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惧玩笑》 第1章 出院 “嗯,达到出院标准了。” 白研良的主治医生程大夫放下了手上的病历单,抬头看向了他,“研良啊,离院后要好好生活,遇到问题记得及时和我联系,不要客气,毕竟,程叔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 程大夫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秀气年轻人。 白研良,男。 曾今卷入了一宗极其残忍的谋杀案,被害人是他唯一的亲人——哥哥白研人。 十年前那件案子轰动了整个业城,不仅是因为白研人的死状太过恐怖,还因为作案嫌疑最大的人只有一个亲弟弟白研良。 警方赶到命案现场时,除了屋里尸体外,只有呆坐在地上的白研良,而且,从墙上到地面,再到遗留现场的凶器,无一不是白研良血红色的手印。 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死者的死亡时间。 验尸报告发现白研人已经被杀了整整一天,这意味着,年纪轻轻的白研良独自一人和尸体呆了一天一夜。 没人知道他干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有悲伤,没有哭泣,没有恐惧,面无表情。 他稚嫩的脸仿佛戴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面具,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后经心理专家研究发现,他似乎是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这种人格障碍又被称为无情型人格障碍,最显著的表现就是攻击性强,善于撒谎以及操纵他人情绪,无视社会道德规范,容易做出大多数人难以接受的行为。 普通人在严重被伤害或是惊吓的情况下才会做出的一些冲动行为,比如杀人或者防卫过当等等。 这些行为在造成严重的后果之后,普通人往往会感到焦虑、内疚、后悔。 但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群体不会。 他们能心安理得地做出伤害他人的事,且完全不会感知到被害者的痛苦,更别提为之夜夜难眠,夜不能寐。 他们没有同理心,做起坏事来游刃有余,利用他人的善良与信任编织谎言并丝毫不受良心的谴责。 这件事闹得很大,警方立案处理,现场遗留的证据和白研良的人格障碍无一不在说明他就是凶手。 最后白研良被业城精神病院收容管理,“治好”人格障碍之后才能出院。 事实上,这只是终身监禁的另一种说辞罢了。 因为,人格障碍这种疾病根本就没有治愈的可能。 然而,意外发生了。 在白研良入院后的第三年开始,他每月一次的精神状态检查开始缓慢发生变化,当然,是往好的方向。 他不再沉默寡言,不再焦躁不安,比起阴暗的墙角,他越来越喜欢看广阔的天空。 除了刚入院的三年,白研良再也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肢体冲突,甚至没有起过口角。 他自学了所有基础课程,并向医生借阅了许多枯燥的书籍。 “他是一个正常人,他不该被一辈子关在精神病院里。” 这种认知随着白研良越来越温和友善的行为逐渐被所有医生护士接受。 到后来,他甚至成为了唯一一个能独立逛遍整个精神病院,不需要监管的“病人”。 而且据程医生所知,越来越多的刚来实习的小姑娘已经被他迷得不知道东西南北,毕竟,他不仅脾气温和,还长了一张秀气的脸,从最近的年轻人喜欢的明星来看,他的脸显然是很受欢迎的类型。 “谢谢程叔。”白研良起身和程医生握了握手,笑着说道:“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这里是我的第二个家,我会常回来看望大家的。” 程医生看着这个年轻人,伸手拍了拍白研良的肩膀,也笑道:“去吧,好好照顾自己。” 白研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程医生的办公室。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程医生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擅长欺骗,伪装…… “怎么可能……”程医生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甩掉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如果白研良的所有表现都是装出来的,那未免也太可怕了吧?从小就开始伪装表演,一直持续到现在? 那边,白研良微微转身,在办公室的门即将被他带上的最后一刻,忽然笑着说道:“谢谢你,程医生。” 程医生一怔,猛地抬头,看到的只有已经被白研良关上的门。 …… “小白,你要出院啦……” “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不要忘记我哦,小白……” 几个年轻的小护士眼巴巴地拉着白研良的衣袖,跟着他一路走出大门。 “嗯,你们要好好工作,我会回来看望大家的。”白研良看着这些青春活力的面孔,笑着说道。 “嗯!说好了哦。” 在一众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白研良挥了挥手,终于踏出了这个自己呆了十年的地方。 “十年了,哥。”尛說Φ紋網 白研良仰头看着天空,低声呢喃道。 “出来了?” 一个低沉沙哑的男中音在白研良右侧响起。 他扭头看去,一个满脸络腮胡,穿得很随便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正靠在车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他。 “杨叔?”白研良叫了一声,有些意外。 “还行,还以为只记得小姑娘不记得我了。”杨万龙将烟头丢在脚下,一边踩灭一边笑呵呵地说。 “怎么会,这么多年来,只有杨叔年年抽出时间来医院看我,刑警的工作本来就忙……” “别说这些,上车。”