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谎言与兔子》 01.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Ps：故事发生在平行世界，时间线或某些事件会根据剧情需要发生变动。 剧情纯属虚构，请勿与现实进行联想。 下面，故事开始。 …… …… 十月末，秋季已然开始迈向尾声。 寒意渐浓的晚风也好，随风凋落的花叶也好，仿佛都在代表秋天与世界进行告别。 不过，并不是每一个角落都渲染着这样的寂寥。 首尔近郊某私人庄园，这里有郁郁葱葱的花丛，清澈透底的池塘，俨然是春夏的模样。 在春与夏的簇拥下继续往里走，尽头处是一栋欧式的三层洋楼。 洋楼一层，有三个人正分坐在一张精致的大理石餐桌两侧，每人面前放着一份牛排。 “给，亲爱的。” 坐在餐桌左侧的年轻男人把自己那份牛排切成一个个小块，换给了与他同侧的女人。 “哎呦~表弟在呢~” 得到照顾，女人勾起嘴角，伸出手指轻戳了一下男人的肩膀。 别看她在年纪上要肉眼可见地比男人大不少，此刻却娇羞得像是处在热恋中的少女。 看来“有人疼爱是最好的保养品。”不是毫无道理。 而坐在两个人对面的“表弟”看到他们的互动，倒是完全没有在意是不是被喂了狗粮。 “你们看起来很恩爱。” 反倒，这口狗粮似乎还喂得他挺满意。 “有吗？这不是我该做的吗？” 说话间，男人又用叉子扎起刚刚切下的那块牛肉，侧转身子，送到女人嘴边。 如果说肉麻可以用明确的数值去衡量，那他现在的表情、声音、动作绝对会是满值。 “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又是一声娇滴滴的嗔怪，女人吃下喂过来的肉，用余光不着声色地瞄了眼对面。 目光交汇，“表弟”像是接收到什么暗号，随即停下刀叉，抛出一句出于礼貌的问询。 “我好奇一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有什么不能问的，问就好了。” 年轻男人跟身边的女人对视一眼，表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问出来。 表弟嘛，自家人，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既然他这么表示了，“表弟”便没再犹豫，直视着他缓缓开口。 “以前有不少人接近过表姐，他们表现得跟你一样，可原因基本都是为钱，你......” 说着说着，“表弟”露出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犹豫样子，没把话完整地说出来。 但毕竟已经说到这儿，男人怎会不懂是什么意思。 “我一开始接触怒那的确有钱的因素，可在接触过程中，我是真心喜欢上了她。” 说着，他放下刀叉，握住女人放在桌子上的手，眼中是柔和的目光，声音温柔且认真。 “看来是真的。” 听完，“表弟”像是完成了确认，轻轻点头。 女人听到这五个字，看到他点头的动作，嘴角扬起的弧度比听到真情告白还要大。 “所以，你一点不在乎年纪？” 紧接着，“表弟”似乎是注意到了“表姐”的不值钱样子，又开门见山地抛出一问。 二十代搭四十代，真能不在乎吗？ “不在乎，我喜欢的是内在，是和她在一起时的感觉，跟年纪、长相、身价无关。” 面对这个问题，年轻男人依旧回答得毫无迟疑，目光在柔和的基础上更添一抹浓情。 “看来也是真的。” 下一秒，“表弟”再次认可似的点头。 两次发问、两次点头，再加上几乎相同的回话，男人莫名觉得这位表弟的表现有些怪。 就好像...... “表弟怪有趣的，跟能分辨出真假话一样。” 稍停顿几秒，他用略带玩笑意味的口吻说出了心中感受到的怪异。 “学过一点心理学。” “表弟”一边切着牛排，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哦。” 男人恍然地应了一声。 如果是接触过心理学、微表情之类的，确实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类似“测谎”的情况。 学这些东西的人不就是这样嘛，总喜欢在生活中观察别人、测试别人。 于是，他没再纠结。 后面，“测谎”也没再发生，三人在简单的闲聊中继续用着晚餐。 过了一会儿，晚餐临近尾声，一位身穿工整西装的强壮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人。” “认识一下，他是你以后的司机。” “之前给你车，你不要，所以我只好安排一个司机，以后要出门让他开车载你吧。” 看到人来了，女人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餐巾擦擦嘴，给坐在身边的年轻男人介绍。 “......” “好吧，亲爱的费心了。” 男人顿了顿，欣然接受下这个安排。 “你好，初次见面......” 「叮——」 而就在两个人打招呼的瞬间，“表弟”脑中响起一道清脆的钟声。 没有「宿主绑定成功」、「XX系统激活」之类的机械音，只是一声「叮——」。 这声音代表着什么，作为唯一能听到的人当然再清楚不过，他的眉毛不由地皱了起来。 “你们之前认识？” 钟声消散，他开口询问。 “嗯？” 刚与司机握完手的男人明显一愣。 “不认识，我们是初次见面。” 「叮——」 钟声又一次响起。 “他们两个人认识。” 这一次，“表弟”不再是询问，不再是对男人说，他直接给了对面的表姐一个结论。 因为这个结论，本来眉眼带着浅淡笑意的女人脸色突变，显现出几分意外，几分怒意。 “亲爱的，我们真是初次见面。” 发现她的脸色变了，男人连忙拉住她的手解释。 “夫人，我和金先生确实第一次见。” 同时，站在桌前的司机恭敬地出声附和。 也就是这一声附和，让蕴在女人眼中的怒意全然绽放，充分诠释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我有说过他姓金吗？” 她反手甩掉男人的手，冷声反问司机。 “......” 这句反问让两个人都沉默了。 他们俩沉默着，女人同样没说话，双手交叠在胸前的她像是在等待一个真正的解释。 “亲爱的，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很普通的那种，不怎么熟悉，而且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所以我才会说是初次见面。” 很快，她便等到男人的解释。 “怎么样？” “两句话都是假的。” 刚刚又听到两声「叮——」的“表弟”摇摇头，把自己听到的结果分享给女人。 等等...... 突然，他想到一个离谱的可能。 “他们两个人或许是同学，但不是普通同学，他们很可能是有特殊......” “没有！你不要乱说！” 离谱的猜测还没说完，男人就用近乎咆哮的声音打断了他，眼神中携着明显的愤恨。 只可惜，说话向来不是声音大便是真。 「叮——」 “他们两个人有事。” 随着钟声再次在脑海中响起，“表弟”叹了口气，将坐实了的离谱可能化为七个字。 “你......你们......” 女人顿时感觉到一股热血涌上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亲爱的，你不相信我吗？！” “我怎么样你很清楚的呀！我怎么可能......” 男人蹭地一下蹲到了女人身前，扯着她的衣摆解释起来。 越来越急促的辩解接连不断地传入耳朵，一声声「叮——」如紧箍咒般在脑海响起。 “表弟”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于是站了起来。 “怒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承言等一下，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女人抬起头，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他。 “好，问吧。” 褪去“表弟”身份的王承言在门前站下脚步。 “你......更喜欢我......还是他？！” 女人怒视着蹲在身前的男人，抬手指向站在后面的司机。 “亲爱的！当然是你！” 男人抱住她的膝盖，仰着头给出肯定的回答。 然而...... 王承言却是摇了摇头。 “你还在骗我！” 女人彻底爆发，双手抓住了男人的头发。 什么疼爱，什么真心喜欢，什么最好的保养品，她现在恨不得手撕面前的骗子。 “亲爱的！你要相信我！” “西八！你说假的就是假的？！你是哪根葱？！” 被狠狠揪着头发，挣脱不开又不能还手的男人只剩咆哮。 哪根葱？回头看了眼正在无能狂怒的男人，王承言抬手比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确实我说假的就是假的，我说真的就是真的，因为我这里面有一个能测谎的钟。” 说完，哪怕身后的咆哮、辩解、咒骂变得更激烈，他也只是头也不回地走向院里的车。 02.脑袋里的钟 “完事了？” 他坐到车上，一直在等他的男人旋即问道。 “嗯，闵女士现在估计没时间和心情结尾款，反正是老客户了，咱们先回去再说。” 点点头，王承言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手腕上的表摘下，装进后座上的西装袋和表盒里。 都是不常用的高级货，得保护好了。 “哎，真是情路坎坷的闵姐呀。” 听完，驾驶位上的男人颇有几分同情地感叹一声，缓缓发动汽车往庄园外驶去。 “直接回家？” 等到完全驶出庄园，他想起目的地还没定。 “送我到汉江那边的帐篷区吧。” 王承言想了想，决定暂时先不回家。 “行，路上估计会堵车，过去最少半个小时，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男人对于这个选择看起来并不意外，说着，他设置好导航，一脚把油门踩实。 随着车开始驶向前往汉江的路，王承言放松地靠到座椅背上，戴上耳机，闭起眼睛。 两个人刚刚的对话中，有出现「结尾款」、「客户」两个词。 什么情况会用它们？ 涉及到交易的项目、工作或雇佣关系。 而事实确实如此，王承言之所以会以假表弟身份出现在庄园，正因为这是他的工作。 他，是一名“谎言猎人”。 就像在临走时对男人说的那样，他脑袋里面有一个可以分辨出真话与假话的钟。 每一句话通过耳朵传入脑海，话音都会化成一把锤子，敲打在他脑袋里的测谎钟上。 当听到的是真话，钟便会发出一声「叮咚——」，如果是谎言则是清脆的「叮——」。 所以，他先前才会发现男人与司机的猫腻。 一个对两边都有真感情的抓马事件，没点特殊本事谁能拆穿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离谱到无法用科学解释，又离谱得让人不由地羡慕的能力。 毕竟不论是生活、工作，还是人际交往中，谎言总会如同阴影般潜伏在侧，无从发现。 可一旦有了这个能力，谎言就不再是藏在暗处的。 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哪个人是真，哪个人是假，一切都将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用勾心斗角、处处提防、猜测人心的生活，无疑会变得更加轻松、美好。 不过，再怎么令人羡慕，有再多人梦寐以求，王承言却一点不想要这个特殊的能力。 不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代价太大了。 小时候的他其实只是一个没有超能力，脑袋里没有测谎钟，跟寻常人没差别的小孩。 那时候，他和父母一起生活在华国。 父亲和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一家贸易公司，母亲独自经营着一个能保证盈利的小咖啡厅。 不算富有，至少家庭幸福、无忧无愁。 然而，生活在他五岁那年迎来了一个“灾变”。 那一年，他父亲投资遭骗、公司业务出现重大问题，公司、咖啡厅、积蓄全填了窟窿。 甚至，公司上的问题还让他父亲陷入信任危机。 无奈，他们家只好来到他母亲的故乡半岛从头再来。 两年时间，虽说是在另一片土地重建事业，但好歹有娘家的支持，一切还算顺利。 可紧接着，就在生活要再次好起来的时候，一场车祸的突然降临将王承言父母夺走。 也正是这场车祸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对他进行补偿，他拥有了测谎的特殊能力。 起初，他以为这是车祸留下的后遗症。 将自己听到的「叮咚——」、「叮——」告诉仅剩的亲人外婆，外婆带他去了医院。 检查自然是什么问题没有。 反复体检没得到任何结果加上时间一点点推移，再加上两种钟声每次响起的不同时机。 他渐渐意识到这好像是一种能力。 失去双亲，得到超能力，当这两件事关联到一起，他真的只想做一个有父母的普通人。 而且，这个能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它有一个足以让人发疯的缺点。 那就是...... “在这儿下车？” 不知不觉间，目的地到了。 “嗯，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王承言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穿好搭在一旁的外套，开门下车。 “早点回家休息，走了。” 车子再次启动，从他身边驶过。 目送着车消失在路口，他打量一圈没看到小吃车，直接走进眼前通往汉江边的路。 时间临近晚上十点，这边的人不算很多。 夜跑的，赶着回家的，欣赏星空的，腻腻歪歪谈恋爱的，零零散散，不成群不密集。 王承言一步步走过这些或跑动、或散步、或坐在长椅上的人...... 那让人发疯的缺点发作了。 “妈，我正在吃饭，公司聚餐吃烧烤呢。” 「叮——」 一个坐在长椅上，一边搅动泡面，一边打电话的年轻人敲响了他的钟。 “宝宝，我好像忘带家里钥匙了。” 「叮——」 几步后，一对腻歪在一起的情侣也敲响了他的钟。 “再宽限几天，我的资金马上就能周转开。” 「叮——」 “我不是图什么，但生活总要有点仪式感吧？你不送我包包，我当然不会生气呀。” 「叮——」 他脑袋里的钟在接二连三地被敲响。 而这便是能够听出谎言所带来的痛苦。 从七岁得到能力到十几岁习惯能力，再到现在二十五岁适应并且在利用能力。 王承言可以控制住代表真话的「叮咚——」声，但没办法自由控制能力的激活与否。 简单地说，只要传到耳中的话是一句谎言，那他脑袋里的测谎钟就会立即传出声响。 想象一下，要是在热闹的市区，要是身边有数不清的路人，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活脱脱是大圣的紧箍咒。 好在，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对“紧箍咒”习惯或说麻木，而且他有自己的应对方式。 “呼~” 长舒出一口气，他把耳机音量调到了最大。 既然一听到谎言便会引发钟响，那用另一种声音压过旁人的声音就好了。 在音乐的护送下，很快，他顺利抵达目的地，位于江边中心区域的帐篷租赁处。 一个临江最近的帐篷，一桶泡面，两根肠，一罐可乐，这就是他在工作后的放松时刻。 「阿豆~」 刚进到帐篷，泡上面，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择明：泪目，闵姐把尾款打来了。」 划开手机，打开Kakao，他看到这样一条消息。 李择明，刚刚开车送他过来的人，他在工作上的助理，生活中的唯一朋友。 他们两个人同样是95年出生，同样是华国父亲和半岛母亲，同样是跟着外婆长大。 除了超能力之外，可以算是另一个彼此的存在。 而他能成为王承言唯一的朋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点，他从未让钟发出过「叮——」。 嗯...... 听起来似乎和“测谎”一样离谱。 但说起来，谁又敢说世界上没有不说谎话的人呢？ 只要一个人心思足够单纯，心直口快，没一点心眼，那他确实有可能不说一句谎话。 说得通俗一点，傻白甜、地主家的傻儿子。 「看来闵女士越来越脱敏了。」 读完信息，王承言一手盖上泡面盖子，一手给“傻儿子”发去回复。 「择明：差不多了，平均一个月测一位跟月度任务似的，别说是闵姐，我都麻木了。」 「择明：不说了，你看你的江景吧，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回复发出去没过一分钟，一句吐槽似的发言和一句结束的话先后跳出到聊天窗口中。 「嗯，今晚江景不错。」 退出聊天界面，王承言看向了帐篷外。 今晚的江景的确很不错，阵阵微风像是顽皮的孩童拨弄着江面，漾起层层水纹涟漪。 月光映在上面，变成了一条条闪烁的银色光带，仿佛伸手便能摸到，又仿佛触不可及。 是他工作后想要的静谧。 低头看一眼刚泡上的面，他起身走出帐篷。 然后...... “啊~~~” 03.汉江边的兔子，宿舍里的“罪人” “啊~~~” 王承言刚走出帐篷，一声尖叫骤然响起。 听到尖叫声，他本能地皱了皱眉，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他不是第一次来汉江边放松心神，偶尔是会听到些“鬼哭狼嚎”，没必要太当回事。 这年头谁还没点压力了，让人家发泄一下吧。 这么想着，他把自然皱起的眉毛重新舒展开，迈出步子，继续向面前的江边石堤走去。 然而，就在脚抬起来的瞬间，他便发觉这好像不是在发泄。 “汪！汪！汪！” 因为紧接在尖叫声后面，同方向又传来几声狗叫。 狗叫的声音比前面的尖叫声要更加响亮一些，听起来还隐隐带着几分侵略性和攻击性。 是一个怕狗的人碰到了流浪狗？ 眉毛再次微微皱起，王承言随声音转过身，将目光投向左手边第三个帐篷。 先前在服务中心租帐篷的时候，他有问过工作人员，临江区域只有那个帐篷有人用。 江边没有看到狗和人，所以发出声音的应该就是那个帐篷。 “啊！！！” 紧接着，又一声尖叫帮他确认了猜测。 隐约之间，他还听到帐篷里的人似乎在喊“偶妈”，在说“不要过来”之类的话。 老实说，王承言在生活中并不会去管陌生人的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以说是一种冷漠，同样可以算作一种被滋养出的待事态度。 尤其是，能够听出谎言的他，听到过无数来自人性的劣与恶。 但现在，他稍微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眼，如果能做些什么的话便出手帮一下。 毕竟又是尖叫又是狗叫，他也放松不好。 他可不想放松的时候还要一直戴着耳机，还要像走路时那样把音量一口气顶到满。 别的不说，伤耳朵呀。 “汪！汪！汪！” 就这样，王承言踏着再次传来的犬吠声转身回到自己帐篷，而后走向传出声音的帐篷。 “啊！偶妈！” 他刚走到帐篷前，里面的女生三度惊呼出声。 多少有点尴尬的是，这一声好像是被他给吓出来的。 究竟要多胆小才会被来帮忙的活人吓到？ 随着这道惊呼声，王承言在帮忙解决帐篷里的流浪狗之前，先把目光落到了女生身上。 这名女生目测应该将将一米六，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 身上的灰色卫衣搭配浅色牛仔裤，再加上一顶纯色棒球帽，颇有几分邻家少女的味道。 不过，比起邻家少女，现在的她倒是更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借着帐篷里的灯光，可以看到她姣好的脸庞上正挂着害怕与无助，眸子也在轻轻颤抖。 .....对视了。 一瞬间的目光触碰，女生连忙抬起双手遮住大半张脸。 想想也是，谁愿意被陌生人看到自己被一只流浪狗逼到角落的窘迫样子，多丢人呀。 “汪！” 随即，王承言收起投过去的目光，扭断手中的火腿肠，一手拿着一截引诱起流浪狗。 “汪！汪！汪！” 在叫声和火腿肠的引诱下，试图通过椅子蹦到桌上的流浪狗立刻调转方向朝他跑来。 刚才一直看的是背面，王承言没感觉这只狗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大一点、脏一点。 现在看到正面，他发现这家伙是挺吓人的。 一只灰白色的眼睛，两颗呲在外面的泛黄尖牙，几道横在脸上的伤痕，凶猛且危险。 “把帐篷下面拉上一点吧。” 眼见这只“战神”即将扑到身前，他丢下这么一句建议，晃动着火腿肠退出帐篷。 到嘴的火腿肠跑了，流浪狗追了上去。 “谢谢~” 缩在角落的女生看着一人一狗两道背影，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很软很柔，有几分不安。 他，没认出自己吗？ …… 一周后。 阳光照进满是女生气息的宿舍，时钟摆出九点十分宣告着一天的大好时光已然开始。 看一眼时间，一名可爱、帅气又略带几分憨气的女生摸摸肚子，打开房门移动到客厅。 豆奶、三明治、水果......在午餐前垫一垫够了。 在厨房里搜寻一圈，她满意地挂起一抹憨笑，把三明治放进微波炉，拿起一根香蕉。 嗯？ 给香蕉剥皮的功夫，她发现有一个“小鬼”正徘徊在客厅走廊，鬼鬼祟祟、奇奇怪怪。 “艺琳，你在干什么？” “嘘！涩琪欧尼别这么大声~” 听到她的声音，金艺琳连忙转头，伸出食指在嘴边做出一个噤声手势。 “怎么了？” 姜涩琪懵懵地眨眨眼，虽然不知道忙内在做什么，但还是照她说的把声音放得很轻。 “Irene欧尼出来过吗？” 金艺琳指指面前的房门，悄咪咪地问道。 “不知道。” 姜涩琪摇了摇头。 “那Irene欧尼起床了吗？” 停顿两秒，金艺琳换了一个问题。 “不知道。” 姜涩琪再次摇头。 “哎~” 一点有用的信息没得到，金艺琳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仿佛在说“姐姐你不太中用呀。” “我回屋吃饭了。” 察觉到自己似乎被嫌弃了，姜涩琪撇撇嘴，从微波炉里拿出三明治，转身走向卧室。 “直接敲门不行吗？” 进屋前，她最后说了句。 “我是要敲门的。” 噔噔噔—— “欧尼，你起床了吗？” 深吸一口气，金艺琳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怎么了？” 片刻后，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把头发盘成一颗小丸子的裴珠泫将房门打开。 从打扮上看，她应该起床有一阵子了，脸上也确实看不到刚睡醒时会有的迷糊感。 只不过，她不论是声音还是状态，都有种闷闷的感觉。 “欧尼，你今天上午有安排吗？” 感受到自家大姐仍有些低气压，金艺琳眨眨鬼灵精怪的大眼睛，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 “你要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裴珠泫不由地戒备。 这孩子加入组合时还是小屁孩一个，可以说是她一手养大的，有什么异常她能不知道？ 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对劲。 “欧尼，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面对姐姐的询问，金艺琳忽闪起眼睛，左眸子里写着“恳”，右眸子里写着“求”。 “去什么地方？” 看到她这么一副表现，裴珠泫保持着警惕，具体地询问。 她现在已经能够确定自家忙内是谋划了什么事情，但说实话，她不想出门。 自从那件事之后，除了被姜涩琪半拉半拽地拖去汉江公园，她一周没走出过宿舍。 是不想，也是不合适，她目前最好就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赎罪”，等待公司的安排。 “一个聊天的地方，欧尼你陪我去嘛~” 恳求不行，金艺琳直接改为撒娇，晃悠起姐姐的胳膊。 聊天的地方？ “艺琳，你不会要带我看心理医生吧？” 裴珠泫脑袋一转，隐约猜到了忙内的企图。 “不是，不是，真的只是聊天的地方。” 听到姐姐的怀疑，金艺琳立刻如拨浪鼓般摇晃脑袋。 “我......” 裴珠泫还想说些什么。 但她的话还没说出来，金艺琳便又追加上一句。 “我交钱预约了，很贵的，而且不能退。” 了解很多时候是相互的，姐姐了解她，她同样了解姐姐，她知道姐姐不会让自己吃亏。 “真不是看心理医生？” 果不其然，裴珠泫有些松口。 “真的不是！” 见状，金艺琳乘胜追击，举起右手在脑袋旁边摆出发誓状。 “......” “好吧，我换一下衣服。” 04.Hearing Heart …… 一小时后。 裴珠泫跟着金艺琳在清潭洞停下脚步。 看到自家忙内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似乎是在进行比对，她知道应该是到地方了。 于是，她也带着几分好奇打量起面前的建筑。 没有过度粉刷的素朴房子，映着点点光斑的灰白墙壁，看不到内部的褐色玻璃门。 在半岛知名富人区，财富与时尚结合的黄金地段采用这样的装修风格，“旧”很特别。 所以，这是一家文艺范的小资咖啡厅？ 再看一眼挂在门侧的牌子，「HearingHeart」。 听见心......比起咖啡厅，这个名字又更接近她先前的猜测，像是一个心理咨询的地方。 这样的风格，这样的名字，这到底是一家什么店？ 叮铃铃—— 突然，「HearingHeart」的门开了。 门一开，正站在门前打量的裴珠泫被吓得一抖，连忙拉着金艺琳退到一旁。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下一秒，一位有些年纪的大叔和两个保镖似的西装壮汉拉着一名女生走了出来。 本来门突然打开就有惊到裴珠泫，现在再看到这样的画面，她属实是把惊、吓凑齐。 愣愣地看着，除了小资咖啡厅和心理诊所之外，她脑袋里又不自觉地冒出第三种可能。 这不会是一家黑店吧？！ “艺琳，你确定是这里？” 随即，她小声跟自家忙内确认。 “呃......确定。” 金艺琳回答得多少有些尴尬。 说实话，要不是昨天有让朋友提前过来探店，她看到这一幕心里也难免会犯嘀咕。 一家心理诊所，怎么还有来逮人的？ 是的，出发前信誓旦旦地向姐姐保证绝不是来看心理医生的她，实际上是在撒谎。 「HearingHeart」正如它的名字，是一家提供心理治疗、心理咨询服务的私人诊所。 有证的，正规的。 而且，别看她本人碍于身份没亲自来过，但她有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到这家店可不一般。 据了解，这家店的店长，用过的都说好。 甚至，昨天过来帮忙咨询、预定的姐姐只是和店长简单地沟通了几句，反馈同样极好。 想到这儿，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家大姐“用”一下店长。 “欧尼，我们进去吧。” …… 叮铃铃—— 风铃响，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 随着这道清脆的风铃声，「HearingHeart」的门被从外面拉开。 走进店的是一位被一副超大号墨镜遮挡住三分之一面容，穿着十分华丽的女生。 女生浑身上下，从耳朵上的宝石耳坠到脖子上的水晶项链，再到挂在肩膀上名牌包。 抛开和她的年纪不太相符不谈，无不散发着浓浓的奢侈感，怎么看都明显是位小富婆。 “您好，欢迎光临。” 快速打量一眼，坐在前台后面的李择明立马从椅子上起身，微笑着向她问好。 在「HearingHeart」工作三年多，他深知越是这种打扮的人，接待起来越是危险。 他们张扬、浮夸，属于是典型的二世祖，面对他们一定要格外礼貌、客气，给足重视。 当然，给足重视的同时，该做的本职工作还是得做。 “您有预约吗？” “没有，但我应该也不用预约吧？” 说着，女生走到咨询台前，把肩膀上的包放到上面，从里面掏出一张黑色名片。 这张名片和金艺琳拿到的名片内容无异，皆是印着「HearingHeart」和店面的位置。 但在内容一样的情况下，这两张名片又有一个明显的不同。 一张是白色的，一张是黑色的。 而这颜色上的区别则代表着身份的不同，更代表着来「HearingHeart」的目的不同。 “您这边请。” 接过名片查看几眼，李择明按下位于咨询台下方的黑色摁扭，引领女生走进店内。 店内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要大上不少，可这么大的店，别说客人，工作人员都没有一个。 女生一边四处观察，一边跟在李择明身后迈步，很快，二人在一面书柜墙前停下。 什么意思？进店先看书？ 如果李择明能看穿墨镜的话，那他便能发现女生眼里现在满是疑惑。 只可惜，他并不像王承言那样拥有超能力，而且他压根没在意跟在自己身后的女生。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书柜旁的壁灯上。 咔—— 随着他向下掰动壁灯，女生面前的书柜像是活了一样骤然弹开，露出藏在后面的内间。 “请进，我就送到这里了。” 等到书柜墙完全打开，李择明朝旁边退后一步，做出请的手势。 “啊，好。” 有些愣住的女生慢半拍回过神，缓缓走进内间。 这个藏在书柜后面的隐藏房间看起来跟外面差不多大，不过摆设上倒是要简单得多。 三面白墙，两把椅子，一张长桌，让人会不自觉地感觉到空旷、诡异。 诡异？是的。 因为这个房间里除了那三面白墙之外，有一面墙上是一幅在不断流动的梵高星空画。 不，不是流动，应该说是蠕动才更贴切。 女生仅看了一眼，一种莫名的怪异感就瞬间从心底升起，使得她立马将视线移开。 “您好，请坐。” 也就是这时候，坐在星空画那面墙前的王承言朝她伸出手，指向她面前的那把椅子。 看到他的示意，女生拉开椅子坐下。 “首先我要确认一下，您是我们的黑卡客人是吗？” “嗯，这是我的黑卡。” 「叮——」 嗯？钟响了？ 一个持有黑色名片，拿着名片找过来的女生，关于身份的回答却是一句假话？ 虽说二次确认身份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可真抓到冒牌货完全是第一次。 拿起通过桌面滑过来的名片看了看，摸了摸名片下角，王承言大体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那么你的诉求是什么？” 把名片再通过桌面滑回去，他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继续依照正常流程往下推进。 “我要你为一个骗子测谎。” 回答间，进门后有受到不少冲击的女生像是找回了人设，语气重新冷漠了起来。 没错，「HearingHeart」除了是一家私人心理诊所，同时还是“谎言猎人”的据点。 金艺琳拿到的白色名片代表普通客人，女生手里的黑色名片则代表有谎言要“捕猎”。 只不过...... “给骗子测谎？” 王承言重复了一遍。 他不明白，既然知道是骗子，为什么还要测。 “我知道她是骗子，可是有很多人不知道，而且有很多人相信了她的污蔑。” 说到这儿，女生的情绪明显有点激动，哪怕是墨镜都遮挡不住她眼中燃起的火苗。 王承言观察到她情绪上的浮动，不禁好奇了起来。 如果他对情况和女生的身份推测无误，那污蔑之类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就算真发生了，也轮不到他来处理。 “展开说说。” 他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他想听听到底是谁敢污蔑一位财阀家的大小姐，导致她偷拿老爸的名片找到这儿来。 “您知道Irene裴珠泫吗？” “RedVelvet的队长，K-Pop神颜。” 05.拒绝与送往迎来 裴珠泫...... 说实话，如果放在两周前，王承言还真不知道。 主要是虽然身处半岛，生活在半岛，可他并不是一个追K-Pop的人。 他对K-Pop的了解仅限随机播到过歌，偶然看过她们的节目、电视剧、新闻。 什么男团、女团，什么神颜、首帅，对他来说只能算不认识也不会认识的陌生人。 但是，经过最近这半个月，裴珠泫这个人属实是他想不知道都多少有点困难。 霸凌化妆师的女爱豆嘛，一直在热搜上面高高挂着，可以说到处都是关于她的讨论。 “知道。” 于是，他点头回答了女生。 说起来，需要测谎服务的人不是她，而是这位裴珠泫？ “您知道欧尼一定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吧，但我要告诉您，那件事不是真的。” “我粉了欧尼四年，参加过每一次回归的签售，追过在半岛的大大小小几百场活动。” “Irene欧尼是一个温柔的人，我要还给欧尼一个清白。” 他猜得没错，女生今天过来“下单”确实不是为了自己，她是为了给这位裴珠泫翻盘。 “......” 听完这一段声情并茂地诉说，王承言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出现「叮——」代表女生说的话是真实的，可问题在于她的身份是一名粉丝。 她说的是真的，粉丝眼中看到的偶像是真的吗？ 就算也是真的，这件事好像已经尘埃落定，他记得有看到裴珠泫公开道歉的热搜。 再退一步讲，道歉可能是迫于外界的压力，那怎么保证“翻案”不会激起更大的风浪？ 任何一件事，不是当事人很难了解到事情的全貌。 能怎么处理，要怎么处理，该怎么处理，都不是外人能够擅自作主、擅自出手改变的。 “我帮不到你。” 短暂地沉默后，他拒绝了这单生意。 “为什么？！” “我是拿着黑色名片的VIP，你不能拒绝！” 顿时，女生有些急了，蹭地一下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哪怕是黑色名片，我也有权拒绝。” “而且，你手里的名片不是属于你的。” 咄咄逼人？王承言只是轻轻摇头，接着不急不慢地将她拆穿。 “......” 什么时候露馅的？ “你想想找我是要干什么，你觉得我会被骗到？” 来这里是要找“谎言猎人”帮忙测谎，一坐下提到手中名片的时候却回答出一个谎言。 女生这时候才发觉自己有多愚蠢。 不过，愚蠢归愚蠢，她并不打算放弃。 “那么如果是我阿爸过来，你会答应？” 一开始就被识破却没有直接被拆穿，她想这一定和名片真正的主人有关。 只要能够帮她的Irene欧尼洗清冤屈，她可以回家搬救兵，哪怕代价是可能会被禁足。 “不，哪怕是名片的主人过来，我同样会拒绝。”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我阿爸多有钱，他能送给你一栋楼当做工作室用！” “不瞒你说，这里就是你阿爸给我的，但小妹妹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和钱无关。” 像是有超能力的、穿越时空的、重生再活的，放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天选之子的存在。 这些人要不为人、行事低调，然后寻找机会，在恰当的时候上演出扮猪吃老虎的戏码。 要不就是选择成为像漫威之类的超级英雄，用自己的能力去拯救世界。 再不济，利用能力赚几个小目标，和理想中的她（们）过上什么不愁的幸福生活。 反正超能力在身，不会白瞎浪费。 而王承言也确实有在利用自己的能力。 但既不想成为小说主人翁潇洒一世，更没兴趣成为超级英雄的他，有明确的接单原则。 一，可能会伤害他人的单不接。 比如，用测谎能力去探究商业机密的真实性，用测谎能力去挖掘某些深埋人心的秘密。 二，官方的单不接。 华国有句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 高位者的想法是不在同一阶层的人很难理解、揣测的，他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三，备受关注的单不接。 理由同样来自华国，四个字，树大招风。 他可不想自己一不留神成为某些机构的目标，眼睛一闭一睁躺在了手术台上待宰。 很明显，女生这一单或者说裴珠泫这一单恰好卡中第三条。 所以，不论过来下单的人是谁，不论报酬有多么丰厚，这一单生意他怎么都不会接。 “但你......” 咔—— 女生刚要继续劝说，书柜门又一次打开。 “抱歉，希望没给承言xi带来困扰。” “小姐，你不要为难承言xi了，社长让我们来请你回家。” 进来的正是裴珠泫和金艺琳在门口看到的那位大叔，以及那两名负责带人走的保镖。 …… 叮铃铃—— 风铃再次响起，时间回到现在。 拉开「HearingHeart」的门，金艺琳挽着自家大姐进店。 听觉、视觉、嗅觉、触觉，这是人在正常情况下最为基础且敏锐的感知系统。 先前那次开门的时候，裴珠泫就有听到风铃的声音，现在进到店内再次更为清晰听到。 她先不自觉地随声音看了过去。 嗯...... 是一个奇怪的风铃。 她没有想到，这个发出的声音要比寻常风铃更加悦耳动听的风铃，竟然是伤痕累累的。 裂纹、焦痕、缺口，是故意设计成这样的吗？ “您好，欢迎光临。” 她正打量着风铃，李择明从店内走出来，跟二十分钟前一样微笑着向她们二人问好。 “您好，我们有提前预约。” 紧接着，金艺琳把他后面的台词给抢了。 “您是‘碎花裙小姐’？” 台词被抢，李择明直接确认起身份。 听到这个名字，裴珠泫实在有些没绷住，口罩下的嘴角不由地小幅度抽动了两下。 “碎花裙小姐”，只能说不愧是自家忙内呀。 与此同时，金艺琳也有点难绷，主要是她着实没想到一个预约用的代号会被喊出来。 但跟自家大姐相比，她的难绷仅限于心里，且仅出现不到半秒。 拜托，她可是能在国外问出“DoyouknowRedVelevt？”，然后献上热舞的人。 在她们RedVelvet，难为情向来是姐姐的事。 “是我。” 转瞬，她十分坦然地认下。 她都这么坦然了，李择明自然更不会表现出什么，一个店员哪敢笑话客人呀。 而且，自「HearingHeart」可以使用代号预订以来，他什么奇怪的名字都见过。 跟某些代号相比，碎花裙小姐简直清新到不行。 “好的，请稍等一下。” “我们店长刚送走一位客人，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 说着，他引领二人来到门口的等候区坐下，并倒上两杯热茶放到沙发座旁的茶几上。 送走...... 这两个字让裴珠泫又想起了刚刚在门口看到的。 那名女生后来是主动坐到车上离开的，那名大叔和两名保镖似的人对她也算是礼貌。 跟抓走相比，全程看下来其实更像是在“请”她回去。 只是，到什么店来会招来阻止？还是用这种在外人视角下会觉得有些强硬的方式？ “艺琳，还不能告诉我要干什么吗？” 06.既然是她那便顺命而为吧 “过来聊天呀~” 金艺琳的回答依旧没有改变。 没办法，现在还不是说真话的时候。 以她对自家大姐的了解，只要她现在说出心理咨询，姐姐有概率会直接离开。 所以，至少在见到“用过都说好”店长之前，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透露出半点真相。 至于见到“用过都说好”店长之后，“话疗”一开始，今天为什么来也就不用说了。 而且，哪怕到时候心里仍然抱有抗拒，姐姐直接走人的概率也要小于顺应接受的概率。 某种程度上，她算是把希望全压在了店长身上。 姐姐能不能接受开导的希望，以及自己回到宿舍能不能尽可能不被“问罪”的希望。 “有客人在等吗？” 看来，“希望”要来了。 “对，预约的客人到了。” “我这边好了，请客人进来吧。” “希望”确实要来了。 “好的，两位这边请。” 随着话音，李择明从前台后面走出来，引领着裴珠泫和金艺琳走进店内。 古朴、素净、简约不简单，木质摆设有一种让人不自觉静下来、慢下来的魔力。 墙上的黑胶、或山或海或森林的风景照又仿若一个个故事，每张都带有独特的味道。 空气中还飘着不强烈，有些甜甜的，像是雨后被打湿的浆果一般清新诱人的清雅淡香。 穿过十几步长的走廊进入「HearingHeart」内部，裴珠泫看到、闻到、感受到了这些。 虽然目前仍不确定这到底是一家什么店，甚至猜想中的可能在进来后变得越来越模糊。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对这里的印象还不错。 因为，她有感觉到一种基于内心深处的舒适感。 就像这家店与开在附近的其他店相比显得有些不协调，这是一种喧躁生活中的不协调。 “二位好，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你们是预约了‘聊天’服务对吗？” 而跟不协调带来的舒适感同时出现的，还有身穿白色衬衣，嘴角噙着微笑的王承言。 干净流畅的面部轮廓，清晰利落的下颌线，眼睛弧度圆润平缓，鼻子直挺、宽窄适度。 是不带有攻击性的温柔系长相。 “对。” 打量完他，金艺琳摘下口罩，轻轻点头。 别看目前只是打了招呼，光是看到店长的长相，她就相信“聊天”的效果绝对不会差。 理由很简单，人都是视觉动物，眼睛看到的总会在潜意识下影响到接受度。 一个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人和一个长相帅气、温柔善良的人之间选一个做心理治疗。 后者肯定更容易被接受，效果自然会更好。 说起长相...... 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和在通过外貌认可聊效的金艺琳不同，裴珠泫看着面前的男人，第一反应是有点眼熟。 眼熟，却又具体想不起来。 想了两秒，她看一眼身旁的自家忙内，顿了顿，缓缓抬手准备摘下脸上的口罩。 作为一家私人心理诊所，「HearingHeart」的生意不算很好，但整体也没有很差。 三年间，李择明接待过各式各样的客人，多多少少的，他能从一些细节上捕捉到信息。 例如现在。 他看到这位客人摘口罩的动作有几分谨慎，随即联想到她的问题或许和容貌有关。 容貌焦虑嘛，年轻人最容易出现的心理问题之一，尤其是在整形业格外鼎盛的半岛。 “这位是我们的店长。” “二位接下来和他聊就好。” 于是，他基于自己的发现选择主动离开。 他，李择明，「HearingHeart」的眼力价小天才！ “是哪一位需要‘聊’？” “小天才”离开，王承言又往前走了两步。 两步站定，口罩恰好摘下，裴珠泫抬起因摘口罩微微低下的脑袋，与他四目相对。 然后，愣了一下。 两步在距离上可以说微乎其微，可就因为这两步，他从光亮处移动到一个背光点。 当来自壁灯的光半明半暗地打在他脸上，这张脸和另一张忽明忽暗的脸重合到了一起。 他是那晚帮忙引走流浪狗的人。 与此同时，王承言也看清楚了她的脸。 偏圆的小鹅蛋，上半骨骼感强烈，冷艳、立体，下半胶原蛋白饱满，甜美、清纯。 一双眼睛清秀、水润，小巧的鼻子细长、立体，嘴唇柔美秀气，上唇微翘，唇珠明显。 光照之下，白皙的皮肤上还泛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绒光。 一眼孤傲清冷，似是不食烟火，细看方知温柔可人藏于其中。 不得不说，这是一张哪怕未施过多粉黛，隐隐有些没精气神，却仍然精致的脸蛋儿。 精致，又有几分熟悉。 是的，王承言同样有认出她。 这一刻，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汉江那晚会莫名觉得帐篷里的受惊兔子眼熟了。 原来她就是裴珠泫，他每天刷热搜总会不经意间看到的那位正处在风口浪尖的爱豆。 既然是她，那是哪一位需要“聊”也已然明了。 “是我预约的，我欧尼‘聊’。” 不过，金艺琳并不知道两个人有过一段关于流浪狗的插曲，不知道答案已经无所谓。 两个人因认出对方一瞬愣怔的功夫，她还是回答了他刚刚的询问。 “好的。” 听到这毫无意外的回答，王承言微微颔首。 “这边吧。” 接着，他像接待普通客人那般抬起手做了一下请的手势，然后走在前面为二人引路。 先前拒绝帮那位粉丝测谎，是出于不想掺和备受外界关注的事件。 而此刻的金艺琳和裴珠泫只是预约了心理咨询的普通客人，他没有道理拒绝普通客人。 而且，亘古至今，有一个问题一直围绕着世上的大多数人。 那就是，人活一世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宿命，一切偶然发生的巧合是不是早有注定。 面对这个人生疑问，相信科学的人会给出否定答案，相信玄学的人则会说“当然有”。 至于王承言，他相信科学，但也相信宿命。 毕竟，能够听出谎言这样的超自然能力都出现在自己身上了，他不得不相信宿命。 说回现在。 二十分钟前，一个粉丝拿自己父亲的黑色名片来到店里，请他用能力帮一位爱豆翻盘。 二十分钟后，这位身陷囹圄的爱豆便来到「HearingHeart」。 在心理诊所和爱豆都不计其数的半岛，这何尝不是偶然发生的巧合，一种注定的宿命。 所以，他只不过是在顺命而为，只不过是要顺命而为。 不论是作为「HearingHeart」的店长，还是作为一名能够听出谎言的“谎言猎人”。 07.破墙破出两声响 作为“谎言猎人”顺命而为...... 是的，王承言准备用能力测裴珠泫。 有人说，信任是冰天雪地里的一缕阳光，可以使饥寒交迫的人感到温暖。 有人说，信任是沙漠里的一口清泉，可以使濒临绝境的人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有人说，信任是一首飘荡在夜空的歌谣，可以使孤苦伶仃的人看到黎明的曙光。 有人说，信任是干旱后的一场甘霖，滋养一个个脆弱的心灵，点燃一个个明天的希望。 但对于他来说，信任不过是一声钟响。 阳光值不值得照下，清泉值不值得汇成，歌谣值不值得唱起，钟声会给出答案。 既然现在当事人来了，他不介意顺便测一下，然后将答案告诉那位持以信任的粉丝。 反正心理咨询的时候，那件事怎么都绕不开。 至于后续，他的立场当然没有改变。 不论一会儿测出来的是真是假，他只是要一个结果，之后依旧不会插手这件事。 怎么说呢，算是卖老客户一点人情，毕竟就像他先前说的那样，这家店是人家给的。 “请坐。” 带着二人走进诊疗室，他礼貌地示意她们坐到沙发上。 白红相间的扎眼墙壁，相对摆放的灰色单人沙发和长沙发，五颜六色的华丽地毯。 看着房间内的设计、摆设，再加上放在茶几上的沙漏和永动球，裴珠泫终于确定下来。 果然，所谓的聊天就是心理咨询。 不过，哪怕知道了真相，她也的确跟金艺琳先前所预计的一样，没有选择当场离开。 一方面是已经走到这一步，现在离开无疑会给人家留下一个没礼貌、傲慢的负面印象。 如今形象恶劣至极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现这样的问题。 另一方面，她不想让妹妹们继续这么担心自己。 一周前拉她去汉江公园租帐篷看夜景的姜涩琪也好，今天忽悠她来这里的金艺琳也好。 出发点无非是担心她在情绪上出现问题。 如果聊一聊可以让自家忙内放下心，她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理论上来讲，她也确实应该向外传导出部分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哪怕只释放一点点。 这种仿佛在被全世界围攻的感觉.....真的很糟，很难熬。 就这样，裴珠泫看一眼率先坐到单人沙发上的王承言，坐到了他对面的长沙发上。 而金艺琳虽然没像李择明那样离开，但她有移动到角落处的书柜前，给出足够的空间。 三个人各就各位，“话疗”正式开始。 “裴小姐应该猜到了吧。” 一开始，王承言先抛出这么一句。 “嗯。” 裴珠泫神色平静地点头。 然后，一秒......两秒......三秒...... 王承言没再说话、没再询问、没再吐出一个字。 “......” 他没开口，裴珠泫也没出声。 “......” “......” 三十秒过去，两个人还是这样。 “......” “......” 又过三十秒，沉默依旧。 诊疗室中，除了被王承言拨弄过的永动撞球在发出声响之外，只剩下轻浅的呼吸声。 “？？？” 一旁，正在假装翻看书籍的金艺琳偷瞄二人一眼，一脸的迷茫。 她是没有接受过心理咨询，没到过心理诊所，可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 不说话算什么咨询？不聊怎么疗？难道说店长是有什么高招的高人？看起来不像呀。 嗯...... 再看看，不行再说。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 又过一会儿，金艺琳还在观望，裴珠泫先忍不住开口，将维持了两分多钟的僵局打破。 “我是心理咨询师。” 接在她的询问后面，王承言出声回答或者说纠正。 “那为什么不问我？” 裴珠泫顺着他的回答，抛出第二问。 不论是心理医生还是心理咨询师，光坐着不说话肯定是有悖于身份和常规逻辑的行为。 她不明白刚刚那段时间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 然而，王承言这一次并没准备回答。 听完裴珠泫的追问，他只是跟一个没事人似的，伸手二次拨弄了放在桌上的牛顿摆。 被他拨弄完，小铁球互相撞击的速度、力度陡然提升，接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 顿时，他的沉默，他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态度，永动撞球的声音仿佛都具象了。 具象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具象为击破防线的最后一颗子弹。 “你......你就这样什么都不问，骗我妹妹的钱？！” 终于，裴珠泫再也忍不下去，略有几分咬牙切齿地质问起来。 听到这一句从唇齿间挤出的质问，听到燃烧在字里行间的火苗，王承言知道是时候了。 “那网上的事情是真的吗？” 仅一瞬，他的状态立即认真起来，抬起头，将目光和裴珠泫的目光对到一起。 在心理咨询的时候，心理咨询师面对不同的客人会根据具体情况选择不同的疗愈方式。 例如，语言疏导、催眠、建立心理动力、沙盘模拟...... 不论是哪一种，只要能够敲开心门，找到心理问题的源头，那便是有效且成功的。 所以，关键其实不在于选择的方式，而是在于怎么“开门”。 王承言现在就是在“开门”。 金艺琳让朋友过来预约的时候有特别叮嘱，在心理咨询开始前尽可能不要暴露。 基于这一点要求，加上裴珠泫身上涉及到的事情，以及从见面到现在的一系列反应。 王承言能看出她和部分客人一样，心里有竖立着一面名为“抗拒”的密不透风的高墙。 面对这一面墙，往往有两种解决方案。 循序渐进的引导一点点软化它，让它不攻自破。 或者，通过影响让它产生裂痕，然后在裂痕出现的瞬间以一记重锤将它完全击碎。 一般来说，心理咨询师很少会采用第二种。 因为需要心理咨询、心理治疗的人大都敏感、脆弱，他们可能承受不住碎墙的冲击。 但现在，裴珠泫的状态明显不到那种程度，她更偏向是在用一面墙封闭自己的内心。 这面墙不击碎，答案不会是最纯粹的，她也不会从笼罩在心里的阴沉迷雾中脱离出来。 所以，王承言毫不犹豫地出手了，用最直接的方式。 先前的沉默，无所谓的态度，两次拨弄使永动撞球保持剧烈状态，包括选这间诊疗室。 他都是在暗暗引导裴珠泫，引导她爆发。 “不是！” 下一秒，在他的引导，不，刺激下，裴珠泫的确爆发了。 她一双白皙的小手紧紧攥在一起，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声音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听到自家大姐的回答，金艺琳在心里默默地给王承言竖起了大拇指。 自从霸凌事件发生之后，她和姐姐们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家大姐如此......有斗志的样子。 “用过都说好”是真好用！ 「叮——」 这时候王承言也得到了他要的结果。 说实话，这个结果并没让他产生任何情绪，唯一可惜的就是那位粉丝终究还是错付...... 「叮咚——」 就在他得出结论的时候。 就在裴珠泫转瞬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不自觉地低下脑袋，盯着脚尖失神的时候。 又一道钟声骤然响起。 两声？为什么会是两声？ 王承言愣住了。 08.问题的答案 ...... 十分钟后。 李择明送走结束“话疗”的裴珠泫和金艺琳，转头火急火燎地小跑进了店内。 他的行动之快，仿佛身后有一个六神装的卢锡安正在释放圣枪洗礼，慢一步就会被秒。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并不是事实。 事实上，之所以会送完客第一时间跑进来，只不过是因为他有满满一肚子话想说。 例如那位大小姐的Irene欧尼竟然来了，例如超有眼力价的他以为裴珠泫有容貌焦虑。 ......裴珠泫有容貌焦虑。 先不说长得漂亮的人确实也会出现这种问题。 单是这句话被她的粉丝知道，估计一人吹一口气就能把他吹飞，送他离开这个世界。 有点搞，他真想赶快分享一下。 而且，以他对王承言的了解，这人百分之九十九会测裴珠泫，他挺好奇结果的。 吃瓜嘛，这年头有几个敢说自己一点不喜欢吃瓜的人？何况还是主动跑到嘴边的瓜。 急急急......急......？ 突然，李择明急不起来了。 因为就在一溜烟跑进店内，看到王承言的一瞬间，他先察觉到这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放慢脚步走到沙发前再看两眼，他发现不是似乎，不是有些，这人的状态就是不对劲。 半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一颗弹力球在他的手和天花板之间不断折返。 这是有心事时才会出现的画面。 “怎么了？” 比起分享和吃瓜，李择明现在更好奇他。 “我的能力出问题了。” 王承言一边继续扔着弹力球，一边用低沉却足够清晰的声音回答。 “出问题？什么问题？” 钟不响？钟乱响？李择明猜不到。 “我刚才听到了两声钟响。” 在弹力球弹回来的瞬间抓住它，王承言坐直身子，像是在盘核桃似的摩挲起手中的球。 “双重否定表肯定，双重肯定加重肯定？” 很显然，向来心大的李择明没意识到两道钟声代表着什么，猜测的方向完全保守。 “不，是一声「叮——」，一声「叮咚——」。” 摇摇头，王承言把刚才到底有发生什么异常直接告诉了他。 “啊？” 这下子，李择明也傻眼了。 他们两个人认识是在那一场车祸之前，他算是见证了王承言的全部，测谎能力的全部。 在他的记忆中，超能力从未失效、失手过。 “是一句话？” 想了想，李择明想到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裴珠泫回答完有小声嘀咕什么，他自己没有注意到，灵敏的测谎钟却读到了？ “是一句话。” 王承言很确定裴珠泫没说别的。 当时在刺激下喊出“不是”两个字之后，她直接进入了因失态而有些不好意思的状态。 别说是开口说话，她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谨慎。 说起这个，王承言其实还察觉到一个怪异的点。 那就是，裴珠泫当时并不像是单纯的不好意思，她的反应要比正常情况大一些。 眼睛失神，嘴巴紧紧抿在一起，手指揪着沙发，这更像是有触及到什么引发出来的。 会和两道钟声有关吗？ “想到什么了？” 李择明看出他的表情有发生些许变化，随即好奇地询问。 “暂时没有。” “你说的情况不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当时我没有要读真话。” 把不确定是不是线索的细节收起来，王承言在刚刚的问题上补充一句。 经过多年尝试，他现在能通过把精力集中在是不是假话上来让「叮咚——」声不出现。 而先前测裴珠泫的时候，他便有这么做。 也就是说，哪怕裴珠泫回答出来的是一句真话，他脑袋里也不应该响起来自钟的反馈。 测谎钟这一次是实实在在地失灵了。 “你问的是那件事？” 李择明又想了想，想不明白，转而问起一切的起点。 “是。” 王承言有些无奈地点头。 “那你准备怎么办？” 当一个问题出现，不论能不能搞清楚诱发问题的原因，问题都是要去想办法解决的。 所以归根到底，这才是现在的关键。 “不知道，但我肯定要弄明白。” 王承言当然知道怎么办比为什么更重要，只是他现在完全没有想法。 他能想到的只有再测一次，可怎么找机会测、怎么测又是必须要思考的问题。 心理咨询不像药物治疗，一种药在不存在过敏反应的情况下，可以长期服用一段时间。 但有些心理咨询的方法用过一次之后，一段时间内不能使用第二次。 就像今天这种刺激性聊法，他能刺激裴珠泫一次，不代表他能顺利刺激裴珠泫第二次。 同样的，刺激一次没问题，不代表刺激两次不会出现问题。 “直接测肯定不合适，如果测出来的依旧是两声响，关系搞僵了后面很难再有后续。” 李择明最先想到的也是直接再测一次，然后也一下子推翻了这个办法。 关系...... “要不......” “你先和裴珠泫做朋友吧。” 顿了顿，他说出这么一个办法。 关系搞僵便不会有后续，反之，如果能把关系搞好，后续的操作空间便会大很多。 合理！可行！ “做朋友？” 王承言还真没想过这个路线。 且不说和心理咨询的客人建立朋友关系有悖心理医生的准则，主要是做朋友这个事...... 他不会。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咳咳，你知道的，我不会和别人做朋友，除非她永远不说谎。” 李择明清清嗓子，模仿着他的声音，把他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理论说了一遍。 “你是一个例外。” “那为什么不能再例外一次？你没发现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一个例外了吗？” 例外，指超出常例之外，即在一般的规律、规定之外的情况。 十八年间没出现任何问题，准确率一直是百分之百的测谎钟失灵了，这不就是例外吗？ “等下一次咨询的时候再说吧。” 是归是，但王承言对于成为朋友这件事还是有来自心理上的抵触。 反正这个问题不是一时片刻能得出结论解决掉的，或许另有其他的方式、方法呢？ “下一次什么时候？” “不知道。” 下一次心理咨询是什么时候？ 不光他不知道，裴珠泫也不知道。 不过，在结束今天的咨询之前，他倒是有留给她一个可能会促成第二次咨询的种子。 …… 晚八点。 裴珠泫坐在保姆车上，正在想他留下的种子。 “假设，这两张纸条上都写着死。” “而我作为敌军首领告诉你，上面有一张写着活，如果你能选出那张，那你就能活。” “你要怎么让自己活下来？” 这便是王承言在结束咨询前留给她的种子，一道题。 这道题虽然从题面上看不出和心理咨询有什么关联，但她还是有去思考答案。 毕竟有点东西想，让自己的思绪活跃起来，总比被那些不该想的事情干扰要好得多。 而经过一下午的时间，她也已经想出一个应该是正确答案的选择方法。 说实话，并不难。 那么，他说想到答案后找他，要找吗？ 比起问题本身，这个事情对裴珠泫来说似乎要更难一些。 嗯...... 想着这个，她抿了抿嘴，把视线投向窗外。 然后，她发现保姆车恰好行驶在「HearingHeart」所在的街区，距离两个路口。 09.说答案，灌鸡汤（改个名字还真难万赏加更） 两个路口，刚好能够看清楚。 隔着前车窗，裴珠泫看到整条街多少有些清冷。 月光透过淡淡的云层洒落在地面上，那么静，那么凉。 路灯代替星星，一盏又一盏，在楼体的遮挡下给月毯点缀上金光。 跟先前经过的清潭洞中心商业区相比，这边隐隐带着几分孤独的味道。 而在这样的夜色之下，「HearingHeart」的牌子却又是那么暖，那么温馨。 一抹橙黄色的暖光，看起来就像是港口的长明灯塔，指引迷途的人找到回港的路。 这里给人的感觉为什么总是不太一样？白天来的时候是这样，晚上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oppa。” 看着看着，当两个路口的距离减少为一个路口，裴珠泫轻唤了正在开车的经纪人一声。 “要停车吗？” 经纪人林均炫减慢车速，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oppa你知道这里？” 裴珠泫感觉自家经纪人好像是知道的。 不然的话，为什么自己只是普通的一声轻唤，没说有什么事，他直接问出要不要停车？ “艺琳今天和你来过吧？” 林均炫确实知道，而且...... “这家店不光艺琳知道、我知道，公司也知道。” “公司也知道？” 经纪人知道，裴珠泫并不意外，毕竟今天上午出门之前，金艺琳有打电话和他报备。 可公司知道这里，是她没有想到的。 “嗯，公司年初的时候有考虑过找一家不错的心理诊所，只是后来没排上用场。” “这家店算是当时比较符合要求的，神秘、口碑很好，据说店长很有自己的办法。” 年初的时候，应该是给胜完找的吧？ 没排上用场，应该是胜完的状态没问题吧？ 虽然自家经纪人没有把事情说得那么明白，但裴珠泫有或多或少地猜出一个大概。 至于神秘和很有自己的办法......她在被刺激出那一声“不是！”之后，确实有轻松些。 哪怕那个模式对她来说不是很友好。 “你有事要去一趟的话，我在前面把你放下，我看应该没有结束营业。” 这时候，林均炫又把车速放慢了一些，离路边更近了一些，好像已经做好停车的准备。 “......” “事情倒是没有，我只是欠店长一个答案。” 要下车吗？ 面对这个问题，裴珠泫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犹豫。 而随着她的话音，林均炫倒是直接将车停在了路口。 作为一个经纪人，他当然不懂什么心理学、潜台词，但他自认为算是懂这几个女孩。 如果裴珠泫一点不想下车的话，那她应该一开始就不会叫自己。 “我在这儿等你。” 这么想着，他摁开了自动门。 不知道是门都开了，不下车有点说不过去，还是有把心中那一丝的不太确定想明白。 反正裴珠泫顿了顿，从背包夹层拿出了口罩。 “oppa，我自己回去可以吗？” 下车前，她最后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受霸凌事件影响，RedVelvet目前是停止活动时期，全员得到允许可以不住宿舍。 除了刚刚伤愈的Wendy和父母一起住在外面之外，她也偶尔会选择回自己的房子住。 例如今天。 “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顿了顿，林均炫点头同意。 公司说过，在合理情况下可以多给她一些私人空间，这孩子的谨慎程度他又是很放心。 她的房子买在什么地方，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外人知道。 所以，想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吧。 “内~” “辛苦oppa了。” 就这样，裴珠泫开门下车。 话说，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下车？ 当保姆车渐渐驶远，站在「HearingHeart」门前的她看着店门，又小小地犹豫起来。 对了，问题，是来把问题的答案告诉他。 这么想着，她抬起手轻敲三下，然后轻轻推开店门走了进去。 叮铃铃—— 风铃的声音还是好听的。 听着风铃的声音，她依旧是上午那般，先把目光投送过去，接着正起脑袋看向前台。 但跟上午不一样的是，李择明没有出现，那声热情的“您好，欢迎光临。”也没响起。 “对不......” 取而代之的是王承言的声音。 从店内出来，看到来的人是裴珠泫，王承言立马把“起，我们下班了”咽回肚子里。 “裴小姐。” 原本拒绝的话，变成了打招呼。 “王......咨询师。” 裴珠泫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我的客人都直接叫我名字。” 接着，王承言似乎是有通过话中的停顿察觉到她的想法，随即说道。 “内~” 有点尴尬的是，裴珠泫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有答案了？” 然而，王承言没有反应过来这一点，他直接开门见山地把话题拉到了正事上。 “自己选一张，让你念另一张。” 既然他问了，裴珠泫便将想到的答案说出。 说话间，她的声音仍然很轻，轻得有种飘忽的感觉，不过跟先前相比又多出些许中气。 就好像......浓浓的雾霭中透出了一丝阳光。 王承言感觉上午的“话疗”应该是有效的，她应该或多或少有在心理上得到疏通。 “没错。” “那你有想过这个答案的含义吗？” “有时候生路不在自己手里，在别人的手里？” 这一次，裴珠泫的回答不像是先前那么确定，语气有几分虚。 “差不多。” “我想说的是，生命只有一次，人生又苦短，很多事没必要一个人绷着。” “华国有句老话，吃什么补什么，想成为人上人，自己憋着吃苦是没用的，得吃人。” 点点头，王承言用一个接近玩笑、不算太一本正经的方式给她灌输上答案背后的鸡汤。 “内？哈哈哈哈~” 顿时，裴珠泫被他逗笑了，那从第一次见面就覆盖在她脸上的沉闷，如初雪消融。 只可惜，由于口罩的存在，王承言没有能够看到初雪消融后的景色。 “谢谢您~” “这是我应该做的。” 然后......两个人没了话。 面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她，王承言不是不想像李择明说的那样，和她拉近一点关系。 可怎么拉近呢？他会的社交方式只有两种，客户、病人。 “那我不打扰了。” 安静地过了两秒，裴珠泫提出离开。 她过来本就是为了把答案告诉他，答案已经说完，“鸡汤”已经喝上，确实该离开了。 “可以的话，尽量多和人说说话。” 王承言也没多做挽留，只是出于心理咨询师的角度，给出一个算在引导她再来的建议。 艺人，哪有多少真正的朋友，更何况现在还是这种特殊阶段。 “内~” 裴珠泫点了点头。 放在小说里、影视剧里，这时候多半会来一场雨之类的天气突变，把女主困在店里。 两个人就此展开一段情愫。 但放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裴珠泫进来的时候外面什么天气，现在还是什么天气。 不过，他们似乎碰到更刺激的了。 “裴小姐请等一下。” 10.被堵的他，受惊的她 “裴小姐请等一下。” 王承言出声叫住了裴珠泫。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店门把手的瞬间。 被他这么一叫，裴珠泫不明所以地回过头。 “有什么事吗？” “抱歉，可能要麻烦你现在后退几步。” 考虑到接下来的操作放在此时此刻此场景下，有可能会让她觉得自己要做什么坏事。 王承言斟酌一下用词，尽量避免误会。 “哦，好。” 听到他说的这么礼貌、客气，又明显的急切，裴珠泫直接按他说的后退了两步。 她后退完，他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店门上锁，并拉下位于门旁墙上的总电闸。 看到他做了这些，裴珠泫心里不自觉地一颤，然后更多的是疑惑。 目前来说，她不认为他是“兽性大发”想做些什么，可突然锁门、拉闸又确实很奇怪。 “是有什么......” 铛铛铛—— 就在她准备问一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或者说砸门声骤然响起，将她的话打断。 “！！！” 不光是打断，还把她这个人吓一跳。 “西八，我刚才看到亮着灯了，开门！” 几乎同时，门外又响起一道充满怒意的咆哮。 咆哮一起，刚被砸门声吓到的裴珠泫再次受惊，娇小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都说人生处处有惊喜、处处有感动，但对她来说好像是人生处处有惊吓、处处不敢动。 被流浪狗吓到、被去帮忙解决流浪狗的人吓到，被敲门声吓到，被门外的咆哮声吓到。 说实话，王承言真没见过这么容易受惊的人。 不过，他并没有要笑话她的想法，现在也不是能开玩笑、嘻嘻哈哈的时候。 门外不说，眼前正有一双露在口罩之外的眸子带着“无助”两个字，不安地望着他呢。 「抱歉，你可能暂时没办法离开了。」 被这双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眸子注视着，王承言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敲出这么一行字。 「外面的人是要找你？」 读完出现在眼前的字，裴珠泫学着他的操作，打开手机，在备忘录上面敲出她的疑问。 「对。」 王承言敲出一个单字回答。 虽然刚刚只是透过玻璃看到两辆面包车，现在又隔着店门，全程没有看到来的人是谁。 但通过声音，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外面是闵女士的那位双向小奶狗。 所以，这是来报复的。 「工作上的纠纷。」 删掉“好”字，他又打出一句解释。 铛铛铛—— 也就是这时候，砸门声再次传来。 跟先前相比，这一次的声音明显更急促、力度明显更大，里面甚至还夹杂着某种铁器。 “！！！” 不出意外，裴珠泫又又又被吓到了。 王承言看她一眼，决定不论怎么说，至少不能继续待在店门口。 「店里有一个较安全的地方，要去吗？」 顿了顿，他在手机上敲下新内容，放到她眼前。 门外有带着非善意的“来客”，砸门的声音接连不断，说实话，裴珠泫没有别的选择。 于是，她点了点头。 「这边吧。」 就这样，两个人开始朝店内移动。 