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嘉靖》 第一章 二龙不相见 嘉靖二十八年,太子年渐长,当出阁读书。 是以群臣皆上疏所请于嘉靖,以求皇太子出阁读书,安定国本,巩固祖宗基业。 然修玄问道数十载的嘉靖皇帝却天心高远,不可深测。 嘉靖皇帝虽有心关怀太子,但心中亦有踟躇。 曾有方士陶仲文进言嘉靖:“天子者,真龙也。太子者,潜龙也。二龙相见必有一伤。” 此即所谓“二龙不相见”之谶。 陶仲文与邵元节为友。少时为县掾,喜好神仙方术。嘉靖中由黄梅县吏为辽东库大使,秩满至京师,寓邵元节邸舍。由邵元节推荐入朝。 嘉靖十八年,皇帝南巡,邵元节病,以陶仲文代之。至卫辉,有旋风绕驾,帝问:“此何祥也?” 陶仲文对曰:“主火。” 是夕行宫果然走水大火,宫人死者甚众。 帝益异之,授神霄保国宣教高士,寻封神霄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 至此陶仲文便深得嘉靖皇帝之殊宠,后又加恩陶仲文子陶世同为太常丞,婿吴浚、从孙陶良辅为太常博士。 越明年,嘉靖十九年,帝有疾,既而瘳。 陶仲文为嘉靖祷病有功,帝大喜,特授少保、礼部尚书,食正一品俸禄,封其妻为一品夫人,后又加少傅,仍兼少保。 至此,陶仲文以方士之身,跻于庙堂高处,群臣争谄媚取容,神仙祷祀日亟。 然嘉靖皇帝却不以为意,是因帝亦深信其道,自命为“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玄真君”! 所以陶仲文之言,嘉靖皇帝还是比较深信不疑的。 这次太子应群臣所请出阁,其实在笃信玄道的嘉靖皇帝心中,依然还是一个难以抹平的心结。 嘉靖皇帝唯恐出现了什么不可预知的意外,于是,嘉靖就先下诏要为皇太子行冠礼,以全太子身份之重。 群臣接嘉靖谕旨,即刻准备皇太子冠礼事宜。 三月十五日,大吉。 皇太子朱载壡行冠礼。 崔元持节掌冠,严嵩赞冠,徐阶宣敕戒。 十六日,因皇太子加冠,百官在奉天门外行五拜三叩之礼。 是以尊崇皇太子之位也。 嘉靖皇帝看到皇太子冠礼完成,心中大石也算是放下,微微松了口气。 在嘉靖皇帝看来,已经完成冠礼的皇太子,总算是成年了。应该不用担心“二龙不相见”的谶言。 但也就在嘉靖皇帝以为万事大吉,自己可以放心的让皇太子出阁读书,监国理政,自己修玄问道,以达天玄之时。 十七日清晨,有司急报:皇太子疾! 嘉靖立遣御医来诊,不治。 皇太子朱载壡忽北面拜曰:“儿去矣。”正坐而薨,年十有四岁。 嘉靖皇帝闻之,悲痛欲绝,不能自己。悔恨当初不能谨遵陶仲文之言,是以致使皇太子猝然而薨! 而这也是嘉靖皇帝死掉的第二个太子了,所以,在朱载壡暴薨之后,嘉靖皇帝便就变的更加谨慎冷漠,对于自己的孩子更是不闻不问不见,以求能够保住自己和自己孩子的生命。 文渊阁中,内阁诸位辅政之臣,此刻也都是惊慌失措,谁也没有想到皇太子殿下刚刚冠礼就猝然而薨。 如此之噩耗,仿若梦般。使人不得一点真实之感。 前日时候,内阁首辅严嵩,次辅徐阶还和驸马宪宗之女永康公主驸马崔元一起持节,赞冠,敕戒为皇太子加冠,次日之时,严嵩还带着百官一起到奉天门外行五拜三叩之礼,以尊皇太子之重。 可是到了今天,这刚刚才到内阁之中坐下,还未开始今天要忙碌票拟的朝廷政事,就忽闻皇太子病笃,继而又闻皇太子暴薨的消息。 这样的冲击任谁都有点接受不了的。 尤其是身为辅政大臣的内阁阁臣们,他们更是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太子出阁读书的时候,可都是他们带头上疏皇帝请命的。 现在皇太子刚刚完成冠礼,还没等正式的出阁读书,就这样暴病而亡,万一皇帝恼怒起来,将皇太子暴薨之错,怪罪到他们身上,那可就是天塌地陷的灾祸! 严嵩坐在内阁的首位之上,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好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慈祥老人。但他浑浊的眼中却隐藏着常人难以捉摸的精光。 “爹,先喝口茶。” 小阁老严世蕃关切的看着严嵩,并递了一杯茶水过来。 严嵩的眼神猛然凌厉起来,对着严世蕃就斥责道:“这里没有你爹!这里是大明的内阁,我是内阁首辅!” 严嵩的一声呵斥,不仅吓到了严世蕃,还将徐阶等一众在内阁之中的大臣也都吓了一跳。 平时不温不火的首辅大人,今天怎么会爆发出来如此之大的火气。 徐阶看着吃瘪的严世蕃,脸上立刻也挂出一副关心的模样出来,徐阶对着严嵩微微一拜,说道:“阁老,东楼也是一片好意,心疼阁老身体。还请阁老不要责怪东楼。” 徐阶这老好人的态度,顿时也获得了严世蕃的一丝好感,本来严世蕃是看不上徐阶这位酸腐老儒的,奈何徐阶会做人,对他严家也是恭敬有加,还将自己的小孙女嫁给了他的儿子为妾室。 所以,严世蕃对徐阶的态度看不上归看不上,但面子上还是会给徐阶留几分的。 更何况现在徐阶还站出来给他说话,这不禁又让严世蕃觉得徐阶这人还不错。 但是严嵩却看的通透,他虽然已经垂垂老矣,精力也不如以往,但是在看人看事上面,严嵩还是要比自己这位有些小聪明,又自大的儿子,要看的通透的多。 严嵩沙哑的声音说道:“皇太子薨逝,我哪里还有心思喝茶?圣上此刻不知道已经悲痛万分到何等地步?我等既为臣子,亦当为君父而忧,怎可只顾自己?” 严嵩的一番话让在场的阁臣们都尴尬的低着头,不敢再露出一丝别的神情。 见此情形,严嵩也是一声叹息,现在的严嵩真心担忧的就是嘉靖皇帝的态度。 —————— 新书开张大吉大利!!! 求各种关注:收藏,推荐,月票,打赏,书单…… 第二章 老子的清白啊 “王爷,出大事啦!” 一个滚圆如球的胖太监带着惊恐万状的神情,像是被老虎咬了屁股一样嗷嗷大叫的朝着裕王府的内宅跑去。 屋内神情恹恹的裕王朱载坖(jì)刚刚才在身边小宫女的伺候下喝完了一盏安神汤,正要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像杀猪一样的嚎叫,脸上顿时也露出了一个不悦之色。 但是性格绵软的朱载坖在露出这个不悦之色后,仿佛又好像是认命了一般,接着一声叹息,又强撑着精神坐起来了,看着他那脸上苦闷无解的神情,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一个十三岁大的孩子。 朱载坖生于嘉靖十六年正月二十三日,是被誉为大明朝最聪明的鼎鼎的皇帝嘉靖皇帝的三子,其母为杜康妃,很不受宠。 因此朱载坖在嘉靖皇帝的心中跟个透明人也没啥区别。 而且又因为“二龙不相见”之谶,这也导致了朱载坖的处境更加艰难,所以年轻的朱载坖并没有什么快乐的童年,这也是他为啥会在小小年纪就显得如此苦大仇深闷闷不乐的原因。 孟冲匆忙的冲到朱载坖面前,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就急不可耐的说道:“王爷出大事啦!皇太子薨了!” 朱载坖听到孟冲的话后,大脑好像是被这几個字的信息过载了一般,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显得有些呆滞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后,朱载坖才突然惊醒,眼中露出了一个无比惊恐的神情,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你说什么?!” 孟冲看着自己伺候的这位温温吞吞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蠢笨王爷,心里那是一个郁闷啊! 但是作为奴婢,孟冲并没有选择主子的权利,所以就算朱载坖再蠢笨,那也是他的天,他也不敢在朱载坖面前露出一点放肆的样子,只能恭顺的敬畏着朱载坖。 孟冲低着身子眼中焦急的说道:“太子薨了!” 朱载坖终于听清楚了孟冲的话,但是还是不能置信,他的眼睛不由圆瞪起来,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孟冲急的直想跺脚,这裕王爷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自己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 孟冲克制着自己的激动,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子——薨——了!” 朱载坖又听到孟冲重复的这句话后,他的大脑好像是真的被这四个字过载了一般。 瞬间,朱载坖就感觉自己的眼前的世界在眼中旋转,接着还没等朱载坖产生出第二个想法,他的耳边就传来了嘭的一声巨响! 痛意如麻,又在瞬间传递到了他那迟钝神经的各个角落,但还没来得及让他感受这股剧痛之时,他眼前的世界就消失不见了,而随之消失的还有他的意识。 孟冲看到自家王爷突然晕倒,更加惊慌不已! 他万万没想到自家王爷竟然如此胆小如鼠,眼瞅着泼天的富贵就要来了,他怎么就承受不住呢? 要知道太子薨了,他可就是帝君(嘉靖)的长子了!前途无量啊!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被吓晕过去了。 看着眼前的情况,孟冲当即就炸毛了! 他可不想转眼之间就“喜事丧办”。 孟冲嗷了一声就抱住了朱载坖的身子大叫着“王爷醒醒啊王爷!您可不能这样吓奴婢啊!” 孟冲又晃了晃怀中的朱载坖,但此刻的朱载坖就像是真死了一般,连一点反应都没。 孟冲被这情况给吓的脸都绿了,他嗷嗷大叫着,“快去找太医,快去禀报帝君!” 王府内的太监和宫女们听到孟冲的话都猛然激灵过来,连忙就冲出了屋外,按照孟冲的话去找太医,同时也去向嘉靖皇帝禀告情况。 毕竟朱载坖也是嘉靖皇帝的龙子,即便是不受宠,那也是不能有一丁点闪失的,否则天知道会有多大的灾祸在后面等着。 ................ 宿醉一宿的朱元揉着脑仁胀疼的脑袋,平时一斤酒量的他,昨天晚上竟然被一杯干倒了,这对朱元而言绝对的耻辱! 再加上现在脑仁胀疼的感觉,朱元肯定自己绝对是喝了假酒,否则怎么会如此不堪? 就在朱元恍惚的睁开眼睛后,映入眼帘竟然是一个脸庞方正神情严肃,颌下还留着三寸山羊胡,头上带着一顶好像是古代官员才能戴着的双翅乌纱帽的老男人! 这样的场景可把朱元给吓了一跳! 要知道朱元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爱好正确的人类高质量好男人,怎么可以做这样的梦? 朱元抬手就是一拳,“给我滚开老东西!” 可惜他这拳还没起来,就被这个一脸严肃的老男人抓住了手臂,使得他这一拳只能停在半空,并被这个老男人死死的扣着。 见此情景,朱元顿时慌了。 哪怕是做梦,朱元也要拼死守护好自己的清白...否则他还有何颜面面对那些等着他去疼去爱的小姐姐呢? 朱元鬼叫着:“老东西快放开我!不然老子就宰了你!” 但是山羊胡却不为所动。 他继续按住朱元的小身板,然后淡淡的对着孟冲吩咐道:“去找个绳子来。” 孟冲听到李时珍的吩咐,小心的又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乖乖的听话找来了一根绳子。 “绑上。” 李时珍言简意赅的说了两个字。 孟冲啊了一声,“这可如何使得?” 结果李时珍又不悦撇了孟冲一眼,孟冲被李时珍这一眼撇了之后,也不由的缩了缩脑袋。 他早就听说太医院里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倔驴太医,现在看着眼前这位李太医的神情态度,应该就是这位了。 孟冲对着鬼叫的朱元告罪一拜,“王爷勿怪,这都是为了你好。” 说罢之后,孟冲就麻利的将朱元给绑上了。 被人按着绑上的朱元,无力的挣扎着,最后眼角还流出一滴不屈的眼泪,呜呜的哭着:“老子的清白啊!” 可就在朱元以为自己被梦中之人绑上要用强的时候,按着他的人和绑他的人竟然从他身边走开了。 这让朱元惊喜不已,心中想着只要自己醒来的够快,这一切的危险就会消失不见! 所以被绑着的朱元就不停的在床上鲤鱼打挺,企图想要快些将自己从梦境之中醒来。 看着在床上不停扭动的朱载坖,以及他刚刚的胡言乱语,李时珍也不禁皱眉起来。 李时珍想了一会儿,对着孟冲说道:“裕王爷的情况应该是刺激过度,得了失魂之症。” 孟冲一听是失魂之症,整个人懵掉了,这不就是疯了吗? 孟冲焦急的问道:“那该怎么办?” 李时珍也叹息了一声,“这种情况只能等他自己痊愈了,我也没有办法。” 孟冲一听李时珍这话,脸上的苦相顿时又浮了出来,心塞的说道:“帝君会杀了咱家的...” 李时珍听到孟冲说“帝君”二字的时候眉头不由一皱。 虽然李时珍只是太医院里的一个小小太医,但受本身一直以来秉持的世道观念,他还是很反感皇帝修玄问道,所以对于孟冲这些谄媚于上,称呼皇帝为“帝君”的做法,还是很不爽的。 不过李时珍也不是真的二愣子,即便是不爽,他也不会跳出来明说,毕竟天威难测,稍有不慎那可是要家破人亡的! 而且李时珍也只是一个太医,又不是朝廷的御史,这心操过头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所以,还是好好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尽快将太医署中所藏的历代医书看完,然后辞官回家,好好钻研医道,以自己的绵薄之力做一点可以惠及众生的贡献,此生便足矣! 第三章 裕王疯了 西苑,万寿宫,嘉靖皇帝玄修之地。 此地原为正德皇帝豹房所在,与紫禁城比邻而建,位于中南海上,是大明如今真正的政治中心。 本来嘉靖皇帝也不在此地居住,甚至还有些抗拒此处,因为他的前任就是在此地把自己玩死的。 但是在嘉靖二十一年后,嘉靖皇帝也顾不得这些忌讳了。 那年紫禁城中爆发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宫变事件,一帮子看着人畜无害娇弱无力的宫女们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要谋反! 要不是勒住嘉靖皇帝脖子的黄绫布打了死结,还真的差点把嘉靖皇帝给送走。 所以在那以后,嘉靖皇帝对紫禁城就没了安全感,看谁都像是反贼,因此他就迁居到了西苑,住进了那座曾经在他心中不知道嘲笑了多少次的“豹房”之中。 但嘉靖皇帝是何许人也? 虽然在搬家这件事上是不太光彩,也打脸了。 但是一心修玄问道只求飞升的他岂会在乎凡人之见? 所以在嘉靖皇帝的一番操作之下,曾经的豹房变成了现在的西苑,原来正德皇帝的影子也不再残留一分一毫。 由此可见嘉靖皇帝的心术手段是何等的登峰造极! 万寿宫精舍内。 刚刚死了儿子的嘉靖皇帝此刻也没有多少悲伤的心情,他端坐在精舍内以太极八卦为基、金帐祥云为棚的蒲团上,以标准的道家抱元守一之姿玄修元神,一派超然物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漠高远之态俯瞰着来拜之人。 身穿道教冠服,头戴香叶冠的严嵩,姿态无比恭敬的在嘉靖皇帝驾前匍匐跪拜,丝毫都没有顾及自己身为内阁首辅的体面,以及年迈不堪的老弱之身。 “陛下,老臣和徐阶等已为太子殿下拟好了谥号。” 严嵩高高的举着和内阁众人一起为朱载壡拟好的谥号奏表。 嘉靖皇帝听到严嵩的声音,闭目玄修的眼皮也抬起了几分。 嘉靖皇帝道:“人间纷华,太子超凡,动有仙气,不好人间之玩,今果乃尔。朕心纵有不忍,亦不能阻我儿先朕一步羽化而去。” 朱载壡少年夭折,这本该是一件让人伤心欲绝之事,但到了嘉靖皇帝口中却成了太子不好人间之玩,羽化登仙而去。 这样的脑洞古今中外可能也就只有一心崇道的嘉靖皇帝才有吧。 严嵩听到嘉靖皇帝这话后,心中压着的大石也安然落地,本来他都准备好要接受嘉靖皇帝的无边怒火。 毕竟在昨天的时候太子殿下还活蹦乱跳,今天一早就薨了,这样的事情搁在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啊。 但是现在嘉靖皇帝好像也已经接受了现实,不再为此事或悲或怒,这对本来就心生惶恐的严嵩而言,也不吝是一件好事。 至少嘉靖皇帝不会因为此事怪罪于他了。 严嵩激动再拜道:“太子生而灵异,不喜纷华靡丽,小心斋慎,奉陛下于前。今番登仙,舍臣等而去,老臣心中凄然,涕零难忍,不知所云,还望陛下恕罪。” 嘉靖皇帝看着已经是满头华发,还忠心耿耿哭哭唧唧的严嵩,心中也不禁一暖。 虽说嘉靖皇帝求玄日久,心性淡漠,但他终究还是一个人,养育了这么久的儿子,突然就这么夭折了,说不难受,那也不是真的。 嘉靖皇帝又道:“朕思身已受谤,又累太子,岂可久藏禁中?须如祖宗故事。举行宁为不慈,终不失正,嗟今失矣!彼纸上虗谈之物,能疗之乎?太子舍我,亦非背者,知朕心之不淂已。但仰思当日圣母爱之甚,至今未久而归,是朕之不孝耳。” 嘉靖皇帝说着朱载壡的事情,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心中不甚悲切,一时之间好像也真的难过了起来。 严嵩见状再拜,又劝道:“陛下节哀。” 嘉靖皇帝轻拭了一下眼角,又恢复到了淡漠高深的状态,“黄伴去送一送严嵩。” 站在一旁同样也穿着道袍的黄锦就像是一个小道童一样,听到嘉靖皇帝的吩咐后,也对着嘉靖皇帝一拜。 “帝君,奴婢这里还有一件事情。” 面对黄锦这样的回话,这要是一般的奴婢,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嘉靖皇帝已经有了指示的情况下说事,但是黄锦就是不一样。 黄锦是陪着嘉靖皇帝一起长大的伴读太监,和嘉靖皇帝感情深厚,一般人不敢说的话,黄锦都能说。 所以,别看黄锦仅仅只是一个太监,但他绝不是一个普通太监! “什么事?” 嘉靖皇帝活动了一下身子,转头看着黄锦,他对黄锦的态度和神情,完全就是一副自家人的感觉,很是放松自在。 这样的对比,也让同在精舍之中的严嵩心中也不免艳羡,但是严嵩却不敢表示出来一点的不满和不忿。 因为和黄锦比起来,他虽贵为首辅,但实际上也只是嘉靖皇帝手中的一条狗而已,而黄锦虽然只是一个太监,却像是嘉靖的家人,所以这其中的分别还是很大的。 黄锦说道:“裕王府来报,说裕王爷因为太子之事伤心过度言语失常,诊治太医说是失魂之症。” 嘉靖皇帝一听黄锦这话,眉头不由一皱。 “失魂之症?罢了罢了,也算他好运,徐阶前些日子给朕举荐了一個蓝道人,说他很有本事,能预卜祸福。就把裕王送他那边看看,能不能把裕王失掉的魂魄找回来。” 黄锦听到吩咐之后,就听话的回道:“奴婢遵命。” 严嵩听到嘉靖皇帝对裕王的态度竟是这般随意,心里的心思也不禁活泛了起来。 要知道当今陛下存活在世的孩子就剩下裕王和景王,现在裕王“疯了”,那么将来能继承大统的十有八九就会是景王。 所以在这一刻,严嵩好像是拨开了命运的云雾,看到了美好的将来。 但为了表现忠心,严嵩还是决定再说一句。 严嵩说道:“陛下,裕王爷忧伤过度以至失魂,老臣心中不甚悲切。蓝道人虽有神仙道法,但臣以为保险起见,还要再请一位刚正之臣辅佐于侧,以镇正气,助裕王爷早日安神。” 嘉靖皇帝回过头撇了严嵩一眼,觉得严嵩说的有几分道理。 嘉靖淡淡说道:“你准备举荐谁?” 严嵩拜道:“臣举荐翰林院编修高拱!” “高拱?” 嘉靖皇帝沉吟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印象,似乎并不属于某一派的官员,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嘉靖皇帝下旨道:“着升高拱为翰林侍讲,入裕王府讲经授义,以正王府之气。” ———————— 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书单~~~求一切~~~ 第四章 卧槽!我爹是嘉靖 “死胖子看什么看?快给老子解开!”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折腾,朱元好像也发现了这梦境里的人,除了那个山羊胡的老男人对他的态度不够恭敬之外,这间屋子内的人都对他都很是敬畏。 这不禁也让朱元纳闷自己到底是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不过从梦境之中的场景以及梦境之中人的装束,朱元可以断定这肯定是个古代梦! 所以在这一刻朱元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虽然他还不能像小李子在盗梦空间之中的表现那么英勇,但是朱元觉得他还是可以拿捏一下那些害怕自己的NPC。 可惜在朱元对着孟冲这么威胁了一句后,孟冲也露出了一个急切又为难的表情,“王爷您可不能吓唬奴婢啊,这都是李太医的主意。” 孟冲这个没卵子的玩意,一点担当都没,直接就把一旁的李时珍给卖了。 但是李时珍却没计较孟冲的话,一直都认真的观察着朱载坖的情况,想要思索出一道治疗方案。 被捆绑在床上的朱元听到孟冲的回答,动作也不由一滞,他的眼中顿时也露出一個惊讶的眼神。 “老子竟然是王爷?” 朱元万万没想到这个梦好像没有想象之中那么惨,至少这身份是挺尊贵的。 接着朱元就又威胁一句,“死胖子既然知道老子是王爷,还不赶紧把老子解开!” 朱元的胡言乱语落在孟冲和李时珍的耳中,两人也都露出了不同的神情。 孟冲脸上的紧张和害怕是藏不住,他左右为难着,不知道是该听王爷的话,还是李时珍的话。 李时珍听着朱载坖又说的这两句,他也不由抚须皱眉起来,感觉裕王爷的失魂症好像与他了解到的症状似乎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李时珍一时也难以判断,所以,李时珍觉得还得观察观察。 就在朱元威胁孟冲的时候,宫里的人来了。 黄锦进到裕王府中,他也先是确认情况一般,先进到了朱载坖所在的内屋之中看了一眼。 当黄锦看到孟冲和李时珍都在站在内屋里面,一个不停低头认错,一个抚须思考的时候,黄锦也不禁好奇了起来,难道裕王爷真的疯了? 黄锦也不敢怠慢分毫,他立刻进到内屋之中又仔细的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 孟冲见到黄锦到来,赶紧也恭敬的对着黄锦一拜,“儿子拜见老祖宗。” 虽然孟冲的年纪和黄锦相差并不太多,但是黄锦的身份地位却比孟冲不知道高了多少个档次。 孟冲只是裕王府里的一个管事太监,而黄锦不仅是嘉靖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还在嘉靖皇帝的宠信下掌司礼监事兼总督东厂,是嘉靖朝名副其实的大太监! 而且黄锦为人也是谦逊谨慎,并未因为自身的权势和皇帝宠信而肆意骄纵,他还是一个比较能自我约束,“不敢大肆”的忠诚太监。因此,黄锦也备受嘉靖皇帝的信任和恩遇,常以“黄伴”称之,这也是嘉靖朝其他太监都没有得到过的待遇。 因此黄锦在现在的整个大明宦官体系之中也自然是当之无愧的“老祖宗”,除了同值于司礼监内的同辈太监外,其他年纪比他小,地位比他低的小太监们无不以“老祖宗”尊之。 李时珍看到黄锦到来,他也没有继续摆什么臭屁架子,而是很自然对着黄锦拱手一拜。 由此可见在大明朝时期太监的地位也是很受人尊重的,并不像电视剧和演义小说之中那么遭人白眼和鄙视。 朱元努力的歪着脑袋看着这位新进来的人,看着他这一身的道士装扮,好像是看到希望一样,以为这个道士也是他梦中触发的一个关键NPC,说不定就会是他的帮手和救星! 朱元激动大叫一声,“道长快快救我!” 黄锦听到朱元的激动大叫,他小心谨慎的靠近朱元,声音尽量温和的问道:“王爷,我是黄锦,您不认识奴婢吗?” 朱元愣了一下,“黄锦?” 显然这个名字对朱元而言是有些陌生的,在朱元的印象之中好像某个鼎鼎大名的电视剧里有个叫做黄锦的可爱胖子,但是眼前这个黄锦似乎并不胖,不过他的面相倒是挺和善的,不像是坏人。 黄锦看着朱载坖的反应,心中也不免一声叹息,看来裕王爷是真的失了魂魄,否则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呢? 黄锦安慰着朱载坖说道:“王爷莫怕,帝君有旨让王爷去朝天观治病,那里有位道行精深的有德老道,他会好好保护王爷。” 朱元又听到黄锦这句话,他顿时也迷糊起来了,“朝天观?” 这些词怎么越听越熟悉呢? 朱元忍不住问道:“这是哪里?我是谁?” 黄锦一听朱载坖会主动问话,心中也是大慰。 至少这说明裕王爷还没全疯,还能正常说话。 黄锦回道:“王爷这是您的王府呀,您是裕王,是帝君的三皇子。” “我是裕王?帝君是谁!” 朱元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黄锦也耐心的回道:“帝君乃是天下至尊,我大明嘉靖皇帝是也。” 朱元听到黄锦这话后,眼中的神情顿时也呆滞住了,妈妈的,这是不是刷了太多解读大明王朝1566的up主视频导致梦境错乱了? “卧槽!这梦做的有点意思了,我爹竟然是嘉靖?” 朱元不禁感慨这么一句。 但是黄锦却安慰着朱元,说道:“王爷,这不是梦,这都是真的,您就是帝君的孩子。” 朱元歪着头又看着黄锦,笑道:“别逗了,这就是梦,等会一醒你们就都没了。” 看着朱元的这个反应,黄锦也难免心中一叹,他回头看了一眼孟冲和李时珍。 孟冲一脸无辜的哭相,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时珍却一直抚摸着胡须,神情也一直都是思考状,显然朱载坖的情况超出了他的认识范围。 黄锦看着孟冲,叹息一声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带裕王爷去朝天观,切记不可让人看到。” 黄锦虽然忠诚于嘉靖,但是他还是很谨慎皇子的身份意义,轻易是不会让朱载坖也和道人们划在一起的。 毕竟黄锦也是清楚天下之人对皇帝崇道这件事的态度并不是那么的乐观,若是也将皇子和道人划在一起,这对裕王爷的将来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所以,朱载坖去朝天观“安神招魂”的事情,还是要尽量低调才是,不可弄到人尽皆知,一定要低调谨慎。 第五章 难道太医也疯了 李时珍看着安稳下来的朱载坖,虽然还有些胡言乱语,但是已经没了刚刚的疯症,所以李时珍也建议道:“现在可以帮王爷解开了。” 孟冲回头看了一眼李时珍,显然他是有点踟躇,毕竟在刚刚的时候,裕王爷对他的态度可不是那么的友好。 万一松开之后被怒而生气的裕王爷暴打一顿,那不就是白挨了一顿揍? 但是回应孟冲却仅仅只是一个肯定的眼神,孟冲无奈,只能小心翼翼的靠近朱载坖。 孟冲小心道:“王爷别怕,奴婢这就帮您解开。” 朱元看着眼前的这个胖子,心里虽然知道他只是梦中的一个NPC,但是被绑的心情还是不太爽的。 朱元哼道:“那还不赶紧解开?难道要等老子打你一顿才行吗?” 孟冲被朱载坖这一句狠狠地威胁之后,也是无奈无助,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松开之后的裕王爷不要记仇,挨顿打也是小事。 孟冲小心翼翼的将朱载坖身上绑着的绳子解开,此刻他的心也委屈极了,明明是李时珍出了点子,但为啥最后受伤害却是他? 被解开之后的朱元也终于获得了自由,他开心的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又恶狠狠的瞪了孟冲一眼,把孟冲吓了一个激灵。 接着朱元就把目光看向了黄锦,朱元露出了一个温和笑容,“黄公公是吧?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以后可得小心陈洪,他会坑你。” 受大明王朝1566的影响,朱元觉得黄锦是一个可爱的好太监,于是乎朱元也给了黄锦一个善意的提醒。 毕竟朱元还一直以为这就是梦,所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啥心理负担。 但是这话听在黄锦耳中却都是满满的感动,虽然不知道陈洪是哪位,但是这句“你是个好人”就让黄锦觉得裕王爷也是好主子。 现在太子薨逝,按礼裕王爷就是嘉靖皇帝的长子,以后的前途也是不可估量的。 所以面对朱载坖的这句“你是个好人”的评语,黄锦也不禁觉得裕王爷也是一个大好人。 黄锦对着朱载坖一拜道:“王爷折煞奴婢,奴婢岂敢在王爷面前不知高低,以后王爷叫奴婢本名黄锦就好。” 朱元哈哈一笑,又主动的扶起黄锦,这样的举动又让黄锦受宠若惊。 虽然他是嘉靖皇帝身边的宠信太监,但归根结底他还是皇帝家奴,面对朱载坖如此亲切的恩遇,他不激动那才是假的。 朱元不在乎的说道:“不怕不怕,这就是一个梦而已,等会梦醒了就好了。” 听着朱载坖这样的话,黄锦感动的同时,心中也不禁忧虑起来,看样子裕王爷是真的受到了大刺激,不然怎么会这样言语失常? 但万幸的是裕王爷的神态还算正常,没有疯闹。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希望他能早日痊愈,这也算是上天赐福。 和黄锦拉完近乎之后,朱元也把目光放到了那位一直很臭屁的山羊胡太医身上。 虽然是在梦中,朱元还是无比确定这个山羊胡太医就是一个庸医,不然可能会直接将他绑起来呢? 所以朱元对李时珍也没客气,他不忿的说道:“你这厮是庸医吧?你叫什么名字?老子好好的,竟然敢捆绑本王?” 朱元满嘴脏话,桀骜不驯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深受皇家礼仪熏陶的王爷,反倒像是个街头痞子。 李时珍面对朱载坖的诘难,他知道朱载坖这是病了,所以也不会在心里计较朱载坖对他医术的质疑。 李时珍不卑不亢的对着朱载坖一拜:“臣是太医院正八品御医李时珍。” “呵,原来是李时...” 本来还打算轻蔑的怼几句的朱元一听是李时珍的大名,整个人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朱元连忙赔笑鞠躬着,“原来是李太医!久仰久仰,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虽然咱们是在梦中相见,但我还是夸一句您的《本草纲目》当真是绝代巨作,世人不无敬仰!” 朱元的这句夸赞也让李时珍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尤其是朱元那前倨后恭的态度,更是让李时珍摸不着头脑。 还有朱元所说的《本草纲目》,李时珍更是心生迷惑《本草纲目》是什么? 看着李时珍发愣的神情,朱元又亲切的过来想要拉住李时珍的手继续吹彩虹屁。 但是李时珍却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朱元的罪恶之手。 李时珍拜道:“臣不敢当王爷如此夸赞,想必是王爷记错了人,臣不曾写过《本草纲目》。” 朱元继续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李时珍,说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来来来,帮我签个名。” 说罢,朱元就扯着身上的衣摆要找李时珍签名。 如此举动看在黄锦,孟冲,李时珍等人眼里也是无比怪异。 李时珍更是往后再一躲,生怕朱载坖又拉住他搞出一些他也不能理解的事情。 扯了半天衣摆的朱元突然又好像是醒悟了过来,他一拍脑袋哎呀一声说道:“瞧我这脑子,这是在做梦,怎么可能将梦中的签名带出来呢。” 接着朱元又对着李时珍说道:“李太医相信我太医院不是你的福地,你的将来是走遍天下山川,访遍天下医者,效神农之法,识天下百草,历经数十年寒暑,汇聚大成编著绝世医典《本草纲目》,这才是你的使命!” 朱元的话听着很疯,但却像是一记暮鼓晨钟在李时珍的脑海深处蓦然惊响,一下子就照明了李时珍本来还迷茫的命运前途。 李时珍这时候也不在乎朱载坖是否是失魂乱语,他郑重的对着朱载坖一拜,“臣多谢王爷指点。” 面对李时珍的郑重一拜,朱元也不好意思起来,“李神医客气啦,我也就是在梦中才有机会跟您说说话,等梦醒了,一切就恢复到了原点,但这依然不会妨碍你留名千古,成为一代药圣!” 朱元的这句“药圣”,更是将李时珍的心情激动到了难以自抑的澎湃之境,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世上最能理解他和看好他的人,竟然是一个得了失魂之症的病人。 李时珍又对着朱载坖一拜:“臣定不负王爷所望,必穷其一生完成王爷所指点,访遍天下山川,拜访天下医者,效神农之法,整理天下百草,编撰《本草纲目》!” 一旁的黄锦和孟冲两人看着激动的朱载坖和激动的李时珍,两人顿时也不由对视了一眼:难道太医也疯了? 第六章 老子是谁? 北京朝天观其实并不叫做朝天观,而是叫做朝天宫,始建于宣德八年,是在前元天师府的旧址上按照南京朝天宫的规置建造。 宫观内有三清殿以奉天尊,通明殿以奉上帝,次普济、景德、总制、宝藏、佑圣、靖应、崇真、文昌、玄应九殿,以奉诸神。又万岁、东西具服殿,以伺天子驾幸之所。 此观又为道箓司所在地,建制规模宏大,乃是北京城中最大的一座道教宫观,尤其是在嘉靖时期,这里更是鼎盛至极,里面居住着来自于各地的道教名士,以备为嘉靖皇帝讲道论法,共参玄机妙理。 朱元依依不舍的和李时珍道别,最后在黄锦的关注下,孟冲的小心侍奉下,也终于上了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从王府后门悄悄出发朝着朝天观而去。 坐在马车上的朱元心情大好,以为这是梦中转场,要换新地图的。 但是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朱元也感到几分不太对劲,按道理讲梦应该天马行空,各种突发场景也是层出不穷的才对,可是现在朱元却觉得这梦好像有点真的过头了,不管是眼前的人,还是接触的物,都显得那么真实,而且自己还能感受时间的流逝。 像这种能感受到时间流逝的梦境,说实话活了几十年的朱元好像都没经历过这样的梦。 以往的梦,不管是春梦还是噩梦,朱元都是没啥感觉就刷刷的过去了,而现在这场梦时间都这么久了还不醒来,这不禁也让朱元有点慌了。 朱元看着和自己同乘一辆马车的孟冲,心里也不禁犹豫了起来,想要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孟冲小心的挤在角落里,不敢有一丝动作,唯恐会挤到朱载坖,但就在孟冲努力的小心着的时候,他也感受到了朱元看过来的目光。 面对朱元幽幽看来的目光,孟冲不禁有点心慌,感觉马上就会有一件不妙的事情发生。 朱元舔了一下嘴唇,缓解了一下心中的紧张,他对着孟冲说道:“胖子,我准备测试一下现在的情况,你要乖乖听话知道不?” 孟冲被朱元这句话吓的身上的肥肉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孟冲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王爷尽管试,奴....嗷——” 孟冲还没说完话,朱元就伸手在孟冲圆滚滚的肚皮上使劲的转着拧了一下,孟冲吃痛难忍,一下嗷了出来,那声音惨的就像是要被杀的猪一样嗷嗷大叫! 听着孟冲那刺耳的惨叫声,又感受着手上的真实触感,朱元怀疑人生了。 难道这不是梦? 当这个念头在朱元心中萌发的时候,朱元的呼吸也忍不住急促了起来。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以往像穿越的这种桥段不是在小说之中,就是电视电影之中,现实之中的人虽然也会忍不住想象一二,但是理智总归还是还告诉自己穿越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现在的情况又怎么解释? 朱元的大脑顿时也凌乱起来了,不由抱起脑袋。 惨叫了一声的孟冲连忙克制住自己的声音,他的心里虽然委屈万分,但还是不敢有一丝怨气。 现在又看着突然抱头的朱元,孟冲更是心颤,总担心他的主子又出了什么问题。 “王爷您怎么了?可千万不要吓唬奴婢...奴婢胆子小。” 孟冲都要带着哭腔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的倒霉,明明死的是太子,但遭罪的却是他,这老天爷不就是在玩人吗? 朱元猛的抬头,目光无比认真的盯着孟冲,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孟冲颤颤小心回道:“奴婢是孟冲呀,跟着王爷您都快十年了。” “十年?” 朱元看了一下自己小手,明显未成年,而这个叫孟冲的胖子却说跟了自己十年,这是漏洞,这肯定还是在做梦! 但紧接着孟冲的又一句话就打破了朱元的幻想。 孟冲说道:“王爷您是在嘉靖十八年的时候,和太子一起与景王爷受封为王,奴婢就是那个时候被选为您的大伴太监。” “嘉靖十八年?十年?那现在是嘉靖二十八年?内阁首辅是严嵩?次辅是徐阶?” 朱元又不甘心的问出了一串问题,他不相信梦中之人也会逻辑思考! 面对朱载坖的问题,孟冲虽然心里还有些害怕,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起来。 孟冲回道:“是的王爷,现在就是嘉靖二十八年。首辅是严阁老,但次辅不是徐阶,而是张治张阁老,徐阶上月才被帝君擢为礼部尚书。” 听着孟冲如此有条理的回答自己的问题,朱元心中咯噔一下,看来老子是真的穿越了!但我现在是谁呢? 朱元一直都没仔细关注自己的身份,也没注意到孟冲,黄锦,李时珍等人对他的称呼,所以现在的朱元对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一片茫然。 朱元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那我是谁?” 孟冲听到朱元这么一问,他都要吓哭了。 “王爷您可不能这样吓唬奴婢啊,奴婢真的胆子小,不经吓的...” 说着说着孟冲竟然还哭上了,显然朱元现在的表现是真的把孟冲吓坏了。 但是朱元却恶狠狠的瞪了孟冲一眼,“不许哭!告诉我,老子是谁!” 孟冲被朱元这一声呵斥吓的也哭不出来了,他小心的回道:“王爷您是帝君的三皇子,是裕王爷啊。” “裕王爷?” 朱元听到孟冲的回答后,也在想裕王爷的身份。 等到朱元想起裕王爷的是谁后,他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老子是那个挂机了六年,身边全是计谋满级猛人的窝囊废皇帝啊! 但紧接着朱元又发现了一個更加恐怖的事情,现在是嘉靖二十八年,距离嘉靖四十五年驾崩还有十七年的时间,那岂不是说自己要活在嘉靖皇帝高高在上的恐惧之中十七年? 完球啊! 这不是坑人吗? 在大明朝谁能玩得过嘉靖道长啊? 老道士一身的心眼子,心机权术举世无双无人能及。 像严嵩、徐阶、高拱、张居正这样的猛人都要在他面前小鸟依人的盘着,就自己这小身板和智商,还不得被按在地上来回摩擦呀? 这真是炸胡开局呀! 第七章 朝天观的仙人 带着郁闷无助的心塞情绪,随着小马车的摇摇晃晃,朱元也终于接受了自己变成朱载坖的事实,但这个接受的过程却是含着泪的。 说实话虽然自己穿越之前的日子过的也不是特别的顺遂,甚至还有些苟且,但在那几十年里,自己也是有亲人有朋友的。 现在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朱载坖,说不难受那也是不可能的。 孟冲小心的看着靠着马车里黯然神伤的裕王爷,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以往安安稳稳甚至还有点闷瓜的裕王爷,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爆发出了这么多情绪,谁要是说他不是病了,孟冲都不信! 毕竟孟冲可是伺候了朱载坖十年的老人,从朱载坖三岁开始,孟冲就陪在朱载坖身边,可以说朱载坖一撅屁股要放什么屁,孟冲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是今天,裕王爷失魂了,他变了,变的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吓人,让人忍不住的提心吊胆,心生惧意。 “王爷,到了。” 马车刚刚停稳,孟冲顺着车帘的缝看了一眼,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提醒着朱载坖朝天观到了。 朱载坖茫然的抬头问道:“到哪了?” 孟冲回道:“王爷是朝天观。” 朱载坖哦了一声,“来这里干嘛?” 孟冲也不敢明说来这里的原因是为朱载坖安神招魂,唯恐又刺激到朱载坖,他小心的说道:“来这里为太子上香祈福。” “太子?祈福?” 朱载坖又是茫然无知,这个时候他的脑子很乱,根本没有多少思考的能力。 孟冲看着茫然的朱载坖,心中也是幽幽一叹,看来王爷的病又严重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孟冲也只能寄希望于朝天观的仙人们,希望他们真的能有本事为朱载坖安神招魂,让他恢复正常。 从马车上下来,映入朱载坖眼帘的就是一片规模宏大古色古香到处都是飞檐楼阁的宫殿建筑。 “朝天宫”三个大字竖匾高悬在眼前雕栏画栋的牌楼之上,显得无比气派恢宏,让人一眼的就能看此地绝非一般的仙家圣土。 朱载坖收回目光准备从朝天观正门踏入,孟冲见此情景又是吓了一跳,连忙拉住朱载坖的衣袖,“王爷不可!僭越了。这条路除了神仙之外,也只有帝君能走,您还不能走。” 朱载坖被孟冲一拉,也停住了动作,心情顿时不忿起来,不就是一条正门大路吗?怎么就这么多规矩呢? 朱载坖也心里清楚古代人规矩就是大,若是一不小心僭越了规矩,后果确实是很严重的。 但是朱载坖还是不忿的说道:“既然不让走,那为何没人来接引本王?难道本王身份不够贵重吗?” 这时候孟冲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朱载坖真相,因为在孟冲现在的想法之中,裕王爷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被那件事给刺激的。 看着孟冲吞吞吐吐的样子,朱载坖不爽道:“犹犹豫豫什么呢?老子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呢?” 