杨万龙毫不在意地招呼道。 白研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杨万龙的好意,拿着行李上了对方的越野车。 “刚出来没住的地方,先去叔家。”杨万龙随意说着,一会儿的功夫他又掏出一支香烟,刚准备点上,却看到了坐在后座的白研良,随手把烟一扔,话头一转:“别不答应,等你找到工作叔不留你,而且,有些东西放在我那儿,该给你了。” “东西?”白研良眉头微皱,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认真地看向杨万龙的侧脸。 “嗯,你哥的遗物,警方一直保管着,该还你了。” 第2章 钥匙 白研良沉默不语,微微扭头看向车窗外。 明媚的阳光洒向业城的每个角落,似乎连最微小的尘埃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谢谢你,杨叔。” “说什么呢傻小子。”杨万龙终究是没忍住,叼了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在嘴角,过过干瘾。 “十年了。”白研良声音很轻,他安静地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业城已经比十年前变了太多太多。 但,总也有没变的。 “杨叔,为什么你始终相信十年前研人的案子和我无关呢?” 白研良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专心开着车的杨万龙。 “啧……非要说为什么的话。”杨万龙腾出右手挠了挠后脑勺,“应该是我小时候也见过类似的案子。” “杨叔小时候?”白研良想过很多可能,比如杨万龙发现了什么线索之类的,但却从没想过这个理由。 这个中年刑警刑警已经四十二岁了,他的小时候至少也是三十年前的事,三十年前的案子…… “嗯,那小子的遭遇和你差不多,但那次,是我亲眼目睹的。”杨万龙终于点燃了香烟,从后视镜中,白研良看到杨万龙的瞳孔在微微缩小,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恐惧的事。 是什么能够让一个见惯了各种离奇命案的中年刑警刑警露出恐惧的神情? 白研良有些好奇。 “那时候,家里穷,上半天学,放半天牛,那天下午,我和往常一样去山坡上放牛,然后……我目睹了一桩诡异的杀人案。”杨万龙的手在微微颤抖,显然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那件事不仅丝毫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被淡忘,反而像是窖藏多年的老酒,还未揭开封泥就已能闻到香气。 “村里的杨二娃,在山里了他爹杨老成!我现在都还记得他那样子,满脸狰狞扭曲,动作也怪异得很,就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 说到这里,杨万龙灭了香烟,咽了口唾沫,似乎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白研良也看见他的嘴唇很干,干得发白。 “我躲在牛背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牛都不要了赶紧往家里跑。” “后来呢?” “后来……杨二娃被抓了,他被抓的时候,和你当年一模一样,神情呆滞,坐在他爹的尸体里发愣,不会哭,不会笑,问话也不回答。再后来,听说那小子在监狱里上吊自杀了。”杨万龙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白研良,却没能从白研良的神情中看出什么。 “所以,杨叔是怕我也自杀,所以才年年抽出时间来精神病院看我的吧?”白研良笑着问道。 “算是吧。”杨万龙不置可否。 白研良知道杨万龙想问什么,人类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白研人的案子虽然在现场发现了一把水果刀,但……单凭一把小水果刀完成这么恶劣的行为,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能够做到的吗? 更何况,从现场的状况以及后来的尸检报告来看,白研人的尸体也不像是被利器割开的,而是……被巨力侵蚀…… 这和杨万龙小时候亲眼目睹的那件案子几乎如出一辙,白研良似乎与杨二娃一样,是那个突然疯狂,然后杀了自己至亲的人。 白研良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的脑海里,没有一点一滴关于当年案发现场的记忆。 “对了,你哥和杨老成一样,虽然被确认死亡,但尸体却不见了。”杨万龙忽然说到,“直到现在都没找到。” 杨万龙似乎地有意无意地看了白研良一眼。 “研人的尸体?”白研良却是不知道这个消息。 “嗯,你们哥俩的出租屋都搜遍了也没找到,附近好几条街的下水道,垃圾桶也翻了个遍,没有任何发现。” “……” 白研良默然不语。 杨万龙也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二十分钟后,车在一个比较高档的小区前停了下来。 “在这儿等我,叔去停车。” 白研良点点头,拿着行李下车站在了小区门口。 榕园小区。 白研良看了一眼小区的名字,这里好像是比较繁华的街区,隔壁是业城**区有名的商业中心,步行街,娱乐城应有尽有。 没等多久,杨万龙很快就回来了。 二人提着行李一前一后往一栋三十层高的住宅楼走去。 “就是这儿,你阿姨死的早,一套大房子只有我和两个闺女住,大闺女在南区上附院平日不回来,现在家里就只有我和杨一一那丫头,今年她也学业忙,晚上九点才回家。”杨万龙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十八楼的电梯按钮。 白研良安静地听着,说到两个女儿的时候杨万龙的语调明显高了一点,显然他对两个闺女宝贝得很。 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白研良仍是做出了尽快找份工作离开杨叔家的决定,毕竟,自己非亲非故,杨叔工作又忙,和人家的闺女长期呆在一个家里太不像话。 “进来吧。”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十八楼。 杨万龙打开了房门,按亮了客厅的灯。 “随意坐,我去把你哥的东西给你。” 白研良点了点头,打量了一圈这间屋子。 三室一厅,大概一百二十多平米,在寸土寸金的业城里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家庭了。 “给,你哥十年前做的是私家侦探,死之前好像正在调查什么业务,但与他的案子关系不大,你看看,这是你哥留下的工作资料,还有这个。”一边说着,杨万龙一边递过来一件东西。 白研良先是接过一份份文件,然后又接住了杨万龙递过来的小物件。仦說Ф忟網 他只觉得手心一冷,移开目光看去,竟是一怔。 “钥匙?” 这是什么地方的钥匙? 见他神情疑惑,杨万龙也是摊了摊手:“不知道,没人试过它能打开什么。” 白研良捏着钥匙,细细看去,它通体银色,一头是圆形镂空雕刻着神秘花纹的握柄,一头向前伸出,凸起三个小点。 看得出来,它虽然做工很精致,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这并不是门锁的钥匙。 白研良眉头微皱,不知道为什么,握着这把精致但却异常古怪的钥匙,他的心底,竟有陌生的心悸感逐渐涌出,像是……什么被打开了一样。 第3章 开门 第三章开门 这份心悸来得很突然,突然得白研良甚至来不及松开握着钥匙的手。 好在,几个呼吸之后,那股让人心底发寒的古怪触感便飞速退去,就像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么短暂的怪异感受,如果是他人,也许并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白研良会。 自己的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十年前,心理专家的诊断结果是他的人格不正常,是不算罕见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这个结论不对,但也并不算全错。 事实上,自从懂事开始,白研良的哥哥白研人就知道自己的弟弟出了某方面的问题。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白研人终于确认了这件事,白研良患有严重的认知障碍。 但白研良的认知障碍却又和普通的认知障碍不同。 一般认为的认知障碍是指学习记忆以及思维判断有关的大脑高级智能加工过程中出现异常,从而引起严重的学习、记忆障碍,同时伴有失语,失用,失认或失行等改变的病理过程。 但白研良的认知障碍却并不是这样。 他对一切的认知,并不是建立在“我”的第一视角里。 比起以“我”的视角去了解世界,白研良更像是做梦一样的视角,用白研人的形容来说的话,叫做“俯瞰”。 在白研良的“视角”里,他自己并不是自己的主角,思维的方式也不是以“我”为核心。 他更像是……一个观众。 不仅是白研人,就连白研良自己都觉得,也许他只是住在白研良躯壳里的另一个灵魂? 由于看待世界的角度过于奇异,导致他的情绪波动几乎为零,喜悦,愤怒,悲伤,感激,欢乐,恐惧,惊慌,思念,嫉妒,羞愧……等等等等,一切情绪都淡得像是落进大海的水滴一般,虽然能够砸起一个小小的涟漪,但几乎无法被察觉到。 他能看到情绪,却没法调动它,所以……又被称为无情型人格障碍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在某个方面刚好能对应得上。 白研良不认为自己是个天生的恶棍,他的情绪很淡,但并不是没有,他知道是非对错,知道善恶规则,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更知道,白研人是待自己极好的亲哥,他不会让研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悲惨死亡。小說中文網 而这把钥匙,显然是关键。 因为,它竟然让白研良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最原始的情绪——恐惧。 “对了,还有这个。”杨万龙忽然说道。 只见他摸出了一张银行卡,递了过来。 “你哥的积蓄,密码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们兄弟俩的生日之类的,你自己研究研究。” 白研良接过了银行卡,对于密码,他倒是心中有数。 “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这三间屋子本来是我和两闺女一人一间,不过现在芷容住在附院宿舍里,很少回家,她的东西也少,几乎都带去附院了,只剩下一堆杂七杂八的书,你将就着住吧。” “我住客厅就行了,住在理工附院的卧室里……不太好。”白研良不知道杨万龙是怎么想的,自己女儿的房间是能让陌生男人住的吗?就算没什么东西,这在古代也叫做闺房啊。 “嗨,别磨磨唧唧的,什么好不好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有空房不让住让你睡客厅?你把你叔当成什么人了,别说了,就这样,我出去买些小菜,你自己收拾一下。”杨万龙摆了摆手,嘴上叼着一根烟就要出门。 他倒是真放心自己。 白研良看着杨万龙离开的背影,目光有些闪烁。 他对自己……好得有点过分了。 毕竟,让一个还背负着杀人罪名的人犯住进家里本来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白研良想了想,猜到了一些东西,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很清楚,白研人的案子确实与自己无关。 这件事被他抛在了脑后,再次拿起了那把精致的古典钥匙,目光平静地看着它。 然而这一次,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左手微微一颤,竟然缓缓地抬了起来,并高高地举过头顶! 白研良很确定自己的大脑绝对没对左手下达抬起来的命令,相反,在这只左手诡异地捏着钥匙举起来之后,白研良第一时间就尝试着控制它。 