由于电闸已经拉掉，店内乌漆嘛黑的，要不是王承言在用手机照亮，看路都有点难。 裴珠泫跟在他后面，砸门声跟在她后面。 她的嘴巴抿成一条线，双手紧紧攥着手机，整个人像是拧干的衣服皱巴巴扭在一块。 有研究表明，当一个人处在惊恐状态的时候，往往会比正常状态下更容易依赖其他人。 即使有时候理性中知道这个救星根本救不到自己，却仍会用死马当活马医来安慰自己。 例如，溺水时抓住稻草救命。 文艺一点，夜越黑，离自己最近的那点星光便越是珍贵，哪怕它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算是一种本能性的自救行为。 那裴珠泫现在算处在惊恐中吗？有一点，主要身后的砸门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猛烈。 那她有依赖其他人吗？没有又有。 行为上，她没有去拉王承言的衣服，没有牵他的手、挽他的手臂，更没有直接抱住他。 但在心理上，她确实有得到安全感。 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走进店内，不一会儿，又一份安全感具象在了她的视线中。 上午来的时候，办公桌后面被帘子遮挡，现在帘子拉开她才发现后面是一扇玻璃门。 门外是一个院子，地上铺有人造草坪，顶端设计得像是古代的天井，中央一大块露天。 而在露天区域正下方的边缘位置，摆放着两把藤编椅子、一张桌子以及那份新安全感。 一簇随风摇曳的火苗。 这簇火苗在热烈程度比不过熊熊燃烧的篝火，可现在已经足够温暖、让人心安。 林均炫说的没错，这家店的确很神秘，神秘到仿佛藏着怎么挖掘都挖掘不尽的宝藏。 「先坐，我去打电话处理一下。」 一步步走进院子，站到“宝藏”前面，王承言再次在手机上编辑出文字。 看完，裴珠泫点了点头。 毕竟门外有说不准会不会硬闯进来的狂躁小奶狗，保险起见，王承言没有离开多远。 打完招呼之后，他只是移动到院子的玻璃门前，然后一边注视着店内，一边拨出电话。 “别催，别催，十分钟。” 电话接通，对面随即传来李择明的声音。 “别回来。” 王承言简单地吐出三个字。 “怎么了？” “地主家的傻儿子”这次比较灵光，一下子便听出应该是有发生什么事情。 “闵女士的上一位在店门口。” “......” “联系闵姐？” 沉默一秒，李择明有些无奈地问道。 “我联系她就好，给你打电话主要是说一声。” “行，那我直接回家。” “嗯，挂了。” 嘟——电话挂断。 紧接着，王承言拨通了闵女士的电话。 作为求救，电话一通，他开门见山地说出三句话。 一句“闵姐，上次测的那位找来了。”、一句“我在店里。”、一句“两辆面包车。” 而闵女士那边的回答更是简单，她说“撑十分钟。” 十分钟...... 说实话，王承言没问题。 别说十分钟，哪怕两三个小时，哪怕对方强行破门冲进来，他都能够应付上一两下。 再不济，三十六计走为上嘛。 可现在的问题是，被堵在店里的不仅他一个。 话说，如果看到面包车的时候不是让她留下，而是让她快一点离开，情况是不是更好？ 这么想着，他瞄了眼裴珠泫。 看起来，虽然在院子中依旧能够听到砸门的声音，但她似乎已经从惊恐中脱离。 她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天空，或许是被火光映照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清澈。 她喜欢看夜景、星空？ 11.一定是被干扰了 夜景、星空，裴珠泫的确很喜欢。 RedVelvet团综第一季的时候，节目组问过她们想去哪？喜欢什么样的旅行？ 姜涩琪和孙胜完说想去澳洲看袋鼠之后，她的回答就是能露营，星星好看的地方。 然后，在第二季团综野营的时候，她也确实是全队最积极、最兴奋、最幸福的那个。 对她来说，从练习生时期开始，看夜景、看星星便是一件能让她感到宁静、幸福的事。 不论心情好与不好，只要有时间、有机会，她总会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享受上一时片刻。 例如现在。 哪怕今晚没有星星。 「晚些好像会下雨。」 下雨天，即将下雨的天，由于云层比正常情况要厚上许多的关系，星星很难被发现。 显然，在手机上敲出这句话的王承言也注意到了星星的消失。 「空气会变得清新一些吧。」 不过，裴珠泫似乎并不在意是不是要下雨。 看到这句，王承言把刚刚的猜测从“她好像喜欢看夜景”扩展为“她好像喜欢自然”。 「会的，但天气同样会变冷。」 「半岛好像没有这样的说法吧，一场秋雨一场寒。」 扩展完猜测，他坐到旁边的另一把藤编椅子上，顺着刚才聊到的敲下两行字。 「好像没有。」 「王咨询师不是半岛人？」 先前听“吃人”鸡汤的时候，裴珠泫就有注意到他在开头先说了“华国有句老话说。” 正常来讲，半岛人很少会这么说。 王咨询师...... 哦对，王承言终于意识到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王承言，叫我名字就好。」 「我是华国人，五岁来的半岛。」 回答问题的同时，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难怪承言xi的韩语这么标准又这么了解华国。」 「谢谢。」 「对了，稍等十分钟，最迟十分钟就可以离开。」 「好的。」 一秒...... 两秒...... 三秒...... 一句「好的」之后，两个人没了话。 铛铛铛—— “西八！开门！” “别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 “再不开门，你这家店别想要了！” 铛铛铛—— 不知道是不是不再在手机上打字，不再看对方手机上的字，注意力没被分散的缘故。 一时间，外面的叫骂声、砸门声好像变得更清晰了。 不过，坐在院中的两个人还是谁都没敲字，谁都没有被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影响到。 裴珠泫只是继续抬头望着夜空，仿佛在寻找有没有调皮的星星扒开云层露出脸蛋儿。 王承言则是抬头看着散布在天空中的、没有被扒开的云层，看起来跟在分辨它们一样。 是的，他喜欢看云。 没有很特别的原因，只是比起月亮、星星，他更喜欢云的奇形怪状、独一无二。 但看着看着，许是两道钟声的疑问一直在心中隐隐作祟，他看云也感觉没什么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他不自觉地用余光看起身边的她。 她的眼睛依旧是那么亮，月光和火光交相倒映在上面，仿佛是把星星揉碎在了其中。 近距离的看着，她就像是虔诚的信女，静谧的精灵，又像是那从月宫上跑下来的月兔。 莫名的，王承言心神一荡。 ......看来有被李择明影响到。 「抱歉。」 许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偷看，不再出现心神一荡的情况，他又在备忘录上敲出字给她看。 「？」 裴珠泫没懂他为什么突然道歉。 「不是我的话，你现在不会被困在这儿。」 王承言敲下解释。 「没事的。」 裴珠泫在把这三个字给他看的同时，摇了摇头。 没有声音传入耳朵，测谎钟不会给出反馈，王承言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一点不在意。 不过，在不在意和道不道歉又没关系。 「还有就是，上午的方式对不起。」 紧接着，他敲下之所以说抱歉的另一个原因。 「承言xi当时道过歉了，而且我知道那是为了开导我。」 裴珠泫不憨不傻，当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的事情不代表之后也反应不过来。 她知道刺激是“话聊”的一部分，所以，她并没有生气，没对他抱有什么情绪。 而且，单说结果的话，他不仅不需要说这一声抱歉，她反倒应该向他说一声感谢。 毕竟她确实是释放了，甚至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她半个月以来唯一一次释放出情绪。 「下次不会这样了。」 王承言很自然地把话题聊到了下次。 噔噔噔—— 然而，他还没有得到裴珠泫的答复，一阵轻浅的敲门声就似有若无地传了过来。 嗡—— 同时，他的手机也震了一下。 「闵女士：我在门外。」 是“救兵”。 “等我一下。” 看完信息，王承言从椅子上起身。 他对闵女士的事业不算百分百了解，但作为资深客户，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 某种角度上，闵女士和裴珠泫属于同一个圈子，保险起见，不让两个人见面比较好。 “闵姐。” 快步走到店门前，打开门，他见到了闵女士。 “人我赶走了，听你的，跟以前一样没做得很死。” “嗯，麻烦怒那了。”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拿着。” 说着，闵女士扔给他一把钥匙。 “订金，下周再帮我测一下。” “好。” 既然是生意，王承言自然不会拒绝。 “时间地点明天发给你。” 说完，闵女士潇洒地离开。 该说不说，这位大姐挺有意思的，明明人狠话不多，飒到不行，可一谈恋爱就娇羞。 王承言尊重，不理解。 过了一会儿，目送着她的车消失，他转身回到店里。 “裴小姐，你可以离开了。” 嗯？话刚说完，王承言随即感觉到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在给人家下逐客令？ “好的，打扰了。” 好在，裴珠泫看起来没有在意。 「叮咚——」 是真的没有在意。 “下次见。” 既然没有在意，王承言也就没当回事。 说话间，可能是平常从客人离开的时候习惯了握手，他的手不自觉地伸了出来。 而这一次，他很快便意识到有点不妥。 想了想，在手已经伸出来的情况下，他把摊开的手攥成拳头，看起来是要和她碰拳。 裴珠泫愣了一下，伸出拳头跟他碰了一下。 她的手很小，哪怕握成拳仍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轻轻一碰，是温暖轻柔的触感。 “下次见。” 再加上她的声音。 王承言的心思再次莫名一荡。 他想自己一定是被李择明影响了，那该死的朋友论。 12.夜晚的思绪总是活跃的 该死的朋友论...... 听起来王承言像是在找借口强行甩锅。 毕竟，交朋友可没让他在看云时看裴珠泫，更没让他莫名其妙地和人家碰拳。 这些完全是他作为一个大活人自主做出的行为，怪不到一个理论，怪不到其他人。 心神一荡又一荡这事，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心神不稳。 不过话又说回来，让李泽明背上这口锅倒也没有冤枉他。 因为今天一下午，他得空就和大话西游版唐僧似的絮絮叨叨，堪称在洗脑。 从“你一辈子只交我一个朋友不现实。”、“如果我不和人正常相处你也会劝我。” 到“说谎不代表一个人有问题。”、“你要学会发现一个人的好，适当忽略掉钟声。” 再到“既然钟声失灵了，为什么不试一试？”、“真不行的话，弄明白情况就撤退。” 甚至连“心理学不会让人逃避，痛苦就是成长，成长就是接受痛苦。”他都有搬出来。 经历完这样的“念经”攻势，本在这事上就有些敏感的王承言说一点没被影响是假的。 所以，李择明算是隐性的“罪魁祸首”。 哪怕他念出来的每一句“经”都是对的，哪怕王承言知道他的出发点是在为自己好。 嗡嗡嗡—— 突然，外面响起几声引擎的咆哮。 估计又是哪家的大少爷出来“孔雀开屏”吧。 摇摇头，王承言收拢起思绪，先把店门重新锁好，然后转身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HearingHeart」除了是心理诊所、“谎言猎人”的据点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用处。 那就是，家。 之所以先前一看到面包车便发现不对，不是因为他警觉性高，不是因为对方来势汹汹。 真正的原因只不过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堵。 自帮别人测谎以来，被拆穿后试图报复的，找到店里、找到住处的，不在少数。 一来二去，为了避免碰到不好解决的硬茬子导致自己真的被困在店里，或是无家可归。 「HearingHeart」便成为了他的一个家。 今晚，考虑到明天一早要出门，这边距离市场更近些，他决定不回公寓直接在这边睡。 沿楼梯走上二楼，他打开了挡在楼梯口的门。 别看一个月可能住不上一次，房子依旧很干净，冰箱、空调、热水器等家具也齐全。 摸着黑，他径直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换洗衣服，接着走进卧室对面的卫生间。 等他洗完澡出来，时间刚刚好晚上九点。 睡觉有点早。 看完时间，他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冰可乐，随着一声无比痛快的“哈~”坐到书桌前。 拿出一本本子、一支笔。 「叮——」代表谎言。 「叮咚——」代表真话。 一下午，不论是和李择明说话，还是和心理咨询的客人交流，能力都没再出现问题。 刚刚裴珠泫离开的时候，她说的那句“打扰了”也有正常触发钟响，正常的一声钟响。 那么有没有可能不是钟失灵了？ 秉承着母亲从小对他的教育，好脑子不如烂笔头，他把今天的种种情况写到了本子上。 难道是一种基于现实的双重认证？ 不一会儿，王承言还真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半真半假...... 霸凌了却又没霸凌？ 霸凌了可霸凌的不是这个人？ 霸凌了但采用的方式不算霸凌？ 霸凌了...... 基于这个新鲜出炉的可能性，他把自己能够想到的情况一口气全列在了本子上。 是的，每条皆以霸凌了为基础。 而关于这一点，并不是他已经将罪名给裴珠泫定死，主要是「叮咚——」声响在前面。 钟声对于“不是！”的反馈，是先假后真。 嗯...... 看着自己写下的内容，王承言一边手法娴熟且华丽地转着笔，一边开始逐字逐条分析。 唰—— 唰唰—— 唰唰唰—— 然后，他从第一条开始划，划到一条不剩。 理由很简单，无论是语言上的、还是行为上的，霸凌都是一件有明确定义的恶意行为。 干了就是干了，没干就是没干，不存在模棱两可的可能。 划掉这些明显是错的可能之后，王承言收起笔记本和笔，转而改为在手机上进行搜索。 搜索关于霸凌事件的报道和爆料。 看着看着，许是网络上的一系列内容太过雷同，有用的信息又压根没有多少。 甚至就连那位“姜国华”化妆师爆料出的内容都没一点实锤，光在一味的诉苦、言惨。 没过多久，他便打了哈欠，看困了。 收起手机看一眼外面，挂在夜幕上的云层已然变得很厚很厚，仿佛是葡萄汁加了奶盖。 跟先前相比，别说星星，连月亮都快要看不到。 看来今晚不仅要下雨，一旦下起来雨势估计还不会小。 站在窗边看着浓厚的云层静默三秒，王承言伸展了下有些僵直的腰背，转身回到卧室。 关上窗，找出一件厚卫衣，关灯睡觉。 吧嗒—— …… 吧嗒—— 裴珠泫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 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她身体周围正泛着香甜的热气。 把小巧粉嫩的脚丫从拖鞋中露出来，放进被窝，她整个人靠到床头望向了窗外。 有研究表明，人在夜晚由于不需要继续扮演社会角色，多会进行无意识的思想活动。 再加上，晚上的新陈代谢比较活跃，有足够的能量来支持思维活动，思维也更加灵活。 所以，人往往会不自觉地感性。 例如此刻，裴珠泫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在「HearingHeart」发生的一切。 想起了上午没进门就先看到一名女生被拉出来、想起了“聊天”的时候被故意激怒。 想起了自己晚上莫名其妙地下车，又莫名其妙地被一群听起来有家伙的恶徒堵在店里。 说起来，明明是一些不算愉快、和谐的记忆，可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却没有觉得讨厌？ 是因为被激怒后得到了释放、下车后听了一段鸡汤、被困在店里后因祸得福看了夜空？ 是因为结果都是好的？ 有些奇怪。 感觉上有些奇怪，「HearingHeart」这家店有些奇怪，那位王承言店长也有些奇怪。 尤其是他的眼神。 今天晚上他看向天空的时候，能看出来整个人是在一个比较轻松、自然的状态中。 可是，他的眼神却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不能说是冷漠，但总感觉缺了一点颜色。 是什么颜色呢？ 她正想着，窗外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裴珠泫仔细一看，是一颗颗小豆子般的雨滴正在争先恐后地落下，和风一起冲击玻璃。 甚至，有一些“冲锋兵”已经冲破防线闯进房间，落在窗台上。 真的下雨了。 眼看成功越过防线的雨滴越来越多，她眉头一皱，赤着脚丫跑到窗边关上半开的窗户。 “嘶~” 接着，她转身走到衣柜前，从里面翻找出一件稍微厚一点的卫衣。 下过雨，空气会便清新，但温度同样会变低。 一场秋雨，一场寒嘛。 她知道。 13.回家看外婆 …… 事实证明，王承言的猜测没错。 这场雨不光有在夜晚落下，下得也是一点不小。 等他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雨虽然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仍然有雨水的味道。 而街边路旁的绿植，多年未修坑坑洼洼的公路，更是留有被雨水冲刷过后的痕迹。 以至于，七点出门的他直到十一点才抵达山清郡。 庆尚南道山清郡，他外婆住的地方。 还记得五岁刚来半岛的时候，他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和父母一起从首尔回来探望外婆。 那时候，一路上能看到首尔没有的山清水秀，一路迎着阳光像是在投入大自然的怀抱。 然后，车还没停下便能...... “外婆！” 便能看到外婆站在院子门口，就像现在这样。 “小点声，我能听见。” 站在院子门口的老人笑着摇了摇头。 “我这是表示高兴。” 停好车，王承言唰地一下从车上窜下来。 先前说他能接受的社交关系仅限于客人、病人，实际上当时少说了一个最重要的。 对他来说，最让他享受、最能让他自然地释放出自己天性的，是和家人相处的时间。 “哪天要是不吆喝，外婆你能习惯？” 微微仰着脑袋说完这句，他直接轻轻抱住了相比上个月回来似乎有瘦下几分的老人。 “外婆，你减肥了？” 接着，发现外婆确实有变瘦的他开着玩笑问道。 “我减什么肥，只是前阵子降温的时候感冒了，没什么胃口而已。” 「叮咚——」 “这几天已经好利索了。” 「叮咚——」 “感冒怎么不告诉我？” 两声钟响，他多少的放下一点心，可同时又依旧有些担心。 主要是类似的事情有发生很多次，像是发烧、感冒什么的，老人总是瞒着不告诉他。 “感冒没事的。” “饿不饿？” 摇摇头，外婆岔开话题问起他来。 “饿！” 被问到这个，王承言马上重重地点头。 “进屋吃饭。” 外婆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 随即，王承言松开老人，挽着她的胳膊向院内的老房子走去。 这间房子别看已然有些年岁，从内墙能看出有进行加固，内部装修也至少八九成新。 一进屋，饭菜的香味立即涌入鼻腔。 “我去洗手，帮忙端菜。” 话音一落，王承言小跑进了卫生间。 虽然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这顿午饭可以说是异常的丰富。 一整只炖鸡、一大盘香喷喷的烤排骨、再加上鱼、虾、炒青菜，满桌子应有尽有。 一道道菜上桌，随着外婆坐下拿起筷子，他立马跟一头饿狼似的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最近忙不忙？” 看到他吃得开心，老人心里自然也开心，一边给他夹着菜，一边关切地询问。 “嗯......跟以前差不多......偶尔接一两单。” 王承言啃着鸡腿，断断续续地回答。 “给，外婆。” 鸡腿啃完，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存折。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自己留着。” 老人看到存折，脸上多出一丝故意摆出的严肃。 “我存不下钱，外婆你就当是帮我存着。” 知道外婆是在故意吓唬自己的王承言把存折强塞到了她手里。 “那你以后别把密码写在上面。” 老人把存折收起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是怕自己忘。” “对付”一句，王承言继续开始扒饭。 “就你的理由多。” “外婆不用钱，有钱你就留着，我看新闻说首尔的生存压力很大，你照顾好自己。” 外婆把另一个鸡腿夹给了他。 “照顾不好，要不......” 王承言把鸡腿送到外婆碗里，准备劝说一下。 “不去。” 然而，他下面的词还没说出来，老人就先一口拒绝。 “知道了，放心吧，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其实说之前王承言就知道如果自己让外婆搬去首尔一起住，外婆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因为他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次。 所以，再次被拒绝他也一点不意外，随即话锋一转让老人放心。 “看看，多壮实，我腹肌都胖没了。” 紧接着，似乎是觉得光说不够，他还把手臂弯起来，用力鼓起肱二头肌。 “人家年轻人长肉都是谈恋爱，幸福的，你呢？” 外婆倒是一点没在意他壮不壮实，老人直接忽略掉前半句，拿后半句拉起话题。 “......” 聊到这个，王承言瞬间哑巴。 “外婆你知道的，我......” 哑巴之后没说两句，他又哑巴了。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问题，外婆是知道的，但提起来总会让老人担心。 “我条件高。” 过了一秒，他编上一个理由。 不算纯编，永远不说谎这个条件确实是高的。 “你还挑上了？” 默默地叹上一口气，老人顺着他的话嫌弃道。 “那可是，你看咱长得不差，工作方便一有心理咨询师的证，二有能赚大钱的测谎。” “我这个样的......” “吃饭吧，吃饭吧。” 看他越说越来劲，老人夹起一整根烤肋排堵住他的嘴。 “外婆......我会......努力的。” 咬着排骨的他满脸认真地拍了拍胸脯。 “外婆只是问问，说不定是属于你的宿命还没来。” 宿命论......很明显，老人其实只是不想给他什么压力。 可就是这句话，让王承言不自觉地想起了在昨天打破掉测谎钟平衡的裴珠泫。 「阿豆~」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择明：金艺琳xi加了我的Kakao，准备预约下一次咨询。」 「择明：你俩直接聊？」 划开手机，他看到了李择明发来的信息。 一般来说，需要心理咨询的客人都是由李择明来负责联系、预约、安排诊疗的时间。 但裴珠泫...... 「嗯，你跟人家说一下，征求一下同意，然后把好友推给我。」 想了想，王承言决定自己来。 不一会儿，李择明就将金艺琳的Kakao号发了过来。 而申请一发送过去，没过半分钟直接通过，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等他加好友。 「艺琳xi你好，我是王承言。」 于是，王承言先礼貌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yerimiese：店长咨询师oppa，你要我家欧尼的Kakao吗？」 14.不会聊天 “......” 王承言看着这条信息愣了一下。 且不说融合怪似的称呼让他一时间没跟上思路。 才加上好友的第一句话而已，直接这么问是不是有些过于突然？ 铺垫一下不要的吗？燕国地图不要的吗？还是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子直奔主题？ 另外，这句话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为什么莫名有一种......妹妹在“卖”自家老实人大姐，还是免费、不要钱的那种感觉？ 身为在役女团爱豆，她一点不担心自己对她的欧尼有什么超出心理咨询范围的想法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裴珠泫昨天就是被忽悠来的。 她到「HearingHeart」心理咨询这事，好像从一开始便是“妹妹卖姐”的桥段。 那么，确实在心理咨询之外抱有些许想法的自己，要不要再一次自然而然地接受下来？ “有工作要忙？” 他正寻思着，一旁在给炖鱼去刺的外婆注意到他表情上的变化，柔着声音问道。 “没有，咨询而已。” 回过神，王承言摇了摇头。 然后，他给金艺琳发去一句「如果方便的话。」，便放下手机继续香喷喷地扒饭。 要不要裴珠泫的Kakao这个问题，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答案就像他发过去的那样子。 如果方便的话，肯定是要的。 因为不论要不要和裴珠泫建立朋友关系，他总要搞清楚发生在测谎钟上的异常。 想搞清楚异常，那他就不得不和她见面、沟通，有联系方式在手里无疑会方便很多。 而他发完回复之后，金艺琳不知道是不是去想办法忽悠姐姐了，暂时没再发来信息。 反正这件事本身就属于一个意外收获，王承言自然也不着急，更不会急不可耐地去催。 不一会儿，午饭在家常闲聊中结束。 上了年纪的人，哪怕身体上没什么问题，体力和精力难免会退步，不如以前充沛。 收拾完餐桌，王承言便发现外婆脸上多少有几分疲惫，随即半推半拉地让她去休息。 等到老人睡下，他则是一个人拎着锄头，把院子里的小花田、小菜园都适当地翻了翻。 一下午，干一会儿农活、看外婆和村里的奶奶们打花牌、陪小孩踢足球、准备晚饭...... 时间眨眼流逝。 一晃，已经是晚上。 夜色如墨，明月高悬。 王承言坐在院子里吹着风，逗着狗。 “大黄，你怎么变成老黄了？” 这只名为大黄的狗是在他七岁那年出生的，不知道父母，从小在村子里吃百家饭。 今天在老金家吃饭、睡觉，明天在老朴家吃饭、睡觉，不属于任何一家又属于每一家。 前面连续几次回来，王承言都没看见它，今天一看，明显苍老许多。 想想也是，狗狗的寿命往往只有十几年，而大黄今年都十八岁了，已经算是很长寿的。 “汪！” 大黄表示你才老呢。 “过的好吗？” 听到它中气十足的，王承言摸了摸它的脑袋。 “汪！汪！汪！” 大黄还没出声回答，几只小狗先从院子门口你追我赶地跑过，看起来玩得非常开心。 “你也没有朋友吗？” 瞅一眼外面，王承言笑着叹了口气。 “汪~” 大黄撒娇似的蹭了蹭他，仿佛是在倒过来安慰他。 “那咱俩一块看月亮吧。” 拍拍它的脑袋，王承言摁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嗯？看到时间的同时，他还看到信息栏上有两条未读Kakao，是一小时前发过来的。 「yerimiese：店长咨询师oppa，我和欧尼打过招呼了，这是她的Kakao。」 「yerimiese：好友推送renebaebae」 点进去，是金艺琳把裴珠泫的账号推了过来。 renebaebae...... 是rene宝贝的意思吗？ 打量一眼，王承言给金艺琳发去一句「抱歉先前有事刚看到。」、一句「麻烦了。」。 然后，点进推送来的名片提交好友申请。 「好友申请已通过」 不知道裴珠泫是不是巧好在看手机，虽然不像加金艺琳时秒过，但通过速度也是很快。 「裴小姐你好，我是王承言。」 既然通过了，王承言便跟上午一样，先礼貌地打了招呼。 「renebaebae：王咨询师你好，我是裴珠泫。」 下一秒，裴珠泫以相同的句式发来回复，能看出她目前还是不习惯叫王承言的名字。 能理解，毕竟才见两面。 “......” 「......」 而打完招呼，两个人又一次没了话。 面对面的时候说上两句就没话，隔着手机还是说两句就没话，王承言不由地苦笑一下。 “大黄，加上好友也不一定要聊天吧？” 盯着手机屏幕沉默几秒，他低头询问起趴在腿边的狗子。 然而，大黄面对他的询问可没有像那些被文学化的动物那样，给出什么明确的指示。 甚至它连叫都没叫，直接起身离开。 “......” 发现自己变成了狗不理，王承言望着它的背影撇撇嘴，把目光再次放回到手机上面。 关于加Kakao这件事，他能大体猜到金艺琳是怎么忽悠的，无非就是拿心理咨询说事。 所以，自己不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想了想，他给裴珠泫发出一个两字询问。 「忙吗？」 「renebaebae：不忙。」 “......” 顿时，王承言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呗。 因为不论是正常聊天，还是以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和“病人”交流，这个问题都不该问。 因为身陷霸凌风波的她已经被暂停活动，根本不可能会忙。 问一个哪怕想忙都没机会忙的人忙不忙，这简直等于是在捅人家刀子、戳人家的痛处。 果然，自己就不该和别人聊天。 「择明：加上了吗？聊了吗？」 这时候，李择明的信息突然发了过来。 「嗯，刚聊了两句。」 王承言简单地回复一句。 「择明：用手机聊天，测谎钟不会被触发，你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给自己负担。」 「择明：我给你出一个主意，你把她当成是“病人”，聊天是一场远程的心理咨询。」 他简单地发去一句，李择明则是一口气发来两段苦口婆心的话语，是劝说，是建议。 兄弟就是这样，哪怕他并没有说自己无意间把话聊死，他却依然知道他不会和人聊天。 “病人”吗？ 王承言抬头看一眼夜空，拍下一张照片。 「夜空.jpg」 15.聊得还算顺利 心理咨询中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以“病人”的兴趣爱好作为切入点，拉近关系，让“病人”卸掉心中的抗拒和戒备。 受李择明启发，王承言想到了这个。 他想，作为一个在昨晚那种情况下仍会看夜空、看星星的人，她应该是对这些感兴趣。 「renebaebae：好好看的天，怎么有这么多星星？」 事实证明，他拍下一张照片发过去是没错的。 通过裴珠泫发回来的信息能够看得出她确实有被勾起兴趣，聊天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其实昨天晚上的星星也很多。」 于是，王承言顺着星星往下说了一句。 「renebaebae：感觉你好像又要讲出什么理论。」 接在他的话后面，裴珠泫很快便发来回复。 她回复的速度真的很快，仿佛她的手脑完全同步，猜测一边冒出来，手一边打出字来。 「确实有一个理论，和答案背后的类似。」 而且，她的猜测一点没错。 王承言之所以提起昨天，确实是因为有想到什么。 「renebaebae：是什么？」 裴珠泫似乎并不讨厌听那些会被部分人认为是废话、无效鸡汤、虚无感慨的名人名言。 「星星不论我们能不能看到，它其实一直挂在天上。」 「就像罗曼罗兰说过，真正的光明不是永远没有黑暗时刻，是不被黑暗所遮蔽。」 「驱散黑暗，光明就在眼前，拨开云层，星星就在天上。」 黑暗是人生不可避免的部分，每个人都会在某一时刻经历困难、挫折、失败和失望。 当身处在黑暗中，不要迷失自己，努力寻找光明的出口，克服过去，迎接更好的自己。 王承言想说的是这个，作为她的心理咨询师。 「renebaebae：谢谢承言xi」 裴珠泫也读懂了他的意思，短暂地停顿后发来一句感谢。 「renebaebae：不过，为什么我这边没有这么多星星？」 而在感谢之后，她又发来一个新的疑惑。 莫名的，王承言感觉她在发出这条信息的时候，整个人似乎像是一个委屈巴巴的孩子。 因为自己心爱的星星比照片中的少而委屈。 「因为我在乡下。」 眨眨眼，他编辑出原因发送给她。 乡下的天空要比城市的天空好看，乡下的星星要比城市的星星更多、更亮不是错觉。 污染少、能见度高、灯光不那么绚烂，原因很多。 「renebaebae：乡下？」 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可能，裴珠泫随即发来好奇地询问。 「在乡下的外婆家休息，偶尔离开一下城市的喧嚣。」 顿了顿，王承言把远处的山和眼前的老房子拍进一张照片里，跟展示证据似的发给她。 「renebaebae：很有感觉。」 过了几秒，收到“收据”的裴珠泫表示认可。 聊到这儿，星星的话题好像已经没什么可以再聊下去的点，老房子也没有合适的展开。 不过，抱着是在和“病人”聊天想法的王承言倒是依旧有话。 「少晒月亮，多晒太阳。」 接在裴珠泫对老房子的认可后面，他给她发去这么一条信息。 这条信息看起来有些无厘头，可实际上，这还真是一个合理建议，不是在没话硬找话。 要知道，在心理治疗上有一种疗法就是光疗法。 接受正常强度和频率的自然光先照射，可以有效改变人的思维方式和消极情绪。 毫不夸张地说，每天早起五分钟，静静站在太阳下什么不做，精神上的压力都会变小。 就好像覆盖在内心的阴霾被阳光驱散掉了一样。 …… “噗~” 而当看到这条消息，聊天窗口对面的裴珠泫笑了起来。 此刻的她身上是一件舒服的家居服，外面披着一件开衫，平时精致的头发披散在肩上。 整个人慵懒而婉约。 可能突然被逗笑的缘故，她的身体在微微抖动，连带着额前的发丝也在有节奏地轻舞。 晒月亮...... 她能想到他是因为那句“为什么我这边没有这么多星星？”，所以猜到自己在看夜空。 可她实在想不通晒月亮是怎么蹦出来的。 是为了显得押韵？是为了给后面铺垫？还是单纯为了告诉自己应该多出去晒晒太阳？ 说起来，好像是很久没有晒太阳了。 不光因为最近没有出门，主要以前有活动时也是奔波在行程之间，坐保姆车居多。 很少有像是看星星、看月亮这样，找一个地方坐下来、放松下来，真正意义上的去晒。 「王承言咨询师：晒太阳能让心情变好，还能防止骨质疏松。」 她正想着，又一条关于晒太阳的信息出现在聊天窗口当中。 “莫呀~” 看到这条信息，裴珠泫再一次被他逗笑。 为什么有人会在二十代的时候考虑骨质疏松这件事？ 等等......他是二十代吗？ 应该是吧，毕竟他看起来不像三十代。 明明是三十代长得却像二十代的，说实话，她认识的人中只有那群“疯”哥哥们符合。 莫名的，裴珠泫被一句骨质疏松勾的，在心里小小地盘算起王承言的年龄。 具体地说，是盘算起了一个昨天刚第一见面，一共只见过两次面的心理咨询师的年龄。 这不像她。 但真要说起来，不像她的事又不止这一件。 例如，加Kakao。 在加Kakao这件事情上，金艺琳其实没有“忽悠”她。 鬼马忙内跟她说的就是，为了心理咨询的效果可以更好些，李择明推荐他们俩加一下。 哪怕平时不聊天，有什么事需要咨询、有什么疑惑需要解答的时候可以联系到，方便。 而放在平时不会轻易和别人互换联系方式的她，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再说加上联系方式之后。 虽然身份是艺人，可事实上她并不外向。 尤其是在和不熟悉的人交流，她做不到像妹妹们那样活跃、热情地交流。 哪怕现成的话题摆在眼前，她也会不知道该怎么展开，只是浅浅聊几句便没了话。 但今天晚上，她和王承言聊得倒是还算顺利。 看来，心理咨询师变得越来越被人需要，心理诊疗室变得越来越多不是没有道理的。 「有想法的话，下一次来HearingHeart晒一晒太阳试试吧。」 16.游戏女王和活体外挂（二合一） …… 晒太阳...... 无疑，这是王承言献出的燕国地图。 地图展开，让裴珠泫再到「HearingHeart」才是他的真正意图。 而裴珠泫既不憨也不傻，这么明显的图穷匕见，她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于是...... 叮铃铃—— 当风铃再次响起，她来晒太阳了。 “欧尼，这个风铃好特别。” 跟她一起来的，依然还有金艺琳。 当然，椰梨不是来晒太阳的，她之所以跟着过来，一是陪伴、二是为了“看戏”。 她想看看除了上次的刺激之外，“用过都说好”店长还有什么能击中自家大姐的高招。 “金小姐，裴小姐，你们来了。” 李择明看到她们俩，更是热情依旧。 “今天不用等。” 打过招呼，脸上洋溢着亲切笑容的他立即从前台后面走出来，引领着二人走进店内。 裴珠泫能感觉到，他大概是一个很容易自来熟的人，至少比王承言更外向、更善言辞。 “最近的预订比较多，抱歉。” 李择明也确实是比某人更善言辞。 一边走着，他朝二人偏头感叹似的说了句，语气自然得仿佛她们是来过好多次的熟客。 “没关系的。”x2 听到他说的，裴珠泫和金艺琳同时开口。 人家都说抱歉了，肯定是要礼貌回应一下的。 “约了三天，幸好今天有时间。” 然后，李择明又接上一句。 是的，聊“晒太阳”已经是四天前的事情。 过去三天，别看裴珠泫和王承言没再有什么交流，金艺琳可没少跟李择明联系。 第一天：王承言载着外婆来首尔体检再送回山清郡，HearingHeart一天没营业。 第二天：上午加下午共五单约好的心理咨询，由于时间间隔太短，没办法插空安排。 第三天：王承言有一位在釜山的老客户需要上门进行诊疗，一来一回又是一整天时间。 无奈，金艺琳只好约在今天。 而更无奈的是，裴珠泫明明是要过来晒太阳的，约定好的今天却没有太阳。 具体地说应该是，有太阳，可现在是下午过五分五点，上了一天班的太阳已然要下班。 十一月的首尔，五点日落。 不过，晒夕阳不算晒太阳吗？ 夕阳、太阳，裴珠泫琢磨着，走廊到头了。 在HearingHeart，每一个空间都有它的作用。 就像他们刚刚走过的短走廊，看起来没什么用处，实际上是为了隐藏秘密空间。 如果没有这么一段走廊、走廊外的前厅，打开书柜门的时候无法保证会不会被看到。 就像通过楼梯走上去的二楼，放在寻常店铺往往是仓库的存在，可以说没有实际用处。 但在这里，它却是王承言的一个家。 而那晚的院子，也不只是看月亮的地方。 穿过走廊进入店内，裴珠泫随即看到原本摆在边缘处的桌椅被挪到了院子中央。 王承言正坐在桌前，单手滑动着平板，一支签字笔在他另一只手的指间轻盈舞动。 夕阳斜斜地照射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浅淡的光晕，仿若溢出来的温柔。 裴珠泫睫毛闪动，眉眼间多出一抹暖色。 她想，夕阳未必灿烂、耀眼，但他足够温暖。 “裴小姐、金小姐。” 随着她走进院子，王承言跟她们打了招呼。 他没有如上次那样站起来、走出来迎接，可又没有给人一种不礼貌，不尊重人的感觉。 就好像，他本就该在那个位置，等待她们走向他。 “王咨询师。”x2 裴珠泫和金艺琳走向了他。 可能是有提前预料到金艺琳会再一次陪着过来，桌子前面正好并排摆放着两把椅子。 打过招呼，她俩便一同坐到桌前。 “本来说要晒太阳的。” “看来只能先晒一次夕阳了。” 王承言倒上两杯茶，给她们一人一杯。 “晒夕阳也可以吗？” 茶很香，有些淡淡果味。 裴珠泫接过茶盅，声音和茶一样清甜。 “夕阳也来自太阳。” 王承言表示没什么不可以的。 太阳，夕阳？听到他俩这一来一回，金艺琳顿时有点懵。 她不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有提到类似的事情，所以是自家大姐在私下有和他进行过交流？ 看来让他们加上Kakao很正确！ “裴小姐有没有兴趣玩一个游戏？” 金艺琳正在心里为自己的牵线行为点赞，坐在对面的王承言再次开口，对她家大姐说。 “游戏？” 裴珠泫略有几分意外。 她有猜到说要晒太阳肯定不会只晒太阳，晒太阳的同时百分之九十九会有其他环节。 但是，她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展开。 “很简单的游戏。” “这是一个真心话大冒险的App，我刚才已经把里面比较敏感的问题全部删掉。” “你在真心话里随机抽，抽出问题之后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说真话，然后我来判断。” 点点头，王承言把他先前摆弄的那台平板放到她面前，并简洁明了地说出游戏规则。 真心话测谎，裴珠泫一遍便听明白。 再拿起平板看看，里面的问题虽然有好回答的、有不好回答的，但确实都不敏感。 仅存的几个像是初恋在什么时候之类的问题，是有一点点私人，可她并不是不能回答。 “有什么奖励或惩罚？” 翻看完题库，她确认起最关键的问题。 她相信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提出玩游戏。 “如果我的判断全部正确，裴小姐只需要配合心理咨询，维持两个月。” “如果我的判断存在错误，裴小姐以后凭自己的想法来就好，我不会做任何干涉。” “而且，以后你和你的队友、朋友、同事，只要是报上你的名字，心理咨询全免费。” 配合两个月的心里咨询......报名字全免费...... 裴珠泫还没发表意见，金艺琳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发现这个胜负关系明显不对等。 先不说店长赢的难度要远高于自家姐姐赢，他赢下游戏得到的跟他自己完全没关系呀。 “用过都说好”店长是没算明白？ 没算明白？相反，王承言算得非常明白。 因为，他提出做游戏的目的根本不是想得到什么收益。 最近这几天，不论是回山清郡休息，还是带外婆体检，和预约了心理咨询的客人接触。 他时刻保持着测谎能力全开的状态。 经过实际测试，他完全确认自己的能力既没有失灵也没有失效，不存在任何问题。 所以，他现在心里比较倾向于，那天的两声钟响只是一个被不明原因导致的偶然事件。 而这个游戏，便是他测试的最后一步。 如果测试结果没问题，那裴珠泫就是一位平平无奇的客人，两个月够他完成心理咨询。 至于如果有问题...... 他相信裴珠泫以后还是会来，就像今天。 而且，他有在条件中埋下一个名叫“全免费”的引子。 他不认为裴珠泫会想贪图小便宜，但他有不少于八成的把握裴珠泫会被这三个字激到。 人的自尊心与好胜心。 “好。” 听完赌注，裴珠泫爽快应下。 “我会给钱的。” 接着，她似乎有从“全免费”中感受到某人的自大，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燃起一簇火苗。 一旁，金艺琳注意到自家大姐的状态变化，她知道这是游戏女王艾琳燃起斗志了。 “首先要赢下。” 她燃起斗志，王承言同样不虚。 拜托，他有外挂在身怎么可能会虚？ “那开始吧。” 就这样，游戏女王和活体外挂的“战斗”正式开始。 王承言把平板放到桌子中央，裴珠泫伸出食指悬在「真心话抽选」上面，轻轻地按下。 唰唰唰—— 卡牌飞速旋转，最终定格。 第一问。 「不喜欢什么食物或不能吃什么食物？」 “炸鸡。” 裴珠泫几乎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答案。 「叮咚——」 “是真的。” “为什么？” 王承言显然有些意外。 主要半岛最具特色的、最常见的无非就是炸鸡、拌饭、烤肉、泡菜、辣炒年糕。 毫不夸张地说，在首尔的任何一条中心街区，平均每走十米便可以看到一家炸鸡店。 要不是有超能力在身上，他很难想到一个土生土长的半岛人会不喜欢吃或不能吃炸鸡。 “这算不算游戏范围？” 而面对他的询问，裴珠泫先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这下子，刚刚以为她眼神中只是认真的王承言意识到，那可不是什么对游戏的认真。 那分明是她熊熊燃烧的胜负欲。 “算。” 不过，王承言依旧不虚。 反正怎么都能听出来，他无所谓的。 “因为小时候吃多了。” 在还是小珠泫的时候，她曾经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炸鸡，吃到积食难受，吃到恶心。 以至于，别说炸鸡，她对鸡肉都有一定阴影。 「叮咚——」 “是真的。” “不吃挺好的，炸鸡并不健康。” 听完，王承言给出反馈顺便安慰她一句，然后把平板调回抽卡界面。 裴珠泫手指一动，第二问出现。 「有被人追求过吗？」 看到这个问题，金艺琳先在心里替自家大姐暗暗叹下一口气。 这个问题实在太简单、太没有难度了。 顶着这么一张脸，除非生活在尼姑庵里一步不出，不然怎么可能从来没被人追求过。 “没有。” 但裴珠泫倒是给出一个错误答案。 她的想法很简单，分辨真话假话无疑是通过表情、声音、动作，再结合上实际情况。 回答时没有一丝犹豫，声音和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再加上艺人身份，有可能让他误判。 「叮——」 “假的。” 只可惜，对于有内置外挂的王承言来说不存在误判。 一正一反两次尝试皆无所获，裴珠泫小嘴一抿，更富有斗志地按下屏幕中的抽选键。 第三问。 「初恋在什么时候？」 “......” 裴珠泫没想到真把这个问题抽出来了。 “......” 王承言没发现自己竟然漏删了这个问题。 “换一个吧。” 问一个在役女爱豆恋爱的事，不合适。 “没事，我能回答。” 然而，裴珠泫却是摇了摇头，徐徐开口。 “第一次见面是2012年，她是从加拿大来半岛的，真正开始是2014年。” “？？？” 一旁，金艺琳听懵了。 虽然她2015年3月才作为后补成员加入RedVelvet，2012年和2014年时并不在。 可像是自家大姐谈恋爱这种天大的事，她绝对不可能一点不知道，队内的其他姐姐...... 等等！ 2012年从加......2014年...... 她反应过来了！好家伙，自家大姐说的哪是初恋，这明明说的是加拿大小王子孙胜完。 磕到了！ 「叮——」 磕到了？确实磕到了，磕到测谎钟了。 “是假的。” 代表谎言的钟声一响，王承言随即给出答案。 “......” 指向性太明显？说的不够真挚？ 说涩琪能不能更有迷惑性？还是应该直接说没有初恋？ 一时间，裴珠泫脑子里蹦出一串疑问。 但不论怎么说，过去的问题已经过去，她不信他真的能判断出每一个问题的真实性。 “继续吧。” 她的战意彻底昂扬了起来。 只可惜，战意并不能帮她胜利。 接下来一连五个问题，不论她回答出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王承言仍然保持百分百准确。 “继续吗？” 他的状态甚至还是那么轻松。 “继续！” 裴珠泫一咬牙，再次抽出问题。 「你的性格恶劣吗？」 突然，看到问题的她沉默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对。」 三秒后，裴珠泫低垂着脑袋，闷闷地吐出这个字。 「叮咚——」 王承言得到了代表是真话的反馈。 可紧接着...... 「叮——」 测谎钟，第二次失灵了。 顿时，沉默的接力棒从裴珠泫手里交到了他的手上。 面对再次失灵的测谎钟，面对一正一反两道钟声的反馈，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选。 钟声再次指令说明问题确实存在，不是偶然发生，那么问题和她有关，只会被她触发？ 他把目光投向了裴珠泫。 莫名的，他眼中的她好像一只淋雨的小狗，被狼堵在树洞里的兔子，无法飞翔的小鸟。 眉毛的每一下颤动，身体的每一下呼吸，仿佛都在告诉这个世界她有多委屈、不甘、无奈。 “看来......裴小姐的性格很温柔。” 顿了顿，夕阳下的王承言说出了阳光般的话。 听到他的回答，裴珠泫愣了一下，重新抬起微微垂下的脑袋，看到一抹阳光的存在。 原来现在还有人觉得自己是一个温柔的人吗？明明自己的恶劣已经人尽皆知。 “你......确定吗？” “当然。” “因为我相信喜欢看星星的人不会不温柔。” 17.干活的路上决定 …… “爸爸，妈妈在看什么？” “你妈妈在看一闪一闪亮晶晶。” “一闪一......妈妈，我也要看星星！” “小言喜欢看星星吗？” “喜欢！但我其实更喜欢云彩。” “云彩每一团都不一样，还会变，就像我的变形金刚！” “看来我们小言的想象力非常丰富呢，想象力不丰富可不会发现它们像变形金刚。” “那妈妈喜欢看星星是因为能看出星星在变吗？” “不是喔，星星不会变，它们是很简单的，是这漆黑夜幕下不起眼却永远存在的。” “那妈妈为什么喜欢看？” “你妈妈喜欢看星星是因为她细腻、温柔，能享受到这份细微的美好。” “我明白了！所以喜欢看云彩的人都很有想象力，喜欢看星星的人都很温柔。” “唔......” 一声闷哼，一瞬间地睁开眼，原本软在座椅上的王承言突然如同触电般绷直了身体。 “做梦了？” 驾驶位上，正在开车的李择明斜眸瞥他一眼，把放在杯槽里的瓶装口香糖扔给他。 “嗯。” 王承言接住，倒出一粒送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用拇指和中指按摩起太阳穴。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知道自己确实有做梦，梦到了已经不在的父母。 明明不常做梦，更不常梦到小时候，今天却在车上做了一场无比清晰、完整的梦...... 许是因为一小时前的那句“我相信喜欢看星星的人不会不温柔”吧。 毕竟睹物思人、触景生情、言今忆昨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起来，当时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 简单地揉了两下，他收起摁着太阳穴的手指，把手攥成拳撑住下巴，偏头看向窗外。 窗外，太阳已然和月亮完成交接，夜幕初上，橘红色的晚霞被墨一般的深蓝色所替代。 心一点点静下，他很快便得到答案。 是下意识。 是被裴珠泫抿起的嘴唇、攥着袖子的手、微微颤抖的眼眸，被惹人怜爱的样子触动到。 还是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职责。 是希波克拉底誓言提到的，不论“病人”是好是坏、是男是女、是尊是卑都该被治愈。 “是被钟声闹得吧，毕竟这么多年没出现过问题。” 接在希波克拉底誓言后面，李择明再次开口替他说出了第三个是，是被两道钟声闹得。 “嗯。” “慢慢来吧。” 不过，王承言看起来倒是好像并不跟上一次似的那么在意钟声的事。 他只是继续看着窗外那在天际晕开的墨，语气平静得跟墨中飘浮着的云一样没有波澜。 “决定了？” 他的平静让李择明隐隐懂了。 “你知道我一直以来的想法，这很可能是一个机会。” 从某种程度上讲，人在骨子里其实都或多或少地自带着叛逆基因。 这一份叛逆或是不想遵守某条规则，或是不想遵循别人的安排，又或是讨厌循规蹈矩。 而放在王承言身上，这一份叛逆则是不想要测谎能力。 是的，虽然十八年间早已习惯能力的存在，甚至能力有给他带来常人很难获取的财富。 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更想做回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的人。 做回一个普通人毫无顾虑地去和其他人交朋友，做回一个普通人毫无负担地接受世界。 所以，现在钟声罕见地出现异常。 哪怕只在裴珠泫身上发生了两次，哪怕几乎没可能真正影响到测谎钟，可他仍会尝试。 尝试和裴珠泫接触，尝试一点点搞清楚原因。 “你接下有两个月的时间。” 接着，李择明在空中竖起两根手指。 “嗯。” 说实话，在准备“真心话”的时候，王承言完全没想到两个月的条件会变得如此重要。 两个月...... 他抬起手肘搭在窗沿上，勾起食指轻抵额头，目光穿透浓郁的夜色，看向遥远的远方。 慢慢来吧。 “到了。” 他要慢慢来，李择明开车却是一点不慢。 不一会儿，车就根据闵女士在三天前给出的地址，停到了半岛国际会展中心的门前。 “你回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车停稳，王承言解开安全带，转过身对正掏出手机准备玩游戏消磨时间的李择明说。 “你自己能行？” 李择明持怀疑态度。 别的不说，这人来的路上还做梦呢。 “我想出去浪不行？” 王承言推开车门，走了。 “别把自己浪丢了哈！” 摇摇头，李择明控下车窗干嚎一声。 王承言背着身子摆摆手，他发动汽车。 “是王承言xi吗？” 车一发动，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迎上前来。 “对，闵女士让我来的。” 一张名片被王承言从钱包中拿了出来。 “这边请吧。” 看到名片，工作人员随即做出请的手势。 “麻烦了。” 走进场馆，先是略有几分昏暗的通道。 通道不算拥挤，并排着走大约能过七八人。 两侧摆着一些大号的防撞金属箱，通过开着的几个能看到里面是未拼装起来的假人。 随着越来越深入，灯光照明渐渐好了起来，来来往往、步伐匆匆的工作人员也多了些。 显然，大家都挺忙的。 “承言xi，这边。” 沿通道走了差不多二三百步，工作人员带着他站到一扇门前。 “谢谢。” 礼貌地道谢之后，王承言伸手推开厚重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型“跳蚤市场”。 一眼望不尽的台子，抱着衣物高速移动的工作人员，无数用帘子隔成的临时试衣间...... 简直比“跳蚤市场”还热闹。 当然，王承言并不是来看热闹的。 凝起眼神巡视一圈，终于，他在自己的对角处、展厅的另一角落看到了闵女士的身影。 斜穿“跳蚤市场”...... 面对这“灾难级”的前路，他人有些麻。 前走两步，左侧一位模特直接掀开裙子往腿上套袜子。 又前走四步，一名工作人员像是秋道丁次开启了肉弹战车模式，从他眼前嗖地窜过。 再前走六步，右侧一位模特旁若无人地站在化妆台边换起了衣服。 而当移动到大约展厅正中央的位置，他突然跟即将冲线的竞走运动员似的，忽地加速。 因为，他发现有好多人在观察自己。 更恐怖的是，观察他的人中不乏男性，他们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猎物”，灼热、兴奋。 18.造型师争执 “闵姐。” 一溜小碎步，王承言总算抵达终点。 “承言来了。” 看到他，闵女士将手中的文件夹合上。 “Min，这位是？” 看到他，站在闵女士身边的男人好奇地问了句。 锃光瓦亮的光头，说话间自然翘起的兰花指，略有几分夹的声音，粗线条的黑框眼镜。 似乎多少有点眼熟。 “一个关系很好的弟弟。” 王承言正想着他是谁，闵女士先回答了他刚刚的好奇。 “哦莫~” “长相、身材都很不错，是我的理想型，你怎么不介绍给我？” 可能是“关系好的弟弟”让他觉得是自己人。 说着，光头大哥朝王承言伸出手，看起来是要捏他的胳膊，又像是要戳他的胸肌。 一时间，王承言已经开始在脑袋里面计算，如果自己当场给他一拳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oppa，你别吓坏他。” “他来找我有正事，不是圈子里的人。” 好在，闵女士及时出手阻止了光头大哥的行动。 “承言，我们那边说吧。” 阻止完，她接着朝一旁的角落扬了扬下巴。 “内~” 正好王承言也不想待在这儿。 他不知道是不是搞时装的男人都这么吓人，反正光头大哥给他的压迫感实在有些大。 “怒那，今天测什么？” 退到角落，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看到那个年轻人了吗？” 闵女士对着不远处的化妆台轻轻挑眉。 朝她示意的方向看去，王承言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睛的年轻男人。 “跟以前一样？” 一眼看完，王承言确认起来。 “不是，他和我没关系。” 听到他说的，闵女士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他是刚从国外回来加入我们团队的。” “他设计出来的作品很好，但我调查过，他在学校的时候有抄袭争议。” “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存在抄袭成瘾的人，他们在脑袋里把抄袭当作一种正常行为。” “所以找你来是帮我确认一下，这个人到底是真有才华，还是作品依旧存在问题。” “毕竟如果他抄袭一些小众、私人、未发表的作品，我们也没渠道在第一时间判认。” 是工作上的事。 “明白了。” 王承言微微颔首。 “一会儿我找他去休息室，你提前在休息室的内间等着，跟以前一样用手机交流。” 说到这儿，闵女士把休息室的钥匙和休息室内间的钥匙一并拿了出来。 “真话我不做反应，假话或有什么特殊情况我给怒那发信息。” “我先去准备。” 接过钥匙，王承言重申一遍之前的规则，然后转身离开。 …… 五分钟后。 他在内间听到了外面开门的声音。 “坐吧。” 第一道声音是闵女士的。 “谢谢Min总监。” 第二道声音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很明显，这是那位金丝眼镜小哥。 别说，虽然内间和外面隔着的是一道不透光、不透风的门，但声音听起来倒还算清晰。 “大家是一个团队的，不用这么客气。” “要感谢Min总监的信任，是Min总监给了我机会。” 「叮咚——」 测谎能力也照常。 看来这位金丝眼镜小哥的确心怀感谢。 “有才华的年轻人当然要给机会。” “不过......” “听说你以前好像稍微有一些争议。” 停顿一瞬，闵女士听似犹豫地切入正题。 “......” “Min总监说的是我在大学时的那场展吧。” “那件事的确是我的问题。” 「叮咚——」 坦然承认，是一个诚实的人呀。 “但是，我并不认为是抄袭。” 「叮咚——」 嗯？ 承认抄袭事件却不认抄袭，而两句看似矛盾的回答又都是真话。 「两句都是真的，再详细一点吧。」 王承言想了想，把这个没想明白的事情关系列为特殊情况，给外面的闵女士发去信息。 “没有抄袭，那怎么是你的问题？” “我想Min总监知道的情况应该是，我在大学年终展凭借一件流苏彩裙获得第一名。” “次年，有人举报我抄袭，学校经调查取消了我的第一名奖杯。” 「叮咚——」 金丝眼镜小哥陈述的是事实。 “没错。” “可你又说你不认为自己有抄袭......” “因为这件事里，举报我的人是我当时参展的模特，那条裙子是我们一起制作的。” “而她之所以举报我，是因为她要把那条裙子的稿图和所有权卖掉，但是我没同意。” “起了争执之后，她拿着她手里的原稿件找到校方举报了我。” 「叮咚——」 原来是一场争执引发的闹剧。 「怒那，没问题，他说的全真。」 得出结论，王承言给闵女士再次发去了信息。 “我了解了。” “去吧，好好彩排，明天的展再发一次光。” 既然没问题，闵女士随即结束了这一场明面上是两个人，实际上是三个人的谈话。 “那我先去了。” 咔嗒—— “恭喜Min总监收获才子。” 门一响，王承言从内间走了出来。 “多亏有你，不然像是私人争执这种事情，我哪怕听到也会存疑。” 闵女士微微一笑，从休息间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咖啡递给他。 说起争执...... “闵姐，化妆师、造型师会经常和模特产生冲突吗？” 金丝眼镜哥被指抄袭的起因是冲突，裴珠泫那场霸凌事件也是她和造型师之间的冲突。 王承言想要稍微了解一下可能性，从圈内人的口中。 “不会。” 作为圈内人的闵女士给出了否定答案。 “拿我这边说，模特不敢和造型师有冲突。” “说直白一点，像是我们办展会、走秀，模特只是我们用来展示作品的一个道具。” “衣服好不好和她们无关，妆容合不合适和她们无关，她们需要做的只是进行展示。” 很冰冷却很真实的解释。 “那在你们整个圈内呢？” 听完，王承言喝一口咖啡，追问一句。 “整个圈内的话......如果名气大于造型师，那模特确实有自己的话语权。” “妆造不喜欢、不合适，她可以提出质疑，并且有权利要求化妆师进行更改。” “但如果模特的名气大，造型师基本会和她讨论，在合理的情况下做出适当修改。” “所以，争执还是不会发生。” 简单地说，除了强强联手、弱弱联手这两种情况，造型师和模特之间总有一个差距在。 而只要有差距在，争执便不会轻易发生。 “明白了。” 19.小区有长椅，长椅上有他/她 王承言将闵女士说的记下了。 工作既然已经完成，他也就没再逗留。 收了尾款，打了招呼，随即一个人离开。 这次，定金是一把钥匙，尾款则是一个地址。 走出会展中心，他便拦了一辆计程车去“验收”。 一把钥匙，一个地址，再加上闵女士有给出门卡和楼层门牌号，报酬是什么显而易见。 半个小时后，王承言抵达目的地。 ——一个私密性强、安保好的中高档小区。 小区中错落着四栋公寓楼，每栋楼的采光、通风看起来都不错，园中也有景观、绿化。 从外部来看，至少八十分。 一边打量，一边沿被绿化草坪簇拥着的林荫道往里走，穿过花圃与池塘，他进入A栋。 乘电梯上十七层。 说实话，王承言其实不是很喜欢住在高层。 一是，一想到出门要坐十多层的电梯，哪怕并不会浪费太多时间，他仍会觉得麻烦。 二是，电梯一旦出问题，这个家也就不用回了。 不过，当抵达十七层，用钥匙打开1701的门之后，他又发觉住在高层似乎还可以。 可能是闵女士有派人来给房子通风，可能是刚装修完要散一散味道，家里的窗正开着。 门一开，穿堂风随即扑面而来。 虽然十一月的夜风里已经开始有冬天的味道，但来源于心间的舒适感不会被温度阻隔。 吸上一口沁凉，吐出一口温热。 王承言关上门，按亮灯，环视起眼前的客厅。 灰色的地板、略带些许纹理的灰色墙壁、灰色的长沙发，整个客厅没有一丝艳丽存在。 而除了色彩，摆设同样简单、单调。 在门和圆弧形的落地玻璃之间，偌大的空间里只摆着一组沙发、一台电视、一张茶几。 面对这样的装修风格、家具摆设，大部分人可能会觉得单调。 可对于王承言来说，刚刚好。 看来闵女士在安排装修的时候，应该是有从李择明那边了解过他在房子上面的偏好。 持着这样的想法，他换上摆在玄关的拖鞋，走进客厅、厨房、卧室、卫生间、书房...... 果然，皆是冰冷、单一的。 从外到内完整地参观完全套房间，他掏出手机给闵女士发去信息：「怒那费心了。」 「床上用品今天下午刚安排人换的，你可以直接住。」 回复他的是这么一条信息。 直接住...... 看一眼时间，八点二十。 王承言想了想，关上灯退出房子。 住在这儿确实可以，但在住下之前，他要先回现在的住处把部分基础生活用品带过来。 一带，时间被带到九点。 再次回到小区，许是天愈黑愈冷，空气干冷干冷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挂在夜幕上的星星像是被冻僵了一般，一动不动、一闪不闪。 比起回家，王承言突然更想看一会儿这似在“摆烂”的星星。 抬着头和它们对视着，他就近坐到了林荫路旁的长椅上，让自己变得和它们一样静。 …… 今天的星星好像格外静。 抬头看一眼夜空，裴珠泫放慢了脚步。 有人说，再喜欢的事情天天做也是会倦的。 但她已经连续看了一周的星星，却丝毫感觉不到。 甚至，今天的她就在等夜幕降临，等待星星打卡上班。 原因...... “我相信喜欢看星星的人不会不温柔。” 是这句话。 不是什么哲理学说、什么名人名言、什么心灵鸡汤，就是这么一句很简单的话。 简单到她一听到心里瞬间酸酸的，简单到五秒的记忆不断萦绕在心，让她无数次想起。 在今天前，她从没想过星星和温柔可以联系在一起。 而在听到这句话前，她更没想过星星、温柔可以和如今的自己联系在一起。 是因为说出话的他是心理医生？自己是他的“病人”，所以他在出于责任治愈自己？ 或许，答案在星星里吧。 慢慢地、静静地走出两步，她停下来，坐到了林荫路旁被一棵大树遮蔽着的长椅上。 比起答案，她此刻更想纯粹地看看星星。 看看温柔。 …… 长椅上，王承言看着星星，思绪渐渐飘远。 在他的脑袋里，一颗颗并不相连的星星汇聚在了一起，连接出四条平行不相交的线。 第一条线是测谎钟。 这条线上有三个节点，一个节点是七岁，一个节点是五天前的上午，一个节点是今天。 五天前的那个节点上，有一个向下划出的箭头，指向第二条线。 第二条线上只有一个节点，霸凌事件。 然后，霸凌事件这个点位又向下划出一个箭头，指向第三条线。 第三条线是以霸凌事件为起点，后边分别亮着十二天前、五天前、今天三个节点。 这条线名为裴珠泫。 而在裴珠泫下方，有一条同样有后三个节点的线。 这两条线一个向上划出等号，一个向下划出等号，等号中央是四个字“行为疗法”。 行为疗法，心理疗愈中的一种方式，常见方式有：脱敏、放松、暴露、冲击、模仿...... 王承言想着其中的放松，思考了起来。 接下来他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的时间里采用“放松”去和裴珠泫接触自然没问题。 可问题是，两个月里能有多少次接触的机会？ 现在，他要“治愈”的可不只有她，他要“治愈”的同时还有自己...... 呼—— 忽然，一阵风从侧面吹过。 吹动他的头发，送来一丝清香。 王承言愣了愣，朝风吹来的方向扭头，然后彻底愣住。 那个方向，那颗树下，那张长椅上面，坐着人正是裴珠泫。 她头上盖着一顶粉色鸭舌帽，身上是一件简单的纯色T恤，袖子遮住了半个手掌。 鸭舌帽下，没有扎起的长发如瀑般自然垂下，随风微微荡漾，在风中散开一抹柔软。 月光照在她白皙纯净的脸上，又映得她仿若从月宫下凡的兔子，几分清冷、几分静谧。 她也住在这儿？ 看着沉浸在夜色中的她，王承言意识到了这个可能。 下一秒，一片树叶被风吹落，在空中跟没有船夫的小船似的摇摇晃晃，落到她的鼻尖。 裴珠泫歪着脑袋，耸了耸精致的小鼻子，余光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 月色下，他/她的眼睛好像比今晚的星星亮。 20.要不要吃点东西？ 「打扰到你了吗？」 对视两秒，王承言率先收回目光。 然后，用那晚被堵在「HearingHeart」时的方式，拿出手机给她发去信息。 毕竟没人愿意在静心的时候被打扰，所以比起直接过去打招呼，他感觉这样会更合适。 「没有。」 收到他发来的信息，裴珠泫同样用手机回过去两个字。 “敌”不动，我不动。 「没有就好。」 「没想到会碰到你。」 接着，王承言又编辑出两条，发送给她。 「承言xi也住在这儿？」 顿了顿，裴珠泫三分好奇七分意外地问道。 她在这边有房子的事，除了家人、公司、经纪人和妹妹们知道之外，没一个外人知道。 而且，她从没在这边碰到过任何熟人。 「刚搬过来，不到一小时。」 其实真要说的话，王承言都不算有搬过来。 要知道，他从家里拿的生活用品还在包里背着。 「乔迁快乐。」 可能是看到他说刚搬来，裴珠泫几乎没怎么停顿，手指轻动，自然而然地发去了祝贺。 乔迁...... 一下子，王承言好像有被这两个字启发到。 思考了将近一分钟，他才再次戳动手机屏幕，把受到的启发化为一句询问或者说邀请。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莫名的，看到这条自己亲手编辑出的消息跳跃到聊天窗口中，他心里还有几分小紧张。 「当做乔迁宴。」 紧接着，他又补上一句说明。 一秒......两秒...... 「好。」 三秒后，裴珠泫答应了。 答应了这个放在以前她根本不会答应的提议。 而在她答应下来之后，两个人随即从各自坐着的椅子上站起身，一左一右向中间迈步。 他一步，她一步，一步接一步。 他们最终在小路口会合。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店，人不多、味道不错。」 面对面，王承言主动提出要去的地方，依旧是用手机。 「好。」 裴珠泫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面了还要用手机，但她也没有改变这个模式，同样打字回应。 至于为什么不改变？ 因为她发现，对不善于找话题、不善于和不熟悉的人交流的她来说，这样好像更轻松。 「那跟我走吧。」 就这样，王承言在前面领路，裴珠泫跟在他的后面。 夜色渐渐深下，许是空气中的寒意渐渐浓郁的缘故，街道上的行人并不算多。 走在安静的街道上，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在静谧的环境回响。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王承言带着她在一家用中韩双语写着「陈记面店」的餐厅前停下。 人在向别人发起邀约，首次提出一起吃饭的时候，往往潜意识中会先给出一个选择范围。 例如：自己熟悉的店、自己喜欢的店。 这是一种所谓的安全感与领地意识，因为足够熟悉，所以不会翻车，能够表现得自然。 而这家店对于王承言而言，便是这样的存在。 “承言来了？” 店长大叔一看到他，脸上立刻出现热络的笑容。 “陈叔。” 王承言也是挂起了微笑。 “您好~” 相较之下，眼眸略微低垂、声音轻轻浅浅的裴珠泫就显得有些拘谨。 “嗯？” “你好，你好。” 不过，店长大叔明显没有在意。 甚至，他的笑容变得比刚才更热情，眼中还隐隐透出三分意外、三分惊喜、四分八卦。 女的！活的！头一遭！ “陈叔，两碗面，一份炸什锦。” 王承言当然有注意到店长大叔的神态变化，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脱口而出完成点菜。 “坐这边吧。” 点完菜，他直接领着裴珠泫走进店内，坐到最靠里的位置上。 “承言xi经常来吗？” 落座后，裴珠泫小小地好奇起来。 