孟冲又被朱载坖训斥了一番,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心隐晦的说道:“王爷不是您的身份不够贵重,而是今天一早出了大事,朝天观的仙人们都去忙这件大事去了。” “大事?什么大事?能有比我还大的事情吗?” 朱载坖很把自己的王爷身份当回事的,既然老天爷让他变成了裕王,那王爷的排场朱载坖肯定也是不能丢的,否则以后谁还会高看他一眼? 要知道整个嘉靖朝都是猛人辈出的时代,自己要是不能争口气,那就不要怪别人不把他当回事了。 所以,这口气朱载坖必须要争! 孟冲万万没想到平常事事不争的裕王爷,今天竟然争了起来,这让孟冲的心一下子也提溜了起来。 因为孟冲觉得今天的情况实在是不适合争,而适合低调,越低调越好,一旦起争,这要是传到了帝君的耳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现在朱载坖的态度,明显是不准备低调的。 所以孟冲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朱载坖见孟冲半天都没反应,脾气不禁也上来了。 朱载坖道:“快进去通报,让朝天观的人出来迎接本王,否则本王站在这里不进去了!真是反了天了,本王堂堂的大明亲王竟然无人迎接,这还有王法吗?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呀。不把本王放在眼里,那不就是不把我爹放在眼里?难道朝天观养了一窝反贼不成?” 朱载坖的话把孟冲吓的心惊肉跳,他感觉与其让裕王爷说出如此惊人之语,还不如让他打自己一顿来的痛快。 朝天观里的仙人们可不是普通人呐,他们都是有道大能,都是帝君信重的修炼仙人,岂能这般不敬? 可是孟冲也不敢忤逆朱载坖的意思,因为归根结底他还是朱载坖身边的奴婢,所以作为奴婢,忠心主子才是第一要务,否则根本活不长。 孟冲对着朱载坖一拜,“王爷您稍等,奴婢这就去通报。” 孟冲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是真不想去得罪这帮围在嘉靖皇帝身边的道士,万一这些道士们小心眼,在嘉靖皇帝面前说了一句不好的话,他的脑袋瓜子不就难保了? 可是孟冲也别无选择,他只能硬着头皮进到朝天观中找人来迎接朱载坖。 进到朝天观中后,孟冲也没乱走,直接向观中的小道士打听了一下蓝道人的位置,然后就一路小跑的到了蓝道人修炼的小院中报告情况。 这位蓝道人,世称蓝道行,是由徐阶举荐给嘉靖皇帝的道士,只不过因他初来乍到,还不能获得嘉靖圣心,因此这段时间,蓝道行也只能修身养性的居住在朝天观的小院之中独自修炼以待天时。 孟冲见到正在小院里慢悠悠的打着道家强身健体功法的蓝道行,态度也极为恭敬的一拜:“奴婢裕王府管事太监孟冲拜见蓝仙人。” 蓝道行听到孟冲的声音也停住了动作,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一派仙风道骨,显得既高远又亲切。 单从卖相上来看,蓝道行就像是個餐风饮露的得道高人,所以像他这样的人,只要能有见到嘉靖皇帝的机会,一飞冲天绝对不是问题! “福生无量天尊。” 蓝道行也对着孟冲微微行了一个道家稽礼。 孟冲不敢受礼,他连忙又是一拜,说道:“蓝仙人在上,奴婢是奉了帝君旨意,请仙人为我家王爷安神招魂。今天一早王爷突闻太子噩耗,惊而失神,以至言语失常,不似常态。太医来诊说是失魂之症,帝君闻听此事后,便下旨让奴婢带着我家王爷来蓝仙人处安神招魂。” 蓝道行一听孟冲这话,眼中也闪过一抹惊喜的光彩,这是个机会!必须要把握住! 蓝道行微笑道:“无妨无妨,既然是帝君旨意,贫道自然遵从法旨。你家王爷现在何处?” 孟冲尴尬道:“我家王爷还在观前等候,还请蓝仙人移动仙步领我家王爷过来。” 蓝道行听到这话,脸上也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神情,觉得有点意思了。 这时候蓝道行也没有摆什么神仙架子,他对着孟冲说道:“还请公公带路,贫道这就去接引王爷到此。” —————————————————— 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指导~~ 第二章定时是一分钟后好呢?还是晚上6点好呢? 给个建议…… 第八章 仙人的本事 蓝道行在孟冲的恭敬带领下到了朝天观的大门外。 蓝道行远远的就是看到了站在朝天观门前仰脸等待着的朱载坖。 此刻的朱载坖也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好歹也是个王爷,怎么就被人如此轻视? 难道就因为嘉靖道长信了“二龙不相见”的鬼话,导致天下人以为嘉靖皇帝不会疼爱自己的孩子? 所以这些人就不把皇子看在眼里了吗? 朱载坖越想越气,越觉得原来历史上的朱载坖性格之所以会那么的窝囊,那么的软绵。 除了本身胆小怕事之外,估计也是因为他自小就被嘉靖轻视,母亲又不受宠,身边又都是想通过控制他获得更大权力利益的人来回算计,导致了他心理上的自卑,所以才会如此。 因此现在的朱载坖心里很是不爽,他必须要拿出自己的姿态和架子,不能再让人对他生出任何的轻视之心! 否则以后怎么再立起来呢? 而且朱载坖敢这么想,也是因为朱载坖知道他的兄弟景王朱载圳也是个短命鬼,而他将是老道士唯一的子嗣。 既然是唯一,那肯定得摆谱啊! 要不然那就是对不起老天爷的眷顾。 蓝道行眉眼含笑的迈着自然轻盈的步伐,宛如凡尘仙人一般飘然之至。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蓝道行见过裕王爷殿下。” 蓝道行对着朱载坖行了一个道家稽礼。 朱载坖乜斜的看着蓝道行,哼道:“你就是朝天观的观主?” 蓝道行也没想到朱载坖竟然会是这种神情看他,不过蓝道行也是见过风浪见过世面的社会人,所以对于朱载坖的这个乜斜的眼神,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蓝道行继续保持了古井无波的淡淡笑容,仿若是慈祥仙人一般温和回道:“贫道非是朝天观之主,而是借住于此处的乡野道人。” 朱载坖怒了,一个乡野老道都敢在他面前造次,难道真的以为嘉靖老道士崇信道教,他们就真的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仿若方外仙人,可以轻视大明亲王了吗? 正当朱载坖要忍不住发怒的时候,孟冲赶紧的闪现过来拉住朱载坖的衣袖,哀求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蓝仙人是礼部尚书徐阶举荐给帝君的得道高人,身份不比朝天观观主差。” 听到孟冲这话后,朱载坖的怒气也算是消了几分。 朱载坖说道:“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追究了,带本王进去吧。” 面对朱载坖的轻视,蓝道行依然保持着云淡风轻的仙家姿态,慢悠悠道:“贫道遵命。” 孟冲小心的伺候着朱载坖,这时候孟冲最怕的就是朱载坖又出什么幺蛾子,把朝天观里的仙人们给得罪了。 到时候朱载坖可能不会受什么处罚,他肯定是会倒霉的。 所以自从朱载坖“失了魂”后,孟冲才是那么最惨,最担惊受怕的人。 万幸在进到朝天观内以后,朱载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观内的建筑之上,好像是一位看什么都好奇的孩子,并未做出任何过格的举动,这让孟冲也不由心中大慰。 而且,一直到现在回想起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孟冲还是不敢置信的。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有这么大心情起伏,这真是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 看着朝天观中一派庄严贵重的道教建筑,朱载坖也忍不住感叹古人建筑造诣的精深和伟大。 虽然在没穿越之前,朱载坖也见识过很多飞檐斗拱的古风建筑,但是那些建筑跟眼前这片独居匠心的精诚巨作一比,就像是一個个搔首弄姿的妖艳贱货,根本就没法和眼前的建筑相比。 所以自从走进了朝天观之中,朱载坖的精神也是享受、愉悦的。 但就快跟着蓝道行走到他所在的小院之时,朱载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道观里好像没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呢? 朱载坖站住脚步,对着蓝道行问道:“老道士这道观里的人呢?他们都去哪了?为何本王一路走来,除了个别打扫院子的小道士外,其他人一个都没见到?” 蓝道行也停住脚步,他先看一眼孟冲,孟冲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蓝道行也有点无措,但在随即之间蓝道行也将自己的无措隐藏了起来。 蓝道行说道:“贫道听闻今日一早太子登仙而去,观中的师兄们此刻想必应该都聚集在了东宫之内,为太子超度祈福。所以,这观中也就只有贫道一人接待王爷。” 朱载坖听到蓝道行的话后心神一震! 他惊声问道:“你说什么?!太子死了?” 朱载坖瞬间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整个呆滞在了原地,他万万没想到太子是今天死的,在他的潜意识里,嘉靖老道士的太子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但是现在蓝道行竟然告诉他太子是今天死的,这不禁又让朱载坖意识凌乱了起来,直接愣在原地。 孟冲见此情景,又被吓的心脏提溜到了嗓子眼。 他很清楚的记得裕王爷在失魂之前,就是这般神情! 孟冲连忙对着蓝道行说道:“蓝仙人,王爷就是这样失魂的!奴婢一早的时候,刚刚把太子薨逝的消息告诉王爷,王爷就像现在这般直接愣在原地,而后猝昏过去才这样的。” 蓝道行听到孟冲的话后,又看着愣神的朱载坖,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个严肃且又认真的表情。 看来裕王爷的失魂症病根就在这里,蓝道行认为朱载坖就是受到了太子薨逝消息的刺激才导致的神志失常。 而治疗这样的病情所需要的方式,应该也是再次刺激才对。 显然此刻的蓝道行也没能想到朱载坖身上真正的变化,他还是将朱载坖当做了一个普通的精神病患对待,决定就准备这样刺激朱载坖,而后他再像模像样的起个道坛,念个咒语,画个符,跳个大神就把可以找个理由交差了。 毕竟精神上的问题,也不是他的长处,他擅长的事情就是“话不说满,全靠人猜”的神秘感。真要让他作法招魂,安定心神,那也是难为人的。 而且这个世上有没有鬼神,也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作为道士这么多年,蓝道行是没见过鬼神显灵,也不知道鬼神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所学所会的本事,也都是跟着师父学来,而后又自己钻研摸索出来的本事,与鬼神并无多大关系,全是自己的领悟。 —————————————————— 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指导~~ 第九章 超度太子 虽然蓝道行没有沟通鬼神的本领,但是在医术造诣上,蓝道行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毕竟医道不分家嘛! 蓝道行立刻出手握住了朱载坖的手臂脉搏,此刻朱载坖的脉象也确实是杂乱不安,不似是一个好现象。 见此情景,蓝道行也怕朱载坖又被现在这个状态刺激过头。 于是乎,蓝道行暗自从丹田处提了一道劲上来,以道家内功“狮子吼”为基,轻喝一声:“裕王爷!”为朱载坖惊魂安神。 还沉浸在太子今天薨逝的骇人消息里的朱载坖,耳边突然被一声犹如龙吟虎啸的摄神之声,霎时间就回神安定,他惊愕的看着蓝道行。 这时候蓝道行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又拉住朱载坖的手臂朝着自己的小院进去。 跟随在两人身后的孟冲更是心神俱颤,他刚刚除了被朱载坖的情况吓到之外,也被蓝道行这声狮子吼惊住了心神。 一时间也仿佛是看到了真神仙一样,对蓝道行更加的敬畏起来。 但其实蓝道行的狮子吼并非是神奇异术,而是一门传承已久的道家内功,此法起源于汉代,在经过了一千多年的演变和发展之后,不仅形成了数个流派。 而且就连道教竞业单位佛教也有这门功夫。 可以说像这样的内家功夫在世人眼里可能是无比惊奇的神仙术法,但在内行眼中这不过也就是一门修身养性,增加个人气质和自信心的特殊功法罢了,算不得神奇。 进到蓝道行的小院里面,蓝道行关切的看着朱载坖的情况,同时也在把着朱载坖的脉搏,时刻的监控着朱载坖的身体变化。 朱载坖这个时候也算是消化完了太子薨逝的骇人消息,他的脉搏也趋于平常。 但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残留着几分,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 但即便如此,朱载坖现在的表现也把蓝道行惊的不行。 要知道在蓝道行眼中,朱载坖虽然身份贵重,但他还只是一個十三岁的孩子。 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哪里会有什么定力和心力? 可是在蓝道行眼中,他看到的情况就是朱载坖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就快速的调整好了心态,就连最能直观表现朱载坖心情的脉搏也安稳了下来。 这样的表现对于蓝道行而言,无不表示着朱载坖非一般凡人也! 蓝道行认为朱载坖现在的心力和定力,无比展示着他的超凡之姿! 因此在这个时刻,蓝道行也重新的调整了自己的姿态,不再以原来的态度对待朱载坖。 “王爷感觉可好一些?” 蓝道行小心的探问着朱载坖的情况。 朱载坖坐在小院中的石凳上,轻轻的挥挥手,说道:“让我静静,我要好好想想。” 蓝道行乖乖的起身,后退两步站在一旁注视着朱载坖。 孟冲也紧张的看着朱载坖,又看着蓝道行。 孟冲小声的着急问着,声音还带着哭腔,“蓝仙人,王爷这是怎么了?” 蓝道行也不看孟冲一眼,他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朱载坖,只是伸手一压,不让孟冲再发出任何声音。 朱载坖静静地坐在石凳上,此刻他的脑子还是很乱,但在此时朱载坖也开始整理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以及自己所知道的历史故事。 现在太子死了,那么嘉靖皇帝还活着的孩子不就只剩下自己和景王朱载圳了吗? 朱载圳和朱载坖同岁,只比朱载坖晚生了二十五天,但这二十五日却也是至关重要的二十五天! 因为这二十五天的差别,就已经奠定了朱载坖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 即便是严嵩严世蕃父子有心下注景王朱载圳欲求从龙之功,但依然还是拗不过天下人心。 毕竟儒家可是最讲长幼之序和尊卑之道的,而且这也是天下安稳的基础。 嘉靖皇帝可以在认爹的问题上坚持自我,把自己的亲爹抬进太庙,但在皇统继承的问题上,嘉靖皇帝也是拗不过天下人心的。 所以,将来不管怎么变,自己都是必胜之局! 一想到这里后,朱载坖的眼睛顿时就放光了。 这个光彩看在蓝道行的眼中,他也惊憾到了。 因为他也从朱载坖眼中散发出来的光彩之中看到了朱载坖的自信! 这种自信可不是一般的自信,这种自信可是一种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自信! 这一刻在蓝道行心中,他似乎也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虽然蓝道行是个修行有成的道士不假,但他的心还是很热衷于世俗善恶的,同时也热衷于当时的王阳明学派。 在原来的历史之中,蓝道行就曾在一次为嘉靖皇帝扶乩时称“今日有奸臣奏事”,刚好严嵩路过,因此嘉靖皇帝也对严嵩产生了莫名的厌恶之感。 但也正因此事,蓝道行遭到了严嵩的报复,严嵩指使孙子严鸿亟设计蓝道行入狱,并将其迫害致死。 可以说蓝道行这人虽然身在方外,但心却在万丈红尘之中,也有那么一身朴素可爱的道德正义感。 “王爷,太子虽然登仙而去,但你也不能忧伤过度,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就在朱载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忍不住嘴角上扬的时候,蓝道行及时的提醒了这么一句。 听到蓝道行的提醒之后,朱载坖本来要扬起的嘴角瞬间收住,接着也露出了一个伤心的表情,并掩面泣道:“兄长生而不凡,仙气飘然,对我等兄弟更是爱护有加,如今竟舍父皇和我而去,本王心痛啊!若有可能,本王愿意代兄长而去,留兄长常伴于父皇膝下尽孝。” 说着说着朱载坖竟也呜呜的哭上了,只不过他是掩着面哭泣的,到底流多少伤心泪,谁也看不到。 蓝道行站在朱载坖一旁,也露出一个庄严肃穆的宝相,手上也捏着道教法诀,口中默默的念起了道教经典的超度经文《元始天尊说生天得道真经》。 “尔时,元始天尊在大罗天上,玉京山中,为诸天仙众,说此生天得道真经.....” —————————————————— 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指导~~ 第十章 激动的小阁老 世上从来没有不通风的墙。 虽然皇太子的猝薨让严嵩和严世蕃父子二人提心吊胆的一天,但是严嵩为已故太子拟好谥号送到嘉靖皇帝面前之后,嘉靖皇帝也并没有因为皇太子猝薨的噩耗,进而怪罪严嵩。 所以严嵩和严世蕃担心的天子之怒,也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去了。 因此到了这时候,严嵩和严世蕃关心的问题也就不是死去的皇太子,而是将来的皇太子。 众所周知,太子猝薨之后,皇帝陛下就只剩下两个孩子在世。 这两个孩子分别就是三皇子裕王朱载坖和景王朱载圳。 从明面上看,按照礼法顺序,裕王朱载坖自然就是当仁不让的新太子人选。 但是严嵩心里清楚,他不能和徐阶这些人一样,死抱着所谓的礼法规矩跟皇帝上劲。 他要做的就是顺从嘉靖皇帝的心思,为嘉靖皇帝打击和收拾那些自以为是又不听话的刺头文官。 所以,对于新太子的人选,即便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要推裕王,严嵩也不能站出来和徐阶等人一样推选裕王为太子。 否则的话,他的行为就很有可能会被嘉靖皇帝判定为“背叛”! 因此,严嵩也不由为自己的将来头疼起来。留给他的选择,要么是什么都不做,要么就做出一个和徐阶等人截然不同的选择。 可是景王真的是一个好选择吗? 显然从现实和礼法上去考虑,景王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所以,严嵩此刻的头疼也非是杞人忧天,而是迫在眉睫。 而也就在此时,严嵩的好大儿严世蕃却忍不住面露喜色的来到了西苑的内阁值庐之中,侍奉年老的严嵩一起为嘉靖皇帝值守班房,随时以待机宜。 可以说嘉靖皇帝搞出的这出类似工作值班的西苑值庐制度,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一种权力的创新。 这种创新的权力模式,不仅弥补了嘉靖皇帝不上朝以来对天下信息了解的影响,也极大的巩固了嘉靖皇帝对权力的把控。 也得使得嘉靖皇帝更加的神秘,更加的天威难测,犹如在世神明一般高远莫名,威不能视! “爹,我来了。” 严世蕃胖哒哒的身体灵活从值庐的小门闪现进来,出现在严嵩面前。 严嵩看到严世蕃脸上忍不住的笑意,就忍不住斥责道:“逆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笑得出来?老夫没有你这种不忠不孝的逆子。” 严世蕃连忙栖身过来,为严嵩捏着肩膀,声音小小的说道:“爹您息怒,身子要紧。儿子有一件大喜事要向爹您禀报。” 严嵩虽然气哄哄的,但毕竟也是老了,对儿子的疼爱和宽容还是非常大的。 严嵩叹息一声道:“能有什么喜事?太子薨逝,举国哀悼,你这般喜形于色,早晚是要招致灾祸的。为父能护的了你一时,但护不了你一世啊。” 严嵩的苦口婆心听在严世蕃耳中,他却是不以为然的。 严世蕃仗着自己聪明绝世,有时候也并不会把自己老爹的忠告听在心中,甚至有时候他还觉得自己老爹已经老糊涂了,一点魄力都没有。 严世蕃一边为严嵩捏着肩膀,一边忍不住兴奋的小声说道:“爹,儿子得到消息说裕王疯了,现在已经被送到朝天观招魂去了。” 严世蕃的这個信息让本来已经昏沉的严嵩,顿时也气息一振,眼中也冒出了一抹慑人的精光。 严嵩沉声问道:“此事当真?” 严世蕃激动的回道:“千真万确,儿子岂敢欺骗爹您?” 严嵩也不问严世蕃到底在哪获得的消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他只是惊讶于严世蕃为何会知道。 严嵩活动了一下身子,眼睛又耷蒙了下来,眼中的精光也内敛起来,只剩下的浑浊,状态也恢复到了人畜无害的老人之态。 严嵩慢慢的说道:“天不佑吾皇啊,太子刚刚薨逝,裕王就传此噩耗,难道这是天要罚我大明吗?” 听着严嵩的这番话,严世蕃又急了,这老头怎么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呢?这时候哪是感叹皇帝和大明的时候,这时候应该是考虑严家将来的时候。 严世蕃忍不住提醒道:“爹啊,考虑一下咱们自己好不好?” 严嵩听到严世蕃这句沉不住气的话后,心中又不免暗叹了一声,什么时候严世蕃能收敛性子,好好的打磨自己的态度? 严嵩刚刚那句话是在感叹皇帝和大明吗?严嵩是在时刻提醒自己要做一个“忠心不二”,为君父忧虑的忠臣。 只有时时刻刻保持着这样的忠诚和忧虑,皇帝才会一直的信任和重用严家。 否则的话,顷刻之间前首辅夏言的下场就是严家的下场! 夏言就是严嵩之前的上司,也是严嵩一直以来的最大政敌,严嵩认为夏言之死就是因为他不能摆正位置,以为自己一片赤诚为国之心,就在嘉靖皇帝面前逞老臣之能,想要改变世道,收服河套,建功于千古。 但是他这么做,看似是忠心无二,但其实就是在打嘉靖皇帝的脸!嘉靖皇帝天心高远,志在成仙,他岂会在乎一个区区河套? 因此夏言主张收复河套的论调在嘉靖眼中,那就是在指责嘉靖不能尽心国事,而醉心于问道。而且再加上夏言一直以来所写的“青词”也都不合嘉靖心意。 所以,夏言的死在严嵩看来就是咎由自取! 现在自己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君之道,严嵩心中的忧虑也就可想而知。 但是岁月也没有为严嵩留情半分,他终究还是老了,精力并不能一直充沛,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他也总是力不从心,不能左右。 因此面对儿子如今的毛躁表现,严嵩也只能寄希望于将来,希望经过时间的沉淀和打磨之后,严世蕃也能洗尽铅华,收敛锋芒,做一个能够沉得住气,又能尽心于君的人。 这样严家的将来才不会重蹈夏言的覆辙。 严嵩低沉说道:“你要为父考虑什么?” 严世蕃急道:“当然是爹您的将来和儿子的将来,以及严家的将来啊!” 面对严世蕃的急切,严嵩幽幽说道:“我的将来和你的将来,以及严家的将来全在陛下。你只需好好揣摩陛下的心思,并尽心尽力为陛下着想就好。” 听着严嵩这不疾不徐的话,严世蕃都要快被自家老头给气死了,怎么就这么不着急呢? 现在明眼一看景王才是将来,怎么就这么难沟通呢? 严世蕃是一点都没领会严嵩真意,总是自作聪明的想象着自己的事情,丝毫都没反省过自己。 由此可见,严世蕃聪明归聪明,但他的聪明在他老爹这样人老成精的老狐狸面前,还是差的太远了。 —————————————————— 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指导~~ 第十一章 法岂可轻传 孟冲站在一旁听着朱载坖伤心的哭声,又听着身边蓝道行默默念着的《元始天尊说生天得道真经》,他的心里不仅没有一丝的安稳,反而更加的紧张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后,朱载坖似乎是伤心欲绝哭到了无泪,也终于停住了哭声,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就是像一双兔子眼。 就是不知道这双发红的兔子眼到底是因为伤心哭泣造成的,还是掩面的时候揉红的。 就在朱载坖停住动作的一刻,蓝道行也顺势的停住了超度经文的低语默念。 蓝道行道:“王爷节哀,太子已经神登仙界,位列于灵霄上清天庭玉箓之中,享三清道祖,诸天神仙庇护,已得无极之福。” 听到蓝道行的话,朱载坖声音略带沙哑的回应着,“愿兄长仙福永享,无灾无厄。” 蓝道行脸上露出了一个隐晦的笑容,似乎是很满意朱载坖此刻的表现。 孟冲此刻也终于等到了插话的机会。 孟冲连忙问道:“蓝仙人,我家王爷情况到底如何?可否需要仙人开坛做法,以定神魂?” 蓝道行转身看着神情紧张的孟冲,他又露出了云淡风轻的高人做派。 蓝道行淡淡说道:“公公勿要心急。王爷并未失魂,只是骤听太子弃世登仙之事,一时难以接受兄长远走之苦,导致悲伤过度,进而才有了情绪激动之变。只需细心调养些时日,便可无虞。” 蓝道行直接就把朱载坖的情况给定了性,虽然这样一来并不能显示出他“道法高深”的造诣,但是这么一来也算是结下了一个善缘。 因为在蓝道行看来,裕王在将来的时候是极有可能顺位践祚登极大宝。 若是自己非要显摆本事为朱载坖设了一个安神招魂的道坛,这要是传了出去,世人要么以为裕王也是迷信神仙方术之人,要么以为裕王就是得了“失魂”疯症。 试问又一个崇信道教亦或是疯了的的皇子,即便是再有机会,他也不可能获得天下之心,成为万民所望之在。 因此蓝道行绝不会干这种画蛇添足,与人添堵,坏人希望的事情。 孟冲一听自家王爷无碍,心中自然也是喜不自胜,他千恩万谢的对着蓝道行拜谢。 蓝道行虚扶着孟冲,又说道:“公公以后可要尽心事主,不可有丝毫怠慢。” 孟冲喜道:“多谢蓝仙人教诲,奴婢一定会尽忠尽孝,好好照顾王爷。” 蓝道行满意的点点了头,然后又将目光看向了朱载坖。 蓝道行对着朱载坖关怀道:“王爷最近可要好好休息,切不可大喜大悲。” 朱载坖听到蓝道行的话,自然也是明白。 蓝道行的意思就是让他这段时间低调点,千万不要言语轻狂,去做出头之鸟。 朱载坖满口答应着,“多谢道长指点,本王记下了。” 说这话的时候,朱载坖的牙都忍不住要呲了出来。这喜悦的情绪,一点都不像是死了亲兄弟的态度。 也万幸这处小院也就只有朱载坖,蓝道行,孟冲三人。 蓝道行有心押宝朱载坖,他自然也不会揭朱载坖的锅,孟冲作为与朱载坖休戚相关,命运相依的大伴太监,他肯定也不会卖主求荣,因为即便是他想卖,也不见得会有人卖。 所以即便是现在朱载坖没忍住情绪,轻狂的笑了出来,也不会有人记得的,只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朱载坖心情大好的坐在蓝道行小院里的石凳上,这一刻他才真正的轻松下来。 这时候朱载坖也终于有了一个审视自己身体情况的机会。 朱载坖伸出自己的双手转了一下手臂,看着自己略有瘦可见骨的手腕,朱载坖就忍不住扎心。 这还是大明王爷的身体吗?怎么瘦弱成了这样?瘦的就像是从吃不饱饭的贫民窟长大的一般。 接着朱载坖又想到刚刚蓝道行在自己耳边施展的狮子吼本事,他的眼睛顿时又亮了。 道教流派众多,有画符箓的,有炼丹的,有算命的,也有积福行医的。虽然这些流派吃饭的技艺有所不同,但归根结底,他们还是同属一宗,共拜三清道祖。 因此只要是有真本事的道士,多多少少应该也都会一些,或懂一些道家修炼的养生之功。 譬如张三丰的太极拳,吕洞宾的纯阳功,陈抟的指玄篇等等都是一些养生修炼的法门。 所以推而论之,再结合蓝道行的“狮子吼”,朱载坖肯定这個老道士定然是有一些靠谱的强身健体的养生功法可学。 所以为了以后的身体健康,为了将来不至于被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后宫粉黛榨干,朱载坖决定厚着脸皮向蓝道行学一套养身健体之法。 朱载坖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道长,本王恐怕也是天不假寿之相。你看本王这身体都瘦弱到了何等地步?多走两步路,本王都觉得气息难平,喘不过来气。” 朱载坖的这句话可把孟冲又吓了一跳,本来刚刚安定的心神,这一刻又被提溜了起来,感觉自己的命好苦啊。 蓝道行也是眉头微微一皱,刚刚他的把过了朱载坖的脉搏,朱载坖的身体底子确实很差,年纪轻轻的脉搏却是虚浮无力,一看就是身体亏损严重,但这还不至于短寿。 毕竟有很多病秧子,也都挺能活的。 况且朱载坖还是个王爷,他养尊处优的,不用消耗什么力气,以这样的身体情况活个几十年,问题也应该不是太大。 朱载坖见蓝道行没什么反应,心里顿时也急了。 朱载坖直接摊牌道:“不知道长有何健身修养之法可教于本王,让本王能够健养身体,恢复元气?” 蓝道行万万没想到朱载坖最后竟然会蹦出这么一句话来,他本来还以为朱载坖会继续感慨自己的命运,没想到朱载坖话锋一转,竟然找他索要起了修炼法门。 这不禁让蓝道行有点恍惚了,法岂可轻传? 尤其对方还是个王爷,万一练出个好歹,这可如何是好? 所以,蓝道行直接拒绝道:“王爷自有天佑,贫道之法都是一些粗浅的乡野路子,不适合王爷的贵体修炼,王爷只需安心养护好身体,便就是健康之道。” 但是朱载坖哪能就这么放弃? 第十二章 裕王爷的狗脸子 朱载坖的小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朱载坖脸色一变,给脸不要脸是吧?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朱载坖一拍桌子,哼道:“就会一些乡野路子你也敢来朝天观?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赶出京城?本王好心好意不耻下问,欲学一些健身之法,你竟然推三阻四,不愿以真法教我。你当真以为这朝天观中就你一位‘真仙’?” “待本王离开此间,只需伸伸手指,这观中道长必然会趋之若鹜,为本王授法!本王奉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蓝道行直接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裕王爷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果然是天家无情啊! 现在蓝道行还没见到嘉靖皇帝,也还没有自己的根基,若真的被朱载坖赶出了京师,那他岂不是要冤死? 蓝道行无奈道:“还请王爷恕罪,是贫道的罪过。既然王爷有心向道,贫道确实有一门道家内功法门名曰《先天功》,是一门行气内修之法,久练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朱载坖一听真有,眼睛顿时就亮了。 果然还是得有实力摆架子才行,指望虚心求教,礼贤下士就想得人尊重,那才是痴心妄想! 朱载坖大喜道:“既然道长有此妙法,还请快快传于本王,本王定会重谢道长传法之恩。” 说罢之后,朱载坖又态度热情,语气谦和的对着蓝道行一拜,好似刚刚的脾气也未发过一样。 这把一旁的孟冲也给看的一愣一愣的。 陌生,实在是太陌生了! 孟冲从未见过裕王爷有过今天这般神情转换如此自然的样子。 这一切看着都是那么的自然,但又那么的不真实。 可这却又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孟冲也只能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看着,并在心里暗暗想着朱载坖之所以会这样,可能就是被太子之死猛一刺激开了智巧。 一想到这里孟冲眼中也冒光了,这实在是太令人激动了! 朱载坖认真热心的向蓝道行请教着《先天功》,他一刻时间都不愿意耽误。 蓝道行看着朱载坖这么热心认真的学习态度,心中也不免一阵畅快,这样爱学习的学生,试问会有哪个老师不喜欢呢? 所以蓝道行教起来的时候也非常认真,有些他觉得拗口难解的词句,他还会专门的转换成一种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给朱载坖。 朱载坖在听着蓝道行这深入浅出的道理,也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蓝道行的《先天功》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行气吐纳,主要是利用对自身呼吸节奏的控制和调整,完成对自身身体节奏的控制,以达到一种空灵超然的状态。 这一部分对朱载坖而言也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朱载坖也很清楚气息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虽然在穿越之前朱载坖也没练过功夫,但是各种眼花缭乱的武侠小说和修仙小说,朱载坖还是看了不少。 这些小说之中尤其对武林高手的描写,几乎无不遵照着气息绵长,内力深厚的套路来写。 现在蓝道行教他的行气吐纳之法,若是换算到武侠小说的语境之中,这不就是内功心法吗? 所以朱载坖对此法上心至极,唯恐错漏什么关键之处。 《先天功》的第二部分就是一些合于自然的动作招式,有点类似于太极拳,属于是靠动作练习的健身之术,这一套健身之术再配合上第一部分的行气吐纳之法,简直就是一套无往不利,高深至极的道家武功。 不过这种武功打架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对锻炼身体,保持健康,延年益寿还是非常有效果的。 所以,对于这第二部分朱载坖也是无比上心的,一招一式都要问清楚,并让蓝道行实际展示给他学习。 可以说就这样的学习条件,要是让蓝道行的其他弟子们看到,估计都能羡慕到眼泪流下来。 至于《先天功》的第三部分,朱载坖就兴致缺缺了。 因为第三部分的内容实在是太抽象了,直接聊起来了成仙之法,又是什么金丹,又是什么天道。 这一看就是忽悠人的,朱载坖又不是迷信道教成仙之法的嘉靖皇帝。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虽然朱载坖也没法解释自己为啥会穿越,但是根据朱载坖上辈子的认识,他很清楚所有的成仙之法不过都是镜花水月,黄粱一梦罢了。 这個世上是不能会有让人成仙的法门的,如果真有,那为何从古至今只有仙人的传说,而无仙人的踪迹? 所以,朱载坖认为成仙不过就是一群修道修到极致之后,对长生和自由的一种幻想罢了。 对于这种幻想,朱载坖是不会有任何奢望的。 他只想健健康康的活好这辈子,见识一下这个风云辈出的嘉靖时代,到底有多少风骚绝代的人物登上历史的舞台,搅动历史的涟漪! 教到《先天功》的第三部分之后,蓝道行也明显感觉到了朱载坖缺缺的兴致。 显然朱载坖对这种虚无缥缈的成仙之法是不感兴趣的。 而朱载坖的这个表现,自然也落在了蓝道行的眼中。 蓝道行虽然也是个修炼有成道士,但是随着修行日久,蓝道行也隐隐觉得成仙可能就是一场梦幻泡影,这个世上可能真的就没有什么人可能修炼成仙。 因此蓝道行这才动摇了心迹,迷上了王阳明的心学,想要从中获得精神上的大解脱。 也正是因为蓝道行对王阳明心学的热衷,这才有了徐阶接触到他的机会,在两人一番探讨之后。 徐阶觉得蓝道行是一个不一样的道士,所以这才有了徐阶推荐蓝道行到朝天观以备嘉靖皇帝问道的机会。 现在朱载坖也表现出了对成仙之道无趣的情绪,蓝道行自然也是心中一震! 要知道朱载坖不过就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一个孩子他能懂什么?如果有人告诉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修炼就可以成仙,蓝道行可以断定不论这个孩子资质如何,他都会心生向往,想要成仙的。 可是朱载坖却对成仙无趣,这不就表明朱载坖心神坚定,不会被幻想所迷? 试问一个有机会继承大宝的王爷,能有如此坚定不惑的心性,岂非是天下人之福? 这一刻,蓝道行也不禁被朱载坖的表现折服了,他暗暗决定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帮助朱载坖登临大宝,成就至尊! 第十三章 夺嫡之潮 在朝天观中待了半天之后,朱载坖也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蓝道行的《先天功》果然有奇效,这才刚刚试着练了几遍,身上就暖洋洋的,好像是被泡在了温泉之中,一身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就是奕奕的精神。 这种舒爽的感觉,也让朱载坖更加确信,如此修炼下去,自己现在这副身体扭亏为盈,也是指日可待! 当然朱载坖也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种道教练养的法门之上。 朱载坖认为道家的练养之法就算再强大,也不过是一种强身健体的辅助技能。 真正要让自己的身体康健如常,还是需要正常的饮食搭配和愉悦的心情为基才行。 要不然就算是再高明的练养之法,在一个吃不好,又想不开的生活状态之中,也是白搭! 毕竟人就是人,不可能靠餐风饮露,以及那所谓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心态,就可以活下去的。 人既然活在这纷纷扰扰的万丈红尘俗世之中,就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以及各种各样的算计和人心。 所谓的超然,不过就是身份地位到达了一定程度之后的心境升华。 能产生出这样心境升华的人,十有八九要么是地位尊崇,要么就是衣食无忧。 若是没有这两种基础为根,就算是神仙下凡也得哭着回去:这人间太苦再也不来了。 现在朱载坖同时拥有这两种基础,论身份地位他是嘉靖皇帝的儿子,论生活待遇他是大明亲王级别的奉养。 只要朱载坖能够想的开,想的通透,不被嘉靖皇帝高远冷漠的态度给吓到,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除非是突遭横祸,否则朱载坖是没理由不命长的。 看着精神饱满的朱载坖,蓝道行也震撼于朱载坖的修炼天赋,要不是因为朱载坖是嘉靖皇帝儿子的身份,他都忍不住动了收徒之心。 蓝道行道:“王爷既然并无灾病,贫道也就不留王爷继续在观中逗留,以免时间久长,被有心之人利用。” 朱载坖顿时明白蓝道行的意思,他也连忙回了一礼,先是感谢道:“多谢道长传道,道长恩情本王铭记于心,将来必有厚报。”接着,朱载坖又正式道:“本王告辞,不扰道长仙修。” 蓝道行对着朱载坖又行了一个道教稽礼相送。 朱载坖也没有继续停留,他带着孟冲就离开了蓝道行的小院,径直的走出了朝天观。 朱载坖之所以会走的如此的果断,也是因为蓝道行的身份。 朱载坖很清楚蓝道行将来是要成为嘉靖皇帝信任的得道高士,而嘉靖皇帝又天资聪睿,帝王之心如海如天,不可揣度,若是自己和蓝道行交往过于密切,这不仅会影响蓝道行在嘉靖皇帝心中的分量,也会影响本来就支持长幼有序继承法的天下士人。 所以为了以后的日子能够清闲好过,朱载坖绝不能和嘉靖皇帝信重之人有太多交往,以免引来帝心猜忌。 毕竟天家无情,皇帝和儿子之间的关系,除了是父与子的关系,还是君臣,以及可以相互取代的竞争关系。 面对如此复杂的亲子关系,在权力受到威胁的时候,很多皇帝父亲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屠刀砍向自己的儿子,以求权位稳固。 现在太子虽然死了,但朱载坖依然还不是嘉靖皇帝唯一的孩子,他还有一个同龄的弟弟。 只有这个弟弟一直存在,面对嘉靖皇帝这种对权力欲望近乎变态的执着之人,朱载坖也得陪着万分的小心。 否则天知道嘉靖皇帝为了保住权力会不会把自己的孩子也当做下棋的棋子。 既然不想当那颗被厌恶或舍弃的棋子,那朱载坖现在要做的就是守住本份,像一头猪一样的过着快乐幸福的大明亲王生活,不可主动的参与到大明的政治斗争之中。 至于那些要打着他旗号搞政斗的人,朱载坖只需当做没看见、不知道。等着躺赢就行了。 孟冲小心翼翼的快步跟在朱载坖的身后,此刻的他的心情还是有点难以平复。 虽然蓝道行说朱载坖一切正常,并无失魂。 但是作为跟随了朱载坖十年的老人,孟冲还是能够敏锐的感受到朱载坖与以往不同的变化。 以往的朱载坖性格温吞,寡言少语,虽然偶有脾气,但在大多时候,他的脾气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威力。 但今天朱载坖的表现却让孟冲大跌眼镜,先是有如同失魂一般的胡言乱语,后又爆出脾气威胁朝天观仙人传法授功。 这一前一后的表现,无比显示着裕王爷变了。 可是作为奴婢,即便是主子的性情再怎么变化,他也不敢置喙一句,只能把朱载坖现在的变化归结于自家王爷“开窍”了。 除此之外,孟冲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也不敢有其他的解释。 所以作为奴婢,孟冲无疑是最合格的奴婢,这也为他以后的飞黄腾达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就在朱载坖和孟冲又乘坐着小马车悄悄的回裕王府时,蓝道行也在写为裕王诊病的奏疏。 道士写奏疏也是嘉靖朝的一大特色。 在嘉靖当政的时间里,嘉靖皇帝把百官们的奏疏也做了分类。 正常官员所写的奏疏被称为“前朝”奏疏;道士官员所写的奏疏被称为“后朝”奏疏。 而且道士所写的奏疏也都是不归档不公开,直送嘉靖皇帝的御览的奏疏。 所以在形式上道士们的奏疏更像是一种密奏。 不过能有送“后朝”奏疏的道士也没几位,而被徐阶举荐来的蓝道行刚好就有这样的资格。 所以蓝道行也就自然而然的利用了这次后朝密奏的机会,将裕王非是失魂之症的情况写了下来送到御前。 