没有作用,他完全失去了对左手的掌控。 接着,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坐在沙发上的身体,竟然也缓缓站了起来。 但……姿势有些怪异,不像是主动站起来的,更像是……被高高举着钥匙的左手扯起来的! 这种诡异恐怖的感受也许会让常人惊声尖叫,但对于白研良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太过骇人的事。 因为在他的视角里,身体与灵魂一直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并存着。 不过,话虽这样说,但白研良仍然感受到了一股让他都心底发寒的诡异气息在蔓延。 他很清楚自己遇到了什么。 眸子里闪动着惊疑,好奇,不安,还有一丝细微的兴奋。 这个世界,似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在白研良的大脑还在疯狂思索的时候,他的身体,又开始擅自动了。 左脚,右脚,左脚,右脚…… 一步一步,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朝着一间关着门的卧室走去。 白研良不知道那是谁的卧室,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出于什么目的在驱使着自己往卧室走。 他只能睁大眼睛,在一般人八成会惊厥崩溃的情况下保持足够的理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高举的左手缓缓垂了下来。 然后……将钥匙插进了门锁。 怎么可能? 诡异的气息仍在蔓延,这一次越发让白研良难以置信。 这把古典钥匙无论从形状还是大小都和卧室门的锁孔完全不匹配,但……它真的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插进去了。 身体的自己动作没有停止,在白研良的注视之下,他的左手开始缓慢地拧动着钥匙,并一点点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看上去它的动作并不轻松,仿佛这扇单薄的卧室门有千斤重一样。 然而,微微打开一条门缝后,白研良已经能够肯定,门后绝对不是卧室! 阴冷,诡异,怪诞,怨毒,憎恶……一股股极其负面的气息从门缝里溢出,但与此同时,白研良身体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在打开了一条缝后,它的动作似乎轻松了许多。 吱呀—— 一声寻常的开门声响起,白研良的腿一步迈出,走了进去。 第4章 门后 第四章门后 冷。 踏入门后还没来得及看观察,身体已经先反馈出了这个感受。 这种冰冷似乎不是来自周围的温度,而是……心里。 “砰——” 身后响起了关门声。 也是这个时候,身体的控制权终于回到了白研良身上。 他第一时间扭头看去,身后只有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哪里有什么门? “啊!!!” 凄厉的尖叫在薄雾中响起,是一个女人。 这里有其他人。 白研良的面色很平静,但大脑却异常活跃。 四面八方都是灰蒙蒙的雾气,唯有头顶那不知是不是天空的地方悬着一对巨大狭长的暗红色物体,正释放着让人不安的暗淡光华。 “最后一个新人也到了。” 男人的声音在前方的薄雾中响起,白研良身体绷紧向前看去:“谁?” 然而,这一眼,却是让白研良瞳孔紧缩。 这个空间的灰色雾气似乎正在逐渐散去,密密麻麻的人影开始在薄雾中逐渐出现。 他们悄无声息地站着,像是一具具尸体一般,安静地对着白研良的方向。 “咦?”略显好奇的女声也出现在了前方。 不仅是她,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影似乎也开始动作了起来,一道道让人心底发寒的视线开始凝聚到白研良身上。 “有意思的新人,竟然这么平静。” 这个话音落下的时候,周围的雾气终于尽数散去! 暗淡的光华之下,白研良终于看到了自己眼前的一切。 人……各种各样的人! 西装革履,衣衫褴褛,体魄强健,瘦小猥琐,美艳动人,朴实无华……形形色色的人陡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或者说,他们一直在白研良眼前站着,只是被灰色雾气遮挡住了身影。 “欢迎你们,新人。”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儒雅男人,从声音听起来之前那个说话的也是他。 白研良看向了他,面容儒雅俊秀,身姿挺拔,穿着得体的西装,戴着银框方形眼镜。 还没等白研良对他的话作出回应,另一个声音忽然叫了起来。 “你……你们是谁啊!快放了我!这里是哪里?快放我出去!否则的话我要报警了!”女人高亢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之前那个尖叫的人也是她。 “请你们先冷静,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是如何进入这里的。”西装男子的声音不算大,但颇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白研良扭头看了身旁一眼,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正跌坐在自己身边,面色惊慌恐惧,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和白研良一样的,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中年男人,只是他的神情并不像白研良这样平静,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脚尖朝向的方向,还有不停收缩的瞳孔都能看出他的不安与恐惧,只是……他在强行压抑着没有表现出来。 “我不管!我不管你们用了什么手段,快放我离开这里!”女人的声音仍然尖锐刺耳。 “你觉得,什么人有手段把几十个人瞬间送到这么一个地方?”西装男子的态度还是这样温和,并没有因为女人歇斯底里般的无理取闹而愤怒。 