十分熟络地打招呼，不看菜单便一口气点好单，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应该是熟客的吧。 “不经常。” 然而，王承言却是一边用纸巾擦拭着桌面，一边摇了摇头。 “嗯？” 裴珠泫不自觉地表现出一丝疑惑。 可能是隔着口罩的缘故，她的声音经过一层过滤，显得软软的，有些奶声奶气的感觉。 “小时候常和爸爸妈妈来，这几年偶尔和李择明一起来，但他来的次数要远高于我。” 擦完桌子，王承言把纸扔进垃圾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哦~” 听完，裴珠泫轻轻点头。 这时候，店长大叔正好端着盛有两碗拉面、一盘炸什锦的托盘，从后厨走了出来。 “免费加蛋，多吃点。” 将面放到桌子上，大叔笑眯眯地指了指碗。 “谢谢您~” 闻言，裴珠泫礼貌地道谢。 “谢谢陈叔。” 王承言同样。 “哎呀，难得来一次嘛。” 摆摆手，店长大叔自觉离开。 “尝一尝吧，速度快是因为面是提前下好的，点单后只用过水加汤，但味道很不错。” 说着，王承言从筷子篓里取出两双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其中一双递给裴珠泫。 “谢谢。” 裴珠泫接过筷子，然后有些犹豫。 不饿？担心浮肿？身材管理？王承言发现她没有动，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反应过来。 “要不要坐我这边？” 不动是因为面对面坐着，她面对的是自己，面对的是随时可能有人走过、进来的外面。 “内~” 听到他的提议，裴珠泫轻轻抿嘴，起身坐到了他身边。 面对一面墙，她的心理负担立马减少许多，再加上身边的他又已经开始低头专心嗦面。 顿了顿，她便将口罩摘下。 “我开动了~” 她夹起一筷子面放进盛有面汤的勺子中，轻吹两下，送进嘴里。 面条煮得恰到好处，不过分软烂又没有韧性太足，汤汁看起来淡淡的，实际鲜香浓郁。 “嗯......” 裴珠泫不自觉地皱起眉毛，轻轻点头。 皱眉，她吃到好吃的东西时的代表性反应之一。 “尝尝炸什锦。” 不着声色地观察到她的反应，王承言把炸什锦的盘子往她的方向挪动了一点。 “好吃~” 一块酥脆的炸什锦送入嘴中，同样的反应再次上演。 “趁热。” 王承言自己也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时候，裴珠泫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刚刚吃面条的动作似乎放慢了好多好多。 娇俏地脸蛋距离碗更近了一些。 21.失礼了 裴珠泫意识到的没错，王承言确实有观察她。 从她夹起第一口面，到她吃下炸什锦，他一直有用余光去关注她的表情、反应。 不过，与其说是观察，这其实更偏向是一种本能。 就像，将自己心爱的玩具分享给其他小朋友，把自己珍藏的影片发给最好的哥们。 没有多复杂的情绪、想法，单纯是作为做出分享行为的人，心里本能地想要得到反馈。 想得到一句“真棒！” 而现在，不论是接在“好吃”后面的「叮咚——」，还是小兔子吃到胡萝卜般的模样。 都有让他得到反馈。 于是，他随即收起了目光。 本能退散，非亲密关系下观察别人吃饭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失礼...... 很巧，正微微低着脑袋，小口小口吃面的裴珠泫也在思考这两个字。 不是在心里暗责他偷瞄自己吃面失礼，她是在回忆自己刚刚的吃相有没有失礼。 要知道，当初“优雅三人组”深夜吃播的时候，她可是一碗粉吃出了一万个表情。 出于爱豆的形象管理，出于这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以后还要跟他持续接触两个月。 她担心呀。 回想着，她把刚夹起来的面盘成小卷放到汤勺上，一边吹凉，一边用余光瞄了眼身旁。 他......吃得好香。 哪怕没有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没有用鼻子发出享受的声音，没有狼吞虎咽地猛嗦。 渐渐地，她看着这样的他，多余的心思自己飘走了。 一家有些年岁的老面馆，一碗看起来很简单的汤面，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交流的同伴。 她，莫名的舒服。 只可惜，没过多久，这份舒服便被打破。 身为一名已经出道六年的爱豆，裴珠泫在骨子里对镜头、视线有着足够的敏感。 敏感到，之前拍团综的时候，她总能一眼发现隐藏在桥头、街口等边角位置的摄像机。 敏感到，她发觉身后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 顿了顿，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摆出一副检查妆容的样子，利用屏幕反光看向身后。 果然，左后方角落处坐着一个看起来明显不太自然，甚至可以说有些鬼鬼祟祟的男人。 是记者吗？ 她抿了抿唇，眉毛轻轻蹙起。 “怎么了？” 这时候，王承言注意到突然拿起手机的她表情上有几分不对劲，随即疑惑地问道。 「好像有记者。」 裴珠泫单手打出字，把手机放到桌子上亮给他看。 记者？ 王承言在心里默默一惊。 别看从没跟半岛的狗仔接触过，可这群人是什么水平，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毫不夸张地说，有时候就为了一手惊天大爆料，他们真是上天入海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他们的“职业素养”挺高的，有料那是真往外爆。 「先别急，等一下。」 “老板，加一份炸什锦打包。” 敲出一行字，王承言在不露出自己侧脸的情况下微微侧身，朝后厨喊了一嗓子。 喊话的功夫，他也瞥见那名狗仔，同时，他还看到这人似乎正在调试藏在包里的什么。 “给，这份送你们。” 他观察完，店长大叔把打包好的炸什锦送了过来。 “陈叔，帮我挡一下。” 王承言接过袋子，说出打包一份的真正目的。 “挡？挡什么？” 店长大叔没明白他的意思。 “帮我挡一下她，有点事情。” 说实话，王承言并不是很清楚裴珠泫本身的名气是什么级别。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不论以前火不火，现在的她对于狗仔来说绝对“诱人”。 所以，哪怕是侧脸，哪怕是戴着口罩的侧脸，他也不想让狗仔拍下。 为她好，同样为他自己好。 “行。” 听完，店长大叔答应得十分干脆。 “谢谢您~” 下一秒，已经戴好口罩的裴珠泫向大叔表示了感谢。 “我们走吧。” 既然她已经戴好口罩，王承言便没再耽搁。 对视一下，两个人站起身，三个人以店长大叔在前、裴珠泫在内、他在外的队形离开。 “......” 看到他们离开了，鬼鬼祟祟的记者一愣。 左看看右看看，他把刚调试好还没来得及用的相机重新塞回包里，急忙跟在后面离开。 是被发现了吗？直觉告诉他多半是。 不过，就算是被发现了，他依旧要追上去。 因为这是裴珠泫，要是能在这个节骨眼拍到她和异性的亲密照，自己还会被辞退？！ 是的，他是一名由于三个月没拍到丁点素材、没爆出一料，即将要被辞退的失败狗仔。 可是，是一个失败者又怎么样？ 这一刻，他将要用出赌上职业生涯的向前闪现。 “追出来了。” 接近路口的位置，王承言注意到了他的向前闪现。 “记者知道你住在哪吗？” 略微加快几分脚步，他问向身旁的裴珠泫。 “不知道。” 裴珠泫跟上他，皱着眉轻轻摇头。 “明白了。” 话音落下，王承言又将脚步加快，朝公寓的反方向走去。 裴珠泫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图，倒腾着并不算长的双腿跟上他。 完全相反的方向加上刚刚那一问，她想，他应该是不想让自己的私人住处被记者知道。 心里，有一点暖。 也就是这时候，赌上职业生涯的记者大概是有发觉他们加了速，跟着提速，紧咬不放。 紧接着，王承言在经过拐角的时候发现了这一点。 “还在......后面，阿C......” 裴珠泫同样有发现，欲C又止。 而在她止住的瞬间，王承言也止住了脚步。 看她一眼，他发现经过一条街的持续加速，她的呼吸有些发颤，肉眼可见的有些疲累。 “失礼一下。” 说着，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现在的情况下，要不到一米六的她继续在步伐上跟上一米八五的自己，明显是费力的。 所以，拉着不一定是最好，但一定有效。 就这样，他拉着裴珠泫快速拐过路口，沿着面前没有岔路、几乎无人的街道跑了起来。 “......” 被拉着的裴珠泫此刻无声。 看了他一眼，她没有挣扎，没有像影视剧中的女主角那样回握过去和他手牵手。 她只是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和他从一前一后改为肩并肩，并肩跑在月色与星光的笼罩下。 22.“救命”巴士 夜色下，手抓手，迎风跑。 当这九个字以组合的形式同时出现，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估计都会联想到纯爱偶像剧。 青春、浪漫、甜蜜又有些刺激。 而当发生在现实，先不说其他的，刺激确实挺刺激。 因为裴珠泫和王承言就正在以一种近似于逃难的心态小跑，连停歇下来的空隙都没有。 或许......有没有更简单、轻松的方式？ 跑着跑着，两个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但是，一没有车停在附近，二没有能躲避的商超在营业，三没有岔路能用来改道绕圈。 似乎，跑又的确是唯一的...... 忽然，一抹光亮从他们两个人身后穿梭而过，接着在他们的目送下消失于前面路口。 “我们可能要逃得再远一点了。” 回头看一眼刚从路口拐过来的狗仔，王承言说出了握住裴珠泫手腕后的第一句话。 “嗯。” 很明显，裴珠泫明白他的意思，哪怕他并没有把话说明白。 对视一眼，两个人又一次将速度加快，去追赶刚刚那一抹由远至近再由近至远的光。 然后，成功赶上了那辆巴士。 这会儿已经晚上快十点，不光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估计车次距离末班都不远了。 巴士上，除了临近后门的区域坐着三名乘客之外，只剩下司机和他们两名“逃命客”。 还真赌对了。 是的，别看做出追巴士的决定时没有一丝犹豫，但本质上这其实是一个并不确定的赌。 赌他们两个人能赶上巴士，赌巴士上的乘客不多。 而既然赌对了，那他们自然可以享受属于胜利者的权利，可以坐下好好地喘上几口气。 「坐这里？」 走到车尾，王承言伸手指向倒数第二排。 「嗯。」 裴珠泫轻轻点头，站在通道没动。 见她没动，王承言随即把背上的运动包取下，侧着身子钻进去，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 他们两个人比，肯定他坐在窗边要好一些。 等他坐好，面对座位站着的裴珠泫也微微侧了一下身子，轻轻、慢慢地坐到他旁边。 嗡—— 人坐下，手机震动。 「抱歉，弄得你没办法回家。」 点亮手机，她看到了王承言发来的信息。 「应该是我说抱歉，毕竟那个记者是因为我才一直在追。」 这是她的回复。 的确，吃面是因，被追是果，可如果她不是裴珠泫的话，这个因怎么都结不出这个果。 「那算扯......」 「平」字还没打出来，王承言先感觉到肩膀好像被什么戳了戳。 抬起脑袋看向身边，他看到裴珠泫送了一张纸巾过来，纤细的手指间荡漾着一丝温柔。 “谢谢。” 他接过纸巾，擦拭起额头。 “不客气。” 裴珠泫又抽出一张纸，给自己擦拭起来。 跟王承言相比，前半程在奋力跟上，后半程被拉着跑的她，此刻要更狼狈一些。 额头挂着些许细密的小汗珠不说，口罩下的脸蛋儿还红扑扑的，一头长发也乱糟糟。 抿着嘴唇看了看前方那几位乘客，她把帽子摘下来放到腿上，抬起手开始重新扎头发。 这时候，王承言已经擦完额头上的汗。 摘下口罩，继续擦着鼻子，不知道是不是纸巾上带的味道，他隐隐闻到了淡淡的清香。 不对...... 好像是手心。 可能是先前满心只有“逃命”，他这才完全意识到自己拉着她跑了好一段路的事实。 本能似的看了眼因挤压接触有些发白又有些发红的掌心，他轻攥一下，转头看向窗外。 而车窗上，正映着在整理头发的裴珠泫。 她微微仰着脑袋，柔顺的发丝自然垂下，双手一拨，发丝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接着，又是白皙的手指穿过发丝，将它们收束到一起，一手握住，一手用发圈扎成束。 王承言从没观察过女生扎头发。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生扎头发都一样，他只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一抹不经意间的优雅。 他不自觉地看完了全程。 这一次，裴珠泫并没发现他有借车窗玻璃看自己，扎好头发，她只是重新把帽子戴好。 随后，拿起手机。 「我和经纪人说一下。」 毕竟是碰到记者了，不论有没有被拍下什么，她作为一名艺人总要向公司上报一下的。 「应该的。」 王承言表示理解。 话说...... 应该怎么和经纪人说？ 说自己在小区里晒月亮时碰到了心理咨询师，听到他刚搬过来，所以和他去吃面庆祝？ 虽然事实是这样，但听起来似乎不太像事实。 裴珠泫打开和自家经纪人的聊天窗口，明明是要进行报备的，一时间却没敲出一个字。 「行为疗法。」 忽然，王承言的信息发了进来。 「嗯？」 裴珠泫发出一声疑惑的小鼻音。 「一种基于现代行为科学的通用型新式疗法，常见的方式有很多，今晚算是放松法。」 王承言给她发来了解释。 「简单地说，吃好、喝好、玩好。」 又附上一句更通俗易懂的。 「还有这种？」 裴珠泫没想到竟然有这么轻松的治疗方式。 「治疗方式有很多种，放松的方式也有很多种，这是我觉得适合你的。」 所以，今天晚上提出一起吃点东西，不是什么乔迁喜宴，而是早已预设好的心理疗愈？ 「明白了。」 好像是什么都无所谓。 这么想着，裴珠泫点点头，把今晚的事从头到尾发给了自家经纪人，并附上放松疗法。 噗呲—— 她发完信息，巴士里响起了汽水开瓶的声音。 是一名即将下车的乘客站在后门前拧开了手中的可乐，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 莫名的，裴珠泫感觉自己也有些渴。 嗡—— 「喝饮料吗？」 下一秒，王承言发来了询问。 「饮料？」 裴珠泫好奇地看向他。 在她的注视下，王承言从身前的背包里拿出一瓶没开封的可乐、一瓶喝到一半的可乐。 “给。” 没开封的那瓶递给她。 “谢谢。” 裴珠泫意外地一愣，伸手接过。 噗—— 噗—— 接着，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拧动瓶盖。 嘶~~~ 嘶~~~ 然后，又同时眼疾手快地拧死瓶盖。 “......噗~” 看着手里这瓶泡沫已经顶到瓶口的可乐，裴珠泫被逗笑了。 “......噗~” 看着手里这瓶和她那瓶一模一样的可乐，王承言也被逗笑了。 两个人就好像手里的可乐，就像被什么人拧开了心里的瓶盖，笑容如泡泡般满溢而出。 23.乔迁礼物 有时候就是这样。 当自己一个人做出某个傻瓜行为，会觉得很蠢、很尴尬。 可如果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做出了一样的傻瓜行为，那便能转化出一种两个人的快乐。 某种程度上，两个人一起“犯傻”其实真是蛮不错的。 当然，再不错，傻也不能一直犯。 巴士继续行驶，裴珠泫和王承言把可乐里多余的气放掉，还是安全地喝到了它。 而这时候，按理说应该更快乐的两个人却又明显没那么快乐，表情上都多出些许迷茫。 嗯...... 确实是迷茫。 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哪了。 是的，王承言是路痴，裴珠泫也是路痴。 在上车前压根没看站牌，上车后没怎么关注外面的情况下，他们俩已经把自己坐丢了。 但好在，哪怕是再偏的路线，巴士也不可能开到国外去。 拿出手机，打开地图，王承言很快便确认了周围的情况，并毫不犹豫地做下一个决定。 “我们下车吧。” 根据地图显示，他们现在距公寓有大约半小时的距离，巴士行驶的方向持续背离公寓。 所以，越早下车，越早回家。 “嗯。” 裴珠泫点头同意。 他看地图了，听他的。 就这样，两个人在下一站下车。 “往左走，拐过两个路口是可以直接回公寓的大路，过去拦车吧。” 下车后，王承言看了看无人、无车的街道，再看看手机上的地图，做出下一步决定。 “嗯。” 裴珠泫依旧点头同意。 他又看地图了，还是听他的。 于是，两个人开始顺着地图的指示朝左边迈步。 两分钟之后，他们走过第一个路口，走上一条更明亮一些的路。 跟刚刚两边是住房的长街相比，这条路除了更亮、更宽，路边也有了正在营业的店。 是一家抓娃娃的店，里面一排又一排娃娃机，娃娃很可爱，被灯光照着仿佛是在发光。 可能是开在这边显得有些特别，裴珠泫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去看看？” 注意到她多看的两眼，王承言看了看那家店，出声问道。 “......” “嗯。” 想了想，裴珠泫再次点头。 她在公交车上的报备，经纪人已经给了回复，内容是先不用太担心，好好做心理咨询。 吃好、喝好、玩好，今晚只差玩好。 “走吧。” 达成共识，两个人走进娃娃店。 一进门，一对看起来像是情侣的年轻人拎着一个装有好多娃娃的袋子从他们面前经过。 “这......是店员？” 看了一眼，裴珠泫小声地问。 “不像。” 王承言摇了摇头。 比起店员，他其实更倾向于这两个人是托。 用一大堆娃娃吸引进店的客人，让客人感觉好像很容易抓到，然后把大把钱投入进去。 最后，血本无归。 嗯...... 在他心里娃娃机就是这样的吞金兽。 “那是不是很好抓？” 很明显，裴珠泫没有他这么的想法。 “试一试吧。” 来都来了，试试又不会掉块肉。 而且，王承言有注意到娃娃机可以扫码、可以投币，他们不需要去服务台，很安全。 “试一试？” 裴珠泫逛了一圈，站到玩偶熊的机器面前。 现在流行动物塑，她们组合里有一只“熊”，如果抓到的话，她就把熊送给“熊”。 扫上码，她随即投入“战斗”。 全神贯注的表情，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扎实的半马步，紧紧握住摇杆的手，游戏女王！ 只可惜，爪子并没有给游戏女王的面子。 看到爪子跟没吃饭似的只是给娃娃挠了挠痒，她小脚一跺，痛心疾首地攥紧了拳头。 呃...... “你不抓吗？” 她发现王承言就站在旁边看着。 “我先看看。” 说实话，王承言其实压根没准备抓。 因为已经想不起自己上次进游戏厅是什么时候，关于抓娃娃的记忆更是完全没有。 所以，他知道自己无疑是“送钱”选手，明知要送钱，不如不玩。 “那我再试一试。” 裴珠泫隐隐看出他的兴致不高，便没准备抓多久。 “试吧，我去旁边看看。” 王承言知道或许自己在旁边看她可能会不好意思、有压力，说着，退到一旁。 看着看着，先不说裴珠泫这边的情况，他倒是从另一边的客人那里发现一个小规律。 当一台机器很多次没抓出娃娃，爪子还有变得更松的架势，那说明它很快会抓起娃娃。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店家设计的，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这无疑是一手高招。 要知道，人都不想浪费钱，当一个娃娃价值五十，花四十没抓起来，爪子还越来越松。 试问除了上头的人之外，还会有人继续吗？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在那两个人离开之后，走过去扫了那个机器的码。 “给。” 然后，他成功抓出一只兔子。 “你好厉害，我在想要不要换一台机器。” 看到他抓到的兔子，裴珠泫眼睛一亮，胜负欲一下子燃起一点。 当然，不完全是被他激发出来的，主要是刚刚那个熊的机器已经吃掉她八次机会了！ “别换。” 听完她说的，王承言摇了摇头，给出否定答案。 “不换吗？” “再试试，会抓上来的。” 想了想，裴珠泫决定听他的，继续和熊“死磕”。 没想到，又抓了两次，被爪子如同闹玩般挠了十次的调皮熊真被她从机器中抓出来。 “去抓那台吧。” 这时候，王承言看到一个女孩从松鼠娃娃机器前离开，随即戳了戳裴珠泫。 他刚才有观察，女孩一共抓了九次，爪子应该要到一个临界点，现在过去多半能成。 事实证明，他又一次对了。 裴珠泫在第二次投币后，成功从机器中抓出一只抱着松果的可爱小松鼠。 “那边。” 紧接着，王承言再次给出指示。 有他的发现，再加上运气，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裴珠泫成功抓上六只娃娃。 走出店，她双手抱胸，怀里满是可爱的娃娃，口罩都遮盖不住脸蛋儿上洋溢着的笑容。 乘着这份快乐，两个人打车回了公寓。 进入小区之后，虽然裴珠泫和王承言走的方向是一样的，可楼栋并不是同一栋。 “我到了。” 经过花园小道，裴珠泫在B栋前停下。 “好，我在前面。” 王承言指了指自己住的A栋。 “那再见。” 看一眼A栋，裴珠泫朝他摆了摆手。 “再见。” 王承言点点头作为回应。 “承言xi。” 然后，他刚走出两步，裴珠泫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怎么了？” 他不明所以地转过身。 “给你。” 裴珠泫从娃娃堆中拿出一个小柴犬。 “给我？” 王承言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娃娃。 “乔迁礼物。” 裴珠泫看着他，把娃娃往前送了送。 “......好，谢谢。” 顿了顿，王承言收下娃娃。 “那再见。” “再见。” 两个人再一次进行了道别。 这一次，又是两步，王承言看了看手里的小柴犬，突然停下，再次朝身后的B栋转身。 “裴小姐。” “你明天上午有时间吗？” 24.奇怪 …… 咔哒—— 卫生间的门打开，裴珠泫从里面走了出来。 由于是刚洗完澡，她那柔顺的长发正以丸子状盘在脑后，露出的脸蛋儿白皙水嫩。 脸蛋儿往下是纤细的脖颈，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从卫衣、牛仔裤换成了棉柔的家居服。 在家嘛，自然是要以舒服为主。 舒舒服服地洗一个澡，换上一身舒舒服服的衣服，再舒舒服服地喝一口快乐水。 抿抿嘴，发觉嘴巴稍有点干，她踩着拖鞋走到梳妆台前，端起桌上的瓷杯喝了一口。 众所周知，半岛人不论季节天气，不论时间早晚都是将各种冰咖啡、冰水作为主饮品。 但作为土生土长的半岛人，裴珠泫却不怎么喜欢。 “哈~” 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可乐，她跟喝了酒似的，眯着眼睛、皱着眉毛，发出一声享受之叹。 是的，她喜欢喝可乐。 每当喝下可乐，她心里就会像可乐一样咕嘟嘟地冒起泡泡，然后“哈”的一声吐出来。 是有些幼稚的简单快乐。 当然，有的时候不“哈”出来，她也很快乐。 例如今天晚上。 在王承言从包里拿出两瓶可乐，在他俩都忘记刚跑完步，差点让泡沫喷溅出来的时候。 哪怕没有表现出来太多，可她心里其实是很快乐的。 “嗯......” 回想起今天晚上。 裴珠泫放下杯子，走到了床边。 平时的这个时候，她往往会选择解一会儿数独让自己静下来，稍后可以更简单地入睡。 而现在，她坐到床上之后却没有拿出数独册子。 放弃了数独的她只是靠在床头，伸开双腿，一双可爱的小脚丫以内八姿势交叠在一起。 她在放松，在继续回想前面那一小时。 吃面，碰到记者，被记者追了将近三条街，乘巴士到了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抓娃娃...... 该说不说，真是充实又“奇怪”。 充实的一些列经历，“奇怪”的他。 要知道，虽然比不上各类服务业接触的人多，但艺人同样有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公司、粉丝、同期的练习生、同公司和其他公司的前后辈爱豆、电视台的主持人等等。 不论想与不想，不论外向或内向，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交际。 所以，裴珠泫也是接触过不少人的。 可是，几次接触下来，王承言给她的感觉是不同与任何人的，是一种特别的奇怪。 像是温暖，又不是持续的温暖，像是冷漠，又不是真正的冷漠，他像是在抵触着什么。 就拿抓娃娃的时候举例子。 抓娃娃这个场景，放在影视剧里至少几十组镜头，放在小说里至少能写出一章。 除了陌生人之外，即便两个人不处在亲密关系，一些情绪上分享和共鸣应该也会出现。 然而，王承言却一直处在一个有些奇怪的状态中。 说他完全游离在外吧，他抓到兔子娃娃后送给了自己，还会在旁边给出抓哪的提示。 可说他投入在抓娃娃中吧，他在情绪上又没有丝毫变化，仿若只是一台无情的提示器。 这种矛盾之下，他们两个人抓娃娃就像是在走过场。 再结合上今晚的其他，不存在拒人千里的冷淡，不是艺人间的避嫌，会说笑、会分享。 或许心理师和“病人”接触时都这样？ “裴小姐。” “明天上午有时间吗？” “晒太阳。” 确实像是心理师的状态。 哦对，晒太阳。 想到在楼下分别时的最后邀约，已经答应下来的裴珠泫收拢起心思，躺进了被窝里。 其实，奇不奇怪也不是那么重要。 …… 次日。 阳光普照大地，天气极佳。 作为提出晒太阳的人，王承言起得早又不早。 用十分钟完成洗漱，五分钟收拾好自己，他便背着平时一直背的那个双肩包出门。 昨天晚上，李择明有抽空把车送过来，所以去上班或者说去晒太阳的时间不算很紧张。 四十分钟，去趟便利店足够。 看完时间，他随即走出楼栋，向小区内的便利店进发。 毕竟是中高档小区，内置便利店的规模基本跟外面无差，甚至东西看起来还要更好。 像是关东煮，香气飘飘，汤水清澈，表面没有过多油花，底部也没有多余的杂质沉淀。 王承言从旁边拿起了一个纸杯。 对他来说，早餐不非要喝牛奶、吃面包、鸡蛋之类的，既然关东煮看起来不错，尝尝。 白萝卜块、昆布卷、鸡肉棒、福袋、魔芋...... 很快，纸杯便被他装到大半满。 “还需要其他的吗？” “不需要了。” “好的，一共一万两千。” 平均1500一串，价格还挺便宜的。 付完钱，他端着纸杯走出便利店，坐到了门口的休息椅上。 阳光灿烂，凉风轻拂，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在这种环境里吃早饭总比闷在车上吃强。 “偶妈，我要玩这个。” 嗯...... 不一定比在车上吃强。 循声音看去，王承言看到一个估计六七岁的男孩拉着一个妇人，激动地指着摇摇乐。 耍性子的熊孩子，大概又要上演一出闹剧吧。 “不行，你上课不能迟到。” 被拉着的妇人毫不犹豫地拒绝，拉着小男孩准备离开。 常规开局。 “我不管！我就要玩！就要玩！” 接着，小男孩用两只手抓住妇人，整个人以脚为支点向后倚，距离地面不到四十公分。 依旧是常规展开。 说实话，王承言现在已经能猜到接下来会再怎么发展。 两种可能，一是妇人直接把小孩扔在这儿不管或强行拉走，二是骗小孩说下课带他来。 “等下课带你来玩，咱们玩一个小时。” 果然，妇人接下来说的和王承言想的一样。 但同时，又有一点和他想的不一样，他脑袋里响起是「叮咚——」而不是「叮——」。 也就是说，妇人不是在骗小男孩。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灿烈上课的时候好好表现，下课偶妈给你买鲫鱼饼，带你来玩。” 「叮咚——」 要买鲫鱼饼同样是真的。 “好，我今天一定好好表现！” 「叮咚——」 “但偶妈可不可以买两个鲫鱼饼？我想和偶妈一起吃。” 「叮咚——」 一个小男孩准备在学校里好好表现，不光为的是自己玩，还为了和妈妈一起吃鲫鱼饼。 “当然可以。” “那我们去上课吧！” 看着母子俩手牵手远去的背影，王承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不由地勾起一抹暖色。 而就在这时候...... “早，承言xi。” 25.风的味道 老实说，裴珠泫其实不想打这一声招呼。 不是因为她觉得他们俩还不到见面就要打招呼的程度，只是因为她不想自己打扰到他。 因为，她有看到他眼底浮现出的那一抹暖色。 这一抹暖色就像是一滴染料，虽然只是轻轻地落在水中，但一瞬间便把色彩晕染开来。 晕染出一丝温柔，一丝睠恋，让他生动，让她不想破坏。 只可惜，他坐在便利店门口，她站在便利店门前的小路口，他们两个人总会发现对方。 不是这一秒，就是下一秒。 “早。” 下一秒，王承言回了她一声。 许是真有被打扰到，随着话音，他眼底蕴着的那一抹暖色没有立即消散却有淡下些许。 “承言xi吃早饭了吗？” 在口罩的遮挡下抿了抿嘴，裴珠泫挂起微笑浅浅地问道。 “正在吃。” 王承言晃了晃手中的关东煮纸杯。 “好吧。” 裴珠泫再次抿住小嘴，轻轻点头。 “关东煮不错。” 接着，王承言又晃了晃手中的纸杯。 “那我去看看。” 裴珠泫回复一句，然后走进便利店。 等她出来的时候，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小一号的纸杯，另一只手上则是两盒纸盒装可可。 “承言xi给。” 其中一盒给了王承言。 “谢谢。” 王承言没矫情，欣然接受。 他知道这个牌子的可可很好喝，尤其是加热之后，香甜浓郁一点不腻，他小时候常喝。 “要一起去「HearingHeart」吗？我有车。” 而作为回礼，他随即像是邀约一般向裴珠泫发出询问。 “好，麻烦承言xi了。” 面对他的提议，裴珠泫也没矫情，直接爽快答应。 “不麻烦。” 王承言摇摇头，把吃完的关东煮杯子和竹签一起扔进垃圾桶，坐在旁边喝起热可可。 裴珠泫买的关东煮从杯子型号上看就知道一定不多，不一会儿，她便同样解决掉早餐。 “要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 一问一答，两个人进入王承言住的A栋，乘电梯下到车库。 这年头，当一个女生要坐男生的车时，往往有一个问题需要考虑，那就是坐在哪？ 如果坐副驾，可能会不合适，可能会引发某种误会，如果坐后面，又会让男生像司机。 很麻烦。 但此刻，这个麻烦的问题却没有发生。 “坐后面吧。” 因为一走到车前，王承言就帮她指定了座位。 “内。” 既然车主都给出指示，裴珠泫自然不会反驳。 轻应一声，她便拉开眼前的后排车门，弯腰钻进去，在副驾驶位的后方坐好。 “后面是有安全带的，需要的话可以系一下。” 随后，王承言也侧身坐到驾驶位上，一边调整着符合李择明习惯的座椅，一边告诉她。 “哦，谢谢。” 他好像很注意安全。 “让你坐在后排是因为如果出现问题，后排要比副驾驶更加安全。” 裴珠泫的感觉没错，他确实很注意安全。 “谢谢。” 但感觉的没错归感觉的没错，这话本身属实是不太好往下接，她只好再次向他道谢。 “我们好像不是抱歉，就是谢谢。” 听到她的道谢，正在调整后视镜的王承言看她一眼，随口说了句。 “有吗？” 这么一说，裴珠泫发现好像是这样。 “理论上来说，谢谢、对不起、抱歉之类的词说得越多，关系越会在无形中拉远。”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少说。” 说话间，王承言缓缓发动汽车向车库外驶去。 “嗯，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坐他开的车有些紧张，裴珠泫回答得略有几分乖巧。 “可以打开窗户吹吹风。” 王承言又用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先把自己这边的窗户打开。 坐车紧张也好，稍有些晕车也好，适当地打开车窗让空气流通起来是会有一定好处的。 “嗯。” 裴珠泫把原本放在膝盖上的小手抬起，通过车门侧面的按钮将车窗慢慢降下三分之一。 而窗一开，风即来。 可能是近几天影响半岛的冷空气已经转移，风中的寒意不再那么冷冽，吹起来挺舒服。 “今天的天气很好。” 吹着风，裴珠泫心情愉悦地说了句。 “秋天的尾巴吧。” 王承言看一眼导航，在路口拐弯。 “嗯，外面的树都没那么绿了。” 拐完弯，裴珠泫眼前恰好出现一排老树。 但有些奇怪的是，明明外面是一幅典型的深秋画卷，王承言却有在风中闻到清香。 皱皱鼻子，香气确实存在，而且不知怎么的，他还莫名觉得这个味道有一点似曾相识。 好像在哪闻过，不是花香，不是饭香，不是香氛店、手工店...... 他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画面。 抬眸再看一眼后视镜，他彻底明白过来。 从距离上来说，他和裴珠泫一个坐在后排，一个坐在主驾驶位，并没有凑得多近。 可他们两个人都有打开自己身边的窗户，以对角存在的窗一开，好巧不巧形成穿堂风。 风从她那边吹来，他闻到的是带有她味道的风。 说实话，挺好闻的。 “「HearingHeart」每天都是这个时间开门吗？” 这时候，或许是看到外面有不少店铺正在准备开门，并不知道自己的味道飘过去了的裴珠泫问起「HearingHeart」。 “不一定。” “有时候会早，有时候会晚，具体看预订情况。” 今早之所以会说王承言起得早又不早，正是因为这个，「HearingHeart」的开门时间并不固定。 九点半钟起床对于正常上班族来说肯定是不早的，但对于他和李择明来说其实是早的。 像是往常，他俩十点、十一点才起床不在少数。 “嗯......” 裴珠泫点了点头。 她点头的功夫，车再一次在路口右拐。 而经过这次右拐，风的方向发生改变，王承言闻不到她的味道，可她闻到了他的味道。 淡淡的，是阳光的味道，是柔顺剂的味道，是她喜欢的味道。 当然，不是因为王承言，是因为她很喜欢闻柔顺剂。 每次闻到柔顺剂的味道，她脑袋里会不自觉地联想到，阳光清早洒落进屋子，照得整间屋子暖洋洋的。 很舒服。 26.黑胶、壁灯、六问 渐渐地，裴珠泫静了下来。 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地呼吸，静静地望着窗外。 王承言看一眼后视镜，发现她似乎在享受着什么，也就没出声打扰，继续默默地开车。 至于气味...... 作为先在风中闻到她的人，他在拐过弯，风向发生改变的一瞬间其实便有隐隐意识到。 他只不过是什么都没说而已。 问一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然后通过「叮咚——」或「叮——」来确认？ 可以，但是没必要。 理由很简单，闻是基于呼吸存在，呼吸是人的本能生理现象，而风又不受人的控制。 所以，哪怕裴珠泫有在风中闻到他或是正在从风中闻他，这件事也和裴珠泫没有关系。 总不能让她憋着气吧。 而且，他刚刚同样有闻到属于她的淡淡清香，现在提风的事情无疑会让两个人都尴尬。 有时候，当“鸵鸟”挺好的。 而这“鸵鸟”一当，就是二十分钟。 “到了。” 二十分钟后，把车停到「HearingHeart」侧面的小路，王承言解开安全带才出一声。 “内~” 裴珠泫也才回过神。 说实话，要不是有他这一声，她真没发现已经到地方。 刚刚一路上，可能是有从柔顺剂的味道和窗外的流动街景中汲取到满满的静谧因子。 她沉浸在了一种明明睁着眼睛，明明没有睡着，心和大脑却像是睡着了的奇妙状态里。 连带着，身体都有些乏。 下了车，等待王承言给「HearingHeart」开门的功夫，她站在后面软软地伸了懒腰。 叮铃铃—— “请进。” 然后，风铃响，两个人一起走进店里。 前几次来，裴珠泫见过两种不同状态的「HearingHeart」，营业中的、临近下班的。 今天这刚开门还没有营业的「HearingHeart」，又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在它介于两者之间，没有正营业时“活”，没有临下班时“死”。 阳光透过帘子照进店里，暗沉沉的空气中散落起金色的碎片，有种别样的柔和、宁静。 “我准备一下，你可以先随便看看。” 看到她在好奇地打量，王承言伸出手做出“请便”的示意。 “嗯~” 裴珠泫点点头，慢慢地走动起来。 墙上的黑胶...... 《第七交响曲》、《TheLexiconOfLove》、《WiththeBeatles》、《I》...... 嗯？ 看着看着，她发现了自家前辈的黑胶唱片。 “可以取下来，唱片机在那边。” 几乎同时，正在院子里挪动椅子的王承言发现她似乎对某张唱片有兴趣，随即说了句。 “好的。” 裴珠泫应声，没动。 虽然她确实对这张唱片有兴趣，但并不是想放出来听，她只是因为没想到而有点意外。 主要王承言给她的感觉，不像是会听K-Pop的人。 “嗯，随意些。” 测谎不是读心，像不像、是不是，王承言没解答。 反正「叮咚——」代表不是在假客气，把该说的话说到，他便继续在院子里收拾起来。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再次开始忙活，裴珠泫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忽然感觉自己跟游客似的闲着好像不太好。 “不用，在店里逛一逛其实也算今天的环节之一，所以你安心参观就好。” 王承言摇摇头，搬着藤椅走向院中央。 他都这么说了，裴珠泫也不好再说什么，抿抿嘴，从黑胶唱片区移动到了图书区。 图书区一共是三面墙，每一面墙都是一整个书柜，连在一起以一个“冂”字型存在。 许是阳光照不到这儿，照明仅靠几个壁灯的缘故，这边在感觉上不同于店内其他区域。 慢悠悠地在书柜前踱步，裴珠泫就像是在逛一家安静的老书店。 看到感兴趣的，驻足下来，抽出书看看封面、扉页、目录，不喜欢再放回去，继续逛。 嗯？ 逛着逛着，她又像在黑胶墙前时那样，被一点小小的不同吸引住注意力，好奇地停下。 这次是一个壁灯，不亮的壁灯。 是坏了吗？ 很奇怪，偶尔坏一个灯其实不是什么稀奇事，但看着它，她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裴小姐，好了。” 就在她细细打量着，发现灯把上有一个小小的兔子浮雕时，王承言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啊！好的。” 可能是观察得太专注，声音来得又有些突然，裴珠泫被吓一跳，拍着小心脏转身迈步。 “承言xi，那盏灯不亮了。” 往外走着，她没忘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 “好的，等李择明来了让他换。” 点点头，王承言领着她走到院子中央。 上午十点，天空和太阳恰好处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点，天空很蓝，太阳很暖，澄澈明亮。 很适合晒太阳。 “坐吧。” 裴珠泫坐到了藤椅上。 坐得板板正正，跟在上课的学生似的。 “放松，今天只是晒太阳。” 王承言坐到旁边，直接靠到了弧形靠背上。 “内。” 应声，裴珠泫把自己放松下来。 放松地靠到椅子上，稍稍往前面伸了伸腿，裤脚小小地提起，露出一节白皙的脚踝。 “可以闭上眼。” 王承言提醒一句，她轻轻合上双眸。 温热的阳光洒落在脸蛋儿上，耳边是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鼻尖充盈着淡淡的花香。 顿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慢了。 “我下面会问几个问题。” “你只需要做出最基本的回答。” 甚至，王承言说出来的话也显得格外清朗、温柔，传入耳朵完全破坏掉周遭的意境。 “好。” 裴珠泫软绵绵地回答。 “冷吗？” 第一问，很简单。 “不冷。” 第一答，同样简单。 「叮咚——」 并且真实。 “有舒服的感觉吗？” 第二问，依旧很简单。 “有。” 第二答，依旧同样简单。 「叮咚——」 并且依旧真实。 “你喜欢自己的职业吗？” 第三问，突然转折。 “喜欢。” 第四答，面对转折没有迟疑。 「叮咚——」 “累吗？” 代表真话的钟声一响，王承言接着抛出第五问。 “......” 这一次，裴珠泫顿了顿。 “......” 两秒，答案还是没有出现。 “累。” 三秒，由于没有闭眼，王承言看到她的眉毛皱了起来。 一张被阳光映衬得像是一幅画的俏脸，眉心却是皱起的，就好像画卷上面出现了褶皱。 「叮咚——」 在这时候，这一声似乎已经多余。 “你去过海边吗？沙滩漫步？” 看着“褶皱”，王承言问出发生改变了的第六问。 “去过。” 大概是有想到当时的画面，裴珠泫的眉毛松下些许。 “没有问题了。” “放空吧，阳光会带你去海边，会跟在你身后和你一起走到沙滩上，和你一起漫步。” 27.没事，在他身后 阳光、大海、沙滩。 一瞬间，裴珠泫脑中闪过一组画面。 画面中，有清澈的碧水、柔顺的细沙、炽热的太阳，有她和组合里的妹妹们。 她们赤着脚踩在细沙上，海水一下接一下地冲刷着她们的足底，留下大大小小的痕迹。 阳光虽然很炽热，但一点没有影响到她们。 她们一边沿海岸线往前走，一边笑哈哈地聊着，聊一些趣事，聊练习生时期的故事。 突然，一只狗从旁边跑过来，金艺琳一下子搂住她的胳膊，她一下子攥住姜涩琪的手。 随着狗越来越近，孙胜完站在前面直直地伸出手让它停下，朴秀荣则开始和它“谈心”。 哪怕有被狗吓到，可裴珠泫还是很幸福。 幸福到明明阳光照在身上会让人清醒，思绪清晰，现在的她却有了几分朦胧的睡意。 …… “嗯？” 李择明停好车走到店门口，多少有些意外。 十点半，印象里今天上午是没有客人预定的，某人怎么上班这么积极？搬家失眠了？ “沃夫，咱悄悄进去，扑倒他。” 眨眨眼，他跟手中牵着的大家伙说一句，推开门，走进「HearingHeart」。 叮铃铃—— 前台和前厅区域没人。 竖起耳朵听听，也没听到声音。 “沃夫，嘘~” 示意大家伙别发出声音，他牵着它，蹑手蹑脚地向店内探索。 穿过用来阻隔前厅和内区的走廊，一个人坐在院子中的王承言随即出现在他眼前。 “大上午的一个人晒太阳，把你有情调的。” “沃夫，Go！” 小声吐槽一句，李择明弯腰摁开绳子和项圈的连接扣，让跟在身边的大家伙奔向目标。 “汪汪！” 名叫“沃夫”的哈士奇兴奋地叫了两声，一个弹射起步，嗖地一下蹿出去老远。 “汪！” “汪！汪！” “汪！汪！汪！” 然后，声音越来越亮，它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 快到王承言看到它飞奔而来之后，只有从椅子上站起的时间，压根来不及做其他反应。 “嗯......？” 而就在这时候，他也不用做反应了，因为半躺在旁边的裴珠泫已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汪！汪！汪！” 沃夫距离他们只剩不到五步。 “嗯？！” 不到五步，叫声自然无比清晰。 下一秒，听到沃夫兴奋嚎叫的裴珠泫猛地睁大眼睛，从藤椅上坐直身体，向后看去。 “偶妈！！！” 一声满是惊恐的尖叫，她弹了起来。 然后，像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躲到王承言身后，缩着白皙的脖颈，紧紧抓着他胳膊。 “沃夫！停！” 几乎同时，王承言瞪向眼前的二哈，把原本坐在屁股底下的藤椅拽到身前作为阻挡。 “汪~” 沃夫似乎听懂了命令，嗷呜一声，停在藤椅前。 不过...... 裴珠泫的恐惧依旧没有消散。 王承言能感受到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在轻轻颤抖，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吸是不安的。 他想转头安慰一下，又觉得她或许不想被看到惊恐时的样子。 毕竟，那晚在汉江公园的帐篷区也是类似的画面，而她看到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捂住脸。 “......” “没事，它能听懂话。” 顿了顿，面对控制不住心里不安、害怕的她，他轻轻地拍了拍胳膊上的小手。 柔荑，指植物初生的叶芽，旧时多用来比喻女子柔嫩洁白的手，例如“手如柔荑”。 虽然现在的情况不该关注触感，虽然不是第一次和她接触，但他的心还是本能地动了。 而有被触动到的，不知他一个。 当温暖的手掌轻点在自己微凉的手背上，不安的裴珠泫心房一颤，得到了丝丝安心。 “它......没过来吗？” 借着他给予的勇气，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汪！汪！” 对视一眼，沃夫好像对她很感兴趣，突然在藤椅前面转起圈，跟在进行才艺表演似的。 “......” 只可惜，裴珠泫并不想看什么表演。 在它发出叫声的瞬间，她的脑袋瓜又嗖地一下缩回了王承言身后，额头贴在他后背上。 “沃......夫......？” 这时候，李择明终于出现。 一米八五的王承言想挡住一米五八的裴珠泫当然不难，但两个人叠在一起总会有缝隙。 更何况，裴珠泫在抓着王承言。 现在，他就看着自家哥们胳膊上的白皙小手有点懵。 “把、沃、夫、喊、回、去。” 他正懵着，王承言一字一顿地吐出“命令”。 “沃夫！回来！” 感受到杀气都快贴到脸上了，李择明连忙喊回哈士奇。 “汪~汪~汪~” 沃夫开心得仿若一只二傻子。 “没事了，它走了。” 等到李择明重新把狗绳和项圈接到一起，王承言再次拍拍胳膊上的小手，轻声地说。 “真的吗？” 裴珠泫不太确定，从他背后露出一只眼睛。 “！！！” 李择明看到是她，差点激动得当场喊出声。 当然，他在激动的同时也知道自己只要敢表现出什么，晚些时候绝对会是“必死局”。 “牵住了，牵住了。” 所以，他只是晃了晃手中的狗绳。 “呼~~~” 终于，裴珠泫不那么紧张、害怕了。 她不自觉地长舒出一口气，慢吞吞地从王承言身后挪出来，离开这面结实、可靠的墙。 “......抱歉~” 手，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抓着他。 “是我要说抱歉，沃夫是我们的狗。” 王承言似乎并不在意，摇摇头，反向她道歉。 “对不起，Irenexi，是我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但没想到你在店里。” 接在他后面，把沃夫栓到了院门口的李择明走过来，补上一句迟到的解释。 “没事~” 面对两个人的道歉，裴珠泫运用着在表情管理课上学的，挂起一抹还算自然的微笑。 “我送你离开吧。” 有「叮——」响，王承言知道她仍到现在还有些怕，随即决定结束今天的“晒太阳”。 “啊......好。” 裴珠泫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我去把沃夫弄走，等一下。” 作为“眼力价小天才”，李择明听到要走，立马去给拴在门口的二哈松绑，然后牵远。 “走吧。” “晒太阳......找时间补一次。” 28.李八卦和孙发现 …… 四十分钟后，王承言再次回到「HearingHeart」。 李择明估计是有算出一个差不多的时间，此刻正无比乖巧地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 而沃夫虽然没像离开时那样拴在门口或是其他什么地方，但也很听话地趴在藤椅旁。 一人一狗，看起来就跟在等候发落的罪人似的。 王承言瞥了他们两眼，随即如要开堂会审的青天大老爷般走进院子，坐到另把藤椅上。 “你就没看到她？” “青天大老爷”一开口，直接便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 “真没有，这位置从过道口看多少有点盲区，我当时光看见你一个人坐在这儿。” “罪人”李择明满脸诚恳地摇摇头，先伸出手指了指两把藤椅，又转身指了指院子门。 “汪！汪！” “罪狗”沃夫看到自家主人的动作，在藤椅前转悠两圈，又跑去院子门口转悠两圈。 “......” 王承言无奈地瘪了瘪嘴。 自家店的构造，他当然再清楚不过。 从走廊看过来，他现在坐着的藤椅，也就是裴珠泫先前的位置，确实算一个小盲区。 再加上当时的她半躺在椅子上，是「叮咚——」。 “今天怎么把沃夫带来了？” 既然没看到，他转而询问起起因。 “下午约的体检和护理，我寻思今天上午没预定，带过来省事些。” 正常来说，来「HearingHeart」的客人不论是心理咨询，还是测谎，都会提前预约。 哪怕有散客、新客，第一次过来也基本只是咨询、下单，然后约一个合适的时间再来。 所以，没有预定约等于没有客人，没有客人把狗带来没啥事。 “行吧。” 还是那句话，王承言当然很清楚自家店是什么情况，李择明的想法的确是实际情况。 “以后别在店里随便撒绳子。” 下不为例吧。 “诶~” 听他这么说，李择明一下子明朗起来。 “怎么样？” 不光明朗，甚至还反过来问他问题。 “什么怎么样？” 王承言端起桌上的水，反问回去。 “你说什么怎么样？裴小姐。” 李择明心想谁还不会反问了，再次把问题抛给他。 “正常的心理咨询。” 一口水喝完，王承言把杯子放回桌上，没继续打太极。 “啥时候约的？” 很显然，李择明想听的可不是心理咨询方面的事。 “昨天晚上。” 反正坦坦荡荡，只是咨询，王承言回答得很干脆。 “昨天晚上......我去放车的时候？” 李择明想起昨晚去公寓时有人并不在家里，自然而然地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是。” 王承言的回答依旧干脆。 “你俩当时在一块儿？！” 这一下，李择明有点淡定不住了，一座名为“八卦”的活火山已然要在他心里爆发。 十八年，这家伙整整十八年没跟别人一起出过门！ 还是女的！ “偶然遇到的。” 察觉到他语气上的变化，王承言白了他一眼。 “晚上九点多偶然遇到，然后出去逛一逛、喝个奶茶、吃点路边小吃、再去汉江......” “她是艺人。” 李择明正脑补着韩剧，四个字将他打断。 “对对对，那就是偶遇、出去逛一逛、碰到粉丝！两个人开始逃跑，最后躲上巴士。” 转瞬，他一边连连点头，一边脑补出第二个版本。 “......” 可能是因为这一版和现实几乎无差，李泽明说着，昨晚的画面直接开始在脑袋里浮现。 王承言沉默了。 吃到面时像小兔子一样的模样，发现狗仔还在后面追时的欲C又止，盈盈一握的手腕...... “收起你的幻想，以后少看点韩剧吧。” 随着裴珠泫那如汽水般清甜的笑靥闪过脑海，他选择起身离开，避免再被某人影响到。 “诶诶诶，去哪？” “出去洗车，准备下午用。” “那你去吧，回来咱俩吃饭去。” “我刚才去市场给沃夫买骨头的时候碰到陈叔了，陈叔说今天的菜单有酥鱼和小排。” “看看时间再说。” …… 裴珠泫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 被王承言从「HearingHeart」送回来之后，没多久便收到孙胜完和姜涩琪的信息。 半个多小时，这两个人应该快来了吧？ 铃铃铃—— 正想着，门铃响起。 “欧尼~”x2 可视屏幕上出现的，正是麒麟之麒，粉蓝之蓝。 “胜完，涩琪。” 看到是两个妹妹来了，裴珠泫随即打开门，让她们两个人进屋。 “欧尼，我买了牛肉。” 一进屋，姜涩琪立刻弯起眼睛，笑嘻嘻地高举右手，献宝似的展示手上的透明购物袋。 “欧尼，芝士蛋糕。” 紧接着，孙胜完也抬起她的左手。 “怎么还买东西？” 裴珠泫浅笑着接过，跟她俩一起走向沙发。 “我本来想买胡萝卜蛋糕的，但是今天没有胡萝卜蛋糕，所以就给欧尼买芝士蛋糕了。” 孙胜完坐到沙发上，微微抿嘴，鼓了鼓腮帮子，虽然有经历伤痛，可仍然是元气满满。 “牛肉我们可以一起吃。” 姜涩琪坐到沙发上，依旧活泼开朗、笑嘻嘻的。 “给你们倒水。” 裴珠泫看到两个妹妹开心，脸上的笑容更深，把芝士蛋糕放到茶几上，转身走向厨房。 “欧尼，你买的娃娃吗？” 而就在她在厨房倒水的时间，孙胜完发现窗台上摆着一排娃娃，凑过去打量了起来。 “不是买的，是抓的。” 裴珠泫端着两杯水，回到沙发前。 “抓的？”x2 不光孙胜完，姜涩琪也好奇了。 “嗯，昨天晚上抓的。” 裴珠泫点点头，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昨天晚上？” 孙胜完眨眨眼，感觉事情可不普通。 要知道，自从霸凌事件发生之后，别说是出去抓娃娃，叫姐姐出去看星星都很难。 看一眼身旁的姜涩琪，“熊”的眼睛里俨然写着：“只是乐观，别问我，我不知道。” “是呀，昨天晚上。” 下一秒，裴珠泫应该是没注意到自家妹妹狐疑的眼神，继续轻描淡写地重复。 “欧尼自己一个人？” 既然没注意到，孙胜完立即乘胜追击。 “......” 29.年下资料 一瞬间，裴珠泫顿住了。 她的表情没有很不自然，但多少有些古怪。 主要是，虽然和王承言抓娃娃这件事没什么不能说的，可一旦说出来就还要从头讲。 从头讲...... “欧尼不是一个人去的对吧？” 这时候，“只是开朗”姜涩琪突然灵光一闪。 “对。” 这一次，裴珠泫直接回答。 她想过了，从头讲也没什么不能讲的，毕竟她和王承言只是单纯的心理师和“病人”。 去面馆、坐巴士、抓娃娃、包括今天的晒太阳都是“行为疗法”。 “是那位心理师？” 姜涩琪的灵光一闪还在继续。 对此，先不说裴珠泫怎么样，一旁的孙胜完可以说是非常高兴，“94Line”加油！冲！ “对。” 而裴珠泫倒也没怎么样，只是再度点头。 心理师...... 见自家大姐回答得如此坦然、干脆，姜涩琪的灵光没再闪，一时间没想出下一个问题。 “欧尼，是HearlingHeart那家店吗？” 俗话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个好汉三个帮，她顿住，孙胜完随即接过提问大棒。 “对，HearlingHeart，艺琳带我去的。” 想要在一件事上避免引发多余遐想，最简单方式就是拉另一个知道事情全貌的人出来。 于是，裴珠泫把金艺琳拉了出来。 “嗯......” 果然，听完这句话，不论是“机灵有神”姜涩琪，还是“元气松鼠”孙胜完都没再问。 不过，孙胜完倒也没闲着。 趁自家姐姐拆芝士蛋糕的功夫，她拿出手机，开始在网页上搜索「HearingHeart」。 “能搜到诶。” 很快，她就找到了些许信息。 “地址之类的吧。” 说实话，裴珠泫之前同样有查过，所以她一点不好奇。 可她没想到的是，“搜索天才”孙胜完搜出来的内容跟她先前搜出来的完全不同。 “王承言心理师，主修非催眠、不用药物的自然疗法，擅长以聊天的方式治愈病患。” “嗯？” 随着妹妹似有若无的声音传入耳朵，她发现内容是不一样的，不由地抬起了眼睛。 “欧尼，你好像对王心理师很好奇。” 捕捉到这一丝细节，孙胜完帅气地挑了挑眉，露出一副“我已看破真相”的表情。 “承言xi是我的心理师，我肯定要了解一些吧。” 然而，裴珠泫却一点没在意她看不看破，只是淡定地说着，回过去一个微妙的眼神。 微妙得像是在......训夫。 “那欧尼你看吧。” 别说，孙胜完还真一下子就老实了。 当然，仅仅是表面，在心里，她现在对这位王承言心理师的好奇可以说已经接近顶点。 原因很简单。 一，他竟然能让出道多年，习惯把很多事、情绪都隐藏起来的自家大姐接受心理咨询。 二，他不光让自家大姐接受心理咨询，他还带着这个宅女在这个节骨眼出门抓了娃娃。 三，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家大姐的状态有比前段时间轻松。 而这种种迹象，不一定说明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问题，但能说明他的确有某些独特之处。 “好年轻的心理师。” 这时候，姜涩琪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着手机上的资料，忽然冒出句小感叹。 九五年出生，她听金艺琳说过心理师很年轻、很帅，可她没想到比自己和孙胜完都小。 “我也才知道。” 才知道，但并没有很意外。 上次自己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盘算起年纪的时候，裴珠泫就没把王承言归于三十代。 不是二八、二九，不像二一、二二，二五巧好适中。 不过...... 他给出的感觉又不像弟弟，很可靠，手很大、很暖，躲在他身后仿佛躲进了避风港...... “诶？生日是两天后。” 孙胜完把她从“避风港”拉了出来。 资料上，在出生年后面写着的是双十一，光棍节。 “欧尼，要不要送礼物？” 一旁，姜涩琪提出一个问题。 “嗯......” 回过神的裴珠泫思考了起来。 从礼数上来讲，她确实该有点表示，可问题是她并不知道王承言缺什么、喜欢什么。 送礼物有时候也是会踩雷的。 阿豆—— 她正斟酌着，孙胜完的手机轻响一声。 「经纪人欧巴：Wendy，你们中午准备吃什么？在公寓还是出去？我在附近。」 由于她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面，一点开Kakao，刚收到的信息便出现在三个人眼前。 “你们想吃什么？” 随即，裴珠泫收拢起思绪，先询问起妹妹们对午餐的想法。 “我想吃面。” 姜涩琪眨眨眼，指了指手机底部。 手机底部，或者说王承言资料页的底部有一排广告，广告上面呈现的就是一碗汤面。 “可以。” 孙胜完举手表示同意。 “欧尼家附近有吃面的地方吗？” 吃面的地方...... 裴珠泫不自觉地想起了陈记面馆，昨天晚上因为后来有发现记者，她其实只吃了半碗。 “附近有一家，只是不知道人多不多。”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挺想再去一次的。 “看来要麻烦均炫欧巴一下了。” “我请客。” 姜涩琪和孙胜完虽然没有读到她心里那一丝想法，但听到要出门吃，一点没犹豫。 平时宅无所谓，现阶段她们还是希望自家大姐多出门走走的。 “好。” 就这样，三个人动身出发。 …… 半小时后，保姆车停到陈记面馆门前的车位中。 昨晚走路十几分钟，今天开车为什么半小时？别问，问就是地图上搜索不到，不好找。 “是这里吗？” 以至于，林均炫停好车又确认一遍。 “内~” 好在，这次没找错。 裴珠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给出了肯定回答。 “行，那我先下去看看，可以的话你们再下去。” 说着，林均炫开门下车，关好车门往面馆走去。 “欧尼，感觉这家店很好吃。” 等待的间隙，姜涩琪透过车窗看着近在咫尺的面馆，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嗯......” “面好像只有一种，据说面是提前烫过的，又软又劲道，汤很清，不过味道不淡。” “炸什锦很好吃，香香脆脆的。” 裴珠泫回忆了一下，把昨晚王承言告诉她的，她自己尝到的分享给了“吃货熊”。 “面、炸什锦。” 姜涩琪记下了。 话说，是肉什锦吗？ “欧尼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同样是“94Line”，有人在想炸什锦是什么馅，有人却又一次直接问到了点子上。 但很可惜的是，这个问到点子上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 “下车吧，孩子们。” 30.真不打招呼？ 老陈这家店说来挺有意思的。 开了二十多年，你说生意好吧，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有空，基本没有满客的情况。 可你说生意不好吧，什么时候来又什么时候有客人，一天里几乎没有完全空闲的时间。 十几分钟来一桌，半小时来两桌，一桌接一桌跟接力似的。 就像现在，店里有三桌客人正在用餐，其中两桌刚准备离开，裴珠泫她们直接接上了。 “欢迎，看看吃什么。” 有客来，老陈一如昨晚，热情、亲切。 “来了......” 然后，他有些惊喜，但热情却卡住了壳。 因为他虽然有认出眼前四人中的一人，可他并不知道这个昨晚来过的漂亮女生叫什么。 “陈叔，叫我小裴就好。” 裴珠泫反应过来大叔好像不知道自己，随即主动报上姓氏。 “小裴和朋友们进去坐，吃什么？” 姓也好，名也好，总归是有了称呼，老陈立刻挂起更为亲切的笑容，热情地招呼她们。 “四碗面，两份炸什锦。” 迎着招呼，裴珠泫像昨晚的王承言那样熟练地点上吃的，接着带队走向店内的最里角。 还是昨晚的位置。 “欧尼，这家店只有一种面和炸什锦？” 坐下之后，姜涩琪打量着墙上的菜单，或者说仅有的两张图片，托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嗯，没有其他的了。” 裴珠泫一边用纸巾擦拭桌面，一边轻轻点头。 “那味道一定很好。” 姜涩琪眨了下眼睛，满怀期待。 “胜完、均炫oppa，给。” 擦完桌面，裴珠泫又从筷筒里拿出筷子，用纸巾擦了擦，递给对面的孙胜完和经纪人。 “谢谢欧尼。” 同样在四处好奇打量的孙胜完回过神，伸手接过筷子，微斜脑袋朝自家大姐露齿一笑。 其实，她跟姜涩琪一样有问题想问。 关于下车前的答案，姐姐是怎么知道这家店的，关于姐姐为什么一系列表现这么熟练。 不过，毕竟经纪人在旁边，她不太好问太多。 “来了，来了。” 也没机会问太多，因为这时候餐来了。 四碗加荷包蛋的清汤面，两盘炸什锦，几份泡菜、黄萝卜、豆芽之类的标准半岛小菜。 “谢谢陈叔~” “谢谢您~” 四人礼貌道谢，接过碗碟。 美食面前，一切问题都可以往后放放。 闻着徐徐飘来的诱人香气，众人纷纷褪下遮挡在脸蛋儿上口罩，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有需要再喊我。” 看到三个女孩个顶个精致，再加上昨晚的事，老陈眼力价十足，交代一句便转身离开。 “陈叔。” 他回到后厨，刚收完两桌餐具的小工轻唤一声。 “怎么了？” 老陈放下铁托盘，回头看她。 “是艺人，RedVelvet！” 小工女生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了眼外面，声音小却激动。 “什么微微特？” 老陈感觉自己也不耳背，但确实没听明白。 “RedVelvet！你看。” 女生重复一遍，从围裙的口袋里摸出手机，在网页上搜索了RedVelvet的资料。 “正对着这边的两个人是队长Irene和主舞Seulgi，背对着这边的是大主唱Wendy。” “我看看。” 老陈还是没听明白，索性直接接过在眼前晃动的手机，摆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包。 有照片、有文字，他终于懂了。 “你别出去打扰人家。” 手机还回去，他认真地嘱咐一句。 “我知道，放心吧。” 女生点点头，保证不会有过激行为。 只是...... “陈叔，我能不能临走......” “不能。” 没等她说完，老陈表示没有只是。 “好吧，那如果姐姐们主动给咱们店留签名之类的，陈叔顺便帮我要一张可以吧？” 女生噘噘嘴，再恋恋不舍地看一眼坐在外面的四人组，做出一个退而求其次的申请。 “嗯......到时候再说。” 老陈没拒绝、没同意，摆摆手让女生先去干活。 “那我去刷碗。” 女生晃悠两下脑袋，端着收回来的餐具钻进后区。 “陈叔！” 几乎同时，门外传来一声高亢的招呼声，就这个嗓门，老陈不用看都知道来的人是谁。 “你俩来了。” 毫无意外，来的人是李择明。 “陈叔。” 还有王承言。 “承言，你朋友在里面。” 看到王承言，老陈迎出来，伸手指了指店内。 朋友？ “朋友？” 哥俩一个在心里疑惑，一个疑惑出声。 顺着老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们看到了两道认不出来的背影，以及裴珠泫和姜涩琪。 “这么巧？” 看完，李择明率先出声，语调略显怪异。 “是人都要吃饭。” 王承言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到门侧的角落位置，坐到了昨天晚上狗仔坐的那张桌子上。 “陈叔，两碗面、一份炸什锦，还有今天的加菜。” 下一秒，李择明紧随其后，点上餐，一溜烟跑到桌前坐下，正对他、背对裴珠泫等人。 “陈叔怎么知道是你朋友？” “朋友”两个字比其他字要重一些。 “昨天晚上来过。” 王承言一边擦着桌面，一边淡淡地回答。 “哦~~~” 李择明点着头，恍然般地拖长尾音。 有的人呀，表面云淡风轻，仿佛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可实际上并没反驳最关键的点。 “不过去打招呼？” 接在长长的尾音后面，他又问一句。 “假如你在吃饭，你希望有人来打招呼？” 王承言继续擦着桌面，把问题换一个角度抛还给他。 “碰到了，看到了，该打招呼就打呗。” 顿了顿，李择明跟真有换位思考过似的，一脸认真地说出自己的答案。 “没看到。” 瞥他一眼，知道他没说假话的王承言扭头扔掉擦完桌子的纸巾。 而就是这一扭头，他的目光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挑，与对角的那双漂亮眸子撞到了一起。 一双清澈灵动，一双深邃沉静...... 空气仿佛凝滞。 “来了，来了。” 老陈总是来得这么及时。 “谢谢陈叔。” 王承言收回视线，接过面。 “放心，没人去打扰小裴她们。” 或许姜真的是老得辣，老陈似乎有察觉到什么。 “麻烦陈叔了。” 王承言笑容不变，状态没改。 “客气什么，你俩吃吧。” 老陈笑眯眯地摆摆手，拿着铁托盘离开。 可能是刚刚的话里又提到了裴珠泫，随着阻隔消失，王承言再一次不经意地看了过去。 这一看，又是恰好撞上。 “真不去打个招呼？” “我可不等你直接开吃了。” 李择明拿起筷子，给他最后机会。 “食不言。” 31.手机真伟大 食不言，寝不语。 一则来自古人的训诫。 但现在，其实没有多少人在遵循。 有时候，哪怕部分人遵循了表面上的意思，可真正的静心、专心却几乎无人达到。 例如，李择明被这三个字堵住嘴之后，虽然没再说什么，但他在一边吃，一边看手机。 至于王承言...... 他很想静心吃饭，可他感觉自己的眼睛今天可能出了毛病。 低头吃面被热气熏到，眼睛瞥到对角；咬一口炸什锦被烫到，眼睛瞥到对角；喝可乐打嗝，眼睛瞥到对角...... “给我张纸。” 他抽出一张纸递给对面的李择明。 然后，眼睛又不自觉地瞥到了对角。 “糖醋小排、酥鱼。” 好在，老陈这次有及时出现，二百多斤的身躯往桌边一站，没让他和裴珠泫再次对视。 “陈叔，今天怎么不给加蛋了？” 而老陈一来，看了好几分钟手机的李择明也终于放下。 “有小排和酥鱼，你还要蛋？” “那小排换蛋。” 说着，老陈重新端起刚放下的糖醋小排，摆出一副要送回厨房的架势。 “别别别，我错了。” 看到这架势，李择明连忙伸手拦住。 “欧尼，那是什么？” 这时候，可能是他的动静稍有些大，坐在他们对角的姜涩琪注意到了老陈手里的东西。 “不知道。” 眨眨眼，本就在看那边的裴珠泫摇了摇头。 是的，今天感觉眼睛不太对劲的人不止王承言一个，她同样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自从听到李择明进门时的那一嗓子，她总会不自觉朝对面看，低头吃面被热气熏到，咬一口炸什锦被烫到...... “可能是给熟客的吧。” 她还在看着，姜涩琪自己得出了答案。 “什么？” 刚吃完嘴里面的孙胜完迟到地看过去。 “嗯，应该是。” 接着，她很快便认可了姜涩琪的说法。 主要是李择明和老陈两个人现在还在嘻嘻哈哈、拉拉扯扯，任谁看都觉得关系不一般。 王承言？ 这人可以说被挡得严严实实，除了裴珠泫知道他坐在旁边之外，没人能看到他的存在。 “对了，承言，小裴那边没要小排和酥鱼。” 突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感受到三个女生的目光，老陈在和李择明拉扯间想起了这茬。 “呃......” “让他自己管。” 王承言还没回答，李择明抢先开口。 “那承言你问问吧，有需要的话喊我。” 老陈想了想，年轻人的事就不多管了，随即点点头，把糖醋小排重新放下，转身离开。 “问问吧~” 接着话茬，李择明夹起一块小排，在空中晃了晃。 “你去吧。” 白他一眼，王承言继续吃面，顺手还把手机拿了起来，看起来跟拒绝沟通的盾牌似的。 不过，这实际上可不是什么“盾牌”。 另一边的角落。 “这个炸什锦好吃。” “这个算是改造过的炸什锦。” “对，我刚刚查过，炸什锦有中式、日式、韩式，这个外形是中式，口味偏向韩式。” “老板大叔应该是有进行融合。” 嗡—— 就在裴珠泫正听着两个妹妹和经纪人讨论炸什锦的时候，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王承言心理师：好巧。」 引发震动的是这么一条Kakao。 看着这条Kakao，她先微微一怔，然后下意识地抬起眸子，看向坐在对角处的某人。 目光所及之处，王承言一只手拿着筷子把面往嘴边送，一只手架在桌子上摆弄着手机。 目不斜视，状态无比自然。 说实话，如果不是有收到他发来的信息，裴珠泫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人在搞“小动作”。 看完他，再看一眼信息，不知怎么的，她还莫名有些想笑。 「renebaebae：好巧。」 抿抿嘴，她瞄一眼身边的姜涩琪和对面的经纪人跟孙胜完，动作自然地单手敲去回复。 「王承言心理师：是和朋友一起？」 回复发过去的第五秒，一条算是在明知故问，但又不算是在明知故问的信息发了过来。 「renebaebae：队友、经纪人。」 毕竟自己身边有三双眼睛在，时刻可能会被注意到，裴珠泫用最简短的篇幅回答了他。 「王承言心理师：今天在菜单之外有加菜，你们要吗？」 王承言大概是有发觉她的情况不太适合聊信息，马上询问起正题。 