走了出去。

黎清欢这才松了口气,一边的阿蛮也看出来不对劲儿。

她端起锅子:“主子,这粥煮的也没问题啊!王爷喝了粥咋还翻脸了呢?”

黎清欢眉头微蹙,她也不晓得怎么回事。

她和萧九思的交集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生活上从无交集,他喝个粥而已。

萧九思一步步走出了药庐,却是扶着身边的梅花树,整个人差点儿背过气去。

青山吓了一跳,忙冲了过来扶住了萧九思。

“王爷!您怎么了?”

萧九思紧紧捂住了千疮百孔的心口,好不容易才压住了心头的疼痛,声音都哆嗦了起来。

“之前让你们去查查谢媛这个女人,有没有结果?”

青山一愣,给了这么短的时间,该怎么查?

他硬着头皮道:“回王爷的话,还未有结果。”

“滚下去,继续查!”

青山领命离开。

萧九思撑着树干,转身看向了药庐。

这粥!这粥有问题!

第21章 不准备原谅你 萧九思心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方才喝的那一碗粥,那个味道和他之前在南疆时,小丫头给他做的粥几乎一模一样。

可小丫头的心都被挖了出来,还在他那里保管,人是断然不能复活的。

那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萧九思缓缓眯起了眼,眼神里多了几分狐疑。

药庐里,黎清欢靠在迎枕上翻看手中的医书,心思却有些乱。

刚才不晓得怎么就得罪了萧九思,让他瞬间变脸。

黎清欢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看向了隔间的阿蛮。

阿蛮睡得很沉,还开始打呼噜。

黎清欢披了一件玄色滚银边的披风,提着风灯走出了药庐。

她朝着之前走过的穿廊小心翼翼走去,躲过了夜王府护卫的巡查,闪身踏上了那条小径。

黎清欢抬眸看去,小径尽头就是那一处透着古怪气息的房子。

黎清欢清楚记得之前她经过这里的时候,心口处疼的要命。

难道和她丢失的那颗心脏有关?

黎清欢左右瞧了瞧,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不曾想这一次屋子的正门敞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也没有她之前看到过的画像,黎清欢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她急忙走进了几步,一进一出的格局,空空如也。

黎清欢眉头狠狠皱了起来,难道之前是她出现了幻觉不成。

不远处传来夜王府巡逻护卫的脚步声,黎清欢也不敢再探查下去,忙转身疾步走出了屋子。

穿廊琉璃瓦上,萧九思举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银质酒壶仰起头灌下一口酒。

他潋滟的凤眸死死盯着下面匆匆而过的黎清欢,眼神闪过一丝冷芒。

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小石子儿,对准了黎清欢的后脑勺,手僵在了半空还是放了下来。

萧九思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冷冷看着黎清欢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磨着后槽牙低声道:“哪儿来野丫头,竟是摸到本王的老巢里来了。”

黎清欢这一晚怎么也睡不踏实,到了后半夜才算是睡沉了去。

第二日被阿蛮推醒,已经到了日上三竿时。

“主子!主子!不好了!”

阿蛮脸色紧张。

“怎么了?”黎清欢忙坐了起来。

阿蛮急声道:“谢婉柔此番在王府门口跪着呢!”

黎清欢眼神一闪:“她跪在了王府门口?”

阿蛮忙道:“是,她说谢侯爷生病了,求主子回去侍奉,还说主子你不懂事给全府的人下毒,她也原谅你了,只求主子回谢府去!”

“此时外面已经围了很多人,纷纷指责主子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不懂人情世故!还说您……”

“说我什么?”黎清欢起身穿上了外衫。

阿蛮气红了脸:“他们说主子您……您忘恩负义,不孝至亲,手足相残……”

黎清欢轻笑了一声,整理好自己的袖口走到了门口的鱼缸前,鱼缸里浮着几朵白莲。

黎清欢掐了一朵白莲在手,一点点碾碎。

“想毁我的名声?好得很!”

“阿蛮,你现在偷偷溜出去,别让人看到你,去帮我办件事。”

黎清欢低声冲阿蛮说了几句,阿蛮忙应了一声,转身急匆匆离开。

青山此时看着自家王爷坐在书房里作画,忍不住低声道:“王爷,谢家二小姐堵在了王府门口,当真不用我们出面吗?”

“此时外面围满了人,已经群情激愤,怕是会对谢家大小姐不利。”

萧九思之前是大启战神,夺嫡之争后故意退出了与萧衍之间的争夺,选择归隐。

如今他虽然还俗,可在朝堂里并没有实权,躲在家里写写画画。

萧九思勾唇冷笑:“小狐狸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玩具,让她玩儿个尽兴,不必理会。”

青山愣在了那里,外面的情形分明对谢家大小姐不利,怎么在王爷看来竟像是谢大小姐占了便宜似的。

黎清欢缓缓走出了夜王府的正门,她刚走出来的那一瞬,扑面而来的便是纷乱的指责声。

“还有脸出来?”

“一看就是乡下来的,端不上台面!”

“是啊,还是谢二小姐品性高洁,竟是这般低声下气求她回去尽孝,若是旁人早就断了联系!”

谢婉柔戴着面纱,露出来的眼眸眸色淬了毒一般。

她声音微微发抖,带着万分的委屈道:“多谢诸位仗义执言。”

“我姐姐刚从乡下来,不懂规矩,气坏了父亲,还殴打府里长辈,是她从小缺乏好的教养罢了!”

“姐姐,”谢婉柔态度赤诚,“你在乡下野惯了,抚弄毒蛇等污秽之物形成了习惯,如今入了谢府的门,可要好好改一改啊!”

“今日父亲被你气病,陈姨娘主持府里中馈多年,也算是你的长辈,你怎能狠心掌掴她?”

谢婉柔每说一句,四周围观的百姓便是愤怒几分。

“听听!这还有人性吗?”

“是啊,简直不是人该做的事儿!”

“之前不是传出来谢侯爷抛弃妻女的传言,如今一看怕是另有隐情,说不定还真的是那李氏不要脸,勾引谢侯爷!”

黎清欢眼神冷了下来,这世上最恶心不过的便是当众被泼脏水。

此时名声极好的谢婉柔,张嘴几句话,便是将黎清欢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谢婉柔死死盯着黎清欢,眼底笑意森冷。

你进入谢家又如何,京都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

你极力争来的大小姐的名头,有什么用?

谢婉柔缓缓起身,仰头看向黎清欢道:“姐姐之前所作所为虽过了头,不过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也不与姐姐计较。”

“姐姐不远千里来京都寻亲,本着一腔赤诚之心,想要在父亲身边尽孝,我如今成全姐姐的这份儿念想,还请姐姐回府吧!”

谢婉柔姿态拿捏的刚刚好,死死盯着站在门庭处的黎清欢。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你纵然是躲进了夜王府又能如何?

还不得乖乖滚回谢家去?

这一遭等拿到疗毒的药,本小姐亲自结果你的性命!

黎清欢冷冷看着谢婉柔表演,缓缓上前一步。

谢婉柔眼底的嘲讽之色更是压不住,贱人,这一次你不走也得走。

黎清欢定定看着谢婉柔,勾唇一笑:“妹妹,你确定谢府的蛇是我操弄的?”

“陈姨娘身为谢家的贱妾姨娘,可以随意辱骂家里的正经主子嫡长女?”

黎清欢站定在谢婉柔面前:“抑或是父亲当真是被我气病的?”

谢婉柔下意识退后一步,可已经到了这个境地,她只能咬着牙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懂事,我也原谅你!”

黎清欢死死盯着她:“可我不准备原谅你呢!来人!”

第22章 传音螺 黎清欢话音一出,四周围观百姓顿时一片骂声。

“这还有没有廉耻?”

“明明自己心术不正,居然死不认账?”

谢婉柔也没想到黎清欢居然还这般嘴硬,脸上的表情越发恨铁不成钢。

“姐姐,你不认是不行的,不必有心理负担,便是错了,我也会包容你的错误,毕竟你是我的姐姐!”

四周百姓实在是看不下去,纷纷高声道:“果然是谢家二小姐,果真是心地善良,难能可贵。”

黎清欢眼神里的杀意一晃而过,之前便是谢婉柔将伪造的造反叛国文书藏到了她的书房,然后哭哭啼啼将她报官,落了一个为了家国天下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谢婉柔,同样的把戏用多了也会让人腻歪的!”

黎清欢抬高了声调,淡淡笑道:“素闻谢家二小姐喜欢收集各种奇珍异宝,既然如此就让大家看看谢二小姐的马车里有什么?”

黎清欢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现在是欣赏谢家二小姐私藏藏品的时候吗?

不该是清算谢家大小姐的恶行,逼着她滚回去尽孝的吗?

谢婉柔也看傻了眼,不晓得这个贱人搞什么明堂。

谢婉柔为了凸显她温柔大气的人设,只带了两个粗使嬷嬷就闯到夜王府门口给黎清欢设局。

此时黎清欢使唤的是夜王府的精壮护卫,谢家几个婆子妇人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不多时夜王府护卫推开那几个婆子,将谢婉柔马车里的箱子抱了出来,放在了王府门口。

四周百姓反倒是看傻了眼,这谢家大小姐眼看名声都要被毁了,竟然还这么嘴硬。

谢婉柔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姐姐,事已至此,你故弄这些玄虚有什么用?”

黎清欢弯腰抬手抚上盖子,淡淡笑道:“妹妹,别急,有没有用,你一看便知。”

黎清欢一把掀开盖子,丢到了一边。

箱子里除了些女儿家戴的金玉首饰之外,一只通体羊脂玉雕刻而成的海螺出现在众人面前。

谢婉柔突然脸色剧变,忙要扑过去却被黎清欢抬手挡住去路。

她冷冷看着谢婉柔,眼神锐利,那一刻谢婉柔有些怕了。

黎清欢拿起了海螺,伴随着阳光的映照,那海螺竟是变成了黑色,原来根本不是玉质雕刻,竟是活物。

四周的百姓顿时惊呼了出来。

“这不是废后黎皇后的传音螺吗?”

“当年与暹罗国对峙,黎皇后的传音螺传递军情发挥了绝对的作用。”

“后来黎家被灭,黎皇后叛乱被废,黎皇后所有的东西都被封禁宫中,怎么会出现在谢家二小姐手里?”

谢婉柔脸色煞白,她死死盯着这只传音螺,嘴唇都有些发抖。

当初她嫉妒姐姐黎清欢暹罗一战,一只玉螺名扬天下。

后来姐姐被杀,她便将黎清欢的东西偷偷藏起来一部分。

私藏罪臣的东西,那可是欺君重罪。

此时连那些围观的百姓都有些害怕的远离了谢婉柔。

“不,不,贱人,一定是你陷害我!”

谢婉柔是真的慌了,她明明将传音螺锁了起来,甚至连身边的心腹丫鬟都不知道。

她这么做也没别的意思,主要是自己难得赢了黎清欢一次,总得留点战利品。

可此时的战利品却成了谢婉柔的催命符。

谢婉柔疯了般的冲向黎清欢。

“一定是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是谁?你这所作所为根本不像个乡下来的女子!你是谁?”

夜王府的护卫将发了疯的谢婉柔挡了下来,黎清欢笑看着她缓缓道:“听闻传音螺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能存留声音,世所罕见。”

黎清欢拿起了传音螺:“只要用鲜血祭螺,必然会将它记录的声音传出来。”

她说罢拔下发髻上的簪子,狠狠刺进了自己的指尖。

十指连心疼,黎清欢却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定定看向谢婉柔。

血瞬间没入传音螺的外壳,终于有声音放了出来。

“柔儿,你当真要对付那乡下来的贱人?这毒蛇……”

“母亲不必多虑,毒死了她也不会有人替她做主,谁叫那谢媛住在黎清欢的院子,便是死也只能怪死人阴气重!”

“混账!若不是你们母女非要对付那个乡下来的……”

“不!不!”谢婉柔惊恐的看向黎清欢手中的传音螺。

传音螺里居然捕捉到了她和陈姨娘之间的对话,甚至还有父亲责罚她和姨娘的情境。

四周百姓此时看向谢婉柔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闹了半天是谢家二小姐放毒蛇想要杀了大小姐,如今在外面冠冕堂皇的说辞显然已经立不住了。

黎清欢拿起了传音螺看向了谢婉容。

“这传音螺是黎家罪臣的身边之物,你将它保存起来,居心何在?”

“我是从乡下来,可是我在乡下却没有学会你们谢府世家的恶毒虚伪。”

“还有,我是入了族谱的谢家大小姐,陈姨娘对我颐指气使,为所欲为,我当众扇了陈姨娘巴掌,将她撵回谢家去,也是给她留够了面子。”

“别说了,别说了!”

黎清欢每说一句,谢婉柔向后退一步。

谢婉柔惊恐的连连后退,不想下面还有一层台阶,她一个失足突然向后倒了下去。

谢婉柔尖叫着,脸上的面纱一下子扯了下来,露出了谢婉柔那张惊恐的脸。

四处的百姓纷纷避开,看向谢婉柔眼神里多了几分厌弃。

谢婉柔脸上的面纱扯下去以后,整张脸直接暴露,而且还是奇痒无比。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谢媛,一定是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你搞的鬼!”

谢婉柔疯了般的自言自语:“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根本不对!”

“这传音螺已经被我锁起来了,什么时候存着这些声音?”

谢婉柔慌的有些语无伦次,黎清欢却定定看着她。

“二妹,你私藏罪臣之物,与府中姨娘谋害嫡女,你该当何罪?”

“来人!报官!”

黎清欢话音刚一出口,突然一辆马车飞奔而来。

马车里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大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道沉冷的声音,从另一侧传了过来。

第23章 你给我跪下 围观的人群分开一条道,一个骑着纯白色战马的青年将军缓缓行了过来。

四周围观的百姓,尤其是那些女子不禁纷纷发出低呼声。

“骠骑大将军!”

“郑世子!”

“啊!是大将军!大将军回来了!”

黎清欢眉头狠狠蹙了起来,抬眸看向飞身下马迎面走来的男子。

身形高大挺拔,五官俊朗分明,剑眉星目,一袭玄金色绣银色云纹的战袍,衬着宽肩窄腰的身体越发英气勃发。

郑泊然绝对是天选骄子,军事世家郑家的嫡长孙,姐姐是郑贵妃,姑姑是宁安太妃,十二岁便跟随父亲在边关从军,战火里历练出来的柱国大将军。

即便是新皇萧衍也分外的看重他,甚至独立建将军府给他。

此人生的俊美至极,家世煊赫,一度是京都无数闺阁女子的梦中人。

即便是谢婉柔自视甚高,也一颗心扑在了郑世子的身上。

黎清欢之前倒是很少见这个人,她只晓得萧衍之所以能登上皇位仰仗黎家和谢家,武仰仗的便是郑家。

她做皇后的时候联系更多的是郑泊然的父亲宁远侯郑侯爷,郑泊然也很少回京都,在黎清欢的印象中,此人是她的晚辈。

此番瞧着眼前的青年步步归来,黎清欢竟是有几分恍惚。

郑泊然缓缓走到谢婉柔面前,谢婉柔下意识低下头,不敢让郑泊然看她的脸。

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绝望。

虽然她是外室女,可谢煜和陈姨娘将她保护得很好,哥哥谢凌风也宠着她。

后来即便到了谢家,黎清欢那个蠢货也处处照拂她。

她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此番面对自己心仪的男子,满脸毒疮的她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死在这里。

不想郑泊然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远离谢婉柔,反而解下自己的披风兜头裹住了谢婉柔,将她扶了起来。

黎清欢眸色微微一闪,此人倒是个君子,可惜要娶的女人是条毒蛇。

郑泊然抬眸定定看向黎清欢,表情微微一怔。

他刚回来便听祖母说谢家新认回来一个嫡女,乡下来的,倒是有些手段。

硬生生抢夺了谢家二小姐的嫡女身份,如今郑家内部针对他和谢二小姐的婚事争议很大。

若是谢家二小姐不是嫡女,根本就配不上郑泊然的身份。

郑泊然倒也无所谓,他一向在军中根本不认识什么帝都的女子。

家族让他娶谁,他便是娶谁。

和谢家二小姐也仅仅是几面之缘罢了。

可此时他不得不出面说几句话。

郑泊然看着黎清欢道:“同室姐妹,何必如此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黎清欢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传音螺里的声音,想必郑世子听到了,这句话不应该对谢婉柔说吗?”

郑泊然一愣,眉头拧起了几分。

他戎马生涯这么些年,还未被人如此呛白过,脸色稍稍有些不愉。

不过今日的事情,确实谢家二小姐理亏。

他深吸了一口气:“谢大小姐,你要怎样才肯罢休?”

黎清欢定了定神,点着躲在郑泊然身后的谢婉柔笑道:“好说,让她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说她错了,我且放过她!”

郑泊然猛然抬眸死死盯着黎清欢:“小小年纪,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她一个弱女子,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若是跪了,以后如何自处?”

黎清欢气笑了,冷冷看着郑泊然:“不然,郑世子跪我也行!”

“你……”

谢婉柔忙拽紧郑泊然的手臂急声道:“世子爷,不必为了我如此被人羞辱,郑世子是大启的英雄,怎么能跪一个乡下妇人?”

黎清欢打断了她的话头冷冷道:“不必如此惺惺作态,谢婉柔你放毒蛇咬我,你娘亲陈姨娘辱骂我,你自己私藏罪妇黎清欢的私人物品,一桩桩,一件件拿出来,都能在衙门口走一遭了。”

“还有郑世子若是以为我让她跪便是羞辱她,那这件事情报官是最合适的解决办法,世子爷觉得呢?”

郑泊然顿时说不出话来,他是大启的骠骑大将军,自然不能说私藏罪臣遗物是对的,一时间不禁多看了黎清欢几眼,这个女子行事风格倒是泼辣果决。

黎清欢笑看着郑泊然,明明微笑嫣然的一个小娘子,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郑泊然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身后的谢婉柔刚要说话,不想又一行人赶了过来,为首的正是谢煜。

谢煜刚刚下了早朝,便得到了消息,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当今皇上萧衍最是个疑心病重的人,一件微小的事情也能牵扯出很多。

被废后挖心的黎皇后是萧衍的逆鳞,自己的女儿谢婉柔居然私藏黎清欢的东西,这事儿若是闹大了,根本就收不了场。

他到底是低估了乡下来的那个孽畜,这是存心不让他好过。

谢煜甚至连马车都来不及备,直接骑着马赶了过来。

他看到站在门庭处的两个女儿,甚至连郑世子也牵扯了进来,顿时心慌万分,连忙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孽女,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谢煜冲向了黎清欢,抬起手便要掌掴下去。

“父亲,还想我将传音螺里的声音再放一遍吗?抑或是在宫城门口放?我想皇上应该喜欢凑这个热闹?”

谢煜高高举起的手愣是没敢落在黎清欢的脸上,忙放下手臂瞪了一眼黎清欢压低声音道:“那是你的妹妹!你难道连为父的面子都不给了吗?”

黎清欢淡淡道:“从她准备杀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是亲人了。”

谢煜顿时愣在了那里,总觉的自己的女儿说出这句话的语调有些怪怪的。

谢煜左右看了看,此番夜王府门口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那些该死的夜王府的奴才们居然还给维持起了秩序,欢迎四周的百姓过来看热闹。

谢煜顿时脸色垮了垮低声道:“谢媛,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清欢一字一顿道:“我要谢婉柔跪下磕头道歉!说她错了!”

谢煜咬了咬牙转身看向了谢婉柔低声呵斥道:“还不快给你姐姐下跪道歉?”

谢婉柔不可思议的看向一向疼爱她的父亲。

“父亲……你……你让我跪这个乡下来的贱人?”

第24章 我要掌家 啪谢煜一巴掌掌掴在了谢婉柔的脸上,甚至连谢婉柔脸上的毒疮都打烂了去。

谢煜厉声喝斥:“她是你姐姐!怎敢如此出言不逊?”

谢婉柔瞪大眼眸倒退了几步,忙又看向身边站着的郑泊然。

郑泊然本来对谢婉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方才将她扶起来,是因为谢婉柔毕竟是他定了亲的未婚妻子。

若是任由她这般受辱,郑家人的脸面也不好看。

刚才从传音螺里已经听了个大概,到现在他和四周围观的百姓一样,都不相信谢婉柔居然这么狠毒,给自己刚认回来的亲姐姐放毒蛇。

他之前还觉得贸然退婚,会不会对这个无辜的女孩子影响太大,可瞧着现在谢婉柔狰狞的模样,他心头已经有了计较。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退婚,对谢家女子不好,他缓缓别过身不再理会谢婉柔。

谢婉柔瞧着郑泊然的态度,顿时绝望到了极点。

她咬着牙死死盯着面前站着的黎清欢,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黎清欢很欣赏谢婉柔这般纠结的姿态,可她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黎清欢缓缓拿起了传音螺,刚要说什么,一边的谢煜吓了一跳忙一脚踢向了谢婉柔的膝盖。

谢婉柔直接跪在了黎清欢的面前,膝盖处生疼,疼出了眼泪。

这一次可不是装的,她是真的疼,心疼。

谢婉柔咬着牙死死盯着黎清欢,缓缓磕了三个头道:“姐姐,是我不好,差点儿害死你,是我的不对。”

黎清欢笑着摆了摆手,将传音螺随意丢进了谢婉柔的箱子里。

她弯腰蹲在了谢婉柔面前,附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妹妹,以后跪着跪着就习惯了,咱们来日方长!”

谢婉柔猛然抬起头看向黎清欢,像是在重新认识她似的。

她咬着牙,死死盯着黎清欢:“你是故意的,府里头的那些蛇是你放的,我脸上的毒疮……”

说罢谢婉柔忙要起身,却被黎清欢一把按住了肩头低声道:“我答应治你的脸,毕竟你都跪我了,今日我心情好。”

谢婉柔狠狠吸了口气,终于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谢煜担心再将这个孽女留在夜王府,指不定给他闯多大的乱子,还是带回谢家束缚在身边看着靠谱一些。

谢煜没好气的看着黎清欢道:“好了,你妹妹都给你道歉了,你何必这般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还不快随我回谢家。”

黎清欢淡淡笑道:“父亲,我回谢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大胆!你居然敢和我讲条件?”

黎清欢瞧着谢煜几乎被气到扭曲变形的脸,心情越发好了许多,转身朝着夜王府走去。

“站住!”谢煜慌了。

当初以为将她丢出去,她在夜王府寄人篱下,一个乡下女子必定心慌得厉害,一定会回来求他这个生父庇佑的,没想到被萧九思捧为座上宾,还单独给她建药庐。

萧九思是整个帝都最难缠也是最难伺候的主儿,现在竟是被自己女儿收买了,像是着了魔。

此番若是再不能将这个孽女带回谢家,以后怕是更难了。

他看着黎清欢定在门庭处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好!我答应你,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去给你妹妹治疗毒疮?”

黎清欢缓缓转身定定看着他道:“如今谢府陈姨娘被圈禁,谢婉柔犯了这么大的错,府中中馈无人掌管,女儿心疼爹爹每日里操劳,不如女儿帮父亲操持府中中馈吧?”

“你说什么?”谢煜顿时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眸,“你要管账?”

黎清欢笑道:“我身为嫡长女,理应替父亲排忧解难。”

谢煜惊疑不定,她一个乡下来的女人居然要管账。

可此时的谢煜也顾不得多想,只要能将她带回谢府便是。

况且一个乡下妇人怎么可能管得好账册,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直接将她的管家权再剥夺了就是。

“好!我答应你!”

黎清欢笑了出来,看向了面前跪着的谢婉柔:“妹妹觉得如何呢?”

谢婉柔微垂着头,两只手死死扣着青石地砖的缝隙。

她声音都气的微微发抖。

“一切全凭姐姐作主!”

黎清欢抬起手笑着摸了摸谢婉柔乱糟糟的头发笑道:“妹妹真乖!”

谢婉柔微垂着的眼眸,冷冽如霜。

黎清欢又看向谢煜道:“父亲且等等,女儿进去与义父打一声招呼就走,毕竟叨扰义父这么久,总得好好告个别才是。”

谢煜不耐烦的冲她摆了摆手,黎清欢这才转身朝着夜王府的门庭处走去。

不想刚走到门庭处,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回头冲郑泊然福了福:“今天的事情,郑将军当个笑话看便是。”

郑泊然眸色微微深了几分,此女心机太深,深不见底。

黎清欢走进了正院萧九思住着的暖阁外,青山守在门口看到黎清欢后,眼神都变了几分。

方才门口发生的事情,青山早已经报给了王爷知晓。

好家伙!连黎皇后的传音螺都能做手脚,这个女人藏得太深。

刚才那一局,便是王爷都觉得自叹不如,心机好深一女的。

之前还以为王爷怎么想起来扶持这么个女人,如今看来这个女人实在是个狠角色。

“王爷在吗?”黎清欢看着青山笑问道。

青山忙让开门躬身道“谢大小姐请!王爷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黎清欢点了点头,掀起了暖阁门口挂着的珍珠帘子走了进去。

却看到萧九思身穿一袭素白色绣团花花纹的锦袍,此番坐在窗前正在独自摆着一张棋盘,与自己博弈。

他右腿膝盖支了起来,修长的手随意的搭在了膝盖上,凝神看着面前的棋局。

此时夕阳照在他的身上,散开的鸦色长发落在肩头,沉思着。

黎清欢从这个角度看,倒是觉得萧九思这个狗男人长得实在是好看,随便一坐就是一幅美景图。

黎清欢上前一步走到了萧九思面前,躬身福了福笑道:“王爷,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王爷下棋了。”

“阿媛住在王爷这里已经有些时日,实在是叨扰太多,阿媛谢过王爷的照顾。”

黎清欢拿出来一只锦袋放在棋盘旁边笑道:“这是全部的生血丸,王爷记得按时吃药,我会定期来王府药庐炼制丹药,王爷也照顾好自己。”

萧九思却打断了黎清欢的话头,抬起手点了点旁边的桌子,冷冷道:“给个解释再走!”