这句话终于让这个女人闭上了嘴,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她在逃避现实罢了。 只是,她的目光仍然有些恐慌而呆滞,也许,她想把这一切当成一场可以醒来的噩梦? “你是……周礼?”这时,那个一言不发的中年人忽然说话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惊疑,却又有几分确定,他的目光正放在西装男子的身上。 周礼讶然地看向他:“您认识我?” “拒绝了二十家公司的金融天才,我当然认识。”认出一个眼熟的人后,中年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我是申城百胜联合集团的总裁沈长荣,一次聚会上见过你。” “你在申城?”白研良却是忽然插嘴问到。 沈长荣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看向白研良,点了点头:“没错,刚才我正在打开办公室的门,谁知道进去后竟然是这里,你……” “我在业城。”白研良回应道,得到答案后他不再言语,而是看向了这个名叫周礼的男人。 看得出来,他是他身后这几十人当中类似于领袖一般的人物。 谁知道,白研良看向周礼的时候,周礼也正看着白研良。 他的目光带着惊奇,欣赏,赞叹,由衷说道:“我们已经见过不少新人,其中大部分都像这位小姐一样,少数冷静的人也像沈先生,或多或少有些不安惊疑。先生,你是我见过的第三个刚进入这里就没有任何恐慌情绪的人。” 白研良闻言心中一动,伸出了手:“白研良。” “周礼。”周礼伸手与白研良握了握,二人交换了名字。 随即,他没有再单独与白研良谈些什么,而是对白研良,沈长荣,还有仍在发呆的女子说道:“我知道几位有许多疑问与不安,但时间不允许我多做解释,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 来了。 白研良心中一动,事实上在周礼和他身后的人出现之后,他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似乎是……一盘散沙? 这种情况很罕见,人类在处于一个集体中时,即使没有良好的个人关系,也往往会因为脾性,利益等因素形成一个个小团体。 但,白研良没能看出来这种关系,与之相反,这群人从开始到现在除了沉默之外,还若有若无地散发着一种细微的情绪。 这种情绪,白研良曾在业城精神病院见过,它叫绝望。 除此之外,虽然这群人站在一起,但彼此之间的距离感却也很明显。 白研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相互戒备,不止他,沈长荣也早就看出了这些,唯一什么都不知道,怕是只有这个仍在发愣的女人了。 接着,见这个女人也把目光投向了周礼之后,他终是说道: “事实上,谁都不知道这是哪里,这里的人都一样,在莫名其妙打开一扇门之后就到了这里,毫无依据,毫无逻辑。” “而且,我们不得不周期性地去完成一些该死的,见鬼的任务。”周礼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看着三人,镜片后的眼睛闪动着不甘与无奈,“我并不是在形容任务的可恶程度,我说的,是真的见鬼!” 第5章 诅咒 第五章诅咒 真的见鬼? 周礼的措辞让白研良心中一动。 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对的年轻女人也睁大了眼睛。 “周礼……你的意思是?”沈长荣多少与周礼有过一面之缘,这时他倒是先问出了这个问题。小說中文網 周礼点点头,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一直沉默着的几十人,苦笑道:“我们和你们一样,明明是一扇普通的门,打开后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和你们的猜测一样,这里有来自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人,算上你们,一共……四十九个。” 沈长荣脸色很难看,他的心底不愿相信这种毫无逻辑的事,但……自己现在确实来到了这个诡异的空间。 他早就尝试着拨打手机报警,然而,这里没有丝毫的信号。 奇怪的是,年轻女人倒是没有哭闹了,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唯一面色如常的,依旧是白研良,但他的心底,却并不如他表面这样平静。 不是在恐惧不安,而是……他发现了自己不对劲的地方! 无论是周礼,还是刚才的沈长荣,都没有提到钥匙,他们是主动打开的门,身体也没有忽然不受控制! 自己好像……是不一样的。 白研良现在很想把口袋里的钥匙拿出来研究一下,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那……这里可以离开吗?”沈长荣再次开口。 这一次,周礼点了点头,看向三人道:“在完成它的任务之后,我们可以完好无损地返回现实世界,但并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主动离开,而是瞬间被弹出去,就像被按进水里的游泳圈一样,松开手后,立刻就浮出了水面。” 周礼的说法很浅显易懂,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过,虽然无法选择主动离开,但我们可以选择是否进入。”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三人,笑道:“但是我希望你们最好不要选择逃避,每次它的召唤来临之际,你的心底就会产生强烈的心悸感,还有窒息感,那个时候,你最好在三分钟之内找到一扇门,然后,打开它。” “如果没有这么做呢?”出人意料的,问出这句话的竟然是那个情绪一直很激烈的女人。 “这就是我说的我们可以选择是否进入,如果这个时候你无动于衷,就意味着放弃了本次任务,而惩罚是……持续一个月的非常可怕的事。” 非常可怕的事…… 这种形容让人很不安,到底是哪方面的可怕的事? “一个月之后呢?”白研良忽然问到。