「renebaebae：加菜？是那盘深红色的吗？」 反正刚才一直在对视、对视、对视，裴珠泫没什么好演戏的，直接说出看到的深红色。 「王承言心理师：对，那是糖醋小排，旁边的是炸酥鱼。」 而作为对视的另一方，王承言也没丝毫意外，秒发回信息，给她说了深红色和另一盘。 「renebaebae：旁边？」 然而，裴珠泫并没有看到另一道菜的存在。 对面，王承言可能是没想到这一点，刚刚一直秒回信息的他，一时间没再发来什么话。 「王承言心理师：能看到吗？这个深色的。」 过了一分多钟，已经被裴珠泫悄悄调到静音不震动模式的手机才再次被信息唤醒。 能看到吗？ 看着这四个字忽闪两下眼睛，她好奇地抬起眸子，看到王承言把一个盘子往外挪了挪。 「renebaebae：有看到，黑乎乎的。」 她浅浅勾起嘴角，文字有些小吐槽的味道。 「王承言心理师：用酱油腌制过，稍微有点黑。」 王承言倒是依旧一本正经。 「renebaebae：是可以点吗？」 「王承言心理师：嗯，昨天晚上没有，这是今天的限定菜，陈叔偶尔会做一些。」 「renebaebae：内，知道了。」 「王承言心理师：那你先好好吃饭，用餐愉快。」 「renebaebae：你也是。」 一句“你也是”，两个人收起手机，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哎~” 莫名的，李择明反倒叹了口气。 “怎么了？” 王承言抬眸看向他。 “手机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李择明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机，脸上写满真情实感，眼神温柔到仿佛是在看一位美人。 “......” 王承言感觉他有病，治不好的那种。 见这人不搭理自己，甚至还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瞥了自己一眼，李择明转而把目光投向他刚刚放下的手机。 “我看到有两个人明明相隔两端，手机却可以让他们畅......” “我是问菜。” 32.好奇的人 王承言解释得简单明快，完全没给李择明阴阳怪气下去的机会。 听到他几乎以秒速打断了自己的话，李择明也很干脆，只是吐出六个字作为回应。 “我又没说什么。” 说完，他便收回落在桌面上的目光，恢复到一言不发的状态，一边刷手机，一边吃饭。 “......” 这川剧变脸似的转变属实让王承言有些无语。 但既然这人重新安分了下来，他自然不会再贱兮兮地自找话茬，于是也继续安心吃饭。 李择明偷瞄他一眼，吃得更香了。 其实，刚才的阴阳怪气不论得到什么结果，不论是解释还是打断，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他要的仅是一个反应。 就像刚刚，虽然王承言在状态上没有丝毫异样，可作出反应的速度已然足够说明问题。 拧巴吧。 有人以前可以不和别人接触，可以抑制真正的本心本性，但这次是不得不进行的接触。 他还真挺好奇这次能拧巴出什么。 不一会儿，两个人在宁静中吃饱喝足。 跟在后厨忙活的老陈打声招呼，李择明潇潇洒洒地走出店，王承言则是先发了条信息。 「王承言心理师：我们走了。」 这就是他发出的信息。 出发点很简单，毕竟打招呼和说再见是一条行动线上的两端，招呼都打了理应再说声。 「renebaebae：内，我们也要走了。」 看到信息，裴珠泫手指轻动敲去回复，然后微微抬眸望向门口，恰好目送他慢慢离开。 背影......看起来莫名的可靠。 “我们走吧。” 而就在这时候，林均炫出声说道。 “内~” 裴珠泫将目光从门口移回，轻轻颔首。 “内~”x2 紧接着，姜涩琪和孙胜完也应声起身。 “我先去开车。” 抬手做了下戴口罩的示意，林均炫率先朝店外走去。 “吃饱了吗？” 戴上口罩，裴珠泫问向两个妹妹。 “嗯嗯~” 姜涩琪笑嘻嘻地点头，脸上的幸福表情说明了一切。 “欧尼，我们下次带着艺琳和Joy一起来吧。” 而且，她还想找机会让今天没来的两个妹妹来尝尝，来享受一下一碗面带来的小幸福。 “好。” 对此，裴珠泫当然没意见。 “我先拍菜单发群里。” “机灵有神”地嘿嘿一笑，姜涩琪把口罩戴好，把身上的包背好，拿着手机走向门口。 经纪人去开车，“熊”去拍菜单。 “欧尼~” 突然迎来二人世界，孙胜完直接亲昵地挽住了裴珠泫的胳膊。 “怎么了？” 裴珠泫侧过头，疑惑地看她。 众所周知，她们RedVelvet都不是动不动就撒娇的人，小天使现在的表现准是有事。 “欧尼，我好奇。” 孙胜完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事。 “好奇什么？” 裴珠泫的警觉指数又上升一档。 “欧尼，你刚刚在和谁聊天？” 顿时，孙胜完挂起元气满满的笑容，声音糯糯地问。 是的，她全看到了。 由于吃饭的时候就坐在裴珠泫的正对面，自家大姐拿起手机的一瞬间，她便有注意到。 从开始到后面的小抬眸、似笑非笑的表情。 “和朋友。” 听到是好奇这个，裴珠泫镇定地回答。 “是王承言心理师吧。” 孙胜完抱着胳膊没撒手，做出合理推测。 “嗯。” 其实裴珠泫心里有拿出队长实权、大姐威严的想法，但想了想，她还是选择点头承认。 反正她和王承言又没啥。 “问了问糖醋小排和酥鱼。” 问菜而已，确实什么都没有。 “所以，欧尼是和王承言心理师来过？” 什么事没有？孙胜完立马自己领悟到了这么一个点。 “对。” 面对妹妹自我领悟出的事实，裴珠泫再次点头承认。 “欧尼，给我讲讲呗。” 说话间，孙胜完对胳膊的“攻击”从抱着改为了摇晃。 “讲什么？” 裴珠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王承言心理师是怎么和你聊的。” 孙胜完真是太好奇了，好奇王承言是怎样的人，好奇他是怎么让自家大姐不认生的。 而对王承言抱有好奇的还不止她一个。 …… 半小时后。 叮铃铃—— 李择明正闲来无事，坐在前台后面刷着手机，「HearingHeart」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您好，欢迎光临。” 放下手机，抬起头，他看到进来的是一个百分百不认识，衣着打扮却有些眼熟的男人。 “您好，我是RedVelvet的经纪人。” 是林均炫。 “RedVelvet的经纪人？” 李择明接过他递出的名片看了看，想起刚才在陈记面馆看到的背影确实是这一身衣服。 “您是来......” “来找王承言心理师，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林均炫直接礼貌地挑明来意。 “您稍等一下。” 把名片还回去，李择明从前台后面走出来，快步走进店内。 怎么经纪人还找来了？ 来考察的？来找茬的？来终止两个月赌约的？ 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走进屋，他看到某人还悠哉哉地靠在沙发上看书、喝茶呢。 “经纪人来了。” 怎么一点危机意识没有？！ “什么经纪人？闵女士的人？” 王承言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差不多一年前，他和闵女士渐渐熟络之后，大姐可能手里面缺模特，整天想拉他入行。 这是又来了？ “不是，裴珠泫的经纪人。” 李择明摇摇头，一脸严肃地解释。 “？” 王承言愣了一下。 “请进来吧。” 但转瞬，他就回过神。 昨天晚上报备碰到狗仔的时候，裴珠泫有如实提到他，经纪人今天会找过来很正常。 而且，就算没有昨晚的事情，自家艺人在外面接受心理咨询，经纪人也理应出面一下。 “那我去了。” 三分钟后，李择明带着林均炫进到店内。 “您好，王承言心理咨询师。” 打量一眼，已经从沙发转移到办公桌前的王承言站起身，朝他做出自我介绍并伸出手。 “您好，RedVelvet的经纪人林均炫。” 跟他握一下手，林均炫跟进门时一样，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一边递出名片。 “林经纪今天来是因为Irenexi？” 象征性地看一眼名片，有听到「叮咚——」声的王承言直奔主题，做出坐下聊的示意。 “没错。” 林均炫坐到他对面，点了点头。 33.很适合 因为裴珠泫而来。 毕竟也没有第二种可能，王承言一点不意外。 而既然要聊，那有些话他就要先跟林均炫说明白，避免稍后出现什么不必要的问题。 “我会尽量做到知无不言，但我们有自己的行规，可能某些问题无法回答得很详细。” 尊重客人、遵守伦理规范、提供科学有效的治疗、保密、遵循意愿，心理师职业操守。 别说是经纪人，就是今天来的是裴珠泫的父母，有些问题王承言该不回答仍不会回答。 “理解。” 林均炫微微颔首，表示没有异议。 “林经纪请问。” 达成共识，王承言送出一杯茶给他。 “Irene的情况怎么样？” 接住茶盅，林均炫问出第一个问题。 “Irenexi在我这里，我一直是把她当做一位客人，并没有把她列在病人的范围。” 客人、病人，王承言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裴珠泫没有达到有什么心理疾病的程度。 林均炫听到，似乎有松口气。 不过，光是他自己放下心还不太够。 “不知道承言xi能不能具体地说一下。” 事实上，他今天算是带着任务过来的，如果只是一句不是病人，他回去不太好交差。 “林经纪有压力大的时候吗？” 面对他的追问，王承言这一次没有像刚才正面回答，而是先反过来询问起他的情况。 “当然有。” 林均炫顿了顿，如实回答。 “那林经纪是怎么面对压力的？” 得到回答，王承言又顺着往下抛出一问。 “最经常的是和朋友喝酒。” 林均炫继续回答。 “那和朋友喝酒的时候，林经纪会毫无保留地吐露出压力来源吗？” 王承言接着借喝酒将问题向下延伸。 “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分情况。” 由于职业上多少有些特殊，压力有方便向外人吐露的，有不方便向外人吐露的。 林均炫给出的回答很真实，和「叮咚——」声一样真实。 该问的问完，该得到的回答得到，王承言端起茶盅小抿一口，给出对于情况的说明。 “每个人都会有压力，每个人也都会有压力大的时候，可不是每个人都会释放。” “不论是被动无法释放，还是主动选择不释放，当压力堆积到一定程度便会有问题。” 两句话，他字字未提裴珠泫，但句句和裴珠泫的情况有关。 “明白。” 林均炫听懂了。 因为作为经纪人，他对成员们都有了解，他知道裴珠泫就是一个不会把压力外泄的人。 “幸好，林经纪要是没听明白，我也不能多说了。” 「叮咚——」在脑袋里一响，王承言微微一笑，拿起茶盘里的紫砂壶给茶盅续上茶。 他知道，这人还有要问的。 “关于行为疗法，承言xi方便讲一讲吗？” 果然，林均炫把第一篇翻过，进入了第二篇。 “这个方便。” “行为理论认为‘没有病人，只有症状’，行为疗法就是消灭掉属于症状的行为。” “如果一个人封闭，那行为疗法便是通过行为塑造、脱敏、放松等方式让心门敞开。” 点点头表示可以，王承言简单地介绍了行为疗法的存在理论，以及可能会用到的方式。 “多出门、去做一些平时不做的事情、养成一些原本没有的习惯？” 实际上，昨晚在裴珠泫提到“行为疗法”和“放松疗法”之后，林均炫就简单搜索过。 所以，王承言一说完，他便更具体地举出几个例子。 “没错。” “周期是？” 这个是林均炫搜索不到的。 “目前暂定两个月。” 王承言把“真心话”游戏的约定时间说了出来。 “......” 林均炫一时间没说话，似乎在盘算什么。 “年底之前？” 过了一会儿，他反抛出一个时间。 “尽力，应该差不多。” 现在是十一月初，到年底差不多正好是两个月，王承言算是保守地确认下这个时间。 “好的。” “放松疗法的阶段，如果承言xi需要我这边配合的话，可以提前和我联系。” 听到他这么说，林均炫也没有非让他给出一个具体时间，转而将话切换回上一个话题。 “好的，麻烦林经纪。” 王承言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如果要去人多的地方，提前知会一声，让他可以有准备。 或者，他直接跟着。 毕竟昨天晚上可是差点被狗仔拍到。 “那我就告辞了，打扰承言xi。” 交流至此，林均炫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站起身准备离开。 “林经纪这边。” 王承言跟着起身相送。 “不知道我这里是否合格？” 而就在送到门口的时候，他问出一个最终的问题。 他不傻，林均炫今天过来到底是单纯地问问情况，还是另有什么任务，他心里很清楚。 “承言xi是适合Irene的心理师。” …… “欧尼，感觉这位承言xi很适合你。” 另一边，RedVelvet五人齐聚练习室，孙胜完听完自家大姐的讲述，说出这么一句。 是的，虽然她一个人的软磨硬泡并没起到什么作用，但姐妹们聚到一起合力围剿之后。 裴珠泫还是讲了自己和王承言的事。 从汉江公园流浪狗到第一次“话聊”被刺激，到“真心话”游戏，再到昨晚的放松疗法。 一桩桩一件件，一点不漏。 甚至，同样在场的金艺琳还把“我相信喜欢看星星的人不会不温柔。”也给说了出来。 “嗯嗯~” 可能就是因为这句，朴秀荣这一点头附和，眼里都跟有星星似的。 “哪里适合了？！” 然而，她有星星是她有星星，裴珠泫可是一脸的认真，俨然一副根本不是这样的表情。 “真的很适合。” 见自家大姐没意识到，孙胜完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欧尼你喜欢看星星，承言xi同样喜欢，欧尼你喜欢阳光，承言xi跟你说要晒太阳。” 她还举出了两个最直接的例子。 “另外，欧尼你一直没说出来的话，承言xi有成功让你说出来。” 一听到要举例子，金艺琳追加上一句。 “欧尼你不会和不熟的人出去吃饭，但你和承言xi一起吃饭了，今天又带我们去了。” 一旁，姜涩琪也把今天的事情搬了出来。 “......” 听到妹妹们说的，裴珠泫一时愣住。 她们说的是这个适合？ 34.摆在眼前的机会 误会向来是很微妙的玩意儿。 人可能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别人误会，也可能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误会。 裴珠泫现在就想不通。 想不通为什么妹妹们明明在讨论的是心理师王承言，自己却不自觉地误会成了王承言。 虽然都是他，但方向是不同的。 不过，这个方向倒也不算完全是误会。 别的不说，朴秀荣接下来冒出的问题就明显不是仅仅在以心理师的方向讨论王承言。 “这位王承言xi长得帅吗？” “嗯......挺帅的，是温柔系。” 而见过本尊的金艺琳想了想，也是顺着这个方向回答。 显然，她想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有没有偏离方向，她只是在回忆王承言长什么样子。 “Joy~你看。” 紧接着，孙胜完再次在手机上找出上午搜到的那份附有照片的资料，伸手递给妹妹。 “确实是帅的，而且看起来不死板。” “这样一位帅哥沐浴夕阳，徐徐地对欧尼说‘我相信喜欢看星星的人不会不温柔。’” “哇~这场面想想都温柔。” 接过手机一看，朴·只活一天·钟爱情景剧·秀荣随即一脸沉浸地开始了她的小剧场。 “朴秀荣，收起你的想象！” 只可惜，第一幕刚结束，眼前已然浮现出画面的裴珠泫便用一记眼神杀将她打断。 朴秀荣嘿嘿一笑，老实下来。 仅限嘴。 其实，刚才的小剧场并不单纯是开玩笑。 如果自家大姐真能遇到一个不错且温柔的人，她和其他姐妹们都不会认为是坏事。 毕竟，一直照顾她们的姐姐，同样需要照顾和疼爱，尤其是在这么一个糟糕的情况下。 “总之，我只是在配合承言xi。” 可能就是不想妹妹们在自己和王承言的关系上多想什么，裴珠泫打断完又补充了一句。 哪怕某人站在阳光下把她护在身后的画面，刚在心底一闪而过。 “那欧尼你多久去一次？” 话题方向回到心理咨询，姜涩琪好奇地问道。 “几天一次吧。” 这个问题裴珠泫还真给不出明确回答。 因为除了第一次心理咨询是金艺琳提前预约的之外，她和王承言一直主打一个随性。 上次晒太阳，聊Kakao聊出来的；今天二晒太阳，昨天晚上现约的，都不是有规律的。 说起来，好像就是这样，她才会这么快便没负担地接受。 “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的样子。” 听到这个有些模糊的回答，孙胜完若有所思地眨眨眼，投给自家大姐一个期望的目光。 “胜完你......” 裴珠泫隐约猜到了她想干什么。 “艺琳最近要去看剧本，我可以陪欧尼去。” 没错，孙胜完想跟着去一次「HearingHeart」。 “欧尼，我也想去。” 姜涩琪一听，顿时跟要回答问题的学生似的举起手。 组合里一共五个人，一个是当事人，一个已经去过两次，另外有两个正在申请下次去。 小剧场都开幕了的朴秀荣能坐住？ “欧尼~还有我~” 她自然是坐不住的呀。 拜托，这可是摆在眼前的机会！ “......” 裴珠泫无奈，白了她们一人一眼。 “我是去咨询，不是去玩，不是去动物园。” 一个人心理咨询，三个人站在旁边看，这是准备把她当猴子，还是要把王承言当猴子？ “那我们一个一个去。” “机灵有神”姜涩琪发现确实不太合适，立刻给出优化版提议。 “可以。” “同意。” 孙胜完和朴秀荣表示没意见。 “......” 裴珠泫再次无语。 “孩子们，集合一下。” 而就在这时候，林均炫推开练习室的门，一边拍着手呼唤她们，一边径直走到屋中央。 一下子，原本处在散漫状态下的五人纷纷正经起来。 上次把她们召集起来宣布的消息是组合暂时停止活动，这次应该同样是有大事宣布吧？ “有一个组合行程确定下了，新年的SMTOWNLive家族演唱会，你们全员参加。” 家族演唱会？全员？ 林均炫把消息一宣布，RedVelvet五人先是一愣，然后纷纷露出既惊喜又兴奋的表情。 “真的吗？” 也不知道是过于激动，还是被身边的金艺琳摇胳膊摇的，裴珠泫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真的，五人舞台，唱你们自己的歌。” 今年八月份，SM庆祝BoA出道二十周年特别企划的时候，RedVelvet有过五人合体。 可当时，她们是翻唱前辈的歌。 所以，林均炫这次特别说了是唱她们自己的歌，这个舞台是纯粹的RedVelvet的舞台。 “内~我们会好好准备的！”x5 瞬间，她们被点燃了，对舞台的渴望像烟花般在她们心底炸开，照亮了昏暗的前路。 尤其是裴珠泫，她一双小手紧紧地攥着甚至攥到有些泛白，仿佛机会就正被握在里面。 “先别光激动。” 看到她们的反应，林均炫能够理解，而且也替她们高兴，但有些话他还是得先说清楚。 “Wendy，你以身体为主。” 好不容易回来的主唱，心头宝呀。 “oppa放心！” 孙胜完小手握拳在心口轻撞两下，脸上挂起了专属于她的元气笑容。 “然后是Irene。” 林均炫转眸看向裴珠泫。 “我今天去王承言心理师那边和他聊过，你在训练的同时，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 和伤愈归队的孙胜完一样，她的状态同样让人担心。 “内。” 裴珠泫坚决地点头。 …… “对，我在T1出口外面。” 仁川机场外，王承言摁着手机，发出语音。 虽然过来是为了接人，但毕竟机场内部人来人往、密集成群，他还是选择在外面等待。 反正，他接的人能理解。 发完信息，收起手机，他便将视线落到大厅出口，等待即将从里面走出来的那抹身影。 两年没见，应该没变样吧？ 没变，五分钟后，他看到的依旧是熟悉的鹰钩鼻、到肩膀的卷曲金发、碧蓝色的眼睛。 “老师。” 他叫了一声，迈开长腿迎上前。 “看起来没怎么变。” 被唤做老师的中年老外笑了笑，朝他张开一边手臂。 “老师，您的韩语也没变，依旧是一股怪味。” 35.与老师的谈话 说着怪味韩语的金发碧眼老外。 没错，这就是王承言在心理学上的老师。 当年如果不是走错教室误听了他的讲座，现在的「HearingHeart」应该都不会存在。 因为，他主研究的、那场讲座的主题就是“人与谎言”。 而除了专业，还有一点让王承言特别尊敬、喜欢他，那就是他非常喜欢研究华国文化。 不是想“偷”，是真正的尊重和热爱。 为此，尤其对诸子百家格外热衷的他还专门给自己起了一个华国名字：孟孔。 “那你听听我的中文怎么样？” 这不，一被打趣韩语，孟孔直接转换到了中文。 “比韩语强。” 竖起大拇指点一个赞，王承言一边用中文回答，一边接过他的行李，帮忙放进后备箱。 “那我一路上和你说中文。” 拉开车门，孟孔扔下这么一句话，钻进后座。 「叮——」声一响，王承言笑着摇摇头，将后备箱盖死，绕车转半圈坐到了驾驶位上。 “老师，你可别吓我。” 然后，他指指自己的脑袋，系上安全带。 “你......还是能听到杂音？” 看到爱徒的动作，孟孔微皱眉头，脸色变得认真起来。 他知道测谎钟的存在，知道王承言在听到别人说话之后，脑袋里会响起两种不同异响。 “嗯。” 王承言轻轻点头，发动汽车。 “有什么其他变化吗？” 过了一会儿，孟孔从包里取出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岁的笔记本，一手翻开，拿着笔问道。 “我还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老师。” 王承言知道这本笔记是老师专门记录一些学术难题的，于是准备把自己的难题抛给他。 “你说。” 当面对学术问题，孟孔的状态一下子从亲切的老师转变为了严肃、认真的学术研究者。 甚至，简单的两个字都有给人一种“狂热”的感觉。 “有什么情况会让一句话既是真话又是假话？” 驱车驶上高速，将车速稳定在规定范围内，王承言借后视镜看向后座上的老师。 “你在一句话上听到了两种声音？” 孟孔瞬间明白，抬眸跟他对视一眼。 “首先，我能确定是一句话；其次，这种情况发生了两次，不连续，不是一个问题。” 点点头，王承言补充上简单的说明。 “嗯......” “还记得我今年初参与的项目吗？” 沉吟几秒，孟孔把手中的笔记本往前翻动两页，盯着记录在上面的内容，开口问道。 “记得，去监狱做犯罪心理的侧写。” 这是多年来老师第一次因为和能力有关邀请自己加入一个项目，王承言记得很清楚。 “那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做的测试吗？” 下一句，孟孔又询问起另一件似乎并不相关的事。 “当然记得。” 关于测试，王承言记得更清楚。 那是他经过无数次斟酌，终于将测谎能力告诉老师之后，二人对能力进行的测试。 结果：不论说谎者是老是少是孩童，不论说谎出于被动还是主动，不论谎言是否有害。 只要对方不是精神病，他都能准确识别出谎言。 “我们当年的测试结果或许不绝对。” “在监狱进行犯罪心理侧写的时候，我接触到一个职业骗子，他或许能颠覆结果。” 两个问题问完，孟孔把它们串联到了一起。 “颠覆结果？” 虽然这件事可能与裴珠泫带来的问题无关，但既然跟能力有关，王承言还是有些好奇。 “一直以来有一种说法，高超的骗术必须先骗己，只有骗到自己才能完美骗到别人。” “而这个人可以说是把骗己做到了极致。” “他以航空飞行员身份享受过车船航空的全球定航旅行，以FBI身份参加过探案。” “他虚构出过一个莫须有的国家，描绘了岛上的地理环境以及自然资源，售地盈利。” “他还应聘过监狱狱警，并且狱警工作干得十分出色，两年后即被提拔为副典狱长。” “他一共有几十种不同的身份，有几十种和身份对应的出身故事，而且全是真实的。” “全是真实的？” 听到这儿，王承言忍不住打断。 “对，普通测谎方式、催眠、测谎仪都测不出他哪句话是假话，他所说的句句为真。” “另外，他没有任何精神上的疾病。” 的确很匪夷所思，可这就是孟孔眼睁睁看到的。 “他是怎么做到的？” 毕竟不在现场，更没有和对方接触过，王承言也拿不准自己的能力会不会对他有效。 但他仍想听听原理，或许把原理反推可以刺激到能力？ “据他所说，他三十五岁才开始行骗，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他一直在给自己洗脑。” “他用二十五年的时间不断给自己灌输，这就是他，这些就是他。” “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潜意识下的坚固认知是不是可以导致你的能力失效？” 解释着无法确定真实性的结论的同时，孟孔直接帮忙推出了结论。 “......” 王承言没立即说话。 “有可能，但应该跟我的情况无关。” 安静了差不多五分钟，他开口否定道。 先不说在潜意识里将虚假认知为真实这一点，其实当年的测试有或多或少涉及到。 光是这几年当“谎言猎人”为别人测谎，他就有碰到一些做到了骗己这步的高级骗子。 可那些人依旧被他测出来了。 裴珠泫只是一名爱豆，她不可能比高级骗子还会骗人，再说了，她没有骗自己的理由。 “你碰到的是什么问题？” 听到他这么说，孟孔感觉还是要结合实际情况。 “一件事情做与没做，性格好与不好。” 王承言简单地说出两个问题，等待老师继续询问或给出建议。 “一件事情做与没做或许不好判断，不过性格好与不好倒是不难探索出一个真相。” “我的建议是，你自己摸索出一个答案，然后去寻找出现问题的原因。” 孟孔给的是建议，和李择明几乎一样的建议。 “我正在做。” 不知怎么的，许是正在聊的事情和裴珠泫有关，王承言眼前忽闪了她的脸。 “是女生？” 而孟孔仿佛有观察到什么，合上本子，好奇地问道。 “嗯。” 36.打开锁的钥匙 王承言“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对方是不是女生很重要吗？其实并不重要。 孟孔之所以这么问，也不是因为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男女几率各五十嘛。 可当注意到王承言在回答的时候，眼睛有不自觉地瞥动，他随即发现好像有点重要。 “给我讲讲？” 于是，他用一个听起来有些随意、有些漫不经心的询问，将话题继续往下展开。 “很寻常，没什么好讲的......” 说着没什么好讲的，王承言把自己给裴珠泫进行心理咨询的过程大体讲了一遍。 当然，他全程没涉及到名字、霸凌事件，相关部分都是用“她”和“情绪冲突”代替。 “没有遗漏什么？” 听完，孟孔发觉似乎缺了一点。 虽然从表面上看，王承言只是在以心理师身份履行职业义务，对“她”进行治愈。 但他十分了解自己这位爱徒，而且他有听出这位“她”不是会轻易接受心理咨询的人。 对两个人来说，这里面缺少一点促成“果”的“因”。 许是潜意识里的，许是无意间的。 “......” 王承言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把唯一没有讲出来的、发生在开始心理咨询之前的汉江公园初见讲了出来。 “慢慢接触吧。” 故事补全，孟孔轻轻点头。 「这孩子的锁可能要被打开了。」 同时，他在心里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作为老师、心理学研究者、知道测谎能力的人，他对王承言的了解其实比李择明还深。 心理学中有一个著名实验，“放血暗示”。 这个实验是以一位死囚为样本，在征得同意后，心理学家将他蒙住眼睛关进一间黑屋。 黑屋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手术台和一个通往隔壁的孔洞。 一开始，心理学家把死囚固定在手术台，接着用刀片般的小木片在他手腕轻划一下。 与此同时，位于隔间的助理打开一个水龙头，叮咚~叮咚~让水一下一下滴入到铜盆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助手不断调节滴水的节奏，由快到慢再到极慢...... 一段时间后，囚犯开始出现休克症状，最后一滴血没流的他以“失血”状态结束一生。 无疑，这个实验证明了心理暗示的力量。 积极向上的心理暗示，可以给人带来各种机会和希望，可以让一个人的生活充满阳光。 反之，消极的自我暗示，能扰乱人的心理、行为甚至是生命。 而王承言心里就存在着一个不致命却跟锁铐一样牢不可破的负面心理暗示，或者明示。 测谎钟。 因为有测谎钟，他和人接触时会不断听到钟响，接触的人越多，听到钟响便越多。 一段时间后，他会在潜意识里认为只要是人就会说谎，最终令他进入自我封闭状态。 哪怕人的社交性有让他心里产生与人交好的想法，谎言钟声也会再次为他把枷锁上牢。 可现在，有人破坏掉了测谎钟的平衡。 枷锁出现裂痕，被强行压抑住的社交欲望再次冒出萌芽，再加之想要探求失衡的真相。 王承言不得不与“她”持续接触。 孟孔在心理上进行了浅层模拟，不出意外，这一次接触很有可能成为打破枷锁的例外。 毕竟，他和“她”之间还有“吊桥效应”在助力。 要知道，像英雄救美、同生共死、救赎之类的“升级版吊桥效应”，实际上是双向的。 “她”因为流浪狗、破墙刺激、心理咨询对王承言放下戒备的同时，王承言亦是如此。 虽然爱徒刚才没有具体描述什么，但孟孔知道那句“星星温柔”就是因为效应的双向。 双向的“升级版吊桥效应”让他在心里产生了心疼和怜爱。 放在两个人的接触中，这便是最好的润滑剂。 “嗯，慢慢接触。” “升级版效应”？润滑剂？王承言可没想这么多。 他现在单纯是在努力接触裴珠泫，在为寻找到那一丝让钟声失灵的渺茫可能性努力。 “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孟孔想帮忙，更想见证到结果。 嗡嗡嗡—— 有别人来找他帮忙了。 “我是孟孔，AlvinCullumYork。” “将近十个小时的时间，现在才发现？” “马上修改，然后再把所有信息全部检查一遍。” “不需要单独联系他道歉，他和我在一起。” “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五句话，电话挂断。 “道歉？和我有关？” “不需要单独联系他道歉，他和我在一起。”，王承言看一眼后视镜，好奇地问道。 “是和你有关，学生发现你的资料信息有问题。” 孟孔点点头，又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 “资料信息？” 王承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明天开始的两日开放咨询，他们做了一个临时的网页介绍，上面有个人信息。” “你的生日和另一位心理咨询师的颠倒了。” 为什么裴珠泫先前搜王承言的时候什么都没搜到，孙胜完今天一搜便搜出了个人信息？ 因为资料站是孟孔来半岛进行咨询会的宣传页，今天刚有。 “没什么，又不会有人看心理师的生日是哪天。” 听完老师说的，王承言反应过来是咨询会相关，不过并没把这个失误当成是什么大事。 在咨询会这件事情上，比起一个日期的对错，他更关心其他的。 “老师，我两天都要在吗？” 答应归答应，如果可以选的话，他更希望能待在「HearingHeart」看看书、喝喝茶。 不是穿上白大褂，坐在一张桌子面前，接受可能源源不断的咨询。 “必须。” 然而，孟孔直接给出一个坚决的回答。 “行吧，那分给我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行不？” 老师都这么说了，王承言只要退而求其次，想要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隐蔽的角落。 “一个可以容纳万人的大型展厅，十二位心理咨询师，你觉得再不起眼能好到哪去？” 言外之意，你小子别想轻松。 “......” 王承言有预感，明后两天绝对不会安生。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不会碰到奇葩的人，不会听到莫名其妙的咨询，不会变成活体闹铃。 37.咨询会夜的热可可 只可惜...... “您好，我有一个小问题想咨询。” 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给人感觉文质彬彬的男人坐到了咨询台前。 “您说。” “是这样的，我从记事起就有一个毛病，我喜欢看Jio，总会忍不住盯着看的那种。” “控制不住吗？” “有时候能控制住，但尤其是在夏天，欲望往往会特别强，控制起来特别难。” “欲望仅限于看吗？” “当然，我肯定不可能碰到人就抓人家的Jio，那样我会被抓的。” “从你还会担心自己被抓就能判断，你这个不属于心理疾病，顶多算是强烈的癖好。” “真的吗？可是我会一直看。” “这么跟你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看到好看的事物，人都会忍不住投去目光。” “所以，您也会盯着别人的Jio看？” “......” …… “您好，我有一个小问题想咨询一下。” 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长相姣好，浑身上下撒发着呛人香味的女生坐到了咨询台前。 “您说。” “我从十六岁开始，每段感情都不会超过三个月，一到三个月我就想要提出分手。” “这个是病吗？” “有具体的原因吗？或者你提分手时的想法是什么？” “没有什么具体的原因，我就是觉得没意思，觉得对方没有一开始长得那么帅。” “你的前任们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基本都是在酒吧、唱K、跳舞、旅行中认识的算吗？” “算，你这个不是心理上的疾病，是激情退去后的情感认知归位。” “那是不是我从其他地方认识人，不让自己处在激情状态下，恋情就可以长久一点？” “影响情感的因素有很多，不绝对。” “那你能和我交往试试吗？我现在很冷静。” “......” …… “您好，我有一个小问题想咨询一下。” 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刚刚二十岁，穿着一件应该是签名T恤的年轻人坐到了咨询台前。 “问题不分大小，您问。” “我是被我偶妈带来的，原因是我特别喜欢我老婆，我喜欢我老婆算是心理疾病吗？” “如果是合法的、自己的，不是心理疾病。” “虽然现在还不合法，但我们以后一定会合法，她只是目前在漩涡中不能和我公开。” “旋涡？方便给我具体说一下吗？” “我直接给你看看我老婆吧。” 说着，年轻人把手机给王承言看了看。 壁纸是一位身穿黄色格子外套，内搭黑色吊带的女人正挂着迷人的微笑做单眼Wink。 是裴珠泫！ “她是你老婆？” “嘘，小点声，我和我老婆不能暴露。” 「叮咚——」 “我建议你找一家医院或心理诊所做一下治疗，你这个是癔症，而且程度并不轻。” “她就是我老婆，你是不是看我老婆长得漂亮想分开我们，然后自己借机趁虚而入？” “......” …… 以上，是王承言在两天内遇到的三个奇葩。 而他在为期两天的开放式免费心理咨询中遇到的奇葩，当然远远不止这三个。 非得证明有病好带薪休假的，打听待遇想到当心理师的，总觉得自己是下凡天神的...... 毫不夸张地说，他感觉自己两天跟过了两年似的。 好在，一切终于结束。 「老师，明天中午我送您去机场，今天晚上真不参加了，我已经回到公寓了。」 给孟孔发去一条信息，成功躲过庆功宴的他收起手机，开门下车，迈步走向小区花园。 每个人在累的时候都有自己的休息方式。 有的人选择窝在床上，有的人选择吃美食，有的人选择看电影，有的人选择什么不做。 王承言在累的时候，会选择让自己接触自然。 坐到小区长椅上，他仰头望向天空，夜幕降临，繁星布满整片天际，仿佛伸手可摘。 “呼~” 深吸一口气，他轻轻合上眼睛，靠在长椅背上享受着凉风袭来所带来的舒适与惬意。 说起来，自林均炫到「HearingHeart」探完店，这两天里一直没再有裴珠泫的消息。 不光裴珠泫，就连金艺琳也没找李择明预约。 所以，“考察”的结果是不合格？ 可能是“癔症小子”恰好是今天最后一个咨询的人，裴珠泫的照片仍在脑海中漂浮着。 王承言闭上眼之后，不自觉地想起了她。 她完全绽放出笑容的样子...... 就在思想即将越界的一瞬间，他摇摇头，重新睁开双眼，继续心无杂念地仰望夜空。 也正是这时候，在他视线外的另一条路上，一道裹着灰色毛绒外套的身影走进了超市。 “偶妈，我想吃蛋糕。” 超市里，一个小女孩站在蛋糕柜前跟自己的妈妈说。 “你一会儿要睡觉了，吃蛋糕容易长蛀牙。” 小女孩的妈妈弯下腰，捏捏她肉嘟嘟的脸蛋儿，温声细语地拒绝了她的嘴馋小要求。 “一小块也不可以吗？” 小女孩瘪起小嘴，连连忽闪眼睛。 “秀秀听话，等两天你阿爸过生日，偶妈买一个特别大特别大的蛋糕，我们一起吃。” 妈妈抬起手，比划出一个比十六寸披萨还大的圆形。 “真的吗？” 小女孩的眼睛亮了。 “明天偶妈带你去订。” 妈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那我不吃了。” 一听到这个，小女孩兴高采烈地点点头，主动拉着妈妈的手蹦蹦跶跶地走向收银台。 看着母子俩的身影，裹着灰色毛绒外套的裴珠泫微微勾起口罩下的嘴角，有被治愈到。 那么，要不要给自己买一个蛋糕？ 低头看了看刚拿到手里的组合装可可，她稍微想了想，还是选择直接去收银台结账。 毕竟要为年底的舞台调整出最好状态，可可加蛋糕不合适。 付完钱，让收银员帮忙加热完可可，她重新裹紧外套，抱着热乎乎的可可按原路返回。 “嗯？” 快要抵达B栋的时候，她的视线注意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还是上次的路口，还是上次的长椅，长椅上的还是那个人，他也还是在抬头看星星。 只不过，今天的他看起来好像比上次多了几分疲惫。 等等！今天...... 顿时，裴珠泫的脚步在楼前顿住，看看他，又看看怀中的可可，随即做下一个决定。 “承言xi。” 月色下，她走到他面前，披着漫天繁星，递出手中的热可可。 “请你喝。” 38.不是生日但想喝海带汤 夜色下，王承言愣怔住了。 从失神状态回归现实，他眼中瞬间倒映出裴珠泫被口罩遮挡住大半的脸蛋儿。 口罩和帽檐之间，一双澄澈明亮、灿若星辰的眸子正在望着他，仿若清泉水波流萤。 “谢谢。” 一秒对视，他伸手接过可可。 可能是刚加热完没几分钟，再加上一直被抱在怀里，可可比他以为的还要暖上许多。 握在手里，一丝温暖从掌心传进了心底。 “不客气。” 裴珠泫把怀里的另一盒可可拿出来，似乎是在说刚好有两盒。 可可刚好是1+1组合装，买完出来又刚好再次在小区花园碰到他，一切真的都是刚好。 “坐吗？” 刚好，王承言身边也还有位置。 “承言xi，等我一下。” 只是，裴珠泫并没有接受这个刚好。 话音落下，她随即转身离开，先在王承言的目送下进入B栋，然后拿着什么去往超市。 等她重新回来，手里多出两样东西。 “承言xi，送给你。” 第一样是她从公寓楼出来时就多出的薄纸盒。 “给我的？” 王承言接过来这个跟披萨盒差不多大，但比披萨盒更薄的纸盒一看，是两张黑胶唱片。 为什么突然送东西？ 是经过经纪人考察，公司同意以后继续心理咨询，所以送一份礼物表示以后请多指教？ 还是考察不合格，送一份礼作为句号？ “承言xi，生日快乐。” 他正由于收到礼物有些摸不清头脑，裴珠泫从袋子里取出第二样东西，揭晓了答案。 这是一个六寸的蛋糕。 这也是裴珠泫看到他自己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之后，决定过来打一声招呼的主要原因。 明明是生日，他却肉眼可见的孤独、疲累。 “......” 王承言看着蛋糕，再次愣怔。 一是，自从父母车祸离开，只有三个人跟他说过“生日快乐”，外婆、李择明、孟孔。 他一直觉得，这辈子永远不会有第四个人出现。 二是...... “珠泫xi，今天不是我生日。” 他的生日是六月二十五，华国农历五月二十八，可今天是双十一，农历九月二十六。 “内？” 这一次轮到裴珠泫愣怔了。 她清晰记得是双十一的呀，而且如果不是今天，孙胜完也不会急忙在上午给自己黑胶。 “你有看到网上的资料是吗？” 看到她好像确定是今天，王承言想到一种可能。 “内~” 裴珠泫轻轻点头。 “那个资料一开始有错误，网站应该还在吧。” 说着，王承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暂时没从收藏夹里删除的咨询会宣传页。 网页确实还在。 裴珠泫一看，前面的内容没变，依旧是「王承言心理师，主修非催眠、不用药物......」 但简介后面，生日信息已然改为「1995.6.25」。 闹乌龙了！ “抱歉承言xi，是我搞错了。” 口罩下的白皙脸颊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绯红。 一次主动换来一生内向，嗯......这句话放在此刻的裴珠泫身上简直合适到不能再合适。 不过，王承言并没有在意。 “为什么要抱歉？” “虽然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可你既给我送了黑胶唱片又买了蛋糕，是我说谢谢才对。” “说起来，我很久没吃生日蛋糕了。” 接过蛋糕，低头看着，他嘴角微扬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但眸子却渐渐变得有些黯淡。 “那就当是补上一次蛋糕吧。” 关注到他的异常，裴珠泫没有问什么，没继续被尴尬侵袭，转而抱着蛋糕坐到他身边。 比起自己的尴尬，她现在感受得更清晰的是他的低气压。 “好，补一次。” 王承言笑了笑，把黑胶唱片放到一旁，从她手里接过蛋糕。 不知道是高档小区的便利店就是高级，还是裴珠泫单独买的，蛋糕还配有小碟和刀叉。 “给。” 拆开包装，他先切下一小块给了她。 “承言xi，应该你先吃。” 裴珠泫看着小碟，没有直接接下。 “一块给你，剩下都是我的。” 将手往前略微一伸，王承言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好。” 裴珠泫抿嘴笑笑，接下蛋糕。 接着，嘴上说一块给她，剩下全给自己的王承言只是又切下一小块，捧在手里吃起来。 芝士蛋糕，不算很甜，没有很腻，口感细腻绵柔。 一叉子接一叉子吃着，他渐渐没了话，似在品味，似在享受，似在不自觉地回忆什么。 裴珠泫看了他一眼，同样没再说话。 夜色下，两个人就这样各捧着一小块蛋糕安静地吃着，静谧中隐隐带着几分别样和谐。 心在这一刻，格外的静。 “要再来一块吗？” 过了一会儿，王承言吃完最后一口，转头问她。 “剩下都是承言xi的。” 裴珠泫轻轻摇头，把刚刚的玩笑作为回复。 「叮——」 是谎话。 听到测谎钟给出的反馈，王承言朝她伸出手。 “嗯？” 眨眨眼，裴珠泫精致的鼻子里发出一声疑惑。 “你送我两件礼物，我给你吃两块，很公平。” 王承言先把伸出的手变成“耶”，然后再切换回平摊状态，掌心朝上，伸到她的面前。 “好。” 裴珠泫被他说服了。 测谎钟的判断没问题，先前考虑到热量过高决定不吃蛋糕的她，现在的确想再来一块。 热量没变，心境有变。 接过她的蛋糕盘，王承言又切下一块放到上面。 “珠泫xi，你会做海带汤吗？” 而在递回去的同时，他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内？” “会。” 裴珠泫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回答。 果酱炸鸡和海带汤，她最擅长的两道料理。 是的，不吃炸鸡的她却擅长做炸鸡，原因很简单，因为忙内金艺琳和朴秀荣喜欢。 至于海带汤，是她为了让离家的妹妹们可以幸福地过上生日，让妹妹们能够感受到家。 “可以麻烦你教给我吗？” “我之前跟着网上的教程做过，可味道不对。” “今天有点想喝。” 听到她说会，王承言分三次停顿，用三句话说出并解释了自己的请求。 说不出原因，裴珠泫莫名觉得此刻的他像是一只需要被温暖的小狗，好想让他温暖些。 哪怕她怕狗。 于是...... “我可以给你做。” 39.海带汤（二合一大章） ...... 清醒的疯狂。 电梯中，裴珠泫的脑海里正飘着这么五个字。 虽然抛去“的”，清醒和疯狂是完全相反的两个词，组合到一起是一种很矛盾的存在。 但这种矛盾的存在恰好适用在她身上，适用于目前的情况。 说出“我可以给你做。”的时候，她确实有脑子一热的成分，可更多的还是清醒。 而就是这个清醒的决定延伸出了一件疯狂的事，她现在所身处的电梯是去王承言家的！ 晚上十点，去一个异性的家里。 对她来说，这件事情简直疯狂到无法想象。 不过，哪怕现在已然意识到疯狂，她又并没有后悔，没有要改口说不做的退堂鼓想法。 就像碰到狗仔的那一晚。 明明是第一次跟异性单独在外面待到深夜时分，甚至连回家的路和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但当时的她心里不仅没有不安，反倒还去抓了娃娃。 似乎，是他身上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电梯一层层上升，裴珠泫看着数字从二到三、从三到四......思绪也在随之轻轻跳跃着。 叮咚—— 很快，十七层到了。 “请进。” 走到1701门前，王承言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光开门不开灯，让人家摸着黑走进漆黑一片的屋内，看得出来他着实没什么待客经验。 好在，他的反应不算慢。 吧嗒—— “我家不会有人来，所以没准备备用的东西，这双拖鞋是全新的，可以吗？” 话音刚落下不到两秒，他立即摁下灯光开关，同时从鞋柜中拿出一双崭新的黑色拖鞋。 “内，可以的。” 说实话，门打开的瞬间，裴珠泫其实还是多少有些小紧张的，毕竟她从没到过异性家。 可现在听到王承言这样拘谨又客气，她顿时自然许多。 “打扰了。” 接过他递过来的拖鞋，换上，她跟在他后面慢慢走进屋。 然后，愣住。 小区中的四栋公寓楼，A栋和B栋同侧，C栋和D栋同侧，同侧公寓内部结构几乎相同。 再加上都是01户，他们两个人的家是相同户型。 然而，王承言这个家...... 灰色墙壁、灰色底板、一系列的灰色家具，不太礼貌地说，裴珠泫感受不到丁点家味。 她只觉得这间房子冷冰冰的。 除了沙发。 因为在如同沉眠于雾霾的灰色空间中，沙发上有唯一一抹色彩存在，是那个柴犬玩偶。 她真没想到，自己突发奇想送给他的乔迁礼物竟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生机。 “珠泫xi先坐一下，我去看看食材。” 她正看着，王承言伸手指了指有生机在的沙发。 “哦，好。” 客随主便，裴珠泫顺从地答应。 随着她坐到沙发上，王承言迈步走向厨房。 走出两步，许是觉得一点声音没有导致气氛太干，他掏出手机唤醒了家中的智能音响。 噔—— “哦莫！” 音响一响，“裴惊吓”瞬间被吓到。 “抱歉，没调好音量。” 听到她的惊呼，王承言随即调低音量。 “没关系。” 裴珠泫不好意思地小声回应。 音量来到正常状态，莫名的，她越听越觉得这段徐徐传入耳朵的舒缓前奏有些耳熟。 好像是...... “不知为何如此心动~~???” 第一句歌词一出现，她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如此漆黑的夜晚~~???” 这是她家老二姜涩琪的声音，这是她们RedVelvet发布在迷你二辑中的FirstTime。 “我第一次熬到了破晓~~???” 他不仅有公司前辈泰妍的黑胶，还听自己组合的歌？ 裴珠泫带着疑问，好奇地瞄了眼厨房。 “牵手漫步~~???” “珠泫xi，可能要麻烦你过来看一下食材。” 她瞄向厨房的同时，冰箱前的王承言也扭头看向了她，看起来是需要些帮助。 “内~” 比起听不听歌，食材的事情肯定更重要。 裴珠泫走到冰箱前一看，一幅完全属于是意料之外的画面映入她的眼帘。 上半部，一层各式菌类、各式青菜，一层牛羊猪鸡肉、丸子，一层海鲜，一格鸡蛋。 下半部，一个家用泡菜盒、几个盛有像剩菜的餐盒，侧面还有许多水果、点心和饮料。 每一层、每一格、每一部分皆是满满当当、整整齐齐。 这个家是把家味都装冰箱里了？ “承言xi，你经常做饭吗？”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算是吧，比点外卖勤。” 一个满冰箱食材，经常在家里自己做饭的人不会做海带汤，这......是不是不太合理？ “我做的饭只有我能吃，全是自己摸索的。” 裴珠泫脑袋里刚冒出一丝小小的疑惑，王承言便跟有读出她的想法似的，解释了一句。 “海带汤不难。” 听完，裴珠泫重新扫视一圈，把海带从冰箱中取出。 “牛肉。” 王承言之前搜过海带汤，他记得需要肉。 “食材齐了。” 接过牛肉，裴珠泫抬手比出“OK”。 “调料的话，酱油、盐、香油，还要什么？” 转身来到厨台，王承言先把记忆中的三瓶调料拿出来，接着等待她的指示。 “有鳀鱼鱼露和芝麻粉吗？” 裴珠泫将海带和牛肉放到台子上，询问起额外两种调料。 “鳀鱼鱼露在这儿，芝麻粉......” 拿出一个黑瓶摆到酱油旁边，王承言转过身，开始在头顶的柜子里翻找。 “没有也无所谓，芝麻粉其实只是我做海带汤的个人取向，不放一样是可以的。” 每个人做饭的时候都可能会有与别人不同的习惯、喜好，芝麻粉就是裴珠泫的喜好。 “有。” 王承言找到了她的喜好。 “内~” 接过喜好，裴珠泫回以一个微笑。 食材和调料找齐，接下来便是料理环...... “珠泫xi。” 就在她准备处理海带的时候，王承言在旁边唤了她一声。 “嗯？” 一声有些奶的鼻音，她转头看到一条围裙。 可能是因为不是在家里、不是在宿舍，环境陌生，光想着海带汤的她还真把围裙忘了。 呃...... 忘记的不只是围裙。 低头看一眼身上，她才发现自己进门到现在连外套都没有脱，一直是穿着大衣的状态。 穿着大衣站在别人家的厨房里，好失礼！ “我先把外套脱下来吧。” 意识到这个问题，裴珠泫连忙放下手中的海带，退到厨台之外，脱掉身上的灰色大衣。 里面是一件很简单的白色长袖体恤。 “外套给我吧，我去挂起来。” “围裙平时我不怎么穿，基本全新。” 看到是白色的衣服，王承言又补充上一句，一只手送出围裙，一只手平平地伸开。 “谢谢承言xi。” 裴珠泫没有矫揉造作地推辞，直接将大衣交给他，然后接过围裙。 围裙的料子很柔软，拿在手里能闻到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揉起来舒适，闻起来安心。 唯一可惜的是，有点太大了。 毫不夸张地说，她的肩膀但凡再窄半拳就可以从颈环穿过，让围裙从头落到地。 “珠泫xi，可以调的。” 挂完大衣回来，王承言看到她正在研究围裙带子，提醒了一句。 “呃......我知道......” 裴珠泫当然有发现带子可以调，但问题是摘下来调完不好戴，戴在身上反手不好调。 “我来吧。” 隐约猜到她的困扰，王承言主动上前。 “那......麻烦承言xi了。” 犹豫一秒，裴珠泫收回放在脖子后面的双手，向他侧转身体，将后背交给了他。 她的脖颈修长纤细，线条优美，皮肤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粉色，透着诱人气息。 王承言用手指轻轻提起围裙的颈环带子，吧嗒一声摁开固定用的卡扣，向内收紧几寸。 “可以吗？” 在重新固定好之前，他先确认着问。 虽然有在距离上保留该有的分寸，但毕竟是帮忙弄围裙，总不能退到几十米之外。 他一说话，裴珠泫便感受到他的气息喷洒在了脖颈间的皮肤上，温热、带着可可的香。 “嗯。” 心轻轻地颤，她轻轻地答。 “好。” 吧嗒一声，王承言扣好卡扣，松手退回一旁。 “那我开始了。” 裴珠泫暗暗地深呼吸一下，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海带汤上。 “因为承言xi你家里的海带是速食装，简单地泡一下就可以，期间我们先准备牛肉。” 当然，她也没忘记给旁边的“学徒”讲解。 “这个我知道，牛肉的话要去血水。” “学徒”听得认真，看得认真，还会主动接着往下说。 “这好像是很基础的哈。” 听到他说的，裴珠泫意识到好像有点在无意间把他当小孩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来吧。” 不过，王承言并没在意。 说话间，他扭开自己面前的炉灶，摆上一个小号的汤锅，往里面加上半锅清水。 “给。” 既然他都做好准备了，裴珠泫也没过分客气些什么，随即将手中的切块牛肉交给他。 他给肉去血水，她泡着海带。 “格外明亮的~~???” “那一夜，怦然心动的我~~???” “好像被猜透了心思~~???” 好巧不巧，经过三首歌的时间，音响中再次传出了一首裴珠泫无比熟悉的歌。 MoonlightMelody，RedVelvet第二张正规专辑中的收录曲。 她再一次好奇起来。 “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来的钟声~~???” “久久萦绕在耳际~~???” “......承言xi，你经常听这首歌吗？” 斟酌了一会儿，她以自己的歌声为BGM，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不常听，我对音乐其实没有很敏感，我的歌单很杂，基本上是放到哪首听哪首。” 王承言拿勺子撇掉第一波血沫，然后看向她，十分坦诚地回答。 “哦。” 所以，他应该也不知道是谁唱的吧？ “珠泫xi唱歌时的声音和平时差不多。” 下一秒，他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边继续撇着血沫，一边用一句告诉她，他知道。 “是吗？” 刚才以为他不知道的时候，裴珠泫没有失落，现在听到他知道，她浅浅勾起唇角。 “嗯，我是这么觉得的。” 王承言点点头，开始往外捞牛肉，有点尴尬，这好像是烫着吃的，一过水都快熟了。 “承言xi，你的袖子。” 而比起牛肉快熟了，裴珠泫先发现他的袖子快熟了。 被这么一提醒，王承言才意识到自己没系扣、没挽起的衬衣袖子正在和沸水亲密接触。 “抱歉。”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漏勺和碗，把袖子挽到小臂三分之一处。 作为一个有以周为单位适当进行健身的人，他的手臂修长、匀称，隐隐能看出肌肉。 裴珠泫的角度，还能看到青筋的脉络。 有时候，挽起袖子，手臂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青筋就像喉结一样，会有荷尔蒙的味道。 看了一眼，裴珠泫迅速移开视线。 “海带泡好了。” “接下来煸炒牛肉。” “加一勺香油，翻炒到......” 牛肉怎么看起来像是已经熟了？ “这是烫着吃的牛肉，是不是不行？” 看到她说着说着顿住了，王承言有些尴尬地询问。 “应该......没问题。” 说实话，裴珠泫也不知道行不行，但想了想，本质上都是牛肉，可能还更好吃呢。 “那试试吧。” 王承言帮忙倒掉泡海带的水，等她炒好牛肉。 “感觉比普通牛肉香。” 煸炒两下已经熟了，可不是香嘛。 “没问题。” 接着，闻着牛肉的香气，裴珠泫自我鼓励一句，加入海带，煸炒两下，倒入半锅清水。 “水可以加多一点，一会儿会收汁，现在先不要调味，让它自己煮煮。” 伴随着讲解，她给汤锅盖上盖子。 “珠泫xi经常做海带汤吗？” 上一次等待的时间是她问出了心中的好奇，这一次等待的时间王承言好奇地问了句。 “没有，只是会在生日的时候给妹妹们做。” 聊到这儿，裴珠泫想起上次自己一勺海带汤加上一勺米饭喂给孙胜完，她吃得很开心。 “一会儿如果成功，承言xi以后也可以给做家人做。” “嗯。” 王承言没多说什么，只是垂下眸子盯着锅。 不一会儿，锅中的汤水咕嘟咕嘟地开了，淡淡的鲜香气息开始从盖子上的排气孔外溢。 裴珠泫揭开盖子，准备调味。 “酱油不要放太多，不然颜色会变深，不清澈。” 半勺酱油。 “盐的话差不多这么多，咸了加水，淡了再加，控制不好量也不会失败的。” 将近一勺盐。 “鱼露一半，放太多味道会冲。” 三分之一勺鳀鱼鱼露。 似乎是很随性的计量法，听完她说的，王承言不禁有这么一种感觉。 不过，跟网上那些加多少克，华国的少许、适量相比，他倒是挺喜欢这种随性的方式。 尤其是关于盐，咸了加水，淡了再加，多简单粗暴呀。 “好了。” 加完调料又咕嘟上片刻，裴珠泫舀起半勺汤。 “承言xi，我先尝一尝。” 送到嘴边轻抿一口，她眉头微微皱起。 刚刚好！ “承言xi，你尝尝。” 她把勺子递给了身边的他。 王承言接过勺子，跟刚刚的她一样，从锅中舀起半勺清澈的汤汁，送到嘴边轻抿一口。 是好喝的，是他想要的海带汤。 但是，为什么有一丝可可的味道？ 40.无意间的暗流 可能是残留的味道吧，毕竟自己喝完可可也没喝其他东西。 王承言这么想着，没往别的方面想。 裴珠泫刚才并没尝到可可味，自然更不会想些什么。 看到他的表情有自然地放松下来，她只知道味道应该是成功的，哪怕没有得到评价。 当然，王承言不会不给评价。 “好喝。” 分两口喝完勺子上的海带汤，他轻轻点头，给出一个非常简单又十分真诚的反馈。 虽然比起艺人级的表现，动画、漫画的呈现，影视剧的演绎，这样两个字着实很平淡。 但是，人往往会反感花里胡哨、浮夸，可有多少人会讨厌质朴的纯粹呢？ “撒上芝麻粉，出锅。” 反正裴珠泫不讨厌。 随着话音，她拿起白芝麻粉罐子，啪啪啪地拍着，让雪沫般的白色粉末落到汤上。 别看芝麻粉不像胡椒粉、咖喱粉的味道强烈，现在单是用眼睛看就觉得汤有变得更香。 “给。” 随即，站在旁边的王承言跟帮厨似的，将手中的汤勺和准备好的碗递给她。 接过碗勺，裴珠泫先用勺子在锅中微微搅动了几下，然后专门从锅底开始往碗里盛。 海带汤？说她捞出来的是一碗海带炖牛肉都不夸张。 看着这么满满一碗分量十足的海带汤，王承言一怔，眼底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暖意。 这也是他对海带汤的记忆。 而这一碗盛完，锅里剩下的还有不少。 “珠泫xi......” “方便的话，一起喝一碗吧。” 顿了顿，他又涮了一个空碗递出来。 “......内~” 裴珠泫迟疑半秒，伸手接过。 来都来了，帮忙做完海带汤就直接离开，总感觉有点不太好，关系上也不太对。 “那我去收拾一下。” 接着，王承言端着他的那碗海带汤走到餐桌前，用桌上的纸巾简单地擦拭起桌面。 说起来，这还是搬过来之后，第一次在餐桌上吃饭。 前几天，包括在以前的家里，他基本都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一个人嘛，随意、自在。 不一会儿，他收拾好餐桌，裴珠泫恰好从厨房走出来。 晚上十点半，夜已深，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一人一碗海带汤，耳边响着音乐声。 没有其他人打扰，没有其他事急着做，安静中有几分和谐。 要是周围除了灰色，还有其他色彩就更好了。 “承言xi，你很喜欢灰色吗？” 灰色的客厅、灰色的餐桌、灰色的碗筷，裴珠泫实在无法忽视掉这个颜色。 “灰、黑、白。” 嘴里有海带，王承言吐出三个单字。 “哦。” 裴珠泫轻轻点头。 如果保留单一色调的装修风格，这三个颜色好像不论哪一个颜色都不怎么合适。 “珠泫xi你呢？” 王承言把问题反抛了回去。 他们两个人每次聊天似乎都是这样，只要有一个话题出现便会顺着这个话题往下延伸。 不到话无可说的程度，绝不会换话题。 “紫色。” “喜欢的颜色有说法吗？” 这不，裴珠泫又把话题延伸了下去。 “紫色......和你挺符合的。” 王承言不像他的老师孟孔有把一切学术知识刻印在脑海里，稍微思考片刻才给出回答。 “和我符合？” 裴珠泫忽闪两下眼睛，表情是好奇的，桌子下的双腿因为好奇不由自主地向前伸了伸。 “优雅、高贵、浪漫、魅力、神秘、印象深刻。” 端起碗喝上一口汤，王承言用一组词对紫色进行解释。 所以，他是夸自己？ 一时间，裴珠泫有些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单纯说颜色，还是在说自己，或是两者皆有。 反正，心情不错。 “那承言xi和灰色呢？” “中庸、平凡，是我想要的。” 事实上，刚刚解释紫色代表的含义时，王承言有选择性地刨除掉几个不那么正面的词。 包括：忧郁、压迫感、权贵。 就像现在，他同样没说灰色其实代表着阴沉、封闭。 “中庸......平凡......” 裴珠泫默念几遍，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想要这两个词。 不过，既然他是这样讲的，家里是这样装修的，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和道理。 “我吃好了。” 颜色话题告终，她把勺子轻慢地放到桌面上。 不得不说，初冬时节喝一碗热乎乎的汤，真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胃暖暖，身子暖暖。 身子一暖，整个人也变得慵懒起来。 看到王承言仍在和那碗料足量大的海带汤“奋战”，她唇角悄悄勾起，靠到了椅背上。 在看不到的桌子底下，双腿同时惬意地前伸...... 她碰到了他。 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以不小心贴到一块的脚踝为起点，迅速蔓延至心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能感受到他的皮肤紧紧的，他能感受到她的皮肤微凉、滑滑的。 “......” 又是一瞬间，两个人嗖地一下收回了各自的腿。 然后，十分默契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什么情绪都没萌芽。 “珠泫xi，我送你回去吧。” 五秒？十秒？二十秒？总之是过了好一小会儿，王承言抬起头，面色坦荡地开了口。 海带汤做完、吃完，按理说现在是该离开。 只是，裴珠泫有注意到一个问题—— “承言xi你先吃完吧。” 他的海带汤才将将喝到一半。 “有点饱了，应该可以明天喝吧？” 要是测谎钟能对他的话做出反馈，那此刻王承言绝对会听到一声响亮的「叮——」。 饱？要知道，他是躲庆功宴跑回来的，他从中午到现在没吃过东西。 之所以提出送裴珠泫回去，而且用一个谎言作为坚持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他发现..... 她的耳朵红了。 没有很明显，但确实粉嘟嘟的。 “可以，承言xi记得加热就好。” 当然，裴珠泫并不知道这些，听到他说饱了，她便点点头，顺便提前提醒一句。 “嗯，我会记住的。” 王承言同样点点头，从椅子上起身。 “走吧，我送你。” 他的话音落下，裴珠泫站起来，穿上外套，两个人一前一后朝门外走去。 晚上十一点，月亮似乎变得更亮了，洒落下来的柔和银辉为漆黑的夜空披上一层纱衣。 走廊里，灯光通透而昏暗。 两个人一步步走向电梯，影子被窗外的月色拉得老长，迈步间互相靠拢、纠缠、交叠。 就像是正在无意中将他们拉近。 41.不在店里的两天有三件事 …… 翌日。 “做饭呢？” 中午十一点，李择明的声音在公寓响起。 人还没进门就先闻到屋里的味，真不好说他和能听懂说话的沃夫到底谁是狗，谁是人。 嗯......他是人，因为沃夫不会来蹭饭。 “热饭，但不够你的。” 知道他是来蹭饭的王承言直截了当地堵上一句，接着转身从玄关往屋里走，回到厨房。 “你以为我是来蹭饭的，其实......” 李择明听到这家伙竟以为自己过来只是为了蹭饭，立马做出反驳，然后突然噤声。 眨眨眼，揉揉眼，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他探出脑袋朝已经回到厨房的家伙喊了句： “怎么有一双穿过的拖鞋？” 是的，他看到了裴珠泫昨晚穿过的那双拖鞋。 “有人来过。” 王承言头也没抬，淡漠地吐出四个字。 李择明再看一眼拖鞋，眉头一皱，这事不对。 “谁？” “......” 王承言没回答。 “我能穿吗？” 脑子一转，李择明换了一个问题。 “光着脚吧，我今天给你买一双新的。” 毕竟是穿过的，王承言觉得还是别混着穿比较好，虽然他不认为裴珠泫后面还会再来。 然而，这句话传入李择明的耳朵，他想得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嗯......” 他正在盘算来的人是谁。 线索一：不能穿。 线索二：目测穿过的次数不多。 根据两条线索推论，首先，对方大概率不是男人，都是糙汉子往往不会很在意拖鞋。 其次，对方应该还会再来，不然他穿了对方也不会知道，而且完全没有留拖鞋的必要。 会到这个家里来的女人？ “闵姐来过？” 很快，他便得到答案。 “不是。” 王承言不会说，但同样不会骗他，哪怕闵女士是最合理、最合适的天然挡箭牌。 “那是谁？？？？” 进到客厅，李择明脑袋里又多出一串问号。 “娃娃哪来的？” 这次是沙发上的那唯一一抹色彩。 “算是抓来的。” 回答着，王承言忽然想起了裴珠泫。 昨天晚上她进门之后，好像也一下子便注意到了沙发上柴犬玩偶，是显得很突兀吗？ 这么想着，他抬起头看向沙发。 “你不对劲。” 只看到李择明凑过来的一张大脸。 “我很对劲。” 白他一眼，王承言继续低头热汤。 “对劲？咱俩从十八岁开始在校外租房子住，你的生活中从没出现过其他颜色。” 视觉攻击被回避，李择明随即发起声音攻击，语气严肃得仿佛是在说世界末日降临了。 “花钱抓的娃娃，我能扔了？” 说实话，王承言才意识到这件事。 那天晚上回来，他只是抱着收都收了的想法，随便找了一个不碍事地方就把娃娃放下。 他根本没去想，是不是有一抹色彩闯入了自己纯灰色的生活。 “抓......” 接着，李择明刚说出一个字，瞬间闭嘴。 他不是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是把事情捋明白了。 很简单，前两天这个人一直忙心理咨询会的事，不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去抓娃娃。 再往前推一天，上午他和裴珠泫在店里面晒太阳，下午去机场接孟孔，行程比较满。 所以，抓娃娃只可能发生在他搬来的第一晚，而那天晚上，他和裴珠泫两个人在外面！ 李·名侦探柯南·择明！ “你热什么呢？？？？” 捋明白时间线，“名侦探南桑”被香气勾得低头看一眼炉灶上的锅，直接迎来第三懵。 “这是你做的？” 昨天晚上王承言跟裴珠泫说过一句话：“我做的饭只有我能吃，全是自己摸索的。” 这句话可不是谦虚。 虽然李择明确实偶尔会到他家蹭饭，但他做的饭没有色、香，真的仅仅只是能吃而已。 锅里色香味俱全的海带汤，绝对不可能出自他手。 “你知不知道一件事，知道太多事情的人往往都‘挂’的比较早。” 唰地一下，王承言从刀架上抽出一把细长的鱼刀，刀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一道寒芒。 “我怕你？” 蹭地一下，李择明后跳一步。 “汤不够咱俩喝，你从冰箱拿出一份三文鱼、一盒牛肉，我煎一煎搭在米饭上。” 翻着白眼摇摇头，王承言把鱼刀放到砧板上，一边说，一边朝冰箱上层勾了勾手指。 听到有饭吃，李择明立即转身打开冰箱。 “趁做饭的时间，跟你分享几个消息。” 饭有着落，作为「HearingHeart」的前台，“谎言猎人”的助理，他转而说起正事。 最近两天某人不在店里，急事没有，零碎的事情可真不少。 “你说。” “一是下午有一个测谎预订，客人是上次爬山看地的那个地产公司的儿子介绍来的。” “这个我知道。” 地产公司家的儿子打过招呼，王承言有印象，据说是一位男士，测谎内容是情感问题。 一般来说，不会是大活。 “二是闵姐昨天给我发来一封邮件，邮件里面是两个和综艺相关的资源推荐。” 既然他知道，李择明便说起第二件事。 “综艺？” 王承言微微皱了皱眉。 “嗯，闵姐说两个节目都有人能照顾你，一个是恋综的观察室，一个是辨假节目。” 点点头，李择明对照着手机上的邮件，具体地说明道。 该说不说，闵女士推荐的两个节目还都挺合适，一个心理咨询师，一个“谎言猎人”。 “辨假？古董？” 王承言不太理解第二个节目。 “今年九月TVN推出了一档真人秀，《第六感》。” “这个节目我看过，每期节目有三个场景，嘉宾要推理出哪个场景是节目组搭建的。” “例如一天只营业一小时的餐厅、用超市内的食材现买现做的超市餐厅、一顿饭百万的VVIP级定制餐厅。” 好巧不巧，他不理解的正好是李择明的领域。 “没什么兴趣，还有别的事吗？” 听完，王承言给热到差不多了的海带汤盖上盖子，转移到旁边开始煎三文鱼和牛肉。 “三是，林均炫经纪人代表SM找你。” 「HearingHeart」的普通名片上印着的是前台座机电话，以及李择明的联系方式。 再加上是以公司的名义找，林均炫不好通过裴珠泫，所以他找到的是李择明。 “SM找我？” 王承言的动作顿了一下。 “没说什么事，只说看你的时间。” “好，知道了。” 42.犹豫的生意 SM要跟自己见面。 说实话，王承言不是没想过。 那天和林均炫在「HearingHeart」见完面，他就有简单地了解SM目前的情况。 怎么说呢，SM明显是会把后续的运营重心偏移到下周即将出道的新女团Aespa上。 但RedVelvet同样明显不会成为弃子。 毕竟，一棵是刚种下的生长期摇钱树苗，另一棵是能够稳定爆金币的成熟期摇钱树。 哪怕真要放弃老树，那也是树苗长大之后的事情。 而现在这棵成熟摇钱树上最关键的一根枝“病”了，他这个“护理员”是该被约谈的。 很合理。 不过，在合理和有预料的同时，他又有些好奇。 因为理论上，他作为一名“护理员”该说的话，都已经在和林均炫的见面中说完了。 换人聊，换高层聊，他说的依旧会是那些。 至于聊没聊过的，他暂时想不出在裴珠泫身上还能聊出什么新花样，还有什么新展开。 “要我一起去吗？” 李择明似乎也挺在意SM的邀约，一边收拾吧台，一边问向正在擦拭风铃的王承言。 他俩在公寓吃完午饭就来了「HearingHeart」，现在算每天开门营业后的保留环节。 收拾吧台、擦风铃。 “一块吧，一会儿接完预约，我先送老师去机场，然后回来接上你。”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承言和林均炫联系过了，见面约在今天下午四点，在江南区SM。 时间允许，两个人去比一个人去强。 “OK，那我等你。” 擦完吧台，李择明一屁股坐到后面的椅子上，随手翻开预定本看了看。 “约的一点，应该快来了。” 叮铃铃—— 他的话音一落，店门便推开。 门一开，刚擦完风铃的王承言直接和一位戴着黑框眼镜，长相偏斯文的男人打了照面。 “您好，欢迎。” 王承言不认识他，但感觉应该是预约的客人。 “您好，我有提前预约。” 果不其然，对方礼貌地笑了笑，从钱包里抽出了黑色名片。 “好的，这边请。” 接过名片，象征性地检查两眼，王承言侧开身子，做出“请”的手势。 男人跟在他后面往店内走，跟大多数第一次来的客人一样，一直在拘谨地左顾右盼。 然后，被壁灯机关和书柜门吓到。 “请坐。” 王承言早见怪不怪，只是微笑着招呼他坐到正对流动星空画的位置，给他倒上一杯水。 “谢谢。” 男人接过杯子放下，双手搭在大腿上，坐姿是局促的，整个人像是一只受惊的鹌鹑。 虽说设计机关门和星空画确实是在刻意营造神秘感，在精神上给予客人压迫感和冲击。 可这么紧张的客人真不多见。 “韩先生不用紧张。” “您有什么困扰和我说就可以。” 于是，王承言选择了比较温和的沟通方式。 “......嗯，我是想要测......” 然而，温和似乎并没有奏效，男人说起话来仍然是迟疑的，仅慢吞吞地吐出半句话。 “韩先生，需要先测试一下我的能力吗？” 听到他的声音迟疑但是没有含着紧张，王承言意识到他可能是在犹豫，随即询问道。 对能力存疑，能理解，以前有不少客人这样。 “我不是怀疑您的能力，我是......” 说到一半，男人再次顿住。 “是要测试的内容不方便说？” 王承言接着他停顿的地方说了下去。 “老实说，我不太确定到底要不要麻烦您。” 摇摇头，男人的语气稍显尴尬，表情上透着几分纠结。 “韩先生，每个人在面临选择困境的时候，潜意识里往往都有一个更偏向的答案。” “你不妨先把要测的内容说出来，我来听你心里的偏向。” 了解到问题所在，王承言以循循善诱的方式抛出一个提议。 “还有这种能力？” 男人意外地看向他。 “如果韩先生一会儿说出来的内容没有触发我的能力，那说明你知道它是有问题的。” “反之，说明你知道是没问题的。” “有问题自然要测，没问题自然不用测。” 很简单地能力运用。 比如他说“我老婆出轨了。”，王承言脑中响起了「叮——」，那根本没有测的必要。 “我的女朋友可能有事情瞒着我。” 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的韩纠结先生缓缓开口，说出了心中的怀疑。 「叮咚——」 “展开说说吧，韩先生。” 钟声一响，王承言挂起一副深感同情的表情，明示他可以不用再犹豫，该正式下单了。 韩纠结深吸一口气。 “我和女朋友交往了七年，她有一家主做马卡龙的甜品店。” “之前我们两个人偶尔会有小争吵，但从未发生真正的矛盾，恋爱谈得很稳定。” “本来我是准备年底向她求婚，可由于公司上的变动，我只好把这件事情暂时搁置。” “而就是这段时间，她突然出现了一些异常。” “她的马卡龙店每天晚上八点停止营业，但八点之后却经常找不到她，理由是忙。” “我问过在忙什么，她每次只是回答一句工作上的事。” 听到这儿，王承言彻底听明白了。 问题是很寻常的恋爱忠诚问题，犹豫则是因为至少他目前是有迈入婚姻殿堂的想法。 这种情况下，测与不测其实都不是好选择。 不测吧，有一根无形的倒刺会扎在他心里；测吧，把倒刺拔出来不好说会不会带下肉。 就算倒刺不连着肉，裂痕一旦产生，很难再完全闭合。 “那么韩先生准备怎么测？” 不过，这些跟王承言没有任何关系，他仅仅只是一个事件之外，收钱办事的“猎人”。 “我们在半个月前就约好下周一起吃饭，到时候偶遇一下可以吗？” 韩纠结想了想，给出一个粗略想过的计划。 “没问题，韩先生可以制定一下偶遇计划、我的身份，具体事宜我们在前一天确认。” “在确定计划之前，您可以随时取消雇佣，报酬我们到时候再谈。” 华国有一句谚语，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作为一个相信宿命，某种程度上算“迷信”的人，这是王承言留给他的一个冷静期。 “好的，我会考虑清楚。” “抛开‘谎言猎人’身份，以心理咨询师的角度，我希望韩先生能找到内心的路。” “慢走。” 43.诡异的约见，影响她的根源 …… 一晃，下午四点。 圆满完成工作的太阳已然开始下落，余晖洒满整座城市，街道被镀上一层暖暖的橙红。 停好车，同样结束了一天事情的王承言和李择明，披着夕阳，并肩走进SM。 韩纠结回去是思考最终决定，孟孔回国是继续探究学术难题，他俩则是来解答好奇的。 娱乐业巨头的约见，到底会是什么事？ “承言xi，择明xi。” 一踏进大厅，林均炫立马出现在他们眼前。 “林经纪。”x2 兄弟俩挂起微笑，齐声回应。 “耽误你们营业了吧？” 毕竟才见过一次面，出于礼数，林均炫一边客气地说着，一边朝王承言伸出手。 “没有，反倒是我们还麻烦你来大厅接，真不好意思。” 王承言更客气地回上一句，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应该做的。” 握完，林均炫将手转向李择明，李择明也伸手与相握。 “那我们现在上去吧。” 礼貌地握完手，客气地寒暄完，三个人以林均炫在前领路的队形，走向电梯间。 进入电梯，看到要去的是行政楼层，而非内部咖啡厅，王承言心中的好奇又放大些许。 “林经纪，我们要见的不知道是哪位？” “艺人管理部的崔部长。” 现SM娱乐公司社长，李成洙和卓永俊双代表理事之下第三人—南素英以前的职位。 光是从作为上一任的她有晋升到这样一个高度去看，就不难看出这个职位有多么重要。 “艺人管理部的部长？” 重要到完全超乎王承言的预料。 一个心理咨询师被一个统管所有艺人的部长约见，看来还是把今天的见面想得简单了。 “公司对Irene的事情很关注。” 电梯开始上升，听到他有些惊讶的林均炫解释道。 “嗯，能理解。” 这么说着，王承言心想绝对不会只是和裴珠泫有关。 不过，林均炫说出来的话并没触发「叮——」，那说明他应该也不知道真正要聊什么。 看来，谜底只有那位部长能揭晓。 很快，电梯抵达行政办公楼层，王承言和李择明跟着林均炫走进一间大会客室。 会客室宽敞的空间内摆设简洁，装修、摆设以白色调为主，有种清爽干净的舒适感。 沙发上坐着一位男人，一身纯黑色规整西装，年龄看起来不算很老，三十有余的样子。 “崔部长，王承言心理师和李择明助理来了。” 看到部长已经在里面等候，林均炫随即轻敲两下半开着的门，向屋内作出通报。 “欢迎，请进。” 崔部长站起身，语气温润，脸上带着一丝和善的浅笑，确实是适合与艺人沟通的气质。 “崔部长您好，王承言。” “您好，助理李择明。” 走进会客间，兄弟俩分别礼貌地做出自我介绍。 “请坐。” 笑着点点头，崔部长先示意他们坐下。 然后，随着林均炫自觉离开，会客间的门闭合，他从名片夹中抽出两张名片递给二人。 “艺人管理部部长，崔胜奎。” “崔部长，这是我们的名片。” 王承言同时递出一张白版「HearingHeart」名片。 交换完名片，他不着声色地打量了崔部长一眼，发现这人的目光中似乎携着些许兴趣。 “像承言xi这么年轻就有一家自己的心理诊所的心理师不多见呀。” 是对这方面有兴趣吗？ 钟声只能分辨出话的真实性，所以王承言只知道至少这句话本身是崔胜奎的真心话。 “毕业后有幸结识到一位老板，被抬爱了。” 于是，他对这句真心话做出一句谦逊的回复。 “承言xi谦虚，你的口碑可是很好的。” 崔胜奎说话很直接，丝毫没隐瞒调查过他的事情。 “心理咨询师的工作其实没有很复杂，我只不过是在尽力做好分内的事情。” 而早就知道自己肯定会调查的王承言也并不意外，只是继续谦逊地接过话往下回应。 三个人的见面，一个不说话，一个光接话，那自然要有人跳出话赶话的框架拉起话题。 “不知道承言xi有没有兴趣跳出心理诊所？” 下一句，崔胜奎用一句询问抛出了新话题。 “跳出心理诊所？” “例如和我们SM合作。” 顿时，脑海中响起的「叮咚——」声让正处在能力全开状态下的王承言有点懵。 一是他没想到一位部长的燕国地图会短到只有几句无关的话，二是他想不出合作理由。 就因为他是裴珠泫的心理咨询师？裴珠泫又不是李秀满。 “我有想法要聘请承言xi当SM的艺人心理咨询师。” 看到他好像有些疑惑，崔胜奎直截了当地说出合作的具体内容，一块还算诱人的蛋糕。 只不过，这块蛋糕不仅诱人，它还有“毒”。 「叮——」 这是一句谎言。 想要合作是真话，担任艺人心理咨询师却是假话，那么SM要合作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王承言感觉自己的CPU要烧了。 斜眸看一眼身边的李择明，他发现李择明的状态跟他几乎相同，表面平静、实则茫然。 “感谢崔部长的认可，但有些抱歉，我着实没想到会被SM认可，可能要消化一下。” 由于事情诡异到一时间无法捋明白，他没有一口拒绝，而是委婉地表示需要一点时间。 “只是一个提议，不急。” 崔胜奎微笑着点头。 嗡嗡嗡—— 突然，李择明的手机振动起来。 “不好意思，离开一下。” 看到是闵女士的电话，他略带歉意地打声招呼，从沙发上起身，走出会客间。 行政楼层的楼道空无一人，静得落针可闻，他看了看，选择到拐角处的卫生间接电话。 “今天找承言xi来，还是想要聊一下Irene。” “Irene的情况我有听均炫说，所以，她的问题是出于她个人的心理状态是吗？” 而后，虽然会客间内只剩下彼此二人，可崔胜奎依旧没再提先前的事，转问起裴珠泫。 “不全是。” 王承言也暂时收拢起心中的疑点，摇头回答。 “怎么讲？” “Irenexi在队伍内是大姐和队长。” “不论是妹妹们的姐姐，还是成员们的队长，她都有自己要背负的责任。” “每个人都有辛苦的地方、难捱的事情，其他人可以说出来，可她不能说出来。” “如果她把心中的苦闷和压力吐露给妹妹们，谁来做这个队伍里面最可靠的后盾？” “往大了说，当她吐露出的苦闷到达一定程度，成员们会不会出现组合塌了的感觉？” “据我所知，RedVelvet一路走来的路并不顺。” “所以，面对辛苦的事情、负面的情绪，她的责任加上性格只会选择一个人消化。” 性格影响一个人的处事思维，责任决定一个人可选择的处事方式，两者叠加才是根源。 这是王承言在粗略地了解过RedVelvet和裴珠泫之后，得出的结论。 甚至不仅是她，很多组合的队长会或多或少地出现心理问题，同样是这么一个道理。 而在他说完这番话的同时，外面，李择明打完电话从拐角处回来，看到有三抹身影正站在会客间门口。 是金艺琳、孙胜完、以及眼圈泛红的裴珠泫。 44.柔软的她的发泄点 ……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与会客间相隔三道门的小会议室内，RedVelvet五名成员正并排坐在U型会议桌一侧。 她们对面则是负责新年家族演唱会的执行团队。 很明显，她们坐在一起是为了讨论元旦之际的SMTOWNLIVE-CultureHumanity。 而通过表情和气氛来看，讨论的应该很顺利。 想想也是，再怎么说是讨论，艺人可以自主决定的事情能有多少？她们更多是被告知。 被告知有三套造型，要分别录制两个组合舞台和大合唱分镜头。 被告知有四首歌，组合舞台的BadBoy、Peek-A-Boo、Psycho，以及大合唱Hope。 被告知组合舞台中间有一段短谈话时间。 别看这些都只是很基础面的信息，放在当下，裴珠泫她们五个人心里仍是有些激动的。 毕竟，她们已经一年没有合体舞台了。 “大家先回去练习吧，下月中将会进行初次彩排。” “内！”x5 不仅激动，可能是有了解到舞台具体安排的缘故，她们的斗志又燃烧到了一个新高度。 “欧尼，我们继续练习吧。” “嗯，可以直接练习到晚上。” “那我们现在回练习室，晚些点外卖在练习室吃。” 以至于，在熊熊斗志的点燃下，她们刚一走出会议室便马上讨论起接下来的练习安排。 这种热烈劲儿跟在准备回归似的。 “欧尼，我去下卫生间。” “我也去。” 当然，再有热烈劲儿也得解决个人问题。 “我们去电梯等你们。” 就这样，五人在拐角处分开，朴秀荣和姜涩琪左拐走向卫生间，裴珠泫三人继续直走。 “欧尼，你最近不去聊天吗？” 走着走着，孙胜完突然想起自家大姐这几天光在练习室训练，一点没提心理咨询的事。 “最近......不知道。” 裴珠泫确实不知道。 虽然昨天晚上有见面，还一起做了海带汤，但她和王承言都没提下次咨询是什么时候。 “承言xi挺忙的。” 两天的咨询会刚结束，他应该需要休息一下，至少昨天晚上的他明显是处在疲累状态。 “哦~” 孙胜完轻轻点头。 咨询会的事她们同样知......嗯？ 点头间，她偶然瞥到前方会客间的门闪着一道半拳的缝隙，透过缝隙瞧见了里面的人。 “欧尼，那位好像有些眼熟。” “嗯？” 听到孙老师说的，裴珠泫和旁边的金艺琳朝她看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正对门的王承言。 “他怎么在这儿？” 再看一眼，确认没有看错，裴珠泫在心里默默嘀咕一句。 “是承言xi？” 这时候，孙胜完也大概地把屋里的人和在网上看到的、身穿白大褂的心理师对上了号。 而紧接着，裴珠泫和金艺琳还没回答，她便发现自己没对错号。 “Irenexi在队伍内是大姐和队长。” 因为几乎是她问出口的同时，王承言轻浅的声音从会客间中传了出来。 几乎无差的长相，像忙内说的温柔气质，再加上提到自家大姐，无疑是心理师本尊。 一听到Irene，金艺琳的反应也是超快，她先是环视一圈，然后拉着姐姐们靠到墙边。 此刻，面朝拐角站着的她们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在等人，实际上却是在不着声色地偷听。 放在平时，裴珠泫绝对不会陪妹妹这么疯。 主要这是在公司里面，屋内背朝她们的是艺人管理部部长，偷听？这简直太疯狂了。 可现在，只能说人都是好奇的，尤其被提到的人是自己。 “不论是妹妹们的姐姐，还是......” “每个人都有辛苦的地方、难捱......” “如果她把心中的苦闷和压力吐露......” 于是，她听到了王承言对她内心的解析，听到他用不疾不徐的声音道出她的柔软。 “往大了说，当她吐露出的苦闷到达一定程度，成员们会不会出现组合塌了的感觉？” “据我所知，RedVelvet一路走来的路并不顺。” 而当最后这两句话，当“塌了”、“并不顺”传入耳朵，她瞬间如被抽走灵魂般失神。 她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她的手紧紧攥成拳，拇指指甲和食指指甲被她用力对在一起。 她不懂什么心理学，做不到把自己的内心封得密不透风，现在风吹进来，她的心颤了。 心一颤，鼻头酸，眼眶红。 她现在能做的，只剩不让眼泪流下来，这也是Irene一直在心中坚持的、最后的坚强。 …… 时间回到现在。 “承言xi的意思是Irene心中的枷锁来自队长身份？来自她是队内年纪最大？” 听完王承言说的，崔胜奎根据他话中所指向的根源，抛出带有确认意味的两连问。 “如果我说是，贵公司会让她不做队长吗？会让她不是队内的大姐吗？” 下一秒，王承言反问出两个对应的问题。 “不会。” 崔胜奎毫不犹豫地摇头。 抛开霸凌事件不谈，裴珠泫一直是一个挑不出毛病的队长，一个被成员依靠的好姐姐。 “我知道贵公司不会换，因为你们需要的正是一个这样的队长。” “我和林均炫经纪人说过，Irenexi在我的角度从来不是‘病人’......” “不好意思。” 王承言说到这儿，李择明回来了。 “承言xi是要成为Irene的‘发泄点’。” 崔胜奎朝他微微一笑表示没事，接着对王承言说。 “不，我只是让她习惯给自己找一个‘发泄点’。” 类似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比起成为情绪的发泄点，不如让她学会、习惯发泄情绪。 例如用看星星、晒太阳的方式。 “承言xi的方式我很喜欢。” 说实话，如果王承言说他是在成为裴珠泫的“发泄点”，崔胜奎会直接终止心理咨询。 因为作为艺人管理部部长，他不允许手下艺人在心理层面上依赖一个外人，这很危险。 当然，去习惯的路同样危险。 “我越来越想邀请承言xi来SM了。” 所以，他又把话题绕回了见面一开始。 “这件事情我会回去好好考虑的。” 「叮咚——」一响，王承言知道邀约依旧是一句真话，他的回答也依旧没有发生改变。 “那我希望能得到好消息，SM永远欢迎你。” 45.热乎的袋子 …… 真心的邀约，真心的欢迎。 但崔胜奎或者说SM要的却不是一位心理师。 面对钟声给出的反馈，王承言其实有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SM要的是“谎言猎人”。 毕竟，他有测谎能力的事情，在上层圈子里并不是完全的秘密。 可如果是知道测谎的事，那SM应该同样知道他不会单独服务于一家公司、一个集团。 别说是SM，哪怕是三星、Kakao都不行。 而且，流传在上层圈子中的信息，经过他和老客户的刻意加工，是偏向于“巫”的。 在公司里养一个？除非SM嫌自己的命长。 要知道，上一位被爆出来碰这玩意儿的人现在还关着呢。 所以...... “我接电话的时候，你在里面说什么了？” 正出神地思考着有没有其他可能，李择明的声音忽然从驾驶位上响起，把他拉回现实。 “你接电话的时候？聊关于裴珠泫xi的情况，我跟崔胜奎说了说问题根源在哪。” 王承言不知道为什么问这个，但既然问了，车上又没外人，他还是用一句话简单概括。 “就这？” 听完，李择明挑起一边眉毛，似乎并不满意。 “不然呢？” 王承言能感觉到他在期待什么。 “你具体跟我说说。” 系上安全带，李择明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追问。 “我说问题的根源是她身为队长......” 偏头看着窗外，看着流动的街景，王承言把先前跟崔胜奎说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一遍。 “难怪。” 这一次听完，李择明蹦出这么两个字。 “有话你就直接说。” 钟声的反馈还没想明白，王承言实在没心思再跟他玩什么猜来猜去的游戏。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裴珠泫xi在门外愣着，眼圈泛红，没哭出来但明显是憋着泪。” “我想应该是被你的话触动到了吧。” 现在说起来，李择明还能记起当时看到的画面，不说心疼吧，反正有被她小小触动到。 “......” 王承言看向窗外的眼神一抖。 不知怎么的，明明坐在会客间里的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可眼前却好似出现了那幅画面。 紧抿的嘴唇，紧攥的拳头，泛红的眼眶...... “你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外面吗？” 长吸一口气，他在吐出气的同时出声问道。 “我走到门前听到你问崔胜奎会不会换队长，我想她应该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 默声打过招呼之后，李择明故意没有立马进屋，他先让裴珠泫听完完整对话才进的屋。 “没问题。” 王承言轻轻点头，双眉依旧蹙着。 “嗯。” 轻嗯一声，李择明踩下油门驶入主路。 “......” 没有说话，望着窗外，王承言眼神里的焦点渐渐分出影子，眼神中的画面朦朦胧胧。 “找地方把我放下吧。” 就这样驶过两个路口，他在路边看到一辆背着一个大圆筒的小车，顿了顿，做下决定。 “怎么？” 车恰好行驶在内道，李择明打着转向灯把车停到路边，扭头问他。 “等我一下。” 说着，王承言开门下车，小跑到路边的圆筒车买了什么，然后拎着两个袋子回到车上。 “呐。” 他把其中的小袋递给了李择明。 “什么东西？” 打开一看，再看一眼他手中那个更鼓鼓囊囊的大袋子，以及没有被重新系上安全带。 李择明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我打车回去。” …… “欧尼，今天要不休息吧。” SM练习室，孙胜完趁练习还没开始，坐到裴珠泫身边小声询问，声音里满是关切。 作为先前一起在门口“偷听”的人，她当时有注意到自家姐姐泛红的眼眶、紧攥的手。 而现在，虽然看起来好像已经平复，但她依旧能感受到姐姐的状态并不好，一点不好。 “我没关系。” 摇摇头，裴珠泫轻声说着。 哪怕被王承言说出了坚强下的柔软，可她还是选择坚持这一份或许算是在逞强的坚强。 因为她是Irene。 “欧尼，我们一会儿去买胡萝卜蛋糕吧。” 孙胜完也知道让自家大姐在她们面前柔软下来很难，于是只能尽量让姐姐心情好一些。 “好啊。” 裴珠泫微笑起来，轻轻点头。 阿豆—— 话音落下，手机响起。 「王承言心理师：珠泫xi，在忙吗？」 划开手机，她看到的是王承言发来的Kakao。 不自觉地，看着出现在聊天窗口中的文字，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他的模样，先前的画面。 一个心理师会说出那些话其实很正常，但加上他后面说的“不是‘病人’”，莫名的温暖。 「renebaebae：在等待训练。」 回过去，她低头看着屏幕，在想他是不是要约下次咨询的时间。 「王承言心理师：马上要开始了吗？」 然而并没有，他秒发回来的信息更像是当下有什么事情。 「renebaebae：马上开始，承言xi有」 「王承言心理师：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我马上到地下停车场。」 裴珠泫的信息还没编辑完，王承言又发来一条信息，回答了她准备问的问题。 地下停车场？ 「renebaebae：好，我下去找你。」 她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地答应下来。 「王承言心理师：我五分钟到。」 「renebaebae：好的。」 收起手机，她抬起头......正对上了孙胜完连连忽闪的大眼睛。 “欧尼，去吧。” 四目相对，孙胜完把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放到嘴前，从左到右做出拉拉链的手势。 很明显，这动作是在表示她的嘴很严。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裴珠泫小小地解释一句，拿起身旁的外套穿上，说一句“我出去一下。”走出练习室。 “内？”x3 速度有点快，姜涩琪、金艺琳、朴秀荣三个人有点没反应过来。 看看门口，再看看一个人坐在玻璃镜前的孙胜完，三人组对视一眼，扑向“小天使”。 另一边，不知道是某人故意把时间说长了，还是来的速度确实比预期中快了。 裴珠泫刚下到地下车库，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便出现在视线中。 “先上车吧。” 同样一眼看到她，王承言把车开到她面前，伸手打开副驾的门。 “内~” 轻应一声，裴珠泫坐到车上。 等她坐好，关上车门，王承言再次踩下油门，围着地下车库转了一圈，找了一个角落。 “给。” 然后，他把那个鼓鼓囊囊的、现在内部多出些许小水珠的袋子递给她。 “给我？” 裴珠泫懵懵地接过，先是感觉袋子里热乎乎的，打开，看到两个还在冒热气的烤红薯。 46.红薯 烤红薯？ 裴珠泫眨动两下眼睛，有些意外。 意外为什么已经离开了的他会买着烤红薯回来，意外为什么买的是烤红薯。 “路边恰好看到的。” 王承言跟知道她在意外什么似的，淡淡地解释。 回去路上恰好看到路边有卖的，于是买了两个，买完便送了过来，真是合理又不合理。 信就合理，不信就不合理。 “谢谢承言xi。” 对裴珠泫来说，这个解释是合理的，因为她想到了他回来的真正原因。 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烤红薯，跟刚刚隔着袋子相比，现在感受到的温度更加清晰。 指腹和掌心与深咖色的外皮接触着，烤红薯仿佛是一个暖宝宝，丝丝暖流流遍全身。 说起来，每次跟他在一起，或是炭火、或是一碗面、或是阳光，好像总会有一份温暖。 “承言xi，给。” 她把袋子里剩下的那份温暖递给了他。 前面的每一份温暖都是一起分享的，这一次也不应该例外。 而且，他专门将车停到了没人会注意的角落，应该也是准备让自己在车上消灭烤红薯。 两个烤红薯，一个人吃，一个人看？ 多尴尬呀。 然而，裴珠泫没想到的是王承言并没接过袋子，更没想到他不接过去的理由竟然是...... “这个好像更甜。” 是他看了一眼之后，认为剩下的这个更甜。 “......” 许是他的表情格外认真，裴珠泫突然觉得眼前的他就像一个大男孩，莫名有被可爱到。 “你怎么知道？” 她憋着笑，抬眸看向他。 “因为这个芯比你手里的红。” 王承言似乎不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什么问题，依旧认真地回答，一边说还伸手指了指。 从两个烤红薯表皮上面裂开的口子往里看，裴珠泫手中的确实不如袋子里的红润饱满。 “我相信我这个比较甜。” 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不换。 “好吧。” 她都这么说了，王承言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挂着一副“你不信，一会儿那别怪我”的表情点点头，他伸手接过烤红薯的袋子。 裴珠泫看到他这副模样，一下子从憋笑变成有点想揍他，大男孩？明明是小屁孩才对！ “尝一尝就知道了。” “游戏女王”的胜负欲被挑衅起来了。 “嗯~好甜~” 一点点撕下外皮，咬上一口与夕阳同色的烤红薯，她幸福地眯起眼睛，声音又甜又奶。 斜眸看一眼他，一点反应没有。 “怎么样？” 没反应？“游戏女王”随即主动出击。 “挺甜的，我想应该比你的甜。” 面对她的“进攻”，王承言再一次“挑衅”。 “给。” 语言“挑衅”完，他还掐住外皮给她揪下一块，看起来是要让她尝一尝，认清事实。 裴珠泫小嘴一抿，丝毫没犹豫，自然地接过，自然地放到嘴边尝了尝。 说实话，她分不清到底哪个更甜。 刚刚的幸福表情也好，鼻音哼唧也好，她都不是在故意做出夸张的表现，是真的甜。 而王承言递过来这块，同样很甜。 “感觉差不多。” 既然自己尝不出来，她转而学着他方才的操作，掐住没咬到的部分，揪下一块递给他。 角色反转，王承言也没犹豫，直接接到手中尝了尝。 “是你的更甜。” 互换之后，认清事实的人是他。 “我选对了。” 听到他说是自己赢下了这场“烤红薯对决”，裴珠泫勾起嘴角，又给他揪下一大块。 她没发觉，其实现在的她才更像小孩子，有一点幼稚，有一点纯真，有着简单的快乐。 怀着这样的心情，烤红薯变得更甜了。 两个人坐在车里默默吃着，又是谁都没说话，气氛又是一点没让人觉得沉闷、尴尬。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等到她看起来快吃不动了，已经吃完的王承言道出了回来的原因。 “心情有好些吗？” 虽然说不清楚为什么听完李择明说的眼前会浮现出她的样子，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担心。 但这确实是他为什么回来。 从买烤红薯到带着烤红薯回来，再到刚才的到底哪个更甜之争，他也都是为了这个。 幼稚？实际上，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心理暗示法。 当他认真且笃定说其中一个更甜，她会出现两个选择，坚持拿原来的或换成袋子里的。 而不论她做出哪个选择，她都会相信自己拿到的更甜。 这个基础下，两个烤红薯都会变得更甜，真要说的话，最不甜的是李择明带走那一个。 “有。” 当然，裴珠泫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自己的确有轻松下来，有被甜甜的烤红薯治愈。 甜食真的可以让人快乐。 “练习急吗？” 得到回答，以及一声代表真实的「叮咚——」，王承言忽然问起另一件事。 “不算急吧，日常练习，为年底舞台准备。” 回答间，裴珠泫发现自己的思维好像有发生一点变化，她对于练习没那么急切了。 还是有斗志，还是期待，还是想抓紧练，可不像先前一般只想着把自己“锁”在里面。 是因为放松下来了？ “嗯，我有听说舞台的事情。” 王承言点点头。 “如果是日常的话，是不是翘掉不会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抛出这么一问。 “内？” 裴珠泫有点懵。 翘掉？翘掉训练？为什么要翘掉？ “珠泫xi，为舞台做准备、训练应该是你作为Irene坚持了好多年的事情吧？” 上一个问题还没想明白，王承言接着又抛出一问。 “嗯，从练习生时期开始。” 裴珠泫回答的很快，毕竟这个问题很好回答，问题本身也不存在什么令人疑惑的点。 “刚刚那句话里有两个你，你发现了吗？” 随着这一问，王承言一手把烤红薯袋子攥成一团放到垃圾盒中，一手拉过安全带系好。 “Irene和裴珠泫？” 可能是在专心想问题的缘故，裴珠泫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把想到的答案说了出来。 “话里我先说的应该是珠泫xi，后面才是Irene。” 王承言指出一个问题。 “......” 裴珠泫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你心里的排序存在问题，做Irene之前，你要先学会做好裴珠泫，裴珠泫才是根。” 说着，王承言锁上车门，点火，拉手刹，发动汽车。 “承言xi，我们去哪？” “去做裴珠泫。” 47.爬山 在人类社会，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身份。 这个身份往往并不唯一，甚至是多重叠加的。 例如，你是学生，同时还会是班长；你是员工，同时还会是组长、老公、父亲。 例如，王承言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同时还是“谎言猎人”，是生活在半岛的王承言。 而不论背着的身份有多少，总有一个是一切根基，只有做好根基才能应对好不同身份。 裴珠泫现在就没有做好根基，她一直把Irene放在裴珠泫前面。 所以，王承言突兀地带她离开了，让她以本来的自己翘掉对Irene来说是日常的训练。 神奇的是，裴珠泫也同意了。 仅仅时隔一晚，不到二十四小时，清醒的疯狂又一次出现。 不过，这一次她可不是稀里糊涂的、说不清缘由的清醒，疯狂更不是彻底的疯狂。 因为她是在知道自家经纪人和金艺琳跟妹妹们全都知情之后，才跟他来做裴珠泫的。 说起来，从十九岁成为练习生到现在出道六年，她真的没有翘过一次培训或者是训练。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三好学生突然翘掉晚自习，有些新奇、有些刺激，还有些奇......怪。 “爬山？” 奇怪在，王承言把车停到了一座山的山脚。 不是做裴珠泫吗？她想不明白自己跟爬山有什么关系，裴珠泫是一个不爬山的人呀。 “对，爬山。” 然而，王承言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这座山挺好爬的，到达山顶只需要半小时，为什么来的原因在山顶等你。” 而肯定的回答后面是半句安抚似的说明，半句像是“引诱”的解释，以及下车的行动。 他都已经下车，裴珠泫可能不下吗？ 整理好口罩和帽子，确认自己的装扮不会被轻易认出，再紧紧鞋带，她开门下了车。 夕阳下，面前的山看起来有一种朦胧的感觉，远处的云海在霞光中闪烁着梦幻的色彩。 不得不说，景色的吸引力是十足的。 “走吧。” 嗯...... “铁血教官”的领导力也是十足的。 两个字落下，王承言说走就走，迈开步子就朝山上走去。 看着他莫名有些霸气的背影，裴珠泫小嘴一抿，深吸一口气，快速倒腾两步跟了上去。 虽然爬山是平时的她完全不会做的事情，但好在穿的是运动鞋。 再加上今天没人在后面追，王承言有照顾她的速度，上山的路又是一级级铺好的台阶。 往上走着，不算很累。 扎成的马尾随迈步在身后一颤一颤，由于步子不算大，她走路的姿势看起来还很淑女。 只可惜，这只是一开始。 当走到接近半山腰位置，不知道是戴口罩闷得，还是开始累了，裴珠泫呼吸渐渐加快。 “累吗？” 王承言察觉到她变化，放慢脚步，指向前方不远处。 那里是一个搭建出的小观景平台，但比起观景，一排排长椅使得它更像是半山休息区。 “有一点。” 裴珠泫喘了喘气，一手捏住腰继续前行。 挺怪的，要说运动量，她其实一点不缺，毕竟练舞是从练习生时期便烙印在生活中的。 可爬山...... 她现在是真能感觉到累，小脸红扑扑的，口罩和帽子之间的额头上也出现了些许汗珠。 “嗯，记住这一点。” 听到她说累，听到「叮咚——」说她确实累，王承言轻轻点头，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 莫名的，裴珠泫有点想揍他。 不休息指光景休息台干什么？不休息问累不累干什么？回答说有一点累还让记住？！ 嗯？ 半弓着腰在心里默默地咆哮完三连质问，她一抬头，发现原本就站在眼前的他不见了。 “人呢？” 她嘀咕一声，正准备四处寻找这人的身影，肩膀先被人拍了一下，冷不防地被吓一跳。 转过身...... “呀！王承言！” 看到是他，裴珠泫本能地抬起小手要打他。 “给。” 下一秒，一瓶水拦住了她的手。 凭空多出来的矿泉水，他出现是在左侧，左侧的观景平台入口处摆着一台自动售货机。 他是去买水的。 “谢谢。” 她略有几分不好意思地松开拳头，接过水。 “后面的路可能有些难走。” 趁她喝水的时间，王承言提前提醒道。 这一点，哪怕他不说，裴珠泫也是有注意到的。 抬头望去，走过几十级台阶之后，通过山顶的路将会全然变成只有沙土的纯山路。 坡度并没有多高，但跟原先由石砖砌出的台阶相比，后面的路一定会更加难走、费力。 “我可以。” 再看一眼前方的路，她咽下口中的水，坚定地点头。 “吃一块，出发。” 「叮咚——」一响，王承言相信她可以，摊开手掌给她递出一块糖。 裴珠泫剥开糖纸把糖含到嘴里，是一颗薄荷糖，清凉的同时带着丝丝让人愉悦的甜味。 “走吧。” 这一次，是她说出了这两个字。 许是有补充水分，有从清甜的薄荷糖中得到力量，再次出发的她仿佛比先前更有冲劲。 眼看即将抵达山顶，王承言看一眼手表，看一眼她，似乎是在赶什么时间，一点点把步子加快。 而就是这一加速，问题来了。 裴珠泫走着走着，左脚一不小心踩到一片树叶打了滑，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前倾。 好在，王承言眼疾手快，立马伸手在她身前一栏，另一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了回来。 拉近了怀里。 一下子，附着在他身上的温热气息、阳光般的柔顺剂味道，瞬间把裴珠泫团团包裹住。 一时间，心脏不自觉地加速，她愣是分不清这是因为受惊，还是因为自己正在他怀里。 “没事吧？” 连他的声音都变得清晰无比。 “没事。” 她轻轻地摇头。 既然她说没事，心脏同样在不争气地砰砰跳的王承言随即后撤一步，让她自己站着。 “嘶~” 他一松手，裴珠泫的眉头皱了皱。 “哪里不对吗？” 顿了顿，王承言把刚刚撤的那一步迈回来，重新站到她身边。 “有点抽筋。” “我扶着你，我们先到上边。” 48.口是心非的她，日落后的城市（大章） 王承言搀扶着裴珠泫走向了一旁。 老实说，以过来爬山的最终目的论，他的确是希望上山的过程可以尽量难些。 不说非要像爬野山那样搞得精疲力竭，至少也要让疲累的感觉清晰地出现在身上。 就像先前那句“记住这一点累。”，他要的是她记住。 但是，发生意外可不是他所希望的。 “稍微抬起来一点吧。” 扶着她坐到树下的大石头上，他屈膝蹲到她身前。 “没事的。” 低垂着眸子看着他的姿势，裴珠泫立刻明白他要干什么，随即轻轻摇头，软软地嘴硬。 「叮——」 毫无无疑，这是一句谎言。 “不要在心理师面前说反话。” “抽筋如果不揉开的话，容易引起间歇性的肌肉痉挛，所以现在必须要揉开才行。” 钟声消散，王承言抬头跟她对视着，神色认真，目光沉静，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平缓。 “......” 听完他说的，裴珠泫乖巧下来，微微抬起抽筋的左腿。 王承言把一条屈着的腿伸直，用小腿垫住她的脚踝，许是姿势太别扭索性坐到了地上。 接着，他轻轻慢慢地挽起她的裤脚，白皙光洁的小腿一点点露出。 这是一种健康的白，不同于过分的惨白，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是看就觉得细嫩。 用手指在小腿肚按捏两下，指尖感受到的是柔软的触感，但肌肉的紧绷也是格外明显。 似乎比普通抽筋要严重一些。 “最近练习量很大吗？” 大体地确认完情况，王承言一只手握住她的鞋跟，一只手托起她膝盖，开始做拉伸。 虽然让她将腿伸直，然后从前面踩住她的前脚掌向膝盖进行反向拉伸会更有效、更快。 可毕竟是女生，总归要温柔点。 “嗯......” 裴珠泫抿着唇，鼻音回应。 哪怕他并没有采用相较起来略有几分粗暴的方式，但痛感依旧是明显的。 不过，随着小腿在他的控制下一点点拉伸开，痛感有渐渐减轻，肌肉也有渐渐松弛。 “还疼吗？” “还有一点点。” 王承言知道这一点点应该是抽筋后的残留痛感。 于是，他把她的腿放到自己腿上垫住，双手合十搓热，用温热的手掌捂住了小腿肚。 “......” 瞬间，裴珠泫感到阵阵的暖流从他手上传来。 原本被晚风吹得丝丝泛凉的肌肤顿时热乎乎的，连带着心田都像是被浇灌上了温泉。 悄悄抬眸看他一眼，他的动作轻柔、耐心，他的表情认真、专注，目光直直抛在腿上。 她的头顶有树荫遮蔽，而他头顶则是直射下来的夕阳。 不知道是因为一路上山不曾停歇，还是被阳光晒得，他的额头上正挂着些许汗珠。 她想着要不要帮他擦掉，摸摸兜发现纸好像忘在车上没拿。 “按摩一下的话，恢复得会更快。” 也就是摸纸的时间，王承言低声说了句。 失礼和有礼往往就在这么一线之间，比起无言无语地直接做出来，他选择先问一下。 是他帮忙按，是她自己按，又或是不按，她来做决定。 “我自己来吧。” 裴珠泫做出了决定。 要知道，对于一个即将迈入三十代还是母胎Solo的人，捂腿已经是破天荒的接触。 按摩？她不是担心眼神毫无杂念的王承言会怎么样，她是怕自己的小心脏承受不住。 她脑袋里是没有像“男人的手都这么热吗？”、“他是不是有魔法？”之类的怪想法。 但并不代表她什么感受都没有。 口罩之下，她的脸颊早因他手掌贴在腿上的感觉，他手掌给予的温度染上一层薄红。 而心跳更是加足了马力。 所以，就算真的很舒服，舒服到先前一路上山带来的酸胀感都和痛感一起烟消云散。 她仍不敢让他给按摩，不敢，不是...... 「叮——」 钟声响，王承言懵了。 什么意思？她说自己来是假话？是钟声又一次失灵，还是她实际上希望其他的？ 莫名的，他想起李择明在很多年前曾说过的一句话：“你这能力简直是恋爱必备。” 说不要其实是想要，说没生气其实是在生气等等的口是心非，在钟声下完全无所遁形。 那么，她现在便是在口是心非？ “先......再捂一会儿吧。” 越想脑袋越乱，他选择维持现状。 “嗯......” 说实话，裴珠泫的脑袋现在也有些乱。 因为他的手掌刚一离开，她本以为是正常情况的小悸动便变成了一份差距和一份落空。 温度上的差距，心理上的落空。 而当他重新搓热手掌捂回来，温热又一次冲散凉意，心田上的空缺又一次被暖意填满。 垂着眸子看一眼他，他还是那么认真。 裴珠泫并不知道，此刻的他也只有样子看起来认真而已。 再次用手掌包裹住她的小腿肚，王承言突然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先前没感觉到的柔软。 柔软得就像是一块豆腐。 渐渐地，裴珠泫发觉他的手掌明明没有对到一起搓，却似乎在一点点变得更加温热。 是因为一直在被阳光照着？ “太阳快消失了。” 抬头一看，她发现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跟溏心蛋黄似的夕阳已经害羞地隐去半边身子。 “这就是来爬山的理由。” 王承言偏头看过去，算是公布了答案。 “看日落？” “算是。” 听到这两个字，裴珠泫有预感他应该是要说什么理论。 拿裴珠泫和Irene是不一样的两个存在类比，心理师王承言和王承言同样是不一样的。 “算是”一听便是心理师状态下的他，这个状态的他蛮喜欢讲一些心灵鸡汤之类的话。 “有两个原因。” 果然，她猜得没错。 “是什么？” “你应该很少爬山吧？” “嗯。” “带你爬山是想告诉你，作为裴珠泫的时候多用不同方式看看世界，很精彩的。” 把条条框框留给Irene，让裴珠泫成为自由的存在，隐藏在话中更深层的意思是这个。 “这是我第一次目送太阳落下。” 裴珠泫拿出手机，对着只剩下三分一脸的夕阳拍下一张照片，将这一刻记录了下来。 “那另一个原因呢？” “你看过日落后的城市吗？” 日落后的城市？太阳下山之后到第二天日出之前不都算是日落的城市？会有人没看过？ “看过呀。” “腿有好些吗？” 忽然，王承言问出这么一句。 一边问着，他还一边把目光从夕阳西沉收回，转回头看向她，撤开了捂在她腿上的手。 “嗯，不疼了。” 裴珠泫收回腿捏上两下，轻轻点头。 “没差多少到山顶，慢点走上去看看日落后的城市吧，一个不一样的景色。” 既然她说没事，而且脑袋里得到的反馈是「叮咚——」，王承言随即从地上站了起来。 “好。” 裴珠泫好奇他说的“日落后的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子，放下被挽起的裤腿，然后...... 刚站起来，小腿一软踉跄一下。 “慢点。” 好在，王承言的反应还是那么快，几乎是在她踉跄的同时，伸出手拦在了她的身前。 裴珠泫本能性地握住，借着这只充满安全感的温热大手稳住身子。 “先缓一缓。” “嗯~” 抽回手，站在原地活动两下腿、跺两下脚，等她缓过来，两个人再次朝山顶走去。 先前的加速是王承言想赶在查询到的日落时间前登顶，站在山顶观看完整地日落过程。 现在，日落进入尾声了，他也就不急了。 慢悠悠地并肩走着，两个人用了将近十分钟才像是在散步一般溜达到山顶的观景平台。 这时候，太阳几乎完全落下。 “再等五分钟。” 抬手看一眼时间，他扭头对她说。 “你经常来爬山吗？” 裴珠泫不知道这五分钟是在等什么，但她能隐约感觉他对这座山或多或少有些熟悉。 “偶尔会来，一年两三次吧。” 王承言想了想，给出一个略具体的回答。 “怎么知道的？这边好像不怎么有人爬。” 刚刚上山的路上，裴珠泫全程没见到十个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便又好奇地问道。 “回外婆家会经过这边，小时候和父母来过几次，长大后有自己来，有和李择明来。” 说到这儿，王承言想起后备箱里还放着老师孔孟从咨询会上一站岛城给外婆带的海鲜。 这两天要回去一趟。 “叔叔阿姨回华国了？” 而听到他说的，裴珠泫则是问起了他的父母。 在她的印象中，他几次聊到父母全是说小时候，长大后和他一起的人仅仅只有李择明。 “他们不在了。” 王承言望着山下，淡淡地回答。 “......” 裴珠泫一瞬失语。 “对不起。” “没关系，你事先又不知道，聊天的过程中会产生好奇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我习惯了。” 摇摇头，王承言的语气又淡下些许，平淡得仿佛话里没有一点情绪，没有一点生机。 “我们想念的人都会变成星星的。” 第一次，裴珠泫安慰了他，虽然只是一句美好的祈愿。 “我知道。” 王承言轻轻点头，微微勾起嘴角。 “日落后的城市来了。” 接着，他伸手指向了远方。 裴珠泫刚刚主动和他聊天，除了闲着也是闲着，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恐高。 站在仅有几根栅栏的山顶边，她是害怕的。 不过，他的手一指，她仍鼓起勇气随着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的目光中，是渐渐暗淡的天空，是大楼、公路、街道、住宅区的灯光开始闪烁。 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在夜幕中若隐若现，是一片片霓虹灯营造出的绚烂海洋。 一时间，她忘记了白天的喧嚣和繁忙，忘记了刚刚的疲累，沉浸在了夜景的奇妙氛围中。 “好美~” 她望着眼前的迷幻画面，感叹一声。 “这就是日落后的城市。” 他转头看她一眼，发现被灯光点亮的，被点缀成画卷的原来不只有山下的公路、城市。 「很美。」 他的心这么说。 49.温暖的人 …… 四十分钟后，两个人顺利回到车上。 爬完山、在山顶看完日落以及日落后的城市，“做裴珠泫”其实已经画上句号。 毕竟这只是一个突然性的计划。 如果没从李择明口中得知，她眼眶红红的站在门口，王承言估计正在家里吃饭。 不过，驶出停车场后，车子行驶的方向仍不是公寓，也不是SM、RedVelvet的宿舍。 导航上的终点是一家烤肉店。 是的，虽然没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吃饭，但他们两个人现在要一起去吃饭了。 说起来，一起吃饭这件事还是裴珠泫主动提议的，包括这一家烤肉店也是她推荐的。 许是有得到，所以想回馈一点？ 王承言没多想，反正怎么都要吃饭，有人提议吃什么总比思考半天没一个想法来得强。 每天在吃什么这件事上，他可没少浪费脑细胞。 夕阳西下，天色渐黑，一路上灯光通明，又过了半个小时，两个人抵达了这家烤肉店。 停好车，开门下车。 这家店光是从外面看就能看出店面不小，店内人流满满，面街的玻璃上雾蒙蒙的。 老实说，王承言平时没少吃烤肉，但他和李择明往往都是去一些烟火气比较浓的小店。 大店......花一样的钱很容易吃不过瘾。 “承言xi来过吗？” 他正打量着，同样下了车的裴珠泫一边整理帽子，一边从副驾走到车前，站到他身边。 “没有。” 王承言摇摇头，准备迈...... 突然，一道黑影从侧面窜出来拦在了他们面前。 毫不意外地，超级容易受到惊吓的裴珠泫又一次被吓到，嗖地一下躲到王承言的身后。 几乎同时，王承言也本能般地主动向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抱......歉......” “先生......我能借一下......您的手机吗？” “我的手机丢了......是昨天发工资刚买的......我真的很急。” 这道黑影是一位估摸着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身上有些脏，说话间还有烟酒味冒出。 有一句话是人不可貌相，外表并不能说明一切。 可在天黑的无人停车场被这样一位大叔拦住去路，又有多少人能真的做到不貌相呢？ 王承言能。 “给。” 「叮咚——」一声，他掏出了手机。 “谢谢您。” 接过手机，大叔一连退开十几步，退到一个仍在他们视线范围中的阴影处。 裴珠泫站在王承言身后，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他的袖子看着，什么没说只是看着。 阴影处，大叔在她和他的注视下戳动几下屏幕，似是有打开免提，仅将手机放在嘴前。 “您好，请问您是？” “哦哦哦，好好好，我知道。” “我马上过去。” 三句话，大叔回到他们身前。 “谢谢您。” 双手将手机归还。 “没关系。” 王承言淡淡地开口，拿回手机。 “那个......您可以再借我一点车费吗？我的钱包和手机放在一起，我现在没有钱。” 接着，自知有些“得寸进尺”的大叔犹豫两秒，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神色再次恳请道。 “我一定会还您的。” 说完，他还朝王承言和裴珠泫深深鞠了一个超九十度的躬，整个人看起来诚恳、急切。 「叮咚——」 不光是看起来。 “打车吧。” 随着这一声「叮咚——」，王承言掏出钱包看了看，从里面抽出一张五万的纸币给他。 “谢谢您，我拿到手机后会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 大叔又是深鞠一躬，然后接过被递到面前的车费，一路小跑，急匆匆地离开停车场。 “......” 裴珠泫目送着大叔的背影消失，还是没说话。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到先前在山顶等日落后的城市时，他说他的父母早就离开。 生活对他来说俨然是不公的，可他却成为了一名心理咨询师，成为了一个很温暖的人。 “走吧？” 这时候，温暖的他扭头问她。 温暖？说实话，王承言从没这么想过自己。 就拿借给大叔手机和车费这件事来说，要是没得到钟声的反馈，他绝对不会出手帮助。 知道答案才做选择，这算什么温暖？ “嗯。” 当然，裴珠泫并不知道他知道答案。 “承言xi，你刚刚不担心会出问题吗？” 往停车场外的烤肉店走着，她好奇地问起来。 她有看新闻，最近有些人会利用其他人的善心做一些行骗、抢夺，甚至更恶劣的事情。 大叔先前退开的位置，挺微妙的。 “不会，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王承言倒也没隐瞒，直接把自己知道答案的事告诉了她。 “所以，一会儿大叔会给你打电话？” 听他说得极其笃定，裴珠泫侧抬起头看他一眼，问起比起借还手机更难以预料的车费。 “我们打一个赌吧。” 王承言侧低下头和她对视。 “打什么赌？” 裴珠泫好奇地眨眨眼。 “如果大叔有给我打电话归还车费，我请你吃烤肉，如果大叔没给我打电话......” “我来请。” 没等他说完，她先抢答出赌注的另一半。 “打不打这个赌？” “......” 但面对这个问题，她一时间没出声。 她知道王承言提出这两个赌注是猜到了她准备请客，可她猜不到大叔会不会来电话。 而且，扪心自问一下，她其实是愿意相信大叔会打电话过来的。 自己都站在对方一边，这个赌怎么打？ “如果大叔给你打电话，你把车费当成餐费。” 想了想，她想到这么一个修改方向。 既然打赌是跟会不会还车费有关，那赌注自然也要跟车费有关，多么合理的建议呀。 “？？？” 合理？王承言可不觉得合理。 拜托，他借给大叔的车费是五万块，这么大一家烤肉店恐怕一盘烤五花肉就两万了。 从请客变成请两盘五花肉，打折直接打骨折是吧？ “就这么说定了。” 价格上的问题，裴珠泫当然清楚。 于是，她趁他无语，跟看见了树洞的小兔子似的，快速倒腾几步一溜烟钻进烤肉店。 王承言一懵，向前抬眸看到她正隔着店门玻璃朝自己摆手，不知怎么的脚尖还在踮着。 她......好像有点可爱。 50.震惊流烤肉 踮着脚的摆手小兔确实很可爱。 但没过几分钟，裴小兔就又蔫巴了。 倒不是王承言有说什么、做什么，让她突然蔫巴下来的是包间。 随着服务生的引导进入预定好的小包间之后，她一眼便看到墙上贴着自己的广告。 明明在今年初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烧酒代言人，明明身上背着事情，怎么还贴在墙上呢？ 裴珠泫着实是又尴尬，又想不明白。 抿着嘴看眼身边的王承言，只见他跟没事人似的，和服务生道完谢直接大步走进包间。 “是Irene。” 甚至，他还伸手指了指墙上的广告。 “......” 硬了，裴珠泫的小拳头硬了。 等等...... 转念一想，她发现这好像不是嘲讽。 对呀，墙上贴着的是Irene不假，可她现在是裴珠泫，裴珠泫为什么要替Irene尴尬？ 这么想着，她整个人豁然开朗。 “嗯，是Irene。” 哦？听到她说的，王承言多少有些意外。 他提Irene确实是想提醒她身份上的区别，但他没想到她能在眨眼功夫转变过来。 “看看菜单。” 而且，转变得还很自然。 看起来，她应该是有在心理上接受多以裴珠泫体验生活。 “好。” 点点头，他从她手中接过厚厚的菜单。 一翻开，只能说王承言先前对大店的刻板印象一点错没有。 品质韩牛四万五，牛排骨两万七，调味牛肉两万二，连最便宜的猪五花都要一万八。 他大体地算了算，要是他和李择明两个人过来，一顿饭想要吃到爽估计会百万架不住。 抬眸瞄一眼裴珠泫，她倒是挑得蛮认真的。 手肘支在桌子边缘，单手托着精致的下巴，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在精心挑选胡萝卜。 “承言xi想吃什么？” 其实小兔子是在给他挑选胡萝卜。 “先来十盘韩牛、四份牛排骨、四份调味牛肉？” 王承言想了想，反正关于大叔会不会还车费的打赌自己稳赢，总有办法不让她来请客。 于是，他也就不去纠结什么价钱。 来都来了，和李择明一起过来要吃百万，现在和裴珠泫一起，吃到爽能少花一半钱。 “？？？” 然后，裴珠泫听懵了。 十加四加四等于十八，一口气点十八盘肉只是先？另外，蔬菜在哪里？主食在哪里？ “承言xi，不点蔬菜吗？” 缓了几秒，她用一句询问提醒他。 “对，那再加一份蔬菜拼盘？” 然而，她没想到王承言压根没想在肉上动刀。 “好......” 问主食？问其他的？谁还敢问？ 裴珠泫可不想一会儿变成十八盘牛肉加一份蔬菜拼盘加一份玉米、一份芝士、一份...... 可怕。 只不过，她不问不代表王承言不说。 “减去两盘韩牛吧，加一份五花肉、一份芝士。” 减二加一加一，好在数量上没有增加。 “嗯~” 有牛肉、有蔬菜、有甜品，不管数量是不是惊人的，至少在营养上面是比较平衡的。 “那先去给您准备。” 见两个人达成了共识，一旁的服务生礼貌地说一句，抱着菜单和菜单本退出包间。 裴珠泫选择来吃烤肉，一是因为这家店她偶尔会和妹妹们来算是熟悉，二是上菜很快。 不一会儿，服务生便推着餐车回到包间。 看到眼前的两位客人迟迟没摘口罩，她上完菜、点完火、上完烤盘就十分自觉地离开。 “好多。” 这是裴珠泫摘下口罩的第一句。 “抱歉，是不是有惊到？” 这是王承言摘下口罩的第一句。 是的，他现在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点得或许有些猛，或许会让裴珠泫感到意外。 “不用抱歉，但确实有一点。” 裴珠泫摆摆手，点点头，回答得很真实。 主要是面前的他虽然个子高，但看起来既不胖也不壮，怎么看都不像饭量很大的样子。 “我挺能吃的。” 说着，王承言拿起烤肉夹把五花肉铺到烤盘上。 烤肉要领之一，首先烤五花肉，让五花肉中的油脂析出使后面的肉更香，不容易焦。 本来裴珠泫是打算自己来烤，可被他抢了先，翻烤的动作又那么熟练，她便没跟他抢。 “承言xi常吃烤肉吗？” 噗呲一声打开可乐，裴珠泫一边说着，一边放到他盘边。 “差不多一个月一两次，我和李择明都是肉食动物。” 不得不说，这家的炭火真是挺旺，说话间，王承言开始给烤盘上的五花肉二次翻面。 “对了，那你平时会吃华国料理吗？” 忽然，裴珠泫想起不论是海带汤还是烤肉都是韩料，而他在本质上是一位华国人。 “会吃，陈叔有告诉我几家正宗的华国料理店。” 不光是告诉华国料理的店，老陈偶尔还会做一些华国料理打电话叫他和李择明去吃。 就像那天的酥鱼和糖醋小排。 “陈叔的面就很好吃。” 聊到这儿，裴珠泫想起了那一碗面。 “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陈叔那里是我的食堂。” 可能是父母和老陈认识，再加上都是在半岛的华国人，王承言从小到大没少得到照顾。 相较起来，他倒是没给老陈回报过什么。 “我上次带涩琪她们去吃，她们也很喜欢。” 「好巧。」、「今天有加菜，你们要点吗？」、「那盘红色的？」、「能看到吗？」 顺着那碗面，顺着和姜涩琪、孙胜完一起去吃的记忆，裴珠泫又想起了他们发的信息。 现在想想，坐在同一家店里用Kakao交流真挺有趣的。 这时候，王承言听到她说和妹妹们一起去，随即也想到了分坐在店内两端敲手机那段。 明明那时候觉得用手机交流会更自在，现在却已经面对着面坐在一起吃饭。 “尝尝。” 思绪飞着飞着，烤盘上的五花肉熟了，他拿剪子将五花肉剪成小段，送到她的盘子里。 “承言xi你吃。” 见他把肉都给自己了，裴珠泫准备分给他一些。 “我不吃五花肉。” 为什么王承言会在一开始点下十盘韩牛、四份牛排骨、四份调味牛肉，正是因为这个。 他是一个不吃肥肉的人。 “那我开动了。” 裴珠泫也有反应过来五花肉是后加的，如果能吃的话，吃烤肉绝对不会不点五花肉。 就这样，她夹起两块烤到金灿灿的五花肉放到生菜上，沾上酱、加上泡菜，送进嘴里。 “嗯......” 半眯着眼睛细细咀嚼，她的鼻子微微耸，眉毛轻轻蹙，脸蛋儿上一点点浮现出幸福。 “烤的很好吃~” 51.一起大笑 情绪价值在人际交往中是很重要的存在。 就拿吃饭举例，在一个只会闷头狂吃的人和一个会给你点赞的人之间选一个当饭搭子。 绝大多数人的选择无疑会是后者。 毕竟，同伴的反馈也可以提高自己的用餐体验。 而裴珠泫恰好就是一个能提供出满满情绪价值的人。 王承言不知道是不是爱豆都会有类似的表现，反正她的样子落入眼眸有让他很舒服。 是视觉上的舒服，是感觉上的舒服。 “多吃点。” 于是，他又夹起几块摆在烤盘边保温的五花肉放到了她的餐盘上，哪怕她还有许多。 “够了，够了，烤牛肉吧。” 也正是由于盘子里还有许多，裴珠泫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主要是自己什么没干面前堆着小山，负责烤肉的他面前却空空如也，着实不太合适。 “嗯，这就烤。” 事实上，她不说，王承言也会开始烤牛肉。 一是再怎么投喂也得有一个度，二是看到她吃得那么香，他的食欲有被勾到一个高点。 先不说能不能吃出跟她一样的幸福感，他得来几口肉解解馋。 跟厚切猪五花相比，韩牛熟得要更快一些，没过多会儿，嫩红纹白的韩牛便染上褐色。 “尝尝。” 剪成小块，再翻面烤烤，他还是先给了她。 “你......吃......” 餐盘又一下子迎来好几块韩牛，刚把五花肉包起来送进嘴里的裴珠泫捂着嘴呜噜噜。 虽然话说得不清楚，可她现在已经思路清晰地决定一定要找机会“夺取”到烤肉夹子。 要不然，她吃的真没他送来的快。 巧的是，她刚做完决定，机会便来了。 “我来烤，你先吃。” 趁王承言把几块韩牛夹到盘子里，转而拿起筷子的功夫，她顺势放下筷子拿起烤肉夹。 “好。” 王承言也没跟她客气，直接夹起一块韩牛送进嘴里。 肌肉纤维短，结缔组织少，既可以感受到肉质本身的味道，还可以体会到嫩滑的口感。 他不知道这家店的一级韩牛有几个加号，单从口感上来说，不亚于闵女士送的1++A。 “嗯......” 轻点着脑袋，他又夹起一块。 裴珠泫一边烤着调味牛肉，一边抬眸看一眼他的表情，知道对他来说是合胃口的。 诶？而当看到他紧接在第二块肉后夹起第三块肉，她发现了一个不能算问题的小问题。 “不包着吃吗？” 他从第一块肉开始就一直是只蘸一点酱，或是加上一个辣椒圈，生菜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吃生菜，只是不会和烤肉一起吃。” 吃完嘴里的肉，王承言单独拿起一片生菜，蘸上一点辣酱，折成方便入口的大小吃下。 “是会影响肉的味道吗？” 看到他是这么一个有些奇怪的吃法，裴珠泫给烤盘上的调味牛肉翻个面，好奇地问道。 “是因为用生菜包肉的功夫，肉可能会说没就没。” 从表情上看，王承言应该是见证过话中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 不过，裴珠泫想不明白。 烤好的肉又不会跑掉，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她一直包着吃也没碰到烤肉出逃的情况。 “如果你有一个像某人一样的朋友，你就能明白了。” “有一次我用剪子往下剪肉，一条肉剪完之后，我低头一看，烤盘上面一块肉没有。” “至于某人，他甚至还在眼巴巴地看着我，等我继续剪下一条。” 回忆起当时的画面，王承言是无语加无奈，长叹一口气，端起手边的可乐一饮而尽。 “噗~哈哈哈哈~” 一下子，裴珠泫被他声情并茂的讲述逗笑。 “？？？” 一下子，王承言被她的笑声“打”得有点懵。 这个中气十足、浑厚中带着一丝通透，通透中又蕴含着力量的爽朗笑声是她发出来的？ 好魔性，魔性到...... 嘴角跟有自己的想法似的跟着咧开，不自觉地发出阵阵近乎一个等级的“哈哈”声。 “没事，我不抢你的肉。” 笑上几声，可能是看到、听到他同样在咧着嘴哈哈大笑，裴珠泫并没后知后觉地尴尬。 一个“大妈笑”，一个“大爷笑”，谁会尴尬？ 不仅不尴尬，托魔性笑声的福，他们两个人吃饭的气氛比起先前还变得更热烈了一些。 “感觉你和择明xi的相处很有趣。” “他有一天不折磨我，我都要谢谢他。” “择明xi还折磨你？” “晒太阳那天，他就是准备让沃夫吓我。” “然后......吓到我了。” “现在想起来还会害怕吗？” “现在倒是不怎么怕，它好像很听话。” “别看沃夫很皮，他的家族以前是专业的雪橇护卫队，忠诚度和驯养度都是非常高。” “雪橇护卫队，感觉挺帅气的。” “可惜他们家族沦落了，我和择明见到他的时候，他在一个村庄流浪，过得怪抑郁。” “说起来，择明xi一样是心理咨询师吗？” “他不是，他大学是学医疗器械，后来开了「HearingHeart」，他便一直当前台。” 气氛一热烈，话题更是自然地打开。 别看他们聊的内容似乎没什么营养，实际上确实没营养，可这便是最舒服的聊天。 她说她想说的，他听她说想说的，他顺着她说的往下说，她再接着他说的继续聊下去。 “那你本来就是想当心理咨询师吗？” 而顺着李择明的专业，裴珠泫好奇地问起他。 “我其实没什么想不想做的，如果真要说的话......我心里一直偏向去做一个普通人。” 面对这么问题，王承言是这么回答的。 “普通人”，这是裴珠泫第二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词。 说实话，上一次听的时候她并不理解，但现在再一次听到，她多少能够了解一点了。 应该是和父母有关吧。 嗡嗡嗡—— 突然，王承言的手机震动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他按下接听键之后直接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他和裴珠泫中间。 “您好。” “您好，我是问您借手机和车费的人。” 果然，他没有猜错。 “看来是有顺利找回手机，恭喜你。” 和裴珠泫对视一眼，王承言对着手机说道。 “谢谢，我加一下您的Kakao吧，我把车费还给您，或者您现在在哪，我过去找您。” “没事，不用了，就当是诚信的回报吧。” 52.珠泫怒那 把车费当做是诚信的回报。 是的，王承言其实就没想让大叔还车费。 首先，五万块对于他来说真算不上什么，要知道，他一次心理咨询都要四十到六十万。 而同样的五万块放在大叔的生活中，可不一定是一笔微不足道的钱。 其次，比起借出去的车费，大叔打电话回来有让他得到或者说赢下更“难得”的东西。 只不过...... “我去一下卫生间。” 挂断电话之后又过去四十多分钟，烤肉几乎吃完，裴珠泫擦擦嘴准备站起来。 去卫生间当然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她的手正在拿着包，正不正常就不太好说。 而且，「叮——」。 “我先去。” 钟声一响，王承言能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说着，他一手拿起手机，一手摆手“停”。 打赌是他赢了，他可不会让她耍赖。 “不行，我先去。” 看到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裴珠泫也不傻，直接用跟他一样快的速度从座位上站起身。 “别急，我们捋一捋。” 比速度实在太幼稚，王承言决定讲道理。 “捋什么？” 裴珠泫眨眨眼，暂时重新坐下。 “大叔给我打电话了对吧？” 既然有的谈，甲方辩手随即提出第一个辩点。 “嗯。” 乙方辩手没有选择反驳。 “所以咱俩打赌算我赢吧？” 接着，甲方辩手又提出第二个辩点。 “算。” 乙方辩手依旧认同他的说法。 “那么我们应该按照打赌的赌注来，赌注说的是大叔打来电话，这一顿烤肉我来请。” 以前两个未被反驳的论点作为基础，甲方辩手端起可乐喝上一口，做出他的总结陈词。 “没有，我没有答应。” “我们商量好的赌注是把车费当做餐费。” 总结陈词？裴珠泫摇摇头，语气是理直气壮的，眼神中颇有几分是你记性不好的意思。 “......” 离谱的是，王承言脑中响起的也是「叮咚——」。 “不是，我没答应呀。” 让钟声弄得，他好好回忆了一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没答应才做出反驳。 “你没反对，是默认。” 也不知道是觉得和他斗嘴挺有趣，还是有看到他被自己说懵，裴珠泫顿时辩得更来劲。 “你没给我机会呀。” 至于王承言，他可能是这么多年来从没在动嘴上面输过，“辩论”的劲头跟她一样足。 “前面一直是机会。” 周董唱的是《给我一首歌的时间》，裴珠泫表示刚才有给他空出《一顿饭的时间》。 “......” 这下子，王承言真被堵死了。 烤肉害人呀，韩牛害人呀，他的精神在刚刚那一顿饭的时间里全集中在烤和吃两件事。 “我吃的多。” “你看看，一盘......三盘......五盘......我自己一个人吃掉十四盘，你才吃掉四盘。” 说起吃，好在他有“量”可以拿来当做侧面攻击点。 “吃多吃少又和谁请客没关系。” 然而，裴珠泫一点没被他带跑偏，从侧面进攻？她四面八方都是铁壁在严防死守。 另外，她还有一记早就准备好的绝杀。 “承言，我是怒那。” 她微微勾起嘴角，单手托住下巴，翘起食指把一缕垂在耳侧的发丝轻慢地别到耳后。 “......” 一秒...两秒...... 王承言彻底陷入沉默。 查过资料的他自然知道裴珠泫比自己大，但在接触中，他不知怎么的就给自动忽略了。 而她现在拿出来当攻击点，这真是“大杀招”。 “怒那刚刚有给你烤肉吃，没跟你抢肉，还给你包生菜，你是不是应该听怒那的？” 甚至，这“杀招”还是一套组合技。 组合技打完，裴珠泫的心情简直一个爽字了然。 别说，在组合里当这么多年大姐，她从没像现在这么莫名的爽过，当姐姐简直超有趣。 “......” 事实证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她越来越暗爽，王承言越来越接近全麻。 华国有句话说得好：“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他的确吃了她烤的肉、包的生菜。 当然，是帮忙包的，不是喂的。 “那怒那去了。” 见他不说话了，裴珠泫的小舌头调皮地冒出一个小尖尖，接着不急不慢地拿起随身包。 “我是华国人。” 也就是这时候，王承言赶在她站起来之前，祭出一个基于个人条件的专属“杀招”。 他是华国人，所以同龄人都是好朋友，他是华国人，所以被本地人照顾可以礼尚往来。 “？？？” 裴珠泫愣神一瞬。 自适应外国人是吧？明明在半岛长大，韩语说得滚瓜烂熟，占不到理开始说是外国人。 “你是外国人更要听我的，客随主便。” 但就算是自适应式奇招，她同样防御得死死的。 别的不说，金艺琳一套一套的鬼点子不比他多？她可是一手将鬼马忙内拉扯大的姐姐。 “......” 到现在，王承言只剩下最后一招。 眼见场上的局势已然是无法轻易逆转的程度，他把杯中剩下可乐饮尽，抬眸和她对视。 然后，吐出四个字。 “珠泫怒那。” 以她之名配以称呼，他叫了她。 “......” 咚咚......空......咚咚...... 当这四个字随徐徐飘出的炭火白烟在包间内飘散，传入耳朵，裴珠泫的心跳漏了一拍。 都是叫姐姐，欧尼和怒那的差距这么大吗？ 不论是亲妹妹叫欧尼，还是队里的妹妹们叫欧尼，只要不撒娇，她是脸不红心不跳。 可谁知道，一声珠泫怒那，她是脸红心砰砰跳。 “珠泫怒那，我去了。” 又是一声，王承言“杀死”了比赛。 等裴珠泫从大脑宕机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已经拿着手机走出包间，空余下她一个人。 “啊~~~” 扑腾两下腿，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发热的脸蛋儿。 冷静！裴珠泫冷静！只是年纪小一点的弟弟在喊你而已，拿出你多年的舞台经验来！ 趁着“罪魁祸首”还没回来，她开始一个劲儿地做心理建设。 “好了。” 五分钟后，王承言看到了戴上口罩的她。 “直接走？” “嗯~” 53.是会过日子，还是不会过日子？ 夜色落，星光灿，灯影霓虹。 两个人走出烤肉店，时间刚好七点半。 一周七天里，周一到周五要工作学习，周日要准备迎接下一周，所以周六最放松。 而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早八晚六要上班上学，零点要睡觉，所以七点到十点最空闲。 哪怕半岛人似乎已经进化到可以省去睡觉，时间大把，这时候的街上仍是人流满满。 相应的，一些白天不会出现的街边小摊也会在这个时间出现，为城市添上一抹喧闹。 “要逛一逛吗？” 很巧，烤肉店前面的街上就有些许摊位，三三两两不算密集，但逛一下还是足够的。 “Emmm......” 裴珠泫稍微有些纠结。 被携着丝丝凉意的晚风吹着，“怒那”的冲击渐渐消散，她是有再放放风的想法。 毕竟，今晚的天气很好，夜景很好，心情很好，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生出的恰到好处。 只是，她不太觉得自己能逛。 “你现在是......不是......” 王承言看出她的纠结，又把今天的核心理念搬了出来，让她去倾听内心的真实想法。 说起来，这是不是能算在骗自己？ “那随便逛一逛吧。” 