黎清欢忙顺着萧九思指着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一模一样的传音螺一共有五个。

她顿时脸色变了。

第25章 你为什么不是她? 萧九思缓缓起身,一步步朝着黎清欢走来,眉眼间早已经是暗沉风云。

黎清欢暗自磨了磨后槽牙,果然还是之前的那个臭不要脸的劲儿。

之前做她政敌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

没曾想竟是乘她不在的时候,将她住的地方搜了个精光,多少有些不尊重人。

可现在这五个传音螺,她真的很难解释清楚。

萧九思站定在黎清欢的面前,咬着牙道:“这天下能造出传音螺的只有死了的黎皇后。”

黎清欢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萧九思死死盯着黎清欢:“说,你到底是谁?和黎清欢到底什么关系?”

黎清欢心头咯噔一下,萧九思和她曾经水火不容,若是被萧九思察觉到自己就是黎清欢,能被此人剥层皮下来,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不,绝对不能让他认出来!

她仰起头,微微红了眼眶,表情委屈至极:“是,传音螺是我炼出来的。”

萧九思眸色剧变,身体都有些发颤。

黎清欢吸了口气道:“我炼出传音螺,让阿蛮换走了谢婉柔的那一只,目的就是栽赃陷害她。”

“我就是一个阴险狠辣,小肚鸡肠的女人,王爷应该早认清我的真面目!”

萧九思眉心拧成了川字,突然抬起手一把撕开黎清欢的衣襟。

刺啦一声!

黎清欢瞬间惊呆了,想也没想给了萧九思一巴掌。

萧九思像是疯了般,没有躲避,硬生生挨了她这一巴掌将她按在了雕花的八宝格子上。

“萧九思!你混蛋!”

黎清欢没想到萧九思居然对她动粗。

不想她这句话刚骂出来,更是刺激到了萧九思。

连骂人的样子都像那个女人!

他喘着粗气,更是撕碎了黎清欢的领口,一把掐住了她修长白皙的脖子,将她拧过身子扒下来背部的衣衫,死死盯着黎清欢光洁如玉的背。

“没有?为什么……为什么……”

萧九思低声呢喃着,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抬起手抚上了黎清欢的背。

黎清欢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了,如果萧九思不是发疯,现在能停下来冷静的聆听,就会发现她根本没有心跳声。

黎清欢藏着的最大的秘密就会暴露无遗,她吓得身体都僵硬了,不敢动,不能动。

背后,萧九思粗重的呼吸声一阵阵袭来。

两个人像是两只斗到精疲力尽的困兽,此时谁都不敢发起进攻,审视着对方。

黎清欢知道萧九思在找什么,她是黎家百年一遇的圣女,一出生就在背部出现了长生花的花纹。

那是天下独属于黎清欢一个人的标志,可那具有长生花的身体彻底烧成了灰烬。

此时萧九思哪里能找得到?

萧九思眼底的期盼,再一次变成了绝望。

眼前的女子会做黎清欢做的药汤,会炼制传音螺,看人的神情,骂人的姿态,运筹帷幄都是她的模样。

为什么不是她?为什么啊?

萧九思自嘲的笑了笑,松开了黎清欢,整个人跌坐在了地面。

黎清欢忙扯下一边挂着的萧九思的披风披在自己身上。

她转过身定定看着萧九思,这个人当真是奇怪。

她都已经“死了”,过去两个人政见不合,有多少恩怨情仇,如今人死账消,他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萧九思不顾皇族贵胄的体面,像个傻子似的坐在地面上,低声苦笑了出来。

“她死了,何必呢?”

黎清欢不想再和这个神经错乱的人待在一起,早知如此就不该和他道别。

黎清欢忍住再甩他两耳光的冲动,咬着牙道:“你偷我的传音螺便赠你了!”

“还有我不是黎家大小姐,王爷不必再想歪了。”

“人死账消,你好自为之。”

黎清欢再不走得被萧九思掐死。

她忙逃出了萧九思的暖阁。

外面守门的青山看着披着王爷披风的黎清欢疾步逃出,顿时脸色微微一变,这般激烈的吗?

不对啊,王爷可是认了谢家大小姐为义女的,怎么自家王爷越来越禽兽不如了?

他忙冲了进去,脚下的步子顿在那里。

却发现自家王爷靠在窗户边,捂着脸绝望的低鸣。

萧九思沙哑着声音,眼睛红的厉害:“人死账消?哈哈哈……好一个人死账消!”

“黎清欢啊黎清欢,你……好狠……好狠!我们之间的账如何消,你告诉我如何消?”

黎清欢这边带着阿蛮出了王府的门,朝着谢家的马车走去。

阿蛮看着自家主子脸颊微红,一身的戾气,忙小心翼翼道:“主子,您和王爷……”

“不要提那个畜生!”黎清欢眼神冰冷。

还以为几个月没见,萧九思长进了,原来还是这般下作。

她的薄唇紧紧抿着,若不是为了报仇,为了找到自己的心脏还得仰仗那厮,她方才真想一刀捅死他。

阿蛮也不敢问什么,扶着黎清欢上了马车。

谢煜的视线落在了黎清欢的披风上,披风上绣着金色螭纹。

他心头狠狠一颤,这不是萧九思的披风,怎么在自己女儿的身上?

难道女儿和萧九思的关系还有更深一层,如此这个乡下来的女儿倒也不是百无一用。

今天这一局下来,谢煜对这个女儿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看重。

不管是哪个女儿,只要能做他手中锋利的刀,就是好刀!

黎清欢回到谢家,谢煜命人带谢婉柔回院子里去,没有他的命令不得出府,谢家二小姐便是也被圈禁了起来。

府里头服侍的下人这下子看向黎清欢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较之前多了几分敬意。

谢煜让黎清欢单独留下,黎清欢躬身站在谢煜的面前,眼观鼻鼻观心看着面前的地板。

谢煜端坐在书桌后,脸色阴沉,眼眸间还是缓和了几分。

“我晓得你和你娘都恨我,”谢煜叹了口气,“可说到底我也是你的父亲,今日你不该用谢家阖府上下的性命儿戏!那传音螺到底怎么回事?”

谢煜素来是一只心狠手辣的老狐狸,他的二女儿谢婉柔再怎么蠢也不可能将传音螺带在身边,还是将他们说话的声音全部印记下来的传音螺。

谢煜死死盯着黎清欢:“传音螺的事情非同小可,说,你是从哪儿弄到手的?”

谢煜冷冷笑道:“若是不说,可别怪我上禀皇上,便是大义灭亲我也容不得你!”

大义灭亲?

黎清欢缓缓抬起头。

第26章 你倒是灭亲啊 黎清欢此时想笑,大义灭亲的事情,谢煜又不是没干过。

谢煜每一步的晋升,从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一跃成为大启数得上名号的永宁侯,哪一步不是大义灭亲?

甚至连他的双亲都是他的垫脚石,这个人的心都黑了。

黎清欢冲谢煜躬身福了福道:“父亲,传音螺是女儿捡的。”

“胡说!”谢煜突然变了脸,死死盯着黎清欢,眼神阴冷:“传音螺只有废后黎氏有一只,你从哪儿能捡到?”

“从黎清欢的卧房里!”黎清欢神情镇定,不似作假。

谢煜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整个人愣在那里。

传音螺只有黎清欢能做得出来,难不成她当年做了不止一个,可是黎清欢死了以后他命人将她的院子里里外外搜了一遍。

毕竟大启的圣女,说不定藏了很多好东西,他将之前的东西都拿走了。

甚至挖地三尺,连墙壁都凿开担心藏着什么暗格密室之类的。

最后只剩下了一箱子死人生前的衣服丢在那里,晦气,也不会带走。

现在眼前的女人说传音螺是从黎清欢的院子捡来的。

“好!好!满嘴谎话!”谢煜起身一掌拍向桌子。

“当真是没一句真话,来人!”

两个谢府的护卫匆匆进来,掐住了黎清欢的胳膊。

黎清欢却声色不动,只是定定看着谢煜。

“父亲,不管怎么说,谢府藏着罪臣黎清欢的东西,这是不争的事实!不是吗?”

谢煜顿时脸上的表情僵在那里,是啊,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即便是他大义灭亲将这个孽女丢到萧衍的面前,萧衍也会对他们谢家心存疑虑。

黎清欢挣脱护卫的束缚,冷冷笑道:“罢了,既然父亲这般说,那我便随了父亲的心愿,亲自去大理寺走一遭。”

“回来!”谢煜低呵一声,烦躁的挥了挥手让左右的护卫退下。

谢煜死死盯着面前的黎清欢,突然心底生出几分别样的恐慌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对自己的这个从未谋面的女儿有些害怕。

谢煜眼见着问不出什么,各种手段又用不上,咬着牙冷冷笑道:“以后不得再出现这种事情,好好给你妹妹治脸上的毒疮,你们姐妹同心同德,一起扶持谢家!知道了吗?”

黎清欢笑着点了点头:“女儿晓的。”

“歇着去吧!”谢煜挥了挥衣袖。

黎清欢转身朝着书房的门口走去,眼神冰冷如霜。

黎清欢回到自己的院子,阿蛮忙迎了上来,上上下下查看黎清欢。

“主子!你还好吧?”

黎清欢笑了出来:“你主子我现在好的不能再好了。”

阿蛮松了口气,脸上却堆着一抹愁容,点着外间堆满的稍稍有些发霉的箱子。

“主子,前院账房那边送过来的,说是主子掌家给主子过目的账册。”

黎清欢缓缓走到了箱子前,打开箱子,顿时尘土飞扬。

黎清欢从箱子里捡起来一本陈年老账,连账册的书页都泛黄掉落下来,上面的账目也是乱得很。

阿蛮捂着头道:“主子,这么多?怎么看的完嘛?”

“呵!”黎清欢手中的账本直接丢进了箱子。

“阿蛮,你带几个粗使婆子将这些账册搬到倒厦里去。”

“主子,您不看了?”阿蛮惊了一跳,主子千方百计的想要夺回掌家权,现在又不要这些账册了?

黎清欢冷冷笑道:“看这些没用,明日你替我跑一趟谢家的各个铺子,按照我给你的名单帮我请几个铺子的里的伙计来悦来酒楼用饭,拿着这个去请。”

黎清欢拿出来一块儿玄铁牌子递到阿蛮的手中,牌子上没有什么花纹装饰,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黎。

阿蛮忙收好牌子:“奴婢这就去请。”

“回来,天黑了,你一个姑娘家独自行走不安全,明日一早去。”

阿蛮只得停下脚步,其实三阿公让她跟在主子身边是要保护主子的,她会的可多了。

当年在十万大山的时候,林子的猛兽都得给她跪下。

她可是南疆最厉害得御兽师!

黎清欢沐浴更衣刚要睡下,外面传来两个丫鬟的声音。

“大小姐,二小姐脸上的毒疮痒的难受,请大小姐过去瞧瞧!”

黎清欢眸色一闪冲阿蛮打了个手势,阿蛮高声道:“大小姐睡下了,二小姐且忍忍吧,又不是痒了一天两天了?这么些日子也扛过去了,多抗几天没关系的!”

“若是你们再来打扰我家主子休息,我家主子心情就会变糟糕,心情不好就治不了病!”

外面的丫鬟顿时说不出话来,只得灰溜溜折返回去回复主子。

不多时锦绣阁又是一阵砸东西的声音,这个毒疮不光毁容,它还痒,奇痒难耐。

原本以为黎清欢回来,会第一时间给她治脸,哪曾想那个贱人这么玩儿她?

“贱人!我必杀你!你给我等着!”谢婉柔的尖叫声传出很远。

这边黎清欢又拿出来一串儿银质铃铛送到了阿蛮的手中。

“将这些绑在门窗上!”

“是,主子,”阿蛮笑着去绑铃铛,“主子也太小心谨慎了,那谢家人吃了这么大的亏,今晚一定不会再敢出什么幺蛾子。”

黎清欢缓缓躺在床上,抬眸看向纱帐顶子绣的团花花纹。

她声音沙哑沉闷轻声道:“阿蛮,人心可怕,不能不防。”

阿蛮拴铃铛的手顿在那里,突然心疼起主子来。

主子以前天真烂漫,纯真可爱,如今像是过了百年一样的沧桑。

好希望这世上能有人真正的爱她,护她,心疼她。

阿蛮刚要低头绑铃铛突然面前一阵劲风袭来,她抬眸脸上的惊恐还未完全展现出来,脖子上的穴道便被来者点了去。

阿蛮顿时晕了过去,手中还拿着铃铛,随着窗户洞开后吹进来的风,发出轻微的响声。

“谁?”黎清欢猛地坐起,突然一道黑影窜了进来,修长的手指直接按在她的唇上。

月色顺着洞开的窗户洒落进来,映照在面前那张俊美妖冶的脸上。

他的头发还未长长,浓黑的发丝在脑后束了起来,短短的一截小辫子,有点俏皮,却也危险。

她死死盯着面前在她床上正襟危坐的男人,磨了磨后槽牙。

第27章 啧,喊义父 王爷黎清欢看向穿着夜行衣的萧九思,玄色劲装衣衫裹着他矫健的腰身,一张夺命摄魄的脸,因为披了一层夜色,更多了几分危险。

他唇角勾着一丝笑,笑意却到不了眼底。

“啧!喊义父!”萧九思淡淡道。

黎清欢之前也了解萧九思武功高强,可没想到轻功这么好,即便是她的那些铃铛都没有尽早发现他的踪迹。

黎清欢虽然心底有些慌,脸上的表情却淡定从容,看不出丝毫的异动。

“王爷,这么晚了,您来有什么事?”黎清欢此时不想喊他爹。

萧九思却从怀中摸出来一块儿铜镜,铜镜刚拿出来,黎清欢眉头微微挑了起来。

这种镜子在他们南疆有很多,能照出人的魂魄。

据说很灵,可她的身体很特殊。

不是人,也不是“鬼”,想拿着这镜子照她的魂,简直就是扯淡。

萧九思之前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世上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如果是长得像也就罢了,关键是形容举止,表情神韵都是那么的像。

萧九思实在心头放不下,光炼制传音螺的本事,就令他刮目相看。

他紧紧扣住黎清欢的手腕,生怕她跑了似的。

萧九思拿起镜子,凑到了黎清欢的面前,镜中人容色清秀,细眉微蹙,唇角含着几分清冷笑意。

那一瞬间,萧九思再一次晃了神,和黎清欢那个嘲讽人的死出一模一样。

“转头!”

黎清欢忍住了心头的暴躁,听话的转了转头。

“眨眼!”

黎清欢眨了眨眼道:“王爷,已经到了三更天了,这么玩儿有意思吗?”

萧九思捏着铜镜的手指微微缩紧,不甘心,这是他从帝都鬼市上花重金买到的宝贝,就是为了揭开眼前谢家大小姐的面皮。

不曾想怎么照,都无济于事。

萧九思脸色沉重得厉害,咬着牙道:“笑!”

黎清欢大半夜的遇到这种事情,哪里能笑得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爷,够了吗?”

萧九思闭了闭眼,抬起手将手中的铜镜丢到了一边。

铜镜砸在青石地板上,发出了一声脆响,暖阁里一片死寂。

黎清欢定定看着萧九思:“王爷,我一直有问题想问您。”

萧九思声音沉闷:“说!”

黎清欢问道:“听下人们嚼舌根子说,之前您和黎家大小姐有仇,您真的恨她?”

萧九思烦躁的走下床榻,背对着黎清欢的眼神多了些不一样的情绪,咬着牙道:“恨!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他怎么能不恨?

她那么明艳的闯进他的生活,却又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

他怎么受得了?

身后的黎清欢心底发寒,她都是一个“死人”了,他还这么恨她?

“罢了,你歇着吧,今日的事情是本王有愧于你,这个你拿着。”

萧九思拿出来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转身从窗户口跃了出去。

黎清欢忙冲到窗边,却看到那人宛若一只苍鹰般跃入了夜色中。

黎清欢的手指紧紧攀着梨花木雕刻的窗棂,表情有些复杂。

随后忙将昏迷的阿蛮扶了起来,拿出了一个药囊凑到了阿蛮的鼻尖下。

阿蛮顿时清醒了过来,紧紧抱住黎清欢。

“主子!主子!有人进来了!嗖的一下子就窜进来!主子!”

“好了!好了!不怕,没事的,是夜王来找我有些事情要谈。”

阿蛮的大眼睛满是迷茫之色,心里有些委屈,夜王半夜来做客倒也罢了,怎么走窗户啊,还打晕了她?

那个人属实可怕。

第二天,黎清欢起来梳洗后,选了一件天青色绣银色团花的裙子,鸦色长发盘了起来,簪了一支纯银镶嵌珍珠的簪子,整个人简洁大气,端庄秀丽。

阿蛮躬身福了福:“主子,您就在悦来酒楼歇着,奴婢一会儿将您要见的人挨个儿请了来。”

“嗯!”黎清欢点了点头,刚要出门,突然一只略有些肥硕的鸽子,朝着暖阁的窗户边飞了过来,甚至有些收不住力道一头撞到窗棂上。

黎清欢眼底染了笑意,暗自叹了口气,蹲下来将鸽子小心翼翼捧在手中,摘下它腿上绑着的竹筒。

黎清欢将竹筒取下来,鸽子交给了阿蛮,随后展开竹筒里的绢条,一行龙飞凤舞的字儿跃然面前,用的是南疆的文字,字符像是画上去的一样灵动。

阿蛮低声道:“主子,是三阿公的信吗?”

黎清欢笑道:“明赫要来了,还带来了合欢果。”

阿蛮顿时笑了出来:“明赫哥哥要来吗?太好了!”

明赫是三阿公收养的一个孤儿,擅长炼蛊,实力和黎清欢几乎不相上下。

黎清欢本来准备亲自炼贞洁蛊,只是这种不正经的蛊,端不上台面的,黎清欢往往不屑一顾。

她自己炼怕是炼不好,如今有了明赫帮忙,一切都稳妥了。

她想到此,眼眸微微一闪,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这个蛊是她送给大启皇帝萧衍的第一份儿礼物,她怎么能不认真对待?

黎清欢指尖点了一团磷火,将那绢条烧成了灰烬,随后带着阿蛮走出了院子。

不想主仆两个刚走过穿廊,便听到前院传来一阵阵的吵闹声,还有谢婉柔的哭泣声。

黎清欢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拉着阿蛮躲进了一边的芭蕉林后。

此时谢煜站在中庭处,面色铁青,死死盯着宁远侯府派来的媒婆。

媒婆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点着一边的几个礼物盒子讪笑道:“谢家二小姐端正雅丽,文采斐然,我们世子爷到底是戎马将军,配不上谢府的书香门第。”

“这……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家夫人亲自挑选送给谢家二小姐的,还请二小姐收下。”

谢煜冷哼了一声:“当初与我谢家女结亲的时候,可不是我们谢家提出来的,倒是皇上提及,才有了谢郑两家的联姻。”

“哼!这段婚事我谢家做不了主,想退?那就去养心殿与皇上说说吧!”

宁远侯府派来的婆子顿时傻了眼。

宁远侯老夫人私下里嫌弃谢婉柔不光没有做嫡长女,甚至还被毁了容,加上传音螺的事情,他们才萌生了退婚的意思,不想谢家人竟是不退婚?

这可如何是好?

黎清欢唇角微翘,谢婉柔想做世子妃?做梦去吧!

“走!从侧门出去!”黎清欢转身。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冰冷嗜血的声音。

“站住!”

第28章 谢家可不止一个女儿 黎清欢脚下的步子顿在那里,不得不转过身朝着中庭处走去。

黎清欢站定在谢煜的面前,躬身福了福:“父亲?”

谢煜早就瞧见穿廊里,带着丫鬟准备偷偷溜出府的黎清欢。

今日郑家过来退亲,让谢家在京都所有权贵面前几乎颜面扫尽。

他哪里肯放过黎清欢这个始作俑着,此番看向黎清欢的视线像是刀子一样。

“去哪儿?”谢煜声音冰冷,带着万分的怒气。

自从认下这个女儿后,谢家没有一天安宁日子。

现在更是郑家人要退婚,他还希望通过与郑家的联姻,壮大自己在朝中的势力。

他的儿子谢凌风如今虽然在军中也是战功不断,可到底是个副将。

宁远侯府可是一颗大树,在军中的威望仅次于萧九思。

若是将这个女儿也作为棋子一用,倒也能保儿子谢凌风上位,振兴谢家。

黎清欢不知道谢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是将她叫了过来。

黎清欢忙躬身道:“回父亲的话,治疗妹妹脸上的毒疮还需要一些药材,女儿想去药材铺子里买些回来,尽早替妹妹疗毒。”

谢煜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一边的谢婉柔看着黎清欢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现在她满意了吧?

如今她所遭受的重重痛苦都是拜这个贱人所赐,可现在自己的脸还需要她治,没到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谢婉柔止住了哭泣看向黎清欢:“婉柔多谢姐姐,希望姐姐不要嫌弃婉柔,摈弃前嫌尽快治疗婉柔脸上的毒疮。”

一边的阿蛮不禁气恼,这个女人脸都成这样了,浑身都是戏,这不就是告状嘛,说自家主子嫌弃她不给她治脸。

黎清欢不动声色笑了笑:“正因为想给妹妹治好,我才会细心找药,妹妹切莫多心!”

装!谁不会啊?

谢婉柔顿时说不出话来,看向黎清欢的眼神越发森冷。

一边宁远侯府的媒婆咳嗽了一声笑道:“谢侯爷好福气,生的儿女互助互帮,感情亲密,委实羡煞旁人。”

谢煜冷笑道:“既然你们老夫人嫌弃婉柔不是嫡女,容貌尽毁,撑不起郑家宗妇的门面。”

谢煜顿了顿话头,看向了黎清欢。

黎清欢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好的感觉升腾而起。

谢煜缓缓道:“谢家不止一个女儿,既然皇恩浩荡许我谢家与郑家联姻,这门亲事还是不要悔了得好,你说呢?”

郑家婆子顿时愣在那里,谢家这打的是什么算盘。

她忙看向一边站着的黎清欢,容色倒也清雅,气质还算大气,是谢家嫡女,身份也合适。

可这个女子是从乡下来的,多多少少端不上台面啊!

他们郑家可是军功世家,府里头的姑奶奶是当今的郑贵妃。

单凭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怎么配得上?

可如今谢家人是铁了心的拒绝退婚,大有闹到皇上面前的架势。

看来今日这个婚还退不了,得尽快回去禀告主子,再想想办法。

郑家婆子退后一步,不得不告辞离开谢府。

此时的谢婉柔脸色煞白,她绝对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贱婢不仅抢她的身份,抢她的地位,毁了她的脸,甚至连她的未婚夫君都要抢?

好!好得很!

谢媛!我谢婉柔和你不死不休!

黎清欢眉头紧皱,眼眸微垂,眼底满是嘲讽之色。

她死之前都在反思自己为何得不到父亲谢煜的宠爱,她以为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父亲终归对陈姨娘的两个孩子要好一些。

呵!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谢煜冷冷看着黎清欢道:“还不快去替你妹妹找药,若是治不好她的脸,一定要你好看。”

说到底,他还是宠二女儿一些,况且这枚棋子培养了多年,总不能说废就废。

“是!”黎清欢应了一声,转身带着阿蛮出了谢府。

主仆二人没有乘坐谢家的马车,而是阿蛮从车行里租了一辆普通马车代步。

马车行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终于停在了郊外桃花林里的悦来酒楼。

这一处酒楼虽然位置偏僻,可环境很好,适合密谋。

黎清欢坐进提前定好的包厢里喝茶,不多时阿蛮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这些人都是谢家在京都商铺里的伙计,账房。

他们进来之后,纷纷冲黎清欢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坐吧!”

“这里的雪山银针和小点心都不错,大家尝尝!”

黎清欢大大方方起身抓起茶壶给每个人斟茶。

那些人更是诚惶诚恐,虽然这个女人是从乡下来的,可毕竟是谢家嫡长女,他们何德何能让大小姐亲自斟茶。

不过黎清欢的这个举动还是赢得了这些人的好感。

为首的李大哥是谢家米行的账房,此番冲黎清欢行礼道:“大小姐,不知今日您找我们这些人有什么事?”

李大哥这个问不清楚,这茶也喝不进去啊!黎清欢放下茶壶,缓缓坐了下来。

她抬眸看向了李大哥笑道:“李大哥,诸位,说句说笑之语,诸位别往心里去。”

黎清欢拿起了手中单刻着一个黎字儿的铁牌,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在做的诸位,有一个是一个,多多少少得过黎大小姐的恩惠吧?”

黎清欢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站了起来,大有逃走的意思。

阿蛮手臂上盘着一条小红蛇,守在门口,那些人顿时吓得头皮发麻,纷纷又坐了下来。

今天他们算是发现了,这是谢家大小姐的鸿门宴啊!

李大哥声音轻颤道:“大小姐,这话可不敢乱说啊!黎大小姐是罪大恶极的罪臣逆贼,被皇上早已下令处死。此时可不敢再说这件事情。”

黎清欢冷笑了出来:“有什么不能说的?”

黎清欢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愤:“李大哥家十代单传的宝贝儿子病得很重,是她治好的吧?”

李大哥顿时脸色灰败下来。

黎清欢看向其他人冷笑道:“张家母亲的腿是她看好的。”

“赵家儿子被拐子拐走,是她动用自己的江湖势力帮你找回。”

“对了,宋老弟当初是流民,差点冻死,是她救活了你,还将你送进铺子里做掌柜的。”

李大哥等人齐刷刷红了脸,低下了头。

黎清欢冷冷笑道:“罢了,这些多说无益,近日来只是想让诸位帮我做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29章 宁愿嫁给猪 2一听黎清欢要他们替她办事,这些人脸上掠过一丝犹豫。

黎清欢哪里看不出来这些人的顾虑,她当年好心办事也不求他们怎么回报。

可这些人不该在她惨死后也随大流一起辱骂她是乱臣贼子,甚至辱骂她母家家族。

他们大可以选择闭嘴,却最后恶语相向。

既如此,她也不能白白养了一群小人。

黎清欢缓缓靠在椅背上,淡淡笑了出来。

“诸位一定心里想,我算个什么东西,焉能配得上动用各位?”

李城忙起身连连摆手:“大小姐言重了,言重了。”

黎清欢下巴点了点桌椅笑道:“李大哥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李城忙坐了下来,黎清欢缓缓道:“诸位以前想必是为黎家大小姐当差?”