这样的“后朝”奏疏内容,要是放在平时,蓝道行也不会这么干的。 因为这些嘉靖皇帝之所以会给道士们写“后朝”奏疏的特权,其目的也是为了修炼。 若不是修炼上的问题,这些道士们闲着没事就写奏疏,这后果可能就会很严重的。 毕竟嘉靖皇帝的主业可是修炼成仙,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一直看道士送来的“后朝”奏疏呢? 若是这些拥有特权的“后朝”奏疏写的不能符合嘉靖皇帝的心意,下场自然也就可想而知。 所以,这些能写“后朝”奏疏的道士们,在写每一封“后朝”奏疏的时候,也是无比谨慎的。 蓝道行将这封“后朝”奏疏写完之后,又用代表自己身份的道鉴密封完毕。 接着蓝道行又写了一封给徐阶的密信,将他对朱载坖的看好之词以密语的形式传递了出去。 可以说就在皇太子朱载壡薨逝的那一刻起,夺嫡之潮又在嘉靖朝涌起了。 只不过这次夺嫡的主角并不是嘉靖皇帝的儿子们,而是以徐阶为首的清流,以及以严嵩严世蕃为首的严党。 第十四章 裕王爷的幸福生活 回到裕王府后已经是夜幕降临,圆月当空之时。 三月的京师所吹拂着的夜风带着飒飒的冷气,似乎是在努力的提醒着人们,冬天并未离开多久。 朱载坖抬头看着东北方向升起的圆月,心情也是感慨万千。 他做梦都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或许在另一个时空的亲人和朋友们,此刻应该也会抬头同看明月之人吧。 只是不知道他们看到的明月有没有自己看到的这么明亮皎洁。 毕竟此时此刻的大明并无耀眼的霓虹,也无光如白昼的灿烂灯光。 所以即便是在京师这种人口密集之地,朱载坖还是能够清晰的看清隐藏在皎洁月光背后的星辰。 “王爷该歇息了。” 孟冲小心的在朱载坖身后提醒着。 但是此刻的朱载坖精神正在亢奋着呢,而且现在的时间换算到后世也就是晚上七八点钟的样子。 试问一个正常的现代人灵魂怎么可能会休息的这么早? 朱载坖说道:“没看到本王在睹月思念亲人吗?” 接着朱载坖又叹息一声,“兄长上午登仙,今晚的月亮就如此明亮,说不定正是天上的众仙在为兄长举行宴席。本王虽不如兄长那般仙气飘然,但还是不能释怀兄长就这么登仙而去。就让本王在这里多看几眼吧。” 朱载坖嘴里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心里思念的并不是死去的朱载壡,而是自己在另一个时空的亲人,朋友。 朱载坖多想告诉他们,自己在这边一切平安。 可惜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所以朱载坖也只能把这份思念藏在心中,寄给明月,希望明月的光可以超越时空带着他的思念照拂在他的亲人和朋友身上,让他们也可以平平安安继续幸福的生活下去。 如此朱载坖便无心忧。 孟冲老老实实的站在朱载坖的身后,陪着朱载坖一起看着月亮。 同时孟冲也在想着得把朱载坖刚刚的话告诉老祖宗,让老祖宗也在帝君身边说说。 夜深了,风也冷了。 朱载坖紧了紧衣袖,收回了看着明月的目光,朝着屋内而去。 孟冲见到朱载坖的动作,也连忙跟上伺候着。 等朱载坖进到了屋内,朱载坖就对着孟冲吩咐道:“准备热水,本王要沐浴更衣,再为兄长守夜。” 孟冲连忙应了一声,赶紧的就去吩咐王府之中的下人为朱载坖准备沐浴的热水。 这时候朱载坖也感觉有点饿了,又对着孟冲吩咐道:“去给本王准备点点心。” 谁知孟冲却答道:“王爷这时候吃点心还是太凉了,还是让奴婢给您做点热乎汤饭吧。” 朱载坖看着圆滚滚的孟冲,带着怀疑的目光,“你会做饭?” 孟冲立刻拍着胸脯回道:“王爷忘了?奴婢可是厨子出身,在尚膳监内也是一个大勺!” 朱载坖又看着孟冲的形象,也想起了赵本山的名言:“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现在竟然对上号了。 朱载坖呵呵一笑:“好,那就让你给本王露一手。记住要清淡一些,本王晚上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 孟冲激动的哎了一声,连忙就去准备朱载坖的膳食了。 趁着孟冲准备膳食的时间,朱载坖也享受了一把了大明亲王级别的沐浴。 虽然身边伺候着的人很多,也很细心。 但是这房间内的保暖还是有些差劲,若是能通上暖气,做個花洒,然后再美美的在水温合适的浴池内泡一泡,那才是真的享受。 可惜在如今的大明朝,这种级别的享受,还是太过超前,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工匠能设计出这样的浴室。 所以,在沐浴完了之后,即便是大明亲王,也得冷飕飕的站在原地,让一众动作麻利的下人拿着干净的毛巾为其擦干身上的水珠,而后才能披上一件暖和舒服的袍子走出浴室。 至于头发,朱载坖也没洗。 主要是因为头发也太长了,又没有吹干机,这么冷的夜晚,要是洗完之后不能弄干,是极有可能把自己弄感冒的。 况且现在的朱载坖身体还这么差劲,一旦真的感冒发烧,这也不算是个小毛病。 而且这个时代也是没有抗生素。 稍不留神,感冒发烧都可能要人狗命的! 作为一个珍爱生命的富贵王爷,朱载坖深感责任重大,可千万不能让自己的身子就这么亏损衰败下去,要不然可怜巴巴等候王爷宠爱的美人们,不就要活受苦了? 所以朱载坖是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能不让自己生病遭罪就不让自己生病遭罪。 至于如何洗头保持卫生,朱载坖刚刚也问了一旁的下人。 按照刚刚下人的说法,古代人的洗头方式应该就是一种干洗的方式,用少许的清水辅以清洁发丝的膏油慢慢的按摩清洗,最后不仅头发能够清洗干净,就连头皮也能被按摩的很舒服。 这样一来头发也是清清爽爽的,不会有太多的水汽附着。 不过这么洗头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时间比较长。 当然这点时间对于一个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太平王爷而言,那简直多的是,根本就不是问题。 所以,最后朱载坖也决定以后每日清晨都要让人专门为他洗头,让时刻保持着清爽干净的头部卫生,从而保持他长久的健康和幸福。 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沐浴完事之后,朱载坖也来到了王府的小餐厅之中。 此处的小餐厅也是朱载坖的专门用餐的地方,只要不是在王府之中宴请他人共同用餐,这间陈设典雅古朴别致,还带着一方小剧场的餐厅就是朱载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只不过原来的朱载坖对艺术也没啥追求,所以这间餐厅内部的小剧场也就没有人为朱载坖表演剧目助兴餐饮。 当然这个小剧场也不大,仅仅也就够两个人在台上弹唱一些老掉牙的曲目。 比起后世的丰富多彩的戏剧文化,现在的曲目更像是被后世称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昆曲,这种曲目单调至极,除非有特别高的艺术鉴赏能力,否则根本就听不下去的。 第十五章 宫中的秘方 孟冲的手艺真是赞,一道简简单单的羹汤竟然都可以做的如此精致,而且还搭配了几碟小食,让饿了一天的朱载坖吃的大呼过瘾。 也正是因为朱载坖这么好的胃口,孟冲的眼里也全是惊喜,在之前的时候他都没见过裕王爷有这么好的胃口,每次都是寥寥几口,碗中的羹汤更是不过小半,就说吃饱了。 但今天的朱载坖却喝下了足足两碗羹汤,还把几碟小食扫了大半,如此开怀的胃口不仅是让孟冲心安惊喜,也是对孟冲手艺的肯定。 等到朱载坖舒舒服服的打了一个饱嗝,斜躺在椅子上揉着肚子的时候,孟冲也端过来了一盏刚刚熬好的安神汤。 “王爷,该喝安神汤了。” 朱载坖撇了一眼孟冲端过来的安神汤,但他这会真的是什么都吃不下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活动一下消消食。 今天这一天对于朱载坖而言真的是很不容易,所以在他刚刚一放松下来,就忍不住暴饮暴食起来。 对于这种暴饮暴食的感觉虽然吃的时候很爽,但朱载坖也知道这种饮食方式是不健康的。 所以朱载坖摆摆手推了一下后,说道:“让我休息一会儿,今个吃的有些多了,这会实在喝不下了。” 孟冲听着朱载坖的话,也没再催促朱载坖喝安神汤。 孟冲脸上露出笑容的对着朱载坖说道:“王爷若是一直都能有这么好的胃口,奴婢死了都值。想起王爷之前的胃口,奴婢的心都是揪着的。”说到最后的时候,孟冲竟然还抹起了眼泪,可见之前的朱载坖情况是多么的差劲。 朱载坖活动了身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说道:“经历了兄长的事情,本王也想通了,身体才是第一位的。以后你多给本王准备一些新鲜的蔬菜瓜果和新鲜的牛肉牛奶,本王要补充维生素和营养。” 朱载坖的话直接把孟冲给整懵了。 蔬菜瓜果这样的词孟冲能听懂,牛肉牛奶这样的词孟冲也能听懂。 但问题是大明朝是禁止杀牛吃肉的,虽然这对一个皇子王爷而言不是个问题,但问题是吃牛肉这事还是太扎眼了,容易被人当做把柄抓住,指责其破坏律法。 还有就是维生素这個词,孟冲也不明白,甚至于他都觉得自己没仔细听朱载坖的话,导致自己听错了话音。 孟冲小心的回道:“王爷,牛肉不是不能吃,只是耕牛珍贵,要不换成羊肉或鹿肉?” 朱载坖听到孟冲这话,他不由抬头瞥了孟冲一眼。 虽然耕牛珍贵,但也要分人的。 朱载坖不相信大明朝就没违法吃牛肉的人,更何况朱载坖想吃牛肉也不是为了心理的变态需求,他是为了能够有一个健康的体魄,所以这事没得商量。 朱载坖说道:“怎么?本王还吃不起牛肉?” 孟冲一听朱载坖有些生气的话音,连忙回道:“王爷吃得起,只是理由...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 朱载坖一伸懒腰说道:“这个好办,就是牛撞树上了,本王名下应该也有不少的皇庄和田地吧?有一两头牛撞在树上也很合理吧?” 孟冲一听朱载坖说了一个这么不要脸的理由,他也不敢反驳,连忙又回道:“很合理很合理,牛就是撞树上了。” 朱载坖看着孟冲这么懂事,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胖子的样子虽然看着有点欠揍,但无论怎么打骂还是很乖巧听话的,这一点让朱载坖也不禁感慨古代贵族们的幸福。 朱载坖拍了拍孟冲的肩膀,“本王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孟冲被朱载坖这样拍着肩膀,又听着朱载坖这句“本王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一时间激动的灵魂都要升天。 做奴婢为的不就是得到主子的信任的夸奖吗? 所以在被朱载坖肯定了这么一句后,孟冲的眼泪都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奴婢定不负王爷信任,奴婢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孟冲激动的跪在地上,对着朱载坖表忠。 朱载坖一笑,又伸手扶着孟冲,说道:“这是哪里话?本王身边有那么危险吗?你好好帮本王打理王府,做好膳食就行了。” 孟冲激动的回道:“是是是,奴婢记住了。” 接着孟冲又端起了安神汤,提醒道:“安神汤要凉了。” 朱载坖好奇的看了孟冲端起来的安神汤,问道:“这是李时珍给开的药吗?” 孟冲道:“不是的王爷,这是您日常饮用的安神静气的汤药,是宫里的秘方。” 朱载坖一听不是李时珍开的药,竟然还是宫里的秘方,这不禁让朱载坖心里打鼓起来。 明朝的太医整体是什么水平,朱载坖虽然没见过,但也大致知道一些的,很多太医其实都是尸位素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二混子。 像李时珍这样有水平的太医终究还是凤毛麟角,几百年都不一定出一位的。 但在大明太医这个劣币驱逐良币的体制之中,李时珍也无法长久,所以朱载坖对孟冲所言的这碗由宫中秘方熬制的安神汤还是持有保留意见的。 朱载坖说道:“先放下吧,今天本王的精神好得很,不用汤药扶持。明天你把李时珍太医请来,再把安神汤的方子找来,本王想让李太医专门针对本王的身体情况调整一下方子。” 孟冲听到朱载坖这么一说,他也没有继续坚持端着安神汤给朱载坖进献,心中反而觉得自家王爷有主张了,心里也不禁喜滋滋了起来。 和孟冲说完话后,朱载坖在王府的院子里消了一会儿的食,然后才回到了卧房休息。 透着昏暗的灯火之光,看着这间华丽而又陌生的卧室,朱载坖心中又是感慨万千,他真的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神奇的经历。 感慨完了之后,朱载坖又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这一天下来虽然没干什么,但也真的让他累的不轻,可见他现在的这副身体底子该有多差劲? 在室内下人的服侍下,朱载坖也享受一把封建王爷的待遇,站在原地伸着手臂,等着下人细心的将自己身上的衣物都除了下去,这个新奇的过程也不禁让朱载坖感慨贵族生活的腐化。 在被服侍着躺在床榻上后,朱载坖也没有立刻入睡,他开始回忆起白天蓝道行所教授的《先天功》,按照《先天功》第一部分里面行气吐纳的法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 朱载坖知道这种呼吸节奏的调整非是朝夕之功,需要长长久久的练习,然后变成一种习惯才算是真正练成。 因此朱载坖这才在睡觉的时候也刻意的练习着,目的就是为了早日将自己的呼吸节奏调整成一种健康有益的行气吐纳之法,好为自己以后强身健体打好基础。 ———————————————— 已经签约了~~~月票可以投啦。 收藏,追读,推荐票,互动评论也都不要停呀! 第十六章 儿子的用途 夜深了,不代表所有人都会休息。 因为这个世上总会有一些异于常人的夜猫子表现着与一般常人不同的生活作息。 但在大明朝拥有这种不同于常人作息的夜猫子,其实也挺可怜的。 他们没有手机,也没有夜店,只能一个人枯坐发呆,算计人心来打发时间。 盘坐在精舍内修炼了一天的嘉靖皇帝此刻精神奕奕的看着黄锦搬来的一摞奏疏。 黄锦伺候在嘉靖皇帝身边几十年了,对于嘉靖皇帝这样的生活作息他也早就习以为常。 所以即便是不修仙的黄锦,现在也得陪着嘉靖皇帝这样不知寒暑,不知昼夜的“仙人”一起熬夜。 忽然一阵风从精舍外扑来,吹起了无数幔帐,精舍内的灯火也跟着摇曳了起来。 黄锦见状立刻就动了起来,想要去将精舍的门窗的关上。 但是嘉靖皇帝却制止住了。 嘉靖皇帝说道:“这是太子来向朕辞行,你不要动。” 嘉靖皇帝这句话让黄锦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也不由小心翼翼的看着前面空荡荡的大殿。 但是黄锦却什么都没看到,但既然嘉靖皇帝说是太子来辞行,那就是太子来辞行。 所以黄锦也顺着嘉靖皇帝的话说道:“太子孝心感天,登仙之后还不忘回来看望帝君,奴婢真是心疼帝君。” 嘉靖皇帝站起身,身上只有一件单薄到了极致的道袍,道袍随风而动,宛如仙人降世。他的目光深邃的看着远处的虚空,好像是穿过了层层的阻碍看到了神仙天庭。 “修仙难在立仙根,事到临头见本真。” “食色不移君子性,钱财易动小人心。” “死生一度谁无恐?爱恨两般自有分。” “若要成仙须忘我,我心不死道无门。” 嘉靖皇帝声音飘忽的念起了吕洞宾所作的一首道诗,感慨修道之艰,同时也感慨着太子朱载壡猝然而死的无常。 “太子登仙是好事,朕不该难过的。” 说罢嘉靖皇帝又忍不住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花。 虽说嘉靖皇帝修道日久,几欲成仙,但骨肉分离的不舍之苦,还是会牵动嘉靖皇帝的道心,提醒着他还是个人。 黄锦听着嘉靖皇帝为死去的太子难受,也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 “帝君也是仙人,等到将来飞升仙界的时候,自然也会再见到太子的。奴婢只求帝君现在能保重身体,切莫伤了龙体。” 黄锦看着站在冷风中的嘉靖皇帝,是真心疼的如此说道。 而嘉靖皇帝却不觉得寒冷,虽然他站在冷风之中穿的也很单薄,但由于他日常服用的丹药火性太强,铅汞之物太多。 所以也就导致了嘉靖皇帝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是异于常人的,有时候别人该穿厚衣服的时候,他偏偏觉得吹冷风舒服,有时候别人穿单衣的时候,他偏偏也会觉得穿厚衣舒服。 可以说长年累月的修炼和服用丹药,已经让嘉靖皇帝的身体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只不过这种变化被嘉靖皇帝错以为自己修炼有成,凡人之躯正在朝着仙体转变。 嘉靖皇帝看看担心的黄锦,哈哈一笑,“朕是仙体,人间的风寒侵入不了朕的身体。” 说罢之后,嘉靖皇帝还张开了手臂,更加舒服的感受外面吹进来的冷风。 风将他的道袍衣袂吹起,也将他的发须吹起,站在精舍殿门前的他此刻就像是一个能够引动风云仙风道骨的在世谪仙。 吹了一会儿风后,待到风停,嘉靖皇帝又转身看着黄锦,语气带着几分亲切的说道:“黄伴你知道吗?三儿他没事,就是被太子消息给吓到了。这孩子打小就胆小,你说他能争的赢吗?” 黄锦听到嘉靖皇帝的话也笑了,黄锦过来搀扶着嘉靖皇帝的手臂,说道:“帝君您真是操不完的心,今个奴婢去看裕王爷的时候,裕王爷可厉害着呢,都差点把太医给打了。在奴婢看来裕王爷那可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主。” 黄锦说这句话也并不是帮朱载坖说话,而是在为嘉靖皇帝说话。 试问谁会傻乎乎的跟着皇帝的话也说皇帝的儿子不行呢? 虽然黄锦是嘉靖皇帝的贴心大伴,但这并不代表黄锦可以随意贬评皇子的。 嘉靖皇帝一听朱载坖要把太医打了,顿时也来了兴趣,笑道:“说给朕听听是怎么回事?” 黄锦道:“裕王爷性情耿直,心地纯孝,一时没能接受太子登仙的消息,气急攻心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太医正在帮他诊脉,裕王爷气愤至极,没忍住一拳就打了出去,谁知这太医性格也愣,竟直接把裕王爷给绑了。” “奴婢按照帝君的吩咐去看望裕王爷的时候,裕王爷就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还主动的给前来诊治的太医道歉,又编了一個《本草纲目》的故事,把那个太医哄的是一愣一愣的,最后主动又向裕王爷拜谢。” “所以在奴婢看来,裕王爷聪明着呢,很有帝君的风范。” 嘉靖皇帝听完黄锦的话,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微笑,“是吗?不错不错,朕还以为他一直都软绵绵的,担心他经不住风浪。这下好了,朕放心了。” 说罢之后,嘉靖皇帝的眼中又冒出了一道满含深意的目光,遥遥的看着天上的明月,似乎觉得一切又都回到了掌握之中。 至于死去的太子,现在也已经不在嘉靖皇帝考虑的范围之内。 现在嘉靖皇帝考虑的就是如何平衡严嵩和徐阶之间的力量。 在嘉靖皇帝心中严嵩是一条好狗,但不能让他太凶,太凶了就会适得其反,所以得有人掣肘着他。 本来嘉靖皇帝想用张治,结果把张治从南京调来之后,嘉靖才发现张治是真的老了,已经撑不起和严嵩对垒的大旗。 所以现在嘉靖皇帝为了保证朝堂的制衡不乱,又提拔了徐阶为礼部尚书,让他随时可以补位张治位置,成为内阁次辅。 如今太子猝亡,这两方势力势必就会把精力放在继任太子之上。 所以在看到了蓝道行呈上的奏疏言称裕王并无失魂之症后,嘉靖皇帝的心情就愉悦了起来。 他愉悦的并不是裕王的身体好不好,而是愉悦他的两个儿子刚刚好,正好可以成为他用来拿捏大臣的工具,为他的修仙大业提供源源不断的助力。 第十七章 高先生 翌日一早,朱载坖起来的比鸡还早。 在孟冲还没起来的时候,朱载坖就已经穿好了一套宽松的居家道袍在自己的小院子练起了昨天蓝道行教的《先天功》把式。 朱载坖之所以会穿这样的宽松道袍,其实也不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孝心,而是因为在大明朝时期士大夫阶级的日常居家常服就是这样的,根本不是受嘉靖皇帝的影响。 穿着这件宽松的居家道袍,打着这套道家的练养功夫,也颇有几分道士下山的感觉。 就在朱载坖打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孟冲也慌慌张张的从院外跑了过来。 刚刚过来的孟冲气还没喘匀就连忙紧张道:“王爷,早上风寒快进屋去。” 朱载坖看着紧张的孟冲哈哈一笑,“练起来就不寒了,本王刚刚打了一个周天,现在神清气爽。像你这样的也该多练练,指不定哪天你就胖死了。” 朱载坖的动作还没停,继续的练着动作,一旁的孟冲也被朱载坖说的一脸尴尬,但是孟冲也没有往心里去。 孟冲说道:“王爷是天生的贵人,怎么样都是最好的。奴婢就是一个贱命,要不然上辈子积了大福,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伺候在王爷身边,沾着王爷的福气吃的这么胖。” 朱载坖听着孟冲的话又笑了,这胖子说话就是好听。 朱载坖吩咐道:“你去准备一点清淡小粥,再煎两个油饼子,煮一个茶鸡蛋,等会本王练完了就去用膳。” 孟冲听到朱载坖的吩咐连忙应声,就转身去为朱载坖准备早膳去了。 朱载坖继续在小院子里练养着身体,虽然这只是他第一天正式练养,但感觉还是非常好的。 一圈气行下来,再搭配上《先天功》的修炼招式,朱载坖都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就像是泡在了温泉之中,整体都通泰到极致。 在最后收住动作的时候,朱载坖也长长的吐了一口悠长的气息。 这口气息如果用后世的肺活量计算单位去测算,至少也在五千左右。 由此可见蓝道行传授的这套练养身体元气的《先天功》是何等厉害! 锻炼完毕之后,朱载坖又去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到了小餐厅中。 吃着孟冲为他精心准备的膳食,朱载坖的心情好极了。 “昨天吩咐你的事情还记得吗?” 朱载坖一边吃着油饼子,一边跟孟冲说着话。 孟冲低头回道:“奴婢记得。” 朱载坖点点头,又喝了一口小粥,说道:“既然记得就快去办吧。” 孟冲嗯了一声,连忙就出去吩咐着王府之中的下人按照朱载坖昨天的吩咐去准备了。 同时孟冲也亲自出马去了太医院那边去请李时珍。 本来请李时珍这事,孟冲也是可以差遣一个下人去的。 但是孟冲也是個细心之人,昨天朱载坖对李时珍的态度不似是作假。 所以对于朱载坖看重的人,孟冲也会给予十二分的小心和尊重,保证完成朱载坖交给他的任务。 就在孟冲去请李时珍的这段时间,一个相貌英俊,身材高大的美髯公也到了裕王府前。 此人穿着一身青袍官服,胸前的补子乃是一只白鹇。 这说明此人的官阶至少是五品官,至于是正五品还是从五品,那就要看具体的官职了。 但此人器宇轩昂,望之亦非是池中之物,所以当他一站在裕王府门前的时候,把守在王府门前的小厮们也不敢仗着王府的高门造次,唯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猛人。 “有请门房通禀,翰林院侍讲学士高拱求见裕王殿下。” 门房一听竟然是翰林学士,神情一下也更加恭敬起来。 “高学士稍等,小人这就去通禀王爷。” 门房也不敢怠慢一个翰林学士,一路小跑着就进到了王府之内,找到正在无所事事考虑着如何修改王府浴室的朱载坖禀报情况。 “王爷,门前有个翰林学士求见您。” 朱载坖听着门房的报告,也没当回事,他现在的心思就在改造浴室之上。 朱载坖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说道:“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就在门房就要转身去叫高拱进来的时候,朱载坖又多嘴问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门房停住脚步,努力回想了一下,“高拱。” 朱载坖哦了一声,“高拱啊,等等!你说什么?来的翰林学士叫高拱?” 门房也没想到自家王爷突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也不知所措的小心又回道:“是的王爷,小人听到他说自己叫高拱。” 朱载坖登时激动起来了。 这可是高拱啊! 别人不知道高拱有多厉害,但是朱载坖清楚啊。 论实干能力将来的大明朝除了张居正外,谁能与其争锋? 朱载坖连忙喊着门房,“你站住不要动!” 接着朱载坖整理仪容,“本王亲自去迎接。” 门房也被朱载坖的行为给吓到了,平时的王爷可不这样的,平时的王爷连动一动手指头都嫌累的主,今天这是怎么了 朱载坖激动的小跑到了王府门前,当他站在王府门前看到府门前站着那位身材高大又长着一张国字脸的美髯公后,心情更是激动了。 朱载坖快步从王府前的台阶上下来,“小王见过高先生!” 朱载坖这一拜可把高拱和府门前的一众小厮侍卫们吓了一跳,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朱载坖会这般礼贤下士的对着一个小小的五品翰林学士行如此大礼。 高拱也愣在了原地,他也万万没想到裕王爷竟然会如此礼遇于他。 本来只需对朱载坖行一个作揖礼的高拱,此刻也不得不按捺着激动错愕的心情,对着朱载坖行跪拜礼。 但还没等高拱拜下去的时候,朱载坖就已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高拱的手臂。 朱载坖激动的说道:“小王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高先生,高先生快快请进。” 朱载坖的热情让高拱也无所适从,他到现在还没理解为何裕王爷会对他如此热情。 就这样还在高拱晕晕乎乎的时候,朱载坖已经拉住他到了王府内的前堂之中。 “你们还愣住干嘛?还不赶紧给高先生看茶?难道你们要看本王的笑话吗?” 将高拱按在椅子上,朱载坖转身就对着王府之中的下人如此趾高气昂的说道,这和他对高拱的热情态度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第十八章 商君书 高拱晕晕乎乎的被朱载坖热情招待着,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最后还是朱载坖忙着要给高拱张罗中午饭的时候,高拱才插了一句话。 高拱对着朱载坖拜道:“王爷,臣是奉陛下之命来教王爷读书的。” 谁知朱载坖转身一笑,说道:“我知道啊。” 朱载坖的回答,让高拱一时间也没了词。 朱载坖看着高拱,继续说道:“以后先生来王府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有什么吩咐直接使唤府中的下人,若是他们不能帮先生,先生也可以直接使唤我。” 高拱一听大汗,连忙拜道:“臣不敢。” 高拱真的要被朱载坖的热情给整崩溃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本来他都做好了被朱载坖冷遇的准备。 毕竟在来之前,高拱就已经听到了小道信息说裕王疯了。 但是现在看这裕王的状态,好像并不是传言之中的那个样子。 如果真的疯了,他怎么可能会对人这么客气呢? 所以一时之间高拱也迷茫了起来。 朱载坖看着高拱,眼中全是崇拜的目光。 朱载坖问道:“高先生打算教本王什么呢?” 朱载坖这话一出,高拱以为这是朱载坖在考他。 高拱坐直了身子,想要摸摸底:“不知王爷现在都读了哪些书?” 朱载坖一摆手道:“本王愚笨,四书五经不通一策,二十一史不明一传,唐诗宋词难背一篇,历代名人佳作亦是不知所云。所以还是要辛苦高先生了。” 高拱听着朱载坖的话,整个人都蒙了。 这是真的吗? 显然高拱是不信的,如果真的是什么都不会的人,岂能说出“四书五经”,“二十一史”,“唐诗宋词“,“历代名人佳作”的词? 想要说出这样词来,先不说读书水平如何,至少也得知道有这些东西才能说得出来的。 所以,高拱此刻在心中以为这就是裕王爷在对他的考核。 高拱的神情不由严肃起来,对于授业皇子这件事情,高拱本来就是无比重视,从未当做是一件小事。 毕竟太子刚薨,又无子嗣,按照礼制裕王爷就是皇帝陛下的长子,虽然不是嫡长子,但皇后亦无元子,所以裕王爷的这个长子分量还是非常重要的。 按照礼制,长子当承父业,继大爵,奉宗庙。 所以即便此刻的裕王还没有被嘉靖皇帝册封为太子,但在一部分谨遵礼制宗法的百官和天下人眼中裕王爷就是皇帝大统的不二人选。 试想一下,给这样的王爷教授学业,那责任能不重大吗? 因此高拱的心态必然也是无比甚重的,唯恐自己所教所授之道不能为裕王明智启迪。 高拱起身对着朱载坖一拜,“王爷在上,臣必会竭心尽力为王爷授业。” 朱载坖看到高拱这么认真一拜,心中也大喜,有这样的猛人倾心教导,自己何愁不能一飞冲天? 朱载坖过来扶起高拱,语气感慨的说道:“多谢高先生。” 接着朱载坖问道:“不知高先生准备从何处教本王?” 高拱定了定神,思索片刻,最后严肃的回道:“臣准备为王爷传授《商君书》!” “《商君书》?” 朱载坖有点懵逼了,难道不应该从最基础的诸子百家和经史子集开始授业解惑吗?怎么直接从《商君书》开始授课了? 话说《商君书》算个正规的皇子课程吗? 朱载坖弱弱的问道:“高先生您没说错吧?《商君书》是本王该学的知识吗?这里面的内容会不会有点过于僭越了。” 高拱听到朱载坖这话更是震惊了,本来他以为朱载坖已经大致通了四书五经这样基础的儒家经典。 又考虑到朱载坖将来要承担的责任,所以他就准备冒大不韪提前一些帝王之学让朱载坖学习,谁知朱载坖的这番回答好像是已经知道《商君书》的内容,这让高拱的心很难不被震撼到。 高拱有点口干舌燥了,他震惊的看着朱载坖,不敢置信的说道:“王爷看过《商君书》?” 朱载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本王觉得本王什么都还不懂,应该先从最基础的四书五经开始学习才对。” 高拱听着朱载坖的这话,神情也严肃了下来。 高拱说道:“王爷四书五经之学虽然重要,但对王爷而言却不是最重要的学问。王爷天生尊贵,将来是要驾驭九州万方之地,因此王爷之学应该以务实之学为本,四书五经和诸子百家的学问,王爷只需大致了解即可。” 朱载坖哦了一声。是啊,我可是大明亲王,可是嘉靖皇帝的皇子,是不用千军万马考科举的,所以四书五经这样的学问对于自己而言,根本就不是主要的学问,自己只需要大致的了解其内容便可。 朱载坖说道:“那行吧,那就依高先生之意,高先生教本王什么,本王就学什么。” 高拱对着朱载坖又是一拜,“王爷放心,臣不负王爷所望,必竭尽所能为王爷授业。” 就在高拱和朱载坖讨论学习计划的时候,孟冲也终于从太医院将李时珍给请过来了。 李时珍被孟冲带着到了王府之后,见到正在和高拱兴致勃勃聊着天的朱载坖,一时间也没敢打扰。 但是朱载坖在发现李时珍到来之后,也是无比热情的向李时珍问好:“李太医辛苦了,还望李太医不要责怪本王叨扰。” 李时珍哪敢接朱载坖这样的问候,李时珍连忙也拜道:“臣不敢,臣身为太医本该就为王爷诊治身体除病去痛,何敢言辛苦?” 朱载坖呲牙一笑,“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客气了。” 朱载坖对着孟冲又吩咐道:“去把本王所用的安神汤方子找来给李太医瞧瞧,看看有没有要调整的地方。” 孟冲听到朱载坖的话,连忙就动作了起来,去把朱载坖一直用的安神汤的方子找了出来递给了朱载坖。 朱载坖接过孟冲递过来的方子扫了一眼,正准备递给李时珍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就停住了。 “铅丹?” ———————————————————————— 求追读,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十九章 铅毒之害 “王爷怎么了?” 正在等着朱载坖递过来方子的李时珍,也被朱载坖此刻的迟疑,犹豫了起来。 朱载坖定了定神,他忍住心中的猜测又将安神汤的方子递给了李时珍。 朱载坖说道:“无事,本王只是好奇铅丹的作用。” 李时珍小心的接过朱载坖递过来的方子,然后回道:“王爷,铅丹解毒镇惊,反正之功,作为安神之药,效果显著。但不可多服,恐伤人心胃耳。” 朱载坖看着李时珍认真的表情,心中也暗暗猜测起来,看来李神医对铅毒的认识还是非常表面的。 但细细想起根由,朱载坖觉得这也不怪李时珍。 毕竟大明朝的基础科学才哪到哪?所有的技术,不管是医药,还是匠工等,都是一次次摸索而成的经验科学,对于物质和原理深沉次的研究,碍于科技的手段,也一直都是雾里看花,不能探究本质。 所以,李时珍对铅毒的认识不足,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朱载坖却不能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这么放过。 朱载坖幽幽说道:“不知李太医可听闻过极西之地有一个古国号为大秦,兴起于两汉之际,地跨数万里之遥,比之我中原历代之国都不遑多让,然如此兴盛之国,却在几百年后轰然倒塌,进而分裂成为无数小国,至今还陷于诸国混战之际。你可知此国为何会土崩至此,不负再有?” 李时珍听到朱载坖这话也是一脸懵逼,极西之地的大秦之国,好像只是两汉之际的一个传说,至于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情况。所以至于它怎么土崩,李时珍哪里会清楚? 一旁的高拱同时也露出了一个思索之情。作为翰林院学士,高拱自然是博览群书的,对于极西之地的大秦之国,高拱还是有些印象的。 毕竟嘉靖皇帝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皇帝,早年间嘉靖皇帝下诏重抄《永乐大典》,作为翰林院学士,高拱自然也是避不开这场浩大的文化壮举。 因此在这段经历里面,高拱的眼界也被这部成书于一百多年的旷古之书极大的开拓了眼界,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意义。 所以在对极西之地上古时期的大秦传说,高拱还是了解的多一些的。 高拱站在一旁回道:“臣知道极西之地的大秦之国,前段时间臣与翰林院同僚等奉命重抄《永乐大典》,有幸博览成祖朝时煌煌巨著,进而多了解了几分极西历史。臣以为极西大秦之国,之所以土崩不复,原因在三:” “其一,极西大秦之主笃信于教,致使王权暗弱。其二,极西大秦之王残暴不仁,近亲而婚,视为乱淫,致使礼崩乐坏。其三,极西大秦地域广而法不一,未能效我中原之国书同文,车同轨之法,统一度衡人心,致使人心未能附。” 高拱的总结的很到位,是站在历史的角度上对罗马帝国的衰落做了一个相对客观的评论。这也评论放在历史的框架之中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历史的真相真的就会像文字传说之中的那么简单吗?如果真的那么简单,那为何还要不断的考古辩证,进一步的挖掘历史真相呢? 现在单纯的文字记载,并不能全貌历史。 真正的历史还是需要多方维度的认识和发现,才能揭开蒙在历史上的神秘面纱! 李时珍听着高拱的话,也顿觉眼界大开,他万万没想到传说之中的极西大秦之国,还真的存在过。 这时候朱载坖也说道:“高先生所言极是。极西大秦虽有万里之疆,然未能制备礼仪,全托于泰西教宗代为教化,却是为其土崩根由之一。然今天本王要说之事,并非在此三点之上。” “据本王所知极西大秦之国王室中人皆好以铅器为酿酒为食,又嗜甜如命,而以铅器所酿之酒色泽亮丽又可延长保存期限,所以当时的极西大秦之人普遍以此酿酒。且又因铅器煮醋酸有一定的甜度,当时贵族人群用这种方式,制作蜜饯食品萨帕,以及制作甜的饮料。” “然此法虽好,但很致命!贵族妇女所摄之铅足以导致她们不育、流产、死产或早产,致使早产儿往往精神发育迟滞早夭。再加之极西大秦贵族又有近亲通婚之俗,也使得他们的后代中铅毒者极多,使得他们的孩子在身体素质和先天智力上都有不同程度之缺陷。” “如此不知死活的食铅之法,极西大秦想不崩溃都难。现在本王看到这铅丹竟为本王日常饮用安神汤之主药,心中惊悸可想而知!” 朱载坖这番话说出之后,不管是李时珍,还是高拱,亦或是站在一旁的孟冲,他们的神情都被朱载坖所讲的这個故事惊呆了。 对于极西之地的历史,他们也仅仅只是听说过,并未实际的研究过多深。 毕竟极西之地太过遥远! 当年的三宝太监郑和奉成祖之命下西洋而宣国威于万国之间,想要来往一趟极西与大明之间,都需要三四年的时间。 如此遥远之距离,这对于大明人而言不吝是比天涯海角还要遥远的距离。 所以,大明人之人对极西之地的关注也仅仅只是当做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奇闻,并未真正当回事过。 现在朱载坖竟然说出了极西大秦之国如此隐秘之事,这不得不让在场之人震撼于心。 李时珍当即惶恐一拜,“请王爷治罪,是臣学医不精,未能发现铅毒之害,致使王爷贵体受害,臣罪该万死!” 朱载坖看着惶恐的李时珍,他又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扶起了李时珍。 朱载坖说道:“不知者不罪,当年神农尝百草的时候,也不见得每一样药都能明辨其理,李太医对于本王而言就是当代之神农,将来也是要走遍天下山川,阅遍万千本草,为我大明朝整理出一部举世重典!所以本王怎么会怪罪你呢?本王只求李太医在将来走遍天下山川的时候,能够谨守本心,以格物之心再三求证,厘清天下本草之药理,此便是李太医对天下最好的回应。” 李时珍又一次听到朱载坖对他这样的期许,他的心激动到极致,恨不得现在就能成行,走遍天下山川,效仿神农,尝遍百草,为大明朝编出一部可为后世定纲树典的绝世医书! 第二十章 我之所欲者 再回到安神汤的方子上,朱载坖也露出了一个沉思的表情。 他无论如何的都想不通为何宫中会流行这样的安神汤药,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朱载坖又将目光回到了李时珍的身上,朱载坖问道:“李太医可知为何宫中会有这样的安神汤药?” 李时珍犹豫了片刻,低头羞愧道:“臣也不知。” 对于李时珍这样的回答,也在朱载坖的意料之中,毕竟李时珍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太医世家出身,而是乡野出手,靠着一身的本事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后来又机缘巧合的治好了富顺王朱厚焜儿子的病,从而得到了楚王朱英裣垂青,并聘为王府的“奉祠正”,兼管良医所事务。 接着又被楚王推荐进京,到了太医院中任职,成为了一名靠真本事进入世袭制下太医院中的另类。 所以李时珍的诊病风格和诊治手法都和太医院中的其他太医不同,因此李时珍在太医院待也不是特别的痛快。 要不是为了研读那些只藏于太医院中的珍贵医书孤本,李时珍早就辞官不干了。 因此太医院中的事情,李时珍是真的不知道多少的。 所以朱载坖也不怪罪李时珍。 朱载坖只是说道:“那就劳烦李太医代为留意一番,看看为何此安神汤会成为宫中秘传。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意图以铅丹之毒害我。” 李时珍立刻拜道:“臣领命!” 接着朱载坖也不在计较此事,朱载坖将手臂一伸,“还请李太医帮本王把把脉,开一些固本培元的汤药,本王如今的身子太过瘦弱,之前一直病恹恹的没有精力,估计就是中的铅毒太深。” 李时珍一听朱载坖这话也不敢怠慢,连忙就出手帮朱载坖把脉。 在他把脉的时候,一旁站着的孟冲心都是提溜着的,他做梦都没想到裕王爷一直喝着的安神汤居然是毒药! 还有一旁的高拱也是惊到不行,他也万万没想到有人竟然敢拿着毒药当做这安神补药给大明皇子使用,这简直就是十恶不赦之罪! 要不是此刻还在裕王府中,高拱都忍不住要写一份检举太医院的奏疏,请求皇帝陛下彻查太医院上下所有太医,看看他们其中到底是谁被人收买了,居然干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李时珍把着朱载坖的脉搏,在刚刚把住脉搏的时候,李时珍的眉头不由一皱,心里也是一惊。 昨天的时候李时珍也帮朱载坖把过脉的,昨天的时候朱载坖的脉搏乱而无力,轻浮至极,一上手就才能感受到了朱载坖的气虚之症。 但是今天这一上手,李时珍顿时就感觉到了朱载坖脉搏的变化。 朱载坖今天的脉搏变得沉稳了几分,跳动力度也比昨天更加的坚韧。 所以这一刻李时珍也有点吃不住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细细的用心把了好一会儿,朱载坖沉稳有力的脉象还是没有变化。 李时珍松开手退后一步,对着朱载坖拜道:“恭喜王爷,王爷身体健康,脉搏有力,比之昨日好了不知多少。敢问王爷昨天发生何事?” 朱载坖听着李时珍的话,他想了一下,然后回道:“昨天本王和孟大伴一起去了朝天观,朝天观的道士看到本王器宇不凡,便主动教了本王一套行气吐纳的练养法门,今天一早的时候本王还在练习,兴许是此法有了效果。” 孟冲听着朱载坖的话,嘴角也不由抽了一下,昨天的情况他可是什么都知道的,明明是王爷威胁人家教的法门,结果今天一张嘴就成了人家求着教他的了。 但是孟冲也不敢说,只能站在原地憋着不动。 李时珍听到朱载坖这么一说,他也是恍然一叹,“原来如此。” 李时珍对朱载坖的这话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因为李时珍的家乡就在湖北,那边本来就道教文化昌盛。 所以对于一些道家传承的练养气功,李时珍也是有一定涉猎的,只不过李时珍会的那些都比起道家传承的练养气功又有所不同,是历代医家总结出来的健身之法,主要是以模拟各种动物兽态动作锻炼身体。 所以李时珍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当朱载坖是学到了一门高深的练养法门。 