算也好，不算也罢，反正裴珠泫顺从着内心做出了决定。 嗡嗡嗡—— 决定一做完，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王承言心理师：怕被听到声音的话，我们可以这样。」 是王承言。 作为提出并且一直在提醒、引导她去做自己的人，这算是他在用小点子给予她安心。 「renebaebae：好的。」 裴珠泫向身侧微微抬头看他一眼，给他发去回复。 网络上有一种说法，不要和心理师成为朋友，因为你在他面前很可能是“赤裸”的。 和王承言开始接触之后，她确实有被频繁猜到心里的想法、纠结，可她并没感到不适。 有一个人懂自己，这其实是一件温暖的事。 「王承言心理师：想买什么，我帮你问价钱。」 甚至，这家伙发来的信息好像是又不准备让她掏钱。 「renebaebae：不要！」 「renebaebae：你买什么跟我说。」 “烤肉战役”落败，裴珠泫心里还憋着劲儿呢，“小摊之战”她必拿下！ 「王承言心理师：好。」 然而，王承言这一次却同意得格外痛快，她憋着的劲儿俨然是打到了软绵绵的棉花上。 「renebaebae：这么痛快？」 裴珠泫有些意外，不解地眨眨眼。 「王承言心理师：烤肉有点贵，我得找补回来点。」 许是心情同样不错，平时不怎么会和别人开玩笑的王承言破天荒地发出一句小玩笑。 嗯...... 说是破天荒不太准确，他自己或许都没有发现，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和她开玩笑。 而看到他这一次发来的玩笑，裴珠泫在口罩下浅浅勾起嘴角。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又被他摸透了想法，估计他一会儿肯定会买点什么来抹平请客的事。 这么一想，她感觉也能多少摸到他的想法。 再微微抬起眸子往身侧看一眼，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耳朵上多出了蓝牙耳机。 「王承言心理师：我的一个毛病，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一定要戴耳机，不然不自在。」 紧接着，王承言给她发来解释。 是的，刚刚提议用手机交流，他不是单纯在为她考虑。 对他来说，在不说话的情况下可以戴上耳机，可以不被周围的声音激活“测谎钟”。 虽然依旧有些失礼，但他不得不失礼。 他刚刚便有被某个摊位老板的一句“我真的没赚你钱。”给激发出一声「叮——」。 「renebaebae：嗯，没关系。」 既然有原因，而且不戴会不自在，裴珠泫自然不会蛮不讲道理到非要他摘下耳机。 就这样，两个人一边时不时地敲两下手机聊天，一边走进两侧列着些许摊位的步行街。 手工摆件、画笔画册、零食小吃...... 保持着同一频率慢慢沿街溜达，他左看看，她右瞅瞅，他率先看到了可以买的玩意儿。 「王承言心理师：过去看看。」 看完信息抬起头，裴珠泫看到他正望向左前方的一个小摊。 摊面上摆着各种形状的仙人掌、各式各样的多肉、各种颜色的小花，是一个植物摊位。 走过去，王承言摘下了耳机。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借音乐屏蔽归屏蔽，“测谎钟”在买东西时可是能起奇效的。 “这是什么？” 他摘耳机的功夫，裴珠泫先被一个很特别的植物吸引。 它的外形有点像菠萝头上的叶子，没有种在花盆里，只是单独摆在一个玻璃罐子中。 “这是空气凤梨。” “非常好养，不用土，隔几天喷一点水，要是长时间忘记喷水，泡一泡还能复活。” 老板大叔一看来客了，立马热情地介绍起来。 “好神奇~” 不用土，泡一泡水能复活，裴珠泫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植物，眸子里满是新奇。 “大叔，这个多少钱？” 王承言也是第一次见空气凤梨，听到脑海中的反馈是「叮咚——」，随即问起价格。 “我跟你说，这一株的进价是......” “大叔，说价格就好，我心里有预期价位。” 进价是XX，我卖XX，真没赚你多少钱，意识到店长大叔要开始施法了，他立马打断。 “一万。” “一株吗？” 说实话，有点小贵。 王承言以前和李择明去过周边的花卉市场，像是小株绿植的价格基本在四五千左右。 一万...... “送一个玻璃罩、一个喷壶，随便选。” 见他有些犹豫，出摊半个小时还没开张的店长大叔直接抛出赠礼，立誓要拿下这一单。 “买两株是送两个玻璃罩和两个喷壶吧？” 扫一眼可供选择的玻璃罩，再看一眼身边的裴珠泫，王承言确认起买二是不是送四。 “对。” 店长大叔坚毅地点头。 “那我要这一株......这一株。” 王承言挑了一大一小两株，小株格外鲜活、嫩绿嫩绿的，大株叶片胖嘟嘟、很富态。 “选一下玻璃罩吧。” 选完空气凤梨，他转头看向裴珠泫。 “我选吗？” 裴珠泫没想到他会Cue自己。 “嗯。” “大叔，挂着的这个可以送吗？” “可以。” “那要挂着的这个......还有......这个斜着开口的。” 她选了一个用绳子挂在摊位牌子上的水瓶玻璃罩，一个圆卜隆冬的斜开口玻璃罩。 很显然，水瓶是小菠萝头的家，胖墩是大菠萝头的家。 “大叔，挂绳不送吗？” 她选完，王承言紧接着开口。 “送，送，送。” 大叔把绳子解下来，放进袋子。 “大叔，瓶子里的石子不送吗？” 下一秒，刚要完绳子的王承言再次开口。 “......” 大叔真没想到他连石子都要。 “送。” 不过，反正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既然瓶子和绳子都给了，也不差他几粒小石子的。 “大叔，里面那个迷你树桩、小遮阳伞，还有......” 而在大叔用小袋装石子的功夫，王承言再再次开口，跟报菜名似的把装饰品报了个遍。 顿时，裴珠泫莫名觉得他有些可爱。 五万的车费说不要就不要，一万的绿植要玻璃罩、喷壶、挂绳，还要把装饰品全打包。 他这到底是会过日子，还是不会过日子？ 54.是什么感觉？ …… 咔哒—— 半小时后，裴珠泫打开了宿舍门。 把手中的袋子放到鞋柜旁，找出自己的拖鞋换上，她拎起袋子吧嗒吧嗒地走进客厅。 王承言到底会不会过日子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由于他的过日子行为，自己是收获满满。 收获、袋子...... 没错，她手中多出的袋子正是空气凤梨。 就在五分钟前，就在宿舍楼下，王承言把那株小的菠萝头当成一个任务送给了她。 任务是别养死。 拜托，人家店长大叔都说了，这小家伙轻易不会死，哪怕一不小心枯死还可以泡复活。 瞧不起谁呢？！ 想起他刚刚在车里说的：“你可别天天给它泡澡”，她摘下口罩朝空气耸了耸小鼻子。 “欧尼，你想到什么了？” 平白无故耸鼻子？沙发上的四小只都看到了！ “......” 随着声音看到并排坐在沙发上的四个妹妹，裴珠泫原本生动无比的表情瞬间凝固住。 沙发左边是姜涩琪和金艺琳，沙发右边是孙胜完和朴秀荣，双忙内中间还空着一块地。 这明显是早有准备的没安好心呀。 “我什么都没想。” 观察完情况，裴珠泫镇定地回答。 “欧尼，你手里是什么？” 接在她的回答后面，“审问大队”这边的主要战力之一金艺琳率先发起“进攻”。 “欧尼是空手走的。” 一旁，不能说是零战斗力，但时常被看一眼就怂的孙胜完给“进攻”叠上一层Buff。 “在夜市上买的绿植。” 面对这叠着Buff的第一招，裴珠泫依旧镇定，边说边把空气凤梨的袋子放到了茶几上。 “绿植？” “只是开朗”姜涩琪看看大姐，看看身边的妹妹们，拿过袋子，拿出里面的小菠萝头。 “这是什么？不用种起来吗？” 一下子，她的注意力先被吸引住。 “这是......这是......” 接着，第二个被吸引住的是孙胜完，她记得有一种绿植不用土，可一时间没想起来。 “这是空气凤梨，不用土，光喷水便能养活，就算忘记喷水枯掉，可以用水泡复活。” 裴珠泫把店长大叔的话一比一复述了出来。 “好神奇~” 听完，姜涩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子亮晶晶的，俨然是对小菠萝头很感兴趣。 与此同时，刚才没什么反应的金艺琳、朴秀荣也投去目光，显然是有被它给吸引到。 “对吧，可以放在宿舍养。” “涩琪你可以给玻璃罐画画装饰。” “我先去洗澡了。” “审讯大队”一共四个人，现在完全击破一个，吸引住三个，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不对，空气凤梨不是重点。” 只可惜，金艺琳的反应速度超快，根本没给她跑掉的机会。 “对，我们要听欧尼你干什么了。” 而为了防止她再次逃跑，“审讯大队”的另一主战力朴秀荣直接把她拉到了沙发上。 该说不说，四小只的分工是真合理，被自家二忙内一拉一挽，裴珠泫可以说插翅难逃。 “今天是心理咨询。” 于是，她只好顺着她们来。 今天的核心理念是“做裴珠泫”，“做裴珠泫”是一种心理的改变，这么回答没毛病。 “所以，是怎么心理咨询的？” 金艺琳作为收到王承言信息的人，当然知道今天是心理咨询，她们想知道的是细节。 想知道是什么让自家大姐翘掉练习，又是什么让她回到宿舍对着空气做出俏皮的表情。 “欧尼，你身上有烤肉的味道。” 嗯......姜涩琪还想知道是什么让自家大姐去吃了烤肉。 “做裴珠泫。” 意识到身边的四只“饿狼”不会轻易撒口，裴珠泫跟快用完了的牙膏似的挤出四个字。 “嗯？” 孙胜完不懂。 “内？” 姜涩琪不明白。 “什么意思？”x2 金艺琳和朴秀荣不约而同地追问。 “就是把Irene和裴珠泫分开，Irene是RedVelvet的，裴珠泫是生活中的。” 见妹妹们跟傍晚时分的自己一样没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裴珠泫便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 顿时，客厅里安静下来。 “欧尼，承言xi真的很懂你。” 这一次，最先开口发言的是孙胜完。 “但是怎么才能算真正的做自己？” 下一位是姜涩琪，她发出的是一句疑问。 要知道，她们出了道就一直是RedVelvet，是Irene、Seulgi、Wendy、Joy、Yeri。 哪怕是没有行程、组合没回归的时间里，这个身份也是存在于她们身上，无法抛掉的。 “不去考虑自己的身份，或者用平时不会用的角度欣赏这个世界。” 虽然王承言没有说，但裴珠泫有从他做的中总结出来。 爬山、在山顶看日落后的城市是用不同的角度欣赏这个世界，逛夜市是不去考虑身份。 “还是不太懂。” 金艺琳忽闪两下眼睛，轻轻摇头，一脸求知的表情完全掩盖住了她的真正想法。 不太懂？确实不太懂，可她实际上是在顺着这个话题套话，套理论知识下的具体操作。 “承言他带我去看了日落后的城市，和我一起逛了夜市。” 裴珠泫还真让她套出来了。 “日落......夜市......” 朴·第一感性·秀·小剧场发烧友·荣瞬间检索出关键词，似乎已经开始脑补画面。 “好浪漫~” “抛掉爱豆的身份，抛去身上的一切，两个人去看日落、一起吃饭、一起逛街。” “真的好浪漫~” 不光有脑补，脑补完她还摇晃着当事人的胳膊，来了一段某种程度上的“骑脸输出”。 “秀荣，你冷静一点。” 裴珠泫翻了个白眼，用尽力气把胳膊抽出来。 “欧尼，那你有什么感觉？” 也就是这时候，孙胜完单手捏着下巴，认真提出一问。 “我......” 许是看到她格外认真，裴珠泫也认真地思考起来。 在车上吃烤红薯，一起去爬山看，在烤肉店一边聊天一边吃饭，逛夜市买小菠萝头...... “放松，自在，开心。” 今天的一幕幕重现在眼前，她总结出这么三个感受。 “没别的了？” 刚被“教育”完的朴秀荣好像并不满足。 「最近的练习量很大吗？」 「还疼吗？」 「珠泫怒那。」 裴珠泫发现自己心里还有一丝会让心脏砰砰的悸动...... 55.日和月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家门一开，王承言便看到了沙发上的李择明。 这人正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抓着花生米，舒服地半躺着，活脱脱是一副“大爷”模样。 “呦，回来了。” 连说出来的话也是大爷味十足。 而对于自己眼前的这样一副场面，王承言属于是既见怪不怪，又早在心中有所预料。 “嗯，去爬了山，吃了烤肉，逛了夜市。” 既然是意料之中，他自然不会不知道这家伙想知道什么，于是十分坦然地面对了。 “买东西了？” 会得到这样的反应，李择明同样有预料到，比起追问细节，他先问起多出的袋子。 袋子不是超市或便利店的款式，所以大概率代表两个人有逛街，这可不是他有想到的。 “前台的发财树不是不太行了嘛，明天换成这个吧。” 他更没想到竟然是给店里买的。 是的，虽然裴珠泫没猜错，王承言提出逛夜市是想让她花钱买点什么抹平请客的事。 但他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无理由瞎买，他买的是店里要用的，是她以后有机会看到的。 “这是......” 李择明坐直身子，接过袋子一看，跟孙胜完一样有点印象，可又想不起来具体叫什么。 “空气凤梨。” 王承言转身往厨房走着，报上它的名字。 “对对对，据说很好养活，光喷水就行是吧。” 他一说，李择明彻底想了起来，一边接上一句，一边把胖菠萝头拿到手里摆弄着打量。 “对，你总不能再给我养死吧？” 算上店里现在那盆即将差不多的发财树，他已经成功养死用双手双脚数不过来的绿植。 这要是再养不活，王承言真就无话可说。 说起来，裴珠泫应该能养活吧？他俩不会像接到同任务的“杀手”似的比谁动手快吧？ “不能，瞧不起谁呢？！” 好家伙，台词都和另一位“杀手”一样。 “这个空气菠萝还有名字？” 也就是这时候，李择明把胖菠萝头翻过来看了看，发现它的根部侧面贴着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着「Sun」。 “什么名字？” 显然，王承言先前并没发现纸条的存在，倒上一杯水喝完，他从厨房回到沙发前面。 “你看。” 李择明把根朝向他，给他看了看。 “太阳......” 他看到了纸条上的字。 别说，以俯视视角看，植株呈莲座状，一片片厚叶向外扩散着的它，确实有点像太阳。 所以，另一株也有名字？ 阿豆—— 阿豆—— 王承言正想着另一株空气凤梨会不会也有名字，他裤兜里的手机忽然连响两声。 「renebaebae：「Crescent」」 「renebaebae：这是它的名字吗？」 是裴珠泫发来的信息，一条是贴在她那株空气凤梨根部的纸条，一条是好奇的询问。 不知道她那边是谁发现的，反正她也发现了纸条的存在。 王承言盯着图片中的单词稍稍回忆一下，感觉写在纸条上的字应该是它们的名字不假。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那株的叶片微弯，整体偏向线状，是有些近似月牙。 「「Sun」」 「看起来是名字。」 再看一眼仍被李择明拿在手里打量的“太阳”，王承言拍拍他，先从他手中拿了回来。 然后，拍下照片发给裴珠泫。 「renebaebae：日和月，它们是一对吗？」 很快，下一条信息便蹦了出来。 “......” 看到这条信息，王承言愣怔一瞬。 一个是太阳，一个是月亮，会出现类似的猜测其实挺正常，可他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 “一对？你俩一人一个？” 他愣着，手里没绿植能研究，“被迫无奈”只能看手机的李择明盯着他的手机说话了。 “对，两个。” 王承言翻一个白眼，挪到沙发最旁边。 「或许？我也不知道。」 植物之间有没有一对的说法，空气凤梨之间有没有一对的说法，它和它是不是一对。 他统统不知道。 “那我不往店里拿，你俩一人一个的东西，你自己放在家里养。” 是不是一对，李择明更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东西在某种程度上能算是这俩人的记忆。 摆在店里？他不认为裴珠泫在店里看到它会更开心。 “随你。” 嘴上说是随他，王承言在行动上却是直接把空气凤梨和袋子一起放到自己面前。 “大哥，你这个架势不像是要随我呀。” 下一秒，李择明秉承着绝不能错过骑脸输出机会的理念，随即指出了他的言行不一。 “那么你说不往店里拿，我能怎么办？求求你把它带到店里去？” 王承言寻思自己做得没问题。 「renebaebae：那月牙能晒月亮吗？」 说话间，裴珠泫的信息又发了过来，是一个看起来多少有些纯真、可爱的小问题。 「虽然提供不了养分，但它可以陪你晒月亮。」 先前等电梯的时候，王承言简单地查过空气凤梨，说来很巧，绿叶品种还真能晒月亮。 「你那株是标准的绿叶种，可以生活在半阴处、耐0度，空气流通比较重要一点。」 「renebaebae：内~知道啦~」 「renebaebae：我就准备挂在窗台边，我和它一起晒月亮、晒太阳。」 许是得知小东西可以陪自己做喜欢的事有点开心，裴珠泫再次发来的信息都透着欢喜。 「renebaebae：对了，你给太阳找到地方了吗？」 找地方......被李择明拒绝拿到店里之后，王承言暂时还没去考虑要把它放在家里的哪。 不过，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电视柜上吧。」 打量一圈，他立马做出决定。 「renebaebae：好的。」 「renebaebae：我把月牙放到窗台上了，我先去洗澡了。」 「嗯，拜拜。」 聊天，到此结束。 “你还不回家睡觉？” 收起手机抬起头，王承言发现某人正单手托着下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 “再问一个问题，接触的情况怎么样？” 李择明保持着自己的姿势，问出他的好奇。 “正常，没发生异常。” 表面上看王承言什么都没做，但实际上他一直在做，因为和裴珠泫说话便是他要做的。 今天的接触中，测谎钟该怎么响还是在怎么响。 “我问的不是这个情况。” 摇摇头，李择明换一只手托下巴，眉毛还顺便轻挑了一下。 “我的回答通用。” 56.烟火朋友 某种角度上，人和植物其实有些类似。 一株植物，什么时候发芽，什么时候生长，什么时候去开花、结果、凋谢都有定数。 放在人身上，什么时候上学，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娶妻、生子、老去同样有命数。 虽然每个人的命数不尽相同，但这套流程是大多人都要遵循的。 而在王承言的心里，测谎钟的失灵，和裴珠泫认识、接触便是他命数中的一个节点。 目前来说，确实是相处的正常，一切正常。 “OK，走了。” 李择明摸摸下巴，从沙发上起身。 放在“审问大队”那边，正常可能是一个敷衍的回答，可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要知道，正常有时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对了，SM的邀约你有什么想法？” 临走，他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这么一个既正常又不正常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谜团。 “想不明白，钟声给的反馈太迷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SM知道你有测谎的能力，所以想利用你去更好的掌控艺人？” 心里有没有不满，组合里的谁有没有干什么事，想不想续约，这些都是能被测出来的。 “晾一阵吧，如果真有明确需求，他们会再次主动。” 找不到答案无所谓，反正王承言不是有需求的一方，他可以选择让答案来找自己。 “行，走了。” ...... 王承言那边李择明走了，RedVelvet宿舍这边经过一段时间的暂停，夜聊再一次开始。 噔噔噔—— “欧尼，你睡了吗？” 就在裴珠泫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她的房门随着一声询问被从外面敲响。 “胜完？怎么了？” 打开门，她看到的是孙胜完。 “欧尼，你不急着睡觉的话，聊一会儿？” 孙胜完靠在门旁，小松鼠似的眨眨眼，没有刻意撒娇却已然可以萌化姐姐的心。 “嗯。” 裴珠泫点点头，让她进屋。 “欧尼，Crescent是它的名字吗？” 一进屋，孙胜完先注意到了放在窗台上的空气凤梨。 跟王承言那边一样，纸条的存在放在这边也不是当事人发现的，她才是真正的发现者。 “应该是，承言那一株上同样有贴着纸条，上面写着Sun。” 关上房门，脱了鞋坐到床边，裴珠泫一边用手捏着白皙的脚丫，一边看着月牙轻轻说。 “Sun？太阳和月亮吗？它们是一对吗？” 听到另一株叫Sun，孙胜完随即问出她先前问出的问题。 事实证明，一个是太阳一个是月亮，确实很容易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一块儿去。 而现在听到这个问题被妹妹说出来，先前没觉得有什么的裴珠泫不自觉地愣了一下。 好像...... “很有缘诶，你们两个人正好买了日和月，日和月又恰好被你们一人带回家一个。” 孙胜完把她的后知后觉说了出来。 “嗯，是很有缘。” 毕竟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和植物有缘又没什么不能说的，裴珠泫便点着头认同下来。 “而且，月可以晒月亮。” 然后，不知道是因为后知后觉的缘分，还是再次想到这一份契合，她浅浅勾起了嘴角。 “欧尼，我知道晒太阳，晒月亮是什么说法？” 孙胜完忽闪两下眼睛，表示自己头一次听到有人把晒和月亮放在一起说。 “......” 裴珠泫才想起，妹妹们不知道被堵在「HearingHeart」的事，以及初次夜聊的细节。 所以，她们并不知道晒月亮。 “就跟晒太阳一样。” 好在，这个说法不难解释。 “是承言xi跟你说的？” 又忽闪两下眼睛，孙胜完好奇地追问。 “嗯，我们一起看过月亮。” 被堵在「HearingHeart」一次，在公寓的花园里两次，再加上刚加Kakao的那一晚。 或被动、或偶然、或远程，裴珠泫算是和王承言一起看过四次月亮。 “日月和你们真搭。” 日和月，晒太阳和晒月亮。 孙胜完发现不论是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是人和两株植物之间，都是非常契合的存在。 “我们买之前也不知道。” 某人买的时候光顾着问老板要赠品，裴珠泫又是安静加乖巧，可不是不知道嘛。 不过，就是什么不知道，这一份契合放在现在一品才有一种格外的难得、格外的欢喜。 “欧尼，你可以多一个朋友了。” 继很有缘和真搭之后，孙胜完接着抛出第三个结论。 别看有参加“审讯大队”，吃瓜是吃瓜，以真心论她非常希望自家大姐多一个朋友。 一个懂她、能治愈她的朋友。 简单地说，就像王承言在会客间说的那样，自家姐姐需要一个情绪和压力上的发泄口。 “嗯......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 跟通过眼、耳、鼻、舌、身等器官得到的实际感官不同，感觉是一种很飘忽的东西。 说实话，裴珠泫不太确定她和王承言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你们是朋友的。” 不确定？孙胜完能确定。 作为一个旁观者，今天的一些列事情一发生，她和其他姐妹们已然明白许多。 不说别的，如果仅仅是心理咨询师与病人或客人的关系，王承言完全不用立马杀回来。 “是吗？” 其实裴珠泫是有感觉的。 甚至，她是从那一句“我相信喜欢看星星的人不会不温柔”就开始有感觉的。 说不出具体原因，反正她能感觉到王承言给予的温暖不是出于工作兴致的疏导与开解。 真要形容的话，她会觉得他更像是烟火。 是平凡中的诗意，是喧嚣中的宁静，是点亮黑暗的光芒。 烟火之下，她在不经意间得到了岁月的静好，人间的温柔，意外的阳光、月光与星光。 但同时，这一簇烟火又依旧是神秘的。 她时不时便能感受到有一股莫名的寒气像是一层保护膜般包裹在烟火周围，难以捉摸。 说到底，她还是不那么确定。 “欧尼，做裴珠泫！” 还是不确定？孙胜完攥起小拳头给她打了一下气。 “我在做好吧，但现在Irene要先告诉你，明天早上要练习，你再不睡觉有精神吗？” “......” “我是来找裴珠泫聊天的！” “裴珠泫要和月牙一起晒一会儿月亮。” 57.奶呼呼的早晨 …… 不转瞬即逝，不时常绽放。 不得不说，这个说法是有些准确的。 因为之后三天，王承言确实没再“绽放”。 转眼来到第四天。 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昏暗中多出一束明亮。 柔软的床上，裴珠泫像是婴儿般轻轻合着眼睛，侧着身子，被子将她裹得暖暖和和。 “嗯~~唔~~” 暖和的被子里传出两声奶里奶气的哼唧。 先哼哼唧唧地翻一个身，再哼哼唧唧地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躺着伸上一个懒腰。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开始望着窗户发呆。 三十代又如何，落在枕间的秀发，素净的白嫩脸蛋儿，再加上憨懵又憨萌的小眼神。 这依然是小女生的模样。 发上一会儿呆，她伸手把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拔掉，举在眼前确认起有没有信息。 「王承言心理师：记得给月牙喷水。」 别说，除了App推送和新闻之外，还真有一条Kakao。 说起来，刚才说王承言三天没“绽放”其实不太准确，这三天里面他偶尔有发信息。 而且，不绽放这事也不能全怪他，没时间怎么绽放？ 托免费心理咨询大会的福，他有被外界记住，「HearingHeart」的客流直线上升。 由于身份特殊，他着实没办法让裴珠泫到店里，于是他俩就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网友。 「知道啦，我每天都有给它喷水呢，我才不会忘。」 大概是刚刚睡醒但还没完全清醒的缘故，她打出的字都隐隐带着软绵绵的撒娇感。 发完信息又在床上赖了五分钟，她从被窝里伸出白皙的小脚丫，勾呀勾呀地活动两下。 两下......两下......再两下...... “嗯~~” 终于，裴珠泫随着这一声哼唧掀开包裹住自己的被子，踩着拖鞋慢悠悠地挪动到窗边。 嗯？拉开窗帘一看，她有点懵。 忙不迭地搓搓眼睛，嗯！！！她彻底懵了。 「月牙怎么变颜色了？」 一溜小跑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她一顿噼里啪啦地戳击，给王承言发去这么一条信息。 发完，她又蹭蹭蹭地回到窗边，给月牙拍下一张超近景特写。 「红芽月牙.jpg」 照片中，月牙的浑身叶片依旧是翠绿翠绿的，可就在翠绿当中突然多出两棵艳红的芽。 并不难看，但让人莫名的不安。 一秒......两秒......三秒...... 「王承言心理师：等一下。」 信息和照片发过去的第四秒，王承言发来了回复。 「嗯。」 简单地回上一个字，她微拧着眉毛趴到窗边，任由风吹拂过脸庞，任由光洒落在眸间。 西施蹙眉的时候有觉得自己很好看吗？没有，她只觉得心口因痛心病很痛。 但在路人以及“东施”眼里，她手捂胸口、紧皱眉头的样子是一种惹人怜爱的美。 而现在，裴珠泫同样丝毫没在意自己好不好看，她只在担心月牙是不是被养得病了。 可就是这一刻，风、光、影有把她点缀的很美。 「王承言心理师：放心，不是生病了。」 「王承言心理师：一些品种是会生出红色的新芽，甚至还有可能开出很好看的花。」 过了一分来钟，王承言发来两条可以让这份不经意间的美变纯粹、不再痛心的信息。 看到他说的，裴珠泫眨眨眼，歪着脑袋看了看红芽儿。 “你们是花吗？” 然后，她跟生怕吓到它们似的轻轻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和它们来了一个贴贴。 「冬天可以开花吗？」 小嫩芽目前还看不出什么，她好奇它们什么时候可以长大。 「王承言心理师：可以，空气凤梨的开花期是八月到次年四月。」 「王承言心理师：你房间的采光应该很好吧，阳光格外充足的情况下会提前开花。」 紧接着，王承言仿佛是早有预料且早有准备，直接以秒速解答了她的好奇。 「真的吗？我房间阳光很充足的。」 拿回来三天生出花苞新芽，是不是不用几个三天就能让它绽放开？ 发完这句，裴珠泫又对着窗户拍下一张阳光满满的照片，让他看看阳光够不够开花。 「王承言心理师：没问题，相信它。」 说实话，王承言又不是空气凤梨，他也不是很清楚具体什么样的条件能促使开花。 先相信。 「嗯！相信！」 自家的“孩子”，裴珠泫当然相信。 对了，聊到现在光聊“孩子”的变化去了，还没问他是不是在忙呢。 「已经在店里了？」 这么想着，她转而发去一句询问。 「王承言心理师：没有，今天上午比较闲，我正在去陈叔那边吃早饭的路上。」 所以是在开车？可他发信息却一直是接近秒回的。 「王承言心理师：你吃早饭了吗？」 可能是正好聊到早饭，裴珠泫还没回上一条信息，下一条信息先跳跃到了聊天窗口中。 「没有，刚刚起床。」 人家在开车都秒回，她自然更得秒回，而且这个问题本身又没有什么值得深思的地方。 不过，她的秒回并没得到他的秒回。 「王承言心理师：要一起吃吗？」 将近两分钟，王承言才发来新的询问。 面对他的邀请，裴珠泫也顿了顿，但她消化信息的速度很快，没几秒便从意外中脱离。 「好。」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字。 「王承言心理师：我先去加油，一会儿接你。」 似乎是需要思考的事已经思考完，王承言再次恢复到秒回状态，告诉她可以不用急。 「嗯，我去洗漱了。」 裴珠泫看着月牙上的花苞新芽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床头柜，转身走进卧室内的卫生间。 当惊喜突然降临，哪怕是刷牙，她的笑容都没消散。 好像嘴里的泡沫不是牙膏的泡沫，那是欢和喜在心中摩擦出的漂浮在心田上方的云朵。 咕噜咕噜~噗~是荡漾在心间的乐章。 刷完牙、洗完脸、扎好头发、换上一身舒服的便装，她拿着手机回到窗边继续看月牙。 月牙的花还没开，她心里的花倒是在这个早晨不自觉地开了。 「王承言心理师：我到了。」 58.带着“老熟客”吃早餐 发完信息，王承言便进入等待状态。 刚才问有没有吃早饭确实是顺着话说出来的，中间的停顿也的确是在斟酌。 但现在想想，他感觉一起吃饭还真是一个自然而然出现的、适合这个早上的结果。 毕竟，李择明不在，而和她搭饭又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还是那个理论，一个只会闷头狂吃，一个会给出满满的情绪价值，要选肯定选后者。 “早。” 车门一开，后者来了。 “早。” 王承言转头看她，回应一声。 一件宽松到遮住两只小手的白色长袖，一条浅米色为底印着许多卡通图案的休闲裤。 很休闲，很邻家，一眼看去就觉得很舒服。 只是，当她坐到身上是一件纯黑色无印花长袖，下身是一条纯黑色休闲裤的他身边....... 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就像黑白双煞......黑白无常......好像都搭配都搭配不出什么好玩意儿。 “我们的对比好强。” 裴珠泫同样发现了这个事情。 但她的想法比他要简单得多，这不就是既有对比又能搭起来的，很简单的黑白配嘛。 跟日、月一样。 “倒是符合日、月。” 听她说对比，王承言也想到了这个。 “对了，Sun开花了吗？” 接着，又是他们两个人一如既往的话接话式聊天，裴珠泫顺着日、月询问起“太阳”。 “暂时没有，可能阳光不够。” 摇摇头，王承言看到她系好了安全带，放下手刹，缓缓踩动油门，驱车驶出宿舍车库。 “它们是一个品种吗？” 裴珠泫记得他说过是有些品种可以开花，所以如果想开花，品种是首要的关键问题。 “不太确定，但应该是，一会儿再问问陈叔。” 看一眼导航稍微记一点下面的路，王承言不太确定地回上一句。 “陈叔知道吗？” 在这个话题里面听到老陈，裴珠泫有些意外。 “开花的事情，我就是问的陈叔。” 都说无巧不成书，而人生其实也存在很多巧。 老陈活了大半辈子有四大爱好，除了做饭、品茶、喝酒之外，剩下便是养花弄草。 早在空气凤梨刚火起来的时候，他就养过，后来因为这玩意儿没挑战性，他才不养的。 “感觉陈叔很博学。” 不会养花的厨子不是一个成功的面店老板？还挺有趣的。 主要在某种层面上，做饭和养花两件事多少有点不搭，一个是烟火气，一个是静心。 “他一直喜欢研究新鲜玩意。” 养花养新品种，做菜做原创改良，喝酒喜欢喝年轻人的洋货，王承言真挺佩服老陈的。 “所以，今天的早饭也是有新研究？” 现在是上午九点四十，裴珠泫之前在网上搜过陈记面馆，开门时间是上午十点半。 按理说，店里没有早餐业务。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王承言给她买了一个小小的关子。 “好吧。” 小嘴一抿，裴珠泫偏头看向窗外，跟一个小女孩被逗之后在进行无声抗议似的。 有点像是小猪包，有点可爱。 只可惜，正在认真开车的王承言并没捕捉到她的可爱模样。 五分钟，两个人抵达陈记面馆。 一进门，他们便闻到了浓郁的香气，闻起来似乎是在炸什么，具体是什么又闻不出来。 “陈叔。” 是在炸什么，王承言自然知道，往后厨门口一站，他敲了敲门上的玻璃打一声招呼。 “承言来......小裴也来了呀。” 老陈转过身，表情稍有几分精彩。 看到王承言的时候，他脸上是单纯的亲切，而当看到裴珠泫，他是意外加上双倍亲切。 “内，陈叔早上好。” 同样的双倍亲切也出现在了裴珠泫脸上和话音里。 “早上好，马上出锅，你们先找地方坐下。” 甚至连后续的招呼，老陈都是在和她说，仿佛她才是面馆的老熟人。 “内~” 笑着应一声，“老常客”裴珠泫领着王承言走进店里，依旧是坐在第一次来的位置上。 “怎么感觉你俩好像有变很熟？” 王承言越品越觉得不对，有些罕见地好奇发问。 “因为我前天来过一次。” 姜涩琪上次说过，准备找一个时间全队一起来吃饭，前天晚上的时间就恰好合适。 当然，里面还有一点特殊原因。 “签名了？” 下一秒，王承言自己发现了那一点特殊原因，墙上多出一张RedVelvet的签名画。 “嗯。” 既然他已经发现，裴珠泫随即轻轻点头。 前天，裴珠泫和妹妹们是临近面店下班来的，那时候店里没客人，她们吃的很享受。 吃完，姜涩琪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欢，这么一张有热面和炸什锦的签名画就诞生了。 “看来以后要排队喽。” 粉丝效应嘛，王承言能预想到。 “陈叔说我们可以提前打电话预定~” 裴珠泫俏皮地晃悠两下脑袋，抽出两双筷子用纸巾擦了擦，放到他手边一双。 王承言一愣，微笑着接过。 “来了，来了。” “小裴今天来的正好，给你尝尝华国东西。” 几乎同时，老陈端着大铁托盘，笑嘻嘻地从后厨走出来，来到他们两个人的餐桌前面。 托盘上放着两碗黄色的粥、一盘金灿灿的长棍子。 “这是油条吗？” 裴珠泫认识长棍子，但不是很确定。 “正宗的华国油条。” 老陈把油条放到桌上，介绍一句。 在半岛想要吃正宗中餐其实不难，炒菜、火锅、包子、饺子、面条子都有不少店在做。 可要说正宗的中式早餐，真不多。 就算找到一家、两家，先不说是不是纯正的华国味，一千块的油条、三千的豆浆油条。 这谁能扛得住？ “那这个是什么？” 好奇地眨眨眼，裴珠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黄色的粥上。 “甜沫，用小米面做的，我老家的早餐。” 这一次给她介绍的是王承言，许是有提到家乡，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加轻柔。 “很好喝，尝尝。” 随着老陈从托盘上拿下一碗，他先推到她的面前。 “还有油条没炸，你们吃。” 说完，目睹了推碗行为的老陈把老嘴一抿，含着意味不明目光的眼睛一眯，自觉退下。 59.我的打包 米粥、汤饭、面包、杯面、饭团...... 无疑，早餐的种类很丰富，不论是传统的还是新兴的，每个人张口就能说出好几种。 但标准的华国早餐，而且还是他家乡的早餐，着实是裴珠泫想不到说不出的意料之外。 “我开动了。” 会是什么味道呢？ 怀着些许好奇，她先舀起甜沫送入嘴中。 暖和和、咸滋滋，口感粘稠、层次丰富，里面还带着一点点葱香和白胡椒的辛辣。 眉毛一皱，她眼中闪烁起名为“好喝”的光芒，脸蛋儿上浮现出的笑容叫做“喜欢”。 “和油条一起吃。” 算上烤红薯的话，已经一起吃过四次饭，王承言自然看得懂她的表现是什么意思。 说着，他先夹起一根油条，把盘子往前轻推一指。 说起油条，也很不一样。 半岛人接触到的油条，要不是KFC家的，要不就是街头小吃那些夹着其他东西的。 而现在这个差不多有小臂长、手腕粗的品种，裴珠泫感觉简直就是巨无霸中的巨无霸。 完全张开嘴巴，她的小嘴被油条撑得基本没剩多少缝隙。 在头上咬下一口，小嘴得到解放，腮帮子倒是变得鼓鼓的，脸颊也在随咀嚼轻轻抖动。 兔子进食，有几分可爱。 王承言抬眸看她一眼，没等再次得到情绪反馈便收起目光，咬上一口油条吃了起来。 酥脆的外壳，松软的内芯。 轻咬一口，香脆的外皮破裂，油香瞬间充盈口腔，再咬一口，软嫩的面团与舌尖共舞。 比起外面那些盗版，老陈做得正到不能再正。 品尝完咬下的第一口油条，裴珠泫稍稍抬起眸子看向他，发现他的表情既专注又享受。 比吃烤肉的时候更专注，比喝海带汤的时候更享受。 她想这应该是“家乡”Buff的加持。 还记得当练习生之后，她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大邱，再回去就感觉东西都变得更好吃了。 “和记忆中的一样吗？” 顺着想到的，她柔着声音问道。 “记忆中......嗯。” 老实说，王承言对华国的记忆其实不深。 毕竟他在五岁那一年就跟着父母来到半岛生活，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记得多少东西？ 不过，说来又很神奇，虽然没什么清晰记忆，但关于华国的一切总能激起一些情绪。 例如现在的油条和甜沫，你问他小时候吃到的是什么味道，他给不出一个准确的回答。 可要问他味道对不对，他会说这就是小时候的味道。 或许，这就是血脉中自带的吧。 “那你多吃些。” 是不是血脉中的自带裴珠泫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在“嗯”的时候眸子很亮。 随着话音，她唇角轻勾，借舀甜沫的动作把刚刚被他前推一指的油条盘子推回去一寸。 “手里的还没吃完呢。” 王承言有注意她的小动作，但没说什么。 这句话说完，他把油条摁到甜沫里，用勺子压着泡上一会儿，然后吃掉被浸软的部分。 “应该这么吃吗？” 裴珠泫看到，好奇地问。 “我记得是。” 算是一点浅薄的记忆，王承言一直记得小时候有这么泡什么吃，后来他才知道是油条。 “嗯......” 听他这么说，裴珠泫点点头，学他的样子，将咬了一口的油条泡到甜沫里用勺子压住。 泡上一会儿，咬一口。 由于泡得时间不长，油条表面仍有些脆脆的，而里面的面芯则是浸满了咸滋滋的甜沫。 一口尽享两种味道，比干吃更好吃一点。 “认证~” 她眯起眼睛，抬手给他点了个赞。 别看在躲狗仔那夜，王承言拉都拉过这只手，可实际上，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的手。 手形漂亮，手指纤细白净，指甲修得很整齐，没有浮夸的美甲，只有自然的莹润光泽。 看着这个赞，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承言，择明昨天送来的鸡我准备烤一烤，你和小裴今晚有时间过来吃吗？” 也就是这时候，老陈提溜着两只光溜溜的鸡从后厨探出半个身子，朝他们俩喊了一声。 “陈叔，我可以带涩琪她们来吗？” 抬头看过去一眼，裴珠泫奶声奶气地问道。 “当然可以，我专门给你们留一只大的，你们可以等关门再来。” “承言你呢？” “我今天晚上不太确定，给她们留两只吧。” 三天跨越一周，今天是王承言要去帮“韩纠结”测谎的日子，时间恰好定在晚上。 “晚上还要忙吗？” 莫名的，裴珠泫感觉有些可惜，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嗯，晚上有客户约好心理咨询，而且要到春川那边，一来一回要四个小时。” 测谎约在八点半，哪怕顺利到只花费半小时便结束，回来也要十一点左右，有些晚了。 “我给你留一天？” 老陈想了想。 “多放一天没什么事。” “明天我准备回去看看外婆。” 只可惜，比起不太确定几点能回来的今天晚上，王承言明天更没有来吃烤鸡的时间。 “那我留给择明吃。” 大忙人一个，陈叔决定不管他了。 “我今天晚上看......” “对了，你会做炸鸡吗？” 正准备说晚上看看时间再说，王承言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转回头问起对面的她。 “炸鸡？” 裴珠泫一时间没从烤鸡转换过来。 “嗯，我明天要回外婆家，想着自己做应该能稍微健康一点，准备做炸鸡试一试。” 王承言也不知道为什么放着现成的厨子老陈不问，反正脑袋里确实只有问她一个想法。 许是她做的海带汤和记忆中的一样吧。 “我会做。” 很巧，上次是海带汤，这一次是炸鸡，裴珠泫最拿手、最有信心的两道料理就是它们。 “今天晚上方便教教我吗？” 既然会，王承言随即提出要第二次拜师。 “好。” 裴珠泫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找陈叔学，但面对他的询问，她没有一点拒绝的想法。 “不过，我晚上回来的会有些晚。” “我吃完烤鸡正好可以消化一下，对了，要帮你打包一点陈叔的烤鸡吗？” “好。” “陈叔，我的打包。” 60.真相是把快刀 …… 都说，心中一旦有了盼头，就算前路漫长也会充满斗志。 王承言说不清打包的烤鸡和学炸鸡算不算盼头，但他这一天确实精神头儿十足。 一连在「HearingHeart」接待了十几位心理咨询客户，又独自开车赶到春川南怡岛。 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他一点没觉得疲惫。 而随着时间来到晚上八点半，他终于在南怡岛一家西餐厅开始了今天的最后一单工作。 “这个是单向接收器，如果是真话，我会按一下；如果是假话，我则会连按两下。” “你接收到的震动代表答案。” 作为前序准备，他在餐厅的卫生间先和韩纠结碰了头，把一会儿要用的设备完成交接。 “明白。” 听完规则，再看两遍演示，韩纠结点点头，将并不需要他进行操作的接收器放进兜里。 “我的位置在左边角落，时间适合的时候，你看我一眼，我过去和你偶遇。” “好的，我的位置在右侧门口第二张圆桌。” 互通完位置，两个人一前一后，以十分钟的间隔走出卫生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个在左边角，一个在右顶端，理论上来说他们想成功对接到眼神是多少有些困难的。 但好巧不巧的是，韩纠结坐的方向朝左。 以这样一个对角线的形式远程面对面坐着，王承言可以直接清晰地接收到他的眼神。 过了十几分钟，信号来了。 一注意到韩纠结突然闭起左眼，王承言随即依照商量好的，漫不经心地走向餐厅门口。 “诶？成俊？” 然后，在经过他的时候，摆出一副很意外的表情。 “承言？这么巧？” 接着，韩纠结也摆出一副完全没想到的表情，从椅子上站起身，绕过餐桌走到他面前。 “没想到真是你呀，这位是？” 再之后，王承言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地询问起餐桌前脸上有点懵的测谎对象。 “我女朋友，珉智。” “王承言，我的国中同学，小时候住在一个院子里，后来他搬走了，我俩好久没见。” 剧本继续进行，韩纠结为二人简单地介绍了对方。 “差不多有十多年没见。” 毕竟这两个人在一起都有七年，王承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朋友只能选一个更长的时间。 “真是，你一个人吗？” 韩纠结掰着手指算了算，展开燕国地图。 “当然是一个人，我哪像你这么幸福。” 假作心酸地摆摆手，王承言再把地图展开一半。 “那......” 顺着这个话，韩纠结扭头看向自家女友。 “一起吧，你们好久不见了嘛。” 名为珉智的女生非常爽快地开口，似乎并不介意这位偶然碰到的不速之客加入。 「叮咚——」 看来她确实是不介意。 “那我厚着脸皮打扰一下。” 就这样，王承言坐到了两个人对面。 说起来，珉智不论是长相，还是说话的声音、语气，都能感觉到她的乖巧、温柔。 “越轨”？可能吗？ 还真有可能，要知道，自从给人测谎以来，王承言可见过太多表里不一的情况和人。 开测吧。 “你现在是什么工作？” “公司正准备上市，我最近刚升职为副代表。” “......” 有一说一，如果真是多年不见的老友重逢，聊天的欲望有可能会被这句话直接打没。 问工作你说上市、副代表，不是纯纯的凡尔赛？ 但现在，一来不是真正的重逢场面，二来这是有提前商量好的测谎前序用铺垫台词。 “那不是很忙？” 王承言自然而然地便把话题接到了第一个测谎点上，「忙」。 “白天黑夜的闷头干，而且我俩最近都挺忙的，想见一面都可以说是有点困难。” 而既然是测谎点，那肯定要让被测的人参与进来。 说着，韩纠结一边扭头看向珉智，一边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算是在用动作Cue她。 “没办法，最近甜品工坊的事情比较多嘛。” 珉智回握住他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往下接了一句。 「叮——」 接了一句假话。 看来跟韩纠结在事先咨询时说的一样，这位女生最近在忙的事情的确不是工作方面的。 嗡嗡—— “看来你们是双强夫妇呀。” 表面上笑着点点头，王承言用手在桌下连摁两下发信器给出反馈。 “......” 韩纠结神色一愣。 几乎同时，他身旁的珉智拿起了手机，跟在和什么人聊天似的，噼里啪啦地戳起屏幕。 “有事情？” “工坊的客户群聊。” 「叮——」 又是一句谎言。 嗡嗡—— 王承言再次摁了两下手中的发信器。 口袋里的接收器连续两次带来是谎言的信号，韩纠结的状态不自觉地产生出些许变化。 “甜品工坊的话，听说现在有不少小帅哥会去学习，是真的吗？” 于是，有发现他眉眼间多出一丝失望的王承言接过话题，问出一个和工坊有关的问题。 “没有，单身的漂亮女孩子倒是有很多，有兴趣吗？” 「叮咚——」 这倒是一句真话。 嗡—— 按下发信器的同时，王承言轻合了一下眼眸，表示暂时不用把结果想得太悲观。 “你们这个工坊群里也都是漂亮女孩子？” 可能是停顿了一会儿有让思路更清晰，韩纠结问得这个问题非常有指向性且十分有效。 要是他不加“这个”，测谎针对的可不会是这个所谓的甜品工坊群。 “全都是，你要进来吗？” 「叮——」 珉智一回答，谎言钟声第三次响起。 “我看看。” 裤兜里接收器嗡嗡——两下，韩纠结努力维持着开玩笑的表情，朝身旁的她伸出手。 “我们小姐妹之间聊天才不给你看呢。” 珉智在他手上轻拍了一下，没有把手机交给他。 「叮——」 而这句话也是一句假话。 聊天的不是甜品工坊群，店里没有小帅哥，聊天群里不只有女孩，正在聊的不是女孩。 简单地盘一盘，答案的走向明显是不好的，甚至越来越差。 “以我们的年纪，你没有结婚的想法？” 一点点的慢性死亡不如快点了解一切，顿了顿，王承言落下能决定一切的最后一锤。 “珉智，我们明年年初？” 韩纠结暗暗地深吸一口气，在这最后一锤上使出他的一份力。 “等一下，我去打一个电话。” 然而，珉智却没给出决定性的答案。 就在韩纠结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她突然拿着手机起身，急匆匆地走向西餐厅外面。 “前面的结果......” “韩先生，我和您说过的，真相可能会是让你心痛的刀，既然选择听真相，接受吧。” 61.善意的谎言，不配的幸福 人呀，有时候就是这样。 明明知道等待自己的很可能是某种伤害，依然会去揭开藏在谜底之下的答案。 而当答案揭晓，伤害真正降临，又会选择逃避，试图找一些无用的借口安慰自己。 那么作为把刀子发出来的人，王承言向来不介意再补上一刀，让客人回归到现实中。 毕竟都是花了不少钱的，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可以免费为测谎客人提供心理咨询服务。 “明白，接受。” 看来韩纠结的心态还算可以，听完他说的，只是长舒出一口气便隔绝掉了逃避心理。 “不好意思。” 同时，珉智回来得也是蛮快的。 不过...... “抱歉，我可能要离开一下。” “亲爱的，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刚回来的她连坐都没坐，跟二人说了两句就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俨然是要彻底离开。 「叮咚——」 好吧，不是彻底，她确实会回来。 “有什么急事？” 但话又说回来，会不会回来其实并没有多么重要，韩纠结更想知道她为什么事而离开。 “工坊的事情，我回去处理一下。” 说完，珉智朝王承言抱歉地浅鞠一躬，朝韩纠结飞吻一下，拿着包快步走出西餐厅。 “是假话。” 她已经不在这儿，王承言自然不用再遮掩什么，于是直接把听到的反馈说了出来。 “......” 这一次，韩纠结没再说什么。 餐桌周围的空气突然像是凝固了一般，回荡在餐厅里的钢琴曲也多出几分凄凉。 别看结果是亲耳听出来、亲口宣布的，甚至刚刚还用一段话把人家拉回到现实当中。 实际上，王承言不怎么喜欢这种结果所带来的气氛。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反正自己分内的工作结束了，他随即跟每次帮闵女士测完谎一样，一边起身一边告辞。 “承言xi，尾款。” 听到他说要走，韩纠结暂时退出Emo状态，随着话音从外套内兜掏出一个白色红包。 “收拾一下心情吧，不建议喝酒。” 王承言接到手中，送上最后一句劝导。 “承言xi，我想问一个问题。” 而就在他收好红包，正要迈步的时候，韩纠结又出声留了他一下。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知道谎言和不知道谎言，到底哪一个会让生活变得更简单、更快乐、更幸福？” “......” 王承言被问沉默了。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怎么言？ 普通人分辨不出谎言，是会活得苦闷、凄凉，但也有大把人活得开心、幸福。 有测谎能力的他确实把生活过得很简单，可要说快乐和幸福，他还不如大部分常人。 “能骗过自己才会过得最简单、最快乐、最幸福。” 顿了顿，他给出这么一个不在问题内的回答，简单地说，傻人有傻福、知足者常乐。 “所以，你同样不幸福吗？” 韩纠结追问道。 不幸后希望从同阶层的人或是高阶层的人身上寻找同样的不幸，很正常的非正常心态。 “当然，一个不断听到谎言的人怎么会幸福？” 既然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安慰，王承言便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不幸告诉他，给他安慰。 “能懂你的痛苦。” “辛苦了，承言xi。” 啪—— 突然，西餐厅里的灯在一瞬全部熄灭。 “成俊~是我呀~” “看这边，驻唱舞台的屏幕~” 昏暗之中，一道清甜可爱的声音徐徐传出，第二句话落下，话中提到的大屏骤然亮起。 “这是大学时候的你，哼~光知道冷脸，真的很臭屁~” “你看，我一个小学妹在一旁瑟瑟发抖，完全不敢和你搭话。” “这是我们第一次说话，你的毕业项目，我和室友去帮忙，你连瓶水都没给我买！” “这是我们加上Kakao第一次聊天......” “这是我毕业项目邀请你回来......” “这是找你请教开店的事情......” 看向大屏，王承言和韩纠结以及餐厅内的所有人看到了一段相识、相知、相恋的故事。 “......” 周围是喧闹的，两个人的沉默是震耳欲聋的。 “吓到了吗？万万没想到吧？” “我说最近在忙工坊的事情很奇怪吧？” “我呀，听说某人好像本来准备最近求婚的，但因为工作上太忙，无奈暂时放下。” “嗯......那我来吧~” 紧接着，刚刚说有事要忙的珉智回来了，她的手里是一束鲜花，身旁是许多动漫人物。 贝吉塔、佐助、朽木白哉、索隆，皆是在各自作品中冷脸的存在。 显然，他们应该是韩纠结喜欢的。 “珉智......” 韩纠结已然说不出话。 “接过去呀。” 珉智把手里的花往他怀里塞了塞。 “哦，哦，哦。” 韩纠结木木地接过花。 “送给我，你不会真要我向你求婚吧？” 看到他这么一副傻样，光知道跟块木头似的杵着，珉智小嘴一抿，一双小手掐到腰上。 “对了，我不是在逼你喔，你要是不想......” “珉智，你可以嫁给我吗？” 瞬间，西餐厅内的灯光重新亮起，两束淡粉色的光柱一左一右交汇到他们两个人身上。 “嗯~” 珉智轻轻点头。 “大发！” “好！” “祝你们幸福！” 下一秒，阵阵掌声和欢呼声响起。 乘着大家的祝福，跟珉智一起过来的动漫人物们和几个穿着便装的女生开始发礼品。 王承言看着眼前的热闹画面，面无表情、一言未发，只是把尾款拿出来放到了椅子上。 然后，默默离...... “沾沾喜气，祝你也能找到幸福。” 准备离开还没离开，一只中指上带有戒指的手与一盒马卡龙先出现在他眼前。 “谢谢。” 也能找到幸福？ 走出西餐厅，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马卡龙，王承言嘴角勾起，是一抹无奈的笑。 自有能力以来，他不是没听到过所谓的善意谎言，而他的态度一直都是谎言就是谎言。 再怎么是善意的，也无法改变说谎的事实。 但今天，他实实在在地被善意的谎言戳中了，戳得他愈发觉得自己是不配幸福的人。 一个差点拆散一对情侣的人，凭什么幸福？ 除了李择明、外婆、老师之外，哪还有人会记得自己，会把自己当成家人、朋友去看？ 阿豆——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renebaebae：老陈烤鸡.jpg」 「renebaebae：陈叔烤得超级香！」 62.择明送书 …… 一小时后，陈记面馆。 「老陈烤鸡.jpg」「已读」 「陈叔烤得超级香！」「已读」 裴珠泫看一眼手机，拿起可乐喝了一口。 信息刚发过去的时候，她就有注意到「已读」的出现，但现在已经过去一小时...... 是没忙完吗？还是正在开车往回走？不过，如果他忙完工作，李择明应该会说一声的。 是的，李择明也在面馆。 而且不仅他在、RedVelvet五姐妹在，她们的经纪人林均炫此刻同样坐在隔壁桌。 今天晚上，除了缺少一个王承言之外，可以说是两边人员凑到一块儿的一场烤鸡派对。 真可惜，偏偏今晚有工作。 “珠泫xi。” 她再看一眼手机的功夫，隔壁桌的李择明叫了她一声。 “嗯？” 裴珠泫抬起头看向他。 今天晚上的分桌是RedVelvet在一桌，李择明、老陈、林均炫三个人在另一桌。 所以，分坐在不同桌的他们并没进行过什么交流，正式开吃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叫她。 “你平时喜欢看书吗？” 第一次叫她，李择明直接问出这么一个和今晚毫无关系、和烤鸡更没丁点关联的问题。 “空闲时间会看一点。” 裴珠泫着实没想到他会问自己看不看书，但还是很快做出回答。 一般来说，常宅在家的人可以分为两大类型，一种是喜欢玩什么，一种是喜欢看什么。 不玩游戏的她，自然是第二种。 “心理学方面的书看吗？” 听到她说会看，李择明又具体地问了句。 “......没看过。” 以题材和涉及内容论，裴珠泫看过最深刻的只是自传类，心理学对她来说有点太高端。 “我给你带了两本，你有兴趣吗？” 没看过？李择明随即表示看没看过一点不重要，想不想看才是真正重要的。 “内？” 他这么一说，裴珠泫顿时有点懵，她以为就是聊聊，没想到他竟然把书给带来了。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说是《带了两本》的李择明拉开包，一口气从里面拿出八本书。 一眼看过去，这八本书有的像是高中课本不厚不薄，有的却跟百科全书一样厚得惊人。 RedVelvet和林均炫都看傻眼了。 “你管这叫两本？” 一旁，老陈看到孩子们全有些傻眼，老手一挥，给李择明肩膀来了一下。 “陈叔你不懂，这些书是两本一组、两本一组，我只不过是拿了四组两本而已。” “珠泫xi看看有没有想看的。” 一把抱起八本四十二章经，不是，八本心理书，李择明跟推销似的凑到女生桌前。 裴珠泫和妹妹们挨本拿起来看了看，有入门级的、有进阶版的，内容皆偏向心理解析。 再具体一点，内容都和怎么化解心理屏障有关。 “这几本属于通俗易懂类。” “要不每人挑一本？多少有点了解挺好的。” 这两句话尤其是第二句话一说出来，李择明俨然比刚才更像是在推销。 不过，裴珠泫和她的妹妹们都大体猜到他到底为什么送书，为了正在心理咨询的她。 毕竟，内容的指向性简直不要太明显。 “欧尼，你要哪本？” 交换着看完，姜涩琪问向身旁的当事人。 “嗯......这两本吧。” 再挨本拿起来翻开目录看了看，裴珠泫从八本中选出一本入门级的，以及它的进阶版。 “你们要吗？” 她选完，李择明又看向剩下四人。 他的热情劲如此高，RedVelvet全员加上经纪人林均炫，甚至连老陈也凑了一个热闹。 七人恰好分完八本书。 “多少学习一点有好处。” 发现一本不用背回「HearingHeart」，李择明脸上瞬间挂起四个字“心满意足”。 “你们俩准备搞卖书副业？” 老陈越看越觉得他像搞在推销，实在忍不住问了句。 “陈叔你这个态度不对哈，我这叫传道受业解惑，你看完给我写两千字的读后感。” 李择明咂咂舌，摆出一副跟小学老师似的认真表情，手指对空点两下，发布罚写任务。 “读后感，我读你的头！” 愣了下神，老陈随手抄起筷子，准备收拾他。 “不写，不写，咱好好说话。” 李择明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蹿了起来，撒腿就跑。 “来来来，你站下，我跟你好好说话。” “陈叔咱这个年纪不兴玩硬的，咱把筷子放下。” “你过来，我放下。” 就这样，异姓叔侄俩在面馆里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个上蹿下跳，一个堵道拦截。 他俩闹得不亦乐乎，裴珠泫她们看得咯咯直乐。 好吃的美食、浓浓的烟火气，再结合上现在的温馨画面，她们真是愈发喜欢这家店了。 “来来来，你小子给我过来干活。” 欢声笑语间，李择明不一会儿便被逮捕，被老陈揪着衣领以帮忙收拾为理由薅进后厨。 “你突然送书干什么？” 嗯......真正的理由并不是干活。 作为看着两个小子长大的人，老陈对他们俩的性格、脾气、喜好等各方面都有所了解。 送书这事，不对劲。 “有一点小心思，或许能帮到承言。” 推销？当然不是。 让心理咨询进行得更顺利？不单纯是。 有助于了解各种心理状态、化解心理屏障的书的确能帮到裴珠泫，可不要忘记一件事。 某人同样有心理屏障。 虽然某人的屏障不是看几本书便能摧毁的，但现在的情况已然和以前有些明显不同。 带到家里、送烤红薯、爬山、一起吃饭、逛夜市、两株绿植，听说今晚还要学做炸鸡。 保底帮一个，有可能帮两个，李择明决定试试。 “小裴帮承言？” “好像是有点可能。” 老陈琢磨了琢磨，觉得是可行的。 “怎么说，咱们老陈在这件事上有何高见？” “说不出来，今天早上承言带小裴来吃早餐就挺让我意外的，然后吧，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一抹耀眼的高亮灯光从街上照到店内，晃得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个人一愣。 “......” 顺着光亮看过去，李择明愣完接着懵，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他开快车了？ 63.初见Red Velvet全员 开快车，开多快算快？ 八十迈？一百迈？一百二十迈？ 显然，这个问题没有一个准确答案。 毕竟不同路段有不同的时速限制，只要不超过规定下的最高时速其实都不算是开快车。 不过，放在今天晚上，说王承言开了快车也确实没问题。 因为首尔到春川的车程大约是一个半小时，傍晚开过去的时候他用了一小时五十分钟。 而回来，骤然缩短到一小时二十分钟。 别看全程没超限速，这半小时对于向来开车稳当且慢的他来说，已经算是在开快车。 “几点结束的？” 他停好车走进面馆，并不知道半小时差距的李择明第一句便是确认时间，出发的时间。 “陈叔。” “九点不到半。” 王承言先跟老陈打了声招呼，然后回答他。 “九点多......” 李择明简单一算，立马算出了时间上的缩短，知道自己刚才本能般冒出来的想法没错。 但是，他又没在速度上接着说什么，而是闲聊似的抛出两个小问题。 “还打包吗？怎么没提前说声？” 他感觉大概率有发生什么特殊事件，要不然这人不会一声不吭地开着快车赶回来。 “这一单没成。” “陈叔，还是帮我打包吧。” 摇摇头，王承言朝正在弄烤鸡的老陈说了声。 “好嘞。” “发生什么事了？” 再次开口，李择明脸上挂起几分担忧。 主要是不光单没成，这人的状态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我的问题，没测准。” “没测......晚点再说吧。” 测谎失灵的情况出现在了其他人身上？这事得回家说，或者等他状态好点再说。 目前来说，既然他还能来面馆，那至少说明一件事，事情没严重性到“毁天灭地”。 话说，人回来了却依旧选择打包，所以他赶回来的目的不是烤鸡，而是其他的什么？ “打个招呼去吧，全员都在。” 不为烤鸡的话，李择明能想到的只有人。 “嗯。” 王承言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走进店内。 店内，面对门口方向的裴珠泫、林均炫、金艺琳实际上从车灯扫过店门便有注意到他。 “林经纪。” 和裴珠泫对视一眼，他将第一声招呼打给了林均炫。 随着这道招呼声，原本没注意到他的姜涩琪、朴秀荣和孙胜完不约而同地侧转过身子。 小天使孙老师的眸子亮了一下。 果然，实打实站在视线中的真人要比照片、门缝中看起来更加直观，更能品出气质。 “承言xi，忙完工作了？辛苦。” 气质？不知道孙胜完有从他身上品出什么气质，反正林均炫回应的既客气又客套。 而当听到承言xi这个称呼，姜涩琪和朴秀荣也后知后觉地把面前的人和照片对上号。 原来，这位面容俊朗、笑容温柔得极具感染力的男人便是让自家大姐变不同的心理师。 比照片中更不错呢。 “工作嘛。” “珠泫xi、艺琳xi。” 微笑着回去三个字，王承言略微侧转身子和裴珠泫、金艺琳打了招呼。 “承言xi。”x2 初丁Line则是与自家经纪人一样，站起来回应，回应的礼貌、客气跟不怎么熟似的。 “这位是王承言心理师，涩琪你们是第一次见吧。” 要说不熟，剩下三个人才是真跟他不熟，于是，林均炫在打招呼前先帮忙介绍了一下。 “是第一次见”x3 接着，余下三人同样站起身。 三人在前、两人在后，五个人错位站在餐桌前面，无意间组成了一个还怪和谐的队形。 「我们是不是应该打一下招呼？」 「一起打吗？一起打完再一个个打？」 「欧尼？」x4 一段简单地眼神交流，目光汇聚于一处。 “1......2......Happiness，我们是RedVelvet~” 下一秒，不知道怎么想的，裴珠泫直接起头带着妹妹们送上组合专用的打招呼方式。 说实话，王承言看得有点懵。 拜托，这场面他在电视上都没怎么看到过，更别说是RedVelvet五人此刻就在眼前。 继被狗仔追之后，他第二次对裴珠泫是一名爱豆有了实感，比第一次要更强烈的实感。 而在他得到实感的同时，站在他对面的五个女生得到的却是一股莫名强烈的羞耻感。 尤其是裴珠泫，明明六年间用这种方式打过数不清多少次招呼，可她现在竟有些害羞。 一时间，她和妹妹们全沉默了下来。 好在，王承言缓过劲儿的速度比较快，没让气氛维持在一方尴尬、一方愣神的状态中。 “Wendyxi对吧，很高兴认识你，我偶尔会听你们的歌，你的声音很好听。” 往前一步，他先朝距离最近的孙胜完伸出手。 “承言xi你好，叫我Wendy就好，英文名字后面加xi，感觉怪怪的。” 让人没有负担的话语，阳光、开朗、元气十足的笑容，王承言记住了这位主唱小天使。 “好的，Wendy。” 孙胜完之后，是她旁边的姜涩琪。 “涩琪xi，Seulgi，抱歉我平时不怎么看打歌节目和视频，但我知道你跳舞很厉害。” 王承言依旧是礼貌地伸出手，先主动说出对方的名字，再加上一句非常简单的了解项。 “嘿嘿~谢谢承言xi~” 纯真、可爱、有点害羞，有种憨态可掬的善良，他能感觉出这一位的性格、脾气很好。 估计她应该是所谓的“团欺”了。 “Joy，果汁笑容，我有看过你演的电视剧。” 再下一位，是朴秀荣。 说有看过她的电视剧，王承言还真不是在客套。 MBC在2018年把《危险关系》这本十八世纪的小说改编成了电视剧，他看过。 虽然只看了一集实在没看进去，从第二集便没再看，可谁能说看过一集不算是看过呢？ 就这样，他跟三个初次见面的姑娘都打了招呼。 “我呢？” 也正是这时候，站在裴珠泫身边的金艺琳踮两下脚，向他投去明显是想被夸奖的目光。 “Yeri，九九年小屁孩，鬼点子一万的鬼马忙内，本名叫做‘只活一天’金艺琳。” 想听夸奖？没等王承言开口，李择明一边从后厨往外走，一边毫不客气地给她损一顿。 “拉黑了。” 金艺琳后槽牙一咬，白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x7 顿时，在场的六个人和走在李择明后面的老陈都笑了，爽朗的“打鸣声”在店内响起。 “哈哈哈哈哈~” 一瞬之后，王承言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64.用走的吧 事实上，王承言平时很少会咧嘴大笑。 不是有偶像包袱，是很少有值得他大笑的事。 没事还跟打鸣似的咯咯乐，那不成傻小子了嘛。 所以，别说裴珠泫，连李择明和老陈都没怎么见过他这么笑。 ......不对。 笑着笑着，裴珠泫突然想起自己其实有看过他这么笑，是在那天晚上吃烤肉的时候。 结合上那晚的记忆再看他两眼，她发现虽然他笑起来傻乎乎的，但看起来还怪可爱的。 有种比平时的他更鲜活、生动的感觉。 当然，哪怕再鲜活，也不能一直这么笑。 “承言，给你打包的。” 陪孩子们笑上一会儿，老陈率先把肆意绽放在脸上的笑容收敛几分，递出左手的袋子。 “麻烦陈叔了。” 王承言跟着收敛成微笑，接过袋子。 拎在左手上的袋子递交完，老陈右手中还拎有两个袋子似在待命。 “林经纪人，今天晚上烤得多，我给你打包了一只，你可以拿回去当夜宵、下酒。” 右手中的第一个袋子是给林均炫的。 “真不好意思，谢谢陈叔。” 林均炫双手接过，客气一句。 “客气什么，以后常来。” “涩琪丫头，这是你的半只。” 无所谓地摆摆手，老陈递出最后一个袋子。 看到这个袋子的主人是姜涩琪，李择明心里随即冒出一句话：这是在玩兵法呀。 凭借他对老陈的了解，估计刚才给林均炫打包的那份烤鸡纯是为了给现在做平垫。 毕竟，单独给她们打包不太好，而先给经纪人一只，经纪人面对这半只便说不出什么。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内~谢谢陈叔~” 姜是不是老的辣，姜涩琪不知道，她只知道袋子里面的烤鸡凉了也很香。 “半只够吗？” 见孩子一脸幸福，老陈抬手遮住嘴，小声问道。 李择明估计的没错，他给林均炫打包的确是在为给孩子们打包做铺垫。 而且，他本来是准备再打包半只让裴珠泫带回家的。 只可惜，小裴来的时候便给他讲了小时候的“伤”，今晚能多少吃几口已经算很不错。 于是，后厨还剩半只。 “够了，够了。” 姜涩琪表示她是一个能控制住尺度的吃货！ “行，有时间的话你们也常来。” 陈氏兵法第二章「也」，跟打包一样，别看女孩们是「也」，实际上她们才是主角。 老陈喜欢这群可爱的孩子。 而到这儿，互相认识完、被两个活宝逗完、打包的烤鸡分完，接下来就该各回各家了。 “陈叔再见~我们一定会再来的。”x5 “今天打扰了。” “走了，早点休息陈叔。”x2 拿好各自的东西走到门口，众人纷纷向老陈告辞。 “走吧，你们回去路上都注意安全，我不送你们了，回去刷刷锅和烤炉准备下班。” 老陈一点不矫情，说完便转身回到店里。 王承言的车和RedVelvet的保姆车停在一块，目送着他进店，他们旋即一起走到车旁。 “Irene你今晚回家住？” 出发前，林均炫一边拉开保姆车的门，一边确认是五个人回宿舍，还是四个人回宿舍。 “嗯。” 裴珠泫要教某人做炸鸡，自然不回宿舍。 “林经纪，如果你能放心的话，我可以送Irene回去，反正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 作为要学做炸鸡的人，王承言接在“老师”后面，提出这么一个既省时又省力的提议。 同一个小区？ 听到这件事，从未听自家大姐提过的RedVelvet四人表面依然乖巧，实则心潮澎湃。 看来有人隐瞒了不少事情呀。 “......放心，那麻烦承言xi了。” 而这件事林均炫是知道的，稍微顿了顿，不可能说出不放心的他还算爽快地应下。 “孩子们上车吧。” “那我们先走了，承言xi、择明xi再见，欧...尼...再...见。”x4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回宿舍四人组齐声向两位男士道别，一字一顿地向自家大姐道别。 “......” 裴珠泫知道她们是在对同小区进行抗议。 “......” 王承言有感觉出不太对，但没说什么。 “......” 李择明似乎在想什么。 “车钥匙。” 等到保姆车发动，一点点驶出视线，他才收拢起似在盘算的表情，有些无力地伸出手。 “怎么了？” 不对劲，不过王承言仍把车钥匙给了他。 “不行，我肚子疼，我先开车回去了，珠泫xi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不行，不行......” 一拿到钥匙，他瞬间变得更不对劲，夹着腿半跑半蹦地钻到车上，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x2 留在原地的两个人无语加傻眼。 “坐计程车？” 半晌，“无语”先开口询问。 “嗯......我们用走的吧。” “傻眼”微微昂起脑袋看向他，提出另一个方案。 反正陈记面馆离公寓并不远，第一次他们两个人便是走来的，裴珠泫有点想再走一次。 “好。” 既然她这么说了，本身怎么都可以的王承言选择听她的。 “是这边对吧。” “对。” 确认完方向，两个人迈开步子。 比起白天，晚上的风明显更加沁凉或者说冰冷，可吹拂在脸上却是恰到好处的冰凉感。 舒适、清醒，心里的雾霾、一天的劳累仿佛都被吹散些许。 “我来拎吧。” 慢悠悠地走上一会儿，王承言看一眼她手里拎着的布袋子，把手伸出来平摊在空中。 “没事，不沉的。” 裴珠泫摇摇头，表示她可以。 「叮——」 但钟声表示她不可以。 “真不沉？” 钟声落下，王承言又问一遍。 “真不沉。” 「叮——」 看来袋子是真沉。 沉还嘴硬......想了想，他停下脚步，后退两步。 然后，眯着眼睛抬起双手，先将左手抬到空中定住，再把右手平行地抬起，下压两寸。 “你是在用动作说我高低肩吗？” 别说，裴珠泫的反应挺快，回头看一眼马上意识到他这高低不一的双手是在代指自己。 “目前来说应该不至于行程高低肩的情况，但你一直这样的话......” “呐~” 没等他一本正经地说完，她就用双手拎住袋子，右手攥着一根带，松开一根带交给他。 “我们互退一步，一块拎。” “那你用左手拎。” 各退一步不是不行，只是右手不行。 “有什么不一样吗？” 裴珠泫这一次没立即反应过来。 “你刚才左边高，把左边拽下去一点。” “......呀！” 65.调皮、同频、想笑的一路 说好各退半步，还拿高低肩打趣！ 哼~裴珠泫跟小仓鼠似的鼓起了脸颊。 脸颊一鼓，脸上的口罩也跟着微微耸起，透过缝隙能隐隐看到白皙的脸颊肉。 心理学上有一种叫做“正面情绪的二元表达”的存在，更通俗一点叫“可爱侵犯”。 就是当看到可爱的东西时，人会不自觉地想要摸一摸，摸着摸又会不由自主地捏一捏。 最后，手法越来越“狂暴”，内心越来越“变态”。 甚至还有可能出现类似于“好可爱，打一拳应该会哭很久吧？”的“破坏性”想法。 走回她身边，王承言便触发了“可爱侵犯”，脑袋里忽地冒出想要伸手戳一戳的冲动。 当然，他不会真动手去戳。 “1...2...Happiness~” 他用了另一种极具“破坏性”的方式。 “......” 这下子，不光是抿着小嘴、脸颊鼓起，裴珠泫把后槽牙也咬紧了。 要是能重来，她不会选李白，她只会毫不犹豫地告诉那时的自己千万别带头喊口号。 好羞耻！好气！ “再笑话我，当心我揍你！” 看他一眼，发现口罩已然遮不住他脸上的笑意，她奶凶凶地挥舞起小拳头发出威胁。 「叮——」 一则虚假的威胁。 “打招呼的是Irene，你为什么要揍我？” 「叮——」声一响，王承言不仅一点没被唬到，反倒还一本正经地“质问”回去一句。 “......” 裴珠泫被他问得没了话。 这招呀，但凡换其他人来都绝对不可能起到任何效果，可用来拿捏她还真是手拿把掐。 “走了，学不学炸鸡了？” 没办法，她只好吃下这一亏，转移话题催促一句。 不过，别看她说话间哼了哼小鼻子，口罩下的脸蛋儿上挂着一副不怎么乐意的表情。 她心里其实是有点小乐趣在的。 大概是有感觉到跟在“做裴珠泫”的自己一样，此刻的他同样是在做普通人王承言吧。 比心理师王承言更活泼的他，虽然有点气人，但蛮有趣的。 “学。” 普通人王承言伸手接过了布袋的右边带子。 今晚，自天际洒落下来的月色似乎格外明亮，晚风微凉，街道上的行人没有几个。 两个人同频迈步，平行地走在街上，布袋子仿若一座桥把他们的人与影连接了起来。 经过路灯时，由于光线的照射角度发生变化，影子边缘渐渐模糊跟在向对方靠近似的。 而这种没人打扰、不用担心会被人打扰的静谧感，也确实有让两颗心逐步进入同频率。 “对了，袋子里的书......” “对了，你真看过秀荣的......” 走着走着，心同频的他们同时开了口。 “你先。” “你先说吧。” 接着，同样的桥段二次上演。 原来影视剧中演的真会发生在现实中。 “你真看过秀荣的电视剧？” 既然现在的情况有些电视剧的味道，恰好要问电视剧的裴珠泫便先问了她的好奇。 跟孙胜完打招呼夸歌声，跟姜涩琪打招呼夸跳舞，是哪怕没有具体了解也能说出来的。 毕竟，随手一搜就能知道她们一个是主唱、一个是主舞。 但看剧，着实让她很意外。 今天晚上在陈记面馆吃烤鸡的时候，她还听到李择明和自家经纪人说他们哥俩不追星。 “真看过，伟大的诱惑者。” 为了证明，王承言把剧名说了出来。 “那你听歌能分出胜完的声音？” 看过剧不是在礼貌地客套，所以另外两套词也是实际情况？裴珠泫又好奇起这个问题。 “单凭声音分不出来，靠段落能听出来。” 要说听歌辨人，王承言采用的方法其实很简单。 Rap位肯定是负责Rap部分，而主唱唱的部分肯定是能展示实力的桥、主和声、高音。 “嗯......” 听完，裴珠泫轻点了两下脑袋。 如果是这么一个辨认方式的话，做海带汤的那天晚上，他是根据Rap分辨出的自己？ “目前来说，能准确通过声音听出来的只有你。” 下一秒，王承言跟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补充上一句，将她脑袋里的小猜测推翻。 他听她，纯靠听。 “因为我们认识嘛。” 说着话，裴珠泫的嘴角微微勾起。 “我问完了，你刚刚要问什么？” “这两本书是你买的？” 走到亮着红灯的路口站下，王承言朝身侧低头，把目光投向袋子最上层的心理学书上。 “眼熟吗？” 裴珠泫跟着他停下，卖了一个小小的关子。 “稍微有点，注意看车。” 路灯由红转绿，两个人一起踩着斑马线走到对面。 “换一边。” 然后，刚重新站到人行道上，王承言便将左手伸到右边，用左手代替右手拎住布袋。 换完手，整个人也从裴珠泫的右边转到她的左边。 他一转，由于两个人谁都没撒开手的缘故，她就跟圆规似的被带着强行转了一个方向。 “内？为什么？” 突然变成背身站着的她一头雾水，扭过头来问他。 “走到一半了，换一只手拎，让两只手的受力均匀一些。” 和她这么对视着，王承言被逗的有点想笑，悄悄勾起嘴角，再次抛出高低肩理论。 说实话，这个理论听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但裴珠泫总觉得这并不是换手的真正原因。 换手、转身，她明白了。 先前那段路，右边是靠近马路的一侧，他站右边，现在左边是人行道外侧，他站左边。 他是想让自己站在内侧。 “书是择明xi带给我的。” 发现真正原因之后，她没多说什么，只是一边往前迈步，一边解答了他对于书的好奇。 有些事，说的太明反而没意思。 “他给你的？” 而另有些事，不说的太明会让人很懵。 王承言现在就完全想不通李择明为什么给她书。 助力？他可不认为这人是在替心理咨询考虑，这家伙明明巴不得心理咨询一直进行。 “嗯，择明xi说读一点心理学有好处。” 裴珠泫点点头，把“推销”词总结成一句话。 “是没错。” 但王承言还是觉得不对。 “你能看进去吗？” “看看试试，我以前从没看过。” 66.炸鸡记录和同一本书 确实，不论李择明送书的目的单不单纯，看看试试总不会有什么风险。 就像他说的，稍微看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是会对工作、生活乃至一生起到些许影响。 聊完书，又简单地闲聊些别的，两个人用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溜溜达达地回了公寓。 已经是第二次来，裴珠泫自然不会再被客厅的风格惊到。 相反，可能是有柴犬玩偶和太阳在，再加上拖鞋跟上次是同一双，她还莫名有点亲切。 “你会开花吗？” 王承言回卧室换衣服的功夫，上次乖巧、老实地坐在沙发上的她这次凑到了太阳前面。 “......” 太阳不会说话，没法回答。 “你要加油！” 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小东西跟几天前比真没啥变化，裴珠泫攥起小手给它加油打气道。 “油？家里的油不够吗？” 这时候，三下五除二便换好衣服的王承言从卧室走出来，顺着听到的“油”字问了句。 不知怎么的，这对话好像有点小两口的感觉。 “噗~不是，我是在和太阳说。” 不过，裴珠泫并没想到这方面，她只是被他打的岔成功逗笑，转过脸朝他笑着摇头。 “它要是能听懂你说的，明天直接长出红芽，你以后就可以在路边摆摊算命了。” 裴·神算子·珠·催花大师·泫？要是真有这个实力，王承言以后跟她混都没问题。 能看出来，虽然“可爱侵犯”的心理已然退却，不再那么调皮，但他的状态依旧放松。 “说不定呢~” 裴珠泫扬扬小下巴，从太阳跟前站起身，跟在他后面走向厨房。 “给。”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前后脚站到厨台前面，王承言先把围裙调整到适合长度，递给她。 “嗯。”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裴珠泫也没仍然傻乎乎的穿着外套。 接过围裙，早就脱下大衣的她随即将调整好的颈环戴到脖子上，反手系好腰间的带子。 “需要什么调料？” 围裙戴好，接下来便是正式准备。 “调料在袋子里。” “袋子里？” 一路上，别看布袋一直敞着口，但有两本书挡在最上层，王承言并没看到里面是什么。 原来...... 番茄酱、苹果酱、甜辣酱、调味粉、炸鸡粉，裴珠泫把书拿出来，他终于见到了它们。 “这么多？” 有一说一，她要是不自带，家里的真不够。 “不知道要做什么味道的，所以我全准备了。” 他们今早交流过程为：“你会做炸鸡吗？”—“会。”—“可以教吗？”—“可以。” 而做什么口味的炸鸡这个十分关键问题，两个人谁都没有提。 “抱歉，我的问题。” 王承言现在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 “我也没问，正好我们是一起拎回来的。” 裴珠泫的想法很简单，两个人都有问题，两个人一起出力，功抵过，等于谁都没问题。 “看来裴珠泫有当心理师的潜质。” 听到她说的，王承言一边从冰箱里拿出切好的鸡块，一边似在夸奖地回了句。 “是吗？那我要好好看看书。” 显然，裴珠泫对他的似夸奖很满意，把瓶瓶罐罐们摆到台子上，又把书放进袋子包好。 “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不过，现在是我要先向你指教。” 朝她微笑一下，王承言拿出一大一小两个玻璃盆，简单地冲两遍水，放到她手边。 “我们好像还是没定下做什么味道。” 裴珠泫眨眨眼，意识到说半天没说到点子上。 “外婆不太吃辣，喜欢吃甜，做果酱的吧。” 王承言想了想外婆的口味偏好，很快做出决定。 “好的。” 口味定下，裴珠泫立即开干。 “鸡块要腌制，不然光表面有味道。” 她先把鸡块倒进大玻璃盆中，加入盐、生姜粉、蒜泥、调味粉、清酒搅拌两下。 “酱汁的话，番茄酱和苹果酱选一种也可以，如果用两种的话果味和颜色会更诱人。” “调味方面，糖可以加多一点，蚝油和酱油半勺就够。” 然后，她又在另一个盆中用番茄酱、苹果酱、糖、糖浆、蚝油、浓酱油制作出酱汁。 “要腌多久？” 毕竟是要学会之后给外婆做，王承言在用手机记录的同时，认真确认起时间上的细节。 “一般是二十到三十分钟。” “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裴珠泫多少有被他的状态触动到，说完时间，表示可以给他复查一下记录得对不对。 “好。” 王承言记下时间，把手机递给了她。 「1.鸡切块备用，切块过程中的碎骨处理干净，鸡胸肉不要切得太小。」 「2.准备两个盆，一个用来调酱汁、一个用来给鸡块调味，最好再准备一个控油盆。」 「3.鸡块要腌制，盐两勺、生姜粉半勺、清酒一瓶盖......」 「4.苹果酱和番茄酱可以只加一种，两种会更好吃，总量......」 「5.糖两勺、糖浆三勺半......」 他在备忘录里记下的内容，比裴珠泫预想的还要更加详细，能看出他不想有任何差错。 “没问题。” 结果也是没有任何差错。 “好的，喝什么？可乐？” 既然无错，后面便是等待时间。 “好。” 王承言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给她。 接下来要等二十到三十分钟，光喝可乐自然不行，于是，两个人从厨房移动回客厅。 裴珠泫重新拿出李择明给她的书翻到第一页，王承言则是从角落的书架上找出一本书。 “你也看过这本书吗？” 一左一右坐在同一个沙发上，她看一眼他手里的书，问起自己手里这一本。 “店里的书都是我看过的，有一小部分是买来准备看的，你选的这两本算是早期的。” 不交朋友、不打游戏、不出去逛街，王承言的日常时光可以说是纯在靠书和电影支撑。 “早期的吗？” 裴珠泫看了看手中的书，没感觉出来。 主要是保存得非常好，从封皮到里面没有泛黄，没有翻阅过的褶皱痕迹，至少九成新。 “因为很多书我会买两本。” “等我一下。” 王承言站起来，走到书架前。 “这是原本。” 翻找两下，他拿出了一本和裴珠泫手里的一模一样的书。 嗯......其实还是不太一样的，一本三成新的书肯定没办法和一本九成新的书做比较。 “好多笔记和批注。” “那......你要看这本吗？” 67.下雨了 可以看这本有批注和笔记的书？裴珠泫忍不住有些动心。 一是有批注的话肯定更容易理解，二是随手翻开的这一页上有很好看的字迹。 乱七八糟的注解是会让人看起来不舒服，但排版规整的笔记是能够提高阅读体验的。 “可以吗？”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 “嗯，反正我也不看。” 笔记而已，又不是什么秘密日记。 说完，王承言便拿起放在沙发上的九成新，转身回到书柜前，把它塞进了空出的缝隙。 “我会好好看，好好保护它的~” 说好好看就好好看，话音一落，裴珠泫随即把手里的书翻回到第一页，认真研读起来。 看到她一副意欲满满的样子，王承言淡淡笑着，坐回到沙发上。 也正是这时候，窗外突然闪了一下，接着一阵“隆隆~”声透过玻璃传入他们的耳朵。 “偶妈！” 裴珠泫被吓一跳。 王承言自然不怕打雷，随着雷声，没被吓到的他只是默默将目光投向外面，琢磨起天。 明明回来的路上是晴空明月夜，怎么说打雷就打雷...... 他刚想到这儿，豆大的雨滴就噼里啪啦地打到了阳台的玻璃门上，外面一下子变朦胧。 下雨...... 「衣服！」 转瞬，他意识到给外婆买的衣服仍挂在外面，蹭地一下弹起，迎着狂风暴雨出到阳台。 万幸，衣服暂时还没被雨水打透。 “有其他要拿的吗？” 见他火急火燎的，裴珠泫也没继续坐在沙发上看书，而是站到阳台边迎着风出声问道。 “没了，就这五件衣服。” 回应一声，王承言抱着满怀的衣服重新回到客厅。 买给外婆的衣服被抱在怀里没什么大事，可从衣架上取衣服的功夫他倒是淋了不少雨。 最明显的便是头发。 软趴趴地垂在额前，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些反光，还有滴滴水珠正在顺着额头往下滑。 “先擦擦头发吧。” 面对这只“湿漉漉的顺毛大狗狗”，不是在自己家，没法给他拿毛巾的裴珠泫提醒道。 “没事，我先把衣服挂起来。” 然而，王承言心里却是更关心衣服。 摇摇头，他就径直走向卫生间，然后拿着几个衣架进入卧室，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出来。 “擦头发。” 这时候，裴珠泫又重复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承言从声音中隐隐听出几分严厉，像是姐姐在训不听话的弟弟。 “好。” “不听话的弟弟”这次听话了。 “是外婆的衣服吗？” 等他擦完头发回来，“严厉的姐姐”也不严厉了。 “嗯，刚买的，明天带回去。” 天渐渐越来越冷，所以他就给外婆买了三件毛衣、两件棉服、两套保暖衣，哪怕不缺。 “刚买的？” 刚买的为什么会挂在外面？裴珠泫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一下水，不然不穿。” 王承言知道要是带着标签和包装袋拿回去，别说今年冬天，几个冬天都不一定会被穿。 于是，他便想出这么一个对策。 “聪明~” 裴珠泫给他的对策了一个赞。 “幸亏在家，要不一定会被淋透。” 接着，王承言一边庆幸地说着，一边走到阳台门前，抬手擦了擦玻璃上的薄薄白雾。 外面，虽然在那道突如其来的雷声之后就没再打闪打雷，但雨下得很大、风刮得很猛。 地面被雨水打得连连溅起水花，一颗颗小树跟超市门口的气球人似的被吹得左摇右晃。 “应该下不了多久。” 而越是这种忽然下起来的大雨，往往越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猛烈且持久？很少会发生。 “嗯，天气预报到现在也没显示雨。” 裴珠泫看了看手机上的天气，表示认同。 只可惜，不论是凭借生活经验做出猜测的他，还是借助手机的她，都错估了这一场雨。 叮铃铃—— 直到二十五分钟的腌制时间结束，外面的雨依旧在哗啦啦地下着，甚至一点没有变小。 “开始。” 不过，雨并没有影响到人。 设置好的闹铃一响，裴珠泫便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像老师一样拍着小手呼唤起学生。 嗯......不是像，她现在确实就是老师。 “开始。” 这不，王承言代入的也就是学生。 被裴老师一呼唤，他直接做出跟她一样的行动，放下书、站起身，跟着她走进厨房。 经过二十五分钟的腌制，鸡块的味道怎么样不清楚，但闻起来已经很香。 而在起锅开炸之前，还有一个步骤要先完成。 “炸粉和面粉我一般是六比四，鸡蛋打一个，清水稍微加一点能调匀就可以。” 这个步骤便是调制裹在炸鸡表面的浆糊。 调的过程中，许是看过他的笔记，知道他记得有多详细，裴珠泫说得要比先前更具体。 前面她可没说过六比四这种比例问题。 “记下了。” 有明确的比例，王承言记得很快，在备忘录上记好，他又一次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裴珠泫以为他是要让自己帮忙看看，把面糊调成粘稠的酸奶状之后立即伸手接过手机。 只是，他接下来的行动，却显然不是要她帮忙检查的意思。 就在她接过手机的同时，他拿起原本摆在副灶上的锅移动到主灶前面，挽起了袖子。 “？？？” 他要“篡位”？ “我来炸吧，你教我。” 是的，王承言要篡夺老师之位。 原因很简单，毕竟炸鸡块不像做海带汤，随时可能喷溅出热油的环节，他不想让她来。 “你可以吗？” 裴珠泫知道他是在某种角度上保护自己，但问题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水平。 炸这个步骤看起来不难，实际上很重要的。 哪怕外面要裹上果酱，炸鸡本身的颜色同样会影响质量，金灿灿和黑乎乎完全没法比。 “可以！” 半秒不到，王承言立马铿锵有力地回答。 裴珠泫从没见过他如此“激进”的一面，不由地一愣。 只能说身为母胎Solo的她是真不知道“你可以吗？”、“你行吗？”多能刺激到男人。 心理师？心理师也是会刺激到的！ 而且，裴珠泫有一点没感觉错，今天的王承言确实是在保持一个前所未有的普通状态。 二十五岁的普通男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被刺激到很正常。 “好，那你来炸吧。” 68.雨夜酒聊 多油，烧至四成热。 中火慢炸，使鸡块表面定型。 炸到金黄色，用六成热的油复炸。 别说，王承言这一声“可以！”看来还真不是单纯被激的。 按照裴珠泫在旁边的语音指导，他成功炸制出一盘外表金灿灿、撕开肉汁饱满的鸡块。 再裹上烧好的酱汁，这就是一盘酸甜可口的果酱炸鸡。 “你不尝尝吗？” 十分钟后，端着色香味俱全的炸鸡回到沙发上，王承言在自己吃之前先问了问她。 就像她先前不知道他的厨艺到底是什么水平一样，他也不知道她对炸鸡的抗拒有多强。 “不了，我一点吃不了。” 有多强？裴珠泫表示强到不能再强。 “那......这个呢？” 顿了顿，王承言想起还有老陈给打包的烤鸡，拿过袋子，把保温盒打开放到炸鸡旁边。 “我晚上吃过一点，不吃了。” 然而，裴珠泫的回答依旧是不吃。 外面仍然刮着大风、下着瓢泼大雨，刚才商量的结果是等雨势稍微小一点再走。 可现在的情况又是，左边一盒烤鸡，右边一盒炸鸡，好巧不巧都是她不能吃的鸡肉。 顿时，王承言多少有点尴尬，不是因为被连续拒绝尴尬，是他觉得光自己在吃不太好。 “要喝一罐吗？” 扫一眼茶几，他没问的只剩啤酒。 “好~” 这一次，裴珠泫没再拒绝。 其实，心里多少有点尴尬的人不光他，想到只能干在旁边坐着，她同样有点尴尬。 而喝一罐啤酒既能缓解一点尴尬，以自己的酒量来说又不会有什么问题，算是刚刚好。 “那我去拿。” 见她回答没怎么犹豫，王承言也没多问多说什么，起身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罐冰啤酒。 然后...... “马卡龙吃吗？” 从厨房走回沙发的路上，余光瞄到自己的包，他想起包里有一盒临走时收到的赠礼。 “马卡龙可以吃。” 虽然啤酒配马卡龙有点小奇怪，但有的吃总比干喝强，而且来点甜品和下雨天很搭。 外面冷冷的，屋里暖暖的，心里甜甜的，想想就很舒服。 “给。” 畅想的功夫，王承言已经把马卡龙拿来了。 “嗯？” 莫名的，裴珠泫觉得有几分眼熟。 接过来看了看，她越看越觉得这盒马卡龙像是好朋友店里做的，颜色还恰好是紫色。 经营甜品店的“紫色亲故”，一位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圈外好友，她喜欢紫色的原因。 “怎么？” 王承言发现她在一个劲儿打量，好奇地问道。 “这是在哪家店买的？” 打量一圈，裴珠泫没在盒子上看到任何店铺的Logo，随即顺着他的疑问，反问回去。 “工作时收到的，我也不知道。” 王承言只是收到的人，并不清楚来源。 “好吧。” “对了，今晚的工作顺利吗？” 轻轻抿一抿嘴，裴珠泫拆开马卡龙盒子放到茶几上，再次顺着现成的话题好奇地问道。 “不顺利。” 摇摇头，王承言端起啤酒喝了一口。 “内？” 裴珠泫愣了一下，转头看他一眼，发现他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如果工作不顺利的话，他今天为什么会格外放松，这明明是心情不错才会有的表现。 “嗯，费用都没拿到。” 语气平淡地说完，王承言喝了第二口酒。 说起来，真要论一论今晚的测谎服务没拿到费用这件事，责任实际上是在他自己身上。 毕竟人家韩纠结有给钱，是他把钱退回去的。 “没事，下一次会顺利的。” 不顺利到没赚钱，哪怕他的状态仿佛一点不在意，但裴珠泫还是送出一句小小的安慰。 “嗯。” 得到她的安慰，王承言没说不会有下次，只是微微点头，拿起啤酒罐和她碰了一下。 “你碰到过善意的谎言吗？” 一口干掉易拉罐里剩下的啤酒之后，他一边打开第二罐，一边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善意的谎言？ “我就说过善意的谎言。” 抿了一口啤酒，裴珠泫不自觉地轻轻打了个嗝，然后顶着丝丝红润的小脸做出回答。 “是什么？” 王承言有些感兴趣，转头看向她。 也就是这么一转头，善意的谎言是什么没听到，他先一下子看到一张绽着红晕的脸庞。 白里透红，桃腮带笑，说不出的温柔可人。 和他对视着，裴珠泫当然不会觉得他温柔可人，她心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感。 明明他的眼神不是直勾勾的，里面没有丁点儿侵略性。 本能般地，她把自己的目光低下几分。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冷风的娇羞。」 现在不是离别的场景，不过，王承言大概懂了徐志摩先生当初描写的是什么画面。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好像有带给她压力，收回目光，他又拿起啤酒大饮一口。 “刚进公司当练习生的时候，我给偶妈打电话会说一点不累，训练什么的都很顺利。” “但我其实有偷偷躲在天台哭。” 不再被他温柔的目光“侵蚀”，裴珠泫舒缓两秒，徐徐说出了她曾经说过的善意谎言。 “所以你喜欢看夜空？” 听完，比起谎言本身，王承言先由天台联想到星星与月。 “嗯，那时候天台上有长椅和秋千，我和涩琪两个人有坐在秋千上哭着倾诉。” 回忆起来，裴珠泫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至少是一份值得铭记、能铭记下来的记忆。 “很羡慕你和涩琪xi的友情。” 在王承言看来，这更是一份值得好好珍藏、维持的感情。 要知道，这个年头能拥有一份真挚的情感联系，真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就算是同研究小组的同学、同工作团队的同事、同组合的姐妹，照样有大把表面关系。 欺骗......背刺......拉踩...... “你有择明xi呀。” 咬一口马卡龙，裴珠泫半眯着眼睛说道。 “他？我俩坐在秋千上哭着倾诉是不是有点怪？” 说话间，王承言脸上的表情从几分动容变为了满分嫌弃，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反胃。 “噗~哈哈哈哈哈~” 瞬间，裴珠泫爆发出“大妈笑”。 王承言和李择明两个人流着眼泪，拉着对方的手，泣不成声地倾诉着心里的苦与闷。 不行，这个画面一出现，她要先哭了~ 69.以朋友之名的专属心理师 心理学中管一种现象叫“情绪感染”。 这种现象最常见的表现是人在看到别人笑时会跟着笑，看到别人哭时会跟着哭。 概括地讲就是，由他人情绪引起并与其情绪匹配的情绪体验，是一种情绪传递的结果。 大多数人都在生活中碰到过类似的情况。 但深知“情绪感染”现象存在的王承言，现在反倒有点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为什么平时看到李择明咧着嘴哈哈笑，自己只会觉得聒噪，不会被感染。 可当听到裴珠泫的“大妈笑”却会忍不住想笑，哪怕此刻正有一只手在发起“攻击”。 是的，这一次裴珠泫并不是光在笑，一边笑着，她的小手还在时不时地拍打他的肩膀。 不顾形象的前仰后合、不拍点什么不爽快的手...... 她先前喝的那罐确确实实是可乐，到目前为止只喝了一口啤酒，怎么就跟上头了似的？ 哪怕是混着喝，可乐应该也不醉人吧？ 真是......余光瞄她一眼，王承言又一次没能抵抗住“大妈笑”，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所以，你今天是有碰到善意的谎言吗？” 就这样一起笑了一会儿，裴珠泫终于控制住自己，小抿一口啤酒，切换回优雅状态。 众所周知，她、姜涩琪、朴秀荣在RedVelvet里是出名的优雅。 刚才？刚才只是意外而已。 “嗯，算是第一次。” 点点头，王承言也收敛起笑容，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第一次？” 听到他说的，裴珠泫多少有些意外。 在她的认为中，善意的谎言不算是很常见，但同样不是什么十分稀有的存在。 尤其他的职业是心理师，他应该会接触到各式各样的人，听到各种或真或假的话。 “不是第一次听到，算是第一次被它影响到。” “一直以来，不论是不是出于善意，谎言在我心里就是谎言，没办法开脱、解释。”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好像是错的。” 说到这儿，王承言挑了一块没骨头的炸鸡送进嘴里，配着它把第二罐啤酒一口气饮尽。 “嗯......” 裴珠泫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 啪地一声，王承言打开了他的第三罐。 “你能不能别光自己喝？” 抿着小嘴瞥他一眼，裴珠泫拿起那依旧是第一罐的啤酒。 说起来，除了在聊到工作不顺利时有碰一下之外，好像确实没再在喝酒上搭理她。 意识到这个问题，王承言赶在她把易拉罐举到嘴边之前，先拿起自己的和她碰了一下。 “你干杯，我随意。” “？？？” 顿时，裴珠泫的眼睛变成了蝴蝶翅膀，跟他对视着，给他表演出一段一秒五眨。 被提醒完才知道要碰罐这件事先不说，自己随意让别人干掉是什么不讲理的无赖行为？ “既然一起喝，你得追我一下。” 不讲理？王承言表示自己是有道理在的。 “我才不追你呢。” 歪理！裴珠泫朝他耸耸鼻子，依旧是小抿一口。 “我觉得你原先的想法其实不太对。” 这口抿完，她借着又一下子变得轻松不少的气氛，把真正欲言又止的话说了出来。 实际上，王承言也知道不一起喝酒不是她要说的，他刚刚是在用玩笑让她说出真想法。 “怎么说？” 他想听听看。 “嗯......” 裴珠泫咬着小手思考起来。 “就像是这场雨吧。” “对没回家的人来说这场突然落下的雨可能很讨厌，可对花花草草来说却是滋养。” “站在旁观者的视角，善意的谎言可以说只是谎言，但听到谎言的人不一定这么想。” 不一会儿之后，她结合着现在的情况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她不知道他在今晚的工作中碰到的是什么情况，但不得不说，这个理论很适用。 珉智的话在他耳朵里全是谎言，可谎言是为了求婚，求婚后韩纠结还会去纠结谎言吗？ 很明显，不会。 所以，有时候说出谎言的出发点才是鉴别谎言重点，不是所有谎言都一定是负面的。 听完她说的，王承言意外地愣住了。 他知道她心里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但他没想到她会结合着外面的雨说得如此透彻。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适合当心理师？” 看到他被自己说愣住了，裴珠泫把娇俏的脸蛋儿向上一扬，有些调皮地晃悠两下脑袋。 “看来不能借给你那本书了。” 接着，王承言没回答她的话，而是抛出这么一句。 “内？还能反悔的吗？” 裴珠泫挂起一副“不许反悔”的表情，嘟着小嘴“质问”道。 “没办法，你学会了抢我饭碗怎么办？” “那你放心好啦，我绝对不会抢你的饭碗，我最多也就是给你一个人做心理咨询。” 给你一个人。 王承言本来还想继续和她开点玩笑，让气氛维持在越来越轻松的节奏中，可这下子...... 他不由地晃了神。 “我很庆幸学炸鸡是在今晚。” 一秒......两秒......他说出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 他明天要回外婆家做，那学炸鸡肯定是今天呀，裴珠泫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今晚不太想一个人吃打包的烤鸡、一个人回家里、一个人在沙发上喝酒。” 自从看完她发来的信息，王承言心里便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告诉他“他不想”。 听到他的不想，不知怎么的，裴珠泫的心空跳一拍。 “我们是朋友嘛~” 她拿起自己的酒，转身朝向他，和他的撞了一下。 盛有啤酒的易拉罐相撞，溢出的泡沫是麦芽的欢腾，是一份她在无意间给予他的温暖。 “嗯，今晚很开心有你这个朋友在。” 一瞬间，裴珠泫发现他一直缺少的那份颜色好像出现了，包裹着他的冷气更随之消散。 “你干了，我随意~” 眯眼笑着，她把他的无赖话还了回去。 “好，我干了。” 王承言一仰脖，真一口气干掉一罐。 也就是这时候，他发现被终结掉不只有这一罐啤酒，同时走向终点的还有今晚的时光。 “雨好像小了。” “......” 70.由红芽展开的出发前聊天 …… 次日，闹钟在下午三点准时响起。 只能说，提前做好一手保险措施果然没错。 哪怕今天是下午才回去，如果没有闹钟的话，还真不一定能不能起来。 毕竟昨夜是炸鸡加聊天再加上一来一回、收拾洗漱，直到凌晨两点多才躺下睡觉。 在循环的警铃声中清醒一会儿，王承言揉揉脸，关掉它，穿好衣服，下床拉开窗帘。 昨夜的雨直到他凌晨进入梦乡还没停，但现在的天倒是格外蓝，整个世界好像更亮了。 看到完全是个好天气，他放下心，走进卧室里的卫生间。 托超十二小时充足睡眠的福，三个易拉罐的酒精量已经被这具正当年的身体分解殆尽。 除了有点饿之外，他没有丝毫不适。 动作麻利地刷牙、洗脸、收拾好自己，他把给外婆的衣服塞进包里，从卧室出到客厅。 “......” 然后，他愣住了。 「我是在给太阳加油。」 「它要是能听懂你说的，明天直接长出红芽来，你以后就可以在路边摆摊算命了。」 「说不定呢~」 这是昨晚他和裴珠泫关于“太阳”的对话。 在这段只有三句的对话中，他明显是不相信的，她则是选择保留那一丝虚无的可能。 而现在，那一丝虚无的可能竟成真了，“太阳”真的有在一夜间长出花苞般的小红芽。 「太阳.jpg」 「你给它施法了？」 走上前确认不是眼花看错，他用手机拍下一张特写，然后配上一句话发给裴珠泫。 虽然已经是崭新的第二天，但能看出来，还在和她开玩笑的他依旧保持在轻松状态中。 「renebaebae：？？？」 「renebaebae：大发！！」 「renebaebae：真的长出来了！」 「renebaebae：太阳真争气，我说要相信它吧！」 紧接着，四条信息争先恐后地跳跃到聊天窗口中，速度快到仿佛她一直在等消息一样。 「相信，以后会相信的。」 作为一个相信宿命的人，见证到如此命运一般的事情发生，王承言怎么可能不去相信。 就算这个宿命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 「renebaebae：记得喷水。」 下一句，一天前还是被他提醒的裴珠泫摇身一变成为“监工”，反过来提醒了他一声。 风水轮流转，她现在是站在高地上的人！ 「正准备喷。」 说来也巧，王承言正好刚拿起喷壶。 「renebaebae：嗯嗯，一会儿出发吗？」 需要嘱咐的事好像就喷水一件，接在他的回复后面，裴珠泫随即换了一个话题。 之所以回信息的速度超快，当然不是她一直在等消息，真正的原因是她恰好要发消息。 她知道，他打算三点左右出发。 「给太阳喷完水，有点饿，但不准备吃，开车回去之后直接外婆吃晚饭。」 咕噜噜~这条信息一发出去，王承言的肚子跟看到了他说什么似的，立马发起抗议。 「renebaebae：醒酒了吗？」 隔着手机，裴珠泫自然听不到肚子叫的声音，既然他有打算，她转而关心起他的状态。 「三个易拉罐而已，我又没醉。」 王承言表示他的酒量还没差到会被三罐酒弄醉。 然而...... 「renebaebae：昨天晚上是谁摁错电梯？」 裴珠泫小小地翻了一下昨夜的旧账，再次成功占领高地。 「你不是也没发现吗？」 关于要送她回公寓却一不小心按了B1车库这件事，王承言回忆起来确实是有点尴尬。 可就像他发的信息一样，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晕乎。 喝完酒会出现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失误，放在任何人身上，这都是有情可原的情况好吧。 「renebaebae：我是跟你说话说的，不一样。」 有一说一，裴珠泫发来的反驳有点像是在嘴硬。 不过，她的确是因为光顾着专心和他聊天，所以才没注意到电梯楼层按错了的事情。 如果他晕乎有情可原的话，那她更能解释的通...... 「renebaebae：改天咱俩比一比，我肯定比你能喝。」 似乎是有意识到自己发出的话有点像嘴硬，不太能解释的通，她又发出一句“约战”。 真是好胜的她，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好，等我回来。」 王承言倒是也一点没怂，想都没想直接应下。 「renebaebae：这句话说得跟你要很久才会回来一样。」 只是，这应战词不太让裴珠泫满意。 「二十四个小时挺久的，对了，放完这一天假，心理咨询该继续按计划进行了。」 放下喷壶，王承言一边给她发去这么一条信息，一边拎着包走到玄关穿上外套、换鞋。 他昨天有看「HearingHeart」的预订情况，可能是要过新年吧，后面将会空闲很多。 不说一个客人没有，反正基本每天都有充足的时间。 「renebaebae：还有计划？」 他接下来不会很忙这件事，裴珠泫昨晚有听到李择明和老陈说。 但心理咨询有计划这件事，她从没听说过，而且他们俩不一直是在走随缘路线吗？ 「我好歹是专业的，肯定有计划。」 「renebaebae：知道你是专业的，那等你回来实施计划。」 别说，她真挺好奇是什么计划。 毕竟，不论是“晒太阳”、“行为疗法”，还是“做裴珠泫”，都是很特别的存在。 「所以，为了计划赶快实施，我要出发了。」 「renebaebae：好，路上注意安全。」 「renebaebae：对了，你是不是还没看备忘录？」 备忘录？王承言确实没看，主要是该记录下来的内容他都是自己记下...... 打开一看，他才发现原来昨晚自己炸鸡的时候，她有在备忘录上帮忙记下炸鸡的要点。 「炸鸡块。」 「1.多油，烧至四成热。」 「Ps：多油不是要倒将近一锅油！你如果倒一锅油会被外婆说的。」 「2.中火慢炸，使鸡块表面定型。」 「Ps：不用担心会炸黑，不要炸几秒就用筷子把它们捞起来看，你相信它们！」 「3.炸到金黄色，用六成热的油复炸。」 「Ps：复炸的时候也是，不要一直夹起来看。」 「金灿灿的炸鸡.jpg，你看这不是很成功嘛，加油！外婆一定会很喜欢吃的。」 他勾起嘴角，笑了。 71.不要玩手机！跟你聊天算玩手机吗？ …… 雨后的山清郡，山清水秀。 橘红色的夕阳下，一辆黑车缓缓停到村里。 驾驶位的门打开，王承言弓着腰从车里出来，原地跺两下脚，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之前每次回来，他要不是赶一个大早，要不就是卡在午饭时间，傍晚还真有点不习惯。 沐浴着夕阳，呼吸着乡间的空气，舒爽不少。 懒腰伸完，他关上车门，拿出手机，算是在第一时间给裴珠泫发去一句「我到了。」 除了外婆之外，他并没有给别人汇报日常行程的习惯，至于今天，由于被质疑了酒量。 他要让她知道，自己不会被三罐酒绊住脚步。 信息发过去，没看到后面立即蹦出「已读」，他随即收起手机，打量起周围。 说起来，最近好像是在进行乡村改造，可跟上次回来相比怎么看不出哪里有发生变化。 硬要说的话，地上的土没那么多了，然后多出两台自动售货机。 在百分之九十都是老人、孩子的村子里放这玩意儿，看来所谓的改造计划又是表面活。 “小言回来了。” 他正站在售货机前面打量着，一道慈祥的声音从广场方向传来。 今天之所以傍晚才回来，表面上是因为这阵子挺忙，再加上昨夜喝了酒，得多睡会儿。 但事实上，是村里今天有活动。 老人们喝茶、聊天，孩子们踢球、玩耍，村民间联络一下感情，算是每月的保留项目。 这不，活动刚结束，外婆正和隔壁的奶奶们一起往回走。 “外婆！” “朴奶奶、李奶奶！” 随着声音看到外婆和另外两位奶奶，王承言依旧是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向她们问好。 “小言还是这么有劲。” “小言呀，谢谢你的海鲜。” “客气什么，打花牌放放水就行。” “那可不行。” “再说了，哪次不是你外婆赢最多？” “那倒是，毕竟实力不允许我外婆低调。” 简单地闲聊着，住在对面和隔壁的两位奶奶在路口左拐，他则是挽着外婆继续直走。 刚刚的对话，老人没有参与，但哪怕没参与，看到他们有说有笑也有高兴地勾起嘴角。 这孩子呀，今天格外活泼。 “外婆，你笑什么呢？” 不光人活泼，眼睛同样格外活跃。 两步路的功夫，王承言便发现被自己挽着的外婆正高高地勾着嘴角，笑得格外幸福。 “你回来，我不该笑？” 被臭小子扭过脸来凑在眼前问着，外婆跟往常一样，带着一分嫌弃小小地怼了他一句。 “那肯定是要笑的。” 推开栅栏门，两个人一起走进院子。 可能是山清郡这边雨水比较多、气候更舒适的缘故，院里的花花草草什么的更茂盛了。 挺好，明天白天有活可以干。 阿豆—— 左手拿着的手机震动一下。 阿豆—— 阿豆—— 一下接一下，一连震动三下。 「renebaebae：见到外婆了吗？」 「renebaebae：是不是要直接准备晚饭？」 「renebaebae：加油！回家就先别玩手机了。」 把外婆送进屋里之后，王承言一个人出到院子，拿出手机看了看，看到了她的信息。 说是不让玩手机，但却一连发来三条信息，先立后破？自立自破？ 「见到外婆了，刚把外婆送进屋里。」 「正准备回车上拿食材，一会儿就开始。」 「那个......不玩手机的话，我怎么看备忘录？」 看完她发来的三条信息，他快速戳击屏幕发去三条回复，一条对应一条，正经又调皮。 前两句正经，第三句有些调皮。 「renebaebae：除了看备忘录！」 这一次，裴珠泫很快便读了消息并发回来一条，位于六个字后面的叹号已然说明一切。 「那现在算玩手机吗？」 莫名的，王承言似乎是觉得逗她挺有趣，手指本能般地活动起来，敲出这么一句询问。 然后，一秒......两秒......三秒...... 「renebaebae：算！你别跟我说话了！」 裴珠泫在第五秒发来一句有两个叹号的无声版咆哮回答。 兔子急了真咬人吗？没养过兔子的王承言不知道，但他估计有只“兔子”正在磨牙。 而正在磨牙的，可不止手机对面那只“兔子”。 “呜！呜！呜！” 大黄此刻正在趴在他脚边，和他的裤腿“搏斗”着。 “大黄，收！” 眼看这大家伙即将突破牛仔布料的防守，王承言连忙弯下腰，拍拍它的脑袋进行制止。 “你怎么闹到我身上了？” 在村子里，大黄和他的亲密程度约等于李择明，以前玩归玩、闹归闹，从没咬过什么。 不论是人，还是鞋、衣服、裤子。 “汪！汪！汪！汪！汪！” 大黄：我叫你三四声了，你没搭理我！ 是的，其实早在他给裴珠泫发去三条回复的时候，大黄便进到院子里，趴到了他脚边。 只不过，一直专心致志地捧着手机，浅笑着发信息的他没注意到而已。 “乖，等吃完晚饭陪你玩。” 「我先炸鸡，等吃完晚饭和你聊。」 别说，吃完晚饭还挺忙。 当然，再忙也是“完”在先，他当下的首要任务是去车里把食材拿出来，火速开干。 放在便携式保鲜箱里的鸡块、裴珠泫留下的果酱、炸鸡粉、调味粉、糖浆等各味调料。 “外婆，今天看我露一手。” 检查一遍没任何遗漏，王承言拎着箱子和昨晚的布袋回到屋里，自信地走进厨房。 「把鸡块倒进玻璃盆中，加入盐、生姜粉、蒜泥、调味粉、清酒，搅拌、揉捏均匀。」 接着，他根据备忘录上写的，动作流畅地腌上了鸡块。 “......” 腌完一转身，外婆就站在后面看着。 “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但就是有点慌。 “要做炸鸡吗？” 外婆的表现倒是很寻常，只是在关心盆里的鸡块。 “具体地说是你喜欢吃的果酱炸鸡，给你看看我现在的实力。” 仅一秒，那不明的心慌又退了下去，说着，王承言一手拿起苹果酱，一手拿起番茄酱。 阿豆—— 几乎同时，他的Kakao迎来一条新信息。 放在灶台上的手机一下子从即将自动锁屏的昏暗状态转为高亮，备忘录全然亮了出来。 “......” 72.山楂汁与新朋友 一下子，王承言尬住了。 就像刚刚说的，他本来想在外婆面前装一装，展示一下什么叫做实力大增的厨艺。 可这下倒好，话刚说出去，鸡块刚腌上没过两分钟，“外挂”本人就玩了一手自爆。 真的是，是谁说不要玩手机的？ “商业机密，不能看。” 账等晚上聊天时再算，事已至此，他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手机，试图抢救一下。 “不看，不看。” 别说，还真给抢救回来了。 见他跟在保护无价之宝似的护着手机，外婆只是挂起一抹淡淡的浅笑便转身走出厨房。 直到炸鸡出锅，她都没再踏进来半步。 人呀，向来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事情很不顺利会抱怨，而事情很顺利又会觉得不对。 例如现在，王承言就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主要是以平时的经验来说，外婆退出厨房之前一定会数落上两句，或者小小怼上两句。 难道说......他想不出有什么难道。 反正这件事也不重要，给已经裹上果酱的炸鸡拍下一张照片，他便端着盘子走出厨房。 既然是晚饭，那自然不能光有炸鸡。 天气渐冷，有一道料理跟烤红薯类似，不是必须吃的，但不吃会感觉好像缺少点什么。 是的，除了炸鸡，王承言今天还准备了火锅。 把炸鸡送到桌子上之后，他立马一路小跑到车前，将带来的火锅和底料、食材拿进来。 又过了十分钟，一切终于都准备妥当。 “评委请打分。” 一屁股坐到餐桌前，他调好一碗麻酱，送到外婆面前。 “......” 然而，外婆并没有捧他的场。 不让进厨房闹脾气了？当然不是，她是去给这个一脸骄傲的臭小子拿满分的“奖品”。 一个跟古代炮弹差不多大小的玻璃罐子。 “韩大爷又做鲜山楂汁了？” 王承言一看到罐子，随即问了一句。 村里有一位手工匠人韩大爷，他的匠艺不在木、陶、瓦、铁，而是在水果和蔬菜。 一年四季、十二个月，他会把当季的果蔬根据其属性和口感制作成饮品、干脯或甜点。 比如梨子膏、梅子酒、秋葵干...... 虽然半岛的水果和部分蔬菜的价格偏高，但他的生意近几年间还算是不错。 而最佳食用时间为十月至十一月的山楂，会在每年的这个时候被韩匠人制成鲜山楂汁。 “你回来的刚好，老韩昨天上午送来的。” 并且，他会把头一波成品送给乡亲们一点，尤其是那些有孩子在外面上班、上学的。 算是一边维持乡里乡亲的关系，一边打广告。 “外婆，昨天送来几罐？” “三罐。” “嗯......” 三罐对王承言来说其实正正好好，外婆留一罐，他和李择明分一罐，带给老陈一罐。 一直以来，韩匠人也是这么给的。 可这一次...... “我明天去一趟吧，找韩大爷买几罐。” 不算是犹豫地想了想，他决定这次在自己哥俩和老陈的基础上，再稍微多带回去几罐。 “不够吗？” 外婆打开罐子，倒出两杯。 “我想要......最少三罐吧。” 三罐到六罐都可以，但毕竟鲜山楂汁不能放太久，六罐的话，王承言担心她们喝不上。 “那你得今晚去，老韩明天一早要去釜山，听说是有人要批量订山楂汁。” “赶不上的话，我们应该可以给你匀出来。” 多年的乡亲，外婆相信匀出三罐没什么问题。 “不急，先吃饭，赶快尝尝我做的炸鸡。” 陪大黄玩、和裴珠泫聊天、去找韩匠人买山楂汁，今晚的王承言真是越安排越忙碌。 只能说，好在这三件事之间并不冲突。 所以，先吃饭。 看到他满眼皆是期待，外婆也没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夹起他送过来的果酱炸鸡。 像是红水晶一般的、酸酸甜甜的酱汁，金灿灿的、外酥里嫩的鸡块，三个字：大成功！ “好吃，比外面买的好吃。” 外婆不会说什么文绉绉的话，不会做什么惊为天人的表情，这已经是她的最高评价。 而对王承言来说，足够了。 “多吃点，我没放很多糖，可以放心吃。” 说话间，他又一连给外婆夹了四块裹满酱汁的炸鸡，恰好是两个鸡腿加上两个鸡翅。 “你吃。” 外婆的眼睛深深眯起，用手拿住刚咬了一口的鸡块，给他夹回去一个鸡腿、一个鸡翅。 “一起吃。” 王承言同样直接用手拿起鸡翅。 “怎么样？我的水平有长进吧？” 吃上两口，他仍没忘记再要点表扬。 “有长进。” 外婆如他所愿，送出一句夸奖。 “可以跟老师多学学。” 然后，喜滋滋地拆了他的台。 “......” 王承言就说不对嘛，原来是有看到。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功劳还是在我自己身上。” “裴师傅”不在现场，他转眼便毫无负担地使出一手“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对待朋友不能这样。” 一听这话，外婆小小地瞪了他一眼。 “开玩笑的。” 王承言并没有反驳“朋友”。 怎么说呢，他不知道裴珠泫有没有把自己当朋友，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当自己是朋友。 反正在他心里是昨晚，是因为那两条适时出现的信息。 “多给人家几罐山楂汁。” 说着，外婆跟担心山楂汁不够似的，喝完杯子里的之后，转手给空杯子倒上一杯水。 “这刚刚第一波，后面我有很多机会找韩大爷买。” “她如果知道是您不舍得喝留下来给我，然后我把我的给她，她说什么都不可能要。” 当然，王承言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这个理由只能算是他用来说服外婆的一套说辞。 而当听到这个理由，外婆倒是想到了另一个点。 上次回来的时候，他表现得不像是有交到新朋友，现在他说的话像这位新朋友知道她。 说明，两个人的时间不长，交际却不浅...... “你把水喝了干什么？” 这臭小子！趁她不备把刚倒上的水全喝了。 “有点糊嗓子。” “总之外婆你放心，山楂汁一定会给，炸鸡你很喜欢也会转达，她会开心的。” 给外婆重新倒上一杯山楂汁，王承言拿起自己的杯子和她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 淡淡的酸、轻轻的甜，酸与甜互相交织，淡去之后，留下的是山楂的香气和丝丝回甘。 挺适合她。 73.你想看吗？ 喝着鲜山楂汁，吃着果酱炸鸡和鸳鸯火锅。 这顿饭说不上多么精致，没有多么健康，但王承言和外婆都吃得格外满足。 吃到最后，一罐山楂汁下去三分之一，一整盘炸鸡消灭殆尽，火锅食材也没剩多少。 吃完饭，收拾完桌子，看上一集家庭肥皂剧休息一会儿，时间渐渐来到晚上八点十分。 山村不像城市有丰富的休闲娱乐方式，不过，村民们同样有属于她们的饭后消遣。 这不，电视剧刚演完没过十分钟，隔壁的朴奶奶和李奶奶就来家里找外婆打花牌了。 趁着老闺蜜们准备的时间，王承言找出之前带回来的茶给她们沏上，再切上两盘水果。 然后，伺候完局子的他打一声招呼，出了家门。 外婆有外婆的活动，他有他的任务。 「果酱炸鸡.jpg」 「renebaebae：看起来比昨晚还成功。」 「renebaebae：怎么样？合外婆的胃口吗？」 「外婆说比外面买的更好吃，我们把这一盘炸鸡都吃完了。」 「另外，外婆让我好好跟老师学。」 「renebaebae：内？外婆有发现备忘录？」 「renebaebae：那既然外婆这么说了，以后想学什么料理的话，我来教你~」 这便是他的任务。 走在前往韩匠人家的路上，他一边遛着说好一起玩的大黄，一边跟裴珠泫聊着Kakao。 不光做任务，还同时做三个任务，不愧是他。 话说..... 「你会做其他的？」 昨夜喝酒聊天时他们有聊一嘴料理，所以他知道自己学的两道料理恰好是她的两板斧。 两板斧学完，没把她“榨干”？没在挑衅，纯是好奇。 「renebaebae：？？？」 「renebaebae：不要小看我，我还会做章鱼小丸子、马卡龙、泡菜炒饭、烤肉！」 榨干？她，裴珠泫，可不只有两板斧而已，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臭弟弟“榨干”的。 「renebaebae：你看。」 「renebaebae：年糕拉面.jpg」 其他的先不说，今天的晚饭便是她自己做的。 王承言点开图片，汤汁浓郁红润，年糕胖嘟嘟的有点可爱，拉面如波纹般缠绕在里面。 她是怎么把拉面拍得这么好看的？ 「我们的拉面好像不太一样。」 回忆一下自己煮出来的拉面，他感觉差距简直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网恋奔现前与后。 「renebaebae：只是辛拉面喔。」 叹号代表生气、急眼、感叹，那“喔”代表什么？代表裴珠泫心情很美丽，美滋滋的。 「那下次学拉面吧。」 「说起来，你不用先吃饭吗？拉面会坨。」 王承言不否认现在和她聊得很舒服，但作为一个吃完晚饭的人，他不想耽误她吃晚饭。 「renebaebae：这就吃，晚点聊。」 裴珠泫明白他的想法，随即表示不会耽误吃饭。 「嗯，晚点聊。」 收起手机，王承言继续和大黄往前走。 一共住有十几户的村子并不大，穿过活动广场，不一会儿，他便来到韩匠人的房子。 简单地聊上几句，六罐鲜山楂汁到手，是的，不是三，而是六。 在林经纪和裴珠泫各一罐不变的情况下，区别在于他准备也直接给其他成员一人一罐。 毕竟，山楂算是不错的东西。 健胃消食、行气散瘀、强心养心，据说还能够养颜、抗衰老的功效，挺适合她们的。 至于喝不上容易坏，可以匀出来一些给家人嘛。 他相信她们大概率会做出来。 就这样，王承言用双手抱着装有六罐鲜山楂汁的纸箱，按原路叮铃当啷地回到外婆家。 才过去半个小时，花牌局自然没有结束。 把箱子放到厨房的庇荫处，他又拿着手机坐到了院子里。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霓虹灯牌，没有车来车往，夜晚的村子静谧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往院子里的大木桌上一坐，可以说是清风伴明月，月影照孤人......还有孤狗。 “大黄，你不出去玩吗？”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牙，王承言低下头，伸手摸了摸趴在身旁的大黄。 他不知道这只大家伙中间有没有出去玩，反正他吃完饭出来便看到它趴在门口。 而刚刚的一路上，哪怕有村里的其他狗呼唤它，它也没跑过去和那些狗狗们一起玩耍。 黏人的有点奇怪。 “汪！汪汪！” 大黄叫了三声，趴在他身边没动。 “你是想陪我？” 王承言听不懂狗叫，但能猜一个大概。 “汪！” 应该是猜对了。 “你去玩吧，可以不用陪我。” 说着，他又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一只狗狗担心人类朋友孤单，继而选择趴在身边陪伴，令人感动，可没什么必要。 不说作为不同物种的人和狗能不能进行有效交流，这么多年以来他就从没需要过陪伴。 嗯......昨晚除外。 阿豆—— 「renebaebae：在陪外婆吗？」 想什么来什么，随着提示声划开手机，他直接看到了昨晚陪伴他的裴珠泫发来的信息。 「我在院子里，外婆在屋里打花牌呢。」 看来，今晚同样会有她的陪伴，虽然只是远程的。 「renebaebae：你不去打吗？」 「我不会，算不明白分。」 「renebaebae：好吧，你在院子里晒月亮？」 「嗯，今天晚上没雨，天还不错。」 「renebaebae：没有云吗？」 「renebaebae：首尔今天基本看不到月亮和星星。」 接在这条信息后面，裴珠泫似乎是在证明真看不到，又发来一张布满厚厚云层的夜空。 「有一点，但月亮和星星没被遮住。」 编辑完回复，王承言也拍下一张照片给她发了过去。 照片中的画面跟他说的一样，夜空如墨，薄薄的云层如一段段蒙面的纱轻轻遮在上面。 云纱下则是温柔的月光和点点繁星。 「renebaebae：好羡慕，我坐在窗边都看不到星星......」 信息和照片发过去的几秒之后，裴珠泫发来这么一句回复，回复的尾巴是六个小点点。 王承言看到叹号知道她是气呼呼的，看到“喔”知道她的心情是不错的。 这一次看到六个点，不怎么的，他眼前莫名出现了她委屈巴巴地撅着小嘴的可怜模样。 “......” 一时间，他没发去回复。 「你想看吗？」 74.给珠泫怒那看夜空 ...... 「Yan：你想看吗？」 手机对面，裴珠泫正抱着腿坐在窗边的小桌前。 小桌上，左边放着开在第三页的心理学书，右边放着她的手机和剩下半杯的可乐。 看到王承言过了十几秒才发来的信息，她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现在是云层飘在天上，挡在星星和月亮的面前，说想看，他还能打电话让云层避一避？ 「当然想看。」 想了一下，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便先把回答发给了他。 ......一秒......两秒...... 信息「已读」，但王承言没发来什么。 毕竟他今天在外婆家，裴珠泫倒也不会心急，更不会觉得已读不回是什么恶劣的事情。 既然他没回，她随即放下手机，拿起左手边的书。 说起来，这本《也许你该找个人聊聊》真挺有意思的。 与其说它是一本心理学方面的知识性书籍，不如说它是一本与心理学有关的故事集。 例如她现在看的第一部分，就是在讲述一个认为周边所有人都是蠢货的制片人的故事。 只是，一本去年出版的书，为什么会被他说是早期的书？ 嗡嗡嗡—— 忽然，手机在桌子上跟取餐器似的震动起来。 裴珠泫转眸看过去，看到是王承言打来的视频电话。 视频电话？他们两个人加上Kakao确实有一段时间了，可别说视频，连语音都没打过。 今天...... 她隐约明白了，明白他刚刚为什么会问“想不想看”。 放下手里的书，抬手整理两下头发和衣服，她将手机拿到脸前，在接通键上轻轻一按。 “偶妈！” 然后，她差点儿就把手机扔了。 因为视频一接通，画面中出现的并不是应该出现的王承言，而是一只大黄狗！ 在灯光和月光的双重映照下，大黄咬在球上的牙齿泛着渗人的亮光，表情凶狠到不行。 “咳......咳......” 下一秒，王承言把镜头调转，憋着笑出现在画面中。 听到他的声音，在看到大黄的一瞬间便把手机反扣在桌上的裴珠泫，重新拿起了手机。 “呀！你吓我！” 拿起手机后的第一件事，她先奶凶凶地瞪大眼睛，对着摄像头挥了挥小馒头似的拳头。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话是这么说，但王承言脸上挂着的灿烂笑容属实让这句话没有说服力，只有欠揍的味。 “吓我还笑！” 见他越笑越欢，裴珠泫紧紧抿着小嘴，用指肚在前置摄像头上拍了拍，仿佛是在打他。 “真不是故意的。” 这时候，王承言说什么其实都已经没用。 “让你吓我！哪有打视频吓唬怒那的？” 甭管他的嘴在往外说什么，裴珠泫看到他仍在笑，便继续着她的幼稚鬼行为。 怒那？在视频的时候用打摄像头来打对方这种操作，年龄在五岁以上的都做不出来吧？ 不过，怒那倒是有提醒到王承言。 “我没想吓珠泫怒那。” 随即，他再次喊出了这个称呼。 果然，这个称呼一说出来，虽然嘴依旧在紧紧抿着，可她拍打摄像头的动作已然停下。 刚才那一下下拍打，现在落到了她的心上。 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怒那比欧尼刺激，为什么一听到怒那就会控制不住心跳。 “不是吓我，那你是在干嘛？” 控制不住也要控制！不着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裴珠泫把声音板了板，“审问”般地问。 “我是在调摄像头。” 这句确实是刚才的实际情况。 王承言刚才是想提前找到一个拍夜空比较好的位置，但他没想到刚调到后置就接通了。 “好吧。” 裴珠泫姑且相信他。 主要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清澈，她感觉心跳又莫名加快几分。 “晒月亮吧。” 王承言自然不知道她的心跳有加快，可无意中的调转摄像头倒是有帮她缓解多少一些。 “比首尔的夜空好看多了。” 镜头一转，夜空如一块黑绒布，一弯月牙静静地挂在上面，星星跟孩童似的闪烁嬉戏。 裴珠泫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发出一句赞叹。 “城市里高楼太多，环境不如乡下。” 接着，王承言的声音单独从手机里面传出，只有声音，没有人，镜头仍然是朝着夜空。 “空气应该很新鲜吧？” 在接通视频之前，裴珠泫便有猜到他是要让自己看夜空，于是她也没有让他再调回来。 她看着星与月，问星与月下的他。 “我今天一下车，先站在车旁呼吸了好几口。” “有一点雨水的味道，有一点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比城市里的尾气、灰尘好闻得多。” 顺着她的好奇询问，王承言像是在故意馋她，把用几个字就能回答的问题扩成了句子。 “......你可以只说新鲜的。” 很明显，裴珠泫确实有被他诱惑到。 一来是她想起了自己有阵子没回去的家乡大邱，二来是大邱的空气也没他说的这么好！ “要不我给你装一瓶回去？” 诱惑不是白诱惑，诱惑完，王承言又抛下一勾。 “装回来会有味道吗？” 裴珠泫知道是有什么济州岛的空气，哪哪的空气之类的，可她总觉得这玩意儿不靠谱。 “试试？” 说话间，王承言把摄像头微微偏移，让院子外面正在随风轻摆枝叶的大树进入画面。 “试试。” 反正试试有没有什么损失。 “用什么装？” 好像会损失一个容器？ “外婆家有罐子，明天给你装一罐。” 罐子......是的，王承言实际上是在为山楂汁做铺垫。 这算是期望效应，先建立起期望，再通过超期望的惊喜，使对方获得更高的情绪体验。 “内~” “你把摄像头换回来吧，视频里没有人感觉怪怪的。” 商量完往回带空气的事，刚才没想过让他重新出现的裴珠泫，现在突然改变了想法。 说不太清楚，总之确实是有点空，画面空，眼睛空，心里空。 “好，那这样吧。” 王承言将镜头调回前置，俯下身子，双手支在双腿上，正脸朝着镜头，后脑勺朝着天。 “......” “噗哈哈哈哈哈~” “你有三层下巴，不对，是四层......五层......” 75.嫣红山茶花 …… “五层下巴？” 日升月落，白夜流转。 王承言蹲在院子里洗着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知道昨晚引发裴珠泫爆笑的只是角度问题，但不知怎么的，他又老是想起这茬。 想起一抖一抖的视窗画面，想起她的“大妈笑”，想起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幸好，不是真有多重下巴。 捧一掌清水，从下巴往上抹一把脸，王承言撑着膝盖站直身子，端着脸盆进屋。 关于蹲在门口洗脸这事，不是外婆家没有洗漱台，乡村再不如城市也不会到这种程度。 这实际上是他的一个小习惯，一个打小便有、跟已经不在多年的老爹学的习惯。 还记得小时候，父子俩一起床就会蹲到院子里，老妈则是站在旁边笑着，等着递毛巾。 现在，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怀念一下。 端着盆回到屋里，把盆里的水倒掉，再简单刮一下胡子，厨房里的外婆正好做完早饭。 跟昨晚相比，早饭就要简单得多。 两碗米粥，一盘用野菜和面烙出来的饼，一小盘煎鱼，几碟清口的小菜，简单、家常。 平时在首尔，王承言其实是有些挑食的。 除了跟裴珠泫吃烤肉时提到的肥肉不吃之外，他还会挑口味，没辣不行、太素不行...... 而每当回到老家，他是什么都吃，什么都吃得格外香。 不一会儿，早饭便被风卷残云般地消灭掉。 吃完饭，收拾完，外婆和乡亲们去村后的田里采花、摘菜，王承言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与昨晚一样，外婆有外婆的活动，他有他的任务。 趁着现在是大上午，他先把带回来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到院子里让它们晒晒太阳。 虽然今天不像昨天万里无云，晴空当头，但天气还是很不错。 浮在蓝天上的层层白云、薄薄淡雾，看起来跟奶茶上的芝士奶盖似的，倒是好看。 衣服不多，很快挂好，拿出手机拍下一张天空的照片，他接着把目光投向角落的缸。 这个水缸说起来年纪比他都大，以前用泵抽水的时候，它是作为家里的蓄水工具存在。 后来自来水普及了，外婆也没有扔掉它，而是放在院子里接一些雨水，用来灌溉花草。 王承言走到水缸前面看了看，有将近大半缸水，估计是前天晚上那场雨之后用剩下的。 清理一下院子里的杂草，他便拿着水瓢开始给花、草、种子们浇水。 “我们的关系如此美丽又悲哀~~???” “让彼此耀眼夺目~tellmenow~~???” “又像是江水与明月~彼此环抱~~???” “Yougotmefellinglikeapsychopsycho~~???” 用手机放着歌，一边悠哉悠哉地浇着地，一边收拾着院子，一个上午不知不觉间过去。 等他忙活完进到屋里，回来有一阵子了的外婆正坐在木茶几前插花。 年轻的时候，外婆开过花店，学过花艺，就是狗尾巴花和杂草都能弄出很好看的样子。 所以，村里有谁买花回来、摘花回来，时常会来家里找她帮忙。 “谁家的花？” 王承言凑上去看了看，是紫芒和山茶花。 小竹编花篮里，白色的芒穗拥抱着红色的山茶花，淡黄色的丝状毛在中间围出一个圆。 有些像是今天的天空，白云伴着太阳，温柔又热烈。 “让你带回去的花。” 外婆继续往里填着芒穗，柔声回答。 “我？带回去？那不如放这儿。” 王承言有些意外，眨眨眼，摇了摇头。 好看确实是好看，可不论是他、李择明，还是老陈，感觉都和嫣红的山茶不太搭。 这颜色，送给女孩还差不多。 “又不是给你的，回去送给你朋友。” 然而，外婆就是要给女孩，送给裴珠泫。 是的，别看王承言什么没说，她也已经知道自家外孙的新朋友、料理老师是一名女孩。 而且，她还知道应该是一名性格很爽朗的女孩。 “大妈笑”可不是爽朗嘛。 “......” 王承言顿时更意外了，意外到没了话。 他不知道昨晚外婆有听到“大妈笑”，但现在，他能感觉到外婆应该是知道点什么。 不过，知不知道其实并不重要。 一是他和裴珠泫两个人又没什么要藏的，二是花基本插好了，他能让外婆白忙一顿？ “好，我带回去给她。” …… 一晃，下午四点。 “我们的关系如此美丽又悲哀~~???” “让彼此耀眼夺目~tellmenow~~???” “又像是江水与明月~彼此环抱~~???” “Yougotmefellinglikeapsychopsycho~~???” 音乐声在SM的一间练习室内回荡，仔细听还能隐隐听到鞋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 练习室内，RedVelvet五个人正随着音乐，练习要在家族演唱会表演的《Psycho》。 从每一个动作、每一帧表情不难看出，此刻的她们明显处在一个百分百投入的状态中。 “别回首~就按我们的方式继续吧~~???” “我正用全身将你感受~~???” “Everythingwillbeok~~???” “......” “it‘salright~~???” “我们有些奇怪~Psycho~~???” 不久，音乐声停，五个人定格在EndingPose。 朴秀荣和姜涩琪侧身而站，孙胜完微偏身子、曲着一条腿，裴珠泫正身、单手叉腰。 金艺琳？她本来是一手扶在膝盖上、单膝跪在地上的，但现在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是摔着了或伤着了，她是在休息。 看到妹宝的样子，其他四人纷纷收起Pose，作为姐姐兼队长的裴珠泫随即拍手宣布。 “我们休息一下吧~” 练习归练习，她们不像公司刚推出的Aespa那么年轻、抗造，得保护一点身子骨。 再说了，先不说身体上累不累，不间断地跳了一阵子之后，至少该稍微补充一下水分。 “内~”x4 不约而同地应了一声，成员们就直奔各自的水杯而去。 也就是拿水杯的功夫，金艺琳好像有看到什么，再仔细看上一眼，凑到了姜涩琪身边。 “Irene欧尼，承言xi来接你了。” 接着，她把大半个自己藏到自家二姐身后，眼睛盯着外面，嗓音洪亮地喊出这么一句。 “？？？” “艺琳，你瞎说什么？！” 背对着门的裴珠泫一愣，将嘴里的水喝完，没好气地瞪了她......前面的姜涩琪一眼。 同样在好好地喝着水的姜涩琪突然挨大姐一瞪，属实是有点冤。 但是...... “真来了。” 76.这罐其实是我的。 听到姜涩琪说的，裴珠泫回身一看，还真是王承言。 这个一天没发来信息的家伙，正抱着一个大号纸箱，从电梯间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嗯，真来了。”x2 同时，她身旁的孙胜完和再旁边的朴秀荣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男人，眼神有些精彩。 “别瞎说！” 朝妹妹们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裴珠泫盖上水杯盖子，放回到地上，一溜快步走到外面。 然后，两个人在练习室门口相遇。 “你怎么来了？” 站到他面前，她好奇地问道。 “有打扰到你们吗？” 王承言放下手里的纸箱，看了她一眼。 她身上现在光穿着一件轻薄的长袖体恤，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臂。 可能是刚练完舞的缘故，脖颈间被汗弄得湿漉漉，柔软的发丝也黏在红扑扑的脸颊。 不过，汗水和绯红一结合，她不仅没有让人觉得邋遢、不干净，反倒还莫名有些诱人。 就像晨间沾着露水的红苹果。 “没有，刚好在喝水休息。” 说话间，裴珠泫似乎有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是那么妥当，随即抬起手整理两下头发。 她的动作很自然，完全看不出丝毫刻意，可就在不经意间，T恤勾勒出了美妙的弧度。 “耽误你喝水了。” 王承言默默撤开目光，有点想喝水。 “没有，没有。” 简单地整理完，裴珠泫轻轻摇头。 