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在此刻寂静的空间里却被众人听得明明白白。 “呵……” 一声带着十足讽刺意味的轻笑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 接着,一个娇媚的女人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如果你能坚持一个月,说不定你能永久地脱离这个鬼地方也说不定,怎么样?下次要不要试试?” 白研良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女人走出了人群,她上上下下地扫了白研良一眼,忽然掩嘴一笑:“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得先活过这次才能有下次呢~” “李悦君,少说两句。” 周礼面色平静地看着她,而后又看向白研良,解释道:“事实上,不是没人选择抵抗这个鬼地方的召唤,但目前为止,坚持得最久的人,只扛了三天。” 白研良点点头,明白了周礼的意思。 强行抵抗它的意志就是找死,他还不知道周礼口中的可怕的事指的到底是什么,但却无端地联想到了自己的哥哥……白研人。 钥匙是研人的遗物,那么他……一直和这个地方有着某种联系吗? 白研良还在深思的时候,这里的气氛陡然一变。 就连一直平静说着话的周礼都面色凝重,看向了迷雾深处。 “来了。” 在白研良等三个新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灰色的雾气在空中扭曲纠结,逐渐成型,密密麻麻地排满了一大面空间。 白研良仔细看去,那竟然是一个个人名! 李慕,风袖雪,杜尚景,林燕,杨修,郑佳佳,喻涵舟,牛平,李大有,周礼,黄有容……祁念,沈长荣,白研良! 七名一列,一共七列。 四十九人的名字全是由灰雾凝聚而成,幽幽地浮在半空之中。 以李慕为首,白研良结尾。 白研良心下微动,莫非是因为自己最后一个进入这个空间,所以才排在最后? 那么……排在第一的李慕就是目前的四十九人中最先进入这里的人? 推测合理,但需要找机会验证。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之下,刚刚凝聚成形的四十九个人名忽然发生了变化。 血色逐渐爬上了灰雾,飞快浸染,一个名字悄然变成了血红色——魏修! 随着他名字的变化,又有五个名字逐渐变成了血红色! 秦思巧,袁鹏飞,金文,吕爽,沈长荣! 三男二女,五个面色各异的人走出了人群,接着,一个三十来岁体格健壮的男人瞪了一眼沈长荣:“过来!” 沈长荣身为百胜联合集团的总裁,哪里受过这种大声厉喝?但他更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面色不变,迈步而出与五人站在了一起。 随着六人的出列,下一轮的变化又在发生。 这一次,第一个变成血红色名字的是……喻涵舟! 当他的名字变成红色之后,白研良明显感觉到人群有些骚动,但却不清楚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 接着,这次却是七个名字同时变成了血红色。 董安,花小小,陆过,孙文杰,周长峰,马子荣,以及……祁念! 看到这里,白研良确认自己定会出现在第三轮,看来,所谓新人,必定会出现在任务之中? 而两轮之后,在场大部分名字没变成血红色的人都出了一口气,一般来说,第三轮就是最后一个任务,也是相对而言存活率最高的任务,没抽中更好,若是抽中了,也能获得更多的生机。 在祁念也哆哆嗦嗦地与其余六人站在一起之后,最后一轮,开始了。 轮到我了吗? 白研良目光投向那个位于最后一列末尾的自己的名字。 血色悄然出现,丝丝缕缕向上蔓延,几乎只是片刻,灰雾已被血红色侵染。 然而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难以置信。 因为,那个最先变成血红色的名字是……白研良! 第6章 出发 第六章出发 “这是……怎么回事?”杜尚景眉头微皱,看着白研良那红得几乎快滴出血的名字。 “李慕,你见过这种情况吗?” 杜尚景转过头,询问着身边这个二十五六岁模样,长相普通,但身材非常完美的年轻人。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比起其他人,杜尚景更加清楚李慕的可怕。 还记得刚进入这个鬼地方时,自己是第四十七人,而那时,李慕就已经在首位了…… 没有人知道李慕是什么时候进入的这里,他似乎从来没有负面的情绪。 和他分到一起,生存率会上升很多,他总会力所能及地帮助所有人。 如果将来有一天这里的四十九人需要完成同一个任务,毫无疑问,他会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在这个鬼地方,这种程度的信任就算是同样出色的周礼也得不到。 但在杜尚景眼里,李慕似乎越来越低调,越来越神秘。 按理说,李慕的五官没有任何缺陷,但组合到一起时,这张年轻的脸却显得平平无奇。 就连最容易表露内心的眼睛也满是平静温和,看不到半点波澜。 “李慕?” 杜尚景再次轻唤了一声。 “嗯?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李慕说完,目光从血色名字上缓缓下移,落到了白研良身上。 “这种情况,我也从没见过,按理说,新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缠怨者的资格才对……不过,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李慕浅谈一句后立马陷入沉默,闭口不言,杜尚景也看向了白研良,若有所思。 是啊……缠怨者,这是好事,却也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 而此时,大部分人的神情却不像李慕与杜尚景这样还算平静,尤其是……和白研良一组的四人。 随着白研良名字完全变成了血色,又有四人的名字,逐渐出现了变化。 许知安,冯兴汉,姜黎,还有……李悦君! 白研良看向人群,四个面色极其难看的人走了出来。 其中,那个李悦君,果然就是刚才呛他的女人。 不过现在她的脸上却再也看不到半点讽意,反而苍白恐惧,又恨又怕。 