那些人一个个脸色惶恐,也不敢说什么。

黎清欢笑道:“今天关起门来说,诸位不必害怕。”

“可黎家大小姐死了后,谢家的人尤其是陈姨娘那边的人,大部分接手了大小姐的铺面,你们也成了屈人之下的可怜虫。”

李城眼眸间掠过一抹恨意吸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陈姨娘那边的亲戚飞扬跋扈,我们几个老人都快呆不下去了。”

黎清欢淡淡笑道:“当年黎家大小姐到底什么人品,在座诸位心知肚明。她怎么死的,其实你们也心知肚明。”

“我呢,”黎清欢缓缓起身,定定看向面前的李城等人道:“就是瞧不惯陈姨娘的做派,如今我在谢家掌家,她给我的可都是陈年死账,这算起来多没意思。”

黎清欢俯身看向了李城,李城那一瞬间居然有些害怕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姑娘。

黎清欢一字一顿道:“我要谢家各个铺面真正的账册,三天后还是带到这里。”

李城等人顿时愣了一下,这是让他们几个偷账册,这要是暴露了,被辞退都是轻的说不定会被送官。

黎清欢冷冷笑道:“你们欠黎家大小姐的人情,也该还了。”

李城等人顿时眼神复杂,不知所措。

“阿蛮!”

阿蛮抱着一个箱子走到了桌子边,将箱子打开满满一箱子银票。

随后送到李城等人面前。

黎清欢道:“一人两千两,自己拿,事成之后,再加三千两!”

李城等人顿时淡定不了了,事成之后那不就是五千两银子?

这么多钱自己开铺子,或者回乡买地做个小地主都比在铺子里当小伙计要好。

李城咬了咬牙,伸手到箱子里抓走了几张银票,随后冲黎清欢行礼道:“小的为大小姐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其他几人纷纷抓起银票,跪下表忠心,一时间暖阁里跪倒了一片。

黎清欢俯身看向面前的这些人,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果然是利字当头,道义分两边。

黎清欢定定看着跪着的几个人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此件事情绝对不能向外透露半分,否则的话……”

黎清欢冲一边的阿蛮扬起了下巴,阿蛮胳膊上的赤色小蛇突然游弋到了李城的手边,张嘴在李城的掌侧咬了一口。

李城惊恐的跳起,连连后退。

那小蛇却是游弋到其他人的身边,具是出其不意的分别咬了一口。

一时间众人惶恐万分的盯着黎清欢,黎清欢淡淡道:“若是谁嘴杂多舌,必会毒发身亡,死状凄惨,听话得话,银子少不了你们的,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为你们解毒。”

李城等人具是脸色死灰,哪里想到这银子他们是不赚也得赚。

谁说大小姐乡下来的女子,端不上台面,简直胡扯。

这谢家大小姐,心思缜密歹毒,人心随便拿捏,他们几个至此哪里还敢再生出异心,具是乖乖领命退了出去。

黎清欢办妥了这件事,倒是有些疲惫,准备回府歇着。

她带着阿蛮刚走出了酒楼的门口,还未来得及登上马车,迎面走来几个贵族青年,身后还跟着一群上京章台遛马花红柳绿的清贵少年。

为首的一个正是刚刚回京的郑家世子爷郑泊然。

恰是鲜衣怒马最好的年纪,自然将战功卓著英雄气概的骠骑大将军崇拜得五体投地。

不得不说郑泊然绝对是大启最被人喜欢的存在,不管是少年心还是少女心都能收割。

今早郑家去谢家退婚被拒,谢家甚至还将自己刚认回来的乡巴佬女儿强塞给郑家的事情,已经成了京都最大的笑话,传的沸沸扬扬。

此时黎清欢和对面迎面撞上,黎清欢暗道运气不好。

这是谢家的糟心事,与她无关。

她也不必担心会嫁入郑家,郑家上下如今对他们谢家厌恶至极,更别说让她一个身份不明的乡下女子做世子妃。

黎清欢不想惹是生非,拉着阿蛮准备拐向另一侧避开其锋芒。

不想她刚转身,身后却传来几个刺耳的声音。

“哟!这不是谢家的那个乡巴佬吗?”

“哎呀!还真是!”

“瞧着就晦气!还上杆子做我们的大嫂,哪儿来的脸?”

黎清欢脚下的步子顿时停在了那里,她本不想惹事,奈何事情要惹她?

阿蛮低声骂了出来:“主子,这些个不长眼的东西,骂您呢!我放蛇咬死他们……”

黎清欢忙拽住阿蛮的胳膊:“切莫惹祸。”

黎清欢缓缓转过身看向了对面走过来的人。

为首的便是身着玄金色锦袍的郑泊然,此时虽然没有说话,那眼神却带着万分的鄙夷。

身边站着三个面貌同他有些相似的青年,正是他的三个庶出的弟弟。

郑家军功世家,几个兄弟早早上了战场一起出生入死,倒是没有寻常家族兄弟异心,争宠谋夺的现象。

几兄弟关系很好,各司其职,郑家这些年隐隐有成为大启第一世家的势头。

郑家三爷郑宏仰起头轻蔑的笑看着黎清欢:“谢家人当真是脸皮厚!退婚都退不了的吗?”

“是啊!你也不瞧瞧你长的那个样儿,焉能配得上我大哥?”腰间别着紫金锤的莽撞青年跳着脚骂,正是郑家二爷郑凛。

不想郑家四爷郑文刷的一下打开扇子,轻轻扇了扇笑道:“二哥,此言差矣,此女容貌还是可以的,只是手段下作罢了,这怕是对咱们大哥真的上了心!”

黎清欢顿时愣在了那里,她在世为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群青年嫌弃成了这个样子?

她现在布局刚刚展开,还不想与郑家为敌,可对方偏偏讹上了她?

黎清欢高声笑了出来:“我是从乡下来的,见识浅薄,焉能配得上郑世子?我谢媛宁可嫁给一头猪,也断然不会高攀你们郑家的门楣!诸位还请放心,你们风华绝代,天才地宝,天地间大概只有仙女才能配得上你们!”

黎清欢此话一处,四周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处处抬举,处处嘲讽,郑家人大概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调侃。

黎清欢说罢朝着马车方向走去。

“站住!”郑二爷突然抢上一步,抬起手朝着黎清欢的肩头抓了过来。

第30章 世子爷,赌一局 郑二爷是兄弟几个里脾气最暴躁的一个,今早大哥的婚约没想到非但没退了,还被眼前这个女人羞辱。

眼看着这个女人出言不逊,他的暴脾气顿时忍不了了,抬起手朝着黎清欢的肩头抓了过来。

“二弟!”变故突起,连郑泊然都来不及阻止自己弟弟胡闹。

他好歹还要脸,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事儿好做不好听。

郑泊然抵呼一声,抢上一步去拉拽郑凛,却不想自己弟弟咚的一声,直直倒在地上。

他浑身僵硬,全身都动不了了,只有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来回转,满眼的惊恐。

“二哥!”

“二哥!”

郑家三爷和四爷纷纷抢上一步,将硬的橡根棍的郑凛从地上扶着立了起来。

“妖女!你……”郑三郑宏惊怒的看向黎清欢。

就那么短短的一瞬,也不晓得谢家这个邪门儿的乡巴佬用了什么法子,竟是直接将他们二哥变成了这个样子?

郑凛此时虽然身体僵硬,可意识还很清楚,眼神死死盯着黎清欢,想骂人连嘴也张不开,一激动哈喇子直接流了出来,样子滑稽至极。

郑泊然腰间的赤霄剑瞬间出鞘直接抵在了黎清欢的脖子上,剑气锋利甚至都划破了黎清欢白嫩的肌肤。

“主子!”阿蛮惊呼,刚要扑过去不想郑泊然手间的石子儿弹出,直接打在阿蛮的穴道上,阿蛮噗通一声跌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解药!”郑泊然死死盯着黎清欢,剑锋抵着黎清欢的脖子。

黎清欢只觉得眼前男子身上的煞气陡然而至,让她觉得脊背发寒。

此人看起来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一旦露出锋芒,令人心头发颤。

呵!不愧是郑家未来的家主!战场上真正杀出来的悍将!

可她黎清欢是烈火焚身,死过一次的人,她怕什么?

“郑将军,比一局,如何?”

郑泊然顿时愣在了那里,死在他赤霄剑下的鬼魂成千上万,便是武将出身此番被他的长剑架在脖子上都有些受不了,没想到她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竟是有如此胆识,面不改色还能和他谈笑风生。

郑泊然俊挺的眉头拧了起来,看向黎清欢的视线多了几分审视。

“比什么?”郑泊然缓缓收回了剑。

身后的郑家几兄弟,此番看向黎清欢的眼神也变了几分。

这死娘们儿有点道行。

黎清欢淡淡道:“射箭!”

黎清欢的话音刚落,四周顿时传来一阵议论声和嘲笑声。

“谢家大小姐是不是疯了?”

“郑将军不光剑术厉害,射箭能开三百石大弓,曾经将北戎头目一剑穿心,于万人中取敌酋首级!”

“这个女人要和郑将军比射箭?简直是自取其辱!”

“怕是这个女人连弓都拉不开吧?”

郑泊然眉头狠狠蹙了起来。

“换一个!”郑泊然声音冷冽,“换一个局对赌,我不占女人便宜!”

“这个女人找死!”

悦来酒楼最东面的华丽包厢里,此时坐满了人,刚说完要紧事,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站在窗户边的萧九思。

萧九思今天换了一件寻常云色锦袍,头发散在肩头,整个人自带着一股风流韵味。

此时他顾不上屋子里的心腹,却被外面的精彩场面吸引了视线。

其他人也大着胆子走到了窗户边,顿时惊呼了出来。

“这不是谢家大小姐,怎么和郑家世子爷杠上了?”

那人说罢被身边的人扯了扯衣袖,顿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他忙闭嘴,小心翼翼看向站着的萧九思。

萧九思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视线沉冷,低声呢喃道:“小畜生,这般不听话,你娘知道吗?真想将你的腿打断……”

一边的青山低声道:“王爷,要不要下去……”

“先看看!”萧九思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抽住了,竟是觉得这个女人说不定会赢?

他心头咯噔一下,上一个让他这般盲目相信的女人,早已经被挖心焚尸了。

可他就是觉得这个女人会赢。

黎清欢定定看着对面的郑泊然冷笑道:“郑世子是怕输了我吗?”

黎清欢的话音刚落,四周的人更是低声笑了出来。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自信了,自信的有些疯了吧?

郑将军都答应她,让换一个比试,她竟是抓着这个不放手。

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郑泊然的耐心几乎被她磨没了,冷冷道:“好!如你所愿!”

“来人!拿弓箭来!小一点的!”

郑泊然是个君子,到底还是觉得比射箭有些欺负眼前这个女人。

黎清欢也承了他的这个情,点了点头。

悦来客栈在这郊外办的很是热闹,很多的宾客来此赏美景,吃饭,游玩。

故而也有些武将喜欢酒后比划比划,日常的兵器也会准备一些。

当下酒楼的小二便将靶子还有弓箭送了过来。

毕竟要照顾黎清欢,弓箭稍稍轻了许多。

越是这样对于郑泊然来说几乎就是小儿科,丝毫不在话下。

黎清欢将弓箭握在了手中,笑看着郑泊然。

“三局两胜,如何?”

郑泊然点了点头:“可以!”

对面的靶子已经立了起来,郑泊然抬起弓箭根本都没有怎么瞄准。

刷刷刷!连射三箭!

每一箭都击中靶心!

“好!好箭法!”

四周一片叫好声。

郑泊然却没有丝毫的得意,这些都是他平常练出来的。

他转过头看向黎清欢,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个动作稍许有些挑衅和轻蔑。

黎清欢丝毫不在意四周围观人群的表情,缓缓拉开了弓。

她眯着眼看向了对面的靶心,感觉又回到了之前陪着萧衍上战场的场景。

人人都知道她一只传音螺名动天下,殊不知为了帮萧衍,她练就的好箭法。

黎清欢缓缓闭上了眼,箭头划破了空气,鸣叫着,朝着对面射了过去。

箭头没有击中靶心,朝着靶子的上方射了过去。

“哈哈哈哈……”

“果然是沽名钓誉,虚张声势!”

“笑死人了……”

“哈哈哈嗝……”

突然所有人的笑声凝滞了,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靶子。

第31章 赌命 黎清欢之前射出去的箭头,竟是将吊着箭靶的绳索割断,箭靶直接落在了地面上,滚出去很远一截儿。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随后发出了惊呼声。

“天哪!这个乡下来的女子居然会射箭?”

“而且明显比郑小将军的箭法更高超一些!”

“毕竟射断那根细绳比射中靶心难度要大得多啊!”

郑家的几位小爷,脸色具是变了几分,没想到今天大哥还真的遇到对手了。

郑泊然死死盯着黎清欢,眼底再没有之前的轻蔑之色。

他表情郑重了几分,抬起手:“第二局!”

一边的郑三郑宏忙将弓箭再一次放在了大哥的手中,这一次的弓箭分量加了。

郑泊然开始正视自己的对手了。

黎清欢还是之前用的那一张轻便的弓箭,弓箭在手,表情从容,看向郑泊然淡淡笑道:“第二局,将苹果绑在树上,苹果被射下为准!”

郑泊然薄唇轻启缓缓道:“换铜钱!”

这下子四周围观的人更是多了,射下铜钱可比射下苹果的难度增大了几分。

郑家四爷笑道:“谢大小姐此时放弃还来得及。毕竟刚才谢大小姐的箭法确实令人惊艳!”

黎清欢唇角微翘,勾起一抹嘲讽缓缓道:“无妨!铜钱就铜钱!”

四周围观百姓顿时议论声更大了几分。

“这谢家大小姐还真的要同郑将军比射箭啊!”

“这一次怕是她会输,毕竟射铜钱靠得是眼力劲儿,一个内宅女子哪里有这样的能耐?根本比不上战场上历炼出来的大将军!”

“先瞧瞧,结果还为未可知,这谢家大小姐如此一看也是个人物。”

郑泊然搭箭拉弓,根本没有丝毫的凝滞,整个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一样,一气呵成。

他射出去的箭头竟是直接被郑泊然的内力,凌空破开两截,一截割断了绑着铜钱的细绳,另一截儿却直直穿过铜钱的钱孔,直接又将几乎掉落的铜钱钉在了树干上。

“好!好箭法!”

四周顿时爆出欢呼声和鼓掌声。

“好精妙的箭法,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太厉害了!厉害!”

这么远的距离将吊着铜钱的细绳子斩端就很厉害了。

此时郑家世子爷不光能将铜钱射下来,同时还能钉在了更后面的树干上,简直是出神入化。

郑泊然定定看向了黎清欢缓缓道:“将我二弟的解药交出来,你我今天的事情,我不再追究。”

黎清欢却没有理会郑泊然,缓缓拉开了弓。

“阿蛮!”

黎清欢喊了一声阿蛮,随后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伴随箭羽划破空气的锐鸣声,利箭直接割断了绑着铜钱的绳子。

铜钱掉下去的那一瞬间,阿蛮嘴边的哨声骤响,突然一只翠鸟似乎受了什么蛊惑竟是直接飞掠而过,叼住了坠落下来的铜钱,展翅起飞。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黎清欢开弓第二箭射了出去。

直接抵着铜钱,死死钉在了更高的树干上。

翠鸟似乎受了惊,忙飞向了远空。

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惊呆了。

即便是包厢窗户边站着的萧九思,也是脸色剧变,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下面身姿挺拔的谢家大小姐。

萧九思死死盯着她,眸色间早已经是惊涛骇浪。

那一抹挺直的娇俏身影与他脑海中举着传音螺,击退外敌的女子,真切的重合在一起。

“难道她真的回来了吗?不,绝不可能。”

郑泊然整个人都看呆了,明眼人一看这个女人的箭法更胜他一筹,他没有再比下去的必要。

可这个女人对他的二弟下毒,这事儿怕是不好解决。

郑泊然深吸了一口气:“谢大小姐,我……”

黎清欢抬眸看向了郑泊然,淡淡笑道:“之前说好的三局两胜,这第三局还是继续吧,若是第三局你能赢,我就给你二弟解药。”

本来黎清欢已经赢了两局,第三局大可不必进行下去,此番她这般说倒像是让了一步。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郑家是军功世家,家族里的男儿哪一个不是铁骨铮铮,何时轮到需一个女人让?

“大哥!”郑四爷不禁低呼了一声。

此时郑文他们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谢家大小姐是这么个难缠的刺儿头,当初也不该出言不逊。

郑泊然定定看着黎清欢,发现这个女人眼底的挑衅。

他第一次露出了认真审视的表情,随后笑道:“谢大小姐请!”

黎清欢唇角勾起一抹明艳的笑容,那个笑容有些刺了郑泊然的眼。

黎清欢请一个小二端来苹果,拿起其中的一个放在自己的头顶上,缓缓走出几十步远,随后站定。

她看向了郑泊然笑道:“郑将军,最后一局我们玩儿个刺激的。”

四周围观百姓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声。

大家也就是言语上闹了点矛盾,何至于这样生死相搏?

站在窗户边的萧九思缓缓取下了自己的墨玉扳指,死死捏在修长的指间。

他脸上的表情终于冷了下来,扳指对准了郑泊然和黎清欢的方向。

一边的青山也是诧异莫名:“谢家大小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委实厉害。”

萧九思冷冷笑道:“这个女人……纯属找死!”

郑泊然也没想到黎清欢居然最后和他搏命?

但凡箭头偏了一点,必然是血溅当场。

郑泊然冷冷道:“谢家大小姐,何至于此?”

黎清欢笑了出来:“将军怕了?”

郑泊然一愣,眼神缓缓眯了起来。

他是武将出生将荣耀和名誉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郑泊然笑了出来,拿起了一边的弓箭,拉弓瞄准。

他的箭法特别精准,箭羽直接穿透了黎清欢头顶的苹果。

窗户边站着的萧九思,暗自松了口气,缓缓将扳指重新戴回拇指上。

郑泊然笑了笑,拿起了苹果也走出了几十步远,随即将苹果放在了头顶上。

这一次围观百姓再也没有人敢说什么,眼前的一幕看得简直是紧张死了。

郑家几兄弟脸色都变了,虽然黎清欢这这个女人箭法不错,应该不会射杀他们大哥。

毕竟大哥死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三哥,”郑文声音发抖,“这个女人不会真的射不准吧?”

郑三爷死死盯着黎清欢:“应该不会,这个女人瞧着还算靠谱,等等,她要干什么?”

郑三突然惊呼了一声。

不远处的黎清欢却接过丫鬟阿蛮递过来的绢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手中的弓箭举了起来。

第32章 我可谢谢你啊 大胆!放下弓箭!”郑三爷腰间的配剑出鞘,直接抵在了黎清欢的脖子上。

黎清欢却没有丝毫的惧怕,将蒙着眼睛的绢布摘了下来,定定看向对面站着的郑泊然。

郑泊然眼眸缓缓眯了起来,他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要蒙着眼睛射他头顶上的苹果。

黎清欢今天本不想和郑家人弄到这一步,可这一次郑家退婚倒也罢了,没想到竟是羞辱到了她的头上。

她黎清欢不惹事,也不怕事。

况且谢煜打得什么主意,她不是不知道。

谢煜无非就是想通过和郑家的联姻,壮大谢家的声势。

之前谢煜有黎家人保驾护航,黎家被覆灭后,他除了得到一些虚名之外,并没有什么实惠到手。

唯一的实惠就是萧衍默许他吞并了黎家大小姐在京都的几处产业罢了。

其余的明的,暗的好处都被萧衍拿走了。

今天黎清欢索性借助这个机会彻底得罪了郑家,到时候郑家和谢家的联姻便会破灭,她也不用替谢婉柔嫁入郑家。

她重生一次,是要送他们统统下地狱的,而不是嫁人。

黎清欢定定看着郑泊然:“郑将军,若是你害怕,这一局我们就不比了,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早早歇了吧!”

郑家几兄弟焉能放她走,郑二爷此时还像块儿石头一样在这里杵着呢。

今天的解药必须拿到手,郑文眸色一闪凑到三哥郑宏的耳边。

“不如将这个贱人绑起来,动用私刑,到时候也能得到解药。”

黎清欢似是听到了郑家兄弟的密谋,冷冷笑了出来:“怎么?你们有更好的办法解决此事?便是将我绑起来,逼我交出解药,听着也未尝不可。”

黎清欢顿了顿话头冷笑道:“诸位朋友做个见证,这些日子我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们帮我去谢家说一声,让他们去郑家找我的尸身便是。”

“你……”郑三爷顿时说不出话来。

郑四爷脸色铁青,暗道这个女人当真是油盐不进的狠辣角色。

眼见着四周百姓瞧着郑家都多了几分鄙夷之色,郑泊然冷冷道:“你们退后!”

郑家兄弟此番也是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只得硬着头皮退后。

郑泊然死死盯着黎清欢一字一顿道:“愿赌服输,本将陪你玩儿到底。”

黎清欢笑了一声,再一次用绢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身姿挺直站在那里,倒像是塞外的胡杨一样,晕染着几分风骨。

对面的郑泊然脸上的表情如常,宛若看淡了一切生死。

窗户边站着的萧九思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这一次黎清欢若是失手,便是灭顶之灾。

虽然他和郑家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可大家都是武将。

现在多事之秋,边境不稳,若是被北戎钻了空子,袭击中原,到头来苦的还是百姓。

故而郑泊然这样的悍将不能死!

萧九思一阵阵头疼,当初借助他的势将谢媛这个丫头带回京都,没曾想这个小丫头处处有惊喜啊!

青山低声道:“王爷,要不小的下去?”

“先等等!”萧九思潋滟的凤眸缓缓眯了起来,“如今若是露头便会被皇上的人发现端倪,到时候我等今日密谋的事怕是会暴露。”

萧九思凝神看向拉弓的娇俏身影,低声呢喃道:“小丫头,看你的应对了。”

悦来客栈生意很好,一向热闹非凡,不想今日四周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了场子里的黎清欢和郑泊然。

黎清欢缓缓搭箭拉弓,她的眼睛被蒙得严严实实,却微微仰起头听着四周的声音。

箭法的最高境界便是听声辨位,此番没有一个人能完全有这个本事。

她想试一试。

黎清欢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箭羽直直射了出去。

啊!

四周突然传来尖锐的惊呼声。

那箭头并没有射中郑泊然头上的苹果,却是直接朝着他的脖子射了过去。

四周围观的人已经完全吓傻了,郑泊然却丝毫不动,眼睁睁看着箭羽朝着他飞射而来。

“大哥!大哥!”郑家几兄弟彻底乱了阵脚,郑泊然却岿然不动。

箭羽最终擦着郑泊然的脖子而过,钉在了他耳后的夏蝉上,蝉鸣声戛然而止。

冲过来的郑家兄弟两,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郑泊然将头上的苹果拿下丢到了一边,转身将被箭钉死的夏蝉取了下来,缓缓走到了黎清欢面前。

黎清欢取下蒙着眼的绢布,看向了走到她面前的郑泊然。

郑泊然将手中夏蝉送到黎清欢的面前,冷冷看着她道:“好箭法!”

黎清欢笑着福了福:“多谢郑将军夸赞,不敢当。”

郑泊然咬着牙道:“本将愿赌服输。”

他说罢转身便走。

“郑将军!”黎清欢现在对郑家人还是有些忌惮的,过早撕破脸也不好看,对她不利。

郑泊然别过脸,黎清欢让阿蛮提了一只药箱送到郑泊然的面前。

“郑将军,里面的药可以给郑二爷服下,七天后身体便能完全活动了。”

黎清欢顿了顿话头道:“还有些疗伤的药,郑将军自用。”

郑泊然眸色微微一闪,抬起手摸向了颈项,才发现脖子上被刚才的箭羽划破了一道微小的口子。

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子所伤。

郑泊然咬着牙笑道:“多谢大小姐,告辞!”

阿蛮看着郑家的人离开后,这才松了口气。

“主子?”阿蛮被刚才那场面吓坏了的,得亏主子临危不惧,而且还能让那些嚼舌根子的人,以后都闭嘴。

黎清欢瞧着天色已经晚了,带着阿蛮上了马车。

马车并没有回谢家,而是直接去了西边桃花林的更深处。

这一片地方虽然越走越偏僻,可风景却很美。

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山间的小庄子外,阿蛮扶着黎清欢下来,结清了费用让马车车夫将马车还给租车行。

庄子看起来不起眼,外面却种了很多奇奇怪怪,高矮不一的花树。

一步一景,美虽然美,但是容易迷路。

黎清欢一步步走进了院子,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蒙着黑袍的少年。

第33章 你替他死 少年高挺消瘦,身体裹进一件通体乌黑的长袍里,几缕散着暗紫色光泽的发梢钻出了兜帽,带着几分邪气。

那张脸令人第一眼就过目难忘,棱角分明的脸颊,精致绝伦的五官,淡色的唇。

唇角微微吊着,尤其那双淡紫色眼眸,宛若这人世间最珍贵的宝石,渗着丝丝的冷芒。

整个人的气质也很冷,甚至有些忧郁,黎清欢从未看见过他笑。

“明赫,”黎清欢站定了脚步,看向了南疆少年明赫那张冷脸,比之前更冷了。

到现在黎清欢都对他有愧疚,他从小被黎家的长辈养大,后来养在三阿公身边。

这一次萧衍对黎家全族举起屠刀,黎家被灭了满门。

只有四位族老带着明赫去十万大山寻找新的蛊虫,这才幸免于难。

明赫冷冷看着黎清欢:“合欢花给你拿来了,三阿公说这一次你回京报仇,万分凶险,我就留在京都不必回南疆了。”

黎清欢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接过合欢花:“我想让你帮我炼制贞洁蛊,准备下在萧衍的身上。”

一听萧衍两个字,明赫终于脸上有了几分活气。

他定定看着黎清欢道:“舍的?”

黎清欢一愣,随后郑重的看向明赫:“我与萧衍不死不休!”

明赫终于表情缓和了几分,将另一只小盒子拿了出来,打开盒子是一只玉瓶。

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空瓶子呢,里面流淌着透明的药水。

明赫将东西交给黎清欢:“一年!”