李时珍说道:“既然王爷所学的这套练养内功有如此奇效,还请王爷一定要坚持下去好好练习。” 朱载坖一听李时珍这话,顿时也笑了。 朱载坖热情的说道:“本来本王还想让李太医帮本王把把关的,现在听到你这么一说我也放心了。” 李时珍道:“王爷脉搏沉稳有力,说明这位传授王爷练养法门的道士算是一位得道之士,非是一般装神弄鬼之徒。只不过...” 李时珍说到这里也犹豫了起来,不敢再往下去说。 毕竟如今的天子就是一位热衷于修炼问道的天子,有些话说的太直接也不是太好了。 所以李时珍也及时收住了嘴边的话。 但即便如此朱载坖还是听懂了。 朱载坖说道:“李太医的意思,本王明白。生老病死本就是天道,本王也不强求长生之道。本王之所欲者,不过就是身体健康,平平安安而已。” “王爷既然明白,那便是大善!” 李时珍对朱载坖这番话感慨至极,他行医数十年,所见过的各种患者也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了。 但这大多数的患者,不论是贫穷富贵,还是年少年老,他们在生病之后的唯一所求就是可以长生不老,无病无灾。 而像朱载坖这种直接把生老病死看做是天道自然的还是少数。 由此可见朱载坖的生死观是何等的通透,让李时珍都不禁为之感叹。 一旁的高拱听到朱载坖的这些话后,在他的心中也是升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他万万没想到年纪轻轻的裕王爷竟然能有如此成熟且又开阔的事业。 不仅见多识广,而且对生老病死之道,还有如此开明的见解,这比起今上沉迷于道,一心修玄的态度,简直就是梦想之君啊! 第二十一章 大方的裕王爷 确定了身体无碍之后,朱载坖的心情也是美滋滋的。 这个时候朱载坖也开心的大手一挥,“孟大伴去账房上给李太医支五百两,哦不,一千两诊金!” 朱载坖此话一出,不仅李时珍惊呆了,就连孟冲也懵逼了。 王府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底,朱载坖可能不清楚,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别人都看到了王府的风光,但是王府的辛酸又有几人知道? 自家王爷虽然封王居邸十年之久,但是所有的花销都是仰仗于户部的拨款和大内的赏赐。 这些钱一年也就那么几千两银子而已。 跟地方上的那些拥有大片产业大片土地的藩王一比,朱载坖的这个裕王跟要饭的没啥区别。 现在朱载坖一挥手就要赏赐出去一千两银子,这就等于一下要把王府近半的现金流水给花出去吗? 李时珍连忙拜道:“为殿下诊治是臣的本份,臣岂敢求赏?” 但是朱载坖却不这么认为,朱载坖道:“这是李太医应得了,等到将来李太医开始编撰《本草纲目》的时候,岂能身上无钱?本王别的忙帮不上,钱财方面还是比较宽裕的。” 朱载坖说自己钱财方面宽裕的时候,孟冲都快哭了。 李时珍也拗不过朱载坖的意思,也只能回拜道:“多谢殿下赏赐。” 朱载坖呲牙一笑,“以后修撰《本草纲目》遇到什么困难,或是缺什么东西都可以跟本王说,本王定会竭尽所能助你完成这部旷世奇书,也算是为我大明百姓做一点贡献吧。” 李时珍听到这话后更是感动,自从朱载坖在面前说了《本草纲目》的设想之后,他的彻夜难眠,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来所看的医书里面发生的错谬,以及自己在实践之中的结果。 李时珍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重新整理一番这些历代传下来的医书,将其中明显的错谬和误记更正多来。 现在有了朱载坖提醒的《本草纲目》设想,这一下子也将李时珍一直都没拨开的迷雾给驱散了。 所以现在李时珍也总是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想要立刻从太医院中辞职回到湖北老家准备《本草纲目》的编撰事宜。 李时珍感动道:“有王爷帮助,臣哪怕是穷其一生,也不会辜负王爷期望,必会将《本草纲目》修撰而出,普济世人!” 朱载坖激动道:“好!一想到本王此生有幸见到一代药圣的诞生,本王的心情就激动非凡!” 一旁的高拱虽然不知道朱载坖和李时珍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但听了今天的这番谈话后,他也明白过来裕王爷对这位李太医是相当看重的,甚至不惜重金资助其编撰医典。 而且从他们二人的说话之中,高拱也能感觉到裕王爷要李时珍编撰的药典乃是一部旷世之典,这部药典一旦修成还真有可能为李时珍挣来千古之名。 一想到一个小小的太医都能被裕王爷慧眼识珠的发掘出来,高拱的心情也是无比激动的。 都是先太子庄敬太子是如何聪慧,但是高拱却没真正感受过庄敬太子的聪慧和人主之相。 但是在裕王这里仅仅只待了不到半天的时间,高拱就感觉到了裕王爷的与众不同,且颇有几分大气无私的气魄,这种气魄在高拱看来那就是人主气象。 所以高拱的心情激动也是可想而知。 孟冲这时候也不敢揭王府的短,只能乖乖听话的去到王府的账房按照朱载坖的意思在账房之中支出了一千两现银,然后又指挥着四个小太监搬着过来。 毕竟这一千两的银子也是不轻的,虽然大明也有钱庄发行一些即取即兑的银票,但是那种成规模的大票号还是不多,而且裕王爷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身价存在他人的钱庄之中? 因此朱载坖对李时珍的赏赐,那也是实打实的真赏赐,直接搬着现银过来了。 这一千两的现银视觉冲击还是非常可观的,虽然换算成后世的计算单位也就百来斤的白银,但是这百来斤的白银摆在一起,也是朱载坖头一次见到。 朱载坖看着四个搬着银子的小太监,吩咐道:“帮李太医送到家中,中间但凡出了任何纰漏,本王饶不了你们。” 四個小太监可怜巴巴的应着朱载坖的命令。 李时珍再三拜谢之后,也终于心情感慨的带着四位搬着一千两银子的王府小太监离开了裕王府。 高拱这时候也起身对着朱载坖一拜,“王爷慈悲之心,臣钦佩之至。若李太医真能为王爷编撰出《本草纲目》医典施恩于天下,王爷之德必将光照千古!” 朱载坖摆摆手道:“这不是本王的功劳,这都是李时珍的功劳,本王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他完成梦想罢了。而且以他的本事和能力,即便是没有本王帮助,在历经数十个寒暑之后,他依然还是可以编撰出《本草纲目》,成为我大明历史上那颗璀璨的明星!” 朱载坖说的实话,但是听在高拱的耳中却是另外一番回响。 高拱以为这就是朱载坖不与属下争功的无私气魄,试问有个不与下属争功,又能给下属充分信任的主上,该是一位多么难得且多么令人心悦诚服的好主上啊? 现在高拱感觉自己终于遇到了,所以在这一刻高拱看着朱载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崇敬和溺爱。 而这溺爱目光也是因为朱载坖现在的仅有十三岁而已,他高拱已经快四十岁了。 这个年龄差,放在普通人家说是父子俩也不为过的。 而且高拱至今无子,所以当他看到一位这么年幼且又这么前途无量,心思纯善的学生,他的心岂能不全力呵护? 而且在原来的历史时空之中,即便朱载坖没有表现出现在的能力,但高拱依然待裕王如初,再加上嘉靖朝“二龙不相见”的事实,朱载坖也得不到父亲的半分呵护关爱,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情同父子,谁要敢伤害裕王,高拱绝对是会拼命的。 所以叠加了这些关系和历史上的关系,朱载坖在见到高拱的第一面就激动的自降台阶,亲自相迎自称“小王”。 可以说现在的朱载坖哪怕是第一眼见到高拱,他都是很激动的。因为他知道高拱才是整个嘉靖朝对他最无私之人。 第二十二章 拮据的裕王爷 中午的时候朱载坖热情的留高拱吃饭,但是高拱还是坚辞不受,最后在朱载坖依依不舍的目送之后离开了王府。 送走了李时珍和高拱,朱载坖的心情也是大好,转头就是对着孟冲说道:“今天中午有牛肉吗?” 谁知孟冲顿时就幽怨了起来,“王爷今天是有牛肉,但是以后就没了。” 朱载坖一愣,问道:“为什么?” 孟冲委屈巴巴的说道:“因为王爷把银子都赏给了李太医,咱府里已经没钱了。” 朱载坖一听这话,顿时卧槽! 这特么还是大明亲王府吗?怎么就一千两银子就把锅底都揭掉了? 朱载坖黑着脸说道:“是不是有贪污本王的银子了?” 孟冲顿时叫屈了起来,“王爷啊,谁敢贪污王府用度啊。是咱们王府真没多少余量了。户部和大内虽然拨的银子也不少,但府中上上下下有上百张嘴,这一天就要吃掉几十两银子的用度。现在王爷大手一挥赏赐了李太医一千两,咱们是真没钱了。” 朱载坖顿时也懵逼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都变成大明朝的亲王了还这么穷。 要知道按照朱载坖穿越之前对明朝宗室的了解,明朝的宗亲们除了那些可怜巴巴的远支低爵的宗亲外,余下的亲王,郡王等日子可是一个比一个滋润的。 他们不仅有大量的土地和产业,而且还不用交税,还能吃到朝廷的供养,日子过的简直比猪都舒服。 怎么一到自己这里,怎么就突然拮据起来了呢? 难道自己这个大明亲王的头衔是假的吗? 朱载坖问道:“难道本王名下没有皇庄和店铺吗?” 孟冲回道:“有是有,但都在京郊,好地全让别人给占了,帝君赏赐给咱们的皇庄也仅仅够糊口,至于店铺咱们也没啥好生意,天天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卖不出几个钱的。” “什么?!” 朱载坖不敢相信孟冲竟然会这么说,难道大明亲王也这么惨了? 但其实不然,惨的只是他这种封了王未就藩的王爷,他们还没有正式的封地,所以他们现在在京城的产业和土地几乎都暂时的,因此他们的日常用度还是需要户部和大内补给,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 皇帝心情好了,想起来了会多多赏赐一些,心情不好给忘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而且在京中人情关系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自然也多。 哪家公侯有什么喜事或白世,在京未就藩的王爷哪个不得意思点? 这一番意思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至于王府本身的进项,那更是惨不忍睹。 因为现在王府本身的产业都是暂时的产业,指望这些掌管着暂时产业的下属们有多么的用心于事,那也是难为人家的。 毕竟干得好了也没奖励,干得差了也没责罚,所以躺平也是一种必然。 朱载坖不敢置信的说道:“难道就没一点好消息吗?” 孟冲委屈的回道:“没有。” 朱载坖不禁扶额长叹,“难道劳资是天选打工人?到了大明朝也得努力打工?” 朱载坖叹息完了之后,又对着孟冲说道:“你先把王府名下的田地和店铺都给本王盘点一番,本王要先了解一下家底情况。” 孟冲也不知道朱载坖了解这些要干嘛,他回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就在孟冲准备转身去办朱载坖交代的任务之时,朱载坖又叫住了孟冲,“先给本王做饭,本王已经饿了。牛肉记得要用葱爆,这样炒出来才香。” 孟冲唉了一声,连忙就又去到王府的后厨为朱载坖张罗午饭去了。 这时候朱载坖一個坐在王府的前堂之中,一只手托着下巴想着挣钱大计。 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但身体内的灵魂可不是。 自己怎么着也有超越时代五百年的见识,这五百年的见识随便露出一两手来变现就一辈子吃喝不愁。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朱载坖虽然懂很多未来的知识,也见识很多未来的技术,但是真要让他选一种可以快速挣钱的玩意,还真不太容易搞出来的。 毕竟很多技术都需要门槛的,朱载坖也仅仅只是见过用过,至于如何制造出来,这也是个难题。 而眼下裕王府中的财政情况,也容不得朱载坖有多少试错的机会。 一旦真的把王府的家底给掏空,到时候要么厚着脸皮找户部借钱,要么就只能厚着脸找嘉靖借钱。 可是嘉靖本身就是个花钱的无底洞,他为了修仙问道,几乎置国家财政于不顾,一直榨取着国家的财政潜力为自己修仙开路。 可是仙岂是凡人能修出来了? 所以嘉靖耗尽国家财政修仙的方式,对于朱载坖而言,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疯狂之举。 只不过现在是人家当家做主,自己还要仰人鼻息的生活,自然也不能站出来指责嘉靖皇帝的不是。 所以,现在朱载坖能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可是要干什么赚钱呢? 朱载坖难为住。 制造香水,肥皂? 显然这条路行不太通,先不说制造香水和肥皂的流程如何,就以现在大明朝女子们的身份地位,她们是不可能像后世的电视剧之中演的那样经常上街抛头露面到处逛街购物的。 而且很多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也都自己的采办的下人,很多要用的日常东西,他们都是可以自给自足的。 所以即便是朱载坖造出来了香水和肥皂也不可能会出现无脑电视剧中演绎的那样万人空巷争相采购的。 最后最大的概率就是一地鸡毛,赔个精光。 所以制造香水和肥皂的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既然如此,那就得想想到底有什么物品是这个时代都喜欢,但却都不能大批量生产的。 朱载坖将思维放在了这一块上。 就在朱载坖苦思冥想的时候,孟冲也终于按照朱载坖的吩咐将葱爆牛肉做好了。 “王爷该用膳了。” 朱载坖哦了一声,站了起来。 朱载坖一边朝着小餐厅走去,一边又思考着问道:“孟大伴你平时最爱什么?” 孟冲听到朱载坖竟然主动关心他喜欢什么,眼中顿时也涌出了感动的泪水。 “奴婢就爱王爷能够好好的,健健康康的。” 朱载坖一听孟冲这么肉麻的话,顿时一阵恶寒。 朱载坖嫌弃道:“谁问你这个了?本王是问你平时最喜欢什么吃的或用的。” 孟冲尴尬的看了朱载坖一眼,然后回道:“奴婢喜欢吃甜的,至于用的奴婢也不缺。” “甜的?” 朱载坖听到这句话后,脑中顿时闪过了一瞬灵光,他想起了穿越之前看过的某本小说里的一个赚钱点子。 朱载坖心情顿时大好,对着孟冲就夸道:“喜欢吃甜的好,喜欢吃甜的真好!以后跟着本王,本王让你有吃不完的甜食!” 第二十三章 承诺破产的裕王爷 孟冲看着莫名开心起来的裕王爷,心里也不禁打鼓了起来,生怕裕王爷又因为府里没钱被刺激傻了。 毕竟昨天的时候,裕王爷就已经出现出了这个症状,虽然朝天观的仙人说裕王爷无碍,但是孟冲可是跟了朱载坖十年的老人,他实在是太了解朱载坖原来的性格和生活的习惯了。 但是这两天的朱载坖,却让他无比的紧张,始终不能把握住朱载坖现在的喜好和性格。 所以在孟冲心中,裕王爷可能还是有点问题的,但是这问题他又不敢说。 因为最近这两天凡是见到裕王爷的人都莫名其妙的会对裕王爷生出之前从未有过钦佩之情。 面对这样的情况,孟冲哪里还敢说裕王爷是病了呢? 而且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病?一病的就懂事开窍受人欢迎。 显然即便是现在的朱载坖性格让孟冲把握不住,他还是愿意像从前一样,一如既往的伺候在朱载坖的身边,做朱载坖最忠心的奴婢。 朱载坖拍着孟冲肉嘟嘟的肩膀,开心到了极致,“走,去吃饭,都快饿死本王了。” 孟冲一听朱载坖又喊饿了,他连忙就领着朱载坖一路小跑的到了小餐厅里面。 朱载坖坐在小餐厅内看着餐桌上七八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小菜,也是乐到牙花子呲了出来。 朱载坖首先用筷子夹了一片葱爆牛肉放进嘴里品尝,牛肉刚刚入口,朱载坖就感受到了牛肉独有的肉香味以及葱爆后的葱油香味,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了。 孟冲是鲁菜厨子,鲁菜乃八大菜系之首,以味著称,而鲁菜之所以会比其他菜系的味道更加美味,也是因为鲁菜的发扬地山东紧靠大海。 所以在历代山东厨子们的积极研发之下,他们也利用了海中生长的海货整出海肠粉、虾籽、蟹黄、虾酱、油炒面粉烩冬菇冬笋等方法制作出高汤,而这种高汤的就像是原始的味精,为鲁菜增色增鲜不少,所以鲁菜的味道比起其他菜系就显得更加丰富,更加有层次感。 朱载坖对着孟冲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夸道:“做的不错,味道好极了。” 孟冲听着朱载坖的夸奖,脸上也登时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只要王爷爱吃,奴婢可以天天给王爷做。” 朱载坖听到孟冲这句话后,脑袋顿时就摇了起来,朱载坖说道:“哪能天天只吃一道菜呢?再好吃的菜也会吃腻的,还是隔三差五的做一次好。” “而且,像这种每次都做七八道菜,实在是太浪费了,本王的肚子就那么大,就能吃的也就那么多。所以以后做菜要减量,四菜一汤就行,而且每道菜只需小小一碟就好。这样本王也能吃得完,也不至于浪费。” 朱载坖一边夹着桌子上的美食,一边对着孟冲摇头晃脑的提着新的意见和要求。 孟冲在一旁听着朱载坖的新吩咐,也忙不迭的点着头回道:“奴婢记住了。” 想到了赚钱的路子之后,再加上早上练习先天功的效果,此刻的朱载坖心情也是好到了极致,就连胃口也是出奇的好。 孟冲看着朱载坖一下子吃了这么多,心里虽然也开心自豪,但也担心朱载坖一下子吃的太多,把肚子撑坏。 孟冲小心的提醒着,“王爷慢点吃,小心撑着。” 朱载坖呵呵一笑,“本王今天心情好,胃口也好,撑不到的。不过本王也得提醒一下你,以后做菜要清淡一些,不要用太多的油,否则吃多了会腻不说,还会让人得病。” 孟冲一听朱载坖这话,顿时吓魂不附体,他以为朱载坖是在怀疑他在菜里下了毒,不然朱载坖怎么会说吃多了会让得病的话? “王爷,奴婢万万没有伤害您的心的,这些饭菜都是奴婢精心挑选制作的,每一道菜做好之后,奴婢都会先分出一小口试吃的。” 朱载坖看着孟冲如此激动的样子,也连忙安慰道:“快快起来,本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本王的意思是重油重味的菜吃的多的话会让人生病,所以本王就是提醒你以后做菜的时候注意下健康饮食,不要重油重盐,口味清淡一些,荤素搭配的多一些就好。” 孟冲听到朱载坖这么一解释后,紧张的心情顿时也放下了,他就怕朱载坖是在怀疑他在饭菜中动了手脚。 孟冲激动回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还以为王爷在是怀疑奴婢在饭菜里动了手脚...呜呜呜..” 说着说着孟冲还委屈的呜呜哭了起来,就像是一个二百斤的孩子。 朱载坖又安慰着孟冲,“好了好了,是本王没有说清楚意思,让你担心了,以后本王保证不吓你。” 朱载坖的承诺张嘴就来,但孟冲听了之后就很受众,以为朱载坖真的会像他承诺的那样,以后都不会再吓唬自己。 可是以后的朱载坖能做出来什么事情来,谁也说不准,所以孟冲以后的日子也注定是要继续担惊受怕的。 朱载坖吃完了饭后,又无所事事了起来,他揉着吃多了的肚子,想着自己的赚钱大计,时不时的还发出了一两声傻笑,这个情况又可把孟冲给吓坏了。 孟冲也是万万没想到朱载坖刚刚对他的承诺,转眼就破产了。 孟冲提心吊胆的看着傻笑的朱载坖,他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盏茶过来,小声道:“王爷喝点茶水去去腻。” 朱载坖接过孟冲端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茶漱漱口,在嘴巴里咕噜了两下,直接就吐了出来。 朱载坖问道:“这是什么茶?” 孟冲小心回道:“这是南直隶宁国府进贡的太平猴魁,王爷若是不喜欢,以后奴婢就不泡这個茶了。” 朱载坖哦了一声,“这茶味道还不错,以后接着泡吧。” 孟冲听到朱载坖这么一说,也松了口气,他生怕朱载坖又不喜欢这茶,毕竟刚刚朱载坖可是喝了一口就吐了。 喝完了茶后,朱载坖又练起了先天功的动作,朱载坖一边练着一边调整着呼吸节奏。 等有了气感之后,朱载坖才对着孟冲说道:“你去市面上买十斤,不,五十斤红糖回来,本王有大用!” 第二十四章 年轻锐意的张居正 孟冲听到朱载坖要买五十斤红糖顿时啊了一声,又试探问道:“真的吗王爷?” 朱载坖一边练着先天功一边说道:“本王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说五十斤就五十斤,快点去!” 孟冲也不知道自家王爷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要买五十斤红糖呢? 难道就是为了我吗? 孟冲不禁回想起朱载坖用膳前的问话,朱载坖说要让他以后有吃不完的甜食,现在朱载坖就要买五十斤红糖回来,这不得不让孟冲这般自作多情的想象。 为此孟冲的心情也欢喜到了极致,虽然五十斤红糖不算什么,但这可是王爷恩宠啊! 孟冲乐滋滋的就去到东市找到了一家糖铺子豪爽至极的买了五十斤红糖。 糖铺子的店主一看来了大主管,还是个公公,登时心慌怒放,以为这是遇到了什么大贵人。 店主屁颠颠的出来,对着孟冲点头哈腰的推销道:“公公,我这里还有上好的雪花糖,您要不要也来点?” 店主所说的雪花糖其实就是白糖,但是这种白糖比之后世的白糖,除了卖相好看点外,甜度却差了很多,但价格却奇高! 而这种雪花糖其实就是从红糖的糖块上刮下来的糖霜,根本就没啥味道,就是看着好看。 孟冲耷眼看一眼店主介绍的雪花糖,又计算着手中的银子,他虽然很想买,但还是忍住了。 孟冲说道:“咱家今天就买红糖,雪花糖下次再说。快给咱家包仔细了,不可有一点闪失,否则小心你的皮子!” 店主连连回道:“是是是,小人清楚。” 就在孟冲带着人抬着五十斤红糖回去的时候,糖铺子的店主的笑脸顿时也变了,低声吐槽道:“买五十斤红糖还在我这里装阔?咱这店可是严阁老家的产业!连雪花糖都吃不起,还在这里充公公。” 等到孟冲带着人抬着五十斤红糖回去的时候,朱载坖也刚刚练了一个大周天,浑身通泰,舒爽至极。 “王爷,红糖买回来了。” 孟冲期待的眼神看着朱载坖,等着朱载坖松开说把这五十斤红糖赐给他。 可是等到朱载坖说话的时候,朱载坖却说道:“把糖搬到后院去,找个没人房间存好,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去。” 听到这话,孟冲呆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赏赐我的吗? 孟冲也不敢多问,只能心情失落的使唤着两个小太监卖力的搬着红糖包裹到了王府的后院,找了一处僻静的小院放到了屋内。 在孟冲将这些红糖放好了之后,找朱载坖复命的时候,朱载坖又给孟冲下了一道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朱载坖道:“派俩人去放糖的小院中盘一个大锅灶,然后找個地方挖点黄泥回来,本王有大用!” 朱载坖又是一句“本王有大用”使唤着孟冲去干这件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其实朱载坖要干的事情就是他在某本穿越网络小说之中看到的一个红糖变白糖的桥段。 现在朱载坖准备碰一碰运气,看看自己能不能完美的复刻出来。 毕竟那本小说里面也没有详细的说明红糖是如何变成白糖,只是说红糖和黄泥放在一起炒,黄泥会把红糖之中的色素吸出来,从而将红糖变成白糖。 但是具体的操作步骤到底是怎么回事,朱载坖也是双眼一抹黑。 所以现在朱载坖也只能先买五十斤红糖悄悄的试验一番,看看效果如何。 如果真的能把红糖变成白糖,以北京城这么多的达官贵人们的用糖需求,那简直就是要发啊! 但是能不能发,全要看试验之后的结果,如果结果是一塌糊涂的,那别说发了,这五十斤红糖就够朱载坖吃一辈子了。 毕竟朱载坖也不会来大姨妈,真要他吃五十斤红糖,那绝对是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吃的,否则吃死他都吃不完。 孟冲找来两个泥瓦匠按照朱载坖的要求又去到了放红糖的小院之中盘了一个大锅灶。 等到这台大锅灶盘好的时候,朱载坖也来看了一眼,然后满意的点点头,对着孟冲说道:“辛苦孟大伴了,等明天本王试验成功,你就有吃不完的甜食了。” 孟冲听到朱载坖的这句话后,更是感动的眼泪直抹,原来王爷要亲自动手给他做甜食,这是多大的恩典啊?自己何德何能有这么的待遇? 但接着孟冲也担忧起来了,朱载坖是他看着长大了,这十年来朱载坖就像是个宝贝一样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今天却说明天要为他做甜食...这能吃吗? 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孟冲的眼神也坚毅了起来,就算明天朱载坖做了一锅毒药,他也会甘之如饴的吃下去! 因为这可是王爷的恩典啊! 就在朱载坖心心念念的准备明天试验红糖脱色变白糖的计划时,礼部尚书徐阶的府中一对师徒此刻也坐在了一起商量着什么。 “居正,你怎么看?” 徐阶将蓝道行送给他的密信递给了他最看重的弟子张居正。 此刻的张居正还没有峥嵘之姿,只是一个翰林院的庶吉士,他是嘉靖二十六年的二甲第九名进士,今年二十五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其年轻锐意也正是徐阶所看好的。 所以在徐阶担任翰林院教习的时候,也就对张居正产生了特别的关注,而张居正也没有让徐阶失望,在其引导下,张居正努力钻研朝章国故,也是成绩斐然。因此二人现在也以师徒相称。 张居正起身恭敬的接过徐阶递过来的密信,快速的浏览一遍,然后脸上也露出一个惊喜之色,他对着徐阶回道:“先生,这是大喜事啊!裕王爷平安无恙对吾辈而言就是天下的喜讯!” 徐阶听到张居正的话后,又问道:“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张居正不假思索的回道:“当然是上疏建言陛下再建国本,立裕王爷为太子,以安天下人心,以重大明江山社稷!” 徐阶抬头看了张居正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和光同尘的徐尚书 徐阶看着态度鲜明,情绪激昂的张居正,心中也不免一阵羡慕。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少年英气,可是几十年的宦海沉浮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凭一时意气,凭个人好恶根本改变不了这个浑浊的世道,要想在这个浑浊的世道里做一些事情就必须学会和光同尘。 徐阶对着张居正耐心的教导道:“这件事情你要多想多思多看,然后再想想,想想里面会有什么问题,想想里面会有什么坏处,只有把这些都想过了,你才能做出一个适合的选择。” 张居正听着徐阶的教导,似有领悟,但现在的他对于徐阶所言的这些话,还是没有一個足够的认识。 张居正认为先太子既然已经猝薨,那么朝廷接下来要考虑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新太子的人选。 而新太子的人选毋庸置疑就是如今的裕王殿下。 裕王是如今皇帝陛下在世儿子之中的最长者,且皇后又无所出。 所以不论是从嫡从长而言,裕王都是当仁不让的太子人选。 而且这也不仅仅只是张居正一个人看法,而是整个天下人的看法。 宗法礼制大过天,这是千百年来历代王朝用一次血泪证明的。 凡是不遵宗法礼制的王朝必然是会有风波极大的政治斗争,严重甚至都可能会导致社稷沦亡。 因此在这件事情上是不可以有任何质疑的,否则国将不国。 张居正道:“先生教导的是,但学生认为礼大过天,裕王身为陛下在世之最长子,于情于理都必是太子最佳人选。” “且这个时候又是严嵩一党最风光的得意时候,我辈若不是扛起正道大旗,以后这天下还哪有什么朗朗青天?” 张居正说的问题也同样严重。 严嵩一党自在去年的时候将前首辅夏言斗败之后,便就风光无限,无人可及,成为无数钻营之辈努力迎合追随的对象。 若是不能赶在他们之前旗帜鲜明的站在天下大义之前,等到他们抢了先上疏推荐裕王为储。 到时候他们这些正义之士难道要昧着良心推荐景王为储吗? 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景王是幼,不是长,且还不是嫡。若是徐阶他们在严嵩一党抢先推举裕王为储之后,他们是跟进呢,还是做其他选择呢? 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刻是不能犹豫太多,也不能三思过甚,只能立刻抢住先机,不论皇帝陛下做出什么的抉择,至少在天下人心之中,他们这些自诩清流之辈,是真心的守住了道义,守住了礼法。 徐阶沉默了片刻,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个学生看问题的角度确实是一针见血,比他总是遇事三思的性格有魄力的多。 但现在的张居正还是太年轻了,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有时候就还是容易感情用事,而这却是官场大忌! 尤其是到了徐阶他们这个段位,他们都站在了权力的中心,但能够决定权力的却只有一个人,所以他们就得争,就得抢! 但是在争的时候和抢的时候,他们又得小心翼翼,因为他们一旦争输了没抢到,那下场也就惨烈到了极致。 所以他们不得不步步小心,步步谨慎,唯恐一不小心就落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徐阶又抬着头看着张居正,说道:“你说得对,此事不论成与不成,我们都不能让严嵩一党抢了先。裕王是长子,自然也就是社稷的根本。吾等在这个时候推举裕王为嗣,于情于理都站得住脚,就算是陛下心有他想,他也不能发作。” 张居正听到徐阶这番话后,眼中顿时一亮,这才是他心目中那位经邦济世,心怀天下的老师。 张居正对着徐阶一拜,“学生愿意同先生一道上疏,推举裕王为嗣。” 徐阶看着张居正激动的眼神,他摆了摆手,“这件事还是由我一个人来做吧。你还年轻,不可过早涉足于这凶险万状的国本之争中。你将来的路还很长,现在在翰林院里一定要多学多看,好好的磨砺自己,将来好成大器,如此才不负我对你的一番栽培。” 张居正听着徐阶的这番话感动极了,从他少年成名到如今,除了父母亲人之外,也就只有徐阶这位师长对他是真的关怀呵护。 对此张居正也是铭记于心,想着要在日后报答徐阶的这份知遇和教导栽培之恩。 张居正再拜道:“学生拜谢先生呵护之恩。” 徐阶看着张居正如此知恩图报,心中也甚是畅慰。 他们的儿子若是能有张居正一半的才学,那该多好啊。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徐阶在发现了张居正这块璞玉之后,他一直都在精心的雕琢着,呵护着,想着在以后让张居正继承自己的理想,为大明守住正道。 因此在徐阶的眼中张居正这个弟子,甚至要比他的亲儿子还要重要。 所以但凡遇到重大事情,徐阶都会叫上自己这个弟子一起商议,一来这样可以磨练张居正的处事能力,二来也可以听听年轻人的想法,这对徐阶而言也是至关重要的。 毕竟徐阶现在还是兼领着翰林院的差事,而张居正现在也算是翰林院中的风云人物,通过他了解一些现在年轻一辈人的想法,对于徐阶也是好处多多的。 而且也正是因为徐阶的这番心思,以及他对张居正的格外青睐,在原来的历史之中,在嘉靖四十五年嘉靖皇帝驾崩的时候,徐阶还专门叫上了张居正一起起草大行皇帝遗诏,并瞒着内阁的其他成员高拱,郭朴等人。 可以说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徐阶对张居正那是真的爱到了极致,提携到极致,就连亲儿子在张居正面前都比不过的。 所以张居正对徐阶也是一直抱着感恩的心态,在将来海瑞担任应天巡抚的时候把徐阶给查了,张居正也都在想着怎么回护自己的老师。 由此可见徐阶张居正这对师徒的感情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的真感情了,只可惜这份感情被封建礼教束缚的太甚,也使得张居正在关键的改革时刻始终下不了决心启用海瑞为先锋开路。 第二十六章 实践出真知的裕王爷 裕王府后院的一处僻静小院内,朱载坖正一脸是泥的烧着火灶,火灶之上还有一口大铁锅,锅里放着的正是朱载坖让孟冲从外面挖来的黄泥。 看着都快炒干了的黄泥,朱载坖心情激动,这正是他试验的开始,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但是现在也已经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朱载坖从一旁的红糖袋子里取出了大约一斤左右的量,然后心一横就直接把这大约一斤的红糖放进的锅中,接着朱载坖甩开膀子就舞着一根大木铲就在锅里翻搅,卖力的很! 可是就这样翻炒了好久,先不说这黄泥跟糖怎么分离的事情,就眼看着锅里的情况,朱载坖好像也没发现有白色的砂糖出现呀。 看到这个情况,朱载坖也心塞了,难道试验失败?或者说黄泥根本没法把红糖变成白糖? 朱载坖望着自己整的这一坨像狗屎一样的玩意,整个人也emo起来。 “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朱载坖坐在一旁的地方盘着腿歪着脑袋思考着试验失败的原因。 接着朱载坖也在努力的回忆着他看过的小说片段,按照那本小说的说法主角可是从《天工开物》之中学习的方法。 如今才是嘉靖二十八年,距离宋应星活跃的年代至少还有五十年之久,这说明在这五十年间就会有人用黄泥将红糖脱色变成白糖,否则宋应星怎么会把这个方法收录在《天工开物》里面呢? 要知道《天工开物》的科学价值和《梦溪笔谈》一样,都是价值不可估量的古代科技收录的典范,在大致可行的事物上都不会出问题的。 那么既然不是黄泥和红糖的问题,那肯定就是自己试验的问题。 肯定是自己试验的方式或者是步骤出来了问题。 朱载坖一边思考着,一边回忆着,他回忆零星的记忆碎片中到底是怎么记录黄泥给红糖脱色的过程。 想了好一会儿,朱载坖终于想到一个无比重要的关键点,那就是——水! 如果记忆碎片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应该是黄泥水脱色的红糖。 那么这黄泥水该怎么得来呢? 是直接黄泥搅拌清水吗? 问题想到这里又被卡壳了,这时候朱载坖也不管了。 反正有句话叫做“实践出真知”。 而且自己身边还有几十斤的红糖,也算是财大气粗,足有试错几十次,怕什么? 因此朱载坖也没停住动作,对着小院外守住的孟冲嗷了一嗓子,“孟大伴给本王提两桶清水来!” 守在小院门口的孟冲听到朱载坖的喊话,也连忙应道:“王爷稍等,奴婢这就去。” 孟冲在小院门口看了一上午的朱载坖试验,当他看到朱载坖在大铁锅里炒黄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疑惑的,但等到他看到朱载坖将一斤多的红糖直接放在大锅里和黄泥一起炒的时候,孟冲整個人都蒙圈了,难道王爷要让我吃土? 现在又听到朱载坖喊着要两桶清水,孟冲也不敢怠慢分毫,以为朱载坖这是要准备洗洗身上的泥污。 等到孟冲把咬着牙费着吃奶的劲将两桶清水提进来后,还没来得说话,朱载坖就又吩咐了一声,“再去找个大水缸来。” 孟冲也不知道朱载坖到底要干什么,他也只能应了一声,然后连忙转身去找大水缸过来。 等到大水缸也找来之后,朱载坖又吩咐道:“把这块黄泥给本王搬进大水缸里。” 孟冲看着脏不拉几的黄泥,内心是抗拒的,但是又看着一脸泥巴的朱载坖,反观自己干干净净的样子,也不太像话。 于是乎孟冲也是一咬牙直接抱着那块黄泥就往大水缸里放,这一抱也把孟冲身上整的全是泥巴。 不知道的还以为裕王爷兴致大开,要学普通人家的孩子玩泥巴呢。 接着还没等孟冲喘口气,朱载坖又说道:“把这两桶水都倒进去。” 孟冲啊了一声,“王爷不洗洗吗?” 朱载坖说道:“洗什么洗?没见本王已经投资了五十斤红糖吗?动作快点。” 孟冲无奈,只能又提着水桶将水桶里的清水倒进了大水缸里。 在孟冲将水倒完之后,朱载坖又吩咐道:“用这根木铲给我搅拌,使劲的搅拌,把这些黄泥都给我搅开了,搅散了,搅匀了。” 面对朱载坖这摸不着头脑的命令,孟冲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执行。 最后在一番努力之下,大水缸里的黄泥和水也终于搅和在了一起,变成了一缸泥汤子。 看着这缸泥汤子,朱载坖心中也不禁嘀咕道:“这应该就是黄泥水了吧?” 朱载坖苦思冥想的回忆着记忆中关于黄泥水脱色红糖的记录,他又想起了一个叫“瓦溜”玩意。 朱载坖问道:“你知道什么是瓦溜吗?” 孟冲听到朱载坖的话,连忙用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结果也把脸上整上了不少的泥巴,看着孟冲这般笨拙可爱的样子,朱载坖也笑了。 面对朱载坖的笑声,孟冲也不知所以,他回道:“奴婢知道。” 朱载坖嗯了一声,“既然知道,那就去找一个过来。” 孟冲也不知道朱载坖要瓦溜干嘛,但之前的事情也都做了,这时候再问好像也不太合适。 于是乎孟冲又去找瓦溜了。 等孟冲把瓦溜搬过来的时候,朱载坖也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瓦溜就是漏斗呀,只不过比后世的漏斗要大的多,而且还是陶的,跟个小水缸似的。 看着瓦溜的出现,朱载坖又看了一眼小院里的设备,感觉有点少了。 朱载坖又说道:“再去搬几个大水缸过来,顺便找人做个木架子,不然这瓦溜没地放。” 本来这些事情在一开始的时候,朱载坖是要自己单干的,结果这么一干下来,发现需要的人力和物力实在不是一个人能干下来的。 所以现在孟冲就在无形之间被朱载坖给当驴使唤了。 等到孟冲再把水缸和木架弄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孟冲喘着问道:“王爷这是要干什么?奴婢都感觉要被累瘦了。” 孟冲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朱载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说道:“瘦了好,瘦了健康。本王也想像你一样瘦。” 朱载坖这句话顿时也让孟冲无语了,朱载坖现在就很瘦,真的要和他一样瘦,那不就变成大胖子了吗? 朱载坖还不等孟冲回应,又咳咳两声,“把这个木架架在水缸上,把这个瓦溜固定上去。” 孟冲心里哀叹一声,也只能照做,他感觉自己今天都要被累虚脱了,而且在他入宫以来,他还没在一天内干过这么重的活。 这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第二十七章 白糖的诞生 孟冲在朱载坖的指挥下哼哧哼哧的终于把瓦溜固定在了大水缸的木架上,朱载坖看着这个粗糙的装置也摸起了下巴,思考着怎么利用这个装置。 这时候孟冲也努力的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大口喘气的看着朱载坖,小声的问道:“王爷,咱们这是要干什么?” 朱载坖嘘了一下,“不要打扰本王的思绪,本王正在想如何利用这个装置把红糖变成白糖呢。” 孟冲听到朱载坖这句话后,惊讶的啊了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朱载坖以及眼前这些瓦瓦罐罐的玩意,尤其是还有那一缸的黄泥汤子,这些玩意能把红糖变成白糖吗? 孟冲表示无比的怀疑,他觉得如果就靠这些玩意就能把红糖变成白糖,这手段就已经不下于仙人点石成金的手段了。 要知道在市面上红糖的价格比起白糖而言,那是低了十倍都不止的。 若是真能把红糖变成白糖,那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孟冲忧心的问道:“这能行吗?” 朱载坖肯定道:“肯定行!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 孟冲委屈的看了朱载坖一眼,好像有话要说,但又不敢说。 这时候朱载坖的脑袋中也是灵光一闪,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朱载坖说道:“去找点干草把这个瓦溜下面的漏口堵住。” 孟冲唉了一声,然后一身泥巴的从小院里出去找干草。 孟冲在王府里找干草的时候,王府里的下人和其他小太监们看到孟总管这一身泥巴的形象,想笑又不敢笑,也是憋的难受。 最后孟冲在柴房终于找到了一些用于引火的干草,孟冲抱着这些干草就去了朱载坖那里,然后又在朱载坖的指挥下将干草挽成个草塞子,将瓦溜下来的漏口给堵住上。 看着已经堵上的瓦溜漏口,朱载坖又不禁的陷入到了思考之中,朱载坖看一眼另一口水缸里的黄泥汤子,发现此刻的黄泥汤子竟然澄清些许,在水缸里面分离成了两层,上面一层是清澈的水,下面一层是深色的泥。 看到这個现象后,朱载坖好像悟到了什么。 朱载坖说道:“去把那袋子红糖搬起来倒进瓦溜里面然后按实。” 孟冲这时候也不废话多问了,反正怎么问都改变不了自己要干这些体力活的下场,还不如省点力气好好的干活。 孟冲卖着力将一袋子红糖按照朱载坖的吩咐倒进了瓦溜之中,然后又按实了几分。 朱载坖看着已经按实的红糖,又等了片刻的时间,好像是在等瓦溜里的红糖在瓦溜里面挤压成块,不至于下面草塞子一拔下来的时候,就把红糖给漏下来。 时间悄悄的又过了两刻钟的时间,朱载坖觉得瓦溜的红糖也应该适应了瓦溜里的情况,不至于一拔草塞子就漏下来。 朱载坖又对着孟冲吩咐道:“去把瓦溜下面的草塞子小心的拔下来,动作一定要轻轻的,千万别把里面的红糖漏出来。” 孟冲按照朱载坖的吩咐,小心翼翼的将瓦溜下面的草塞子拔了下来,见到里面的红糖真的没有漏下来,孟冲也惊奇的看了朱载坖一眼。 