不知怎么的，她感觉他好像很想耽误、打扰自己，或者说他很想听到自己说有被耽误。 “有耽误，你现在不就没在喝水。” 你看，明明连续回答两次不耽误，但这个家伙依旧没有放弃，仍在主动往耽误上面贴。 “那怎么办？” 顿了顿，她顺着他的话反问道。 “喝一罐山清郡的空气吧。” 王承言弯下腰，从纸箱里拿出一个罐子。 “真装空气了？” 不对，裴珠泫接过来一试，虽然罐子外面被不透明的纸包着，但这分量绝对不是空气。 “嗯，尝尝吧。” 点点头，王承言递给她一根吸管。 跟送给乡亲们的鲜山楂汁不同，韩匠人有在要卖的山楂汁外部和瓶口用防漏纸密封。 一根吸管，可以保留神秘感。 “不能打开尝吗？” 裴珠泫不认为他会故意整蛊自己，可神神秘秘的，出名胆小的她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揭开纸会漏气。” 王承言又拿空气出来忽悠......说服她。 “如果不是空气，你就‘死’定了。” 抿起小嘴，冲他扬扬小拳头，裴珠泫用吸管扎破瓶口的防漏纸，小心翼翼地吸上一口。 嗯...... 入口酸酸的，略有一点涩，酸涩之中又有甜甜的味道，酸甜甜酸在嘴里不断交织跳跃。 “这是什么？” 再放心大胆地吸上一口，裴珠泫的眉毛一皱一展，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 “鲜山楂汁，村里老师傅做的。” 说着，王承言弯腰拿起第二罐，撕掉包裹在外面的防漏纸，露出玻璃罐和罐内的红汁。 “好喝诶~” 半岛不是没有山楂饮料，裴珠泫也不是没喝过山楂饮料，但味道真的都不如这一罐好。 正好刚刚只喝了一口水，她又吸了一口。 “一人一罐，随便喝。” 放下手里撕掉外包纸的那罐，王承言将纸箱的箱页打开，一次性亮出摆在里面的六罐。 “一人一罐？” 已经吸完第四口的裴珠泫眨眨眼，回头看了看练习室里面。 “......” 好家伙，里面的四个人都在假装做着什么，然后借着练习室里的大落地玻璃看着她。 “要不现在给她们？” 王承言其实早就有注意到里面的四位，现在恰好是喝水时间，给她们能分散一下注意。 “好。” “艺琳，你过来。” 点点头，裴珠泫转身召唤了刚刚最先发现、最先发言、最先调侃自己的调皮忙内。 “内~” “承言xi~” 金艺琳笑着跑过来，礼貌问好。 “这是鲜山楂汁，你拿进去和胜完xi、涩琪xi、秀荣xi分一分吧，你们一人一罐。” 好像拿不过来......于是，王承言先交给她两罐。 “谢谢承言xi~” 调皮？乖巧！乖巧地接过两罐山楂汁，金艺琳欢快地小跑回屋，接着再欢快地跑回来。 三个来回跑下来，她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就像是巴不得帮家人干活的小孩。 如果她最后没有带着怪笑偷瞄一眼裴珠泫的话。 “谢谢承言xi~谢谢欧尼~”x4 一眼瞄完，等到她坐回到姐姐们身边，屋里的四名成员齐声向外面的两个人喊着道谢。 “谢我干嘛？！” 喝山楂汁喝的，裴珠泫脸蛋儿上的红扑扑还没消散，不行，再喝一口舒缓一下。 “这一罐是给林经纪的，他把我送上来之后接到一个电话去忙了，先放在你们这。” 她继续喝着，王承言拿起剩下两罐中的其中一罐，仍然不是被撕掉外包纸的那一罐。 “好，那我先送进去。” 听到是给自家经纪人的，裴珠泫一手把自己手里的捧住，一手接过，转身往练习室走。 “把你的水杯拿出来吧。” 紧接着，王承言在她身后喊了一句。 “哦~” 不一会儿，安放好山楂汁的裴珠泫按他说的，拿着水杯和她自己那罐从屋里走了出来。 “屋里有饮水机吗？” 毕竟练习室也算是她们比较私人的地方，王承言并没有直接往里瞎瞅，而是出声问道。 “有。” 裴珠泫点点头，虚空指向门侧的角落。 “山楂汁给我，你把水杯扭开往前点拿。” 确认完饮水机，王承言大概是要做什么，从她手里接过了能看出有下去半指肚的罐子。 “这样？” 裴珠泫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还是有照做。 “嗯，拿稳点。” 随着话音，王承言撕开封在瓶口的防溢纸，倾斜罐子，往她杯子里倒了将近满满一杯。 “嗯？？？” 这下子，裴珠泫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跟先前不认为他会恶搞自己一样，她现在同样不认为他是要收回这一罐喝过的山楂汁。 可是，不收回的话，为什么要单独倒出一杯？ “这罐其实是我的。” “撕开外包装纸这罐是给你的。” 单独倒出一杯是要让她喝。 因为，王承言要把没开封那一罐换给她。 77.花衬人，人衬花（大章） 喝了半天，喝的不是自己的？ “不用，不用，我拿这一罐就行。” 裴珠泫愣了一下，还是想要原先那罐。 先不说到底哪罐是给她的，让过来送饮料的他最后拿着喝过的回去，这件事就不合适。 “车里还有两罐，不缺我喝的。” 自己做的决定，王承言自然不会觉得不合适，说着，他直接把没开封那罐放到她手上。 “车里还有两罐？” 听到他说的，裴珠泫推辞的心有些动摇。 其实，一个人不论是否坚强、独立、自我，内心都有一颗想被照顾的种子。 这颗种子需要的养分可能是来自他人的挂念、呵护，也可能是成为一个特别的个例。 例如降温时的一句添衣，下雨时的一把伞，别人没有的自己有，别人有的自己有更多。 每个人会被触动到的点不同，不一定非要是什么大事。 把没开封的那罐和喝过的这罐互换这件事，说起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山楂汁又不值钱。 但她心里的种子有吸收到养分。 源于她已经反应过来，他多半是看到自己喜欢，所以才临时决定把两罐鲜山楂汁互换。 “有。” 虽然临时，但王承言回答得很肯定。 毕竟除了拿上来的这六罐之外，车上确实还有两罐，一罐给老陈的，一罐给李择明的。 “......好吧。” 他点完头之后，并不知道那两罐和他没关系的裴珠泫接受了这份暖暖的养分。 而到这儿，王承言今天过来的任务仍没结束，他还有一个比山楂汁更重要的东西给她。 “然后，这个给你。” 随着话音，他把山楂汁放进箱子里，接着掀开那扇扣着的箱页，从下面拿出一捧花。 嫣红的山茶宛如一位优雅的舞者绽放在正中央，像云一般柔软的紫芒穗簇拥在它周围。 “这是？” 裴珠泫的眼睛微微发亮，心脏轻轻地跳跃。 在这样一捧经过悉心装点的花束面前，没有所谓的喜不喜欢，只有是不是送给自己的。 “外婆插的，让我带给你。” 王承言握着捧花的把，把捧花递到了她面前。 说起来，把花篮改成捧花这件事是他和外婆一起商量的，但现在怎么感觉好像不太对？ “谢谢外婆~” 裴珠泫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 接过他送过来的捧花，她心里也跟开出了花儿似的，脸蛋儿上绽放出一抹动人的笑容。 拿到鼻子前面，轻轻一嗅。 “好香~” 闻着淡淡的花香，她的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捧花在她脸蛋儿旁边衬托着她，衬得她格外娇、格外明媚，衬得他心脏漏跳一拍。 在他的眼眸中，现在不是花把她衬得怎么样，而是比花更迷人的她把花衬得格外漂亮。 “外婆今天上午去摘的，山茶和紫芒，村子里有。” 王承言看着花，看着她，声音柔得仿佛是怕破坏眼前的画面。 “内？太辛苦外婆了~” 将手中的捧花往阳光下举了举，裴珠泫看向捧花的眸子跟着镀上一层光亮，愈加澄澈。 “要帮你拍张照吗？” 不自觉地，王承言问出这么一句。 “好。” “......我手机在里面。” 摸摸兜，裴珠泫发现压根就没拿手机出来。 “先用我的？我一会儿发给你。” 问着，王承言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手机。 “好。” 他的提议，她爽快应下。 两个人都没意识到在公司的楼道里这么拍照其实并不怎么合适，一男一女一束捧花...... 这三个要素叠加在一起，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在公司里，没有公司楼道这层严肃的滤镜，气氛好像更危险。 裴珠泫摆好姿势，咔嚓一声，王承言拍下一张照片。 该怎么给异性拍照这个问题，心理学中没有答案，生活中没有经验，他一窍不通。 但巧的是，他俩自带身高差滤镜，他微抬手臂，镜头便是最适合、自然的拍照角度。 照片中，裴珠泫一只手把捧花举在脸颊边，一只手弯成C放在另一边脸颊上做着比心。 花衬人，人衬花？或许都不是。 看着照片里面的她，王承言才发觉花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因为此刻的她就是花呀，脸上的娇色是山茶花的红，眉梢眼角荡开的笑是紫芒的穗。 “你看一下。” 盯着照片看上一眼，他将手机递到她面前，让作为“模特”的她看看合不合要求。 “拍得很好诶~” 三个字，很合要求。 “很”是好心情附赠的，不算字数。 “那我发给你。” 「叮咚——」声一响，王承言放下心，一边说着，一边打开Kakao把照片发送过去。 山楂汁分完，捧花送完，照片拍完，他这一趟也算是圆满结束。 “你......晚上有事情吗？” 而就在这时候，他刚收起手机，还没说出准备离开的话，裴珠泫先轻声问了一句。 “没有。” 王承言有些疑惑，应声摇头。 「HearingHeart」晚上不营业，测谎生意也不是天天都有，他晚上的时间空得很。 “那......” 突然，练习室里的姜涩琪把窗户开大了一点。 一阵穿堂风从背后吹来，将裴珠泫的一缕发丝吹下来，飘飘摇摇地落在她额头上。 回头看一眼，她伸出嫩嫩的手指将垂在额前的发丝勾到耳后，挂起一抹甜甜的笑容。 “晚上请你吃饭。” 轻柔的声音和风一起传入耳畔。 “好。” 王承言无法拒绝，不想拒绝。 “那我练完舞给你发信息。” “好。” 一句“请吃饭”，一声“好”；一句“发信息”，一声“好”，两个人就这样暂时分别。 目送着他离开，裴珠泫一只手抱着山楂汁，一只手把捧花捧在胸口，转身走进练习室。 一瞬间，屋里的四个妹妹凑到了她身边。 她们的关注点既不在她身上，也不在她左手的山楂汁上，而是在她右手的花束上。 毫不夸张地说，哪怕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朴秀荣脑袋里已经为浪漫情景剧的写好剧本。 心理师变姐夫，治愈系的剧本！ “继续练习吧。” 然而，裴珠泫并没有给她和她们机会。 回来拿手机麻烦吗？一转身的事能有多麻烦，她不回来拿主要就是不想捧花提前暴露。 让这一个个的提前看到花，现在哪还有她先发之人的机会？ “欧尼，一个问题！” 和孙胜完对视一眼，金艺琳申请要一个机会。 “什么问题？” 裴珠泫携着些许警觉看向她。 “这是什么花？” 有些令人意外的是，金艺琳的问题没一点“攻击性”，换一个说法便是她没“作死”。 “山茶花。” 既然问题很普通，裴珠泫直接回答了她。 “红色山茶花象征着热情奔放，是一种爱情的表达，常用来传达热烈不止的爱意......” 下一秒，先前和金艺琳对视过的“搜索达人”孙胜完，立马有感情地读起搜到的资料。 “......！” 没等她念完，裴珠泫先送去一记眼神杀。 “同样代表着对生活充满热爱和积极的人生态度。” 孙胜完？怂怂完！被自家大姐一瞪，她非常自然地完成转换，读出山茶花另外的含义。 “好了，一个问题结束，继续训练。” 听完这段，裴珠泫拿出名为“队长”的气势，镇压住场面，朝练习室中央扬了扬下巴。 “内~”x4 剩下四人或可惜、或有气无力、或不甘地应声，纷纷走到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趁着姜涩琪弄音乐的时间，裴珠泫再看一眼捧花，有些小心翼翼地将它竖着插进包里。 喝上一口山楂汁，站到妹妹们的队伍中。 “Whothatwhothatwhothatboy~~???” “茫茫人海里那个漫不经心的表情~~???” “一下子映入眼帘~真的好喜欢~~???” “在刺激着我的好奇心~~???” 音乐声响起，山楂汁在口中消融。 不知怎么的，裴珠泫感觉里面的酸味好像不见了，舌尖乃至心间尝到的只有丝丝甜味。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刚坐到车上的王承言也喝了一口山楂汁。 鲜艳的红顺着吸管一点点进入嘴中，滑过舌尖，再淌过喉咙，是酸与甜的相互依存。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尝到了一点橘子味，很淡，却又有些清晰。 明明昨天晚上在外婆家喝的时候没有...... 低下头看一眼手里的山楂汁，看着穿破防溢纸的吸管和吸管头上的晶莹亮色，他愣了。 橘子味，是她的味道。 反应过来之后，王承言把吸管拔出来，扔进中央扶手区的小垃圾盒中。 跟她穿过的拖鞋可以留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不一样，用过的吸管可不是该留下的东西。 说起拖鞋...... 「晚上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他拿出手机，给裴珠泫发去这么一条询问。 从约晒太阳开始，到前天晚上学炸鸡，他俩每次邀约好像都有点随性、马虎的味道。 这一次，反正自己一会儿有大把空闲时间，如果是在家里吃，可以提前做点准备工作。 只可惜，正在练舞的裴珠泫没空看手机，没有给他发来什么回复。 而等待两秒的功夫，王承言再次看到了上面的照片。 莫名的，他想起自己之前给一对失去热情的夫妻做心理咨询时，那位丈夫说的一句话。 “当年，我送她一朵花，她还了我一朵花，我的花捧在她手里，她的花种在了我心上。” 78.在家吃 …… 「Yan：晚上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另一边，裴珠泫看到信息已经是一小时之后。 虽然从时间上来说多少有些迟了，但这句询问并不会随时间流逝而过期。 曲着腿坐在练习室地上，她手里拿着手机，眼睛一眨一眨的，表情略有几分认真。 前面说他们俩的见面老是隐隐有些随性、马虎的味道，事实证明说的是一点错没有。 晒太阳没太阳，过生日错日子，学炸鸡不定口味，请吃饭不知道吃什么...... 是的，主动提出要请吃饭的裴珠泫由于一直在练舞，完全没想好晚上去哪吃，吃什么。 传统韩料？华国料理？西餐牛排？ “诶？这个备注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一颗脑袋忽然贴到她左边肩膀上，好奇地看看手机，好奇地看向她。 英文中Yan是雁鸣声的意思，不过，孙胜完不觉得这是聊天窗口中的备注代表的意思。 “不是备注，是他的网名。” 以前裴珠泫给王承言的备注是王承言心理师，经过学炸鸡那晚，她想改的不那么生疏。 想了半天，她决定不加备注。 理由很简单，逛夜市面对面用手机交流的时候，她有看到他给自己的备注就是没备注。 而且，这也符合她向来的备注风格。 《朴秀荣儿》、《金椰梨尼》、《姜酒琪》、《孙成完》。 “Yan......是什么意思呢？” 把小嘴圈成O型点点头，孙胜完还是有些好奇含义。 众所周知，一个人的网名甚至个人社交媒体的头像，都能从侧面反映出一些个人性格。 一个心理咨询师的网名，应该不是随便取的吧？ “应该是他名字里言的中文拼音。” 裴珠泫没问过王承言，但书的第一页上同样有写着一个Yan，出于好奇她有去网上搜。 Yan是言。 “哦~~~” 听到解释，孙胜完又一次圈起嘴巴。 然后...... “这张照片拍得好看诶~” 她伸出手指了指聊天窗口中的捧花照。 一坐过来她其实就有注意到照片，花好看，人好看，“摄像师”将人和花拍得更好看。 “因为花好看。” 哒地一声，裴珠泫锁上手机屏幕，淡然无事的表情莫名有些像是悄悄藏起糖果的女孩。 “嗯，花特别好看，是承言xi买的吗？” 手机锁不锁无所谓，既然她主动提到了花，依旧靠在她身边的孙胜完随即顺着花问道。 “不是，是外婆亲手摘、亲手插的。” 裴珠泫抬眸看一眼插在包里的捧花，言外之意，这是长辈的一份心意，不要过分解读。 但这句话传入耳朵，孙胜完却有读出另一层意思。 “外婆？承言xi的外婆知道欧尼？” 这一对“朋友”发展到家人都知道对方的程度了吗？ “外婆知道有人教......” 话说一半，裴珠泫才意识到好像是不太对。 她一直以为外婆是通过炸鸡攻略知道的自己，可问题在于学做炸鸡的途径有很多。 如果王承言什么都没说，外婆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送花和带山楂汁回来是没指向性的。 根据网上的视频记笔记，花和山楂汁送给谁？ 简单地捋一遍，捋出外婆大概率是知道自己一点之后，她心里不自觉地冒出丝丝好奇。 好奇他是怎么说自己的。 嗯......可以把这一份好奇先包起来放在心里，等到晚上见到他再剥开问问。 哦对，晚上。 “胜完，你知道有什么餐厅适合请客吗？” 包起好奇，她转过脸看向自家妹妹，问出当下最重要的问题。 “请承言xi？” 回答前，孙胜完先抛回去一问。 “嗯，当做是送花和山楂汁的答谢。” 金艺琳、朴秀荣、姜涩琪三只去卫生间了，只有一个她的情况下不足以“兴风作浪”。 于是，裴珠泫直接坦诚地告诉她。 而回答一出，练习室内安静了足足一分多钟。 “欧尼，要不在家里吃？” 好一会儿，孙胜完才给出一句建议。 “你想一想，要是我们谢承言xi确实是该找一家不错的餐厅，但你们两个人是朋友。” “比起以答谢为目的去请客吃饭，不如轻松自在地吃一顿简单的饭。” 理由也是蛮合理的。 “Emmm......我想一想。” 裴珠泫抿着嘴巴沉吟片刻，觉得不是不行。 一来是在家里吃似乎是要比在餐厅吃好上一些，二来是他们俩又不是没在家里吃过饭。 只是...... “那我去卫生间了，欧尼你慢慢想吧。” 孙胜完知道自家大姐不是会被别人强推着走的人，该给的建议给完她便没再说什么。 一个人留在练习室里，裴珠泫又想了想。 「你有想吃的餐厅吗？」 然后，划开手机给王承言发去一条询问。 「Yan：我都可以，看你。」 不到五秒，他的回复随着一声“阿豆~”出现在聊天窗口中。 有一说一，别看这个回答在内容上没丝毫问题，但实际上却是问问题的人不想听到的。 主要是无效呀。 「在家里吃怎么样？」 顿了顿，裴珠泫将问答题具体成一道选择题。 A.好。B.不好。 「Yan：好，需要提前买菜吗？」 眨眼功夫，王承言选了A并往下问了句。 买菜...... 裴珠泫刚解决一个问题，又迎来一个新问题。 研究半天，在家里吃只是确定下吃饭的地点，吃什么这个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Yan：或者我们一起去买？菜市场你去吗？」 下一秒，手机对面的王承言跟知道她没什么想法似的，从单纯的询问变成提议性的问。 「菜市场吗？」 说实话，裴珠泫已经记不起自己上次去菜市场买菜是啥时候，在大邱陪偶妈去的？ 不说有多怀念，多少有些意动。 「Yan：陈叔给我推荐的一个市场，基本都是老人去逛，东西比较全，价格很合适。」 跟在她的确认后面，王承言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可以，我们一起去吧。」 两个人去买菜总比一个人空想强，基本都是老人估计也不太会出现轻易被认出的可能。 裴珠泫觉得还不错。 「Yan：你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大概一小时之后，我去HearingHeart找你吧。」 79.先戴我的吧 一个来接，一个去找。 单以距离论，二者其实不存在差距。 但考虑到他刚来过一趟，裴珠泫不太想再麻烦他。 就这样，两个人的约定在一条「Yan：好，我在店里等你。」之后，落下帷幕。 接下来的一小时，裴珠泫继续练习，王承言则是蹲在HearingHeart门口研究新玩具。 “你骑不？” 不过，李择明似乎更喜欢这个玩具。 一辆智能平衡车在他脚下跟哪吒的风火轮似的，直行、拐弯、回旋、急停，收放自如。 “要不你带回去算了。” 既然他玩得这么溜，王承言十分干脆，准备直接把平衡车给他。 反正这玩意儿是韩纠结发现尾款被退回之后送来的新尾款，他们两个人谁拿没有差别。 “我不要。” 李择明一个急停，停在店门口。 “遛沃夫的时候可以用。” 王承言踩上去试了试，挺稳当的，虽然不能骑着出门，但在花园之类的地方用没问题。 “那更不能要。” 遛沃夫？李择明脑袋里只有自己被沃夫从上面拽下来的画面，他可不想变成它的玩具。 “不要算了。” 向下踩动油门踏板启动平衡车，王承言在店门口慢悠悠地转起圈。 “不行放店里，总之咱俩得把它利用起来，用到报废为止，不然这一单有点亏。” 李择明往门边一靠，一边抬着眸子看他转圈圈，一边抱着手臂，多少有些可惜地说。 知道全程之后，理解归理解，可惜是可惜，毕竟活照常干了。 “不算纯亏。” 两圈转完，王承言跳下车，关掉电源。 “怎么说？” 李择明帮他拉开店门，让他拎着车进屋。 “可以当做一次经验，以后测谎的时候，我会去考虑存不存在善意谎言的可能性。” 善意的谎言就像是一场雨，没回家的人会觉得它很讨厌，可对花花草草来说却是滋养。 裴珠泫说的，他记住了。 “被点拨到了？” 某不知情人士并没多想。 主要是他俩刚刚从测谎到学炸鸡和送书，再到回老家给外婆做炸鸡，算是聊了一个透。 李择明没感觉里面有裴珠泫什么事。 “算是吧。” 这人没多想，王承言自然不会上赶子玩自爆。 把平衡车放下，他先走到办公桌前看了眼无线耳机，给它充上电，再转头坐到沙发上。 “一会儿有事？”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对方有什么习惯都真根知底。 看到他突然给耳机充电，李择明也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他，语气随意地问道。 “嗯，珠泫xi一会儿来找我。” 其实也没什么一会儿了，按她先前发信息说的，估计没多久便会过来。 阿豆—— 「renebaebae：我练习完了，现在过去。」 又是说什么来什么，话刚说完，李择明还没往下追问，王承言就收到了她的信息。 「好的，我在店里等你。」 到这儿，八卦的追问仍然没有出现。 发完信息往旁边看一眼，王承言发现这家伙双手揣在胸前，一副等待“自首”的表情。 “因为我去送了山楂汁，所以她请我吃饭。” 跟在聊学炸鸡的时候省略掉喝酒夜聊一样，他坦然交代，但选择性省略掉了送花的事。 “我感觉你是不是没交代全？” 莫名的，李择明心里有这么一种感觉。 “送书的事情，你不同样没交代明白？” 王承言没接茬，话锋一转，使出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交代送书的事时，这人说给裴珠泫送书是想让她了解心理学，了解怎么解开心理屏障。 「叮——」没自然响起，说明是真的，可他觉得绝对不单纯。 “你听出是假话了吗？我说的是真话，你怎么能说我交代的不明白？” 李择明摆出一副“你不能冤枉老实人”的委屈表情，对他的指控做出有理有据的反驳。 “同理。” 王承言懒得和他辩论，扔下两个字，站起来走进密室。 李择明注视着书柜门先开再合，抬手摸了摸下巴，越来越觉得送书是正确的选择。 一方面是他们哥俩以前可没有藏话、藏事的小脑筋出现，有隐瞒等于有不能讲的故事。 另一方面是某人从没在私下和一个人如此频繁的见面、接触。 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测谎钟一直没再失灵，解密没有进展，两个人只会持续接触下去。 …… 裴珠泫来的速度比预期中快许多。 一个人闲来无事的李择明前脚刚走，她不一会儿便推开店门，有些俏皮地探了探脑袋。 没看到...... “没人。” 好巧不巧，王承言正蹲在门后拆平衡车。 “偶妈！” 他的声音一响，裴珠泫数不清第多少次在他面前被吓到。 “......” 哪怕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王承言仍有些不理解还有点想笑，只好蹲在地上绷着脸憋笑。 “你在门口干什么？” 拍拍胸口顺口气，裴珠泫完全走进店里。 “拆平衡车。” 王承言说着把脚控杆拆下来，装进箱子。 “新买的吗？” “来自客户的馈赠。” “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小区的花园应该适合骑它，你有兴趣的话找时间试试。” “不用，不用。” 要知道，裴·易受惊·珠泫不是她的全名，裴·易受惊·珠·胆小惜命·泫才是全名。 作为一个一开始骑自行车都戴头盔的人，她怕摔着。 “好吧，我们走吧。” 拆解完平衡车，王承言拎着箱子站起身。 “市场很远吗？” 裴珠泫帮他推开了店门。 “不算很远，十来分钟吧。” 王承言走到外面，等她也出来，锁好店门，跟她一起走向停在侧面胡同的车前。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她的背包开着一道缝隙，捧花的根扎在里面露出带有花瓣的脑袋。 “家里有花盆吗？” 说话间，他的嘴角是微微勾着的。 “没有，市场有卖吗？” 裴珠泫摇摇头，开门坐到车上。 “我没注意过，一会儿看一看吧。” 把平衡车的箱子放进后备箱，王承言坐到驾驶位上发动汽车，跟着导航朝市场进发。 十分钟之后，市场里有没有卖花盆的不知道，他只知道市场的人很多。 往市场门口走着，他摸摸左边口袋，摸摸右边口袋，再摸摸外套口袋，忽地顿住脚步。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小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转头看向旁边，握成拳头的小手慢慢绽开，平摊在他面前，手心上放着一对无线耳机。 “先戴我的吧。” 80.裴珠（白菜）泫 生活中，王承言其实很少丢三落四。 像是手机、耳机、钥匙、钱包之类的必需品，他从来没有遗漏过。 甚至每次出门之前，他还会特意保证手机和蓝牙耳机的电量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但今天，他确实把“保命”用的耳机落下了。 是裴珠泫来得太巧，让恰好蹲在门口的自己本能般地默认一切准备妥当，可以离开？ 不知道，也没那么重要，因为现在有另一副耳机出现在了他眼前。 这么多年间，抛开一起长大的李择明，王承言没再和其他人建立过什么所谓的链接。 而这一刻，他意识到身边有一个人在似乎还不错。 “好。” 看着裴珠泫的眸子，他拿起躺在她手心的耳机。 说不清是不是心理作祟，刚被攥起来过的耳机上仿佛带着她的温度，有一丝暖意。 戴到耳朵上，虽然王承言能感觉到耳孔和耳机间有一点缝隙，但不存在乱晃荡的情况。 “合适吗？” “正好合适。” 于是，那一点缝隙便被他忽略。 “你连一下蓝牙吧。” 既然合适，裴珠泫随即又拿出了耳机仓。 略有一点意外又十分合理的是，仓盖一开，耳机直接将她的手机点亮，自动完成匹配。 “不用，你随便放，我只是要一个声音。” 顺势，王承言也就不准备自己连了，跟话里说的一样，由谁来放、放什么歌都无所谓。 “好吧，那我给你放。” 裴珠泫打开播放器，把音量调到百分之八十。 “声音合适吗？” “......” 嗯......估计是合适的。 「renebaebae：要调音量告诉我。」 发现他已经听不到说话，她转而用Kakao和他交流。 「Yan：目前正好，咱俩什么时候停下，什么时候直接降到0。」 在Kakao上回复完，王承言扭头看她一眼，抬起手朝近在面前的市场内部指了指。 “嗯~” 裴珠泫点点头，两个人并肩迈步。 这里是老陈平时买食材的地方，别看规模不算很大，种类和质量一点不熟知名市场。 一进入内部，先是酱菜和熟食的区域。 咸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滋滋冒油的脆脆声传入耳朵，一下子便能勾起人本能中的欲望。 想买一点，想往里逛逛看。 王承言斜眸看向身边的她，那双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正左瞅一下、右望一眼，忙得很。 「Yan：现成的小吃等一会儿出来买吧，当做查漏补缺。」 不论想没想好要买些什么菜，买食材总是要在买熟食前面的，不然谁还有心思买菜？ 「renebaebae：嗯，去看看菜。」 “西葫芦、青阳辣椒、黄瓜辣椒。” “白菜今天便宜，买一颗送一把苏子叶。” “做海鲜葱饼的小嫩葱......” 穿过酱菜、熟食区进入蔬菜区，比起看看菜，裴珠泫先听到了周围的摊位有什么菜。 这时候再左右看看，入眼的基本都是绿与白。 绿色的辣椒、绿色的小葱、绿色的黄瓜、绿色的油菜、白色的萝卜、白色的大白菜...... 「renebaebae：你有熟悉的店吗？」 看着看着，本来就没想好买什么的她更没想法了，真是选择越多越不知道该怎么选。 「Yan：有，在前面。」 好在，王承言还真有固定的摊位。 “承言来了。” 又往里走了十几步，老板见到他热情地招呼道。 “朴叔，今天推荐什么好菜？” 裴珠泫把音量一口气降到0，他朝老板大叔微微点头，语气熟络地问起今天的菜。 “白菜挺好的，价格最近有降下来，前阵子不是将近一万一颗吗？今天七千出头。” “白菜......” 嗯？王承言刚偏过头看向身旁，准备问问她的意见，突然意识到一件以前没发觉的事。 “......你不要说我降价了。” 发现他的眼里似乎憋着话，“白菜本菜”把眼睛奶凶奶凶地瞪起来，截住他的坏想法。 自己的名字叫什么自己能没数吗？裴珠泫一进到蔬菜区就听到“自己”降价的消息了！ “那个......我是想问你买不买。” 面对这辆“自爆卡车”，实际上并没有憋着话的王承言憋着笑，表示没有坏想法。 “......” 一时间，裴珠泫说不出到底是更想给自己脑袋来几下，还是更想捶正在憋笑的他几下。 “买。” 小鼻子一皱，她谁都没捶。 不过，就跟努力憋笑的样子往往很难藏住一样，想刀一个人的眼神也是藏不住的。 不自觉地，哪怕隔着口罩没看到她的表情，王承言仍觉得她这副小模样有点莫名可爱。 “朴叔，帮我挑一颗水灵灵的‘裴珠’。” “可爱侵犯”作祟，他故意把发音接近“裴珠”的白菜模糊地说出来，逗了她一下。 托他的福，裴珠泫瞬间知道该捶谁了。 “呀！” 小白面馒头似的小拳头毫不犹豫地落在他肩膀上，动作自然、利落，根本没留劲儿。 “嘶~” 但王承言没感觉到疼。 “嘶~~” 相反，裴珠泫有点疼。 这事吧，只能说平时光打孙胜完PP的她对打肩膀实在不在行，一不小心打到肩骨了！ 明明盯着一张老冷脸，怎么越接触越憨呢？ 王承言的脑袋里冒出这么一个想法的同时，裴珠泫的眼睛开始在他和菜之间来回流转。 “找什么？” 见她好像在寻找什么，他好奇地问。 “我在找什么蔬菜和你的名字一样。” 一边仔细打量着菜，她一边认真地回答。 “你加油。” 鉴于刚刚挨完打，不好继续逗她的王承言朝她认可似的点了点头。 “来，白菜，这一颗六千八。” 找同名菜的功夫，老板已经装好白菜。 “再买点什么？” 玩归玩闹归闹，正事不能忘，接过白菜，王承言暂时打断她的寻找，问起菜的选择。 “......” 古语云，万事开头难。 可现在成功开了头，裴珠泫还是觉得难。 “我们晚上吃什么？” 主要是就算有白菜，这个关键问题依旧没得到解决，总不能两个人光抱着白菜啃吧？ “有白菜的话......” 顺着手里的“裴珠”想了想，王承言发现它好像是一个束缚，没有有效的展开空间。 “吃火锅？” 遇事不决，火锅烧烤。 经过一番思考，他不介意昨晚吃过一顿，今天再吃一顿。 “华国火锅？” 听到他的提议，裴珠泫不确定地问了句。 正常来说，半岛的部落火锅里面只有泡菜、圆白菜，没有直接放大白菜进去的做法。 “嗯，我有底料。” 王承言点点头，伸长脖子往远处看了一眼，他和李择明常卖丸子的那家店也开着门。 裴珠泫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跟着看过去，倒是看出一个新想法。 “我做一个白切肉锅吧。” 81.破例却不越线 华国火锅加半岛肉锅，有了目标一切就容易得多。 以原有的白菜为基础，追加上韭菜、蘑菇、茼蒿、青阳辣椒、白萝卜等蔬菜。 再去丸子店买上各式各样的火锅丸，去调料店买上花生酱、腐乳以及一包牛骨汤。 两个人开始沿另一边的路往回逛。 距离返程，他们只差最关键的一项食材，肉。 “承言，今天要什么？” 拐过两个弯，停下，跟前面的蔬菜摊、丸子店、调料店一样，依旧是王承言熟悉的店。 “两斤牛肉卷，两盒精品雪花。” 因为熟悉，他要肉的过程行云流水。 “白切肉锅要什么肉？” 点完自己要的，他随即转头看向身边的她。 “要长条的五花肉......” 回答间，裴珠泫突然意识到两个问题。 一是基本只在超市里买盒装肉的她不太会选肉，二是他在吃烤肉时说过不吃肥肉。 “长条的五花吗？” 不过，王承言倒是没什么关系，重复一声，他便拉开肉档前的保鲜柜帮她挑选。 看看正面，翻过来打量一圈，发现有不错的就凑近闻闻味道，样子看起来十分专业。 一个不吃肥肉的人现在却趴在肥肉前又挑又捡又闻味儿，这画面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珠泫站在旁边看着，眼底浮出一丝暖色。 “够不够？” 不一会儿，王承言挑出了两条肉，扭头看向她。 “够。” 裴珠泫轻轻点头，从包里拿出纸巾包，等他把肉指给老板看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一共十六万。” 老板给肉称完重，报出总价。 趁他擦手指的功夫，她成功抢到付钱机会。 老实说，王承言其实早有料到她一定会抢着付钱，毕竟前面买东西时统统是他付的。 所以，他也没有跟她矫情什么。 “来，给。” 老板把五花和牛肉放进袋子里装好，已经将付钱机会让出来的他随即伸手接过袋子。 莫名的，裴珠泫有种在当“大姐大”的感觉。 自己站在一旁等待付账，付完账有“小弟”帮忙拎东西，该说不说确实有一点像。 “走吧，回家。” 就这样，她继续跟“大姐大”似的准备带着“小弟”回......应该怎么往回走来着？ 是的，拐过两次弯之后，她犯路痴了。 “左拐，右拐，直行，左拐。” 别看同样是路痴，王承言可不会在市场里迷路。 “内~” 气势弱下几分回上一声，裴珠泫一边迈步，一边将手机的音量拉高到百分之八十。 往外面走着，虽然不再是“大姐大”和“小弟”，但她还是觉得逛一趟市场蛮有乐趣。 裴珠泫又有了Irene不会有的记忆。 而且，给他控制音量这件事也很有趣。 一在商铺面前停下脚步就给他把音量降低到零，从铺面离开再把音量拉到百分之八十。 操作起来，跟在遥控他似的。 与此同时，王承言心里也像是通关了一款游戏一样，自动蹦出一个“还不错”的结算。 要知道，平时他和李择明几乎不会一起出来买菜。 和一个人一起逛菜市场对裴珠泫来说是一份有些独特的新记忆，对他来说亦是如此。 更别说，回的还是一个家。 半小时后，两人顺着晚高峰回了公寓。 “地下车库能到B栋吗？” 开门下车，在后备箱前分完食材，裴珠泫双手拎着肉和丸子袋子，看向他问道。 B栋？盖死后备箱，王承言隐隐意识到自己想的同一个家，似乎跟她想的不是同一个。 “去你家？” B栋是她的家。 “嗯。” 有点奇怪，做决定的时候裴珠泫没觉得有太难为情，可被他一问倒有点不好意思。 或许是现在才有一个异性要到自己家里的实感？ 但话又说回来，她心里并没动摇，没觉得不应该，仿佛只是一件破例却不越线的事。 她自己可能都没发觉，不知道什么开始，他在她心里渐渐成为了仅次于妹妹们的存在。 破例却不越线，王承言得出的结论和她类似。 再说了，只是去吃一顿饭而已，人家都提出来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扭捏的？ “可以到，A、B的地下通着。” 锁上车，他拎起放在脚边的袋子，瞄一眼墙上的箭头，指了指与A栋电梯相反的方向。 “走吧。” 两个字落下，裴珠泫身上冒出一丝姐感，率先迈步跟着柱子上的肩头走向B栋电梯。 像是去异性家这种事，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尴尬、拘谨，整个气氛便会变得不对劲起来。 而托这一丝姐感的福，他俩此刻都是自然的。 叮—— 电梯门打开，裴珠泫走在前面，王承言跟在后面，走过走廊，一前一后站到她家门口。 “请进。” 打开门，摁开灯，裴珠泫让开身子请他进屋。 基本相同的户型，简单干净的布局，温馨舒适的家装风格，空气中还有丝丝清雅淡香。 王承言大概地扫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在玄关站定。 “不知道合不合适，你试一试。” 裴珠泫脱掉鞋子换上拖鞋，递给他一双新拖鞋。 均码的，是她出国或是赶长行程时会随身带在包里，路上让脚可以休息一下的备用品。 反正她穿很大，不知道他穿怎么样。 “好。” 拆开包装袋，换上她递来的新拖鞋之后...... “能穿。” 均码是均码，但这显然是女式均码，三分之一脚后跟漏在外面，王承言只能这么说。 “噗......” 裴珠泫低头看一眼，差点笑出声。 “要不你直接进来？” 脚后跟漏在外面一块，会舒服吗？ “没事，不别扭。” 跟不穿鞋在人家家里走动相比，王承言宁愿稍微悬着一点，主要前者是一个礼数问题。 “东西放哪里？” 而且，确实不怎么影响走路，他还能拎着袋子进屋呢。 “这边。” 裴珠泫知道让他去沙发上坐着，他也不会听话，于是拎起自己脚边的袋子给他领路。 由于户型没什么差别，她家厨房同样是半开放式的。 客厅往里一拐，王承言便看到了干净得仿佛一尘未染过的厨台，竖立在旁边的冰箱。 将买回的食材和恰好放在车里的火锅用锅放下，裴珠泫打开冰箱，准备给他拿瓶喝的。 也就是这一开冰箱门，王承言发现一个问题。 “灯不好用吗？” 82.是家 “嗯，应该是。” 他来、灯坏，事情当然没有这么巧。 事实上，裴珠泫几天前就有发现冰箱门侧面的灯不亮。 但毕竟只是门侧的小灯，不影响正常使用，而且最近住在宿舍的时间要比回来住多些。 自己又不会修，她便暂时没去管它。 “还是修一下比较好。” 王承言隐隐感觉到她是没太当回事，于是提醒一句。 别看只是门侧的小灯，如果是电路有什么问题，不好说会不会影响到冰箱的正常使用。 “嗯，知道了。” 裴珠泫点点头，拿出一罐可乐。 冰冰凉凉的易拉罐拿在手里，温热的小手在上面留下一个不算清晰可见的浅浅轮廓。 王承言接过来，更宽大的手掌盖住那一丝痕迹，残留着的余温让他感觉似乎不是很冰。 “给，你可以给这位打电话。” 把不太冰的冰可乐先放到厨台上，他摘下手机壳，从里面取出一张略带褶皱的名片。 “嗯？” 裴珠泫低头看了眼名片，上面写着「家用电器维修，电话：010-xxxx-xxx」。 虽然王承言刚刚问冰箱灯的事并不是准备帮忙修理，但他也不是光动嘴问问而已。 “陈叔介绍给我的，安全、靠谱、信得过，不太方便的话，可以找林经纪帮忙联系。” 一张名片，比他有用的多。 “好的。” 听完他说的，裴珠泫接过名片......学着他的操作，捏住手机，扒开手机壳的边角。 可能是多少有点紧，往下扒的时候，她的嘴巴随用力微微鼓起，奶里奶气、可爱兮兮。 王承言看到她的样子，嘴角不明显地勾起。 “对了，这些有需要的吗？” 接着，他又拿出好几张名片摊到厨台上。 二十四小时开锁、疏通下水道、拖车、道路救援、保洁清理、煤气检测...... 裴珠泫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下午看花的照片时，自己会有一种他手机格外厚重的感觉。 哦对，花。 “暂时没有。” “花应该怎么办？” 市场里没有花店，回来路上碰到晚高峰也不太好找路边的店，所以他俩没买到花瓶。 花不能一直放在包里吧？ “家里有不用的瓶子、罐子吗？” “瓶子、罐子......” 裴珠泫想了想，摇了摇头。 王承言稍稍打量一下厨房，酱油什么的都倒在专用的调料瓶中，确实没办法空出瓶子。 有什么可以...... “等我一下，七八分钟。” 突然，他想到哪有现成的罐子用了，话音落下，便在她的注视下走出厨房，离开她家。 裴珠泫对着已经关上的家门眨眨眼，趁这个时间转身进到卧室。 十分钟后，她换好舒服的家居服，套上围裙，“噔噔噔——”的敲门声恰好响起。 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地小跑到门前，打开门，王承言正抱着下午那罐鲜山楂汁站在门外。 “用它吧。” 高度与花杆接近，瓶口的直径不会让花凑得过于紧凑，胖嘟嘟的透明罐子也不算难看。 算是合适的花瓶替代品。 “那......我们现在消灭掉它？” 裴珠泫同样觉得用它当临时花瓶挺合适，但有一个问题是，里面还剩下三分之二多呢。 “倒是不用消灭，冷水杯可以空出来盛它吗？” 罐子里有山楂汁不代表非要一下子喝完，冷水扎杯不能当临时花瓶不代表毫无用处。 王承言准备把它俩倒一下。 “可以。” 裴珠泫点点头，接过山楂汁罐子，脚步轻快地走进厨房。 能看出来，花盆有了着落让她心情不错，萌若一只抱着胡萝卜回窝的小兔子。 王承言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浮现在唇角，左右脚互踩两下把鞋子脱掉，换上拖鞋迈...... 走进客厅的一瞬间，他顿住了脚步。 眼前是穿着围裙在厨房里洗涮的她，鼻尖是家里的淡淡清香，耳边是水龙头的流水声。 以及，刚刚的开门，接过罐子回厨房。 这样的画面他看到过，在十八年之前的每一天，在已经过世的父母仍在世时的每一天。 是家。 “不是直接倒进去吗？” 一抬头看到他在愣神，涮完冷水扎杯，正准备把山楂汁倒进去的裴珠泫疑惑地问了句。 “我来吧。” 王承言回过神，走到她身边。 “那我开始准备白切肉。” 裴珠泫也没和他客气，转头拿过食材袋子。 一个准备花盆，一个准备晚上的饭，厨房的空间不算小，可水池子和水龙只有一个。 一左一右并肩站着，手臂偶尔会碰到一下，挽着袖子，每碰一下都是肌肤之间的接触。 她的胳膊细细的，触碰起来又软乎乎的，有一种婴儿般的柔嫩弹性。 而他的小臂则是跟看上去一样，紧实有力，哪怕只是轻轻碰到也会有一丝莫名的安心。 裴珠泫忽然发觉自己的脸蛋儿在升温。 “你先用吧。” 她一走神，手臂再次触碰，王承言主动退开半步。 有时候，似有若无地触碰比直接贴近更容易引起人内心的躁动，距离总该保持一下。 “嗯。” 得救似的松一口气，裴珠泫独自站到水池前。 只是，心里这一丝空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她盯着从水龙头里流泻出的水柱不得答案。 “好了，你来吧。” 不一会儿，她让开位置，改为王承言站到水池前。 韩匠人做的鲜山楂汁用的是真材实料，格外浓稠，倒出来之后罐子壁上仍有些许残留。 他连涮了四五遍才彻底弄干净。 这时候，裴珠泫那边已经把五花肉条煮上，一双眼睛锁定在锅上，用勺子往外撇着沫。 “很麻烦吗？” 给空罐子接上水，放到一旁泡上一会儿，王承言往她那边移动两步，好奇地问道。 “不麻烦，你要学吗？” 裴珠泫扭头看他，状态已然有几分“老师”味道。 “不麻烦的话可以试试。” 王承言不吃肥肉，但外婆是吃的。 而且，眼眸中是一双清澈、认真又亮晶晶的大眼睛，他一时间没办法说出一个不字。 “真的不麻烦。” “先把五花肉条放在锅里，加入葱、姜、料酒，中火煮沸后转小火煮上四十分钟。” “然后，等它熟就好了。” 83.打一个下次心理咨询的赌 把裴珠泫说的简单总结一下就是两个字，煮、等。 麻烦确实是不麻烦，唯一的缺点只能说四十分钟要等上一阵子。 但好在，他们两个人在等待肉出锅的这段时间里面，有不少要做、可以做的事情。 盯着锅过上一会儿，中火转为小火，他们便开始了下面的工作。 王承言用手豪放地撕着白菜、蘑菇为火锅做准备，裴珠泫则是优雅地切起韭菜、香菇。 “你做饭一直是狂放派吗？” 切完一把韭菜，把它们整齐地码到准备好的大盘子上，她瞄他一眼，挂着微笑问了句。 “狂放吗？” 他偏过头和她对视一眼，眼神有些无辜。 “很狂放，做炸鸡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点点头，裴珠泫随手拿起一片白菜叶放到脸颊旁边。 做炸鸡一下子倒将近一锅油，处理白菜撕得跟脸差不多大，这都是眼睁睁的证据。 “不能算狂放吧，顶多算方便。” 倒油多是因为不会出现油不够的情况，白菜叶撕的大是好夹，王承言很有道理的。 “外婆没说过你吗？” 放下白菜叶，裴珠泫拿着香菇站到水池前。 “外婆很少让我进厨房。” 低头看一眼撕好的白菜叶们，王承言默默拿过菜刀。 “外婆肯定也是觉得你做饭太狂放。” 嗯？洗完香菇回到菜板前，裴珠泫才发现菜刀不见了。 往旁边瞄一眼，看到他正在用菜刀挨片对白菜叶进行改造，她的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以后外婆就让你进厨房了。” 又一句话传入耳朵，王承言抬眸朝她看去，看见了挂在她脸蛋儿上的笑容。 “托你的福。” 心底像被什么东西轻撞了一下，他收回目光，继续自己的改造大计，然后把刀还给她。 “哪有，是你做的好。” 裴珠泫接过菜刀，低头切起香菇。 “说起来，你平时做饭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个能照着攻略做出诱人炸鸡、挑选食材也挺专业的人，做饭水平应该不会很差吧？ “能吃。” 王承言的回答依旧是这两个字。 “太模糊了啦~” 不熟的时候这么说，裴珠泫能接受，可现在还这么说，她顿时小小地瞥了他一眼。 “要不......改天试试？” 顿了顿，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具体形容的王承言抛出这么一句询问。 “好呀。” 裴珠泫笑眯眯地点点头，仿佛就在等他这么说。 “下周？” 今天是周六，不出意外的话，王承言过两天会约她进行一次久违的心理咨询。 先心理咨询再一起吃饭，似乎比较合适。 “我可以，下周要开始咨询了吗？” 听到他问的，裴珠泫同样有想到心理咨询，主要他说过是计划的新阶段。 “周一和周二有客户预约，等周三看看天气。” 王承言点点头，简单地说了说下周前三天的安排。 “我要准备什么吗？” 把切好的香菇码到盘子另一边，裴珠泫再次转头看向他。 “一双舒服的鞋，保暖且轻便的衣服。” 说过有计划真是有计划，既然聊到这儿了，王承言便顺着给出两个指示或者说建议。 “好的。” 舒服的鞋、保暖且轻便的衣服？ 一边切着作为白切肉锅第三样配菜的青阳辣椒，裴珠泫一边在脑袋里猜测起来。 不会又要去爬山吧？ “不会累。” 念头刚冒出来，王承言跟知道她有想到什么似的，用三个字给她否决了。 “那要做什么？” 眨眨眼，裴珠泫试探性地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 试探？王承言表示没可能的。 这句话传入耳朵，比起他故意卖关子，裴珠泫先想起了曾说过同样话的团综制作组。 “哼~上次这么说的人，可是一点没坑到我。” 半岛著名“黑洞”节目组，别说坑她们，一季节目里不被她们五个人坑就算不错了。 “那你猜猜试试吧。” 拿着茼蒿站到水龙头前面冲洗两下，王承言蛮无所谓地回她一句。 “打赌吗？” 游戏女王的斗志好像又出现了。 “Emmm......” “如果你猜到要去干什么，你随便说。” 王承言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赌注，于是把选择空间完全放开。 “什么都可以？” 裴珠泫没想到会玩这么大。 “合情、合理、合法的事情。” 淡定地点点头，王承言给出三个条件。 “好！” 先不说要让他做什么，这么赚的赌注没理由拒绝。 话说...... “如果我没猜到呢？” 想到自己已经在他手里尝过失败的滋味，裴珠泫不免有些担心再次滑铁卢。 “同上？” 跟想不到自己可以给他做什么一样，王承言也没想到要她做什么。 或者说，其实有一件很关键事情可以通过这一次打赌完成，但现在的他根本说不出口。 在这个环节之下，他真的没办法和她提霸凌事件。 “可以，合情、合理、合法的范围内。” 下一秒，裴珠泫没怎么犹豫便爽快答应下来。 别看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赢，但她心里是相信他的，相信他不会让自己做奇怪的事。 “那你加油。” 赌局约定，王承言反给她打了气。 “不要小看我~” 裴珠泫朝他皱一下鼻子，骄傲地昂起头。 也就是这一下，可能是动作的幅度稍有些大，一缕发丝从她耳侧逃脱，垂落到她眼前。 “呼~” 她撅起下嘴唇往上吹一口气，那一缕发丝在额前飘悠两下，最后依旧停在她眼睛前面。 “我来吧。” 看她一眼，再看她手上的辣椒一眼，王承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帮她把头发捋到耳后。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在别头发时无意间擦碰到耳廓，给裴珠泫带来一阵微妙的麻酥感。 一瞬间的身子紧绷，她连忙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切蔬菜。 而王承言虽然没有什么麻麻痒痒的感受，但发丝和耳朵的质感同样有沿指尖传入心里。 很软，很柔，和她的内心一样，让他的心中泛起一片涟漪。 似有若无地触碰真是一种令人无法抗拒又无法讨厌的诡异存在，哪怕他是心理咨询师。 84.姐味拿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厨房热气升腾。 如果是炎热的夏季，这会儿无疑是灾难级的煎熬，只会让人想要赶快逃离。 但放在初冬近仲的现在，这却是恰到好处，不仅不会觉得煎熬，反倒还有几分享受。 王承言和裴珠泫站在厨台前继续准备晚饭。 蓝色的火苗轻轻抚摸着锅底，氤氲出的水汽如温柔的雾溢在厨房，将一切渲染得朦胧。 据公开数据显示，独居人士是外卖的主力消费人群。 是他们不会做饭吗？并不然。 外卖大军中，有很多人都能简单炒几个菜、煮个面、弄个火锅、炖菜之类的。 他们之所以很少自己动手，要不是觉得没什么必要，要不就是觉得无趣、不想麻烦。 裴珠泫在家的时候，其实也有类似的心态。 而今天晚上，她少见地从本应乏味的备菜和做饭中感觉到了轻松、愉悦以及悠闲。 以至于四十分钟过去，直到手机上的倒计时铃声响起，她和他才发现已经过去这么久。 叮铃铃—— 闹铃一响，她立马关掉炉灶。 “很烫吗？我来吧。” 一旁，王承言看到她关完火光拿起盖子看了看，没把肉捞出来，随即移动到她身边。 锅里是咕嘟咕嘟沸腾着的肉汤，两条五花肉则是躺在汤里沉浮翻滚，热气太足不好捞。 他这么主动，裴珠泫有些暖心，但问题是...... “不是，先不捞出来。” 她不捞肉不是因为热气烫手，是就不捞。 制作白切肉锅的过程中，煮好之后让肉再在汤汁中浸泡上一会儿，可以使肉质更鲜嫩。 “好吧。” 王承言不懂，但既然她说不用捞，便听话地退回原位。 裴珠泫看到他默默后退的样子，仿佛是在看一个被家长拒绝了的孩子，莫名有些想笑。 “一会儿帮我吧~” 抿嘴微微一笑，她把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状，歪着脑袋看向他，语调里带着几许娇俏。 这句话落入耳中，王承言愣了愣，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是不是有点像在哄小孩？片刻后，反过味来，他转头搬起早就刷好的电火锅走出厨房。 “我要准备火锅了。” 他自己并没有发觉，这样的反应更像小孩子了，像是一个正在傲娇地闹脾气的臭小孩。 “桌边只有一个插口，我们去茶几上吃？” 见他径直走向的是餐桌，裴珠泫站在水池后面，一边冲涮调料碗，一边憋着笑提议道。 “哦。” 虽然王承言还是隐隐觉得不太对，但也只是普普通通地应一声，没再做出其他反应。 搬着电火锅走到茶几前，茶几上面很干净，除了一盒抽纸之外便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 插上电，让里面的底料自己煮着，他又返回厨房。 这时候的裴珠泫刚好打开肉锅盖子，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碗，看样子是要捞肉。 “我来吧。” 下一秒，正要捞还没捞，一只暗部青筋的大手横空伸出，从另一边端住了她手里的碗。 碗边是对方的手掌，碗底是指尖的轻轻触碰。 都说十指连心，这会儿，若有若无的酥麻感从指尖传来，就有带给心脏一种奇妙体验。 仿若有一根羽毛划过心扉，心跳跟着荡漾起来。 “嗯，小心烫。” 裴珠泫耳根一热，轻轻把碗交给他。 王承言接过碗，然后接过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肉锅，夹起里面的两条五花。 “......” 他手臂上以秒速浮现出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了？” 裴珠泫发现他的异常，疑惑地凑上前重新接回碗。 “肥肉......” 能挑、能闻五花肉，不代表从小到大不吃肥肉的王承言能接受肥肉。 许是生不会想到吃，白水煮过的未调味五花在他眼中是比生五花肉更肥腻的存在。 刚刚为了不表现出心里因指尖触碰而出现的异常情绪，盯得太认真，生理反应出现了。 “我来，我来。” 老实说，经过在市场挑肉，加上先前说可以尝试着学一下，裴珠泫以为他不介意。 现在听到他说的“肥肉”，看着他胳膊上面的鸡皮疙瘩，她连锅里的另条肉都没管。 随着话音，先用手背顶住他后背，往前一下下轻轻推着，把跟堵墙似的他往厨房外推。 “......” 一时间，王承言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于是就这样被她推出厨房。 “准备火锅，厨房不需要你。” 推完他，裴珠泫伸出一根手指在厨房门口划一下，黑亮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子强硬劲儿。 毕竟是在组合里当大姐的人，姐味她拿捏得死死的。 “准备......菜、丸子、肉都在厨房里。” 她一强，王承言不自觉地弱下来，抬起手弱弱地指了指厨台。 “严厉的姐姐”面对什么情况最容易绷不住？乖巧、可爱、会撒娇的妹妹或者弟弟。 而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软萌的大狗狗，裴珠泫差点破功。 “我拿。” 暗暗撇开眼神不看他，她憋着笑抛下这么一句，转身回到厨房。 火锅没什么好准备的，唯一能干的事还被勒令禁止，王承言只好站在茶几边等着接棒。 厨房里，重新回去了的裴珠泫瞄他一眼，抿嘴笑着处理起肉。 五花肉条切成方便下口的薄片，平铺到外圈围有韭菜和香菇的盘子中，再倒入牛骨汤。 白切肉锅就此完成...... 自己低头看了一眼，她又从盘子里夹出几片瘦肉占比较多的肉片，将上面肥肉切下来。 “丸子和菜都拿过去吗？” 给一个小碗里倒上牛骨汤，把单纯的瘦肉片放进去，她抬头问向正在“站岗”的他。 “应该能放开吧。” 王承言转头看看身后的茶几，感觉没什么问题。 “能，那都拿过去。” 说着，裴珠泫左手端起蔬菜拼盘，右手端起丸子开会的碗，样子极为贤惠地走出厨房。 “给我吧。” 王承言麻溜地接过，将它们放到茶几上。 两个来回，涮火锅用的食材便统统聚到茶几上，最后是裴珠泫端着她的白切肉锅出来。 面对满满一茶几食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愣，嘴角勾出同样的弧度。 不怎么的，还没吃就感觉到了满足。 85.梨涡与酒窝 当然，再怎么满足，准备好的料理肯定还是要吃的。 摆上筷子和调料碗，拿过山楂汁的扎杯，两个人终于坐到了茶几前。 算上在市场买菜和往公寓回的时间，这一顿晚饭差不多耗时两小时，也算一顿大餐。 “辛苦啦~” 倒上两杯山楂汁，裴珠泫端起自己的杯子，朝着身边的他露出笑容。 “是你辛苦。” 回她一句，王承言跟着拿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 玻璃杯和瓷杯相碰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像是两颗心在一瞬间同频，让人觉得很温暖。 “火锅好香~” 抿一口山楂汁，裴珠泫把目光投向茶几中央的火锅，眉毛挑起一抹期待的弧度。 “一半辣，一半不辣，我刚刚有先下一点丸子进去，现在应该能吃了。” 将锅盖揭开，王承言先用勺子舀起两颗不辣的丸子，再舀起两颗辣的丸子，一并给她。 看着这两白两红、圆滚滚、胖嘟嘟的丸子，裴珠泫的眼睛顿时一亮。 夹起一颗白色丸子蘸上调好的花生酱送进嘴里，热气在嘴里炸开，烫得她连连呼气。 “烫，慢点吃。” 见她吃得这么急，王承言捞出几个丸子放到小碟子上晾凉。 然后，就在提醒完她的同时，他自己却也是吹都没吹直接吃下一颗红彤彤的丸子。 “你不怕烫吗？” 发现他一点反应没有，裴珠泫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怕，但有些东西就要烫的时候吃才爽。” 说话间，王承言又往嘴里送了一颗刚捞出的丸子。 虽然自己知道并不什么好习惯，可他改不掉，吃火锅、饺子之类的从小便是迎烫而上。 “那到底是慢点吃，还是吃烫人的？” 吃完嘴里的滚烫清汤丸，裴珠泫夹起一颗红油辣丸，似乎是有些犹豫要不要直接吃。 “你慢点吃，我吃烫的，我不和你抢。” 说是不抢，这几句话的功夫王承言已经吃掉五颗丸子。 加上裴珠泫碗里的，放在小盘子里晾凉的几颗，提前下进去的丸子差不多快要没了。 “但是吃饭太快不好。” 其实喝海带汤和吃烤肉的时候，裴珠泫就有发现他吃饭的速度有点过快。 为什么很多艺人的肠胃不健康？正是因为饮食不规律、营养摄入不够以及吃饭太快。 “外婆有说过我很多次。” 点点头，王承言还真放下了筷子。 不过，让他放下筷子并不是她的话，而是火锅里没什么东西了要加点新食材进去涮。 “你尝一尝这个，能吃吗？” 看到他放进去好多丸子和蔬菜，裴珠泫也知道估计得等上一会儿才能吃。 随着话音，她把那一碗单独切下来的瘦白切肉片放到他面前，不太确定地提议道。 “你......专门弄的？” 这一碗瘦肉片让王承言不由地怔愣。 从一开始便没打算吃白切肉锅的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会为自己准备一碗单独的。 “让你尝一尝嘛，不费事，只是不知道跟肥肉一起煮过的你能不能吃。” 有些奇怪，明明切肉的时候没带着什么想法，可现在说出来心里却莫名有些小乱跳。 裴珠泫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能吃。” 而要说心里有些乱，王承言比她更乱。 都不确定瘦肉上有没有肥肉的味道，他便在心底不断溢出的暖流影响下爽快点头。 “蘸酱汁。” 好在，白切肉是配酱汁吃的。 没等他夹起肉送进嘴里，裴珠泫就先将放在一旁的调料碗递到他手边。 “好。” 把瘦肉片在酱汁里蘸了蘸，王承言一口吃下。 原本浓郁的肉味被咸香微辣的味道中和得恰到好处，咀嚼间没有丝毫肥腻味儿。 “怎么样？” 看他表情平静地咽下肉，裴珠泫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如果是平时，王承言只会按照向来的习惯说出两个字“好吃”，顶多再点点头。 但此刻，面对她这被灯光映得格外澄澈的眼眸，面对她专门为自己切下的一碗瘦肉。 顿了顿，他先夹起第二片肉送进嘴里，接着挂起一抹幸福的笑容，露出浅浅的小梨涡。 相较于酒窝，梨涡本来就是不明显的存在。 裴珠泫这是第一次发现他原来有梨涡，浅浅淡淡，有点男孩气的可爱和迷人的少年感。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你有梨涡诶~” 按理说，这时候的她应该是垂下眸子撤开视线，或是找一个能瞬间转移注意力的话题。 可鬼使神差地，她竟主动聊起了这个事。 “嗯，不怎么明显。” “话说，梨涡和酒窝应该很多人都有吧？” 王承言倒也没多想，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了两句。 “......” “我没有......” 是的，被粉丝们成为K-Pop神颜的裴珠泫并没有梨涡和酒窝，他说的很多人不包括她。 “想要吗？” 王承言看一眼她的脸蛋儿，想了想确实是没看到过窝的存在，放下筷子，轻声问了句。 “？？？” 这玩意儿想要就能有？裴珠泫有点懵。 “你这样试试。” 一个人长大后，往往很难清晰地记住小时候的事情，除了是特别特别的记忆。 例如王承言到现在仍然记得小时候每次要拍照了，老妈便会拿手指在他脸上钻上几下。 用手指钻完，不仅梨涡更明显，还会凭空多出酒窝。 “诶？怎么弄出来的？” 裴珠泫一看，他脸上真多出一个酒窝，惊奇地放大眼睛，伸出手指开始在脸颊上试验。 连续戳上几下之后，手边没有镜子，她转头朝向身边的他。 “有吗？” 一瞬间，王承言眸子里仿佛坠入一颗星辰，吹入一阵夏日的微风，绽开一朵娇俏的花。 她的笑颜点亮了他的视线，轻拂过他的心田，留下满室清甜。 “没有，但很好看，比有酒窝更好看。” 缓缓开口，温柔的声音像是酿着酒，入耳醉人，不会上头，只会让心跳渐渐失序。 “哪有那么好看~” 说话间，裴珠泫脸蛋儿上飞快闪过一抹羞涩。 她想一定是今天的青阳辣椒太辣，或是两个锅放在茶几上太热，或是刚才的丸子太烫。 86.慢慢（大章） 告子曰：“食色，性也。” 意思是吃饭和追美求美好事物是人的本性之一，是作为人的基本需求。 不过，随着时代发展以及社会文明进步，吃饭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 场合不同、目的不同、心态不同、面对的人不同，吃饭所携的意义也会有所不同。 例如应酬、生日宴、谢师宴、婚宴......等等。 当然，除了这些功利性、庆祝性的意义之外，还有一些很简单的附加情绪会出现。 像是现在，王承言和裴珠泫就单纯是在家里吃饭，既不是应酬也不是在为什么庆祝。 他们主要还是为了填饱肚子。 而在填饱肚子的同时，这顿饭带来的又不只有基本需求的满足，他们还在享受着温暖。 火锅的烟徐徐飘散，热气弥漫在空气中，心在慢慢体会其中的滋味。 “白菜。” 数不清第多少次开锅，王承言捞起漂浮在骨汤中的白菜叶子，放到她的盘子上。 “我还有很多呢~” 裴珠泫低头看看盘子上的“小山”，轻轻摇晃两下脑袋，夹起一块晾凉了的牛肉。 “锅里还有更多。” 似是在证明自己的话，王承言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一下子夹起厚厚一沓白菜叶。 看到他大口大口吃得格外过瘾，裴珠泫自然地抿起小嘴。 “怎么了？” 浅笑入眸，王承言停下动作转头问道。 “我还以为你很少吃蔬菜。” 吃完嘴里的牛肉，裴珠泫舒展开蹙起的眉毛，跟他对视着回答。 在这顿饭里，她似乎对火锅很满意，每吃上一口，满足的小表情便会融化在脸蛋儿上。 满满的情绪价值，让王承言同样吃得很来劲。 不过，吃蔬菜的事倒是跟她给出的情绪价值无关。 “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因为，他本来就是吃蔬菜的。 “十八盘牛肉，一份蔬菜拼盘，菜基本都是我在吃。” 再次回忆起吃烤肉那天晚上，裴珠泫倒是不觉得有多惊人了，反而还觉得挺有意思。 那时候他虽然有穿插着和自己聊天，可重心更多还是在吃上，跟无情的进食机器似的。 “在外面吃肉比较值。” 说完，王承言又往嘴里送了一片白菜。 “有什么不一样吗？” 烤肉不是自助餐，裴珠泫不太明白“值”是怎么来的。 “你想想蔬菜拼盘多少钱，再想想今天的白菜多少钱。” 一份蔬菜拼盘六千五，一颗白菜六千八......按王承言说的想了想价格，她顿时明白了。 “嗯~~可是肉的价格不一样很高吗？” 而在明白的同时，她还有这么一点不明白。 “菜都是生的，洗一洗、切好看点就弄成了拼盘，肉有调味、质感也不太一样。” 简单地说，王承言很少在外面吃菜不是因为价格上面的差距，是因为跟生活中没差别。 既然是自己在家里都能弄的东西，何必要在外面花更多的钱吃？ “嗯~~” 听完他说的，裴珠泫完全明白过来。 怎么说呢，跟她在吃烤肉那晚的感觉差不多，他果然是一个过日子又不过日子的人。 “而且，那是我第一次去带点档次的烤肉店，没有李择明和我抢，想要多吃一点肉。” 把自己盘子里的白菜吃完，王承言又补充上一句。 “诶？第一次？” 裴珠泫有些意外，主要是她记得他说过时常会和李择明一起吃烤肉，难道都是在家里？ “你知道那种大叔们常去的店吗？我和李择明去那种店。” 没有单间包厢，只有一桌桌喝酒吹牛的老哥们，没有高品级韩牛，只有最基本的肉类。 烟火气和性价比拉满。 “当然知道，我也是去过的。” 裴珠泫感觉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了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娇贵花朵，小嘴一抿，脸颊鼓鼓。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举一个例子。” 下一秒，不，半秒不到，王承言就立刻对自己刚刚的话进行了解释，连碗筷都放下了。 “我没有生气啦~” 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映入眼眸，有些可爱，裴珠泫忍不住弯起嘴角挂起一抹甜美。 软糯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王承言呆愣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有点大。 不知道该做出什么缓解一下，于是，他默默端起手边的杯子，把鲜山楂汁一口饮尽。 先紧张，再局促，看到一个心理师在自己面前出现这样的状态，裴珠泫有被他可爱到。 书里说的果然没错，哪怕是心理咨询师也无法百分百掌控心理状态。 “其实我和涩琪她们都很喜欢吃小店，尤其是小吃车之类的。” 尤其之中，格外尤其的是炒年糕。 曾经有一道二选一题，一辈子只吃炒年糕和一辈子不吃炒年糕，裴珠泫选得就是前者。 “你喜欢吃炒年糕吗？” 这不，下一句便问起了她的最爱。 “炒年糕......” 只不过，王承言似乎并不怎么喜欢。 “一般。” 稍微顿了顿，瞧着她那亮晶晶的眸子，他委婉地说出两个字。 “肯定是不怎么喜欢吃。” 拿起放在碗边的可乐喝上一口，裴珠泫语气笃定地嘟囔一句。 是的，别看今天晚上有鲜山楂汁喝，他们两个人还是各打开了一罐可乐放在旁边。 不是山楂汁不够，是冰冰凉的可乐和火锅搭配起来更爽。 “我比较喜欢甜味的年糕。” 王承言没从她的声音听出什么不快的情绪，随即便没否认，只是简单地道出一句理由。 “甜甜的年糕我也喜欢，辣炒年糕更喜欢。”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口味，就像是吃肥肉和不吃肥肉一样，裴珠泫自然不会逼他喜欢。 而且...... “如果我们下一次一起吃部落火锅可以这样。” 说着，她从白切肉锅里夹起一块一半肥一半瘦的肉，用勺子把上半部分的肥肉铲掉。 然后，将下半部分的瘦肉放到了他的盘子上。 很简单的道理，两个人凑在一起吃饭不一定非要口味完全相同，互补同样是一种方式。 就像恋爱，一起闹或一起静自然是很好的，可谁又能说他/她在闹、他/她在笑不好呢？ 甚至，找一个能互补、愿意互补的人远比找一个契合的人更难。 “好，下次就这么去吃部落火锅。” 王承言低头看一眼盘子里的瘦肉，拿起筷子将它送进嘴里，浅浅的梨涡再次浮现出来。 这时候，裴珠泫发现他的眼睛好像更亮了。 黑色的瞳仁就算在升腾着的淡淡雾气中也显得清澈纯净，让人移不开目光，总想盯着。 “好饱~” 当然，一直盯着是不切实际的。 吃完他捞给自己的白菜和牛肉，她摸了摸并没什么变化的肚子，舒服地倚靠到沙发上。 “饱了？” 王承言看一眼茶几，先不说白切肉锅，买来要涮的肉和菜才下去三分之二不到。 “嗯嗯~” 裴珠泫用力点点头，表示真的已经吃饱。 “好吧。” 既然如此...... 两个字落下，王承言先把保持在中档的火锅调到高档，接着将剩下的菜一一下进去。 丸子垫底、蔬菜和蘑菇飘浮上层，牛肉齐聚辣锅。 有上次吃烤肉的经历打底，裴珠泫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四个字，暴风进食！ “慢点吃。” 想到他“打扫战场”的速度，她趁火锅还没开，抬起手十分自然地戳了戳他肩膀。 “知道。” 说是这么说，做......同样有这么做。 感受着来自身后的似有若无目光，王承言在扫荡的基础上真有放慢些许速度。 一口肉一口菜，捞出两颗丸子晾一晾，李择明看到他吃得这么“文静”估计都得笑。 裴珠泫倚在沙发边边看着他的侧影，嘴角轻扬，不自觉地慌了一下神。 生活中的美可以是看到好看的景色、可以是吃到好吃的食物、可以是听到好听的声音。 生活中的美还可以是一个字——慢。 窗外的月色慢慢洒下来，窗户慢慢附着上雾气，他慢慢地吃饭，她慢慢地浪费时间。 慢慢......慢慢...... “好......” 王承言清理完“战场”，裴珠泫慢慢地睡着了。 他回过头，她歪着脑袋趴在软软的沙发包上，长发一半披散下来，一半搭在上面。 眼睛轻轻闭着，呼吸恬淡均匀，睫毛随呼吸微微颤动，孩童似的没有攻击性和防备心。 看了几眼，他缓缓站起身子，没有出声。 走到厨房打量一圈，似是确认了什么，他再次回到茶几前开始收拾餐具和两个锅。 一吃饱便犯困是会发生在很多人身上的事情，打一个盹儿就醒也是比较常见的情况。 毕竟没喝酒，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裴珠泫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嗯~~” 一声萌萌的小奶音。 “醒了？” 一声温暖到可以驱散睡意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她看到王承言正一手拿着刷碗布，一手拿着她的碗，站在水池前面。 一瞬间，裴珠泫的脸蛋儿上绽开一丝绯红。 “我来吧。” 她连忙站起身，准备走进厨房。 也就是这么一站，她发现原本光穿着一件家居服的自己身上多出一件外套，他的外套。 “最后一个碗，你先缓缓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