“什么意思?”黎清欢抬眸看着他。

明赫道:“一年后,我要看到萧衍的人头挂在黎家的祖坟上,我要用他的头做法器,如果你做不到,你替他受死!”

别的人说这个话,黎清欢只当是开玩笑,可这个人不像说笑。

黎清欢接过明赫的瓶子,没想到他行动如此迅速,从她写信要找合欢花的时候,他就猜到自己想干什么,直接给他炼制成蛊。

黎清欢收好瓶子冲明赫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院子。

身后的阿蛮叹了口气,黎家只剩下了这么几个活人了,若是再离心离德就不好了。

她刚要跟着主子离开,被身后的明赫喊住了去路。

阿蛮忙转身疾步走到了明赫面前:“明赫哥哥?”

明赫拿了一只药包交给阿蛮:“给你主子的,生血丸。”

阿蛮顿时眼底一亮,明赫哥哥还是知道心疼主子的。

上了回城的马车,阿蛮将药包交给了黎清欢。

“主子,这是明赫哥哥给主子的生血丸。”

黎清欢微微一愣,接过了药包,打开瓶子看去。

每一颗生血丸都是上品,明赫炼制丹药的能力远远高过她。

她脸上的神情终于舒缓了不少,眼神却渐渐冷沉了几分。

她摩挲着手中装药丸的玉瓶,低声呢喃道:“明赫,你放心,之前痴迷萧衍的那个黎清欢已经死了,我一定会给族人报仇雪恨!”

黎清欢回到谢府,刚走进了正门便被陈姨娘身边的张嬷嬷堵住了去路。

张嬷嬷此番看向黎清欢的神情多了几分警惕和敬畏。

一个传音螺便毁了二小姐的好姻缘,这个女人当真是好本事。

张嬷嬷客客气气冲黎清欢福了福:“大小姐回来了,侯爷请您过去一趟。”

黎清欢看向了张嬷嬷,心头微微一顿,看来陈姨娘这是被放出来了。

到底是谢煜的心头好,多的是手段让谢煜低头。

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歌舞伎,能让狡诈的谢煜心心念念在她一人身上,甚至还能为了她逼死了她的娘亲黎氏,这份儿心性和手段当真了得。

黎清欢已经查出了些蛛丝马迹,自己的生母黎夫人喜欢喝茶,谢煜送了一只茶壶给她。

那只茶壶娘亲很喜欢,单是一只茶壶倒也无所谓,可紫藤茶壶配着娘亲最爱喝的花茶,长久以来便是剧毒。

彼时她对这个义父很是信赖,哪里想到陪在自己身边谆谆诱导,细心教养的父亲竟是个衣冠禽兽。

黎清欢明白自己光这招还不能彻底弄死陈姨娘,不过之前传音螺的事情也仅仅是一碟开胃小菜罢了,以后的菜品慢慢品尝。

黎清欢淡淡应了一声,跟着张嬷嬷去了前厅。

刚迈步走进前厅,迎面便是谢煜的呵斥声。

“孽女!你还知道回来?”

黎清欢一愣神,躬身冲谢煜福了福笑道:“父亲,谢府是女儿的家,女儿怎么可能不回来?”

谢煜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黎清欢,总觉得这个丫头认祖归宗后就是为了气死他的。

他冷冷看着黎清欢:“你瞧瞧你今天干了什么好事?那郑家是军功世家,大启最不能得罪的家族,你今天得罪了一个遍?”

黎清欢顿时明白了过来,今天她和郑泊然比射箭的事情估计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

黎清欢看着谢煜道:“父亲,是郑家人挑衅在先,女儿迫不得已才出手教训的。”

“谢家虽然不如郑家的门楣高,可父亲也是大启的宁远侯,却被无故退亲,这倒也罢了。”

黎清欢顿了顿话头道:“可他们不该羞辱父亲您,作为女儿自然要出手教训,这关乎父亲的脸面,女儿纵然是被父亲指责也要护着父亲的脸面的。”

黎清欢一番言辞下来,谢煜脸上的表情倒是缓和了几分。

一边坐着的陈姨娘顿时眸色阴沉,再这么下去柔儿的地位怕是要被眼前这个贱人完全取代了。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

当务之急还得先治好女儿脸上的毒疮,等女儿恢复了容貌,自然会勾得郑世子的欢心。

到时候谁嫁给郑世子,都为未可知呢!

咱们走着瞧!

陈姨娘款款起身走向了黎清欢,轻轻捏着黎清欢的手,还未说话倒是红了眼眶。

“媛儿,之前是姨娘不好,错怪了你,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儿来,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得太难看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黎清欢也笑着反握住了陈姨娘的手:“姨娘说哪里话,这么说都生分了,媛儿今天回来有些累,还没有准备好。”

黎清欢顿了顿话头笑道:“今天我出去寻到了治疗妹妹脸上毒疮的药,明天便为妹妹诊治疗毒。“

黎清欢话音刚落,陈姨娘倒是愣在那里,怎么还主动提出要帮她女儿疗毒。

谢煜如今也不敢让黎清欢胡来,生怕刺激到了她。

当下谢煜又说了几句,让黎清欢回去歇着,明早开始为谢家二小姐疗毒。

黎清欢转身带着阿蛮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刚走进暖阁脚下的步子顿在了那里,不可思议的看向她床榻上躺着的男人。

第34章 故交是男是女? 黎清欢看着躺在她床榻上的萧九思,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总感觉萧九思进出她的闺阁,宛如进入无人之境。

黎清欢也是拿他没有丝毫的办法,此人武功高强,轻功了得,便是大内宫廷都来去自如何况一个小小的谢府。

黎清欢深吸了一口气,让阿蛮先出去,随即走到了萧九思的面前福了福。

“王爷?这么晚了,您来此做什么?”

萧九思此番躺在黎清欢的床榻上,抬起手翻看着她的藏书。

他身上的酒气太浓,黎清欢眉头紧蹙。

对于黎清欢的问题,他避而不谈,反而挑着眉看向黎清欢:“一个乡下姑娘,研究的居然是兵法权谋?”

黎清欢脸色瞬间变了几分,忙抢上一步将萧九思手里的书册拿了下来。

这些书她都藏起来了,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拿出来读一读。

没想到萧九思居然搜她的箱子,之前是在他夜王府倒也罢了,如今竟是搜到谢家来了。

眼看着黎清欢的脸色不愉,萧九思轻声笑了笑,转身下了床榻,一把扯住黎清欢的手腕走到了窗户前。

“王爷,你做什么?”黎清欢惊呼了出来,这里可是谢府。

黎清欢的话对于萧九思来说根本就是充耳不闻,他抓着她的手攀着窗户便是跃了出去。

黎清欢被萧九思宽大的手掌护着腰肢,翻身上了花墙,直接顺着花墙翻到了外面,正好落在了一匹马上。

正是萧九思爱极了的战马赤炎,很通灵性,萧九思一个口哨便飞奔而来。

黎清欢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把戏,可自己打又打不过他,算计他此时依着她的身份也无存下手。

黎清欢被萧九思载着一直到了御河边的一处密林前。

茂密的林子一眼望不到头,萧九思带着黎清欢直接走进了密林里。

到现在黎清欢都是懵的,不知道这厮到底要干什么。

黎清欢被萧九思连拖带拽一直顺着小径朝前走去,走出密林后顿时眼前豁然开朗。

居然是一个演武场,月色笼罩着这一片平整的草地。

草地上设着各种兵器架子,刀枪剑戟样样都有,甚至还有练习骑射的跑马场和弓箭以及靶子。

萧九思终于松开了黎清欢,却指着面前的弓箭道:“拿起来。”

黎清欢的脾气忍不住了:“王爷,您晓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子时了已经!您带我来这荒郊野外便是为了和我比射箭?”

萧九思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戏谑捉弄之意,反而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定定看着黎清欢道:“你射箭给本王看!”

黎清欢顿时懵了,萧九思把她带过来,居然是看她表演射箭的。

黎清欢从未见到如此刁钻古怪的要求。

她心头瞬间有些恼怒,这个人将自己当成什么了,是他随叫随到的玩物吗?

萧九思今天身上染了浓浓的酒气,显然是喝多了。

喝醉了的萧九思看起来更显出几分邪魅风流。

他踉跄着弯腰拿起了弓箭,塞进了黎清欢的手中:“射箭给本王看。”

“射你个头!”黎清欢此时骂人的心思都有了。

可她现在还真的不敢同萧九思翻脸,况且之前萧九思帮了她那么多的忙,黎清欢也觉得翻脸确实有些无情。

黎清欢深吸一口气,接过弓箭,可到底心头意难平。

想想她也曾经是大启的皇后,是大启最尊贵的圣女,此时被一个酒醉鬼玩弄在鼓掌之间。

黎清欢缓缓拉开弓,却迟迟不射,脸色阴沉。

不远处的青山看着直摇头,今天是黎皇后死后第一百天,按他们大启的说法,人死后百日也要烧纸纪念,才能让天上的亡魂安息。

可那位女子死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便是死还被人冠上了乱臣贼子的骂名。

即便人们想要祭奠她,都不敢。

她那么的明艳,天下无双,死后却成了所有人的禁忌和避讳。

唯独王爷拿着酒在河边烧了那么多的纸钱,疯疯癫癫说了一番胡话,今日放心头血的时候,要比以往还多放了一倍的量不止。

此番王爷是真的醉了,青山看向黎清欢的表情略微有些愧疚,忙低声道:“我家主子今晚祭奠故人可能喝多了有些失态,麻烦谢大小姐帮帮忙,顺着他的意思罢了。”

黎清欢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那个让萧九思心心念念的女人,难道那个女人死了吗?

不然为何会这般缱绻伤痛?

她忙低声问道:“王爷亡故的朋友,是男是女?”

黎清欢话音刚落,青山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面前的女子。

这两人今晚当真都是傻子。

现如今不该是先劝劝喝醉了的王爷不要发酒疯,不想谢家大小姐竟然真的打探起王爷身边的女人来。

青山低声道:“是位女子,一位很好很好的女子。”

黎清欢不知为何空荡的心口更空荡了,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又坍塌了一遍,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黎清欢暗自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

萧九思素来风流,京都的红颜知己数不胜数。

甚至还在怡红院数次出入,哪里是个什么好东西?

自己怎么会因为萧九思有个念念不忘的情人,居然还生气了?

黎清欢吓了一跳,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青山从怀中摸出一沓银票,塞到了黎清欢的手中低声道:“谢大小姐,你就帮帮忙,帮帮忙吧,这些银子都是你的,你今晚就哄哄我家主子,哄一哄就成。”

黎清欢咬了咬牙,银票又往怀里塞了塞。

如今她正是招兵买马,准备和萧衍彻底翻盘,最缺的是人脉和银子。

既然萧九思大把给银子,她又何乐而不为?

可黎清欢拉开弓箭多多少少有些赌气,将弓箭狠狠打开,便朝着对面的靶子射去。

这一次黎清欢是规规矩矩,一次次射中靶心,箭羽划过夜空,划出一个个危险的弧度。

萧九思踉跄着躺倒在地,睡在草地上看着那个射箭的女子。

突然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战场上黎皇后,一箭射中敌人的旗杆,那般的英姿飒爽,风姿卓然。

想到这里,他心头微微一痛,眼角渗出泪来。

突然黎清欢手中的弓箭,登时转向了他,箭羽朝着他的脑袋飞了过来。

第35章 王爷爱的女子是谁? 黎清欢手中弓箭转向,朝着萧九思的脑门儿射了过来。

眼见着便扎进萧九思的面门,萧九思竟是头都没有偏一下,只是定定看着黎清欢。

黎清欢倒是惊了一跳,嘴巴里的喊声硬生生憋在了喉咙里。

“小心!”青山手中的匕首飞了过去。

当的一声!

匕首与箭羽的碰撞声袭来,箭头擦破了萧九思俊朗白皙的侧脸,划出一条淡淡的血痕。

他歪着头傻傻冲黎清欢笑着,眼底竟是有些稀碎的绝望感。

黎清欢整个人呆在了那里,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知道他能躲得过的,为何不躲,这是为了个女人一心求死吗?

青山脸色都吓白了,冷冷看着黎清欢道:“谢大小姐,有些玩笑开过火了就不好笑了!”

青山疾步走到了靠着树坐在那里的萧九思面前:“王爷?”

萧九思方才那一瞬,竟是有种超脱的轻松感。

他突然仰起头大笑了起来,眼尾发红。

随即低声呢喃道:“之前她也是这般恨我,若是早早死在她手里,也算是圆满了。”

“可我如今竟是连死都不敢死的,你说可不可怜?”

“那个小混蛋便是死了都不能让人心安!你说她凭什么?凭什么?”

青山命人将醉话连篇的萧九思送了回去,他亲自带人送黎清欢回谢府。

马车里黎清欢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喜欢的人死了?那个女子是谁?”

青山心头憋着火儿,总不能说自家王爷觊觎侄子媳妇儿,关键人家到死都不知道他的那点糟烂心思。

他自己倒是将自己磋磨得够呛,一个字——贱!

“无可奉告!”青山赌气道。

黎清欢闭了嘴,微微垂着眼眸里渗出些许苦涩。

她没有心的,她自己怎么就忘了呢!何苦在乎别人的喜欢和不喜欢。

这一夜黎清欢睡得有些沉,第二天若不是张嬷嬷来请,倒是起不来的。

张嬷嬷心里不愉,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恭恭敬敬冲黎清欢福了福:“大小姐,姨娘和二小姐等了许久,请您过去呢。”

黎清欢慢条斯理起床,梳妆打扮,还涂抹了口脂。

张嬷嬷心里发急,心头暗道你倒是快一些啊,那边还等着疗毒呢。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陈姨娘亲自过来请,黎清欢这才打着哈欠让阿蛮拿着药箱朝锦绣阁走去。

陈姨娘死死盯着黎清欢的背影,眼神淬了毒,心底恨毒了她。

这个贱婢绝对是故意的,等她女儿脸上的伤治好后,绝对不会让她再活一天。

黎清欢带着阿蛮走进了锦绣阁,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和谢婉柔的尖叫声。

“那个贱人怎么还不来?”

“她定是也治不了我的脸,她故意的是不是?”

“她若是敢耍笑我,我便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黎清欢冷笑了一声,一把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谢婉柔顿时止住了骂声,转过身对上了黎清欢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黎清欢轻笑了一声淡淡道:“妹妹,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

陈姨娘忙讪笑着扶着黎清欢坐在了椅子上,随即嗔怪的看着谢婉柔道:“怎么和你长姐说话呢,还不快赔罪?”

谢婉柔藏在袖间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咬着牙还是陪着笑道:“姐姐,我的脸实在是太痛了,免不了脾气暴躁了些,在此和长姐赔罪了。”

黎清欢摆了摆手笑道:“无妨,只是我替妹妹疗毒的药材可不便宜,一万两吧!”

陈姨娘和谢婉柔齐刷刷变了脸,谢婉柔再也忍不住了。

“谢媛,你别太过分了!”

黎清欢冷哼了一声,起身便走。

“大小姐,”陈姨娘挡住了黎清欢的去路,虽然恨毒了的,可还是得忍着。

谢婉柔声音发颤:“谢媛一万两?什么样的药材需要一万两?你若是不治,父亲也不会放过你的。”

黎清欢轻嗤了一声,朝着门边走去,边走边吩咐阿蛮。

“阿蛮,将那药瓶捏碎了吧。”

“是!”阿蛮当真从药箱里取出药瓶,抬起手便要摔到地上去。

谢婉柔不曾想这个女人是真的敢不顾及父亲的脸面,将药摔碎了去。

如此一来倒是怕了。

阿蛮刚要动手,陈姨娘忙扑了过去,一把抱住阿蛮的胳膊。

“好了!好了!这是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陈姨娘赶紧将阿蛮手中的药瓶抢到手里,不过抢到手里也没什么意义,疗毒的只有黎清欢一人。

陈姨娘紧紧抓住药瓶,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张嬷嬷道:“张嬷嬷,去取银票来。”

张嬷嬷顿了顿神,还是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捧着一只紫檀木盒子送到了黎清欢的面前。

“大小姐,请!”张嬷嬷笑着将装满银票的盒子送到了黎清欢的面前。

黎清欢淡淡笑了出来,接过了张嬷嬷的盒子,看向了谢婉柔。

此时的谢婉柔气得脸颊扭曲,脸上的毒疮越发狰狞可怖。

“妹妹,意下如何?”

谢婉柔紧紧咬着唇,那可是她娘亲帮她攒下的嫁妆银子,此番竟是被这个贱人全部搜刮殆尽。

可现下容貌要紧,只要恢复了容貌,她定能将之前失去的通通收回来。

如今这个贱人傍着萧九思那个杀神,竟是连父亲都不放在眼里,她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妹妹脸上的毒疮还求姐姐尽力而为。”

谢婉柔终于语气缓和了下来,冲黎清欢恭恭敬敬福了福。

黎清欢微微垂下眼眸,看向了手中的盒子。

她将盒子打开,拿起了里面的银票,眉眼间不露痕迹的掠过一抹杀意。

果然她猜的没错,陈姨娘还真的吞了谢家不少银子呢。

黎清欢轻轻弹了一下银票,淡淡笑了出来。

她弯腰扶起谢婉柔笑道:“妹妹言重了,你我姐妹之间焉能用到求这个字?”

“阿蛮,拿我的药箱来,我今日亲自为二小姐施针。”

阿蛮应了一声,将药箱搬进了锦绣阁的内堂,取出箱子里的那些瓶瓶罐罐一样样整整齐齐放在案几上。

黎清欢洗手净面,让谢婉柔躺在床榻上,她捏着银针沾着瓶子里的药水刚要点在谢婉柔的脸上。

“慢着,”陈姨娘笑盈盈抬起手挡住了黎清欢施针的手。

第36章 罪魁祸首 黎清欢眉头微微一挑看向了陈姨娘:“姨娘什么意思?”

陈姨娘拍了拍手,一个中年医官忙匆匆走了进来。

这个人黎清欢见过,正是以前黎家人聘请的府医。

当年娘亲黎夫人中了谢钰下的毒,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垮了下来,此人便是黎家人培养起来的府医,专门住在黎家为府里头的主子们把脉开药。

当年此人可是四阿公跟前的徒弟,深得四阿公的喜欢。

黎家几位长老一直住在十万大山,很少出来走动,可他们的徒弟早早出来参与世俗间的事情。

这位四阿公跟前的大徒弟李全便被派到黎家做府医。

哪里想到这个混账早已经与陈姨娘和谢钰勾结在一起,要了她娘亲的命。

娘亲服下慢性毒药,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少不了这位李太医的手段。

黎清欢死死盯着眼前在太医院步步高升的李太医,好不容易忍住了杀意,看着陈姨娘冷冷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黎清欢的大名可谓传遍了整个京都,这还是李太医第一次见黎清欢。

不想刚看到黎清欢那一瞬间,顿时愣在了那里。

总觉得这个女子在哪儿见过?

此番单是瞧着黎清欢那个神态,李太医便心头多了几分警惕。

陈姨娘笑道:“阿媛,你毕竟是个小姑娘,虽然精通医术到底不比太医院里来的太医经验丰厚一些。”

“这样吧,你在一旁说,由李太医帮柔儿施针,你看如何?”

黎清欢顿时心知肚明,陈姨娘和谢婉柔绝不会完全信任她,任由她替谢婉柔治病,多不过派了个人监视她,检查她的药丸,提防着她。

黎清欢眸色微微一闪,倒是没说什么大大方方起身同李太医见礼。

“今日能得李太医指点医术,小女子万分荣幸。”

黎清欢当下让出了位置,请李太医坐在了谢婉柔的身边。

这么一来,反倒是陈姨娘等人莫名有些慌了。

这可是怎么说的?

难道黎清欢真的愿意帮她的女儿疗毒?

不管了,总之防备她就对了。

陈姨娘默许了李太医坐在女儿的旁边。

随意陈姨娘将桌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推到了李太医的面前。

“李太医,这是阿媛这丫头用到的药材,我们也一知半解,还是请李太医帮忙看看。”

李太医微微起身,接过了陈姨娘推过来的那些瓶瓶罐罐。

李太医被那瓶清澈的药水惊了一跳,光端详药水,看起来很普通,即便是放在阳光下,甚至都照射不出影子来,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给人感觉很邪气,怪怪的。

李太医将透明的瓶子抓在手中,花了好大一会儿时间这才看向身边的黎清欢:“大小姐,恕在下孤陋寡闻,这药水当真能治好二小姐脸上的毒疮吗?”

黎清欢淡淡笑道:“能不能治得了,得按我的法子将这药水敷在二小姐的脸上后再看看。”

李太医眉头皱了起来,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药水:“药水从何而来?怎么炼制而成?用了哪几味药材?”

黎清欢死死盯着李太医那张阴险的脸淡淡笑道:“无可奉告。”

“这……你?”李太医没想到谢家大小姐竟是如此狂傲的一个人。

黎清欢冷冷笑道:“大家都是学艺之人,术业有专攻,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各有各的发展。”

“这个主要是我从民间寻来的一个方子,至于用哪些药材炼成无可奉告。”

“阿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李太医若是能知道你这药材的编制方法,定能将你的方子宣告于世,能救无数的人,你这样藏着掖着,怎么能称得上是医者父母心?”

又开始道德绑架,黎清欢不禁笑了出来:“李太医的意思是,各家的医馆都要将自己的方子公开,才是悬壶济世?”

“对不住,我这个人太俗,想要方子拿白银过来换。”

“我也没有什么道德爱心,非要告诉其他医官的偏方什么。”

“说白了我还指着这房子养老呢,若是半分钱也不想出,便想要我这方子,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只要陈姨娘或者李太医,银子够了,锅我也能卖,更别说这区区一小瓶药水的配方。”

黎清欢的一番话,直接挑明了利害关系,陈姨娘脸上掠过一抹尴尬笑看着李太医。

李太医也被这瓶药水所迷惑,他用银针还有各种毒药,试了无数次,都证明这瓶药水没有毒。

就像是日常喝的像山泉水一样,根本没有毒性。

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药水,据说能治疗二小姐毒疮?

李太医脸色也有些挂不住,总觉得谢家这位大小姐倒是有些邪性。

李清欢倒是不想与他争了,拿起那瓶药水:“我好心当做驴肝肺,这药水若是要卖,不晓得要卖多少银子?”

“如今我白白拿出来治疗二小姐的毒疮,还落了一个不是,算了,这药你们爱用不用。”

黎清欢起身抓起药水瓶子便走,陈姨娘忙又起身拦下。

这一次这几个人倒是不敢再胡言乱语,毕竟现在谢媛的名气也响亮了很多。

不管是有经验的太医院院正,还是那些专治疑难杂症的大夫。

这一次太医院里的太医通通替谢家二小姐看过一遍,没有一个人能提出什么好办法。

即便是黎清欢离经叛道,仅仅是写几篇文章骂一骂,没有实质性的报复。

李太医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按照黎清欢提供的法子先用银针沾着那些药水,挑破了谢婉柔脸上的毒疮。

谢婉柔瞬间疼得尖叫了起来。

“黎清欢,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法子根本不行,好疼!好疼啊!”

黎清欢也不恼,坐在一边淡淡笑道:“怎么连这种事情也赖在我身上,让我疗毒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毒疮是李太医亲自挑破的,况且挑破肚疮才能增进新的感情,妹妹你忍着先,若是忍不住留了疤痕,那可就麻烦了。”

谢婉柔听到黎清欢的话,不得不忍住不哭,可那疼痛感有些受不了。

李太医没有想到谢婉柔居然反应这么大,难道这药水真的有问题,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用沾着药水的银针加快运针。

李太医刚拿起针下针,那谢婉柔竟是疼晕了过去。

陈姨娘死死抓住黎清欢的手,声音森冷:“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只要挑破毒疮,他这张脸就能好,可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37章 关你何事! 黎清欢冷冷笑看着面前的陈姨娘等人,抬起手点在了谢婉柔的脸上。

“陈姨娘,且看看清楚再说!”

陈姨娘愣在了那里,李太医不禁惊呼了一声。

“陈夫人,您且看。”

陈姨娘忙稳住了心神顺着李太医手指的方向看了下去。

果然毒疮被挑破后,流出了很多脓血,此番脓血流干后那些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而且神奇的是,愈合后的肌肤竟是光洁如玉,连一丝一毫的疤痕都没有留下,甚至较之前更加明艳有光泽。

“这……这……”陈姨娘眼底掠过一抹惊喜,忙一把抓住身边张嬷嬷的手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柔儿的脸有救了。”

“主子万福,主子万福啊!”张嬷嬷开心的抹着眼泪。

二小姐在京都可是响当当的才女,如今被毁了容以后还怎么嫁人,此番若是能治好简直犹如再生。

主仆两个笑得开心,一边的李太医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总觉得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

一般都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今日谢二小姐这毒疮好得也太快了吧?

仅仅是一瓶无色无味的药水,不光治好了毒疮,甚至还让这张脸变得比以前更美。

是药三分毒,这么神奇的药物怕是剧毒吧?

可之前他来了几次都治不好二小姐的毒疮,人家一瓶药水就解决了问题,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得由着陈姨娘主仆高兴一阵子。

李太医继续在黎清欢的指导下用药,那晕过去的谢婉柔竟是硬生生又疼醒了过来。

“娘,我不治了!我不治了!好疼!女儿受不了!”

谢婉柔哭喊着推开了施针的李太医,朝着暖阁的门口冲了出去。

“张嬷嬷,快拦住二小姐!”

“娘!娘!是真的疼!”谢婉柔无法形容那一种疼,近乎痛到了骨子里,她根本受不住。

陈姨娘怎么可能让她跑掉?如今郑家闹着要退婚,女儿若是再毁了容,以后如何在闺女圈子里立足?