朱载坖看到这个情况,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朱载坖知道红糖为什么不会从瓦溜里漏出来,那是因为红糖本身的粘性就大,在瓦溜里面挤压这么长的时间,这些红糖自然也就紧密的贴在了一起,不至于一松开瓦溜下面的塞子就会发生塌漏的情况。 朱载坖激动的搓了搓小手,感觉马上就是要见证奇迹的时刻。 朱载坖又对着孟冲吩咐道:“去找个水瓢来,然后再搬来一张高凳子,本王要你给表演一招仙术!” 孟冲也不知道朱载坖说的仙术是什么,他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乖乖听话,等到朱载坖折腾累了,他就可以自由了。 很快孟冲就搬着一张高凳子,腰间又挂着一个大水瓢过来了。 朱载坖指挥着孟冲将凳子放在了架着瓦溜的大水缸前,然后迫不及待的就踩到了高凳子上看着瓦溜上面的情况。 见到朱载坖突然爬高,孟冲也是一激动,“王爷危险!” 结果朱载坖却呵呵一笑,“这点高度算什么?本王还飞上过三万尺的高空,俯瞰过万里江山,横跨大明疆域数万里!” 朱载坖这话也不是在吹牛,在穿越之前朱载坖确实坐过从内地到东南亚某国的旅游飞机,飞行里程也确实有数万里。 但是孟冲听到这话却是一百个不信,他可是看着朱载坖长大了,从朱载坖搬出紫禁城独居王府开始,朱载坖就没离开过王府几次,去过最远的地方可能就是前两天去过的朝天观。 朱载坖站在高凳子上,又看着孟冲说道:“小心的从黄泥缸里,舀出一瓢干净的黄泥水递给我。” 孟冲听到吩咐,也不敢怠慢,连忙小心的从盛满黄泥汤的水缸里舀出了一瓢清澈的黄泥水递给了朱载坖。 朱载坖接住这瓢黄泥水后就小心的在瓦溜上面的淋水,看着黄泥水从瓦溜里的红糖中渗入,又看到表面一沉的红糖颜色开始变浅,朱载坖兴奋的差点大叫出来。 原来红糖变白糖的奥秘是在这里呀,是在利用黄泥水的胶性将红糖里面的沉淀色素带走。 想通了这一关键窍门后,朱载坖的心情无比舒爽,同时也在感慨发现这个法子的人到底是怎么想到的这么出其不意的方式。 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 一瓢黄泥水淋完之后,朱载坖又让孟冲继续舀水递上来,就这样周而复始的淋了不知道多少次后,黄泥水也舀不出来了,朱载坖也终于停住了动作。 朱载坖从高凳子上跳下来,小袖一甩,小脸一仰,臭屁的说道:“去把瓦溜抱下来,然后小心找一张干净的晾晒席子把里面的糖晒干。” 孟冲这时候还不知道瓦溜里发生了什么,只当又是一次苦力。 孟冲无奈的应了一声,也站在了高凳上,当他准备将瓦溜抱下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花了。 明明自己在瓦溜里面倒的是红糖,怎么现在变成了白糖? 孟冲的心情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之前的无奈和疲惫也一下子一扫而空。 孟冲激动道:“王爷,白糖!白糖!真的是白糖!” 朱载坖依然仰着小脸臭屁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白糖吗?以后想要多少有多少,快点抱下来吧。” 孟冲这时候也已经激动的把朱载坖看做了神人,孟冲激动道:“奴婢遵命。” 第二十八章 十二时辰热水的家 孟冲一身抖擞,浑身干劲,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家王爷真的可以点石成金,把红糖变成了高价的雪花糖! 朱载坖看着小心翼翼晾晒着白糖的孟冲,他也低头看了一眼,朱载坖发现这糖好像还有一点淡淡的黄色,但这点黄色也已经不伤大雅了,比起市面上的雪花糖,也已经是不遑多让,而且甜度还更好。 这就说明朱载坖已经完成成功的试验出了将红糖变成白糖的秘诀。 朱载坖心情大好的说道:“等会这些糖晒干之后就自己仔细的收起来,本王先去沐浴了。” 孟冲听到朱载坖的话后,也忙不着点头道:“奴婢一定会好好保护好这些雪花糖的。” 朱载坖嗯了一声,然后就离开了这个小院子到了外面。 朱载坖出来之后对着王府中的下人和小太监吩咐道:“去给本王准备热水,本王要沐浴。” 小太监们连忙就动作了起来,在这些小太监们看到一身泥巴的孟冲在王府里活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准备热水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自家王爷竟然也是一身污泥的出现。 所以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他们连忙将为孟大总管准备的热水安排到了朱载坖的浴室之中。 朱载坖看着这么效率的小太监们也忍不住夸奖道:“干的不错,若是有一天本王也能住上有十二时辰热水的家就好了。” 朱载坖这话就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作为大明的皇子亲王,所享受到的待遇也就比皇帝低一等,现在居然说自己想住十二时辰热水的家,这哪有啊?除非是住在澡堂子里,否则以现在的技术水平,除非是不计成本的天天维持着热水的供应,否则难以实现。 但是以朱载坖王府现在的财力想要维持十二时辰不断的热水供应,好像也不是特别的容易。 毕竟木柴和木炭的价格在京城还是挺高的,而且王府上上下下养了这么多号人,真要这般消耗下去,不出一个月朱载坖就得出门要饭了。 所以朱载坖想住一套有十二时辰热水的家,可能只是一个奢想了。 当然如果以后某方面的技术有所进步的话,也未尝不可。 朱载坖舒舒服服的泡在浴池里,洗着身上的泥巴。 这时候朱载坖再看这间浴室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盘算怎么修改这间浴室的功能了。 只要他的白糖能够顺利的上市,成为京师爆款,别说是修改浴室了,就算是再建一座王府也未尝不可! 想象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朱载坖又忍不住呲牙笑了起来。 在朱载坖洗浴完毕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之后,被任命为王府侍读先生的高拱又来了。 这次高拱带来几本精心挑选的笔记,这些笔记都是高拱在翰林院之后才做的笔记,几乎也都是一些高拱对现在大明政治情况的一些感悟,以及对将来大明政治的畅想。 高拱并不是一个抱缺守旧之辈,他的执政理念在整个封建王朝进程之中无疑也是最具有开拓性和前瞻性的。 在原来的历史进程之中高拱担任内阁大学士期间,他曾积极的推动过俺答封贡和隆庆开关等对大明王朝影响深远的政治和财政方面的积极举措,为财政情况日渐艰难的大明王朝找到了一条可以稳定发展,开源纳财的道路。 只可惜高拱本人性格又非常的火爆,极容易得罪同僚,所以在他任职内阁期间也是政敌不断,一直都被针对着。 若不是他和朱载坖之间的感情深厚,说不定他早就在隆庆驾崩之前彻底失势了。 现在还算年轻的高拱心中一腔的一挽大明颓势的理想主义,所以他在了解到朱载坖可能是一位早慧之主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的一些政治理念提前灌输给朱载坖,而不是按部就班的教朱载坖读什么四书五经。 虽然高拱也是靠着四书五经才通过残酷的科举进到到官场,进入到翰林院中。但是高拱很清楚指望四书五经根本救不了大明。 既然四书五经是救不了大明的学问,那么高拱肯定也不会用这样的学问来教导他心中之中的大明未来。 所以高拱就准备直接跳过四书五经的基础的教育,直接教朱载坖治国之道。 朱载坖听到高拱来了,也连忙停住擦干头发的动作,慌忙的从屋内出来迎接高拱。 “高先生好,高先生快快请进。” 就在高拱准备行礼的时候,朱载坖抢先行了礼,并拉住高拱进了王府之中。 高拱看着朱载坖还湿漉漉的头发,感动的一下子的眼泪都没忍住。 像这种湿着头发就激动的出门迎接宾客的故事,高拱也只是在历史典籍之中看到过。 现在看到裕王爷竟然也这么的迎接于自己,高拱瞬间也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心中感慨。 “王爷不必如此,臣担不起如此恩遇。” 高拱感动的对着朱载坖说道。 朱载坖却笑道:“这都怪我,本王上午的时候一直在后宅摆弄泥巴,整了自己一身的泥污,把先生要来授课的事情给忘了,还请先生恕罪。” 高拱哪里敢“恕罪”朱载坖? 不过对于朱载坖说的玩泥巴事情,高拱也露出了一個好奇的神情。 高拱问道:“王爷为何会想起玩泥巴呢?难道这也是为了锻炼?” 听到高拱这么一说,朱载坖也顺着说道:“对对对,就是为了锻炼身体的抵抗力。本王本来的生活太过于小心,以至于身体一直都处于被保护的微弱状态。经历过上次的意外之后,本王痛定思痛不能再如温室娇花一样活着,要主动的锻炼身体的适应能力。所以本王这才玩起了泥巴,适当的将自己的身体放在自然之中,以锻炼自己身体在自然条件之下的抵抗能力。” 高拱听着朱载坖的话,好像是听懂了,但好像也没听懂。反正这种锻炼方式对高拱而言是挺新颖的。 但既然朱载坖都这么干,也以为是太医的建议。 而且又看着朱载坖这么好的精神,高拱也不禁在心中认为这种锻炼方式或许真的就是一种可行的锻炼方式。 高拱感慨道:“臣没想到泥巴竟有如此妙用,怪不得有句俗语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想必也是这个道理吧。” 朱载坖呵呵笑道:“是极是极,但吃的还是要干净一些。就好比本王现在玩泥巴,玩的时候可以脏一些,让身体本身去抵抗,但玩完之后,还是要洗干净的,否则也会病从口入的。” 和高拱聊完了这个话题,朱载坖又不好意思的说道:“高先生先喝茶,我去把头发弄好,免得失礼。” 高拱也怕朱载坖一直湿着头发感染风寒,也连忙回道:“王爷快快请去,臣在这里候着便是。” 第二十九章 高拱讲地理 待到朱载坖将头发弄干后,便就又从内室出来了。 朱载坖对着高拱歉意道:“让高先生久等了。” 高拱看着满是歉意的朱载坖,也躬身一拜,“臣岂敢,王爷请上座。” 朱载坖又对着高拱客气道:“高先生坐。” 待到两人坐定之后,外面伺候的小太监们也极有眼力见的端上来了两杯茶水分别放在了朱载坖旁边和高拱旁边。 高拱在看到茶杯放在自己身旁后,又对着朱载坖微微一歉身子表示谢恩。 这时候朱载坖也期待的看着高拱,问道:“不知高先生今日打算教学生些什么本领?” 朱载坖进入角色的很快,直接就以学生自称,没有再用“本王”或“我”的称谓。 高拱在听到朱载坖的这个学生的称谓之后,心中的激动也是难以自抑。 心中也不禁想着,如此礼贤下士的贤王,古今又能有几位? 收拾好激动的情绪之后,高拱回道:“今天臣打算教王爷一些地理方面的知识。” 朱载坖一听高拱要教他地理,神情也是一愣,昨天的时候高拱还说商君书来着的,怎么今天就变成了地理? 话说大明皇子的正式教育里面有地理吗?这好像是后世现代教育里才有的科目吧。 朱载坖对此表示怀疑。 朱载坖问道:“先生为何要教授学生地理?” 高拱回道:“王爷身份不同于一般人,也不同于一般皇子亲王。在庄敬太子薨逝之后,王爷便就是陛下在世最长之子,所要肩负的责任,自然也与往日不同。” “臣教授王爷地理之学,也是为了让王爷对大明的疆域和周边的部族、藩国等有一个确切的认识。” 朱载坖听到高拱的这个理由,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觉得高拱就是不一般,就连教学也这么的务实,居然直接跳过了四书五经和经史子集,直接以地理入手,真是厉害啊! 朱载坖道:“请先生教诲。” 高拱清了清嗓子,然后将自己带来的笔记翻开递给了朱载坖。 朱载坖看着高拱递过来的笔记,也连忙起身双手接住。 朱载坖看了一眼手中刚刚接过的笔记,上面打开的一页画的正是一张简略的大明疆域地图,而且画的很糙... 当然如果这图让其他没有见识过真正地图的人看到,他们或许会很惊讶,很神奇,原来大明就是这个样子呀。 高拱讲道:“大明疆域万里,有汉地两京一十三省,还有辽东,川滇藏等羁縻之地,周边还有一百四十八朝贡国。其中十五国为太祖皇帝所拟之不征之国。分别为,朝鲜国、倭国、大琉球国(今冲绳地区)、小琉球国、安南国(今越南北部)、真腊国(今柬埔寨)、暹罗国(今泰国)、占城国(今越南南部,后被安南灭国)、苏门答剌(今苏门答腊岛八昔)、西洋国(今科罗曼德尔海岸)、爪洼国(今爪哇岛)、湓亨国(今马来半岛)、白花国(今苏门答腊岛西北部)、三弗齐国(今苏门答腊岛巨港)、渤泥国(文莱)等国。” “其余一百多国为太宗...成祖皇帝永乐年间遣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时煊赫国威与数万里外所带回朝贡之国。而这些一百多国,现在也鲜有在朝贡者。” “故而臣今日要为王爷所讲之地理,也就仅局限于两京一十三省的汉地,以及周边羁縻之地和这十五不征之国。” 熟悉历史的朱载坖知道在永乐皇帝时期,郑和下西洋结交了很多国家,但是朱载坖可并不清楚这些国家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一百四十八个之多! 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巅之世啊! 朱载坖吸了一口凉气,感慨道:“没想到太宗皇帝竟然如此厉害!” 高拱听到朱载坖称呼永乐皇帝为太宗皇帝的,脸上也尴尬了一下,刚刚他也叫错了永乐皇帝的庙号。 这时候高拱也适时的提醒道:“王爷应该称太宗皇帝为成祖皇帝,在嘉靖十七年的时候,陛下已经下诏尊太宗皇帝为成祖皇帝,并诏成祖皇帝与太祖皇帝一起为万世不祧之祖。” 朱载坖听到高拱的这段提醒之后,也暗自撇撇嘴,神特么成祖皇帝啊,不伦不类的,哪有太宗皇帝好听? 再说了以永乐大帝的功绩,真的到了要祧他出太庙主祭的时候,也不见得真有皇帝敢祧。 所以朱载坖认为自己现在的老爹嘉靖道长把永乐大帝的庙号从宗抬成了祖,还不如不抬呢,搞的什么鬼啊! 如果这個世道真的有灵的话,等到老道士驾崩之后,估计到了地下也得被朱棣按着头暴揍! 毕竟永乐大帝的太宗庙号政治意义实在是太大了,称太宗说明他是顺位继承的皇帝,称成祖那不就实锤了造反篡位的事实吗? 因此朱载坖也是很不屑嘉靖皇帝将永乐大帝抬为成祖皇帝的事实。 朱载坖有时候甚至都在想等到他即位之后,就为永乐大帝重定庙号为“世祖”,然后把老道士的庙号定为原本属于朱载坖未来儿子万历皇帝的“神宗”庙号,让老道士求仁得仁,好好的“神”一把,过过神仙瘾。 不过现在朱载坖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现在还是没胆子,也没能力干的,要干也得等到嘉靖老道士龙驭宾天之后,自己当家做主了才行。 朱载坖哦了一声,“学生记住了。” 接着高拱又开始为朱载坖讲大明地理了。 高拱讲道:“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分别为北京北直隶和南京南直隶,一十三省为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川、湖广、江西、浙江、广东、广西、云南、贵州、福建等十三承宣布政使司。” “且两直隶与各布政使司之间也有不同,如南直隶及湖广,浙江等地为大明财税富庶之地,北京官员之俸禄及供食之七八都由运河从南直隶等地供给。可以说朝廷如今之稳定也都系于这条横跨南北数省之地的运河之上。” “所以王爷一定要重视运河,重视南直隶及湖广,浙江等地。只要能有稳住这几个地方,大明就算是有再大的困难,也可以用时间去化解,若是这些地方的赋税崩溃,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高拱严肃的跟朱载坖说着运河和南直隶等地的重要性,听到高拱这么一说后,朱载坖心中也是暗自一叹,这么大的大明竟然把命脉都系在这么一条脆弱的运河上,怪不得北京的政治斗争总是这么的惊心动魄,原来都是钱闹的呀! 第三十章 地理的重要性 高拱之所以要跟朱载坖讲这些,其实也是为了朱载坖能够对大明现在脆弱的财政现实有一个大概的认知,先在朱载坖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并期待着将来万一有一天朱载坖能够继承大统,千万不要像今上这般挥霍无度。 朱载坖叹息道:“原来京师竟然如此危机,一切供给居然要从南直隶等地发来,万一运河有失,这还得了?” 高拱听到朱载坖的这声叹息后,心中很是激动,他本以为朱载坖对这种枯燥的地理课程没有多少兴趣的。 没想到朱载坖在听完自己的一番话后,竟然把注意力放在了运河之上。 而这也正是今天高拱想要讲的最重要的地方。 高拱道:“运河系于南北,是一千年前的隋朝倾全国之力所开凿之河道,南起余杭,北至京师。沿途所经过之地有浙江,南直隶,山东,北直隶等地。且运河之上还有多达六十万漕工及其背后无数家庭依附于此河生存。” “所以运河之重,堪比泰山!朝廷每年都要拨款几十万两白银用于运河的清淤维护,为的就是保证这条运河能够畅通无阻,沟通南北,使得京师安定。” 朱载坖听到这里又不禁说道:“可是运河狭小,所运之物力紧张至极,且沿途还要供养六十万漕工及其身后家庭,这一番帐算下来,学生以为不如放弃运河,改为海运。从松江府太仓起运,沿海过莱州,至天津卫,如此一来不仅消耗减少,而且海面广阔,所通行之运力不知又能翻几倍。” 高拱万万没想到朱载坖竟然对大明的地理已经了解这么深入了,居然还知道松江府的太仓,这让高拱很是意外。 不过这时候也不是探究朱载坖为何会知道这些地理知识的时候。 高拱顺着朱载坖的话也开始延伸解释。 高拱说道:“海运固然有其优势,但海运风险极大,一旦发生海难,不仅所运货物全失,就连随船船员也万难有生还之机。且运河之上所系之漕工多达六十万巨。若真改海运,这六十万人以及这六十万人身后家庭之人吃喝用度又该如何解决?” “一旦不能为这六十万漕工提供新的生计,使其有新的生存依附,那对朝廷而言也将是一场泼天之难!故而治国之道并不在于财赋之多寡,而在于天下之安定。若能最大限度保证天下之安定,有些问题即便是一直存在,也不能一刀切之。” 高拱这地理讲着讲着就讲到了治国和政治上的问题。 朱载坖在听到这番话后,他想都没多想,直接蹦出一句,“那就想法子开源,想法子制造就业。将那六十万漕工分流到新的行业里面,如果可以的话,对于一些技术类的工种,朝廷和地方官府也可以组织相关的职业技能培训,让这六十万漕工有更多的选择。这就不就把问题解决了吗?” 朱载坖的话也让高拱眼睛一亮,他没想到朱载坖这么小的年纪还有如此深远的见识。 不过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度可是极大的。 先不说其他的问题,就单说开源的问题,如今大明立国已经将近二百年了,这二百年里所积累的问题以及这二百年间世家大族们盘根错节的势力发展,无不限制着朝廷的开源之举。 所以朝廷要想开源,简直就是千难万难的事情,所以为今之计,朝廷除了在仅有的田赋,盐铁,茶马等朝廷垄断的行业之中紧缩财政之外,也已经别无他法。 而且根据高拱这些年的观察,高拱也发现朝廷这些年所能收到的田赋也在逐年减少,而这其中的问题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 还有就是盐铁和茶马等贸易,这些生意虽然都是朝廷垄断的,但是管理这些生意,还是需要依靠各地豪强以及各地负责茶马和盐铁的官员共同出力。 可是这些人长久的在地方之上,也早就形成了利益联盟,朝廷所能收到的盐铁和茶马之税也是越来越少。 由此可见现在的大明是真的病了,但要如何医这个病,高拱虽有一定的想法,但他也清楚现在自己人微言轻,并不能改变什么。 而且一旦他敢在这个时候发声,先不说皇帝陛下会不会听,其他对他有意见的官员们说不定就会借机攻击和陷害于他。 因此高拱想要为大明医病,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给大明未来之君,也就是他现在所教的学生——裕王朱载坖! 所以在这一番思考之后,为了不打击朱载坖对未来的憧憬,高拱对着朱载坖也是夸道:“王爷所言极是,若是能为朝廷开源,能想法子引导六十万漕工于他处谋生,兴许还真的是一条治国良策。” 朱载坖笑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朝廷的事情还是得由陛下决断和内阁及六部公卿们商议才行。先生接着讲,学生就爱听这门天南海北的课程,能让学生足不出户,就可以了解世界。” 高拱听到朱载坖的话,也定了定神,他刚刚讲地理的时候有些东西确实有点超纲了,但是朱载坖的反应也着实让高拱惊喜。 所以在接下来的讲课之中,高拱也就不再拘泥于形式,开始放开思绪的讲课。 高拱如数家珍的将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风土人情和行政设置,以及这些地方的基本情况都大致的给朱载坖讲了一遍。朱载坖听着高拱现在讲的这节课,恍惚间也有了一种回到初中学习的感觉。 那时候的朱元也和现在的年岁差不多大,但那时候的朱元却是第一次接触到了地理这门新鲜的课程。 朱载坖依稀还记得当时的地理老师也姓高,至于叫高什么,朱载坖也记不得了。 但朱载坖还是很骄傲的记得自己在当时也是班级之中为数不多的几位地理及格的学生。 想到这里朱载坖就忍不住唏嘘起来,朱载坖一直以为地理应该就是一门很重要的课程,它不仅可以教育人们了解自己,了解世界,也可以让了解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这对一个的世界观塑造是非常重要的。 可是地理偏偏不受任何人的重视,它只能被人嫌弃成一门无用的“副科”,连升学考试都不考它。 所以在后世互联网发达的世界中,朱载坖也经常看到一群不知道世界为何物之人,在网上大放厥词的以为自己天下第一。见到这种情况,朱载坖就会觉得这种人就是没有完整世界观的人,他们只会沉醉在自己认知的世界里夜郎自大,并被有心之人塑造成二极管的极端性格。 第三十一章 王府的新规矩 一下午的时光还没来得及仔细感觉,就已经过去了。 这一个下午朱载坖也收获了很多知识,同时朱载坖也对高拱的钦佩之心更加的深切。 尤其是高拱对他的态度,那也让朱载坖感动不已,只要是朱载坖问问题,高拱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耐心为朱载坖解释,一点急躁的意思都没有。 而且高拱还无私的将自己的笔记全都给了朱载坖,让朱载坖看着他记录的笔记学习吸收他的知识。 感受着高拱对自己如此真挚的栽培之情,朱载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上的隆庆皇帝会如此的倚重和信任的高拱了。 这种以心换心的感情,世上又能有几份? 而且已经出宫开府的朱载坖他又享受不到父亲的关怀和母亲的爱护,这时候有一位如此用心无私的人如师如父的爱护和教育着自己,若是不对他产生依赖信任之心,那才是没良心。 高拱说的口干舌燥,又端起了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 这时候外面的小太监也小心的躬着身子进来准备将房间的蜡烛点亮。 看到小太监的动作,高拱也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确实要黑下来了。 高拱对着朱载坖不好意思的拜道:“王爷恕罪,臣没注意时间,妨碍王爷休息了。” 朱载坖听到高拱这话,也连忙回道:“先生这是哪里话?今日若是先生抽了一下午的时间为学生授业解惑,学生也不会增长如此之多的见识。现在时间也晚了,学生立刻安排府中膳食与先生同进。” 听到朱载坖要邀请自己共进晚膳,高拱心里也是感动,高拱拜道:“多谢王爷,臣岂敢打扰王爷用膳?臣还是告退吧。” 朱载坖立刻起身过来拉住高拱的手臂,“先生不可,若是学生连这点敬爱师长之心都无,就不配做先生的学生。” 说罢之后,朱载坖就对着门外的小太监吩咐道:“去告诉孟大伴,今晚高先生也在府中用膳,让他做几道拿手好菜。” 门外的小太监听到朱载坖的命令,连忙应了一声就去找孟冲转达朱载坖的话去了。 这时候孟冲也是一脸欢喜的刚刚把晾干的白糖全部收纳起来,而且为了保护这些白糖的秘密不被人知晓,孟冲都没叫人进来帮忙,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小院子里忙活。 但是即便是这样忙活了一下午,孟冲也没觉得有一分的辛苦,他认为这些也都是值得的。 所以在他刚刚关好小院的门后,还没来记得去洗漱换衣,就看到一个小太监匆匆的过来找他。 眼看着这个冒失小太监朝着小院子跑来,孟冲登时站在小院门口一挡,“站住!你跑什么?你要干什么?” 小太监被孟冲的反应也吓了一愣,连忙低头回道:“回禀总管,小的是奉王爷之命来告诉您高先生今晚在府中用膳,王爷要您做几道拿手好菜招待。” 孟冲一听小太监这话,心里也不禁一松,然后呼了口气,说道:“以后不许再来这里,知道吗?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王府的禁地,除了王爷和咱家之外,任何敢进来半步,咱家必然家法伺候!” 孟冲说到家法伺候的时候,可把小太监吓了一个激灵。 王府的家法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直接就会把人打死的。 小太监声音一颤的回道:“小的记住了。” 孟冲看着小太监的态度也是很满意,然后又说道:“把这句话告诉府里的所有人,到时候如果有人犯错,可别怪咱家没提醒。” 小太监连忙回道:“小的知道了,小的一定将总管的话带给府中所有人。” 听到小太监这么回答之后,孟冲也得意的从这里离开,然后也没来记得去洗漱换衣,就赶紧到了王府的小厨房内开始为朱载坖和高拱准备晚膳。 在孟冲精心的烹调下,不到半個时辰的时间,他就做出了四菜一汤。 这四菜一汤虽显得有点寒碜,但也是现在裕王府的新规矩。 所以孟冲在做这些膳食的时候也没有因为高拱而破例,毕竟自家王爷用膳都是这个标准,来的客人除了帝君之外,还能有谁比自家王爷还尊贵呢? 做好这四菜一汤后,孟冲就安排着人端着去了小餐厅,而他也在这一刻亲自过去请朱载坖和高拱过来用膳。 孟冲来到王府的里的学堂,“王爷,高学士,晚膳已经备好。请到小餐厅用膳。” 正在和朱载坖说着话的高拱听到孟冲的声音,他回头一看顿时也惊了一下。 因为此刻的孟冲还没来得及的洗脸换衣,脸上的黄泥和衣服的泥污都还清晰可见。 所以在看到这一情况之后,高拱也忍不住惊讶起来,这王府到底准备了什么膳食? 朱载坖看到一脸泥污的孟冲也是一脸尴尬,他也没想到白天这么长的时间,孟冲竟然都没洗洗。 可是此刻的孟冲好像已经把这事给忘了。 他看着没有动作的朱载坖以及用惊讶目光看着自己的高拱,蠢萌蠢萌的问了一句,“怎么了王爷?奴婢哪里不对吗?” 朱载坖叹息一声,“快去洗洗吧,你怎么搞的?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没洗掉身上的泥污呢?” 孟冲一听朱载坖这话,顿时也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身上的泥巴还没洗。 孟冲这时候也委屈巴巴的看着朱载坖,“奴婢一下午都守在小院子里没敢离开,所以就忘了这事,还请王爷责罚奴婢。” 朱载坖摆摆手道:“快去洗洗吧,别在高先生面前失礼了。” 高拱这时候看着这么可爱的孟冲也不由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 高拱说道:“臣倒觉得孟公公挺憨厚的,有他伺候在王爷身边,也是我等外臣之福。” 孟冲听到高拱为他说话,心里顿时也感激无比,觉得高学士是个好人。 这时候朱载坖也顺着高拱的话说道:“高先生说的是,孟大伴还不错,对本王也很忠心,本王很喜欢他。” 孟冲在听到这句话后,感动的眼泪都忍不住哗的一下出来了,“奴婢...奴婢谢王爷。” 第三十二章 名与器,不可假人 高拱随着朱载坖来到了王府之中的小餐厅内,此刻的小餐厅内也点起了几盏明亮的蜡烛灯笼映照在四周,将小餐厅照亮起来。 这种光亮对于土生土长在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可能是足够明亮的,但是对于见过更加明亮更加绚丽多彩灯光的朱载坖而言,还是太过暗淡,有时候一眼没注意就会踢到脚下阴影处看不到东西,很是麻烦。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灯下黑的尴尬和危险,在朱载坖的新规下,王府之中的房间至少得有四盏灯,这样的话在四盏灯的相互交映下就可以避开大多数的灯下黑盲区。 当然这种能点四盏灯以上的房间,也不是所有房间都可以的。 毕竟朱载坖还是很勤俭持家的,很知道省银子的。 “高先生这边坐。” 朱载坖带着高拱进到了小餐厅内,引着高拱坐在上位上。 高拱一眼朱载坖要给他上位坐,也连忙拒绝道:“臣不敢,王爷不可如此,正所谓尊卑有序,臣岂敢坐在王爷上位?” 朱载坖不在乎道:“这算什么?高先生是本王的授业先生,正所谓天地君亲师,师既然能和天地君亲并列,那自然也是尊者。本王别的道理不懂,但尊师重道的道理还是懂一些的。” 朱载坖的话让高拱感动无比,他们现在虽然是师生的关系,但是朱载坖身份是何等贵重?在没有明诏确定师生关系之前,即便是高拱教了朱载坖一辈子,他也不可能是朱载坖的正牌老师。 所以,即便是朱载坖承认高拱是自己的先生,高拱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受之。 毕竟皇子教育也是朝廷大事,虽然不至于像太子那般要找个德高望重的老臣亲自领衔,但至少也得派个品级和文学都说得过的老夫子当正式的老师才说得过去。 现在高拱只不过区区从五品侍读学士,他能来王府授课也不过是皇帝恩典罢了,根本就不具备成为裕王的正牌先生。 而且以裕王现在的身份地位,他也已经算是皇帝的长子了。 要给皇帝的长子当老师,头衔至少也得挂个太子少师才行。 可即便太子少师是个虚职,又岂是那么容易得来的? 想要得到太子少师这样的虚职,至少也得是尚书,总兵级别的大员才有资格,低于这一线除非是特别出众,否则想都不要想。 因为朝廷对荣誉体系的把控还是非常严格的,很多虽然很虚的职位和荣誉,朝廷也不会轻易给人的,而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儒家《左传》的一句话: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所谓“器”便就是权,所谓“名”,便就是位。 如果两样都能随意予人,那岂不要乱了纲常尊卑,乱了天下秩序? 因此高拱即便现在是朱载坖授业老师,他也没有资格以朱载坖老师的身份自居。 而这就是“名不可轻予”的体现! 面对朱载坖的这番话,高拱心中感动至极,但依然还是拒绝道:“王爷不可,臣只是受命来辅助王爷读书,没有师者位份,还请王爷不要为难于臣,否则臣将无颜容于世间。” 朱载坖看着高拱如此坚持的态度,也不勉强。 朱载坖说道:“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再强求高先生。” 说罢之后朱载坖就请着高拱坐在主位的左侧,待到高拱坐定之后,朱载坖也没有坐在主位上,而是坐在了对应着左侧的右侧位置上。 高拱看到朱载坖坐在了右侧的位置上,他又忍不住激动要站起来。 但朱载坖却在这個时候说道:“高先生怎么了?难道是本王府上的饭菜不合口味吗?” 高拱急道:“王爷,臣岂敢在王爷左侧?” 朱载坖摆摆手道:“何所谓左右?本王觉得这样刚刚好。不要再计较这些虚礼了,快快吃菜,等会就凉了。” 朱载坖端起筷子先夹了一块豆腐,然后又美滋滋的说道:“高先生尝尝这道一品豆腐,这可是孟大伴的拿手好菜,味道好极了。” 一品豆腐是知名的鲁菜,此菜白细鲜嫩,味道可口,据说起源于汉朝刘邦之孙淮南王刘安,此人也有个和嘉靖道长一样的爱好,那就是修仙问道,以期长生。 所以在他为淮南王期间,曾召集方士苏非、李尚、田由等“八公”在北山(即后来的八公山)大炼灵丹妙药,以图长生不老,多年以后,丹是没炼出来,却意外地点出了豆腐,被后人尊为了“豆腐神”。 这也算是另类的成神之法吧。 虽然实际上没修成,但大小也在传说中变成了一个神,也算是求仁得仁。 高拱看着朱载坖已经动筷的动作,这个时候他也没必要再继续计较左右尊卑,毕竟尊左还是尊右这种话题,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解释。 从秦汉魏晋南北朝,再到唐宋元至今,到底是尊右还是尊左都是左右摇摆的。 比起前元就是尊右,所以在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为了体现新朝的不同,就诏令尊左。 可是在实际的官职设置中,以右开头的官职都要比左开头的官职高一点点,就比如明朝前期的丞相,右丞相明显比左丞相高半级,虽然后来也改了过来,但真较真起来,尤其是在现在距离明朝开国近二百年的当下,还是很难说清楚的。 毕竟有些喜欢复古的文人,在他们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会以右为尊的,毕竟左这个词,在历史上并不是啥好词,比如成语之中的“无出其右”和官职被贬的“左迁”,这些文化无比在时刻的影响着历代文人的那颗玻璃心。 所以真要跟他掰扯一下到底左为尊还是右为尊,大概率是不会有结果的。 但是在现在的大明官场之中,左还是为尊的,其中最明显的举例就是都御史的堂官设置,左都御史,总是要比平级的右都御史高半头,而且右都御史还是不常有。 所以在正常的位次排比上,左还是要比右尊贵的。 因此现在高拱被朱载坖安排在左边位置上,他还是有些坐立不安的,但同时高拱也在心里感动着朱载坖对他的尊重之情。 要知道一般的学生可不会想的这么周到的,而朱载坖却想到了这些,由此可见朱载坖是何等的细心。有这么一个聪明,且又尊师重道的学生,高拱心中是很难不欣慰激动的。 高拱忍住心中的感动,也夹起了一块豆腐,“谢王爷。” 看着高拱夹起的豆腐,朱载坖也开心的笑了,继续说道:“再尝尝这道拔丝山药,也是一道好菜。” —————————————————— 求收藏,追读,月票,推荐,评论,打赏~~~~全都给我吧! 第三十三章 嘉靖的仙丹 送走了高拱之后,孟冲也忍不住喜滋滋的又到了朱载坖面前。 “王爷,奴婢已经把后院的宝贝安置好了。” 孟冲邀功的说道。 朱载坖嗯了一声,“知道了,今天你也辛苦了,早点休息。” 孟冲听到朱载坖让他早点休息,还说他辛苦了,一下子又被感动起来。 孟冲感动道:“能为王爷出力,奴婢不累。” 朱载坖听着孟冲这没完没了的废话,也不由摆手道:“既然不累那就去把那些白糖都分成一两重的小包,明天再去东市寻个铺子卖了去。” 孟冲一听朱载坖这个吩咐,也不当朱载坖是烦了他,只当是朱载坖又给他的新任务。 然后欢天喜地的对着朱载坖一拜:“奴婢这就去办。” 看着孟冲离开的背影,朱载坖也终于得了一丝空闲。 这一天下来其实朱载坖也挺累的。 上午在后院捣鼓了半天的红糖变白糖试验,下午又跟着高拱学了半天的大明地理课,虽然过程很爽,但久坐那么久还是难免有些乏力的。 现在好不容易吃完晚饭送走了高拱,孟冲又没眼色的在自己面前献宝,朱载坖能不烦吗? 也得亏孟冲听话,自己随便指了一件事就去忙了。 要不然现在朱载坖都没法一个好好的休息片刻。 终于逮住机会的朱载坖也回到了自己的居住的小院里面,朱载坖幽幽的呼吸一了一口气又开始了《先天功》的修炼。 经过这两天的修炼,朱载坖的感觉很明显,他的身体似乎也有了一些气力,不再像原来那样病恹恹的。 所以在练《先天功》的事情上朱载坖还是非常上心的,只要一逮到休息的机会,朱载坖就会用练功的方式代替休息。 反正《先天功》的动作也是比较和缓的,不像是武夫们练的外功,需要拳拳如风的嘿哈,因此朱载坖也不会因为练《先天功》而越练越累。 这对于朱载坖而言,也不吝算是一种另类的休息。 就在朱载坖在自己的小院子练习《先天功》强健体魄的时候,距离裕王府不远的紫禁城旁的西苑玉熙宫中嘉靖皇帝也问起朱载坖今天的情况。 嘉靖端坐在八卦金帐内之中,依然保持着道家抱元守一的打坐姿态,他双目微微颤动,似睁非睁的修炼着玄法。 嘉靖皇帝问道:“今天三儿表现如何?” 伺候在嘉靖皇帝身边的黄锦,立刻将安插在裕王中的暗子送来的情报取来。 黄锦小心的打开情报看了一眼后,说道:“暗子回报裕王爷今天上午在后宅小院之中带着孟冲玩...泥巴。” 黄锦也有点不敢相信的又看了一眼,确实写的是玩泥巴。 正在打坐的嘉靖皇帝听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在王府玩泥巴,静修的心情一下子也起了波澜,他睁开眼睛转过头问道:“玩泥巴?” 黄锦嗯了一声,“是玩泥巴。” 嘉靖皇帝一下子就笑了,“怎么玩起泥巴了?” 黄锦继续看着线报,好像也找到了玩泥巴的理由,黄锦说道:“据暗子说,是裕王爷认为玩泥巴可以增加身体抵抗力。” 嘉靖皇帝听到这么荒诞的理由,他的反应也像是白天的高拱一样,以为是太医的建议。 接着嘉靖皇帝又问道:“今天那个高拱去三儿那边了吗?” 黄锦回道:“高侍读过去了。” 嘉靖皇帝又道:“他今天当真讲的是《商君书》?” 黄锦道:“回禀帝君,高侍读没有讲《商君书》,他给裕王爷讲的是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基本地理情况。” 嘉靖皇帝听到这话后,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算他懂事,他要是真敢私自教授三儿《商君书》,朕饶不了他。” 在嘉靖皇帝心中《商君书》算是一本专属于帝王之学禁忌之书,除非是他有的默认,否则谁敢讲这本书的学问堂而皇之的教给皇子王爷,那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黄锦道:“要不要奴婢去提醒一下他?” 嘉靖皇帝摇了摇头,“不用,如果都要提醒,那他就没资格继续教三儿了。” 黄锦默然,嘉靖皇帝的天心有时候他也猜不透,但有一点黄锦还是非常明白的,那就是听话,诚实,有什么就说什么,绝不在嘉靖皇帝面前藏有秘密。 问完了裕王的情况之后,嘉靖又问道:“四儿那边什么情况?” 黄锦连忙又将景王朱载圳处的密报找了出来。 黄锦看了一眼,说道:“今天罗文龙去了景王爷府上送了几块墨,其他事情就没了。” 罗文龙是严世蕃的门客,擅长做墨,其墨质量上佳,因此他做的墨也被誉:“坚如石,纹如犀,黑如漆,一螺值万钱”。 世人又将他的墨称之为“罗墨”,而且还有人因为倒卖罗文龙的墨而小康发家,由此可见罗文龙也是个技艺高超的手艺人,放在未来那也能评個非遗传承人。 嘉靖皇帝听到罗文龙去到自己四儿子府上送了几块墨,眼中也不由闪过一点精光,然后阴阳怪气的说道:“他可真大方啊,他的一块墨在市面上都能值万钱,朕都舍不得用,他倒好先送给朕儿子了。” 阴阳完了之后,嘉靖皇帝又说道:“不用管他,让他该干嘛就干嘛。朕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想要作出什么样的妖来。” 黄锦听到嘉靖皇帝这话后,立刻说道:“帝君是在世仙人,谁也不敢在帝君面前作妖,谁要是敢作妖,以帝君法眼也是一眼可以看穿的。” 嘉靖皇帝听到黄锦这句话也很是受用,他也满意的说道:“朕今日感觉修炼又精进了几分,想必距离修成仙体不远了。” 黄锦连忙恭贺道:“奴婢恭贺帝君,帝君修炼有成,奴婢也跟着沾光。” 嘉靖皇帝开心一笑,“小滑头,你这是打算以后沾着朕成仙的光一起鸡犬升天吧?” 黄锦也跟着笑道:“圣明不过帝君,奴婢这点小心思都被帝君看透了。” 聊着成仙的话题,嘉靖皇帝的心情就是好。 接着嘉靖皇帝也大方的说道:“去取一颗仙丹,朕赏你了。” 黄锦一听嘉靖皇帝要赏他一颗仙丹,也激动的在地上一拜,“奴婢谢帝君恩赏。” 第三十四章 王爷要喝西北风了 嘉靖皇帝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根本就无一点修道之人该有的淡泊高远之气,锦衣卫和东厂被他利用的淋漓尽致,但监视的却是自己的儿子和朝廷重臣。 出了京师之后,嘉靖皇帝就兴致缺缺不愿意再花什么精力去了解,因为他觉得只要把中枢的人心拿捏住了,天下之事不都可以随自己心意予取予夺? 但这样真的好吗? 大明之内的臣民敬畏他为君父,大明之外的人呢? 显然危机就在此中酝酿。 不过现在这种事情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操心的。 就比如现在的朱载坖,他一大早醒来除了继续修炼《先天功》强健身体之外,其他的心也操不了多远。 毕竟现在王府的财政都已经岌岌可危了,再不赶紧搞钱,都要丢人了。 等到朱载坖练了一个大周天,神清体泰的收住势后,孟冲也喜滋滋的过来了。 孟冲说道:“王爷,早膳奴婢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朱载坖嗯了一声,“本王洗漱一下就去。” 孟冲哎了一声,但还跟在朱载坖的旁边没走,脸上的笑容也还是藏不住的,想问又没敢问。 朱载坖转身道:“还有事?” 孟冲小心的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其他人,小声道:“后院的宝贝,奴婢昨晚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分好了。” 朱载坖停住脚步看着孟冲心急的样子,顿时也笑了。 朱载坖说道:“等本王吃完早膳再说。” 孟冲一听这话,心情顿时也激动了起来,仿佛是看到了银子在向他招手。 孟冲赶在朱载坖的前面,抢过给朱载坖端水洗漱的小太监的活,亲自伺候在旁边,等着朱载坖洗漱完毕之后,又殷勤的在朱载坖身边伺候着朱载坖用早膳。 朱载坖看着孟冲这么殷勤的样子,也是想笑,但他也没说孟冲。 毕竟孟冲也是一片真心为了他,老实说人家也不太好。 等到朱载坖用了膳之后,孟冲又凑在了朱载坖面前,就等着朱载坖的命令。 朱载坖漱了漱口,然后起身走到了外面的院子里,孟冲又赶紧跟到院子里。 朱载坖说道:“分好了?都是一两一装?” 孟冲听到这话瞬间激动,连忙回道:“已经全部都分好了,奴婢一晚上都没睡!” 看着孟冲眼中的血丝,又看着孟冲亢奋的精神,真是难为他了。 朱载坖问道:“分了多少份?” 孟冲连忙回道:“分了七百五十份!” 朱载坖默默盘算了一下,能分七百五十份,按照明朝一斤等于十六两的换算单位,说明红糖脱色为白糖的损耗也并不是很多,大约就一斤左右。 因为在找到正确的方法之前,自己的试验也糟蹋了一两斤的量。 所以,朱载坖对这个结果也像相当满意的。 