名字首先变红……到底代表着什么? 莫非我可以影响到他们? 白研良思忖片刻,刚想开口发问,却听周礼说话了,他的语速很快,仿佛什么在追赶着一样: “新人听着,切忌单独行动!还有,等会儿会出现三行文字,序列分别对应你们三组的先后顺序,一定要牢记自己那组的文字!仔细分析,那是脱离‘过去’的关键!” 周礼的话让沈长荣和祁念有几分茫然无措和对未知的恐惧,只是一个表现得很明显,一个强忍着而已。 只有白研良,他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 周礼刚说完,一个柔和的声音从人群后远远传来:“你们,不要相信任何人。”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看去,却见李慕面色平静,目光扫过三个新人,也没再多说什么。 杜尚景的神情有些讶异,不仅是他,周礼也是这般模样。 这时,异变终于发生了。 那密密麻麻排列在空中的四十九个名字,除了已经变成血色的十九个外,其余三十人的名字竟是轰然散开,再次化成了灰色的雾气。 “仔细看!”周礼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长荣和祁念有些茫然无措,心中慌乱,但见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变幻莫测的灰雾,他们二人也连忙看向了那边。 白研良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的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在众人的注视下,三十个名字化成的灰色雾气再次飞快凝聚成形,变成了一行行文字。 “壹,山中躲月,水底捞棺,限三日。” “贰,逢镜莫睁眼,轻唤莫回头,存活一日。” “叁,贴背眠身下,失魂醒梦中,限七日。” 白研良有个极大的长处,那就是记忆力好。 只要他愿意刻意去记忆,在脑海中烙下痕迹,便无论如何也不会忘。除了,十年前的那场悲剧。 所以,一字一句看下三行字句的他,竟是把其他两组的文字也记在了心底。 而随着文字的出现,第二组的人面色陡然变得极其惨白。 “喻涵舟……竟然是生存任务……” 杜尚景的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那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 喻涵舟,渝城附院最年轻的文学,历史学双料博士,待人谦逊有礼,前途本应不可限量。 但……无意中进入了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后,正常的生活便与他无缘了。 现实中,他依旧是那个彬彬有礼,古代公子般的出众人物。 但没人知道,喻涵舟已经在这个怪诞恐怖的世界中挣扎了整整一年…… 而这次,他终于遇上了生存任务。 表面上来看,喻涵舟一组“逢镜莫睁眼,轻唤莫回头,存活一日”的任务是最简单的,文字中似乎已经写明白了忌讳所在,而且,时限也仅是短短的一天而已。仦說Ф忟網 但绝大部分人都知道,生存任务才是最恐怖,最艰难,最让人心神崩溃的任务…… “涵舟。” 深藏着担忧的女子呼唤在喻涵舟身后响起,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喻涵舟却是没有回头去看。 倒是和他一组的人,知道一些二人之间的事,回头看了那女人一眼。 苏倩。 渝城附院的学员。 世事就是这般无巧不成书,跨越千里,偏偏四十九人就有两人来自同一个城市,还是同一所附院。 也许是因为相同的境遇,又或许是灵魂的吸引,她在初入这里见到喻涵舟之后,竟是开心多过恐惧。 但喻涵舟却一直没有给过苏倩任何回应,并一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也许喻涵舟知道,进入这里的人,已经失去了获得幸福的权力。 他博览群书,博古通今,哪会不明白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的道理。 对于爱情,喻涵舟不敢触碰分毫,毕竟……他们都是陷在诅咒中的人。 暗淡的光华下,四十九人静默一片。 没被挑选中的三十人也没露出什么幸运之色,反而在看向喻涵舟所在的第二组时,眼中闪过一丝兔死狐悲。 白研良仰头,看着那三行雾字再次散去,并化作浓雾笼向被选中的十九人。 惊慌,恐惧,失神,绝望……脸上神情,不一而足。 终于,白研良也被浓郁雾气包裹覆盖,一丝丝冰凉彻骨的气息从脚底缠了上来,直到遮蔽了双眼。 在三十人面前,白研良一行被灰雾笼罩,陡然消失,只剩下十九个鲜红欲滴的名字悬挂半空,似一种永恒的诅咒。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名字若是消散一个,那便意味着,那个人永远回不来了…… 第7章 诡异 第七章诡异 “叮铃铃铃——” 白研良睁开眼睛,入目是惨白的天花板。 这里是……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环顾一圈后,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床头柜的日历上。 第9时间节点。 “这里是十三年前?还是另一个世界?” 白研良翻身下床,仔细打量起这间普普通通的屋子。 和自己一起来的人已经彻底消失了,许知安,冯兴汉,姜黎,李悦君。 除了李悦君,其他三人白研良一点都不了解。 至于李悦君,目前白研良只得出了她是一个神经敏感,孤独,渴求存在感的可怜女人的结论。 他们四个……在哪里? 不对……白研良再次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的构造。 这不是民居,这是……旅馆。 这么说,‘我’是来这里旅行度假的? 又或者,‘我’是旅馆的员工? 无论如何,现在最紧要的,是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笃笃笃——” 礼貌的轻微敲门声打断了白研良的思绪,透过猫眼,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 许知安。 