“柔儿,娘也是为了你好!”陈姨娘狠下了心,让两个粗使婆子狠狠按住了谢婉柔直接拖进了暖阁里。

黎清欢看着眼前乱糟糟一切顿时笑了出来,轻轻摇着团扇笑道:“李太医,若是想让她的脸恢复如初,变得更美,需得下针更深一些才行,尽量让病人清醒着挑破毒疮,那血才能流得通,好得快。”

李太医听了不禁身体打了个冷颤,这谢家大小姐是真的狠。

床榻上传来了谢婉柔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嚎声。

李太医委实被谢婉柔的哭喊声和叫骂声惹的心烦,直接命人用帕子将她的嘴堵上。

陈姨娘边哭边按着自己的女儿,脸上神情心疼万分,按着的手劲儿却没有松懈一分。

黎清欢靠在了椅背上,缓缓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底的嘲讽一晃而过。

陈姨娘也好,谢钰也罢,都疼惜的是自己的名声好处,呵!

殊不知那药水进入谢婉柔的血液里,竟是渐渐生出了宛若莬丝花的微小虫子,顺着谢婉柔脸上的伤口瞬间融了进去。

毒疮好不容易挑完,谢婉柔彻底晕了过去。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眼见着谢婉柔脸上毒疮被挑干净,黎清欢这才缓缓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大小姐,请留步,”陈姨娘走到了黎清欢面前笑道:“今日多谢大小姐了,以后妾身一定会好好报答。”

报答两个字几乎是被她咬了出来,陈姨娘方才瞧着自家姑娘的模样,心疼到了极点。

若不是眼前这个贱人祸害她的女儿,柔儿怎么可能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她自会好好报答这个贱人!

黎清欢眸色一闪淡淡笑道:“姨娘多心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咱们来日方长。”

黎清欢再不愿与这个人虚与委蛇,每和她们说一句话,她都忍得很艰难,担心忍不住会将对方杀了。

黎清欢提着裙摆刚走出了锦绣阁的大门,李太医从身后追了过来。

“谢大小姐,”李太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疾步追上黎清欢。

他陪着笑看向黎清欢,小心翼翼道:“听闻谢大小姐从小颠沛流离,幼年学从名师,不知尊师姓甚名谁,竟能造就如此名医,属下委实佩服,想要拜访……”

“关你屁事?”黎清欢打断了李太医的话。

李太医整个人愣怔在那里,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明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怎么说骂人就骂人?

“你……你……”李太医再好的性子也招架不住黎清欢这般说辞,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李太医抬起手点着黎清欢的脸,手指都微微哆嗦。

“你虽然医术高超,可没有医德,眼里若是只看到银子,如何医者父母心?”

“医德?”黎清欢不可思议抬眸定定看着李太医,唾了一口。

“呸!关你屁事!”

黎清欢大步离开锦绣阁,李太医气得微微打哆嗦。

“混账东西,不管你是何方神圣,老子一定扒了你的皮!”

黎清欢回到暖阁里,只觉得心头畅快,又困到了极致随即倒头便睡。

此后连着几天,谢府前所未有的安宁。

谢婉柔的脸好得很快,甚至因祸得福,平添了几分不一样的美艳。

只有那些性情冷静的人才发现,这谢家二小姐美是变美了,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像只妖怪一样有些妖里妖气。

谢婉柔却顾不得这些,还未等身体完全康复,便积极参加各个世家女眷们举办的赏花会,写诗会之类的。

只是之前有了些恶名在,世家贵女们到底对谢婉柔多了几分非议。

恰好这时武定侯裴家举办春日宴,邀请各个世家贵女去侯府赏花吟诗。

武定侯在大启也是个很尴尬的存在,祖上可是同郑家一样的军功世家,只是后来人丁凋零,加上子孙渐渐懦弱怕战,到头来偌大的侯府居然变成了一个空壳子。

不过裴家还在极力保护着这个空壳子的脸面,举办各种活动倒也是很热心。

今天是武定侯新娶的少夫人顾一柠第一次办春日宴,自然是小心谨慎。

给谢府的帖子发了两份儿,二小姐谢婉柔自然是要去的,不想还单独发了一份儿给黎清欢。

黎清欢捏着帖子,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

阿蛮笑道:“主子,这一次还是不去吗?”

黎清欢不喜欢贵女圈子里的交际,往往发到谢家的帖子都是谢婉柔去了。

不想她抓紧了帖子笑道:“去,怎么不去?今天有几个有趣的人一定要见一见!”

黎清欢眸色一闪,要布一张能困死萧衍的网,开局可得有些耐心才行。

第38章 宝宝吓坏了 R黎清欢选了一件天青色纱裙,腰间系了一条绣梅花纹路的锦带,衬托着她整个腰身分外的挺拔纤细。

头发梳了一个半翻髻,簪着一支脂玉簪子,簪子上的那颗东珠,还是萧九思送她的。

如今衬托着她白皙娇俏的脸,让整个人顿时端庄中带着几分明艳。

反观谢家二小姐谢婉柔,穿着一袭分外张扬的桃红色纱裙,头发带着全套的红宝石头面。

即便是腰间的香囊,都绘制了复杂的牡丹纹路,给人一看她才像是谢家的正牌大小姐,反衬黎清欢就显的有些素净了。

阿蛮瞧了一眼在众多丫鬟婆子扶持下缓缓走来的谢婉柔,不禁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她这是什么意思?您才是谢府的大小姐,她如今不管参加哪个宴会,非要压主子一个头,简直是恶心人。”

“不过主子您瞧见了没有?虽然谢婉柔那张脸恢复如初,甚至还更加白皙好看,可怎么感觉这个女人有些怪怪的。”

黎清欢淡淡笑道:“今天的宴会你跟着我,看我的手势行事。”

“武定侯虽然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没落的武定侯那也曾经是大启数一数二的世家。”

“况且武定侯曾经也被萧衍打压,萧衍甚至还夺了武定侯实质性的爵位,如今武定侯的爵位迟迟下不来,怕是皇帝对武定侯准备下手。”

黎清欢眸色微微沉了下来:“他萧衍看不上的,我便收为我用。”

阿蛮一愣,之前和主子准备复仇,她对京都世家贵族还是有了解的。

她压低了声音道:“主子,武定侯没几个成器的子孙。主子,那些人也不中用,拿什么和萧衍斗?”

黎清欢眼眸缓缓眯了起来,脑海中想起之前那个表情冷漠的少年。

正是武定侯最不受宠的裴四郎,裴四郎的生母方姨娘是个普通农户出身。

方姨娘被哥哥卖进侯府,后来不幸被裴老爷看上,宠了几天便腻了。

所幸方姨娘生了孩子,在侯府混日子。

裴老爷酒色财气,睡过的女人太多,自然对方姨娘没有太多的印象。

方姨娘后来被主母裴夫人折磨而死,整个裴府上下看不起这个人。

这个少年着实吃了不少苦,可只有黎清欢明白一个裴四郎顶十个武定侯府。

上一世萧衍刻意打压武定侯,不想让武定侯崛起。

黎清欢理解萧衍的苦心,萧衍作为皇帝还不想大启的世家大族发展的太快。

他需要用时是他的一把剑,卸甲就是他的一条狗。

那时候的黎清欢所以没有对武定侯府下手,便是心底还有良知。

黎清欢唯一庆幸的是当初没有将武定侯彻底打压下去,她需要武定侯府在军中平衡郑家的势头。

黎清欢轻轻转动手腕上的镯子,淡淡笑道,从此往后这世上但凡是萧衍反对的,都是她黎清欢重点扶持的。

主仆说话间,谢婉柔带着丫鬟缓步走到了黎清欢的面前。

谢宛柔如今一张脸已经痊愈了,而且还多了几分颜色,正是心情大好。

她在暖阁打扮,来迟了,抬头看向黎清欢时候,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谢婉柔扬起下巴咬着牙道:“你虽是我姐姐,可京都贵女圈子里的规矩是很繁复的。你一个乡下来的女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丢了脸,父亲也饶不了你。”

谢婉柔冷冷笑道:“一会儿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你且听我的。”

谢婉柔当着众多丫鬟婆子板着脸训黎清欢,谢家上下顿时愣在了那里。

谢婉柔再怎么样那也是谢家的庶女,李清欢再怎么从乡下来是谢家祭在祖谱上写清楚的嫡女。

如今谢婉柔故意这样一说,分明就是给黎清欢一个下马威。

黎清欢毫不在意,转身上了马车。

谢婉容又跺了跺脚:“谢媛,我说的话你是一句都听不进去的吗?谢家的名声重要还是你逞强好胜重要?你怎么如此不听劝?”

“若是做错了什么,以后还怎么挽回谢家的颜面,你给我从马车上来!”

“这第一辆马车,我坐着,你在后边跟着,你……喂!”

“出发,”黎清欢不理会在马车旁边唧唧歪歪的谢婉柔,且给她几天快活的时间,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黎清欢驾着马车扬长而去,差点将谢婉柔撞飞了去。

谢婉柔踉跄了几步,在丫鬟的扶持下这才站稳了脚跟,头发早已经松散了。

她死死盯着黎清欢的马车,咬着牙:“谢媛,你这个贱人,今日我定要你出丑。即便是你做了谢家的嫡长女又如何,还照样不是粗鄙不堪?”

“谢家真正需要的人还是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谢婉柔回去整理妆容,这才急匆匆乘着马车赶向了武定侯府。

谢婉柔赶到时,春日宴也才刚刚开始。

谢家地位不低,位置安排在了比较靠前的地方。

谢凌风一直在军中,很少回京都来,故而世家之间的来往,往往是谢婉柔出面。

谢婉柔急匆匆走进了举办春日宴的花厅,一眼便看到了自家长姐。

气定神闲的坐在谢家首位和四周的贵妇们居然相谈甚欢,她顿时愣在了那里。

那些贵女们平日里对她都是极尽奉承,如今突然这样对她姐姐,谢婉柔顿时心头烦恼。

这个贱人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么多人看着她。

此时黎清欢丝毫不理会谢婉柔,只是笑看着面前武定侯府的少夫人罗氏。

罗氏出生五品文官的家庭,家族地位不高,可生活还算殷实。

当初武定侯的儿子裴康,最是个纨绔子弟,又加上门第衰落。

同一个地位的贵女们是不愿意嫁入武定侯府的。

罗氏的父母贪图家族名誉,便将罗氏送入了侯府,并且还赠予了一大笔的家产。

此时黎清欢定定看是面前的罗夫人,明明十八九岁的年纪,却因为操劳过度,早已经染了几分疲惫之色。

黎清欢问道:“少夫人,是不是身体不适,我替替少夫人把把脉。”

“嫂嫂,你在哪儿?”

突然从罗氏旁边窜出来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衫的女子,竟是猛推罗氏一把。

硬生生将罗氏的脸摁在了热汤上,罗氏顿时捂着脸尖叫了起来。

那女子是罗氏的表姑子,此时,明明将自家表嫂伤得如此严重,却拍着胸脯泪眼汪汪的靠进裴夫人怀里,吓得哭出了声。

“姑母,晴宝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晴宝吓坏了。”

黎清欢饶是再世为人都瞪大了眼,这是哪儿来的奇葩?

一个十八九岁的女人,居然还左一个宝,右一个宝的称呼自己,今儿她在这宴会上到底碰到了个什么东西?

第39章 春日宴绝杀 黎清欢忙起身扶住了罗氏,刚上的热汤,一张娇俏白嫩的脸登时烫红了去。

黎清欢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忙命左右丫鬟扶着罗氏坐在了椅子上。

“阿蛮,取我的药箱来,”黎清欢心头一阵阵发寒,旁人看不懂,黎清欢离得近哪里看不清楚?

就是裴家表小姐方才故意的,如今罗氏作为新妇第一次主持春日宴,这分明就是要自家嫂子难堪。

阿蛮忙应了一声疾步走去马车去给罗氏取药,黎清欢低声道:“不必担心,我一会儿帮你医治。”

罗氏此番疼得都说不出话来,满脸的委屈不敢透露出来,感激的冲黎清欢点了点头。

罗氏这边没说什么,那边裴家表小姐江晴儿却用帕子捂着唇哭了出来:“表嫂,求求你原谅晴宝吧,晴宝不是故意的,你这般严肃让晴宝内心分外不安,晴宝求求你了。”

“罗氏,你什么态度?表妹也是无意的,你何苦摆出这般惺惺丑态,是何道理?”

突然一道清冽的男声从不远处袭来。

主办春日宴的罗氏被烫伤了脸,外间喝茶论政的外男们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为首的武定侯长公子裴康急匆匆走了过来,裴康肤白貌俊,却锦袍戴花,徒有一个空架子罢了。

此番点着罗氏高声斥责,丝毫面子也不留。

罗氏两只手紧紧抓着帕子,低垂着头,纵然被烫伤了去,夫君却帮着自己的表妹说话。

她此番眼神都有些绝望,可怜巴巴看向了自己的婆母。

裴夫人紧紧抱住江晴儿,脸色阴沉。

江晴儿自幼父母双亡,被送到裴夫人身边养着。

虽然是姑母,却疼爱有加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养。

江晴儿从小在裴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只是性子娇惯,宛若长不大的孩子。

用的是婴孩用的宝宝碗筷,便是衣服都穿的是蜀绣担心划破娇嫩的肌肤。

平日里说话更是娇嗔造作,还当自己是个小孩子,只是裴家人都宠着这个小姑子,罗氏也只能忍。

如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是遭到如此的羞辱和欺凌?

她新婚夜,江晴儿怕打雷便让她的夫君丢下她陪着自己。

她给婆母敬茶,江晴儿将滚烫的茶水浇在了她的手上,过后哭着说她贪玩儿不小心,嫂子为什么不原谅她?

就因为江晴儿一次次从中作梗,她嫁入武定侯府三个月了,都还是处子之身。

这期间种种羞辱,她为了顾全裴家和罗家的面子,只得打碎牙齿和血吞。

这些背地里的折辱,她都忍了。

今日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毁她的容貌。

此番又是那个借口,说她年纪小,不懂事,还是个宝宝。

罗氏眼眸发红,看向婆母忍不住道:“母亲,儿媳……”

“够了!”裴夫人冷声呵斥,“果真是五品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委实端不上台面!一个春日宴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罗氏顿时愣在了那里,张了张嘴竟是无存反驳。

她出身门第低,始终是一根心头刺,刺进了武定侯上位者的心头。

如今武定侯府这些人不说自己的毛病,偏生将这所有的羞辱通通加在娶进来的新妇身上。

裴夫人看到罗氏红着眼不说话,心头的鄙夷越发浓了几分,斥责的声音更是拔高了几分。

“还不快给晴儿道歉,傻站着做什么?好端端的春日宴让你搞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滚回去,莫再丢侯府的脸面!”

罗氏身体轻轻发抖,她从始到终从未做错过什么,所有的羞辱都加在了她的身上。

她身体摇摇欲坠,竟是站也站不稳。

一边的裴康瞧着自己妻子居然不回话,也不向母亲道歉,顿时火冒三丈上前一步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踹的有点重,直接踹到了罗氏的肚子上。

罗氏一个踉跄向后倒去,不想那裴康又是一脚朝着罗氏踹了过来。

“混账东西!谁让你不爱护晴宝,不尊敬婆母的?我今天打死你……啊!”

噗通一声,裴康第二脚还未踹出去,突然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踉跄着向后摔倒。

裴康本就是个混世魔王,平日里酒色财气侵蚀了身体,此番竟是连黎清欢的一巴掌都承受不住。

他连连向后退去,一个收不住整个人竟是半个身子都栽进了养锦鲤的青瓷大缸里。

黎清欢这一巴掌让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

裴康再怎么不堪也是武定侯府的嫡长子,如今被谢家刚从乡下寻亲回来的女人打成了这个样子,这说出去以后让他怎么混?

“你……你敢打我,你个小贱人!老子今儿打死你!”

裴康身为永定侯府嫡子,哪里经历过此等奇耻大辱,朝着黎清欢扑了过去。

站在近处的人看到裴康手中握着的利刃,顿时慌了神。

有些胆子小的贵妇都惊呼了出来,眼见着裴康提着刀子朝着黎清欢冲了过去,突然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

随后狠狠朝前摔了个狗吃屎。

之前还惊呼出声的贵妇们,此时更是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眼见着裴康的两条腿膝盖处具是鲜血淋漓,被凿开了两个血窟窿。

唯一不同的是一个窟窿浅,一个窟窿深。

那裴康手中的匕首顿时摔了出去,当啷一声飞出去很远。

这下子所有人都惊呆了去,是谁这么狠,竟是奔着打残裴康的意思去的。

裴夫人惊了一跳,扑到了儿子身边,顿时大哭了出来。

“哪个天杀的害我儿子?”

“快来人啊!”

瞬间武定侯府的家丁们纷纷赶了过来,将整个花厅围了起来。

这下子四周一片哗然,好端端的春日宴竟是办成了这个样子?

罗氏也惊呆了去,死死盯着地上裴康手中摔出去的匕首,下意识挡在了黎清欢的面前,一颗心却是沉到了底。

今天闹出这么大乱子,全都是因为谢家大小姐替她出头。

她心底一阵阵发寒,生出了几分和离的心思。

武定侯也走了出来,脸色阴沉,视线缓缓扫过了眼前的宾客。

“诸位,今日武定侯府举办春日宴诚邀诸位前来,便是奔着与诸位交好的心去的,可如今有人欺人太甚,我武定侯府也不会任凭欺凌,今日之事还请谢大小姐给个交代。”

武定侯说罢死死盯着黎清欢。

第40章 我们侯府没有和离 枧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端端正正站在那里的黎清欢。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刚才裴康腿上那两个血窟窿绝对不是谢大小姐弄的,可起因确实和谢家大小姐脱不开关系。

人人都看得出来罗氏这位武定侯府的少夫人,在侯府里的日子不好过。

婆母厌弃,丈夫冷漠,即便是那表小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可这毕竟是武定侯府的家事,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如今发展到这个程度,着实始料不及。

京城的那些贵女们瞧着这个罗氏是个窝囊废,被欺负到这种程度也不反抗,不想替罗氏出头的,居然是那个谢家从乡下来的土包子。

不过这只土包子倒是在人品方面没得说,是个仗义执言的。

可是一码归一码,她倒是仗义执言了,今日这个局面却不好收场。

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裴康那两条腿即便是被人治好,估计也会变成个瘸子。

一时间众人纷纷低声议论,也不敢替黎清欢出头。

也有些人将视线看向了中间站着的夜王萧九思,之前谢家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谢家的这位认亲的女儿还是萧九思带进谢家的。

并且萧九思直接替谢媛出头,当下认了这位谢家大小姐做自己的义女。

这分明就是给谢家大小姐撑腰的,如今谢家大小姐出了这么大的祸端,大家都想看看萧九思会怎么说。

萧九思这一次可不好包庇武定侯,虽然现在落魄,可那也是老牌世家。

武定侯的嫡子被打成这个样子,不管是谁都得给个说法的。

萧九思此时并不理会四周投过来的视线,反而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站着的郑世子。

郑家的几个兄弟心头早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自家大哥。

郑泊然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微微垂着眉眼,站在那里。

只是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掌心攥着一粒小石子。

方才他只来得及打出第一颗小石子,刚要打出第二颗,不想从萧九思那边与他几乎同时飞出了石头子儿,直接击中裴康的膝盖。

他也仅仅是让裴康收住去势,不会将刀扎在谢家大小姐的身上。

而萧九思的那一枚石子,那是直接奔着打断裴康的腿去的。

如今武定侯要求彻查,郑泊然微垂的眼眸,那神情有些复杂看不清楚。

郑老二一阵阵头疼:“大哥是不是疯了?怎么会想起来帮谢家那个小贱人?上一次比试箭法的时候,那贱人将大哥刺伤了,难道大哥是猪吗?记吃不记打?”

“闭嘴,怎么说大哥呢?”郑家三爷和四爷同时要郑老二闭嘴。

自家二哥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暴躁。

上一次得罪了谢家大小姐,整个身体僵硬如一根木头。

后来虽然大哥和谢家大小姐要到了解药,可走路依然蹦着走,半个月后才将身上的毒素散了去。

因为此,郑二爷在上京也落下了一个笑柄。

如今还不记着点,居然又当着大哥的面对谢家大小姐冷嘲热讽。

郑老四低头缓缓摇了摇头,唇角渗出一丝苦笑。

大哥怕是有什么问题,瞧瞧大哥看谢家大小姐的眼神就不对劲,完了,大哥算是彻底完了。

此时郑泊然将手中藏着的石子儿,悄悄弹进了一边的芭蕉林。

四周的人都没有察觉他这个细微的动作,而另一侧的萧九思也将手中的一枚棋子偷偷丢在了地上,抬起脚将棋子拧进了泥土里。

他脸上依然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容,可眼神却冷得很。

没想到谢家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居然勾搭上了郑家那头恶狼?

这个小丫头不简单,可不知为什么自己心里竟然酸酸的,有些不对劲儿。

想到此萧九思心头生出几分怒意来,他的一颗心已经全部放在了黎清欢的身上。

如今为何又会对另一个女人生出这么不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萧九思自己也控制不了,就比如有人帮谢家丫头出头,他就不高兴。

又觉得这世上要替谢大小姐出头,也只有他能做到,这事儿轮不到别人做。

此时萧九思心里闷闷的,根本听不到四周的人在说什么。

武定侯死死盯着黎清欢,咬牙切齿道:“谢家大小姐,我武定侯府与你无仇无恨,你为何要对我的儿子下毒手?”

“来人,将这个毒妇押送到大理寺,我武定侯的儿子不能白白吃这么大的亏。”

武定侯话音刚落,左右两侧的家丁朝着黎清欢走了过去。

阿蛮脸色微微发白,抢上一步护主。

另一侧的罗氏也走上前,将黎清欢护在自己的身后,她缓缓冲自己的公爹武定侯跪了下来。

“父亲,今日之事,皆是由儿媳而起。”

“父亲若是要发落就发儿媳吧,和谢家大小姐没关系,还请父亲放了谢家大小姐吧。”

武定侯死死盯着面前的罗氏咬牙道:“罗氏,你明明是我武定侯府的少夫人却帮着一个外人说话?自己的夫君被人迫害,你难道连一点维护之心都没有?你算什么武定侯府的少夫人,怕是一个妾室都比你做的好。”

罗氏唇角渗出一丝苦笑:“父亲,儿媳知错,儿媳身份地位粗鄙不堪,配不上武定侯府的门第,儿媳自请和离。”

四周又传来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一边的裴夫人冲了过来,狠狠给了罗氏一巴掌。

她手上戴着护甲,这一巴掌竟是将罗氏的脸都抓花了去。

“和离?你有什么资格说和离,你一个五品小门小户人家出来的贱人,当初我们侯府瞎了眼才与你们罗府结亲?我告诉你,想和离,你门儿都没有。”

“我们武定侯府若是不放你离开,你便是死也要死在我们侯府里。”

“是吗?我虽然是从乡下来的,可也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说法,既然今日侯爷要求我谢媛给你们一个交代,好,那我就给你们一个交代。”

黎清欢将罗氏轻轻带到自己的身后,缓缓向前一步,抬眸看向了面前面目狰狞的裴夫人和怒气冲天的武定侯。

第41章 表哥只能是我的 u黎清欢冷冷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武定侯夫妇:“罗夫人再怎么样,也是侯府少夫人,官宦家出来的女子。”

“你们身为长辈,出言不逊,满嘴谎言,所谓父慈子孝,家中长辈没有个长辈的样子,养出了一个凶残蛮横的儿子,还有一个身份不清不楚,摆不正自己地位的养女,放眼整个京都都世所罕见!”

“郑家衰微是因为你们的儿子不干正事儿,章台遛马,红袖常舞,试问军功世家出身的武定侯府除了在五城兵马司效力的裴四爷,还有人拿得动剑吗?”

“家族兴衰,不指责自家子弟,却从一个新妇身上做文章,将满府的怨气撒在了一个可怜女子的身上,是非不分,黑白不明,连寻常百姓家都要点脸面,你们武定侯府也是真的不要脸呐!”

“你……你……”武定侯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边的裴夫人更是捂着胸口,连连后退。

四周低低的议论声更大了几分。

“是啊,如今整个武定侯府再这么糟践下去,怕是要垮了。”

“是啊,是啊,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瞧着那罗氏就是个老实人,被欺负到了这种地步。”

“你们还别说,谢家小娘子倒是挺有些仗义执言的豪迈气概,这么看来裴家怕是除了裴四爷还真的没什么人了。”

“裴四爷确实优秀虽然在五城兵马司当差,可做的锦绣文章也不少,听说要抛弃武将的路子,入仕参加科考了,比那个嫡子不知道强多少倍?”

一边站着的萧九思眸色一闪,唇角勾起一抹连他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来。

这张小嘴当真是能言会道!

今日怕是这个丫头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裴四那里。

不对!

萧九思定定看向了侃侃而谈的黎清欢,他怎么觉得黎清欢有意提及裴四裴俊这个人?

她一个内宅女子,到底想干什么?

要知道裴俊也是他的拉拢目标呢。

萧衍现在仰仗的是郑家和谢家,想要平衡郑家的影响力,萧衍必然会扶持裴家,只要在裴家里安一个钉子到时候就是刺向萧衍的利刃。

偏偏他这颗钉子还未打进裴家,这个丫头先动手了,而且手法这么熟悉?

萧九思看向黎清欢的视线多了几分审视。

江晴儿忙扶住了姑母裴夫人,心头恨死了谢家来的这个瘟神。

她红了眼眶,脸上的委屈压也压不住,带着哭腔道:“不知晴宝哪里得罪你了,惹得你谢家大小姐如此针对我?”

她一副无辜娇弱的样子,倒是也能哄骗一些人。

黎清欢淡淡笑道:“没什么原因,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江晴儿眸色一闪,却撅着唇哭了出来:“晴宝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黎清欢大大方方笑道:“先别急着哭,想必表小姐已经行了及笄礼,不再是个孩子了。”

“表小姐看起来柔弱懵懂之态,心肠却最是个黑的,刚才你对你表嫂做了什么,你自己当真不知道吗?”

江晴儿眼底掠过一抹慌乱,仰起头冷冷笑道:“你一个乡下来的粗人,知道些什么?莫不是为了哗众取宠不成?可惜我还是个宝宝,什么都不懂自然被你们这些恶人欺负?明明是表嫂搞砸了春日宴,竟是将责任推卸到我的头上来?你和我表嫂难不成早就勾结,图谋不轨?”