朱载坖问道:“你准备怎么卖这些白糖呢?” 孟冲听到这话后,精神更加振奋了。 孟冲说道:“按照如今顺天府市面上的价格,一斤雪花糖的价格在600文左右,一两的价格在37文半,750份可以卖28125文,换算为白银是28两1钱2分5厘。” “多少?才28两?” 朱载坖一天自己忙活了那么久才赚了28两,而且这二十八两还没把人工和原材料成本剔除,朱载坖瞬间的都不淡定了。 网文小说里不都说白糖很贵吗?怎么自己忙活了这么久才这么点钱? 孟冲道:“王爷,二十八两不少了。一个一品大员一年俸禄才一百八十二两,一个京师普通家庭一個月也就一到二两的收入。” 朱载坖哼了一声,“升斗小民就不说了。一个一品大员一年就只有俸禄收入吗?不过这价钱也确实有点太让本王失望了。” 孟冲也知道朱载坖是没赚过钱花过钱的主,连忙又科普道:“王爷如今米价也才30文左右一斤,雪花糖的价格可是米价的二十倍呀!这已经很贵了。” 朱载坖听到这话后,又是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真的吗? 能相差这么多? 但是接下来朱载坖的一句话又让孟冲愣住了。 朱载坖问道:“咱们王府一天要花多少银子?” 孟冲回道:“大约三十两上下。” 朱载坖一听王府一天就要花出去三十两,而自己昨天一天的忙活还养活不了王府一天的花销,这岂能不让朱载坖扎心? 朱载坖黑着脸继续问道:“红糖的价格呢?” 孟冲回道:“红糖便宜,红糖60文一斤,比起雪花糖便宜了十倍。” 也正是因为这十倍的差价,孟冲才如此乐滋滋的。 但是这十倍差价虽高,但对于朱载坖而言,心理落差还是太大了。 本来他以为这些白糖再便宜也能卖个几百两吧。 毕竟自己在穿越之前看到那些网文小说的主角,他们就是这么赚钱的。 怎么到了自己的时候,就这么艰难呢?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要么是自己穿越的世界错了,要么就是自己的认知和常识被人恶意扭曲了,导致自己以为古代的银子很好赚,而且单位都很大。 朱载坖定了定神,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简单去算,真要这么简单,自己的劳动不就白费了吗? 朱载坖说道:“你让本王想一想,你先不要乱动。” 孟冲看着朱载坖思考的样子,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他本来感觉这是一件好事啊,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好像王爷并不开心。。。 想了一会儿之后,朱载坖又看着孟冲,“咱们的白糖你尝了没?比起外面的雪花糖如何?” 孟冲连忙回道:“咱们的更甜。” 听到孟冲这个回答之后,朱载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更甜?那就不是说产品质量更好吗? 既然更好,那肯定不能只卖外面雪花糖的常价。 必须要跟他们搞差异化的营销,瞄准京师里的公侯列卿六部百官以及那些商贾巨呼才对。 否则还怎么赚钱? 朱载坖吩咐道:“你去琉璃厂定制一批小巧精美的琉璃瓶,本王要将这些白糖重新包装一番,不然本王实在是太亏了!” 孟冲一听朱载坖要他去琉璃厂定制琉璃瓶,他也啊在原地,琉璃厂的琉璃瓶很贵的呀,一件普通的都要好几百文的价格,真要订一批琉璃瓶回来,这不等于把所有赚的银子都亏了不说,还要搭进去不少。 现在王府的银子已经快要见底了,不能再这么造了。 孟冲连忙抱住朱载坖的大腿,急道:“王爷不可啊!真把这些钱给花了,咱们就得喝西北风了。” ———————————————— 求收藏,追读,月票,推荐,评论,打赏~~~~全都给我吧! 第三十五章 手艺人的本事 朱载坖乾纲独断,岂会听孟冲的劝谏? 朱载坖说道:“让你去买你就去买,本王还真能带着你喝西北风不成?” 孟冲被朱载坖这突然雄起的气势也吓了一跳,声音顿时痿了,“奴婢这就去。” 朱载坖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 然后又交代道:“只要好的,不要差的。越精致越小巧越好,但千万不能像鼻烟壶那么小。” 孟冲也不知道鼻烟壶是什么玩意,因为鼻烟壶是在几十年后才传入明朝的,然后逐渐东方化的艺术品。 虽然孟冲也不知道鼻烟壶,但他也明白朱载坖的要求肯定是要那种能大约装一两白糖的小琉璃瓶,有了这个约莫,他自然也清楚该找什么样子的琉璃瓶。 孟冲无奈只能又去王府的账房里支取了一笔银子出来,然后按照朱载坖的要求去找了西城区的琉璃厂。 此时的琉璃厂还不如后世的繁华,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西城区的西市是朝廷处理死刑犯的刑场所在地。 因此这个时候的西城区聚集的产业也都是一些比较大宗的低端产业和附加值比较低的手工产业,不如东市店铺林立的商业区繁华。 等到琉璃厂真正繁华起来,也得等到一百多年后的“大清”。 因为在清朝刚刚入关的时候,清朝实行的是“满汉分城居住”,而琉璃厂恰恰是在外城的西部,所以当时的汉人官员多数都住在此附近。 后来随着天下的稳定,商贸的再度兴起,全国各地的行商会馆也都建在此地附近,使得这里开始逐渐繁华。 官员、赶考的举子也常聚集于此逛书市,使明朝时红火的前门、灯市口和西城的城隍庙书市都逐渐转移到琉璃厂。 各地的书商也纷纷在这里设摊、建室、出售大量藏书。繁华的市井,便利的条件,也自然的形成了“京都雅游之所”,使琉璃厂逐渐发展成为京城最大的书市,形成了人文荟萃的文化街市,与文化相关的笔墨纸砚,古玩书画等等,也随之发展起来。 但是现在的琉璃厂只是一处名不见经的京城普通平民的聚集地,属于是朝廷工部的五大工厂之一。 不过别看琉璃厂是朝廷单位,但也会接私活的。 毕竟朝廷一年到头能采购多少琉璃器物?想要养活这么大一群琉璃匠人及其附属的家属,他们就得想着法子搞一些外快,不然真的会饿死人的。 孟冲到了琉璃厂后在琉璃厂老师傅的带领下,参观了一番琉璃厂的荣誉出品,最后孟冲也终于找到了适合装白糖的小琉璃瓶。 这个小琉璃瓶是一件类似于香炉圆肚的小罐罐,上面还绘画梅兰竹菊,显得极为极致,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盖子。 孟冲对着琉璃厂的老师傅说道:“咱家看这个瓶子不错,但还不够好,你若能是能把这个罐罐的口做的再收紧些,然后配上一個精致的塞子那就好看了。” 老师傅听着孟冲的话,也是心领神会,立刻就明白了孟冲的意思,连忙回道:“公公这个可以做,小人一会就能做出来。” 孟冲嗯了一声,“那你先做几个瞧瞧,如果做得好,咱家可能会要几百个。” 老师傅一听居然要几百个,眼睛顿时也亮了,这可个大主骨的,而且还是个公公,这肯定不会差钱的呀! 老师傅当即就拍着胸脯说道:“公公放心,只要做的不合公公心意,小人愿意免费帮公公改到满意为止。” 对于琉璃厂匠人的水平,孟冲还是很了解的,毕竟这些年他也来琉璃厂买过不少装饰王府的琉璃花瓶。 孟冲说道:“你去做吧,咱家再逛逛。” 老师傅也不敢打扰孟冲继续逛琉璃厂,他这个时候也要忙着按照孟冲的要求制作琉璃瓶。 琉璃的制作其实和制作玻璃的流程没多少区别,而两者之间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一个是白色透明的,一个是色彩鲜艳不透明的。 老师傅的技艺还是非常高超的,他将一块制造琉璃的原材料在高温之中煅烧,在这些原材料完全被烧红变软之后,他立刻就用工具卷着一坨火红发软的琉璃出来,然后带着厚厚的防火手套旋转塑形。 每当琉璃的温度要降低下来的时候,他都会停住动作继续放进高温的炉子中煅烧。 在其又发红软化之后,又拉出来继续的用带着防火手套的手为琉璃胚子塑形。 如此周而复始十多次后,老师傅也终于将孟冲要求的形状做了出来。 接着老师傅也没有休息,他继续开始做第二个,就这样一直做了十个老师傅这才停了下来。 然后老师傅又拿起第一个已经降温下来的琉璃瓶开始上色画画,一副傲雪寒梅的意境在老师傅精巧的画笔下细致而出,看着煞是美丽。 画好了第一个后,老师傅又开始画第二个,第二个老师傅画的是一株盛开的菊花,在菊花的另一边老师傅还勾勒出了一个白衣文人形象,霍然是一副陶渊明赏菊图。 看着这位老师傅的精巧手艺,由此可见这琉璃厂中也真是卧虎藏龙,只可惜他们的身份太过低微,即便是做出了精美的艺术品,他们也仅仅只能赚一个仅够一家人温饱的钱。 当这十个琉璃瓶做好之后,老师傅又按照要求找到一截软木做出了十个刚好可以塞紧琉璃瓶的木塞子,而且为了美观,老师傅还在每个木塞子上画出了与瓶体上相应的梅兰竹菊小画。 就这手艺要是放在了后世,那也妥妥是一个非物质文化传承人的大师存在,根本就不愁吃喝用度。不至于到了这把年纪还要在琉璃厂里卑躬屈膝的揽客。 孟冲这时候也逛了一圈回到了老师傅这里,他看着老师傅做出来的十个瓶子也很是喜欢。 孟冲夸道:“做的真好,不愧是琉璃厂的刘一手。” 刘一手对着孟冲恭敬道:“只要合公公的眼就成,小人就算没白费功夫。” 孟冲嗯了一声,“这一共多少银子?” 刘一手听到孟冲说到银子,心中也是大喜,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刘一手腼腆的说道:“一个800文,十个8两。” 一听十个瓶子具体要8两,孟冲顿时就像是踩到了尾巴一样,“什么?一个这么小的瓶子你就要800文?你是不是看咱家好骗?” 刘一手连忙叫屈道:“公公真没瞎说。这琉璃石和琉璃母就是这个价格,小人也不敢乱叫的。” 琉璃石就是烧纸琉璃的原材料,也就是天然的水晶碎块,而琉璃母就是用于给琉璃上色的矿物颜料,以朱砂,青金石,雄黄,方铅石等为主。 这些东西的价格都不便宜,真的是想便宜都没地方减的。 但是孟冲还是觉得贵,孟冲说道:“每一便宜一百文,咱家出七两!” 每个便宜一百文这哪行呀?都包不住成本了。 刘一手还道:“最多少20文!” 孟冲咬牙道:“50文!” 刘一手听到五十文后,心里也默算了一下,好像这单还能赚几百文,他也一咬牙道:“好,五十文就五十文。每一个750文,一共7两5钱银子。” 孟冲肉疼的将银子拿出来,“包仔细了,坏掉一个,咱家都来找你退钱。” 刘一手呲着牙将银子称好放了起来,用稻草仔细的包着十个琉璃瓶,装进一口木箱子里,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第三十六章 经济的问题 “公公您慢走啊?有空常来啊。” 刘一手站在琉璃厂的路口对着抱着箱子回去的孟冲热情的喊着。 孟冲抱着这口小木箱子,心都在滴血,实在是太贵了。 这要是放在平时孟冲也不会嫌贵的,可就在朱载坖没概念的打赏了李时珍一千两银子之后,孟冲这位王府大管家瞬间就感觉到了当家的压力。 这阖府上下一百多口子人吃马嚼的,再加上这些使唤奴婢的月钱,王府的钱就像是流水一样哗哗往外流。 而且朱载坖又不是受封的外藩王爷,没有相应的封地收入,就靠着宫里和户部的拨款过日子。 每一文钱说实话都是被人算到好处的,可是突然就出了这么大一个缺口,孟冲也终于体会到了管家媳妇的难处。 “稳当点,仔细点,别那么莽撞知道不。” 抱着箱子出来的孟冲将箱子放在马车上后,对着车夫如此的小心训道。 可见孟冲对这十个琉璃瓶是多么的上心。 赶车的车夫听到孟冲的话,也连忙听话的哎了两天,然后就小心翼翼的赶着的马车带着孟冲回到了王府。 到了王府之后,孟冲又小心仔细的抱着这装有十个琉璃瓶的箱子下来,一路上小心的他都不敢假借人手帮忙。 朱载坖看着抱着箱子回来的孟冲,也停住了动作,将手中的“高拱笔记”放下。 朱载坖问道:“弄好了?” 孟冲将箱子小心的放在朱载坖面前的石桌上小心道:“是的王爷。” 朱载坖迫不及待的就要把箱子打开,孟冲看着朱载坖这么激动的动作,也怕朱载坖一不小心把箱子打翻,他连忙说道:“王爷小心,还是让奴婢来吧。” 可是朱载坖哪肯给孟冲机会? 这种拆“快递”的感觉,实在是太振奋心情了,孟冲是没法理解的。 朱载坖直接道:“起开,本王难道连个箱子都拆不开吗?” 朱载坖一句话就把孟冲训斥到了一边,然后自己动手将木箱子上的木扣掰开。 在掰开木扣的那一刻,朱载坖的心情无比美丽。 他又将木箱盖子揭掉,然后又将覆盖在琉璃瓶上的防震稻草扒开,看着里面精致美丽的琉璃瓶,朱载坖直接上手就拿出了一个在手中把玩。 看着琉璃瓶上的雅致图案,又看着木塞子上别具匠心的花案,朱载坖呲牙笑道:“不错不错,你这趟差事办的不错。” 听到朱载坖的夸奖,孟冲的心情也瞬间开朗起来。 孟冲道:“回王爷,750文一個。” 朱载坖现在已经对明朝的银钱价值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750文的价值,换算现在京师一个普通劳力的工资,可能就得干十天左右才能赚到750文。 所以再去换算到后世月均三千的普通工资标准,这七百五文差不多就相当于后世的千把块了。 一想到这里也不知道该感慨明朝人劳动力价值低廉,还是该感慨后世人的日子过的幸福。 可能这就是生活吧。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能赚到的钱几乎就只是一个能够仅顾温饱的钱。 想要赚的再多,要么需要运气,要么需要胆量,要么不把自己当人,否则不管是哪个时代的普通人,都很难突破收入的平均线的。 不过朱载坖弄这些玩意也不是为了赚这些穷鬼的钱,他要挣的是达官贵人的人。 这些个达官贵人们可都不差钱的。很多家的地窖银库都不知道挖了多少个,里面有些银子和铜钱估计都已经一二百年没见过天日了。 像这种巨量的财富沉寂在地窖里,不能产生任何经济价值,那简直也是对现在经济的一种严重损害。 要知道财富是需要像水一样流动起来才能使得整个经济体活跃起来的。 如果被沉淀的财富太多,那就会导致市场上银荒钱荒,会使得朝廷为了维持经济的运转,被迫投入更多的真金白银到市场上循环,可是这些钱还没听个响呢,就又被这些大户们揽到了自己地窖里存了起来。 长此以往一直为朝廷交税的老百姓们也无法得到朝廷一丝的回馈,还要负担起更多的赋税,这种经济模式不崩溃才怪呢。 所以要想让经济活跃,要想让更多的劳动力解放出来,那就得想法子把这些大户们存在地窖里的银子搬出来,在市场上流通起来。 这样不仅可以稳定和刺激经济的好转,还能极大的调动老百姓的生产积极性,到时候各种各样的工艺品和艺术形式不就如雨后春笋一样萌发而出。 同时老百姓也可以通过自己的积极劳动获得更多的生产价值,这样不管是他们种地还是做工,也都会有巨大的积极性。 这才是一个健康的市场。 所以为了能够让大明的未来的更灿烂,朱载坖决定要搞流水线化和品牌化的奢侈品,把他们的钱都给撬出来! 可以说这一刻为了挣钱的朱载坖都感觉自己要发生圣光了。 “去小心翼翼的把这些琉璃瓶子都弄干净,然后装上咱们的宝贝。以后咱们王府是吃香喝辣,还是喝风吃土就都靠它了。” 朱载坖心情大好的将琉璃瓶又放进了木箱里面,对着孟冲这样说道。 孟冲听到朱载坖的话后,也连忙动作起来,抱着箱子就去了后宅的小院里面,并不许任何人靠近跟着。 毕竟这王府里面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忠心耿耿的,很多人的心到底是黑是红,谁都没法确定的。 因此该小心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的。 否则王府里就没有秘密了。 孟冲去喜滋滋的按照朱载坖的吩咐去装那些白糖了。 朱载坖也喜滋滋又拿起了“高拱笔记”看起来了,高拱的笔记真是太详细了,光这样看着都让人长知识,由此可见高拱不仅是一个学识高的人,就连见底也是都是一流的,否则他的笔记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好的可读性。 “改天得让高先生给我讲讲现在的朝局和‘国际局势’,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吃饭问题。哎,没想到我都是王爷了还会为钱发愁,真不知道大明的财政是怎么搞的。” 朱载坖摸着下巴想着未来的事情,如果没记错的话,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发生一场险些颠覆大明社稷的惊世巨变! 第三十七章 成化爱情故事 “王爷都装好了。” 孟冲小心的将十个装好了白糖的琉璃瓶放在了朱载坖的面前,他忍着激动的心情提醒着。 朱载坖看着这十件装好的艺术品,也不禁乐的呲牙。 作为一个穿越者朱载坖太清楚品牌的重要性和奢侈品的高端尿性了。 一个成功的品牌哪怕只是卖一个空瓶子都能卖出几百美刀的天价,而且抢购之人还都趋之若鹜。 抢到的以为自己赚到了,没买到就会期盼有下一次机会,买不起则会酸溜溜的说买的钱多人傻。 但是能拿到的人他们傻吗? 他们根本就不傻,人家需要的就是那种人无我有的感觉。 如果连这个感觉都塑造不出来,那就不要奢侈品了。 那还不如做低端的市场批发呢。 朱载坖呲着牙道:“干的不错!本王很看好你。” 孟冲听到朱载坖的这句夸赞后,心情顿时也愉悦了起来,“多谢王爷夸奖。” 接着孟冲又满怀憧憬的问道:“王爷咱们准备怎么卖这些宝贝呢?” 朱载坖道:“那肯定得让人上门来抢才行,咱们主动叫卖,不就跌份了吗?” 孟冲听着朱载坖这大言不惭的豪言壮语,登时也傻眼了。 这世上有这样的生意吗? 朱载坖继续道:“你去找個心灵手巧的绣娘来,让她做出十条带有编号的小流苏挂牌来,正面绣‘怡然之糖’四个字,背面依次绣‘甲壹’到‘甲拾’的编号。本王有大用!” 孟冲一听朱载坖又要找绣娘绣这种带有文字的流苏挂牌,脸上的神情顿时也惊恐起来。 一个好绣娘的作品也不便宜的,也得四五百文的价格,不然都没法拿出来的。 而现在一两糖都没变现,又要花钱,孟冲的小心脏真的是有点遭不住了 孟冲心急道:“王爷要不免得了吧,这种绣牌很贵的。” 看着孟冲这抠抠搜搜的样子,朱载坖不免有点生气,朱载坖道:“咱们是什么身份?本王又是什么身份?要用自然得用最好的,要不然怎么衬托出咱们的与众不同?你快去弄,耽误了本王的正事,就饿你三天!” 孟冲一听这话,顿时也不阻止朱载坖了。 反正王府的钱真没了,皇帝和朝廷也不会看着堂堂的大明亲王在北京城揭不开锅的,还是会接济一二的。 无非就是他们这些做奴婢的要被上头狠狠的责罚一番,别的罪过也就没了。 所以孟冲现在也想开了,既然自家王爷喜欢造,那就让他造吧,大不了自己挨宫里几次训,只要王爷还肯护着他,那就不是事! 孟冲立刻按照朱载坖的要求找了一个技艺高超的绣娘,按照朱载坖的吩咐又做了十个带有编号的流苏挂牌。 等到这些流苏挂牌也做好了之后,朱载坖又将这些挂牌依次挂在十个装有白糖的琉璃瓶上。 朱载坖挑出一瓶图案是一幅老松的琉璃糖瓶,朱载坖看着上面画着的老松以及老松下的一位好似在盘坐修炼的神仙的瓶画,满意的点点头。 朱载坖说道:“这瓶不错,你去找个好点的盒子装起来,送到西苑去,就说是本王的一片赤诚孝心,想让陛下的心里甜一些。” 孟冲听到朱载坖要给嘉靖皇帝送糖,他的心里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原来王爷还是那么的孝顺,怪不得王爷如此不惜成本。 但其实朱载坖对嘉靖皇帝也没什么父慈子孝的情义,无非就现在端着人家的饭碗,就对人家表现出一种应该有的态度而已。毕竟从朱载坖现在这副身体而言,嘉靖皇帝不管是在宗法,还是血脉之上,他都是朱载坖的老子。 若是不作出一番孝敬老子的态度,将来还怎么接老子的班呢? 孟冲连忙道:“奴婢知道了。原来这一切都是王爷的孝心啊。” 朱载坖呲牙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 朱载坖继续又挑了一幅画着梅花的琉璃糖瓶,“这个送给黄锦公公,也替本王谢谢他多年一直以来不论夏暑冬雪都一心伺候在陛下身边,为本王这个见不到父亲的不孝子尽孝。” 孟冲听到这话后,感动的差点哭了出来,王爷命苦啊,自从搬出宫后,就再也没见过帝君的天颜,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但是他却不怨不恼,还心心念念的记得帝君,要让帝君身边的人好好伺候帝君,这是何等的孝心? 接着朱载坖又挑了一幅荷花的琉璃糖瓶,“这个托付黄锦转送给本王的母妃,虽然本王也不能在母妃身边尽孝,但本王还是以为她的日子也能过的甜一些。” 对于生母的存在,不管是现在的朱载坖还是之前的朱载坖,其实也都没有多大感触的,无非就是囿于礼法,才做出来的亲昵孝敬之意。 因为明代皇子的抚养制度是母子分离的抚养制度,皇子到了一定的年岁之后,就会被带走交给奶娘抚养,亲娘也见不到几次。 所以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制度,明代这一朝才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发生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当年的历经各种童年磨难的成化皇帝在万阿姨的细心照顾之下,两人就像是杨过和小龙女一样,突破了年龄的限制,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成化爱情故事。 只可惜这样的爱情注定是不会被世人接受的。 成化皇帝宠爱的万阿姨成为了当时的朝臣和天下文人们的攻击对象,他们一致认为是万阿姨迷惑了君王,使得君王不能有正确的爱情观和责任感。 这样的攻击和污蔑,直到现在,乃至几百年后都还没有停息。 好像万阿姨就是一个不配得到爱情的妖妇,她祸乱了大明朝纲。 但是凭良心讲成化皇帝能力除了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之外,他好像也是最能拿出得手的。 不仅收拾了他那位留学国外的爹留下的烂摊子,还重新的打出了明军的锐气,将关外那些野心勃勃的草原部落都狠狠的收拾了一番不少,还整出了到现在都被人津津乐道的“成化犁庭”! 使得辽东女真部落的势力遭受到严重打击,也使得他们消停了一百多年,没有再成为大明的心腹之患。 只可惜后继者太过听话乖巧,虽然也捞了一个“中兴”的历史评价,但河套就是他手中丢的,以至于后面的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大明北患不断,且始终也不能再次依靠河套之地深入漠北,直捣龙城! 所以说历史的真相不应该只听别人怎么说,要具体看当时的当事人到底干的哪些事,这些事情才是评价一个历史地位的最终依据! 第三十八章 繁华大明 朱载坖之所以这么下本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为了给他现在手上的白糖塑造出一种稀缺的高级感。 等到这些礼物都送到位了,朱载坖就会让人大张旗鼓见人就说“怡然糖”是如何如何的好,是孝敬长辈,走亲访友的不二之选。 为此剩下的这些“怡然糖”,朱载坖也没小气,又派人给朝天观的蓝道行,太医院的李时珍,还有翰林院的高拱都送了一份过去。 而且就连他那位便宜弟弟景王朱载圳也送了一份,至于他喜不喜欢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朱载坖的动作。 在这些“怡然糖”都送完了之后,孟冲又眼巴巴的看着朱载坖,“王爷送都送完了,咱们是不是该卖这些宝贝了?” 朱载坖道:“不急,待到明天本王到东市看一圈再说。” 孟冲也不知道朱载坖为什么要去东市,但既然自家王爷要去,孟冲当然也是拦不住的。 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孟冲也接受了朱载坖的性格变化,他也渐渐学会了顺从朱载坖的意思。 所以现在的孟冲考虑事情也就简单多了,只要自家王爷开心,干什么都行。 第二天一早,朱载坖让孟冲找了一件常服出来。 在穿戴好常服之后,朱载坖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风流倜傥。 这套常服虽然平常,但用的缎子都是上好的江南贡布,腰间同样也挂着两块微微带黄的羊脂白玉佩环,一块为团形螭龙,一块是团形重明鸟,这两个传说之中的神兽都是驱邪保平安的,所以古人也喜欢用这种寓意美好的神兽作为文化素材,使其融合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当然能享受起这样生活水平的人,不管古今也都是非富即贵之人,根本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够仰望的生活。 但这也不妨碍普通人对这种美好生活的向往,毕竟从古至今的文化不都是教人要做人上人吗? 既然要做人上人,那么人上人的享受自然也不能落下。 经过了几天的《先天功》练养,朱载坖的眉宇之间也终于展现出了几分稚嫩的少年锐气,这可比他刚刚穿越之时病恹恹的样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朱载坖挺直的腰身将这件新年时才做出的新服撑的恰到好处,没有一点斜斜挎挎的感觉,乍一看还真有一种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的感觉。 但唯一可惜的本来预留的下摆长度,现在也有点紧张了,但万幸一切还好,还在合理范围之中。 所以这一身衣服穿出去也是相当得体,不至于像是大人穿小孩衣服的尴尬。 但即便如此在换上这件常服之后,朱载坖还是对着孟冲说道:“近来本王有些发身,身体也比原来壮实了一下,你重新找个裁缝帮本王再置办几件常服,记住要低调一些,不要像现在这件奢华其外。” 孟冲听到这话也舒了口气,做衣服这个不用花钱。 因为王府每年都会有宫里赏赐的上好贡布,不管是江南的云锦,还是蜀中蜀锦等,每年每种上等好布都会有定额定量的供应。 而且要给王爷做衣服那也不是普通裁缝能做的,都是要交给宫里的师傅去做,而这一类师傅也是不收钱的,毕竟他们本身吃的喝的也都是宫里供应的。 并不像之前找绣娘专门定制的刺绣作品,要花一些工本费和物料费。 所以听到自家王爷说自己长了身体要做新衣的时候,孟冲的心里还是挺欢喜的,这说明自家王爷现在的身体是真的好了。 这是多么可喜可贺的大好事呀! 孟冲喜滋滋道:“好的王爷,奴婢会找个手艺精湛的老师傅来帮您裁作新衣。” 朱载坖嗯了一声,“走吧,下午高先生还要来为本王授课,不要耽误了。” 孟冲连忙了一个是,在前面引着路和朱载坖一起离开了裕王府。 东市是京城最大最繁华的街区之一,这里店铺栉比鳞次一家挨着一家,热闹非凡。 能在这里开店的生意人,要么真的有两把刷子,要么就是后台硬的一塌糊涂。 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寸土寸金的东市开出一家像样的店面。 走在东市的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行人,朱载坖也忍不住感慨京师繁华。 这些人除了来回赶着送货或是帮人搬力的力夫们穿着不太体面的短打之外,剩下的人无不是绫罗绸缎,头戴冠玉,有些骚包的手中还不知热冷的捏着一把折扇扇来扇去,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热还是假热。 反正朱载坖是有点看不习惯的,但朱载坖也尊重生物的多样性,毕竟这是别人的生活,只要不妨碍他人,朱载坖也没必要站在老夫子角度对人巴拉巴拉的说教。 还有一些俏丽的小娘子们也大胆的走在街上,和三五好友或随行丫鬟欢快的穿梭在首饰店和胭脂店之间,挑挑拣拣的寻找着自己的心意商品。 看着她们轻快的步伐,还有脸上洋溢的笑容,恍惚间朱载坖都感觉自己才是古人。 因为在之前的潜意识认知之中,朱载坖总是认为古代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仿佛是在家绣花裹脚的大家闺秀。 但在现实之中看了一眼之后,朱载坖发现她们不仅没有裹脚,而且还活的特别的自在。 根本不像是被吃人的礼教迫害过的样子。 所以在这一刻朱载坖也发现了自己思想的狭隘,本来朱载坖还以为自己是“全知全能”带有上帝视角的穿越者,现在看到了真实的历史场景之后,朱载坖才发现自己好像也被自己固有的狭隘认知给裹挟了。 不过现在醒悟也为时未晚,因为现在的自己还并不能对这個时代造成实质性的影响,所以在这个时候及时的发现自己的认知误区,也是一件好事。 “让开让开快让开,别挡着我家少爷的路!” 就在朱载坖感慨大明的繁华自由之时,一道破坏环境的声音,瞬间也朱载坖拉回了现实,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不将他们权利和自由当回事又自认高人一等的野蛮人。 第三十九章 手疼的裕王爷 看着横冲直撞的马匹冲过来的时候,孟冲的魂都要冲天灵感冒出来了。 孟冲尖叫一声,“少爷快躲开!” 朱载坖自然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路中螳臂当车的,在这匹就要朝着自己撞过来的时候,朱载坖也闪身到了一边,目光冷冷的盯着纵马之人而去。 孟冲这时候也赶了过来,他吓的面如土色,连忙拉住朱载坖的胳膊,紧张的看着朱载坖,“王....少爷您没事吧” 朱载坖看着惊魂未定的孟冲,温声道:“我没事。” 听到朱载坖说没事,孟冲悬着了一颗心终于也落下了,说到底私自带王爷微服游玩罪过也是不小的,如果再发生点什么意外,孟冲就算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孟冲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刚可把奴婢给吓死了。” 朱载坖道:“刚刚纵马过去的人是谁?” 孟冲张望了一眼,然后羞愧的回道:“我不知道。” 也就在这个时候,刚刚那位喊着众人闪开的蛮横的青衣小厮也走过来了,他仰着鼻孔看着天,眼神蔑视的看着朱载坖和孟冲主仆二人,语气豪横的说道:“怎么?你们有意见?还敢打听我们少爷事情?” 朱载坖看着这个一脸狗仗人势的青衣小厮,眼神不善起来,朱载坖淡淡道:“当街纵马还有理不成?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京师首善之地,天子脚下吗?” 青衣小厮听着朱载坖的话,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 他哈哈笑道:“你个刁民你知道什么?京师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但不是你这样样子货出来横的地方。咱也不怕告诉你,刚刚骑马过街的正是我家少爷严府二爷是也!” 朱载坖一听是严府二爷,顿时也呵呵一笑,轻蔑道:“严嵩真是老当益壮,居然老树开花为严世蕃生了个弟弟。” 严府小厮一听朱载坖这话顿时也怒了,“你敢直呼我家阁老名讳?” 严府小厮挥起拳头就要朝着朱载坖砸来,就在他刚刚动作的一瞬间,街区内瞬间就有三五人隐藏在人群里的暗子慌张起来,想要出手营救朱载坖。 但朱载坖却身形一晃,一脚踢出,狠狠的踢在这個嚣张的小厮裆部,小厮瞬间尖叫一声,感觉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碎掉。 隐藏在人群里的暗子瞬间也停住了动作,和周围所有人一样惊愕的看着这一幕,感觉太不真实了。 一脚得势的朱载坖也没有就此罢手,他又是一巴掌扇出,直接抽在这个严府小厮的脸上,力气大都把这个小厮的后槽的蛀牙给打飞出来,然后朱载坖心疼的甩着手掌,气道:“入你娘的,脸这么硬,疼死我了!” 说罢又是几脚踢了上去,完全就像是一个街头恶少的形象。 这一刻孟冲也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家王爷还有这么勇武的时刻。 此刻被打在地的严府小厮眼泪都流了出来,他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裆,伤心哭着,“我家二爷不会放过你的。” 朱载坖抬脚又是一踢,“你把他交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不会放过我。” 这时候人群为也嘈杂起来,闻讯而至的五城兵马司差役气势汹汹的过来,“让开,快都给我让看,挡着差爷办公,小心你的皮!” 孟冲听到五城兵马司的差役也要过来,连忙拉住朱载坖,“快走少爷,不能让五城兵马司的人看到咱们。” 这时也已经出了气的朱载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敏感,不能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把自己围了。 否则到时候不管他是亮开身份,还是跟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回了衙门,这都不好收场的,弄不好还会把此事演变成一场激烈的政治风暴。 所以此刻朱载坖也很是听劝,被孟冲拉着离开了这片十分之地,但在走之前,朱载坖还是不忘回补了一脚,这一脚要是不踢出来的话,朱载坖一天的气都不会顺。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到这位锦衣少年也是如此凶横,他们也没有佩服的心理,反而觉得这不过就是一场京城恶少狗咬狗的戏码,不管是哪一方吃亏,他们都觉得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同时他们也都不约而同的害怕着,所以在朱载坖和孟冲离开现场的时候,也没一个人敢站出来挡道。 就在朱载坖和孟冲脱身的时候,人群里的暗子又动了,他们有意识结成一道隐形的人墙拖延了气势汹汹而来的五城兵马司差役过来的时间。 朱载坖和孟冲顺利脱身之后,孟冲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后怕的看着朱载坖,“少爷您没事吧?” 朱载坖握了握手掌,“就是手心有点疼,那个狗东西的脸是真硬啊!” 听到朱载坖这句话,孟冲也是无语。但还是关心道:“少爷您消消气,小的帮您吹吹手。” 朱载坖听到这话一阵恶寒,对着孟冲嫌弃道:“滚一边去!再说这么恶心的,就把你阉了!” 孟冲委屈巴巴的看着朱载坖,也不敢再说一句话了,同时他不禁在想自己好像就是个阉人,怎么能再阉一遍呢? 过了一会儿,朱载坖又想起了刚刚的问题,朱载坖好奇问道:“严嵩真的老树开花生了二儿子?” 孟冲听到朱载坖的问题,他连忙回道:“不是的少爷,那个害少爷手疼的小厮说的严家二爷应该是严世蕃儿子严鹄。” 朱载坖哦了一声,“我说呢,严嵩都那么大年纪怎么可能会老树开花。原来是严世蕃的小崽子呀,怪不得这么横。” 接着朱载坖又忍不住阴阳道:“严家的小崽子这么横,这京师该不会他们家的吧?” 孟冲连忙回道:“少爷慎言,这话可不能瞎说,这京师自然是少爷家的。” 朱载坖哼道:“那为何我就没这么横呢?” 孟冲赔笑道:“那是因为少爷聪慧懂得礼仪。” 朱载坖呵呵一声,这算个屁的聪慧和懂得礼仪。 这时候朱载坖也没心情在东市继续逛了,朱载坖说道:“去找一间处于东市繁华路段的铺子,好好的装修一番,过两天开始卖糖!本王要回去听高先生的课了。” 孟冲一听自家王爷总算是要开窍卖糖换钱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也灿烂了起来,“好嘞,奴婢这就去办。” 第四十章 嘉靖上位史 就在朱载坖回到裕王府继续跟着高拱上课学习的时候,他上午在东市的事情就已经传到了西苑。 嘉靖皇帝看着黄锦呈上来的密报,看完之后本来平淡无波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愠怒,“反了天了,连朕的儿子都敢冲撞!” 嘉靖皇帝很生气,他虽然亲情观念单薄,还信奉“二龙不相见”的谶语,但儿子也是他的逆鳞之一,他可以无视,可以责罚,但决不许别人对自己的儿子不敬! 黄锦连忙劝道:“帝君息怒,切勿动了仙气。裕王爷是微服出府的,外人都不知道,有点意外也在所难免。奴婢会加派多些暗子暗中保护,不会让裕王爷有任何意外的。” 黄锦这句话当然不是为严嵩而言,是因为庄敬太子的猝薨导致心绪不定,修炼好像也出了点问题,容易被刺激到情绪,所以黄锦才着急如此出言的。 嘉靖皇帝听到黄锦的这句话后,也安定了几分情绪,接着又笑道:“三儿的气势不错,这巴掌打的真是畅快,朕在藩邸的时候就不曾有过这样的快意。” 黄锦顺着嘉靖皇帝开心的情绪又说道:“裕王爷的性格脾气多像是陛下,覆手之间就能占据主动,而且还能从容而退,这跟帝君当年智斗杨廷和多像。” 说到智斗杨廷和的时候,嘉靖皇帝又开心的笑了,这是他从继承大统以来最引以为傲的胜利。 当年杨廷和他们欺负嘉靖皇帝年轻,仗着嘉靖皇帝不懂北京的门道,让从安陆来的嘉靖皇帝换爹,认孝宗皇帝为父,改亲爹为皇叔父,年轻的嘉靖皇帝哪里受过这样的鸟气? 他在安陆都已经当了两年的兴王了,什么礼仪大义不懂?这要是换了爹,以后谁听谁的? 所以嘉靖皇帝当时就表示要撂挑子,但是昭告兴王入嗣的旨意早就宣布于天下了,岂能说改就改? 因此在这一轮的交锋之中,嘉靖皇帝成功小胜,获得一血! 但接着京师里的老家伙们又出招了,他们又自作聪明的建议让远道而来的嘉靖皇帝以皇太子礼继承皇位,可是嘉靖皇帝哪里会吃这一套? 嘉靖皇帝对着自己长史说道:“遗诏以我嗣皇帝位,非皇子也。”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是来继承皇帝位的,不是来当皇太子的。 如果是当皇太子,那岂不是又要换爹? 毕竟此刻的嘉靖皇帝亲爹还没被抬皇帝身份。 当时的首辅大学士杨廷和也以为自己是三朝老臣面子大,底气足,所以又亲自出面请求嘉靖皇帝听从朝廷礼官所出具的礼仪建议,由东华门入居文华殿,择日登基。 但是嘉靖皇帝又不傻,他又不是不懂历史,汉朝的时候昭帝无嗣驾崩,霍光等奉昌邑王刘贺为帝,结果刚来长安的刘贺并不知道长安的水有多深,还没经过正式的官方认证就迫不及待的进到了长安城住进了未央宫,以为自己真的是皇帝了。 结果还不到一个月就被霍光找个理由给卸磨杀驴废掉了。 现在嘉靖皇帝也面临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继承套路,他当然不会上当的。 嘉靖皇帝当时直接停在北京郊外耗着,反正一口咬死自己按照旨意来嗣皇帝位的,如果不能以皇帝的礼仪让自己进城,那就打道回府继续回安陆当王爷! 面对嘉靖皇帝如此强硬的态度,朝廷肯定是耗不住的,毕竟昭告兴王入嗣大统的诏书已经颁布天下,且大行皇帝的丧礼还需要新君主持,若是嘉靖皇帝就这么耗在京师郊外不进来,不仅朝廷的脸面没处放,就连死去多日的正德皇帝也熬不住的。 毕竟在当时的大明朝可没冰棺给正德皇帝用的,眼瞅着这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天气也一天一天的炎热。正德皇帝的亲妈可是等不起的,她只能下令群臣到郊外上笺劝进,在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嘉靖皇帝自然也就掌握最终的主动权,在郊外接受了百官的劝进。 然后他就依皇帝礼仪从大明门而入,随即在奉天殿即位为帝,正式拉开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这对于当时嘉靖皇帝而言也是无比惊心动魄的,一旦自己在这个过程里被眼前的皇位迷失了自我,成了京师百官的提线木偶,即便是他能顺利登基,将来也必然受制于人。 但是经过了一番毫不妥协的斗智斗勇之后,他以皇帝身份进入到紫禁城中,那性质就变了。 这说明嘉靖皇帝的帝位是依靠大明的《皇明祖训》的法理授权得来的,并不是受到了其他人的摆布和恩赐得来的,所以嘉靖皇帝的腰杆子就自然是硬的。 也就敢和杨廷和这帮妄图控制新君的老臣们继续掰腕子争权力! 现在朱载坖在东市的事情虽然没法和嘉靖皇帝的光荣事迹相提并论,但至少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朱载坖也表现出了他的气势和果断。 朱载坖毫不留情的当街殴打犯上之人,这在嘉靖皇帝看来就是威,而威在嘉靖皇帝看来又是不可被侵犯的,所以朱载坖当街打人的少年血性,也就暗合到了嘉靖皇帝的心思。 还有就是打人之后,在五城兵马司的差役赶来之前,朱载坖又能收住脾气,不与五城兵马司的人冲突,选择就此罢手,这在嘉靖皇帝看来就是智! 如此有威有智的儿子岂能不让嘉靖皇帝心情开怀? 嘉靖皇帝开心的笑了出来,然后又转头问道:“三儿昨天是不是给朕送了个东西过来?” 黄锦连忙回道:“是的帝君,裕王爷给帝君送来了一瓶‘怡然糖’,并嘱咐奴婢转达帝君,说此糖可以让帝君少一些烦恼,心里也会甜一些。” 嘉靖皇帝哦了一声,“是吗?拿过来给朕看看。” 黄锦立刻将朱载坖送过来的“怡然糖”呈给了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看着手中的“怡然糖”精致包装,也赞道:“三儿有心了。去打开,朕要尝尝。” 黄锦又接住嘉靖皇帝手中的“怡然糖”,小心的将蜡封的拆掉,然后将木塞去掉,又用一支小巧的银匙挖了一小勺放在金盘里,最后奉给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用手指捏了一点点放在口中微微尝了点,顿时也眼前一亮,“此糖不错,确实比宫里的糖甜的多,确实能让朕心情怡然,好糖!” 黄锦当然知道是好糖,因为昨天的时候他就已经尝试过了,在尝过之后,黄锦也很是惊讶,这么甜的糖他也是第一次尝到。 黄锦笑道:“这么甜的糖,说明裕王爷对帝君的孝心很纯。” 嘉靖皇帝也自得了点点头道:“听说三儿也在修炼朝天观仙人蓝道行传授的《先天功》?现在看来这个蓝道行还是有些本事,明天宣他来为朕论道谈法。” 黄锦回了声是,然后又问道:“帝君,严阁老他家的二小子冲撞了裕王,要不要申饬一下,让他好好约束一下家人。” 嘉靖皇帝道:“不用,严嵩已经很谨小慎微了,若是他的家人也和他一样,朕还怎么用他?让他家人张狂点也好,这样以后处理起来也会简单一些。” 接着黄锦又问,“裕王爷那边呢?” 嘉靖皇帝也道:“也不管他,之前一直窝在王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养了個姑娘。随他去吧,记住要多加派些暗子在暗中保护,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朕禀报。” 