他三十来岁,文员打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形却有点佝偻,似乎已经习惯了弯腰。 但白研良却并没有打开房门。 相反,白研良退到了窗户旁,推开窗,看了一眼楼下,这里是四楼…… 但是,隔壁房间的阳台倒是可以冒险爬过去。 “白先生?你在吗?” 许知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白研良靠在窗边,一言不发。 “白先生,是我啊!我是许知安!”许知安的声音有些急切,似乎他很不想被关在门外,长久地站在走廊里。 白研良依旧没有理会他。 虽然不太礼貌。 但白研良有八成的把握确定门外的“许知安”,并不是许知安。 他醒来后没有任何入住了这家旅馆的印象,相信其他人也和自己差不多,甚至醒来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 那么……门外的“许知安”是从哪里得知自己的房间的…… 而且,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按理说,就算许知安知道所有人的住处,也应该首先寻找自己认识的人才对。 白研良并不觉得自己跟他很熟。 “砰砰砰!” 敲门声变大了。 窗外的天色在逐渐变亮,现在是第9时间节点凌晨五点半。 白研良已经一只脚翻出了窗外,准备爬到隔壁房间去,他没有去确认一下门外的“许知安”是真是假的兴趣,只要有怀疑,就足够了。 “砰!砰!” “许知安”好像生气了。 纯白色的木门被他砸得疯狂晃动,而且,从刚才开始,他也一言不发。 白研良骑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只要门稍有一点被打开的迹象,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翻过去,然后跳到隔壁的阳台上。 奇怪的是,他的动静,好像变小了? 距离刚才的猛烈砸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分钟。 离开了? 白研良若有所思,无意中,他看了一眼四楼下的……地面。 这时,他猛地收回翻在栏杆外的一条腿,飞快钻进了屋子里。 就在刚才,一楼外的地面上,白研良看到了正仰头盯着自己的“许知安”! “他”的眼神充满恶毒,脸色惨白得像是被刷了一层漆,寻常人看上一眼,一定会吓得手脚发软,九成会从栏杆上摔下去。尛說Φ紋網 “呼……我的心跳竟然会加速……”白研良喃喃自语道。 就在刚才,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了一拍,然后以比平日更快的速度恢复了跳动。 呼吸随着心跳的提升而变得稍显凌乱,但白研良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事实上,他甚至有些喜欢这种感觉,这种真切的知觉能让他察觉到自己……还活着。 情绪波动微小并不是一件好事,从小到大,白研良大部分时间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然,一个活人为什么会很难感觉到情绪呢? 收回思绪,白研良没有再去窗台往下看一眼的想法,而且,通过刚才那件事,白研良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好像,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出现在任何角落。 从四楼下到一楼,“他”花了接近一分钟。 而且……如果真的能瞬间移动的话,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了才对。 一念至此,趁着“许知安”还在一楼的空档,白研良打开了房门。 这时,一声鸡鸣响起。 天亮了。 白研良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昏暗竟在这片刻消散了许多。 虽然太阳被挡在了厚厚的云层外,但好歹是……天亮了。 “吱呀——” 刚打开房门的白研良就听到对面也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同时,半个脑袋畏畏缩缩地探了出来。 在接触到白研良的目光后,她先是一缩,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推开了房门。 “白研良?” “嗯。” 李悦君的声音在白研良听起来并不怎么动人,所以他的表情很平淡。 李悦君察觉到白研良这副不咸不淡的情绪,颇为不满,刚想说点什么时。 她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了白研良身后的房间里。 那是一个和她的屋子布置差不多的房间,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闹钟,一副台历,还有……一台没开的放在墙角的电视。 总而言之,是很典型的旅馆的布置,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是……李悦君的身体,在此刻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浑身僵硬! 在白研良身后,床的下面,赫然出现了一张惨白的,大睁着眼睛的女人面孔! 这张可怕的脸出现得极其突兀,令李悦君根本反应不过来! 李悦君吓得心脏骤停,跌跌撞撞地倒坐在地上,捂着嘴巴惊恐地指着白研良的床下。 事实上,在李悦君古怪的神情刚出现时白研良就察觉到了。 但他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不是不愿,是不能! 一道满怀恶意的视线不加丝毫掩饰地投射在他的背上。 白研良甚至能肯定,如果自己回头的话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所以,他一副恍若未知的模样,走到李悦君的门前,一边扶起她一边问道:“李小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