江晴儿捂着唇扑进了裴夫人怀中:“姑母,他们合起来欺负我,还打伤表哥,一定有什么图谋,姑母快把他们这些坏人抓起来啊!”

“来人!送谢家大小姐去大理寺!”裴夫人恨的咬牙切齿。

“不要!和谢家大小姐没关系!要抓便抓我……”罗氏慌了神。

“罗夫人!”黎清欢轻轻将挡在面前的罗氏带到了一边,抬眸看向了四周的宾客。

“好,既然要抓也成,不过先给大家看样东西,到时候再抓我也罢。”

四周宾客纷纷交头接耳,看什么东西?

不晓得谢家这位大小姐又在玩儿什么幺蛾子?

黎清欢看向了罗氏和几位刚刚与他们坐在一起的贵妇,淡淡笑了出来。

“诸位夫人,方才我与诸位笑谈时,不小心将我给诸位夫人的礼物洒落了出来。”

几个贵女纷纷点头应道。

“是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好大的一盒子香粉,闻着味道还很好闻,荷香加了点薄荷。”

“是啊,大家都匀了一点,委实好闻得很,对了,谢大小姐当初说想开个香料铺子,准备再送我们几盒呢,可不要忘记了。”

四周的气氛轻松了几分。

黎清欢笑着福了福道:“今日来的仓促,只带了一盒先请诸位夫人用着,几天后我让婢女与你们再送去。”

江晴儿脸色一沉:“谢媛,你在这里鬼扯这些做什么,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吗?我倒是问你,你为何害我和表哥?”

黎清欢淡淡笑道:“江小姐,我现在不正说着吗?你若是想知道答案,答案就在这香粉里。”

“香粉?”江晴儿脸色一变,心头暗道什么香粉?

她之前远远看到表嫂和京城的贵妇们在一起言笑晏晏,心头嫉恨万分。

罗氏这个贱人凭什么?

她早就查出来罗氏不过是罗家的庶女,一个贱妾所生的女子。

是罗家听闻武定侯府屈尊降贵决定在低品级京官里挑选少夫人,故而罗家抬了罗一柠的身份变作嫡女。

可表哥在外吃喝玩乐,混世魔王的身份已经传出去了。

即便是普通京官宠女儿的人家也不愿意自家女儿受罪,罗氏恰好入了武定侯府的眼,加上带着嫁妆也算丰厚,罗家女便嫁进来了。

罗一柠的兄长们借着武定侯府的势,本来都是些小吏,也渐渐发达了起来。

凭什么啊?

江晴儿心头恨出了血,表哥只能是她一个人的,任何女人都休想染指。

黎清欢轻轻拉着罗氏冰冷发抖的手,让她转过身背对着宾客。

此番阳光一照,在罗氏淡紫色的裙衫上居然落了一层浅浅的粉,如果不细看都发现不了。

黎清欢笑道:“方才给诸位夫人看香粉的时候,不小心撒了出来,正好撒在了少夫人的背上,刚要帮少夫人扫下来,表小姐就一把将少夫人推倒。”

江晴儿暴怒:“你血口喷人!我哪里推她,我是不小心摔倒,撞到了她的身上!”

“你哪个部位撞到少夫人?”黎清欢冷冷问。

“我……我……胳膊!”江晴儿心虚。

“是吗?阿蛮,把我药箱带过来!我且看看江小姐是故意推还是不小心撞的?”

第42章 再演示一次 阿蛮将药箱打开送到黎清欢的面前:“主子!”

黎清欢在药箱里取了一只玉瓶,造型倒是有些怪异,从玉瓶里竟是能喷出一丝丝薄雾状的水雾来。

黎清欢让罗氏背对着自己,喷了一些特殊的药水在那层粉末上。

罗氏不晓得谢家大小姐在做什么,神情有些惊讶愣怔。

四周的宾客们倒是被吸引了目光,纷纷站起想看看谢家大小姐究竟在做什么。

短短时间这位谢家迎回来的女子,先是大闹谢家及笄礼,然后是与骠骑大将军比射箭,如今又掌掴了武定侯府的嫡子。

一件件,一桩桩,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京都世家女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借着夜王萧九思的势吧,这小女子的胆子越来越大。

此番罗氏背对着江晴儿,江晴儿的神情明显焦躁了起来。

黎清欢冷冷看向江晴儿:“你说你是用什么撞上你表嫂的?”

江晴儿顿时心慌了起来,改口道:“我那时不小心摔倒,哪里记得是哪个部位撞到表嫂的,姑母,晴宝好怕!”

江晴儿冲裴夫人撒娇。

这一次裴夫人无动于衷,裴夫人虽然也看不上罗氏,可不代表她不在乎武定侯府的面子。

今日的春日宴办砸了,罗氏罪该万死,武定侯府也脸面无光,她即便是想磋磨罗氏撒气也不会选这么个日子打自己的脸。

江晴儿瞧着姑母发冷发僵的脸,心底更是沉下去几分。

黎清欢扶着罗氏的肩头,让她背对着宾客们的方向。

此番药水喷在了香粉上,竟是显出了形状。

有香粉的地方呈现出了黑色,因为江晴儿推那一下,掉下去了香粉露出了紫衫的本来颜色。

如此看来瞧得是真真切切,一双小巧的手掌印很清晰的印在了罗氏的外衫上,在四周黑色的映照下看起来像一双紫色手印。

所有人顿时惊呼了一声,视线纷纷看向了江晴儿。

江晴儿连连后退:“不是我!不是我!”

黎清欢更进一步,死死盯着江晴儿:“你不是说肩头撞向了她?”

如果是用肩头撞向他的身体那在衣衫上怎么会留下手掌的印记?莫非江小姐做贼心虚,胡编乱乱造不成。”

江晴儿此时明显有些慌了,强词夺理的:“我怎么记得清?那个时候我绊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也许两只手不小心撑在了表嫂的身上,也是情有可原。”

黎清欢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阿蛮。

“阿蛮,你试一下江小姐撞向人的过程。”

“是,小姐!”

阿蛮本来活泼开朗,说话做事也向来井井有条。

她此时按照黎清欢的命令,顺着之前江晴儿摔倒的方向,又重新演示了一遍。

当初江晴儿摔倒的时候,很多人亲眼所见。

是上台阶的时候绊倒了,阿蛮也顺着那台阶绊倒摔了下来,两只手根本触及不到罗氏的衣服。

要想在罗氏背上留两只手印,除非是故意绊倒,向前紧走了两步假装摔倒,两只手才能狠狠的按在罗氏的背部,将罗氏的一张脸按在热汤上毁容。

阿蛮绊倒了一次爬起身,看向了自家小姐。

黎清欢点了点头,阿蛮又重复了三四次。

第五次的时候阿蛮笑看着黎清欢道:“主子,这样可以了吗?要不要奴婢再绊倒一次给他们瞧瞧?”

黎清欢忍着笑,冲阿蛮摆了摆手:“不必了,已经绊得很好看了。”

四周的宾客齐刷刷笑了起来。

唯独一边站着的江晴儿,根本笑不出来。

江晴儿冷哼了一声:“她是你的奴婢,自然按照你的吩咐栽赃陷害。”

黎清欢笑道:“罢了,这里有五百两银子,哪位姑娘有兴趣过来也绊倒一次给大家瞧瞧。”

其实所有人早已经心知肚明,那江晴儿绊倒的时候怕是故意的。

不管是看在那五百两银子的份上,还是觉得江晴儿这种白莲花着实可恨,倒真有不少官家女子纷纷站了起来,爽朗的笑着要赢这个银子的彩头。

裴家那边的座位上,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子也站了起来,主动走到了黎清欢的面前。

当这个女子站出来的时候,裴家那边的人倒抽了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黎清欢瞧着眼前五官长得甚为出色精致的姑娘,却瘦弱的很。

整个人走起路来都有些摇摇晃晃,甚至头发都戴着普通的银饰,显然门第家世都很普通。

在座的其他贵女起哄的意思多一些,唯独这个姑娘怕是真的需要银子。

黎清欢温婉笑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女子小心翼翼福了福:“回谢大小姐的话,我是定国公府客居的远房亲戚。若是按亲属关系来看,我是方姨娘的远亲晚辈,半年前投奔武定侯府。”

后面的话这位姑娘没有说,不过她这番一说,黎清欢也听了个大概。

这是裴四爷院子里,方姨娘生前的远房亲戚沈秋水。

黎清欢笑道:“那有劳沈姑娘再表演一次,我给沈姑娘加二百两银子,一共是七百两银票,你先拿好。”

沈秋水站出来的时候,四周的人倒是不再说什么。

毕竟沈秋水也是裴家人,虽然和裴家没有太多的关系,那也是方姨娘院子里的。

裴家的人出面自然比他们这些外人有说服力。

毕竟是裴家的人自己指正,沈秋水顺着台阶缓缓走下去的时候,一边的江晴儿顿时变了脸。

她点着沈秋水的鼻子骂道:“好一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当初来武定侯府寻亲的时候,像个破落户似的,如今翅膀硬了,又开始背主了”。

黎清欢止住了江晴儿的话头,冷冷笑道:“其一,沈姑娘仅仅是远方客居的,不是你裴家的奴才,江小姐说话注意分寸。”

“其次这丫头是裴四爷院子里的,你不过是父母双亡,寄养在武定侯府的,怕是连嫡长子的院子边儿都摸不着,如今站出来说这种话,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你可闭嘴吧。”

黎清欢丝毫不给江晴儿的面子。

四周的议论声更是多了几分,江晴儿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死死盯着沈秋水。

沈秋水从那台阶缓缓走上来,在最后一阶绊了一下,和前几次阿蛮一样,根本不可能两只手同时触及到前面那个人的背部。

果然只有故意向前抢上两步,才能造成眼前的局面。

罗氏早已经眼睛发红,死死盯着江晴儿:“江晴儿!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江晴儿突然吼了出来“我不服!我就是不服!”

第43章 那个妖人 江晴儿歇斯底里的吼叫声让四周围观的宾客顿时心头恶寒。

哪里有家里的小姑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欺负自家嫂子的?

况且还是个客居的表小姐,硬生生被裴夫人宠成了如此顽劣不堪的模样。

一时间四周宾客看向江晴儿的视线,多多少少带着不善。

江晴儿顿时慌了神冲到了裴夫人面前:“姑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他们冤枉我的!是谢家大小姐冤枉我!”

便是裴夫人此时也对江晴儿露出些许失望,不露痕迹将她推开。

一边的武定侯爷更是气得肝儿疼。

这个丫头是自己的妻侄女儿,从小养在侯府里。

妻子掌管侯府内宅,怎么养这个丫头他也无所谓,可如今竟是这般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害罗氏倒也罢了,居然连武定侯府的门面也不顾及了,这算怎么回事儿?

武定侯爷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还不快将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拖下去!”

左右两边的嬷嬷忙上前抓住江晴儿的胳膊,朝着花厅门口拖拽而去。

江晴儿顿时大哭了出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她哪里敢承认自己故意毁嫂子的容,便是打死也不能承认,否则以后如何在侯府立足?

眼见着江晴儿要被拖出花厅,突然一道女子的声音陡然响起。

“且慢!江小姐估计真的是被冤枉陷害的。”

这个声音犹如一块巨石砸在了清冷的湖面上,瞬间激起了无尽的涟漪。

黎清欢看向了缓缓走来的谢婉柔,眉头挑了起来。

原本以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不想又站出来个恶心人的。

黎清欢方才为了替罗氏出头,在武定侯府里安插钉子,不想忽略了这个女人。

所有人都看向了娉娉婷婷走到正中央的谢婉柔,这个女人之前毁容后,风评急降。

有些日子没有出来参加世家举办的宴会了,这些日子听说恢复了容貌,这才重新出来交际。

谢婉柔冷冷扫了一眼黎清欢,掠过黎清欢的身侧径直走到了武定侯面前。

她躬身福了福:“侯爷,这件事情我本不该说的,只是我谢家门风端正,家族百年清誉断然不能毁在一个心术不正之人的手上。”

谢婉柔几句话说得大义凛然,一边的黎清欢眼眸缓缓眯了起来,唇角染了几分嘲讽。

谢家?百年清誉?

一个卑鄙无耻之徒,抢夺妻家的家世门第,如今倒是成了谢家自己的了?

狗披着人皮活得太久,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当人了?

谢婉柔这含沙射影一顿输出,所有人都看向了黎清欢。

武定侯爷冲两边的嬷嬷摆了摆手,嬷嬷们忙松开了江晴儿。

江晴儿顿时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武定侯看向谢婉柔:“谢二小姐可有话说?”

谢婉柔躬身行礼后,看着武定侯道:“我姐姐仰仗着会一点妖术,陷害江小姐,我谢家焉能坐视不管,只是家门不幸让侯爷见笑了。”

四周宾客顿时一片哗然。

“这什么意思?”

“是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方才确实在罗少夫人的背上看到了江晴儿的手印,真真切切,这还能作假?”

“先别妄下论断,瞧瞧再说,听闻谢家两姐妹不睦,怕是要借着武定侯府的盘子,撕扯个什么出来。”

黎清欢冷冷看向突然发难的谢婉柔,暗自冷笑,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武定侯看向镇定从容的黎清欢,眼眸缓缓眯了起来。

他的儿子刚才就因为这个女人伤了腿,怕是会落下残疾。

今天这口气他本来要出在谢家女身上,不想谢家女证据确凿居然是自己侯府里的人出幺蛾子。

他本就下不了台,报不了仇,如今谢家人居然站出来大义灭亲,他何乐而不为?

武定侯缓缓道:“既如此,还请谢二小姐明示。”

谢婉柔转过身走向了黎清欢,每走一步脸上的表情便多了几分痛心疾首。

“姐姐,妹妹知道你刚来京都,极力想表现自己,成就你的好名声,可是我们也不能害人啊!”

“也不知道长姐从哪儿弄来的毒粉,竟是诬陷江小姐,江小姐名声若是毁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长姐切莫害人,否则妹妹第一个不能饶你!”

谢婉柔娇媚的脸,神情端庄整肃,一身凛然正气。

若不是太了解这个女人的龌龊,黎清欢几乎都要给她鼓掌,信了她的肺腑之言。

她一向如此,外人面前表现的云淡风轻,正气盎然,却是个坏到骨子里的烂人。

以往都是她黎清欢替她遮着,挡着。

如今她要扒下她的皮,让世人都看看这是个什么腌臜东西。

黎清欢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哦?我的好妹妹定不饶了我?我倒是要见识见识妹妹的手段。”

谢婉柔愣了一下,她不怕的吗?

贱人!既如此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黎清欢看着谢婉柔:“还有,妹妹说我用了妖术陷害江晴儿?证据呢?”

江晴儿缓缓凑近了黎清欢,定定看着她,突然抬起手一把扯下了黎清欢腰间的香囊,将里面的香粉撒了一些出来。

香粉在阳光的映照下,像是一层清霜落了下来。

江晴儿咬着牙冷冷笑道:“姐姐问我为何?因为你这香粉来路不明!”

黎清欢眸色一闪:“你什么意思?”

江晴儿紧紧抓着香囊转过身看向四周的宾客,高声道:“因为这香囊是有人私相授受给我姐姐谢媛,此人就是我姐姐的奸夫,如今已经被我控制。”

“而且此人不是我中原族类,生的分外奇怪,竟是来自南疆的巫蛊师。”

谢婉柔高声道:“我大启立国之初,先皇对巫蛊之术痛恨不已,若是谁敢私下里牵扯巫蛊之术……”

谢婉柔转过身死死盯着黎清欢,宛若在看一个死人,一字一顿道:“斩立决!”

私相授受?

巫蛊术师!

陷害无辜。

所有宾客脸色都变了,哪一样拿出来都吃不了兜着走。

谢婉柔这些日子也学精明了,不会轻易动谢家大小姐,一旦动她,便是要将谢媛置于必死之境。

这些日子谢家大小姐频频出府,谢婉柔没有打草惊蛇派人跟着,如今终于收网。

这一次她要谢媛这个贱人死!

武定侯顿时眼底一亮:“哦?谢二小姐竟是有证人?”

谢婉柔得意的笑了笑:“让侯爷见笑了,来人,将与我姐姐不清不楚的那个妖人带上来!”

所有人朝着花厅门口看去。

第44章 我也想要个奸夫 奸夫这个词从谢婉柔的嘴里说出来后,一边站着的萧九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早就知道谢媛那个小丫头,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

可没想到来京都不到一个月,居然还给自己弄了一个奸夫?

能被谢二小姐抓住的奸夫,说明和这个小丫头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另一侧郑家几兄弟也低声八卦了起来。

郑二爷郑凛用手肘碰了碰三弟郑宏的胳膊,低声笑了出来。

“瞧见没有?这娘们儿贱的很。”

“当初和大哥比射箭,羞辱大哥的时候,就觉得这娘们儿,印堂发黑,八成要倒霉。”

郑三爷捂着唇嗤的一声笑道:“还给自己搞了个奸夫,我倒是瞧瞧什么样的歪瓜裂枣,能做这个贱人的奸夫?”

郑凛嘻嘻笑道:“估计是缺牙缺腿,浑身长着鸡皮疙瘩,头发没几根的糟老头子,只有这种男人才看得上这个女人。”

“是啊,是啊,这女人的奸夫估计也是丑出天际,不是什么好东西。”

兄弟两个叽叽咕咕说到动情处,大笑了出来。

突然郑四爷郑文抬起手狠狠推了推二哥和三哥。

这两个人正说笑着,被自家弟弟这么一推倒是愣了一下,忙顺着自家弟弟的视线,看向身边的大哥。

顿时觉得一头冰水兜头浇了下来,两个人被大哥周身的冷气冰得僵在了那里,话也不敢说。

怎么回事?

他们讨论谢大小姐奸夫的事情,为何自家大哥的那张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大哥,这是生气了还是怎么的?

怎么看个热闹还给自己看生气了?脸都气白了。

郑泊然俊挺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眼神却扫向了正中央站得笔挺的黎清欢。

他心头甚至有些痛恨,至于怎么就恨上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自家的奸夫都被抓住了,还是那一副淡定从容的姿态?

萧九思倒是面子上没有怎么生气,只是那俊美精致的五官裹着一层霜色。

手指尖又夹了一枚黑色的棋子,在他粗糙的指缝间挪来挪去,怕是这一朝要将什么人的脑袋都打穿了似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门口,不一会儿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个家丁押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顺着花厅的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此时午后的阳光分外浓烈,那青年男子穿着一袭玄色布袍。

布袍的设计很有南疆风格,此番随着门洞穿透而来的风。

袍角被风高高掀起,鼓荡出危险的弧度,平添了几分神秘气韵。

他身形劲瘦,五官却精致得不像话,像是梦幻中的人物。

棱角分明,每一处的设计都巧夺天工。

只是那皮肤很是苍白,樱色薄唇紧紧抿着,那双眼眸更是令人过目难忘。

宛若紫色琉璃的眸子,有些勾魂摄魄的美感。

黎清欢看向被押进来的眀赫,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这些日子为了炼出给萧衍用的贞洁蛊,她仰仗眀赫更多一些。

所以黎清欢找明赫的次数多了,自然引起了谢婉柔的关注。

不想谢婉柔居然将明赫直接押到了大庭广众之下。

黎清欢的手一点点攥了起来,眼神里的关切一晃而过。

当眀赫出现在众宾客面前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尤其是那些世家贵女齐刷刷惊呼了出来。

一阵阵低低的议论声传来。

“天呐,这……这……这就是谢大小姐的奸夫?”

“居然长得如此精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男神仙吗?”

“好俊美的男人。”

“啊,委实让人心脏受不了,这样的奸夫,给我来一个可以吗?”

“你可闭嘴吧,当真是不要脸面了吗?”

一时间这场面上的气氛有些怪异。

谢婉柔咳嗽了一声,忙抬高声音将那些贵女们的议论声压制了下去。

“来人!将他带到这边来。”

几个家丁狠狠推了眀赫一把,不想将眀赫领口处的带子扯断了,顿时眀赫的外衫被扯到了一边,露出了结实强壮的胸膛。

场面更加失控。

眀赫即便是被人绑到了这里,可脸上的表情依然玩世不恭,淡定从容。

他眼底含着笑,甚至还有机会同四周的贵女们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份气度,那份从容……

四周的贵女们纷纷羞红了脸,忙一个个低下了头。

“无耻!”郑家长公子郑泊然低声骂了出来。

郑二好死不活低声道:“三弟,你还别说,这厮长得倒是有些水准。”

郑文低声道:“二哥,适当的闭嘴,也是修养。”

另一侧的萧九思看向眀赫那双淡紫色异瞳后,脸色瞬间变了。

这个人,他认识,是黎清欢身边的一个蛊师。

他那个时候与黎清欢斗得最激烈时,有一次自己中了黎清欢给他下的蛊,还是这个人炼制的。

他本是黎清欢身边的人,怎么又和谢家大小姐扯上了关系?

萧九思心头早已经翻江倒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按照谢家大小姐的说法,她之前在李家村被谢钰差点一把火烧死。

后来侥幸逃生后,被谢家的一位长老收为徒弟。

可即便是谢家长老的徒弟,能用得动眼前这位爷,那绝无可能。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调动南疆蛊王,那就是黎清欢。

可她不是死了吗?

这谢家大小姐到底是什么身份?

萧九思一时间心头百感交情,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眀赫就那么光宗耀祖般的走到了正中央,站在了黎清欢的身边。

他身形高挺,此时低着头定定看着面前的女子,用只有黎清欢能听得到的声音低声笑道:“黎清欢,他们说你我之间是奸夫淫妇。”

“本公子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获此殊荣,荣幸之至。”

黎清欢别过视线,暗自骂了出来,都到了什么时候,还在这里耍贫嘴?

谢婉柔哪里管他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她此时只要坐实黎清欢从这个南疆蛊师手上拿到了香粉,就能将黎清欢彻底摁死。

谢婉柔缓缓拿起手中的香囊,看向了眀赫:“公子,可曾见过此物?”

第2章 死对头她死了? 三个月后,京郊山庄。

正堂的镜子前,黎清欢定定坐在那里,死死盯着镜子里的女人。

身形纤瘦,容色清秀,只眉眼间染了一层上位者才有的沉稳贵气。

只是皮肤白得有些过了头,没有一丝的血色,唇瓣也无太多血色,此番紧紧抿着。

她神情沉冷,有一种恍若隔世的破碎感,让人瞧着会心疼。

黎清欢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活着?

黎家幸存的三大族老一起施行秘术将她的魂魄招了回来。

甚至用秘术为她再造了一具身体,这具身体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她也适应了这具身体。

唯一有缺憾的地方……

黎清欢缓缓抬起手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洁白如冷玉的胸膛。

心口处是一片巴掌大小狰狞的疤痕。

她的手轻轻覆了上去,那里没有心跳,一片死寂。

她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不过族老们说,她之所以能罕见活着,是因为她的七窍玲珑心还活着。

只要将她的身体和心脏合二为一,她便能再一次重生。

黎清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冷笑道:“你们都没有死,我黎清欢怎么敢死?

“阿蛮!”

“主子!”一个娇俏的丫头急匆匆走了进来。

黎清欢站起身:“礼物准备好了吗?”

“回主子的话,准备好了!”

黎清欢淡淡道:“今天是谢家二小姐行及笄礼的日子。”

黎清欢接过礼物盒子,轻笑了一声。

“往日我那么疼爱她,她的及笄礼我怎能不去?”

“阿蛮!我们回京,去谢家!”

京城谢家门庭内外,此番热闹到了极点。

名动天下的第一才女谢二小姐,今天行及笄礼。

谢家之前大义灭亲,铲除了黎皇后外戚一脉,得了乾元帝萧衍的赏识。

谢二小姐更是名声大噪,今天来捧场的人分外的多。

谢家主院里,陈姨娘正攥着自己女儿的手说话。

“婉柔,让娘好好瞧瞧,我的女儿当真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怪不得宁远侯世子爷急着要将婚期提前呢!”

谢婉柔眼底掠过一抹得意,宁远侯可是军功世家,这一次萧衍上位,铲除黎家都是宁远侯出了大力。

她若是嫁入宁远侯,必是当家主母,以后说不定还是诰命夫人!

只是……宁远侯府老夫人嫌弃她是谢家庶女,身份地位卑微。

她看向陈氏:“娘,爹什么时候抬你做谢府正头夫人?”

陈氏低声笑道:“你爹说了,就在今天宣布!”

“真的?”谢婉柔大喜过望。

陈氏笑道:“黎清欢那个祸害死了,这府里头谁还能大得过咱们母女?当年你爹也是与那黎氏虚与委蛇,哼,这夫人的位子,为娘今日坐定了,不过……”

谢婉柔一愣:“娘,还有什么事?”

陈氏眼底掠过一抹怨怼,冷冷笑道:“哼!还不是你父亲!”

“我父亲怎么了?”谢婉柔忙问,她马上要做宁远侯府的世子妃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陈氏咬着牙冷冷道:“当初你父亲在乡下还有个原配妻子,那个贱人死之前给你父亲生了一个女儿,如今那贱人要来谢家寻亲。”

“什么?”谢婉柔起身,脸色剧变,“原配夫人?还有个女儿?父亲难道在入赘黎家之前便成婚了?”

“你慌什么?”陈氏攥着谢婉柔的手,拉着她坐下,“一个孤女罢了。”

陈氏眼眸缓缓眯起:“哼!为娘自有安排,怕是那贱人连京城都进不了!”

一辆马车沿着京郊的林荫道急驶而过。

黎清欢靠在马车车壁上闭眼小憩,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黎清欢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却看到不远处停着一队人马,将狭窄的路口堵死。

阿蛮忙掀起车帘:“主子,奴婢下车去问问。”

黎清欢点了点头。

不多时阿蛮气鼓鼓的走了回来。

“启禀主子,前面是夜王府的马车,那些奴才凶得很,让咱们赶紧滚,没得冲撞了他们主子!”

“可现在掉头走得话,怕是赶不上谢家宴会了!之前咱们对付那帮歹人就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

“夜王?萧九思?”黎清欢抓着车帘的手定在了那里。

这半年她也打听了很多萧家皇族的事情,对于萧九思她倒是看不明白了。

短短三个月,萧九思感觉像是疯了一样。

还俗,带着私兵围宫,差点和萧衍叔侄两个打起来。

黎清欢眉头皱了起来,她和萧九思斗了那么久,知道那个人绝对不是好惹的主。

黎清欢放下帘子:“换条路!”