第四十一章 留中不发 嘉靖皇帝对朱载坖的关心还是有些不同于一般父母的亲爱之情。 深受道教影响的嘉靖皇帝,此生皆以成仙为己任,所以他在亲情上就比寻常人家淡薄了不少。 但由于他依然还是一个活在世间里的凡人,所以有时候也难免不会被世俗情感左右,对朱载坖等表现出几分难得关心爱护之情。 不过也仅此而已,再多就没了。 所以他现在的心态就是一种模糊飘远的心态,只要朱载坖不出意外,不给他丢脸,那就随他去。 当然现在朱载坖也还不知道嘉靖皇帝是这样的心思,如果朱载坖知道了嘉靖皇帝是这种心思,他估计都能在裕王府里做梦笑醒。 这么省事的爹也是世所罕见的。 时间就这么悄悄而去,曾经的皇太子朱载壡现在也被风光大葬到了大明的皇家陵地金山之上,这处陵地位于玉泉山附近,是专门埋葬大明皇室一些没有资格葬入帝陵之中又“地位重要”的皇妃和早亡太子,皇子,公主的墓地。 当然也还是有个例外的,比如被留学生哥哥不明不白弄死的景泰帝也葬于这片陵地,因此这这片皇家陵地之中,景泰帝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而且又因为嘉靖皇帝也是藩王入嗣大统的缘故,在嘉靖十五年的时候,嘉靖皇帝为了强化自己的正统地位,以及进一步笼络士人之心,他也亲自到了金山景泰陵这边拜谒景泰帝。 在拜谒之时,嘉靖皇帝认为景泰陵全然不符合帝陵体制,命改易黄瓦。并在陵门之外、大门之内的正中位置建陵寝碑亭,移陵碑于亭中,使之略具帝陵之制。 这算是嘉靖皇帝在六十年后,给他这位曾经和于谦一起力挽狂澜救大明于将倾之际的叔祖一个迟到的肯定吧。 因为在此之前,虽然在成化十一年的时候宪宗皇帝朱见深也下诏恢复了自己这位叔叔景泰帝的帝号,但却未曾实际为景泰帝改造陵制,只是在陵寝略加增饰,陵宫建筑仍按王陵的级别覆以绿瓦,陵碑也是按王陵之制立于陵宫门外偏东的位置,徒具帝陵之名,实际上仍是王陵。 所以说嘉靖皇帝还是有点门道和套路的,他仅仅只是做个姿态,给景泰皇帝的陵墓换个瓦,修個碑亭就获得了巨大的政治利益,使他的声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使得天下士人都纷纷赞叹嘉靖皇帝是一位“中兴”大明的贤明之主。 只可惜嘉靖皇帝的“中兴”贤明之号也就维持到了嘉靖二十年左右,在那以后嘉靖皇帝就好像忽然是变了一个人,变得特别好面子,也变得特别崇信道教,也不喜欢上朝,天天龙袍也不穿,就一副道士打扮,以至于这些年重要的的大明政治活动,都是以荒诞道教仪式确定并进行的。 朱载壡葬礼结束之后,本来还隐藏在水下的政治暗斗,一下子就跃出了水面。 当初和好弟子一起定计的徐阶这时候再也等不及了,立刻就上疏建议嘉靖皇帝重建储君,以安天下人心,但此刻感觉自己修炼有成的嘉靖皇帝哪里会喜欢这样的话? 前太子的葬礼刚刚结束没两天,尸骨还没凉透呢,现在就着急建储,这岂不是在人伤口上撒盐吗? 不知道现在嘉靖皇帝心里还忌讳着“二龙不相见”的谶语,真要册立太子,那岂不是又要跟自己的儿子见面。 到时候万一这条要命的谶语又发威了,让嘉靖皇帝再死一个儿子,或者自己被太子给送走,这么大黑锅那特么算谁的? 所以嘉靖皇帝在看着徐阶上来的这道请求建储的奏疏,脸都黑了。 嘉靖皇帝手中捏着这道奏疏,语气忿恨道:“徐阶小人到现在都不能懂朕之苦心,朕真不该心软又启用他!朕不建太子那是为了大明社稷,他难道不知道朕和太子之间二龙相冲?万一再伤我儿性命,他赔得起吗?” 黄锦听到嘉靖皇帝这么愤怒的话,也连忙劝慰道:“帝君切勿为了徐阶这个凡夫俗子动了仙气,他哪里懂帝君的良苦用心?徐阶请建太子,其也不是为了顶撞帝君,而是为了站在大义之前,为大明着想。帝君消消气。” 黄锦的安慰让嘉靖皇帝的怒气也消退了几分,但心里依然还是恼怒。 嘉靖说道:“当年朕重用张孚敬(张璁),欲改文庙祀典,为万世定法。结果就是这个徐阶坏了朕的大计,非要跳出来跟张璁对着干,他这哪是在针对张璁,他这是在打朕的脸!” 张孚敬就是张璁,在嘉靖十年的时候,张璁主动上疏避天子讳,请求更名。嘉靖皇帝就御笔四个大字为张璁赐了“孚敬”之名和“茂恭”之字。可以说在严嵩之前,张璁才是嘉靖皇帝的心头爱。 而且张璁这人还真有能力,帮嘉靖皇帝打赢了大礼仪之争,还辅佐嘉靖开拓了“嘉靖新政”,改革整顿了一番前朝弊政,清查勋戚强占的庄田,还田于民。还对外戚世袭封爵的制度作了变革,使其不能世袭,并成为永制。 现在嘉靖皇帝说的这件事情,就是嘉靖九年的时候发生的一件关乎嘉靖新政是否能够再进一步的大事件。 当时张璁在嘉靖皇帝授意下上疏:“孔子祀典,自唐、宋以来未有能正,今宜称先圣先师而不称王,宜称庙而不称殿,宜用木主而撤土象,笾豆用十乐,用六佾。” 从而将自唐朝起就“僭越”为王的孔子封号回归正常,但此举却遭到了一众守旧派的疯狂抵制,认为张璁此举是在欺师灭祖。 当时还在国子监熬资历的徐阶立刻也上疏力陈孔子之号不必去者三,不可去者五,反对张璁之说,主张沿用旧制。 张璁恼怒至极,召徐阶于朝房斥责,徐阶乃正色力辩。从而也把当时锐意进取的嘉靖皇帝给得罪死了。 嘉靖皇帝最后乾纲独断,支持了张璁的意见,强行为孔子降格,削去前元皇帝为孔子追封的“大成至圣文宣王”之号,称孔子为“至圣先师”,并以木主祀之。 同时嘉靖皇帝也是一脚把徐阶踹开,把他贬到福建延平府做了个推官,而且还在国子监的柱子上了写下了“徐阶小人,永不录用”八字。 现在徐阶又记吃不记打的上疏妄言建储之事,岂能让嘉靖皇帝不恼? 嘉靖皇帝道:“将这份奏疏留中不发,晾晾他,让他再长长记性。” 黄锦听到嘉靖皇帝这句话后,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不过他也不是为徐阶庆幸,而是为了嘉靖皇帝。 现在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如今的朝局是严嵩一党独大,这对身为天子的嘉靖皇帝而言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所以在既定的策略之中,嘉靖皇帝是要有意扶持一支能跟严嵩唱对台戏的势力,这样不仅可以更好平衡朝局势力,也可以让严嵩这把本就锋利的刀更好使。 因此徐阶这次就算是触到了嘉靖皇帝逆鳞,他也可以平安。就是因为他对嘉靖皇帝而言,还有利用价值,不然以嘉靖皇帝刻薄寡恩的性情,刮了他都有可能,毕竟前首辅夏言的血在西市还没干呢。 第四十二章 品牌的故事 东市怡然堂。 这是朱载坖让孟冲盘下来的铺子,不过这间铺子也没有挂在裕王府的名下,而是挂在了琉璃厂琉璃工匠刘一手的名下。 自从朱载坖看到那十个精致漂亮的琉璃瓶,朱载坖就知道能做出如此精湛作品的琉璃师傅肯定也是一位心思缜密,细心大胆之人。 于是在朱载坖的授意下,孟冲就把刘一手给挖过来了,然后又托着黄锦的关系,给刘一手弄一个宫里的工匠身份,挂在了二十四衙门之一的银作局下面。 现在有了这层身份罩着,刘一手的牙都快呲歪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可以交上这么大的好运! 而且不光如此,还成为了一家东市店铺的管事掌柜,这般奇遇要说是祖坟冒青烟的都行! “交代一下刘一手,让他做好准备,一定要把架子给我摆足了,千万不要卑躬屈膝的接待客人。明天本王会去亲自当托,我就不信咱们的怡然糖卖不了十两银子一罐!” 朱载坖这次也是发了狠,他对怡然糖的期待非常大,立志是要为大明朝打造出一个全新的高端奢侈品标杆! 十两银子的定价就是朱载坖对它的要求,如果不能卖到这个价格,那对朱载坖而言简直就是一次耻辱性的失败。 所以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当然单纯的卖高价肯定也是不足以支撑怡然糖的品牌的,怡然糖最终想要做起来还是它与众不同的甜味,以及朱载坖所赋予给它的故事。 要知道任何一种受到全民信仰的爆款的奢侈品,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它的出现必然也会有一个“悠久”或“浪漫”的故事作为产品的卖点核心而闻名于世。 而这就是品牌的力量,一個能把故事讲好的品牌,才有资格一跃成为被世人敬仰追捧的精神信仰。 所以这次朱载坖也为怡然糖安排了一个超级牛的故事背景。 传说在二百年前已经成仙得道的张三丰真人云游四海之际,在一个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时节里途径一片桃花林,张真人心悦之,遂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之处,便得一山。 此山处于氤氲之间,似有仙气萦绕,张真人甚异之,复前行,近山见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循口而入,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只见此地平旷辽远,屋舍俨然,还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宛如人间仙境! 张真人欣然而行,见有行人往来于阡陌之间,男女衣着,恍如别世。又有黄发垂髫,怡然自乐其中。 初见张真人,亦是非常惊讶,问所从来。张真人具答之,其间之人听张真人之言,亦感莫名。 自云:“先世避秦时祸,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曾于千年之前遇一渔人,乃才知时间变迁,有汉魏晋之时。” 如今又遇张真人,此间人在问今是何世,真人具言所闻,又语南北隋唐宋元,逮至圣朝大明之世。而后又感,“缘此地乃世外桃源也。” 此间人闻言皆感慨,复邀张真人至家以宴席。 席间,张真人偶尝一物甚甜,尝之亦有怡然之乐,心奇而问之,“此何物也?” 此间人答曰:“怡然。” 张真人品其妙味,复问:“何以作?” 此间人复告张真人怡然之法,真人闻之,亦奇也!乃赠道经以还。 张真人停数日,品怡然,兴尽乃还。 后又云游天下,秘传“怡然”于世,留言曰:“品之可得怡然之乐,食之可享怡然之福。” 故此糖曰“怡然”。 而这个依托“世外桃源”编出来的故事就是朱载坖为怡然糖炮制出来的故事背景。 虽然这个故事很荒诞,但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朱载坖认认真真的把这个托演好,并且再把自己的孝心送到嘉靖皇帝那边,再把自己的感恩之心送到了李时珍,高拱,蓝道行那边,再让孟冲安排一群群众演员如身临其境的讲着嘉靖皇帝对怡然糖的喜欢,也讲着李时珍太医对怡然糖的积极评价,然后再讲高拱,蓝道行等人收到朱载坖送来怡然糖的感动。 如此一来,只要把这个气氛烘托起来,然后朱载坖再现身到怡然堂的店里面,当着众人的面激动的将怡然堂的怡然糖全部买下! 这样一搞,还愁不会有人上钩? 只要有人肯上钩,只要他们肯开封品尝怡然糖的味道,朱载坖就不信这些人不会喜欢上! 要知道甜食本身就有可以愉悦身心的效果,再加上朱载坖造出来的白糖本身就比现在的糖甜度高上几分,再加上之前的品牌故事,以及嘉靖皇帝等食用过怡然糖的“大咖”效应,以及怡然糖那普通人高不可攀的价格。 朱载坖就不信买了糖吃了糖的人,敢昧着良心说不甜? 而且都尝过了这么贵,这么甜的糖,想要再回去尝那种涩不拉几的雪花糖,那才是对这些消费的起怡然糖的达官贵人们的侮辱! 所以这一场品牌故事的造势,朱载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失误! 他一定要一炮打响,彻底改变裕王府财政紧张的不利局面,从而走上财富自由的幸福人生。 孟冲看着势在必得的朱载坖心情也是无比激动的。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家王爷居然有这么大手笔,竟然敢把怡然糖的价格定在十两银子! 要知道十两银子可是一般普通人半年甚至一年的收入。 这一小罐糖就要吃掉一个人半年一年的收入,这也太豪气了吧。 但也正是因此,孟冲的心情才会如此的激动。 因为他清楚一旦朱载坖的策划真的成功了,北京城的银子就会像流水一样哗哗的朝着裕王府流过来。 一想到马上就有这么多的银子要向裕王府招手过来,孟冲的圆脸都激动的涨红起来。 孟冲立刻回道:“王爷放心,奴婢保证完成任务!” 朱载坖看着信誓旦旦的孟冲,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非常郑重的说道:“我相信你,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能被王爷这么信任,孟冲的灵魂都要激动的从天灵盖飘出来了。 第四十三章 小阁老的心思 “小阁老您看,这是小人排了两天队,好不容易才能给您买来的怡然糖,这可张真人的秘传,皇帝陛下都说好的怡然糖。您尝尝看。” 一位欲走小阁老门路国子监监生毫无下限的自称小人,在严世蕃面前谄媚道。 严世蕃舒服的躺在贵妃榻上,身边环绕着几位环肥燕瘦的娇娥小心的为他捏着肩捶着腿,整个人显得好不惬意。 严世蕃哼了一声,“一罐糖而已,如果真是张真人的秘传,岂会如此招摇的在闹市售卖?不过皇帝尝过倒是真的,拿上来吧。” 严世蕃贬低归贬低,但他还也想尝尝这皇帝尝过的怡然糖到底是什么滋味,看看有没有跟他家的特供雪花糖比一比。 谄媚监生双手举着手中的怡然糖给了一旁的侍立着的严府婢女手中,婢女又小心的将怡然糖呈给严世蕃。 严世蕃伸出胖哒哒肉嘟嘟的小手从婢女手中将这瓶小巧玲珑的怡然糖拿在了手中,看着怡然糖精致的包装,点评道:“花里胡哨。” 接着严世蕃又将怡然糖的木塞子拔掉,看着里面雪白的糖粒,又点评道:“有点东西。” 一旁的侍女又及时的递上来一枚小小的银匙,严世蕃捏着银匙从糖罐里取了一下白糖出来,然后微微一尝,眼睛瞬间也亮了,这糖比他之前吃过的糖都要甜上几分。 严世蕃这时候又忍不住赞道:“不错,有点门道。” 谄媚的监生听到严世蕃的夸奖之后,心中也是心花怒放,这瓶怡然糖他可是花了将近十五两银子才买到手了。 怡然糖现在每天就供应一百瓶到二百瓶之间,很多人为了买到这糖,都是通宵排队在怡然糖的门口,等着店铺开市。 所以在这种火爆的情形下,想要买到怡然糖就只剩下了加价卖的这一条途径了。 因此在不停的加价之下,现在一瓶怡然糖也就卖到了十五两银子的天价。 以至于市面上都开始传“一两怡然一两金”的说法。 这样的说法听着好像很夸张,但也是事实。 所以这些天不光是朱载坖高兴,就连孟冲也乐到呲牙,他万万没想到自家王爷竟然如此厉害,居然真的把怡然糖卖出了天价! 严世蕃问道:“说罢,有什么想法?” 严世蕃又挖了一勺怡然糖放在了口中品尝着,像他这样的大胖子对甜食的诱惑是没法拒绝的。所以在品尝到怡然糖的甜味之后,他就停不下来,忍不住一口一口的干吃了起来。 监生听到严世蕃的话后,也是心花怒放,他激动的搓搓小手,说道:“学生想到地方担任一地县令为百姓谋福。” 严世蕃顿时笑了起来,“你一个监生居然还想当县令?你知道现在一个官缺有多抢手吗?翰林院里那些坐冷板凳的进士们都不知道想疯成了什么模样,想要被外任一个县令。” 监生道:“学生也知道自己没法和翰林院的天之骄子们相提并论,但学生对小阁老的一片赤诚之心,是那些翰林进士们不曾有。” 严世蕃不以为意道:“一片赤诚之心值几个钱?门外等着见我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说你赤诚,难道他们就不赤诚?” 监生尴尬的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连忙从袖中取出了一沓厚厚的银票地契举起来道:“学生孟浪,小阁老息怒。这是学生的一点点心意,还望小阁老不要嫌弃。” 严世蕃看到举起来的这一沓厚厚的银票和地契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让人收着。 严世蕃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的钱给我,也不是孝敬我,而是为你自己的事情铺路,至于这路能铺多远,能铺多好。也得看你的魄力有多大。所以这钱我不能收。” 监生一听就急了,“小阁老莫要弃学生而去,学生是真的一片赤诚啊。” 严世蕃压压手道:“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想做官连点静气和耐性都没,将来到了地方上还怎么为朝廷管理一方百姓?” 监生又擦了一把虚汗,连忙声回道:“小阁老教训的是,是学生不懂事。” 严世蕃又挖了一勺白糖放在嘴里,顿时感觉一股甜蜜也到了心间,心情自然也是大好。 严世蕃提醒道:“我府边上有一家古董店,你觉得自己配得上什么样的古董,你就去买一件然后再送来让我点评一二。” 监生听到严世蕃这话后,好像也瞬间明悟了什么,他连忙磕头道:“学生谢小阁老指点。” 严世蕃摆摆手,“去吧去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监生又拜道:“是是是,学生这就去。” 严世蕃打发走了这個监生之后,又看着手里的怡然糖,这一小瓶怡然糖都已经快见了底。 严世蕃对着一旁的家奴说道:“去找把怡然糖的掌柜找来,我要见见他,以后让他可以亲自来我府上送糖。” 说完这话后,严世蕃又忍不住吐槽道:“这糖滋味比起酱菜的味道不知道好上多少,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就喜欢吃六心居的酱菜。” 严世蕃说的六心居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六必居,也是严嵩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平时无事的时候,严嵩就好吃一口六心居的酱菜。六心居的老板每月都是定时定点的上门为严嵩送来几坛上好的酱菜,供严嵩食用。 但每次六心居的老板求严嵩帮他题写店名的时候,严嵩却总是拒绝。这一点也让严世蕃看不懂老头子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都这么喜欢了,而且人家也送这么多年,赏他几个字又能如何? 说不定也算是一段佳话。 可惜严嵩就是不愿意。 这次严世蕃也尝到了自己喜欢的好东西,他觉得自己就会比老爹大方的多,只要这次怡然糖的掌柜懂事肯上道,他就会不客气的给怡然糖写一幅字,让它变成严家的产业,从此受到严家的庇护。 一旁的家奴听到严世蕃的吩咐后,立刻回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第四十四章 裕王爷的计划 在王府的朱载坖开心的看着孟冲送来的怡然堂每日营业记录,心情也好到了极致。 他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的好的效果,怡然糖竟然得到了这么多达官贵人的热爱。 见到如此火爆的销售业绩,朱载坖也是打心底里感谢黄锦的到来。 本来开业那天朱载坖是要亲自当托的,谁知道黄锦竟然不期而至。 他的出现瞬间可就点起所有人的购买热情,本来大家还对刘一手所讲的品牌故事有点迟疑,想着这么贵的糖傻子才会买的时候。 黄锦却先了朱载坖一步到了怡然堂的店铺里面。 隐在人群里的朱载坖看到黄锦出现,他也顿时打消了自己亮明身份出手的意思。 朱载坖静观其变的看着黄锦的动作。 当时的黄锦进到怡然堂的店内,刘一手热情的向前介绍着怡然糖背后的品牌故事。 黄锦听完之后,随即了亮出了腰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黄锦道:“咱家知道你们家的怡然糖,前段时间裕王爷就采购了你家的怡然糖进贡到了宫里。帝君尝过之后,很是喜欢。咱家就想着既然是帝君喜欢,也出来走走瞧瞧。没想到你们竟然也在东市开了店。” 刘一手一看竟然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临,态度立刻也是恭敬到了极致,同时也以为这是裕王爷临时改变的计划,让皇帝身边的人来当托。 刘一手道:“前些日子是有贵人到小人这里买怡然糖,小人当时还不知竟然是裕王爷殿下为孝敬陛下所为,若是知道小人定然也不会收分文银子。公公您看有什么喜欢的,小人这就拿给您。” 黄锦道:“掌柜的这话就客气了,既然是开门做生意,咱家哪能不讲规矩呢?况且这怡然糖还是张真人秘传自‘世外桃源’的无上妙品,咱家不能怠慢分毫,该多少就多少!” 刘一手的笑容顿时也灿烂了,刘一手介绍道:“多谢公公。怡然糖制作不易,每一道程序都要消耗久久之功,方才能使其有怡然之味。今日小店初开,店内所售怡然糖皆八折起,只需八两纹银便可品尝到怡然之乐。” 黄锦一听是八两纹银,而且还是八折后的价格,整个人也愣了下,但随即也笑道:“如此妙品竟然才只卖八两,掌柜的当真是良心东家。这里有多少?咱家全要了!” 刘一手赶紧道:“多谢公公,但这可不行。小店今天就准备了100瓶,是想让更多的人品一品怡然滋味。所以小人只能斗胆卖您10瓶。” 黄锦听到十瓶之后,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真要让他一下子拿下一百瓶,他也会肉疼的。 毕竟他的临时出现,也只是为了帮朱载坖捧捧场,没想着大出血的。 黄锦叹息道:“十瓶就十瓶吧,咱家先买十瓶。” 刘一手脸上的笑容瞬间堆起,吆喝道:“小二打包,贵人黄公公得怡然之乐,享张真人赐福!” 小二手脚麻利将十盒包装精美的礼盒从柜台上取出,大大方方的举起在店前走了一圈,然后才放在了黄锦身边。 黄锦听着刘一手的吆喝,又看着小二的动作,也觉得新奇无比,这还是他头一回买东西享受到如此别样的待遇。 黄锦看着身边这十盒精美的怡然糖,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同时也从袖袋里取出了八十两银票交到了刘一手的手中。 刘一手即刻又命人写了一份“发票”,恭敬的递给黄锦,并言道:“公公,此是小店正规发票,只要包装无损,三月内凭此票小店可以原价回购您手上对应编号的怡然糖。” 黄锦看着这张有发票,也惊讶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裕王爷第一次做生意还做起了回购生意,这让黄锦有点意外了。 当然这里面也是有条件的,第一是包装无损,第二是三个月内,第三是对应编号。 所以朱载坖设计的这个“发票”其实就是一种商品“认证证书”,也算是一种防伪手段。 黄锦笑道:“掌柜的做生意敞亮,咱家喜欢。” 有了黄锦在前面打样,外面看热闹的人又听到了刘一手的回购保证,这些人的心当时就激动起来了。 这对于很多人而言,现在这瓶怡然糖已经不是糖了,而是一种不需要出息的储蓄方式。 要知道现在的钱庄存钱都是要缴纳一笔存储利息的,而这个利息一般都是储户出给钱庄,并非是钱庄出给储户。 现在怡然堂的糖竟然可以提供三個月的“免息储蓄”,这对于很多有银钱取存的商贾而言简直就是福音。 所以在有了黄锦的站台打样之后,有些胆子大商贾就先一步站出来确定了一遍“发票”的作用后,也豪气的买了十瓶回去。 面对这样的客人,刘一手自然也是开心的接待,并为他们送上张真人的祝福。 就这样第一天一百瓶怡然糖在不到一个时辰的促销下就热卖完毕,为朱载坖带来了800两的流水。 不过这也只是小试牛刀,如果真的只是把怡然糖做到这一步,那对于朱载坖而言也不算是一个成功的产品。 所以要让买的人把怡然糖打开给实际消耗掉,那才算是成功。 要不然,他的怡然堂顶多就是一个临时银行,而且还很容易在一不小心之间变成亏损的旁氏骗局。 为此朱载坖也实行了第二步计划,那就是高价回收空瓶,只要品相良好的怡然糖空瓶,搭配上购糖时的发票,怡然堂就可以以一两银子的价格回收。 这样不仅起到循环的作用,也可以进一步的稳定怡然糖的价值,使其成为一种不仅高端,而且还不失为一种投资价值的奢侈品。 如此昂贵的奢侈品,对于普通人而言可能是高攀不起,甚至不愿意消费的存在,但对于追求差异化消费的达官贵人而言,越是这种普通人消费不起的玩意,他们就越是喜欢。 因为这样不仅可以衬托出他们的高雅和与众不同,还能让他们在心里和普通人拉开距离。 所以在未来的销售计划和品牌塑造之中,朱载坖要着重搞的就是这种高端局,他们想办法发放一些高级请柬,邀请一些消费大户品鉴新品。 让这些人在品鉴的同时,也可以拓宽自己的人脉,拉高自己的逼格,以及刺激他们的攀比之心。 第四十五章 新行业的诞生 西苑内听着黄锦奏报的嘉靖皇帝突然笑了起来。 “你是说三儿现在会挣钱了?” 嘉靖皇帝笑着转身对着黄锦问道,完全忘了此刻正是他打坐静修的时间。 黄锦回道:“是啊帝君,上次裕王爷送过来的怡然糖其实就是裕王爷自己个弄出来的,前几天他找奴婢挂靠一个人到了宫里的银作局,奴婢当时也没怎么想,直接就给办了。后来随着暗子的汇报,奴婢这才发现原来裕王爷竟然在不经意间玩这么大一出戏。” 嘉靖皇帝听完又是笑道,“这个三儿现在就像个猴崽子一样,随他去吧,看看他能折腾出来什么花了。以后你每隔一段时间就亲自去三儿的怡然糖买些糖回来,朕也挺喜欢这个味道的。果然可以让人怡然自乐。” 嘉靖皇帝让黄锦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捧场朱载坖的生意,其实也是一种爱护。 虽然父子两人不能见面,但以这种间接的方式关心着,也算是一种互动吧。 黄锦喜着回道:“是,奴婢记住了。” 嘉靖皇帝嗯了一声,然后收住心神重新开始了打坐静修。 黄锦这個时候立刻收住声音,就这样守护在嘉靖皇帝身边一动不动。 翰林院内。 经过了几天的发酵,怡然糖自然也吹到了清贵云集的翰林院中。 翰林院的同事们看到高拱桌子上的那一小瓶怡然糖的时候,羡慕的眼睛都酸了。 这段时间怡然糖在黑市价格的都炒到了十五两的高价,小小的一罐糖竟然成了无数普通家庭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对此翰林院有些人也忍不住批评怡然糖带起来的奢靡之风。 认为怡然糖会败坏道德风气,使得人竞攀比。 高拱冷眼看着这群只会之乎者也,左手道德,右手仁义的同僚们,不忿之色跃然于色,就差直接拍桌子瞪眼了。 在高拱看来怡然糖固然在京师刮起了一阵攀比之风,但能消费的起怡然糖的人也都是富贵闲人。 而且因为怡然糖的畅销,京师之中也催生了一个“代购”的职业,使得一部分无业懒汉有了一个就业的机会,让他们也不再成为京师治安的隐患。 这在高拱看来就很暗合在裕王府和裕王爷讲课时候所说的“制造就业”。 当时高拱认为想要制造出一个新的行业养活一干人等是很不容易的,而且大多数都还是朝廷出血,最后还无法持续的。 现在怡然糖的爆火虽然每天只带动了几十上百个人的“代购”就业,但这也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进步了,若是能够进一步扩大规模,使得这种“代购”模式成为一种行业常态,那么京师之中的无业懒汉们不就可以被调动起来,从而也从朝廷负担变成朝廷助力。 毕竟一个新行业产生的时候,朝廷也都是想法子规范一下行业准则,进而收取一定的管理费用。 所以,当高拱听到这些只会在书斋里指点江山,不懂朝廷艰难,黎庶艰苦的人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手画脚的时候,就忍不住心中怒气,想要去亲自下场争辩一番。 早就观察高拱已久的张居正,此刻看着正在爆发边缘的高拱,觉得这是个时机。 张居正起身带着一册正在抄录的《永乐大典》过来,对着高拱客气道:“高学士,下官张居正。” 高拱听到张居正的声音,他的愤怒情绪也被瞬间打断。 高拱看着张居正也惊讶道:“原来是叔大,这边坐。” 张居正又对着高拱客气一拜,然后才坐到了高拱一旁的椅子上。 张居正道:“下官近日在抄录《永乐大典》的时候发现有很多大明已经失传的技艺在其中记载着,不知高学士如何看待此事?” 高拱听到张居正的这个问题,也不由的抚摸起来颌下的胡须。 高拱道:“技艺失传之事,无非两种情况。一是因为该技艺可能已经过时,不再适合当下社会。二则是传承之人私心作祟,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发生,故而也导致了一些技艺失传。” “《永乐大典》乃是成祖皇帝时期举全国之力,由当时的大才子解文毅公作为总编纂修订而成,其书包罗万象,出现一些现在已经失传的技艺也属正常。如果叔大有兴趣也可以潜心研究一二,说不定也能为国辑一二利器。” 张居正听到这话也哈哈一笑,“高学士说笑下官了,下官除了会动动笔杆子之外他无长计,不如高学士这般学识深远,现在都已经为王爷侍读了。” 高拱听到张居正说到裕王,脸上也不由浮现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高拱道:“裕王天资聪慧,待人和善至极。高某能有幸成为裕王爷侍读,也是邀天之幸。” 张居正呵呵一笑,然后目光也转移到了高拱桌上的怡然糖,“此怡然糖应该就是裕王爷所赠吧?在下昨日有幸品到一匙,此糖果然有怡然之乐之效也。可惜,在下不过就是翰林院的穷编修,不能常以此糖品怡然之乐。” 高拱也笑道:“不光叔大如此,我亦如此。若不是得裕王爷厚爱,我恐怕也尝不到如此好糖。真不知此糖到底是怎么做出的,可能也真如怡然糖自己的传说那样,是张真人在‘世外桃源’所得之秘传。” 张居正道:“若真是如此,这怡然糖也算是人间神物了。不过即便不是,以其独特的怡然甜味,也是独树一帜。” 高拱深以为然的点头,然后反问道:“叔大不觉得此糖价格过于金贵?现在市面上已经有了一两怡然一两金的说法。” 张居正笑道:“一两金哪有一两怡然贵?一两金可换六七两白银,但一两怡然糖就要卖十两白银,而且还供不应求,据说黑市都已经炒到了十五两白银的价格。由此可见,这一两金还真不如一两怡然贵重。能把糖卖出比金子还贵的价格,这家店铺后面的东家当真是神人也!” 高拱道:“确实神人,若是有缘一见,能他聊聊这其中秘事,说不定也能涨不少见识。” 第四十六章 裕王买地 经过半个多月的火爆销售,怡然糖已经给朱载坖带来了一万多两白银的收益,当这些钱出现王府的账房之时,朱载坖的笑容都快呲到了嘴角。 京师人民真的是太热情太有钱了。 现在就连各大酒楼都开始抢购怡然堂的怡然糖作为酒楼招牌吸引顾客,由此可见怡然糖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变成了一款全面爆款产品。 “王爷您是真厉害呀,奴婢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孟冲做梦都没都想有一天王府的账面上会有一万多两的进项,而且这个数字还在顺着日子的拉长逐渐增加。 “王爷这么银子,咱们王府以后花都花不完。” 孟冲激动的又对着朱载坖如此说道。 正在看着账本的朱载坖听到孟冲这话后,脸上顿时露出一个不屑表情,哼道:“瞧你这点出息?这点钱算什么?你没看到本王名下一座像样的庄园都没有吗?本王要买地!” 孟冲闻言一愣,“王爷为何要买地?” 朱载坖道:“买地肯定是为了扩大更多的产能,和更多的花样。单靠咱们王府的小作坊虽然可以暂时的满足一些高端客户的需求,但高端客户又不傻,新鲜劲一过,到时候咱们还没有及时的推陈出新搞出新的产品花样,你觉得咱们的怡然糖还能火多久呢?” 朱载坖的这套理论让孟冲也不禁迷茫起来了,难道怡然糖还不是一个成熟的产品吗? 显然孟冲是对产品系列化缺乏认知,也对产品迭代的重要缺乏认识。 一件好的产品要想一直不断地拥有新鲜的活力,就得有不停的变化。 就比如朱载坖所知后世的饮料大王可口可乐,人家的可乐味道可不是一成不变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相应的微调,而且就连包装和宣传广告词都会一直的变化。 而这种变化也会让人潜意识的觉得可口可乐就是一瓶时尚且有活力的产品,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对其产生审美疲劳。 所以人家的产品线才会越来越丰富,销量也会越来越高。 因此朱载坖绝不会让怡然糖一成不变的,他会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去对怡然糖进行产品的迭代和拓展,以及产品包装的微调和改变。 使其是长久的岁月之中也可以让所有年龄层次的人对它有一种常买常新的新鲜感在里面。 “去找找京师附近哪里有大片僻静的空地,本王要在京师附近搞出一个大型的生产中心!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规范化,什么流程化生产。” 朱载坖如此打算就是准备给大明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准确是京师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已经大面积雇佣劳动力进行手工作坊生产的事情江南地区早就成了风尚,尤其是在无锡,苏州等地各种各种的产生模式都是蓬勃的发展着。 这一现象还被后世在一段时间内描述为“资本主义萌芽”,只不过随着后来人意识形态的发展,渐渐这一说法也被摒弃。 但是这并不妨碍大明已经出现类工业化的趋势。 因为工业化的最大显著特点之一就是成规模化,流水线化的生产标准件产品。 现在京师这边虽然也有这样的作坊,但比起江南那种动辄几百人几千人的大型作坊,显得还是有些粗糙了。 以助于现在京师虽然是大明的首善之地,但京师的一应吃穿用度却都要依靠江南才能活的滋润。 关键这么严重的问题,大明居然可以“视而不见”三百年,从来不想着积极开发以京师为中心的产业升级。 难道就因为京师太过靠北,所有的力量都要集中于防御北边游牧民族,以至于忽略了产业的谋划和进步吗? 但这在朱载坖看来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的。 京师自永乐年间开始作为大明两京之一,也起到极大的人口聚集效应。 现在的京师常住人口,虽说没有仔细统计过,但至少也有七八十万之众。 如果再加上顺天府所辖的十几個县人口,京师人口轻松可以上一百好几十万的。 如此庞大的人口体量想搞什么样的产业搞不起来? 毕竟工业发展的基础就是人口,这么多的人浪费在原地不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要知道京师的粮食供应从来都不是自给的,都是靠着那条联通南北的运河运来的漕粮过的。 所以朱载坖很纳闷这一百多万的人口到底在干嘛? 说他们都在种地吧,但事实上京师的粮食大头供应却是江南供给过来。 说他们做工吧,但京师也没有多少大型工程养着他们,唯一能说得上是大工程的可能就是京师北边的长城修缮以及皇陵建造。 而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用一百多万人的巨量工程。 因此朱载坖是想真想不懂京师咋就养活了这么多人。 可能这也是历史未解之谜的。 有了朱载坖的指示之后,孟冲又问道:“王爷咱准备买多少地?” 朱载坖豪气的说道:“有多少买多少,最好是连成片的,一块一块不要。” 孟冲听到朱载坖这么一说也不由吸了口凉气,有多少买多少,这到底是多少呢? 明朝的地价也有很大的地域差异性,比如在人多地少的江南地区,地价高的时候一亩地都能卖三十两左右的价格。 而在其他地方,由于各种原因的影响,地价可能就维持在十两上下的波动。 所以朱载坖真的要在京师附近大量的买地的话,他可能就要做好十两到十二三两的心理价格准备。 毕竟朱载坖要买的可是成片的土地,成片的土地价格自然不能以单一的土地价格来看。 这很容易让人坐地起价的,所以即便是朱载坖也得做好被宰的准备。 否则就算他是嘉靖皇帝的亲儿子,就算是他的大明亲王,他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低价购地。 因为能大片出售土地的人,必然也都是京中的勋贵大户,指望一点一点购买兼并升斗小民的地,哪要买到猴年马月? 而且买小老百姓的地不管价格给多少,总归还是不太好看的。 在天下人看来这可能就是在兼并和侵吞百姓田产。 因此朱载坖现在能买的土地也就只有那些京中勋贵大户们的土地,让这些大户喜滋滋的怒赚朱载坖上万两白银。 第四十七章 人才紧迫性 看着到手的地契,朱载坖的心里都在滴血。 这地方实在是太偏了,居然在顺义! 真是没天理了,这个地方距离朱载坖现在的王府直线距离就有五十里路,如果再算上一些曲折弯绕的路,差不多就得六七十里了。 这六七十里的距离对于后世的交通条件和交通工具而言可能就是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但是对于硬化路面都奢侈的大明而言,没有一两个时辰就别想走到。 不过看着这两千亩的地契,朱载坖的心里也平和了不少。 本来朱载坖以为自己一万两银子最多也就能买八九百亩地,没想到咸宁侯家却低价出售了顺义这块地,这也让朱载坖惊喜不已。 朱载坖拿到地契之中又让孟冲找了一张简易的京师地图,大致看了一眼自己新买的地块,朱载坖发现这个地方好像是后世首都机场的位置。 既然是能建设机场的地块,那肯定平整性是毋容置疑的。 因此朱载坖也对着孟冲说道:“你再去账上支两千两银子,去找工部的官员帮忙规划一下,本王要在这块地上兴建一座产业园!一定要细致的分出生活区,工作区,娱乐区这三大区块。” “尤其是工作区一定要做的足够大。咱们的怡然糖生产基地以后就会在这里落地生根,到时候配套的上下游生产也要在这里集中。这样不仅可以节省咱们大量的人力物力,也可以使得各个产业结构有一個整体化的管理,同时方便咱们的产业升级。” “你也看到咱们的生产设备是多么的简陋,一开始量小的时候,还看不出多少问题来。但一旦规模化生产,你觉得那几个瓦罐子能撑得起起来吗?所以生产设备也要同步更新进化,不能一直都是草台班子。” 孟冲听着朱载坖嘴里蹦出来的新词,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但是既然朱载坖已经吩咐了,孟冲肯定也不会怠慢,因为怡然糖的成功,现在朱载坖在他面前说什么都坚信不疑! 现在王府里一切都是朱载坖在指挥,他在执行。 在这套体系里,孟冲也深切的感受到了朱载坖高屋建瓴的魅力,有时候看似是不着边际的事情,但只要他按照朱载坖的意思去执行下去,总会收获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但同时也产生了另外一个弊端,那就是人不够用了,用更加准确名词来讲,就是人才不够用了。 王府里虽然有一百多号人,但大多数人都是王府的“杂役”,他们没有任何的管理经验,也没有多少的主观能动性。 所以这段时间朱载坖也在想人才培养的事情。 但是人才培养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有成效的,这需要一个长久的过程,而且在这个过程里培养出来的人,还不一定会成为人才。 所以目前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引进人才。 可是引进人才,需要从哪来呢? 这好像也是问题。 刘一手只是朱载坖的一次尝试。 而他之所以能被引进,也是因为他确实有才能,而且孟冲也和他打过很多次的交道,对他也算是知根知底。 所以朱载坖才会大手一挥,直接把刘一手放在“怡然堂”这个无比重要的位置上。 要不然朱载坖岂会轻易相信一个半道杀出来的程咬金? 翰林院虽然很多人才,但这人才的所有权是属于他老爹嘉靖道长的。 而且朱载坖即便想去挖墙脚,也不见得有人真会跟着他去顺义搞产业园的。 毕竟这些翰林学士们可都是抱着“治国平天下”的伟大理想,怎么可能会跟着朱载坖干这么不上道的事情呢? 因此朱载坖想来想去自己的人才储备应该还是要来自于内书房。 也就是培养高级太监人才的地方。 明朝的政治体制放眼上下五千年也是独一份的。 很多朝代都是二元政治,即以皇帝为首的皇权——以丞相为首的相权模式。 但是明朝却出其不意的搞出了三元政治。 皇帝——丞相——太监。 皇帝作为天然的强势的一极,自然是无可争辩的元首。 但在皇帝放权或皇帝年幼的时候,太监这个依附于皇帝而生存的政治力量就会迸发出极大的影响力。 比如英宗朝的王振,正德朝的刘瑾,以及将来万历朝的冯保,天启朝的魏忠贤等等。 这些太监们先不说他们搞的事情怎么样,单凭影响力而言,谁要敢无视他们,那绝对也是对明朝历史的不尊重。 而这些太监们之所以会有这么厉害的影响力,也都全拜宣德皇帝所赐。 英明伟大的太祖皇帝朱元璋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工作强人,他可以在不要宰相的情况下疯狂工作三十年。 但这并不是所有人常态。 大多数的精力还是比较普通,不可能像老朱那样疯狂内卷的。 因此在老朱的好孙建文时代,朱允炆就开始有意识的依靠著名的“建文三傻”方孝儒,黄子澄,齐泰三人制定削藩大计,以安中央权柄。 可以说如果不是朱棣造反成功,这仨货可能就是内阁的开端的。 但历史没有如果,所以内阁制就是朱棣的伟大权力创举,为皇帝解决掉了繁重的政务工作。 同时又因为朱棣一心想要证明自己,所以他的一生也都在征战的旅途中度过。 留下了大胖和内阁为他管理中央朝廷,使得他能够更加甩开膀子的五征漠北。 最后的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朱棣求仁得仁,死得其所,马革裹尸而还。 但大胖却被熬的油尽灯枯,匆匆忙干了十个月就驾崩了。 年轻的宣德皇帝吸取了爷爷和老爹教训,他就开始有意识的培养太监人才,成立了内书房,由翰林院的翰林们来教一些聪明能干的太监读书。 这一下子也算是打开了太监涉政的魔盒,从此以后明朝每一代天子或多或少都会倚重一些太监搞事情。 搞得好青史留名,搞得不好的遗臭万年。 但这对于本就没了卵子的太监而言,青史留名也好,遗臭万年也好,只要能有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他们还是会如飞蛾扑火一样愿意成为皇帝手中的尖刀,去轰轰烈烈的创建属于自己的功业。 所以现在朱载坖真的想要补充人才短缺的尴尬,现在内书房的太监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第四十八章 惊人的利益 就在朱载坖想着怎么从内书房弄点太监人才的时候,外面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正在和孟冲规划未来的顺义产业园的朱载坖听到声音,眉头也不由一皱,“出了什么什么事?” 