“是,”阿蛮转身。

“等等!”

黎清欢猛地捂住心口处,抬起头死死盯着停在前面的马车。

马车很普通,周身全部用黑色帷幔装饰,没有一点别的颜色,给人感觉很压抑。

此时她却觉得心口处一阵阵锐痛袭来,随后痛感一点点缓解。

难道,她要找的心脏就在那辆马车里?怎么可能?她的心脏怎么会出现在萧九思那边?

族老们说,心脏出现在附近,她就能感应到。

难道是族老们上了年纪,记错了?

“主子,身子不舒服了吗?”阿蛮忙扶住黎清欢。

“阿蛮,扶我下车!”

黎清欢在阿蛮的搀扶下,下了车,朝着萧九思的马车走去。

“什么人?退后!”夜王府护卫挡住了黎清欢的去路。

黎清欢忙行了个万福笑道:“诸位大哥,小女子急着赴宴,你们能否行个方便,稍稍挪一下马车,让我过去!”

“过什么过?主子身体不舒服,让不了!”

那护卫显得有些急切,倒是不像说谎。

黎清欢眸色一闪,忙命阿蛮取了药箱过来。

她打开药箱露出一排银针,药丸等物笑道:“这倒是巧了,小女子不才,会一些岐黄之术,不如让小女子瞧瞧,说不定能对你家主子有些帮助!”

“这……”护卫迟疑了一下,这些日子主子身子日渐消瘦,今天更是走到半道急症发作。

现下这一处荒林里,哪里有大夫,不想还真遇到个大夫?

当下护卫将消息禀告了上去,不一会儿青山疾步走了过来,看向黎清欢时眼底愣了一下。

这女子的气质怎么有些熟悉?

青山没做他想,带着黎清欢便到了萧九思的马车前。

黎清欢越走心口处的异动越是激烈,她低垂着媚眼,眸色间却早已经翻江倒海。

黎清欢站定在马车前躬身行礼道:“小女子拜见王爷,听闻王爷患疾,小女子正好会一些岐黄之术,可以帮王爷瞧瞧。”

黎清欢话音落下,天地间一片死寂,许久马车里才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嗤笑声。

车帘处缓缓探出一只手,手指修长,手型很好看,根根骨节分明。

拇指上戴着墨玉扳指,更衬托出肌肤的惨白,与这四周的浓黑格格不入。

随着帘子的掀起,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五官精致挺括,棱角分明,狭长的凤眸冷酷无情,薄凉的唇角微微吊着,告知世人他很不开心。

黎清欢再一次见到萧九思,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境地下。

第3章 你,找死? 可更让黎清欢不可思议的是,短短一年没见,萧九思像是生了什么大病似的。

身形消瘦得厉害,眼眶深陷,脸色更是白的毫无血色。

黎清欢倒觉得他才是被剜心剔骨的那个人!

萧九思看向了面前站着的少女,身姿挺拔,容色秀丽,气质不凡,尤其那双眼睛。

萧九思心头咯噔一下,不禁坐直了身子,仔细看去,眼底掠过一抹失落。

像!眼神太像那个女人了!

可惜不是她……

萧九思冷冷看向了黎清欢,打了个手势。

侍卫像是提着一只小鸡崽一样,将她提到了萧九思的面前。

“你会岐黄之术?”萧九思轻轻转动着墨玉扳指。

黎清欢笑道:“王爷,不防让小女子瞧瞧!”

萧九思冷笑了一声,慵懒的抬起手臂伸了出去,却道:“若是瞧不出什么来,砍了!”

黎清欢眸色一动,一年多未见,这人脾气更暴躁了。

黎清欢刚搭着萧九思的手腕,萧九思怀中抱着的盒子突然发出阵阵灼热感。

萧九思登时眸色一闪,满脸诧异的看向黎清欢。

他用自己的心头血养着那颗心,整整三个月了。

如今撞见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姑娘,盒子竟是热成了这个样子?

萧九思冷冷盯着黎清欢:“说说看?”

黎清欢脸上的疑惑也深了几分,退后一步低声道:“王爷,您是不是每日都要取心头血?”

萧九思眸色更深了几分。

有点儿本事,光把脉就知道取得是心头血。

黎清欢定了定神道:“王爷,小女子斗胆一句,这血可不能再取了。”

“你什么意思?”萧九思眸色一闪。

黎清欢道:“心头血不比其他,若是长久取必然会殒命,您怕是取了三个月,已经折了阳寿!再这样下去,不出两年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呵!你不是说可救吗?既然救不了……”萧九思冷哼一声,“来人,拖下去砍了!”

“王爷,能救!”黎清欢狠狠抓住萧九思的衣袖。

四周人顿时传来低低的抽气声,主子一向不喜欢人碰,这个女人胆子也太大了。

萧九思盯着面前抓着自己衣袖的一双小爪子,有种想砍了的冲动。

黎清欢忙拿出一瓶药丸,还是三叔公给她的保命药。

她毕竟浑身都是药汤泡出来的,这种增加气血的东西经常随身带着。

她将药瓶送到了萧九思的面前,这一粒药丸便得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能难得。

萧九思接过药丸,倒出来一颗,隐隐觉得熟悉竟像是黎家人的手法。

黎家的人?

萧九思看向黎清欢,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萧九思潋滟的凤眸缓缓眯了起来,拔出腰间的剑抵在了黎清欢的心口。

“说!你是谁?”

黎清欢忙跪下磕头,第一次跪萧九思,感觉还有些怪异。此时她的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小女子是来京都寻亲的!不想半道遇到了王爷,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寻亲?”萧九思的剑锋在她胸口处轻轻划过,“寻谁?”

黎清欢定了定神,抬眸看向萧九思:“寻永宁侯!”

“谢家的人?”萧九思眼神瞬间冷到极点,手中的剑锋一点点刺进黎清欢本已残破的胸膛。

萧九思的剑锋刺进了黎清欢的心口,尽管心口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可还是有说不上来的刺痛感袭来。

黎清欢暗自苦笑,她之前和萧九思斗得很厉害,这人在她的手上没少吃亏。

曾经她和谢家是一体的,一听她是谢家的人,萧九思怎么可能不恨?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心头定了定神。

反正要回谢家闹的,和他说了也无妨。

萧九思确实伤得很重,她能救他,倒是可以和此人暂时合作。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搞的,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居然不停的放自己的心头血?

这些不是黎清欢现在该考虑的,她知道萧九思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现下若是应对错了,立马身首异处。

更何况她心口处灼烧般的疼痛,难道自己心脏的秘密还得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去找?

不,她不能死在萧九思的剑下?

黎清欢抬眸定定看向面前脸色沉冷的萧九思道:“回王爷的话,小女子今日是有些不平事要找谢家人说道说道。”

她虽然五官秀气清丽,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萧九思对上面前这双眼睛,顿时心头莫名一跳,俊挺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萧九思收回了剑,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剑锋,宛若刚才这剑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说!”

黎清欢心底松了口气:“回王爷,我母亲是沧州李家庄人氏,是永宁侯府谢侯爷的结发妻子。”

“结发妻子?”萧九思眸色一闪缓缓坐直,“谢侯的结发妻子不是黎家大小姐吗?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村姑?”

黎清欢忙道:“谢侯爷当初入赘黎家的时候,隐瞒了这件事情。”

“他入赘黎家之前,已经与我娘成亲,我娘是李家庄的女屠户,辛苦赚钱供养谢煜读书,在乡下奉养公婆。”

“谢煜离开的时候,我娘已经怀了身孕尚未显怀,后来我娘生下我,迟迟不见谢煜回来便准备带着我进京寻亲,不想……”

黎清欢的手指紧紧攥了攥,恨意在眼眸间弥漫,这恨意不似作假。

她是真的恨谢煜,当初谢煜寒门士子,靠黎家上位,不想恩将仇报屠尽了黎家族人,她怎能不恨?

瞧着黎清欢眼底的恨,萧九思的眼神反而多了几分玩味。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定定看着面前的女人,心思却动了动。

眼前这个女子,用得好,未尝不是一件称手的工具。

黎清欢定了定神道:“可谢煜竟是派人将李家庄全村百姓活生生烧死,对外便说是山火蔓延,来不及灭火。”

萧九思抚着墨玉扳指的手登时僵在那里,死死盯着黎清欢。

黎清欢吸了口气道:“我那个时候年纪小,被我娘护在身下捡了一条命,后来机缘巧合跟随黎家在外修行的族老学巫医占卜。”

黎清欢说的这些身份,都已经被黎家三大族老安排妥帖,便是要查也查不出什么把柄来。

沧州李家庄的李氏确实是谢煜的结发妻子,只不过那个女孩子早已经死在了火场中,她黎清欢便顶替了她的名分,替她报这血海深仇。

黎清欢挑挑拣拣将该说的都说了出来,抬眸看向了萧九思。

“不瞒王爷,小女子来之前也听闻王爷和谢家有些过节,小女子赠王爷救命的药,还请王爷让个道,免得误了谢家的宴会,小女子这口气今日定是要出的!”

萧九思嗤的一声轻笑了出来,缓缓向后靠在了马车车壁上看向黎清欢。

“若你说的都是实话,谢煜这罪名可不小啊!本王替你作主,告御状?”

第6章 来人,掌嘴! 谢家护卫忙冲向了黎清欢,不想为首的护卫刚抬起手抓向黎清欢的面门,突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

那护卫的膝盖处竟是被一粒飞射而来的石子儿击了个稀碎。

一道慵懒的声音缓缓道:“本王带进来的人,你们也敢动?”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纷纷看向坐在正位上的萧九思。

好家伙!

原来今天是夜王要给谢家添堵?

谢煜脸色顿时变得精彩万分,忍住了心头怒气,躬身抱拳道:“王爷,本侯不认识这个女子,贸然来碰瓷我谢家,难道王爷也纵着吗?”

萧九思抬眸看向谢煜:“认不认识,且听听她说什么再定夺,直接将人打出去,难道谢侯爷心虚了不成?”

“你……”谢煜顿时脸色煞白,一口气憋着吐不出来。

他怎么可能不心虚?毕竟沧州李家庄真的有过一段他不堪的经历。

“王爷!”陈姨娘忙上前一步,“这个女子分明就是污蔑!”

“我家侯爷哪里认识什么李家庄,王家庄的人?”

“我家侯爷是来自沧州,可京都人人都知道我家侯爷是沧洲城没落官宦之家的子弟,这是从哪儿跑出来的野丫头,想钱想疯了不成?上杆子给人做女儿?”

四周的宾客此番看向黎清欢的视线多了几分鄙夷。

毕竟谢煜在京都名声不错,忠君爱民,甚至都亲自大义灭亲平叛女儿黎清欢这个逆贼的叛乱。

谢家家风很正,不然也培养不出谢家二小姐和大少爷那般出众的儿女。

相较这个莫名其妙认亲的丫头,宾客们更相信谢煜的人品。

“是啊,这是从哪儿跑出来的女骗子?”

“呵呵!当真是稀奇,谢家这样的门楣也是你能高攀的吗?”

“夜王这么做不会是报私仇……”

“嘘!噤声!小心那个煞神听到!”

眼见着宾客们议论纷纷,萧九思缓缓坐直了身体,定定看向了一脸得意的陈姨娘。

“你是谢家的什么人?”

陈姨娘一愣,倒是没反应过来他问什么,随即冷冷笑道:“回王爷的话,妾身是……”

说到这里,她话头顿了顿,虽然她是侯爷放在心尖子上宠爱的女子,可毕竟身份是个姨娘。

之前黎氏那个贱人没死,她连谢家家门都进不去的。

后来那个贱人死了,不想她的女儿黎清欢更是个难对付的,手腕了得,她当初也不敢忤逆黎家大小姐,毕竟全家老小都仰仗她。

所幸新帝即位,黎清欢死得透透的,如今她总算是熬出头了。

今天正好借着女儿行及笄礼的机会,宣布被侯爷抬平妻的消息。

她想到此仰起头笑道:“回王爷的话,妾身如今可是永宁侯府的夫人。”

“夫人?”萧九思视线看向了谢煜,“永宁侯府是大启的世家,按照大启的规矩世家侯府夫人那是要上大启的文牒,在官方备案的,我怎么没听说谢侯爷什么时候又有了正室夫人?”

谢煜脸上顿时阴晴不定,这萧九思纯属就是来找茬儿的。

这个规矩是有,可是各个世家大族都无所谓了,况且皇帝的手也没有那么长,大臣们娶妻也没必要这么认真报备。

不过规矩是先皇留下来的,若是真的计较起来也不好看。

谢煜冷冷道“多谢王爷提醒,本侯的家务事就不用王爷操心了,过后会去报备。”

“呵呵!”萧九思冷笑了出来,“那也就是说陈氏现在还不是侯府夫人吧?”

他的声音中渐渐透出了几分杀意:“一个侯府的姨娘贱婢罢了,竟是如此嚣张跋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来人,掌嘴!”

萧九思一声令下,身边的两个护卫上前一把将陈氏按在地上。

随即巴掌宽的竹木板子狠狠抽在了陈氏的嘴巴上,都是习武之人,用的力气也大。

几板子下去,陈氏不禁连连惨嚎,血水瞬间吐了出来,连门牙都被打掉了几颗。

“住手!住手!”谢煜顿时慌了,刚要冲过去却被萧九思的铁卫挡住。

谢煜大惊失色,以前晓得萧九思行为怪异,做事狠辣,可今天当着他的面儿将他的爱妾打成这样,让他属实没想到。

“王爷!你过分了吧?虽然你是皇家贵胄,可也不能如此对待我的家眷吧?我要启禀圣上!启禀圣上!”

“启禀圣上?”萧九思淡淡一笑,抬起手一挥。

“给他让出道儿,替谢侯爷备马,送他进宫!”

当下左右两边的铁卫分开一条道,谢煜反而停住了脚步。

萧九思轻笑一声:“谢侯爷请,多不过先皇的规矩在你的眼里形同虚设,你侯府的规矩大得过皇家的规矩罢了!”

谢煜的身体僵在那里,皇家两个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萧九思冷哼了一声,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冷冷道:“陈氏娇滴滴的弱女子,受不住太重的责罚,本王仁慈,掌嘴三十小惩大戒吧!”

四周的宾客顿时低下头,一个个脸色微变。

三十板子啊,怕是那张脸都被打烂了吧?这叫小惩大戒?这是有仇吧?

可夜王搬出皇权压人,谢煜没有丝毫办法。

怪只怪陈氏也是个蠢的,八字没一撇儿的事情,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侯府夫人的?

整个前厅传来了陈氏挨板子的声音,谢煜的两只手紧紧攥成拳,恨不得吞了萧九思。

谢婉柔动了动唇,想上前求情,可想到皇家的规矩她担心连累了自己的名声,下意识退后几步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多时满脸血的陈氏便被人拖了下去。

此时前厅一片死寂,宾客们瞧着夜王是真下手,想逃走都不敢挪动身子的。

夜王看向黎清欢:“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你继续说。”

黎清欢瞧着萧九思的这一套操作,莫名觉得爽。

第一次觉得之前那样帮着萧衍对付他,真的是瞎了眼睛。

她上前一步冲谢煜福了福,眼角恰到好处的染了几分酸楚泪意。

“父亲,十七年前李家庄遭遇山火,全村人葬身火海,我被一个行医救下才保下一条命。”

“后来我多方打听自己的爹娘,好不容易找到父亲您,您怎么能不认我,还要将我赶出去?”

黎清欢擦了擦眼泪:“父亲,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女儿,我们滴血验亲便是!”

一听滴血认亲,谢煜眼底掠过一抹慌乱,今日一旦认回来这个女子,自己在京都的名声不保。

第45章 这才是你该得的 谢婉柔举起了手中的香粉盒子,死死盯着面前被家丁紧紧抓住的眀赫。

眀赫看向谢婉柔,眼神里的杀意一晃而过。

就是这个女人背叛了黎清欢,将黎清欢对她的一片爱护之情当做了驴肝肺。

如今她还想再杀一次黎清欢吗?做梦!

眀赫淡淡笑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他勾着唇笑道:“这是本公子的香粉盒子?谢二小姐,你莫非是看上本公子不成?”

“不光将本公子做出来的香粉盒子抢走,甚至还将我绑到这里来。”

“你若是真的心悦我,大可叫你的父亲过来与我商讨婚嫁事宜,反正你如今也是自由身。”

明赫不按常理出牌,这一顿夹枪带棒的嘲讽刚说出口,四周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声。

自由身,这三个字狠狠刺进了谢婉柔的心脏。

当初谢婉柔因为毁容,再加上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对付刚认亲回来的姐姐,导致她的名声一落千丈。

再者谢家大小姐认亲回来,还是嫡亲的,她这个庶女自然端不上什么台面了。

果然后来被宁远侯府退婚,这事儿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

可大家也都是私底下说说,如今明赫将这件事情挑明了,这不是朝着谢家二小姐心口戳刀子吗?

谢婉柔顿时气红了脸,眼神里的杀气越发浓烈了几分。

谢婉柔冷冷笑道:“好,你承认这香粉从你那里获得便好。”

她转过身看向了一边站着的黎清欢:“姐姐,你数次与此人不清不楚。甚至还用他炼制的毒粉,陷害武定侯府家的江小姐。”

“姐姐,固然你刚回京都想要站稳脚跟,在世家贵女面前搏个好名声,可也不至于如此恶毒,踩着另一个女子的清白上位吧?”

黎清欢不禁笑了出来,好一个栽赃陷害,水颠倒黑白。

谢婉柔的这张嘴,倒是牙尖齿利,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以前谢婉柔胆小乖巧,因为是外室的孩子,身份连家里面姨娘的孩子们都不如。

她刚被带回谢府,在世家贵女面前入不了流,没少被那些世家贵女嘲讽。

都是黎清欢挡在她的面前唇枪舌战,将她的体面保了下来,自己却得了一个刁蛮刻薄的名声。

不想她的一腔付出,最后竟是喂了狗。

这一次,没有她这个恶人在前面替她挡着,倒是要看看谢婉柔能走多远。

黎清欢上前一步,缓缓道:“妹妹,何必这么急着给我定罪?”

“眀赫公子在上京开了一家香粉铺子,那些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做的不错。”

“我偶然发现了这家铺子,瞧着不错,便与他合作。他负责做香粉,我负责帮他卖出去。”

黎清欢微微垂下眼眸,脸上的表情颇有些落寞,缓缓道:“妹妹也知道,我是刚刚从乡下被认回来的。”

“难免乡下的苦日子过久了,见银子也喜欢。可是手头紧张些。”

“府里头,我身为谢家的大小姐,院子里迎来送往,包括丫鬟仆从们打赏的银子,我却一分也没有。这才出此下策与明公子合作。”

“只想将香粉卖出去赚几两碎银子,勉强能维持谢家嫡女的体面。”

黎清欢叹了口气:“不像妹妹,妹妹生来便在谢家得宠,吃的,用的,哪里不是最好的?这一点我倒是比不上妹妹的。”

黎清欢这番话刚说出口,四周人的视线顿时落在了这姐妹两个的身上。

此番他们才发现谢媛虽然是谢家嫡女,身上的衣衫素雅至极,也不是什么上等的好料子,发髻上更是简简单单的簪着一支玉钗。

反观对面站着的谢婉柔,打扮的华丽贵气,若是从外观来看怕是谢婉容才是谢家的嫡女吧。

之前谢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帝都的百姓们也早已晓得谢府内部的那点糟心事儿。

这谢家大小姐从小就被谢侯爷扔在了外面,如今好不容易认回来,却被苛待至此?

好歹也是侯府嫡女,居然连府上丫鬟们打赏的银子都没有。

可见谢家对这个女儿实在是恶劣的很。

此时在座的这些贵女们能够参加武定侯府的春日宴,都是家里头的嫡女,和谢家大小姐自然有一些共情之处。

此时所有人都愤怒了。

谢侯爷这怕是宠妾灭妻吧?

在想到谢侯爷之前利用黎家人,壮大自己的谢家。

好歹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居然朝夕之间就将黎家上下几百口人杀了个精光,可见谢侯爷并不是像外界所传说的那么光大伟正。

呸,恶心死了。

一时间四周的贵女更是怒火中烧,再加上眀赫方才那美人攻势,这些贵女自然是站在谢媛这一方,甚至有些贵女点着谢婉柔的鼻子高声斥责。

“当真笑死人,你还好意思说吗?”

“瞧瞧自己穿金戴银,哪里像个庶女的样子。”

“是啊,谢家也是上京世家,怎么自家嫡女这般落魄,甚至不得不在外面与别人合作做买卖?”

“嫡女穷困潦倒,反观之庶女嚣张跋扈,成何体统?”

“是啊,是啊,瞧着那冠冕堂皇的样子真让人恶心,听说她的生母陈姨娘当年还是一个歌姬,后来被谢侯爷带回来,还以夫人自居,哪来的脸?”

“你这种贱坯子,也敢爬到嫡女的头上,我等当真是恶心这种女子,以后不要与她来往,没的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恶心!”

谢婉柔顿时脸色苍白,转过头看向了四周冲她指指点点的贵女,气得满脸通红:“你……你们……”

为首的几个贵女冷冷笑道:“我们怎样,我们再怎么也做不出这种肮脏事情,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尊嫡姐,还在这里谈什么正义?伪善!”

黎清欢不禁看了一眼为首的沐家姑娘沐楚岚,心头颇有些感动,这是个好姑娘。

沐家父兄都在边疆从军,沐家大小姐自然带着几分豪爽之气。

黎清欢微微垂着眉眼,脸上的表情悲苦,眸间掠过一抹嘲讽。

谢婉柔,这才是当初你该得的待遇,如今我一样样都还给你。

谢婉柔被四周千夫所指,顿时沉不住气,点着一边的眀赫高声道:“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此人是做什么的,什么做香粉的?他是南疆来的巫蛊师!”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齐刷刷看向眀赫。

谢婉柔得意道:“我大启禁巫蛊,只有朝中大祭司可以炼巫蛊,你们捧着这么个人,难道造反不成?”

“来人,将此人和谢媛一并押送大理寺!”

第46章 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

谢婉柔将这番话刚说出口,四周的宾客齐齐变了脸色。

先皇就因为朝中的一场针对皇家的巫蛊之术,龙颜震怒,制造了著名的红偶案。

当初牵扯进的朝廷官员乃至皇亲国多达上万人,一时间都被下狱,处斩,血流成河。

从此大启谈蛊色变,唯独有一个人是特殊的,就是大祭司。

只有大祭司才能为皇帝炼制丹药,祈福祭祀,永葆国运。

大祭司在大启的地位,有时甚至仅次于皇帝权威。

不管是之前的先皇还是如今的萧衍,哪怕再暴虐的一位君主,都不敢对大祭司动手。

毕竟这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而且与皇权密切相关。

除了大祭司之外,其他的任何人但凡碰巫蛊,必然会被下狱处死。

如今谢婉柔好不容易抓住了把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她也是个能忍的,即便是四周的贵女在谢媛的挑拨下对她横加指责,她也能迅速的把握住重点。

她只有一个心愿,就是送谢媛这个半道坏她好事的贱人下地狱。

“慢着!”

一道沉冷的声音袭来,四处宾客忙向后看去。

夜王萧九思带着随从缓缓走了过来。

他们方才光顾着吃谢家姐妹互相撕扯的瓜,倒是忘了今儿这宴会上大人物还多得很。

武定侯看到萧九思出面,脸色一变,还是上前一步抱拳行礼。

“王爷,虽然你是谢家大小姐的义父,对她多有维护之意,但如今牵扯到巫蛊之术,就不得不好好说道说道了。”

武定侯爷先下手为强,用话彻底堵住了萧九思的话头。

今天别说是夜王,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事儿也是通天的大事儿,你夜王一个人平不了。

萧九思淡淡一笑:“侯爷这么急着挤兑本王做什么?本王今儿来是看戏的。”

青山搬着一把椅子放在了黎清欢的面前,萧九思就这么四仰八叉地坐在了黎清欢的前面。

黎清欢看向背对着自己的萧九思,心头五味杂陈。

每一次生死关头,他都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的前面,她多多少少有些触动。

萧九思的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有些不可思议,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

武定侯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一边的谢婉柔对上了萧九思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心底微微发寒,这个男人可不好应付。

武定侯眉头微微一蹙:“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萧九思低下头转动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轻声笑了出来:“没什么意思,刚才本王站累了,今儿坐在椅子上乘乘凉,赏赏风景,这天上的月色不错。”

四周人纷纷抬起头,看向了渐渐西移的日影,顿时一阵好笑。

果然夜王是整个上京最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如今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哪里来的月色不错?这不是要活活气死武定侯?

武定侯咬肌绷得紧紧的,索性心下一横。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来,虽然他没有看清楚刚才到底是哪个小兔崽子对他的儿子动手。

可瞧着夜王这一副德性,他再明白不过来的话,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夜王既然对谢家大小姐这般的维护,方才还将自己儿子的膝盖打碎。

好好好!

本来是收拾谢家大小姐一个人,如今你倒是站了出来,那好,连你也一起收拾吧。

反正这厮和当今的圣上萧衍之间颇有些过节。

皇帝想要宰了这孙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奈何他在军中的势力很大,边境的几个国家又对大启虎视眈眈。

边地不稳,所以也没有立刻对萧九思动刀。

但是皇帝对这位夜王爷动手,那是迟早的事情。

今日他将这把刀亲自送到皇帝的手中,这刀若是落在萧九思的脖子上,瞧着他到底疼还是不疼?

敢伤他的儿子?

你们死定了!

武定侯冷声道:“王爷,你护着南疆来的巫蛊恶徒,是何居心啊?你明明知道我大启禁巫蛊,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萧九思脸上略过一抹嘲讽,整个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哦,你们口口声声的说这位公子和谢家大小姐牵扯到了巫蛊之术,本王倒是想开开眼,证据呢?”

谢婉柔冷笑了一声:“王爷,证据自然是有的,拿过来。”

几个家丁提着一包东西丢到了地上,瞬间包裹的袋子散开,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滚了一地。

萧九思抬眸缓缓看过去,发现那包裹里头居然出现了很多的蛊盅。

这种器皿特别的独特,可不是谁能模仿得出来。

大大小小差不多有七八个,四周的人看到这些东西后,顿时惊呼了一声,齐刷刷向后避开。

宛若那里面会有蛊虫爬出钻进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暴毙。

萧九思坐直了身体,视线死死锁定吊儿郎当的眀赫。

他已经完全确定这人就是黎清欢身边的那个小蛊师。

之前还很瘦弱,如今长成了如此高大的青年。

可是他出现在此地到底为何?为什么会帮谢家大小姐?

今天绝对不能让这个人死。

萧九思爱惨了黎清欢,自然爱屋及乌。

黎家人在这世上留的不多了,这个蛊师是黎清欢一直护在身后的人。

即便是上一次谢家绞杀黎家几百口人命的时候,都能被他逃脱了。

这个人,他护定了。

她的家族,她的心脏,甚至她身边的每一样她看重的东西。

萧九思都会拼死相守,哪怕是她在人世间的一条浅浅痕迹。

武定侯冷冷看着萧九思:“好,果然是南疆蛊师,谢家大小姐身为内宅女子与南疆蛊师勾结在一起,毁我大启江山根基,罪无可恕!来人!拿下!”

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谢钰,他刚刚听闻自家两个女儿又在武定侯府上出妖蛾子,忙赶了过来。

刚走进花厅便听到了武定侯的话,顿时心底一寒。

他没想到自己认回来的这个扫把星,竟然敢和南疆蛊师有来往,想也不想直接冲到了黎清欢的面前,抬起手扇了下去。

突然他这巴掌硬生生被架在了半空中。

谢钰死死盯着面前的萧九思。

“王爷,莫要拦着!我谢家没有这种不尊王法的女儿,我谢钰要亲自将这个小贱人送到皇帝的面前处决,你若是敢阻拦我,不怕欺君之罪吗?”

第47章 什么时候看上老贼的? 萧九思定定看着面目狰狞的谢钰,眼神里的杀伐冷意根本压也压不住。

他想起了那个蠢女人。

心心念念为了所谓的亲情,友情和爱情,到头来被背叛得彻底。

萧九思只是替她悲哀,如今谢钰又出卖另一个女儿的命,他萧九思偏不让这个老匹夫如意。

萧九思轻笑了一声,挑着眉看向谢钰:“欺君之罪,本王不敢!”

谢钰冷笑了一声,转身看向武定侯道:“侯爷,这不孝女并非从小养在我身边,也仅是一个月前刚认回来的。”

“我谢家走得正,坐得端,岂能让这种妖女毁了名声,侯爷到时候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不必看我的颜面。”

谢钰这一番大义凛然,当真是让萧九思给他鼓掌了。

做人伪善到此种地步,也是世所罕见。

黎清欢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眼神冰冷。

今天我这个不孝女怕是不能让父亲如愿了。

武定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谢钰,好家伙,这厮比他狠。

对自己的亲女儿都要赶尽杀绝,就为了脱开关系。

大启的巫蛊之祸,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噩梦,谁也不愿意沾染这事儿。

他缓缓转身冷冷看向了站在正中的眀赫和黎清欢。

“来人!拿下!”

几个家丁朝着黎清欢冲了过去,刚要抬起手抓黎清欢的手臂。

突然为首的一个家丁竟是直直飞了出去,随即一口血喷了出来,晕死了过去。

其余的家丁惊恐的看向了坐在谢家大小姐前面的萧九思,都不敢再上前。

萧九思轻轻拍了拍袖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微抬眼眸冷冷道:“对不住,本王有些洁癖,你们这帮不长眼的碰到本王的衣袖了。”

武定侯眸色一闪,这厮铁了心要和他对着干了。

他冷哼了一声!今天谢家大小姐和南疆巫蛊搅和在一起,便是一条腿都跨进了鬼门关。

光是这种下三滥,小儿科的阻挠,根本救不了她的命。

武定侯打了个手势,武定侯府的几个家丁小心翼翼绕过了萧九思,准备从后面抓黎清欢的手臂。

不想刚绕过去,又有一个家丁被萧九思踹出了丈许,口吐血沫眼见着重伤倒地。

“夜王,你欺人太甚!”武定侯气炸了肺,“方才我武定侯府的人,可没有碰触到王爷你的衣角。”

萧九思双臂抱肩,潋滟的凤眸渗出几分嘲讽。

“这几个人丑到本王了!”

“你!”武定侯脸色铁青,深吸了一口气:“来人!进宫禀告皇上!不!本侯亲自进宫一趟,自是要在皇上面前参夜王一本的!”

“去吧!本王等你的好消息,来人,请谢家大小姐和明公子去夜王府!”

“你!你要干什么?”武定侯和谢钰脸色具是变了几分。

如今这两个人涉及的可是巫蛊之术,萧九思纵然胆子再大,也不能可能欺君啊!

他还真以为当今圣上不敢杀他?

萧九思缓缓起身,彻底将黎清欢护在了身后,冷冷看着武定侯:“本王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想让本王和你解释一二,你配吗?”

“来人!”武定侯怎么可能让萧九思将人带走。

武定侯府虽然衰落了,可也是货真价实的军事世家,私兵还是有的。

瞬间一群劲装护卫将萧九思及其身后的黎清欢和眀赫团团围住。

萧九思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劲痩的手掌抬起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武定侯冷冷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规矩不是王爷您一个人说了算的。”

“是吗?侯爷这是要给本王立规矩?”萧九思腰间的剑锋一点点露出锐利的锋芒。

“王爷,莫冲动!”黎清欢从萧九思的身后走出,抬起手按在了萧九思的手背上。

她的手触感冰凉,像是一块儿玉,萧九思心头一跳。

温柔软玉,一晃而过,黎清欢的手松开。

她扬起下巴冷冷看向武定侯。

“侯爷,既然你要和我们谈国法,那按照大启国法,但凡涉及巫蛊之术的案子,必须交由朝中大祭司亲自办理。请问你有什么资格抓我们?”

黎清欢话音刚落,四周宾客顿时传来一阵抽气声。

大祭司那是他们大启绝对不能碰触的存在。

即便是稍稍晃了神的萧九思此时被黎清欢的这句话也吓了个够呛。

他不可思议的转过身看向身侧站着的黎清欢,不禁低声呵斥:“谢大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要是被大祭司盯上,有时候连萧九思都有些害怕那个戴着面具,装神弄鬼的家伙。

在大启王权独立于神权之外的,虽然大祭司不会干涉王朝更迭,皇帝的更替没触及到他的利益倒也罢了,但凡大祭司出面,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萧九思暗自摇了摇头,身旁的这个谢家大小姐是不是个傻子?

如今他费力周旋就是避免他们被带进宫中,到时候他一个死不承认,大不了拉下脸来再和萧衍打一架,也能保下二人。

不想这个女人竟上赶子将这事态升级,要让大祭司过来处理。

要是国师处理的话,他根本保不住她。

武定侯稍稍愣了一下,还以为这个女人死不悔改,可稍后听到她这么一说,他眼底微微一亮。

对啊,如今炼制巫蛊的器皿都已经被搜了出来,这事儿难道还不够大?

即便是请大祭司名下的几位弟子过来,这两个人也死定了。

而且国师折磨人的法子,让人听了就不寒而栗。

好家伙,天堂有门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武定侯仰起头高声笑了出来。

“好好好,就依谢家大小姐,来人!去宫中请大祭司的名下弟子来。”

那几个人刚走,武定侯又将人喊回来。

“回来!将这地上的巫蛊器皿拿一两个送去,免得大祭司以为咱们武定侯府信口雌黄,大祭司可不是一般人,定能明察秋毫,你们死定了。”

黎清欢忽视了武定侯的恶意,转身下意识抓住了萧九思的手,低声道:“多谢王爷,一会儿小女子自有定夺。”

黎清欢轻轻捏了捏萧九思的手忙松开,萧九思时却一脸的震惊。

他被黎清欢握过的手,有点点灼热,心里竟是有些别样的感受。

一边的眀赫冷笑了一声,缓缓凑到了黎清欢的身边,低声耳语。

“什么时候和这老贼勾搭在一起,你不是一向讨厌他?”

黎清欢一愣,别过脸不理会他。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袭来。

“国师大人到!”

武定侯眼底掠过一抹惊喜,忙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哈哈,是国师大人亲自来了,你们的死期到了!”

第48章 就要作死 武定侯爷一路小跑着朝着门口迎了过去,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国师大人,大启的大祭司。

负责大启一切祭祀,皇帝的个人事务,甚至是国运祈福等。

即便是皇帝,也会给大祭司几分薄面。

武定侯没想到大祭司亲自过来,自然要上前迎接。

一边站着的谢婉柔看向黎清欢冷冷笑道:“谢媛,你完了,这一次我一定要你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大祭司亲自出面,也是难得。

但凡涉及到他的事情,都会有他门下的大弟子过来督办,没想到今日这位明公子炼蛊的几个器皿竟然让大祭司亲自跑一趟武定侯府。

此番所有人看向眀赫和黎清欢的视线,都带着万分的同情,这两个人怕是今日死得妥妥的。

萧九思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曾经暗暗发誓要保护黎清欢想要保护的一切人。

今日居然连一个蛊师都保不下来,他心头有些纠扯疼痛,看向了谢家大小姐。

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

此时偏偏将大祭司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引过来,这让他如何运作?

郑家的几个人脸色微微一变,郑泊然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身边的郑家二爷却低声幸灾乐祸道。

“瞧瞧,这下是踢到了铁板上。”

“谢家大小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如此张扬猖狂,总有一天会有人收拾她的。”

“闭嘴!”郑泊然终于忍不住低声斥责了一声。

郑家二爷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僵在了那里。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身边的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之前可是将大哥羞辱坏了,他们郑家人巴不得找个机会报复回去。

如今好不容易那个娘们儿要倒霉了,大哥怎么还生气了?

难不成大哥对那娘们儿有什么想法?

郑家二爷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向其他几兄弟,那几个兄弟脸上表情复杂到抽搐。

郑泊然也看着大祭司朝着谢家大小姐走去,他忙要走出,被自家的几个弟弟一把拽住。

郑四爷脸色终于整肃了起来低声道:“大哥!咱们郑家和国师大人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得罪国师,父亲那边怎么处置?”

郑泊然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身体绷得像一把剑,不晓得接下来这谢家大小姐会怎么死。

所有人看向缓缓走过来的国师大人,他身形高大,身姿挺拔异常。

只是脸上戴了一张灰色的鸷鸟面具,从那面具后面上渗透出来的眼神,却像是两团紫色地狱之火,燃烧着,让人不敢触及那双眸子。

大祭司浑身都裹着黑色玄袍,一步步朝着黎清欢等人走来。

他一向低调,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此番像是一个行走的幽灵,随时随地准备收割世人的生命。

所有人都有些害怕,纷纷向后避开,空出了一大片的空地。

大祭司站定在黎清欢等人面前,丝毫不理会身边亦步亦趋跟着的武定侯。

武定侯心头也有些发怵,忙陪着笑道:“国师大人,今日在我府上查出两个行巫蛊之术的妖人。”

“本侯也不敢随意处置,就交给国师大人了。”

“这两个妖人行事嚣张,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国师大人还请重重责罚他们。”

一边的谢婉柔冲国师大人躬身福了福:“国师大人明鉴,这是从这个人的住所里搜出来的蛊盅,还请国师大人过目。”

“想必国师大人英明神武,定能明辨是非,将这些不法之徒处死。”

谢婉柔说到后来都有些压不住唇角的笑意。

谢媛的谢媛。

当初你不远千里投奔谢家,害我不浅,如今该是你还回来的时候了,还真以为我弄不死你。

大祭司身后跟着两个身穿白袍的青年,那两个青年忙将地上滚着的蛊盅捡了起来,双手捧到大祭司的面前。

他抬起手捏住了蛊盅,露出黑袍的手指像一截没有生命的枯枝,甚至弥漫着死亡之气。他捏着蛊盅缓缓拿了起来,仔细端详着。

站在一边的谢钰心思一动,可千万不能让谢媛这个女儿连累到他的官帽和前途。

他忙上前一步,冲大祭司道:“国师大人,此女与我谢家毫无关系。”

“此刻起,便将她踢出谢家的门第,交由国师大人随意处置。”

谢钰和武定侯纷纷在大祭司的身边表忠心,突然大祭司猛地挥起衣袖,原本还滔滔不绝的谢钰却嘴巴张开,发出呜呜的声音,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捂着嘴巴,惊恐的看向了面前的国师大人。

“聒噪!”国师大人终于说话了,可是那声音沙哑的厉害,感觉像是在用利器磨铁锅。

那个声音既尖锐又刺耳,让人痛苦不已。

他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谢钰彻底闭了嘴,惊恐的连连后退。

此番他倒是不敢再说什么了,武定侯和谢婉柔瞧着国师大人的脾气还真的不怎么样,纷纷闭了嘴。

大祭司端详了手中的蛊盅好一会儿,甚至陷入了沉思。

四周的宾客此时瞧着这国师大人,一出手竟是连武定侯和宁远侯的面子也不给。

一个个脸色发白,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一时间整个花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人们紧张急促的呼吸声。

大概过了许久,大祭司这才将手中的蛊盅放在盘子里,看向了面前站着的黎清欢和眀赫。

“蛊盅是谁的?”

眀赫向前一步,行礼道:“国师大人,这是在下的东西。”

黎清欢站得很近,分明看到大祭司的手指微微一缩,紧紧攥成了拳。

一边站着的谢婉柔眼底掠过一抹得意,这两个人当真是蠢货,到现在居然还这般嚣张。

一下子承认了这蛊盅是他们的,今日怕是不能全须全尾的活着。

原以为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蠢到了极点。

呵!等谢媛死了,她就想法子将自家娘亲送到父亲面前。

用不了几天,父亲就会被娘亲哄的心花怒放,到时候一定要扶娘亲做谢家的正头夫人。

她便是这谢家的嫡女了,她就不信,这谢家的孩子死光了以后,她不是嫡出也得是嫡出。

大祭司缓缓抬头,死死盯着面前的眀赫。

他的视线,任何人都招架不住,偏偏眀赫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甚至唇角勾起的笑容都带着几分嘲讽。

他看着面前的大祭司,丝毫不惧。

四周的贵女不禁扼腕叹息。

“完了,完了,这明公子怕不是个傻子吧?到现在竟是还如此嚣张挑衅?”

“此番若是求饶,说不定还有活着的余地,偏偏要作死,这该如何是好。”

大祭司终于缓缓抬起手,干枯的手指却是一点点探向眀赫的面门。

第49章 请君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睁睁看着大祭司的手探向了明赫的面门。

即便一向镇定从容的黎清欢,此时手心里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明赫静静看着面前神秘又可怕的男子,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惧怕。

他此时能真真切切看到大祭司的那双紫眸,倒映着他的脸。

他唇角甚至勾起一抹嘲讽,如果换做别的人以这种姿态对待国师大人,估计会死得连渣也不剩。

这一瞬间,感觉时空都停止了运行,所有人似乎都在眼巴巴的看着这个俊美如神明的男人去死。

“在外面玩儿够了,就回来!”

国师大人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他们难道是耳朵出现了幻听还是怎么的?

国师大人不该用点什么手段杀了明赫这个南疆来的蛊师吗?

怎么这个话还有些宠溺纵容的意思,就像是一个长辈看向犯错的晚辈,对晚辈虽然责罚几句,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明赫眸色一闪,唇角的冷冽笑意越发深了几分,甚至还是不领情的模样。

这让他怎么领情?

当初这个男人对他的母亲始乱终弃,将他和母亲抛弃在南疆这么多年。

母亲死后,他成了在南疆到处流浪的小乞丐,每天活在恐惧中,如果不是遇到了黎清欢将他带进黎家,交给四长老悉心教养,此番哪里有他的命在?

明赫此番唯一感激大祭司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继承了大祭司炼蛊的能耐,这大概就是天赋。

人人都知道大祭司厉害,可谁也不知道南疆真正的蛊王是他的母亲,那个永远开心快乐,性格开朗的南疆小巫女。

只可惜眼前这个男人骗取了她的信任,将最重要的蛊虫骗走,一跃成为大启的国师大人。

而她的母亲却未婚先孕,因为丢了蛊虫被赶出了部落,流落江湖甚至乞讨为生。

她可是南疆最厉害的巫女,却被挑断脚筋手筋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即便是临死的时候,依然念念不忘那个男人。

原本明赫不想与此人相认,毕竟光是想想他有这么个爹,他就觉得恶心厌恶。

但是为了给黎家人报仇,他和黎清欢必须重新回到大启皇朝的权利中心,有些事情不能不为。

他炼制蛊毒用的那六七个蛊盅,只有他的娘会做出来,如今终于将眼前这个男人勾了敢过来。

甚至都不用滴血认亲,同样潋滟的紫眸,足以说明一切。

四周的宾客还以为国师大人会怎么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蛊师,接过居然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大祭司随后缓缓转过身,看向了武定侯冷冷道:“侯爷,这是本座名下的一名关门弟子,顽劣了些,给侯爷添麻烦了。”

他别过脸看向了一边站着的明赫冷声呵斥道:“还不快滚过来!在这里丢人现眼做什么?”

明赫淡淡应了一声,转身跟着大祭司走了过去。

他脚下的步子稍稍顿了顿,看了一眼黎清欢,大步朝前再没有回头。

黎清欢此时的心情五味杂陈,为了替黎家人复仇,明赫亲自进入了宫城。

他该知道的,那座城吃人!

可他们两个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黎清欢藏在袖间的手,一点点收紧。

要想将贞洁蛊给萧衍下到了他的身体里,光靠一个单一的办法还不够,她需要的是万无一失。

明赫走进宫城,也是一个好办法。

明赫跟随大祭司刚离开武定侯府,四周看傻了眼的这些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整个花厅顿时一片哗然。

“天呐,看不出来啊!这位明公子居然是国师大人德关门弟子?”

“这样就好解释了,大启只有国师大人的弟子才有资格炼蛊。”

“原来是国师大人的土徒弟啊!怪不得连香粉都做得那么好!”

“以后可要好好去谢家大小姐得胭脂铺子里转转,一定还有别的好东西!”

“这……这……”武定侯此番傻了眼。

如果明赫是国师大人的徒弟,那么巫蛊之术的罪名更是落不到谢家大小姐的身上。

反而有了国师大人的庇护,谢家大小姐以后更是可以为所欲为。

夜王萧九思是她的义父,如今又攀扯上了国师大人的关门弟子,让她如何不嚣张?

他儿子的腿,难道就这么废了吗?

武定侯只觉得站在这里,就是自取其辱。

他刚要转身离开,突然一阵惨嚎声从刚才掐着明赫的家丁身上传来。

之前他们几个将明赫死死按着,绳子都将明赫的胳膊勒出了血痕。

此番这几个人的惊恐的看着自己抬起来的手,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手,竟是突然发红发黑,紧跟着莫名被点燃,顿时烧成了灰。

啊!!

几个胆小的贵女竟是吓晕了过去。

那几个家丁疼的躺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武定侯因为惊恐脸都变形了。

“快!快抬出去!抬出去!”

四周围观的宾客也都人人变色,这就是国师大人的报复,残忍到令人不寒而栗。

事已至此,宾客们再呆在这里驳岸是不合适了。

今日武定侯府举办的春日宴,虽然乱七八糟,可大概也是大启京都难得遇到的一次吃瓜的好机会。

宾客纷纷离开,贵女们离开之前也都同罗氏告辞行礼,显然罗氏在这之后怕是不会被小姑子再欺负了。

毕竟端不上台面的事情,被挑明了,郑家简直是颜面尽失,以后也会顾及自己的面子,能稍稍善待一下罗氏。

郑泊然深深看了一眼黎清欢后,被自家的几个弟弟簇拥着离开。

萧九思皱着看向黎清欢,俯身凑到了她面前低声道:“当真好谋划,连本王都被骗了。”

“王爷!”黎清欢没想到今天萧九思会这么帮她,她的戏码里原本也没有他的唱词,此番倒是觉得有些心亏。

萧九思此番心里有些不舒服,总感觉自己被一个乡下来的小姑娘当猴耍了。

他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谢婉柔定定杵在那里,她突然发现自己被谢媛这个贱人耍了?

她原本以为的找证据,怕是替人家做了筏子。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已经抓住了谢媛的把柄了,为何会这样?

黎清欢缓缓走到了谢婉柔的面前,凑到了她耳边低声笑道:“多谢妹妹成全!”

“你!你故意的?”谢婉柔抬起手死死掐住了黎清欢的手腕。

第50章 还回来 %$“放肆!”谢煜突然走来,一把掐住谢婉柔的胳膊将她甩开。

谢煜用的劲儿很大,谢婉柔直接摔倒在地,手掌都擦破了皮,渗出血来。

谢婉柔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亲,这还是那个宠着她,疼着她的爹爹吗?

他明明喜欢的孩子是她还有哥哥,此番竟是为了一个乡下来的野种这般对她?

谢婉柔脸色苍白,定定看着谢煜,突然哭喊了出来。

“父亲,你我都被谢媛这个贱人耍笑了!”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

“她今天故意接着罗氏的由头,将事情闹到才好引出国师大人!”

“什么关门弟子,骗鬼呢!分明就是这个贱人和明赫合起来给所有人下套,就是为了让国师大人上钩!”

“父亲,这期间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父亲,你一定要禀告皇上……”

“混账东西!还不快闭嘴?”谢煜被谢婉柔这疯癫的样子给吓到了,抬起手又狠狠扇了谢婉柔一巴掌。

“父亲?”谢婉柔捂着脸死死盯着谢煜,嘴唇抖得厉害,宛若含了滚油一般。

“父亲,你……你打我?”

谢煜脸色阴沉:“孽女!国师大人岂能是你背后非议的?来人!还不快将这个丢尽脸面的东西拖回永宁侯府,还嫌弃不够丢人的吗?”

谢婉柔再也不敢说什么,被谢家的嬷嬷们强行拖出了花厅。

谢煜被谢婉柔气得够呛,抬眸看向了对面躬身站着的黎清欢。

天青色裙衫衬出了她高雅的气韵,堪堪站在那里,竟是说不出来的沉稳大气。

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乡下养大的孩子。

不知为何,谢煜竟是有些心慌了起来。

黎清欢冲谢煜福了福:“都怪女儿今日替罗氏仗义执言,才惹出来这么多的祸端,女儿向父亲赔罪!”

谢煜咳嗽了一声,倒是不敢责怪她。

这个丫头傍上夜王也就算了,如今竟是连国师大人那边的人也能牵连上,不简单!

用得好,说不定就是他手中一枚很好用的棋子。

谢煜冷冷道:“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做事还需要稳妥一些。”

“今日回去,你的月例银子提升到一百两,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各做两套,料子你自己选。”

“库房里还有些头面首饰,你去挑一挑,款式不喜欢的可以将金银首饰融了重新打造。”

“身边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两个粗使嬷嬷,一个大嬷嬷,就按照这个规矩来吧!”

“父亲,这样是不是太奢侈了一些?”黎清欢脸色惶恐。

谢煜沉声道:“你不必再推脱,免得帝都的百姓说我们谢家苛待嫡女!”

谢煜说罢转身离开,黎清欢躬身福了福,随即缓缓起身看向了谢煜远走的背影。

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父亲,这才刚刚开始呢!

你当初从黎家拿走多少,就一样样再还回来多少。

“谢大小姐!”罗氏带着丫鬟婆子走到了黎清欢的面前。

她将一只装饰精巧的盒子送到了黎清欢的面前。

“今日多亏了你,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黎清欢一愣,忙要推脱却被罗氏紧紧压住了手臂。

“谢大小姐,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谢大小姐刚来京都也没什么傍身的东西,这些你收好,你若是不收我寝食难安。”

黎清欢倒是不好推脱了,打开盒子竟是一些银票和首饰。

方才在宾客们面前演戏演过了头,所有人都以为她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虽然黎家覆灭,可黎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的积蓄还是很丰厚的。

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她也懒得解释了,如此也好,太张扬了也不好,财不外露嘛!

她接过了盒子冲罗氏道谢,随后看了一眼罗氏身边跟着是丫鬟婆子。

罗氏晓得谢家大小姐这是想说点悄悄话儿,忙将身边的仆从遣开。

两个人随后站在了春池边上,池子上开满了荷花,风景倒也秀丽。

“谢大小姐?”罗氏定定看向了黎清欢。

这一次事情后,她和谢家大小姐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不管她提出什么事儿,她都会帮她办的。

黎清欢定定看着她,眼神多了几分郑重缓缓道:“如今裴大少的腿怕是好不了了。”

怎么可能好?

她早已经猜出来是萧九思的大手笔,此人心狠手辣,她是领教过的。

裴家大爷怕是膝盖骨都碎了,以后必然是残废,哪里能撑得起武定侯府的门面?

罗氏早已经被裴家大爷裴康伤透了心,此番倒是对于裴康变成残废的事情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

罗氏苦笑了一声:“他倒是废了,可裴家还有撑得起门面的人。”

“四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一次怕是方姨娘的院子要热闹了。”

黎清欢缓缓道:“所以我想你帮我一个忙!”

罗氏顿时愣在那里,随即忙道:“谢家大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万死不辞。”

她在裴家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便是娘家人也不愿意站在她这一边。

罗氏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帮她的人竟是一个谢家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此番已经不是陌生人了,谢家大小姐是她的恩人,恩人说出来的话,她自然是尽心竭力的去做。

“谢家大小姐请说!”

黎清欢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请少夫人帮我和你家裴四爷牵线搭桥,我要见见他,你帮我做个说客!”

罗氏顿时愣在了那里,这可是怎么说的?

谢大小姐莫不是看上她的小叔子,可男女私下联系也不妥当。

罗氏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劝出来,说不定是自己多想了。

“好!谢大小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黎清欢松了口气看着罗氏笑道:“多谢少夫人。”

“少夫人,”黎清欢定了定神还是说了出来:“裴家不是好去处,裴康也非良人,少夫人早做打算。”

罗氏顿时愣在那里,随后明白了黎清欢的话,红了眼眶叹了口气:“我一个女子,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