赶来的小厮跪在地上喘着气紧张回道:“刘掌柜被人抓走了。” 朱载坖霍的一下站起,目光一冷,问道:“谁干的?” 小厮继续回道:“是严府的人。” 朱载坖一听是严府的人,脾气顿时也炸了。 “妈的,欺人太甚!竟然敢抓本王的人?” 朱载坖火气上来就要亲自去找回场子。 孟冲见状连忙拦住,“王爷不可,王爷息怒,您不能出面的。” 朱载坖气道:“滚开,没看到人家已经欺负上门了吗?本王今天要是不站出来撒点火气,以后谁还会把本王放在眼里?” 但是孟冲还是紧紧的抱住朱载坖的大腿,不让朱载坖出去。 因为朱载坖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他要是出了王府和严府的人起了冲突,这就难以收场了。 天知道嘉靖皇帝会有什么怒火在后面等着。 孟冲道:“王爷真的不能冲动啊,这事要是传到帝君耳朵里,不管您有理没理,您可能都要被帝君责罚的。” 朱载坖听到孟冲这句话后,冲动的情绪也克制住了。 孟冲说得对,自己的身份敏感,是不可能亲自出面和严府起冲突的。 因为这种冲突一旦起来,想要平息简直比登天还难。 最后的结局要么是朱载坖挨五十大板,要么就是严嵩被罢。 但现在显然严嵩是不可能被嘉靖皇帝罢免的,嘉靖皇帝现在还指望着严嵩帮他收拾那些不听话的大臣,好让他能够安心修道。 所以最后倒霉的大概率只有朱载坖自己,而且这霉要倒的厉害的话,可能就把朱载坖现在折腾的所有一切归零。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讲法治的现代社会,皇帝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人生让人死。 即便是儿子也不见得可以网开一面! 因为皇权是天然排他的自私权力,是不允许有弱点的。 朱载坖停住动作,坐在椅子上,“让本王想想,既然本王没法出面,那就找一个能出面的,而且还得是严嵩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 而这样的人物放眼整个大明,好像也就只有嘉靖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黄锦有这样的威慑力。 朱载坖这时候也顾不得和黄锦关系过密导致嘉靖皇帝猜忌的后果。 朱载坖对着孟冲说道:“你去西苑一趟给父皇送两瓶怡然糖。如果见到黄锦,就告诉他一声,本王有要紧事相求,让他务必出面帮本王把刘一手捞回来,本王愿意让他三分利!” 孟冲听到朱载坖的这话后,也连忙动作起来,“奴婢马上就去办。” 就在孟冲急匆匆朝着西苑而去的时候。 黄锦已经在向嘉靖皇帝报告怡然堂的事情了。 “帝君,刚刚厂卫来报说严府家丁强行将裕王爷手下的怡然堂掌柜刘一手带走了。” 嘉靖皇帝听到黄锦这句奏报之后,脸色顿时也浮现出一丝怒气。 “都这么大胆了?天子脚下都敢明目张胆的抢人?你去出面处理一下,不能三儿冲动在前,不然朕也难办。” 黄锦轻声回答:“是,奴婢这就去办。” 黄锦从嘉靖皇帝身边退下,准备去严府的时候,孟冲也匆匆到了西苑。 孟冲手里捧着两瓶怡然糖见到黄锦之后,连忙拜道:“儿子拜见老祖宗。” 黄锦看着孟冲手中的怡然糖,也清楚了孟冲的来意。 黄锦说道:“起来吧,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孟冲也不敢直接答话,转了个弯说道:“老祖宗,儿子是奉了裕王爷命来给帝君送怡然糖的。” 黄锦看着孟冲嗯了一声,“既然送到了,那就回去了吧,咱家会向帝君转达裕王爷的孝心。” 孟冲这时候哪可能就这样转身就走,孟冲小声道:“老祖宗借一步说话,儿子有重要的事情跟您禀报。” 黄锦顿时笑了,觉得现在的孟冲机灵了。 黄锦笑道:“好,可以。但是咱家等会也有事情,你要尽快说。” 孟冲小心的搀扶着黄锦的手臂,两人走到了一旁的凉亭中。 孟冲道:“老祖宗您是知道的,儿子在裕王府是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的。裕王爷也是如此,自从上次裕王爷因为庄敬太子的事情伤心过度之后,也是大彻大悟不愿再为皇室米虫,让帝君烦心,故而就做起了点小生意。” “但今天府中小厮来报,有人竟然胆大包天的把王府的掌柜给抓走了。王爷心急如焚,不知所措,故而托奴婢来求老祖宗帮忙。王爷说了只要老祖宗出面摆平此事,王爷愿意让三分利给老祖宗。” 黄锦惊讶的看着孟冲,“三分利?” 孟冲肯定道:“是的,只要老祖宗能摆平此事,王爷愿意出三分利!” 黄锦不紧不慢的问道:“三分利是多少呀?” 孟冲小声道:“一个月最低一万两!” 听到一万两后,黄锦顿时也不淡定了,他的声调也不由高了几分,“你说多少?一個月一万两?” 孟冲赶紧小声道:“老祖宗小声点小声点,这是王爷的意思。” 黄锦显然被这一万两的数字吓到了,他知道怡然糖挣钱,但是他并不知道怡然糖的利润有这么大! 黄锦本来也就以为怡然糖一个月也就千把两银子的利润。 现在听到孟冲说三分利就一万两了,那岂不是说怡然糖根本就多少成本,卖出去多少就整多少? 这下子黄锦也不淡定了,黄锦道:“你扶着点咱家,咱家有点晕。一万两?你确定没说错?” 孟冲急道:“儿子哪敢骗老祖宗!求老祖宗一定要出面将此事摆平,不然王爷肯定会忍不住亲自上门和严府对刚的。” 黄锦深吸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你去告诉裕王爷,就说咱家肯定会把事情办好的。要他千万不要冲动。” 孟冲一听这话,顿时也心安了,孟冲对着黄锦再拜道:“多谢老祖宗,儿子这就回去。” 黄锦摆摆手,这会他也在消化刚刚的震惊。 竟然有一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黄锦也不敢自己拿在手里。 黄锦连忙起身又回到了嘉靖皇帝精修的精舍之中。 正在静修的嘉靖皇帝听到外面的动静,脸上又露出了一丝不悦,他很不喜欢有人在他修炼的时候发出声响。 但等嘉靖皇帝睁开眼发现来人是黄锦的时候,他的不悦也消失了,嘉靖皇帝不满道:“不是让你去帮三儿摆平麻烦吗?怎么还没走?” 黄锦急道:“帝君,奴婢有更重要的事情回禀!” 第四十九章 穷皇帝 嘉靖皇帝端坐在金帐蒲团之上,抱元守一的姿态没有半分变化,他依然闭着眼睛,淡淡开口道:“什么要紧的事情?” 黄锦深吸一口气道:“是关于裕王爷糖铺子的事情。” 嘉靖皇帝微微皱眉,“不是已经让你处理了吗?出什么事了?” 黄锦连忙道:“奴婢该死,没说清楚事情。刚刚裕王府的总管太监孟冲过来了,他奉裕王爷的命来请奴婢出面平息此事,奴婢想着这事帝君已经吩咐奴婢去办了,所以奴婢也就顺势答应了,结果...” 黄锦马上就要说在关键时刻,嘉靖皇帝哼哼笑了出来,“三儿都会借势了,有长进。你继续说,结果什么。” 黄锦道:“结果孟冲告诉奴婢,只要奴婢能把事情摆平,裕王爷就愿意让出怡然糖的三分利给奴婢。” 嘉靖皇帝听到这话又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三儿都会收买朕身边的人了,不错不错,看来高拱还是有点用处的,会教三儿点真本事,没有把老夫子的仁义道德当成不可侵犯的圭臬灌输给三儿。” “既然三儿给你三分利,你拿着便是。朕的儿子朕见不到他们,他们心中也难免惶恐,能和你亲近一些,这样也可以让他们安安心,不至于终日瞎想朕会如何。” 黄锦紧张道:“帝君这三分利太多了,奴婢不敢拿呀。” 嘉靖皇帝笑道:“三分利能有多少?估计也就几百两银子。你没听三儿说这怡然糖可是张真人从世外桃源带出来神物,想必价值也是极高的。三儿也没多可挣。” 听到嘉靖皇帝这云淡风轻的话,黄锦都感觉自己要疯了,这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如果真是几百两的利,黄锦犯得着立刻掉头回来说这事吗? 这也太看不起司礼监老祖宗的身价了吧。 黄锦深吸一口气,“帝君,裕王爷让给奴婢的三分利不是几百两银子,而是一万两!” 嘉靖皇帝又哈哈笑起来了,“瞧你这点出息,不就一万....你说多少?!” 嘉靖皇帝瞬间破功,抱元守一的静坐姿态瞬间凌乱,转身盯着黄锦问道,“你说多少?三儿的三分利是一万两?” 黄锦被嘉靖皇帝这么一盯,脖子也不由缩了缩,“是啊帝君,足足有一万两啊,奴婢哪里敢拿呀?” 嘉靖皇帝眼睛不由转了起来,显然还在为这三分利一万两的惊人消息震撼着。 “这小兔崽子竟然坑到了老子头上了,老子这半个月都已经给你了好几百两银子,还不跟老子说实话?” 嘉靖皇帝嘴里虽然在骂着朱载坖,但转身又开心笑了起来,“真是朕的好大儿啊!不愧是朕的种,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本事。三分利...一万两!!好好好,真是好啊!” 嘉靖皇帝激动的手舞足蹈,最后等他按捺着情绪之后,嘉靖皇帝严肃的对着黄锦说道:“严办!一定要严办!一条狗竟然敢抢主人的东西?这还得了?去带上东厂的人好好的给严嵩敲敲边鼓,让他清醒清醒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如果真的老了,那就早点滚蛋,不要耽误朕的时间!” 黄锦连忙回道:“是,奴婢领旨。” 接着黄锦又小声问道:“帝君,裕王爷的三分利奴婢还收吗?” 嘉靖皇帝理所当然的说道:“收,为何不收呢?既然是三儿孝敬老子的,朕岂有不受的道理?” 黄锦懵逼了,这不是给他的吗?怎么转眼就成给嘉靖皇帝的了呢? 黄锦也不敢多问,更不敢多说。 黄锦道:“奴婢告退。” 嘉靖皇帝嗯了一声,“去吧。” 看着黄锦又走了之后,嘉靖皇帝再也静坐不下去了。 他起身在精舍内来回踱步,脸上的激动神情一刻都没停住,以往的仙风道骨这一刻也仿若是消失不见了一般。 嘉靖皇帝走到御案前翻出了工部列出来的修建京师“四环”的预算,“三百万两银子,这些狗东西们就会花朕的钱,没有一个能为朕省心的。还是三儿贴心。” 嘉靖时期京师的人口就已经突破了永乐时期所规划的城池极限,所以为了应对人口日益增加的管理效率。 这两年京兆尹和工部也开始上疏建议扩建京师城区。 即在紫禁城,皇城和现有城墙的基础上再建一圈更大的外城,以容纳更多的人口,也就是“四环”。 可是扩建城区谈何容易? 古代的城池可不是未来的现代都市,古代城池除了满足城中百姓的日常居住生活之外,还承担了防御的重要任务。 所以扩建城区,就意味着朝廷要花很大一笔银子建设新的防御城墙,还要开挖新的护城河道。 否则扩建出来的新的城区根本就起不到防御的作用,而且还会成为一个敌人进攻的缺口。 因此嘉靖皇帝这段时间最糟心的事情就是京师城区的扩建规划工作。 批吧,没钱。 不批,住不下。 这真是让人头大为难。 所以有时候嘉靖皇帝都在想朕这个皇帝到底是怎么当的? 不都说皇帝富有四海吗?怎么连个修城的钱都挤不出来呢? 现在看到朱载坖卖個糖都赚了这么多银子,嘉靖皇帝的心思也不禁活络了起来,觉得这应该是个好的机会,至于怎么把儿子钱装到自己的口袋里,还显得那么自然丝滑,这不禁也让嘉靖皇帝动起了聪明的脑袋瓜子。 要知道在原来的历史中嘉靖皇帝扩建京师的工程可是一项烂尾工程,只修了南边一条外城就没钱了,把原来口字型的京师硬生生的变成了凸字型,这不得不说很是扎心。 黄锦带着东厂的番子马不停蹄的就朝着严府而去。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突然出现在京师的大街上,沿途的百姓和来往的京中官员们也不禁心惊。 难道皇帝又要兴大狱了? 所有人心里不由一紧,很怕这种大狱的出现。 因为一旦发生了这种大狱,最后牵扯到的人绝对不会在少数,弄不好还会又要血流成河。 去年夏言首辅之案死的可不仅仅只有夏首辅一人,而是一连串的人。 至今西市的血腥味还让人闻之心颤。 现在又看到一队浩浩荡荡的厂卫出现在京师大街上,朝着显贵云集的东城而去。 这次倒霉的会是谁? “东厂办案,闲杂人等退去!” 强势的东厂番子围在了严嵩的府门之前,对着周围看着热闹的人威严一喝。 周围之人俱都心神一颤,难道真的变天了? 第五十章 等你爹 悠哉悠哉的严世蕃躺在贵妃榻上,肥大的身体压着上面,给人的感觉好像随时会塌一样。 严世蕃手里握着一瓶打开的怡然糖,另一只手捏小银匙,时不时的挖了一匙放在嘴里,惬意的享受着怡然糖甜丝丝的滋味。 好像怎么吃都吃不腻一样。 这样吃法若是放在了后世,除了小时馋糖的小孩子会这样干外,大人都干不出来。 可是严世蕃却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干出来了,这画面不可谓不神奇。 严世蕃又挖了一匙白糖放在口中享受着甜丝丝的滋味,享受完之后,严世蕃也终于心情舒畅的感慨一句,“果然是怡然自得,乐在其中!” “刘掌柜,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你的怡然糖做的如何红火,本官很是看中。现在你也看到了,就因为你生意好,京中的老虎们对你也都是虎视眈眈,而只有本官可以护你无忧。要不,就让本官给你做坚强的后盾如何?” 严世蕃笑眯眯的看着刘一手,把刘一手吓的抖若筛糠,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严世蕃的人请走。 但是刘一手再怕也没有,他知道自己的东家也不是好相遇的善茬子,自己真要这么没骨气的认怂,后果也不是他能兜得住的。 刘一手紧张的抖着声音道:“小人小人...小人不敢啊。” 严世蕃活动了一下被美婢按着的肩膀,坐起身来说道:“有什么不敢的?难道本官还能吃了你不成?本官这是爱惜人才,刘掌柜再考虑考虑。” 面对严世蕃如此巨大的精神压迫,刘一手也绷不住了。 毕竟就算刘一手再会事,再激灵,但在严世蕃这种绝对实力面前,他还是很难坚持住的。 刘一手带着哭腔说道:“不是小人不愿,而是小人根本就不值得小阁老如此厚爱啊。小人只是一个掌柜,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但是这话严世蕃会信吗? 严世蕃觉得刘一手就是在敷衍他。 严世蕃和颜悦色的脸突然一变,冷然道:“你是不是真当本官给你脸了?今天你就算是死,也得把怡然糖的秘方交出来。不然就休怪本官无情!” 严世蕃也懒得再跟刘一手废话,直接明抢了。 刘一手被严世蕃这句话顿时就吓哭了。 刘一手摊在地上,“小阁老明鉴啊,小人真的只是一个掌柜,怡然糖的秘方是宫里的,小人哪里可能会有宫里秘方?” 严世蕃冷笑一声,“你当本官是傻子吗?如果真的是宫里的秘方,本官还犯得着如此兴师动众把你请来吗?本官直接就可以从宫里拿来。现在交出来,我兴许还能大发慈悲饶伱一条狗命。” 严世蕃这话真是嚣张,俨然是不把宫里的规矩当回事,以为宫里的秘方他就可以予取予夺。 面对严世蕃的逼迫刘一手也是欲哭无泪,他是真没接触过一点点的怡然糖的秘方。 每次他经手的怡然糖都是已经包装好送来的,根本就没有资格见到怡然糖到底什么来的。 现在严世蕃居然不问青红皂白就一口咬定怡然糖的秘方就在他手上,这一刻刘一手觉得他比窦娥还冤! 刘一手哭泣道:“小阁老小人怎么敢骗您呢?小人犯不着为了一个秘方命都不要啊。这秘方真不是小人能接触到的,真是宫里的。每次送货也都是两个小太监抬着箱子来送的。小人本来就是琉璃厂的一个琉璃匠人,哪有本事使唤宫人呢?” 严世蕃听到刘一手这么一说,也不由停住了动作。 严世蕃觉得都到这個份上了,刘一手也确实没必要说谎。 但是刘一手非要说秘方是宫里的,这一点严世蕃是真不信的。 严世蕃和锦衣卫指挥使陆柄可是姻亲关系,而且现在严嵩又贵为内阁首辅,他又可以奉旨伺候严嵩于内阁和西苑值庐之中参与机要。 所以论权势,严世蕃也自问是手眼通天之人,想要弄一份宫里的秘方不跟玩一样? 可是现在刘一手一口咬定秘方就是宫里的,这样严世蕃也不禁有点自我怀疑了。 “难道真是宫里的秘方?” 就在严世蕃如此思考的时候,一个惊慌失措的下人突然跑进了严世蕃的小院中。 “爷,出大事了,东厂把咱们府门给围了!” 严世蕃一听这话身子猛的一震,屁股下的贵妃榻吱呀一声,咔了一下就裂了。 严世蕃不敢置信道:“什么?你说什么?东厂把咱们府门给围了?是哪个狗东西如此大胆?” 下人哆哆嗦嗦的回道:“是黄公公...” 黄公公...严世蕃心里咯噔一下,黄公公可不是谁都能叫的,在这北京城中有资格叫黄公公的人只有黄锦一人。 黄锦那可是嘉靖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比起他老爹的首辅身份都不遑多让的。 严世蕃急道:“快快快,快跟我更衣,快派人去内阁找我爹!” 严世蕃这时候也清楚问题可能很严重,他自己兜不住,他得找爹了。 但同时严世蕃也想不通黄锦怎么就围了严府。 难道是皇帝知道了他爹陷害夏言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严世蕃感觉冷气直冒,陷害夏言这个骚点子还是他给他爹出的。 本来严世蕃还自鸣得意自己的手段多么高明,一下子就帮助他爹进阶到了无人可及的首辅之位。 但是现在严府居然被东厂给围了,而且还没一点消息露出来,这可怎么得了? 严世蕃也清楚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是不能乱,他更衣之后,强行的镇定住自己的紧张心情。 然后匆匆的赶到严府门前,中门打开对着黄锦恭敬一拜,“黄公公好。” 黄锦看着态度还算恭敬的严世蕃嗯了一声,“走吧,进去说话,在门口大家都看着不好。” 严世蕃道:“是是是,公公说的是,公公请。” 黄锦跟着严世蕃进到了严府之中,黄锦打量着严府的风景也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严府真是好风光呀。四月桃花都还有。真是不多见。” 严世蕃连忙回道:“公公这些桃花是晚辈在山寺移过来的,花期不长的。” 黄锦哼道:“知道不长还移,真是吃饱了撑着。等你爹来了再说。你先想想自己到底哪里错了,如果想不通的话,就不要怪咱家不帮你。” 第五十一章 皇帝从来都没有变过 严府被东厂围门的消息转瞬之间就像是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师,所有正义之士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无不激动振奋! “吾皇终于识破了严贼面目,天佑大明啊!” 沈炼激动不已的喊出了积压在心底已久的郁气。 沈炼是嘉靖十年的举人,当时沈炼的父亲沈璧不乐家居,早在沈炼尚年少时,他便不顾家人劝阻,执意将把家产卖掉几百两黄金,游历京师,誓不回乡,此时沈炼又进京参加会试,再次见到了落魄已久的父亲。 在嘉靖十一年的时候他和很多志得意满,期望能在会试之中鱼跃龙门的举人们一样,也想在会试之中崭露头角,进士及第,光宗耀祖,带着父亲一起归乡。 但可惜大明朝的会试录取激烈程度几乎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三四千举人一同考试,最后也仅仅只取二三百人为新科进士。 所以沈炼自然也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他落榜了。 一心想要混出个人样的沈璧见到儿子会试落榜,也觉无颜随儿子沈炼一起回乡。 但作为孝子的沈炼岂能看着父亲一人在外落魄流浪? 所以沈炼一心乞求父亲能和自己一起回乡,一起回去和母亲团聚。 沈璧执意不回,沈炼不禁哀号痛哭,长跽不起。 沈璧终被儿子沈炼孝诚之心感动,幡然悔悟,涕泣道:“吾儿至孝如此,吾还有何忧不能自解?吾可以归家矣。” 迎父归乡之后,沈炼并未因家贫而怪罪或怠慢父亲,而是一心侍奉,菽水承欢。 嘉靖十二年,沈炼的母亲俞夫人生病,沈炼一连三月衣不解带,昼夜侍于床畔,焚香吁天,希望让自己代替母亲生病。不久,俞夫人病愈,乡人皆言此是沈炼的孝诚感动了上天的原因。 故此沈炼孝子之名也因此传开,成为当地的道德榜样。 嘉靖十七年,经历了数年的沉淀,沈炼终于考中进士,授官溧阳(今属江苏)知县。 在任期间,沈炼廉洁勤政,严明法纪,搏击豪强,保护良善,当时县中倚仗权势横行的恶霸时有丧命于沈炼杖下者,沈炼也因持正不阿而得罪御史。 因此在嘉靖二十二年,由于沈炼刚直傲慢,忤逆御史,沈炼被调到茌平(今属山东)担任县令。 到任后,沈炼依旧秉持以往行事作风,清正严明,在短短数月之内就讼简民和。从而也得到了当地老百姓们的爱戴。 且当时正值饥荒之年,沈炼体恤民情,请开官仓借粮于民,救民众于水火之中。其爱民之心犹如日月,无私无愧。 同时,沈炼还切身践行着儒家“先富后教”的礼义教化之旨,每月朔望之日,亲自为民众讲论经义,又数次到民间子弟的家塾中言传身教。 沈炼在任上的种种作为赢得了当地百姓的一致称赞,当时民间曾有“沈茌平,如镜明,如水清,不赏民劝,不怒令行”之语流传。 然不久,沈炼父亲去世,依礼沈炼也不能继续担任官职任事,所以沈炼也就因此事而回家守孝。 嘉靖二十六年,沈炼守孝期满,又被派往清丰县(今属河南)担任知县。 作为进士出身的沈炼在经历了九年多的时间蹉跎,而无寸进,但他并未因仕途不显而沉沦懈怠,反而愈加勤勉为政,自责自励。 在任期间惠溥闾阎,颇得民心,不久声名便传到了京城。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听说了沈炼的亢直,想将沈炼调入锦衣卫担任经历一职。当沈炼离任清丰时,百姓夹道相送,扳辕恸哭,极力挽留。 之后,清丰百姓为感念沈炼恩德,还专门为他建立生祠,祀享不辍。 可以说在地方任职多年的沈炼虽然未能得到上峰赏识,从而青云之上。但他刚正不阿的为官个性,以及他为官为民的执政理念,还是使得他得到了所任之地百姓们的爱戴认可。 因此在得到陆柄赏识之后,从文官序列到了锦衣卫之中,沈炼依然还是保持着如此刚正不阿的如火个性,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 但也正因为他的这個性格,这也注定了他不能和某些人和光同尘。 沈炼为人刚正,痛恨邪恶,就像仇敌一样,然而他的性格颇为狂放不羁。他每次一喝酒就伸开两腿坐地上,仰天大笑着自得其乐,旁若无人。再加上锦衣卫指挥陆炳对他以礼相待。陆炳又与严嵩父子交情深厚,因为这个缘故沈炼也多次跟严世蕃喝酒。严世蕃在酒桌上虐待客人,沈炼看到如此场景心中不平,就站出来反对严世蕃。 因此严世蕃对沈炼也是又畏又惧,同时也对沈炼恨之入骨。再加上严家这么多年来的骄横跋扈,以及戕害忠良的举动。也使得沈炼和严家的关系就一直很紧张。 所以沈炼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帮大明将严家这颗毒瘤拔下来。 但是这谈何容易? 用《大明王朝1566》里面胡宗宪的一句台词来讲:“皇上要用的人谁也推不倒,皇上不用的人谁也保不了”。 现在的严家就是如此。 嘉靖皇帝刚刚才把夏言给弄死,也刚刚才把严嵩抬到的高高的位置上帮他做事情,现在很多事情都还没做呢,嘉靖皇帝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把严嵩这双干脏活的白手套给丢掉。 毕竟朝廷现在需要一个稳定的朝局,天天换首辅,杀首辅还怎么让天下觉得大明朝廷是安稳的? 所以沈炼想要抓住严家的罪证,把严嵩扳倒,可以说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嘉靖皇帝是不会简单的以善恶好坏来看待天下的。 嘉靖皇帝对待天下的看法从来就只有一种,那就是安稳! 只要能帮他安稳住天下形势,帮他牢牢的掌握住绝对的权力,即便是用一位所谓的“奸臣”治国,嘉靖皇帝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因为嘉靖皇帝也太了解杨廷和,夏言等这些自诩清流的忠臣了,这些可能是忠臣不假,但这些人不一定就是忠诚于嘉靖。他们忠诚可能就是心中的所谓道义。 所以,为了权柄不失,嘉靖皇帝是万不会用这些人帮他治理大明的。 因此现在沈炼的振奋也仅仅只是一个人的自我感动! 皇帝从来都没有变过! 第五十二章 乖巧的严世蕃 严世蕃小心翼翼的看着黄锦,此刻的他乖的就像是一个孝顺的宝宝。 “公公请上座。” 黄锦一弹衣袍下摆,毫不客气的就坐在了严府中堂的主位之上,两边和门外也都由黄锦带来的东厂番子把守着。 “公公请喝茶。” 严世蕃又态度恭谨的端着一盏茶侍奉在黄锦跟前。 黄锦看了一眼严世蕃敬过来的茶,他也没接。 黄锦说道:“咱家让你好好想想错在哪呢?你给咱家敬茶也没用的,还是动动你聪明的小脑袋吧。” 严世蕃把茶盏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后点头道:“是是是,世蕃愚钝,公公能否为世蕃开释?” 黄锦哼了一声,自顾自的端起了茶斯哈一下,“你这么聪明,咱家说了就多余了。你慢慢想着,你爹应该也接到信了吧?到时候咱家还有旨意给你爹。如果你还没想明白,那咱家也只能公事公办咯。” 严世蕃被黄锦的话吓得直冒虚汗,此刻他的脑子都快转冒烟,但还是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让黄锦兴师动众的带着东厂的人就过来。 要知道处理外臣问题可都是用的锦衣卫呀。 可是这次锦衣卫居然连泡都没冒。 由此可见此事必然是事出突然,要不然绝不会如此。 难道是因为刘一手? 严世蕃荒诞的想起刘一手来,但觉得一个刘一手好像也犯不着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所以严世蕃此刻也不禁有点懵逼,然后再回忆自己这段时间的荒唐作为,严世蕃小声道:“公公,世蕃知道错了。” 黄锦看着严世蕃问道:“错哪了?” 严世蕃一咬牙,说道:“世蕃不该欺瞒公公,私自许诺国子监监生外任之事。” 黄锦听到严世蕃这个回答,也惊讶的看严世蕃一眼,这个好像并不算什么秘密吧? 虽然卖官鬻爵也是不小的罪过,但各朝各代也是屡见不鲜的。 而且严世蕃如今的骄纵,也是嘉靖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目的就是为了可以把严嵩这条老狗在手里攥的更紧。 所以严世蕃说起这个罪过来,黄锦是惊讶,但惊讶的绝不是他私诺他人官爵之事。 毕竟严世蕃能许诺出去的官爵成不成,最后还是要看嘉靖皇帝的御批。 嘉靖皇帝觉得问题不大,自然也就会批,觉得不太合适,自然也会留中不发或再命吏部推荐。 因此现在严世蕃说的这個错误,在黄锦看来就是在糊弄鬼呢。 黄锦咣当一下把手里的茶盏往一旁的茶几一丢,语气阴阳的说道:“就只有这点事?如果真的是这点事,来找你的就是你的亲家陆指挥使了,而不是咱家了。” 严世蕃一听黄锦的话后,心里也是一虚,此刻的他是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又出问题了。 最近这一年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了,一没去强抢民女,二没去欺行霸市,三没去压榨刁民。 可以说这一年严世蕃都觉得自己快成大明朝的道德标杆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自以为安生的阶段里,竟然招致了东厂上门,这让严世蕃真的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了。 黄锦看着苦思冥想的严世蕃,又说道:“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先这么站着吧,等会你爹到了,让他好好管教伱吧。咱家已经仁至义尽,你自求多福吧。” 严世蕃听到这里心都凉了,怎么就自求多福了?有那么严重的问题吗? 就在严世蕃惶恐不安的想着自己究竟错在哪里的时候,严嵩也匆匆的从内阁赶了回来。 严嵩一进府门,见到正在中堂里教育自己儿子的黄锦,心里也不由一紧。 严嵩拜道:“臣严嵩拜见天使。” 严嵩也很清楚这个时候的黄锦代表的是谁,所以他也没有托大,直接老老实实的就对着黄锦一拜。 黄锦看着严嵩这一拜,也起身回道:“严阁老回来了?” 严嵩道:“承蒙天使降临,老夫不敢怠慢。不知天使有何旨意?” 黄锦看着老态龙钟的严嵩,也轻轻俯身过去密语一番,然后又说道:“帝君说了如果严阁老老了就不要耽误帝君的时间。” 严嵩听到这句话后,眼中的精芒一闪,原本老迈的精神也是瞬间一振,好像是吃了什么回春神药。 严嵩对着儿子严世蕃直接冷喝一声,“逆子你给我跪下!” 严世蕃吓得身体一抖,连忙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说道:“爹,孩儿知道错了。” 严嵩怒气冲冲的说道:“我看你是知道怎么死了?天子脚下你居然敢强行虏人入府,你真当我大明朝没有王法了吗?有你这样的逆子,真是老夫家门不幸!” 听到这里严世蕃也瞬间醒悟,他万万没想到最不可能的罪过竟然就是因为刘一手! 严世蕃连忙辩解道:“爹这都是误会啊,孩儿请刘掌柜来是商议购买怡然糖的事情,万没有其他想法!” 黄锦呵呵一笑:“是吗?那你商量的如何了?” 严世蕃道:“回公公,世蕃还在商量。” 黄锦哦了一声,“原来还在商量呀?这怡然糖里有这么大的事情需要商量这么久吗?” 严世蕃脑袋转的极快,他说道:“世蕃和刘掌柜一见如故,想要多买些怡然糖,无奈刘掌柜言称怡然糖制作不易,每日供应有限,所以没谈下来,但世蕃可以保证,世蕃绝无为难刘掌柜半分!” 黄锦笑了,“原来是为了买怡然糖呀,说说你要买多少?” 严世蕃看着黄锦的笑容,一咬牙道:“一百...三百瓶!” 黄锦似乎不太满意,“才三百瓶呀?这刘掌柜确实小气了。” 严世蕃一听口风又不对,连忙又说道:“世蕃说的是一个月三百瓶!” 黄锦的脸顿时也笑眯眯了起来,“原来是一个月三百瓶,怪不得要商议这么久,这么着吧,此事咱家给你做主了,一个月可以批你四百瓶,你只需每个月把银子准备好送到怡然堂即可。以后还缺什么记得跟你爹讲,你爹弄不来了就跟咱家讲,可千万别再这样请人了,容易误会。” 严世蕃连忙点头道:“是是是,公公教训极是。世蕃知道了。” 黄锦嗯了一声,“知道了就好,去把刘一手领过来吧,咱家还要跟你爹再说几句。” 严世蕃听到这话也是如释重负,连忙一拜,立刻就去找刘一手了,此刻在严世蕃眼里刘一手俨然也像是他爹一样,让他无比尊重。 第五十三章 严嵩训子 黄锦代嘉靖皇帝好好的敲打一番严嵩,严嵩听到这些源自于嘉靖皇帝的敲打之词,也被吓得浑身一颤,他万万没想到一瓶小小的怡然糖背后竟然通着天了。 更让严嵩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居然会如此贪心,去抢一个“商贾”的东西。 要知道如今的严家已经算是如日中天,家中的财富早已不可计数,就连老家投献来的田产地契也不知道几十万亩。 如此巨大的财富就算是让严嵩花十辈子也难花掉其万一。 但自己的儿子还是如此贪图眼前小利,以至于差点给严家酿成泼天之祸,严嵩颤抖的老手在这一刻也不禁紧紧握住,似乎有一股力量要从迸发! “去将那逆子给我绑过来!” 待到黄锦带着东厂之人和被惊吓过度的刘一手离开严府之后,严嵩顿时一声如虎咆哮震慑而起,将中堂之上的瓦片都为之一震! 由此可见严嵩并非如表象那般垂垂老矣,而是中气十足! 严世蕃被官家带了过来,他看到严嵩之后也没有一点自觉性,直接走到严嵩身边,语气还带着不满道:“爹啊,黄锦这个死太监就是存心要害我...” 结果还没等严世蕃说完委屈,严嵩的眼神就无比凌厉的斜棱过来,“闭嘴!给我跪下!” 严嵩凌厉的威慑顿时把严世蕃吓了心口一紧,乖乖的就跪在了地上。 严嵩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心口也不禁被一口气憋的生疼。 外界皆言说严世蕃如何绝顶聪明,但在严嵩看来自己的这个儿子是智慧不足,聪明有余。 在历史上凡是被人称之为聪明人,其实下场都没有几个可以善终的。 因为他们的聪明已经人尽皆知了。 而人尽皆知的聪明还能叫聪明吗? 那叫愚蠢! 若是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收敛锋芒,还是沾沾自喜自己的小聪明,那其实就跟找死没区别了。 严嵩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行了?别人叫你小阁老,你就真以为自己是大明朝的阁老了?老子告诉你大明朝只有你爹才能护着你,如果你还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还以为自己可以把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你就等着死吧!” 严世蕃听着严嵩的训斥,虽然也被吓得很惨,但心里还是不以为意,并认为自己老爹真的老了,连一点魄力都没。 这個家要不是他一直撑着,以他爹那软慢无争的性子,别人都不知道要轻看严家几分。 所以在严世蕃的心里他觉得他的霸道和嚣张,其实都是为了撑着严家的气概,他用心良苦啊! 严世蕃道:“爹,这事真不能怪我,谁知道这怡然糖真的是宫里的,孩儿请刘一手来是真的只想买点怡然糖,没有别的心思。” 严嵩看着还在狡辩的严世蕃,心口的疼不由又加重了几分,这儿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种?怎么感觉像是老天爷为了惩罚他,才让他生出来的。 严嵩无力的摆摆手,“罢了罢了,严家将来是福是祸老夫可能也看不到了,你好自为之吧。” 严世蕃不满的回道:“爹你怎么可以这样想?这个家里里外外哪一点不是靠我支撑着的?您现在是首辅了,我却什么都不是了。要不是我辛苦为家忙前忙后,咱家哪会有那么多人依附,这些人可都是父亲你在朝中的助力啊。” 严嵩道:“你说得对,我老了,伱长大了,你翅膀硬了,老夫谦虚谨慎一辈子,确实需要你来的张扬。但是你想过没有,张扬过头了,那就是祸不是福。别人依附严家不是看你有多厉害,而是因为我,因为我是大明的首辅!” 严世蕃听到严嵩的这句话后,好像也听进去了点。 严世蕃老老实实的低头道:“爹我错了,你别生气了。以后大不了我不说话就是了。” 严嵩无奈的闭眼,“你去祠堂跪着吧,好好的反省反省,想想自己到底哪里错了。黄锦他带着东厂的人,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你要抢怡然糖的生意吗?这是皇帝在警告我,警告我不要太过分了,你明白吗?” 严世蕃哦了一声,“孩儿明白。” 严嵩摆摆手让严世蕃退下。 但是严世蕃却没有立刻退下,严世蕃又说道:“爹,孩儿听说徐阶已经上疏陛下请建太子,但陛下留中不发,在孩儿看来陛下应该是属意景王,我们不能再等了,也要立刻行动,不能让徐阶他们占了先机。” 严嵩揉了揉眉心,他知道此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但是如果他的人迟迟不能表态的话,皇帝也会不开心的。 所以严嵩说道:“此事你看着安排一个人去试试,也好算是投石问路,摸一下陛下心思。” 严世蕃喜道:“是,孩儿这就安排!” 严嵩直接怼道:“先去祠堂好好跪着!” 严世蕃脑袋一缩,也不敢违逆,只能再拜一声,“孩儿这就去。” 等到严世蕃从严嵩处离开之后,严世蕃看着老爹又离开了家去了内阁继续值守,他立刻对着心腹官家说道:“去把鄢懋卿找来。” 管家听到严世蕃的吩咐之后也不敢怠慢,立刻就去找鄢懋卿了。 鄢懋卿是嘉靖二十年进士,如今还在都察院里熬资历,担任御史一职。也是一位极其聪明之人,擅长各种“理财”方式,属于是搞钱小能手,因此也被严世蕃所重。 就在严世蕃找鄢懋卿的时候,刘一手也终于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怡然堂中。 此刻孟冲也在怡然堂等着他,刘一手看到孟冲之后哇了一声又哭出来了,委屈极了。 “孟公公,小人以为都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孟冲看着哇哇哭的刘一手也软语安慰道:“无事就好,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了,好好干,咱家看好你。要不然咱家也不会举荐你到宫里,这次你能平安无事,逢凶化吉,这都是沾了宫里的光知道不。” 刘一手嗯嗯道:“小人明白,小人一定竭心尽力为公公办事,而且小人在严府的时候也是宁折不屈,不管小阁老如何威逼利诱,小人都没露出一丝怯意!” 孟冲相信的点点头,“咱家都知道了,好好干吧。咱家先回去了,从明天开始日送五百瓶过来,你可要好好经营,不能坠了咱们的招牌。” “小人知道了。” 第五十四章 大明的心腹之患 裕王府内。 下午之时高拱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来到了朱载坖这里。 朱载坖见到脸上都藏不住笑容的高拱好奇问道:“先生何事如此开心?” 高拱忍耐住激动的心情说道:“王爷大喜呀!” 朱载坖迷茫了,何事之有?今天最倒霉的莫过于他了。 见朱载坖没有什么反应,高拱也不继续玩欲扬先抑的套路了。 高拱说道:“臣来王府的时候听说陛下派了东厂的人去了严府,在我看来严党气候休矣。” 朱载坖哦了一声,好像觉得并没什么激动可言。 高拱又看着朱载坖这样的反应,又不禁好奇道:“王爷不觉得这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朱载坖看着高拱,他忍不住叹息一声道:“高先生的激动心情,学生能够理解,但这件事情高先生肯定多虑了。” “陛下去年才将夏言处以极刑,如今也正是朝廷需要安定安稳的时候,陛下又怎么会动如今的首辅呢?” “难道非要给天下人呈现一个恶斗不断的朝廷内阁,才是天下人所期望的吗?” 朱载坖的话瞬间警醒高拱,高拱激动的心情也瞬间平复下来。 如果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裕王爷不涉朝政,所以才能洞若观火。 而像他们这样身在朝廷之中,心中又都抱着一腔为国之心的志士君子反倒容易激动起来,容易听风就是雨。 而这种情绪其实也就有点后世那些关心政治的网络键盘侠。 可政治有那么简单吗? 政治的第一要务就是稳定,只有有一个稳定的环境,至高无上的权力才可以高枕无忧。 如果三天两头的搞所谓的政治斗争,三天两头的想着打倒谁,匡扶谁,那绝对就是取死之道! 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真正在乎所谓正义的当权者。 高拱神色一振对着朱载坖一拜:“臣多谢王爷提点。” 朱载坖看着高拱对自己这么一拜,也连忙摆手:“我也瞎说的,先生听听就行了,切莫当真呀。” 但是高拱此刻已经醒悟过来,裕王爷说的太对了。 当今朝廷需要的第一要务就是安定,前首辅夏言和现首辅严嵩已经斗了这么多年,不管是朝廷百官,还是天下士人,其实早就受够了这种忽左忽右的无聊内耗。 要不然皇帝陛下也不会直接痛下杀手将夏言处死,以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方式结束这无休止的内耗。 由此可见,当今朝局就是朱载坖所说的那般,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 所谓的变化,只不过是高拱这些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至于朱载坖为何能看的这么清楚,其实也不是朱载坖有多么智慧。 而是因为朱载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历史,而且也对嘉靖皇帝这个人的性格有一定的了解。 嘉靖皇帝如果不是沉迷修道的话,他绝对会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天选皇帝,各种权术斗争和人心玩弄,他都可以是登峰造极。 所以指望一個这样的皇帝来回打自己的脸,把自己任命的首辅来回替换,那绝对是异想天开! 嘉靖皇帝可不是崇祯这样人菜瘾大的悲情之君。 嘉靖皇帝在选人用人的这方面比起崇祯这位天然缺乏信任感的皇帝不知道要强多少。 说实话但凡研究过明史的人都能看出来,如果不是崇祯皇帝急于求成,大明至少还能苟延残喘几十年不是问题。 可惜的是崇祯皇帝太想证明自己了,而且他看谁都是菜逼,所以在他执政的十七年里,光内阁首辅都换了十几个。 如此频繁的更换首辅,这不仅显得朝廷很乱,而且还无法使得朝廷的政令政策有一定的延展性。 在这样的动乱之中,大明不翻车才奇怪。 而且有些首辅就算是人品不咋滴,能力不咋地,但至少在他身处集要的时候,他都不敢轻易乱来的。 所以大明即便再烂也不至于猝死的。 早知道万历皇帝可是挂机了二十多年都没事,而且还攒下了三千万两的家底。 有这三千万家底做支撑,只要不是蠢货,大明至少撑个三十年也是不成问题的。 可惜天启潜水技术不佳,给了崇祯这位容易急眼,又容易勤奋努力的人机会。 让本就病入膏肓的大明直接被他给折腾死了。 可以说大明亡的是真特么冤! 反观如今的嘉靖皇帝,人家根本就不是那种急性子的人。 除了搞钱成仙能让嘉靖皇帝起劲之外,对于政治斗争这种事情,嘉靖皇帝最擅长的就是迂回和打持久战。 绝不会将朝廷内部的斗争传导到天下各处。 可以说单凭这一点,嘉靖皇帝至少都能在大明皇帝榜中拿一项MVP。 高拱定住了心神之后,对着朱载坖又拜道:“王爷之言俱是金玉,臣得王爷一席话,胜过十年苦读。” 朱载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生莫要如此捧学生了,我自个几斤几两我还是很清楚的。先生才是真正的国之柱石,真正的栋梁之才,以后大明能不能实现真正的中兴也要全赖先生这样的高尚无私之士。我呢最多就是坐享其成,看先生表演。” 高拱听着朱载坖的话,心中感动的都要流泪。 他没有自己孩子,在他被皇帝任命为裕王的侍读之后,在他得到了裕王如此无私且又纯真的信赖之后,高拱在心中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一生一世守护好朱载坖,绝不是朱载坖受到任何人的轻视和侮辱。 因此高拱对朱载坖也是绝对无有任何二心的。 这时候朱载坖看着高拱也笑道:“先生今天准备给学生讲什么呢?” 高拱深吸一口气,回道:“俺达!臣这次要跟王爷讲一讲大明北边的大患俺达。” 听到高拱要讲俺达,朱载坖顿时也来精神了。 这个俺达好像挺猛的,都打到过北京城下,一度要强攻北京。 如此一个猛人,朱载坖当然要多多的了解一下,否则这都对不起老天爷给的这次穿越机会。 朱载坖激动道:“好,先生请讲。学生早就想了解一下这个俺达是何方神圣了,竟然可以成为我大明的心腹之患!” 第五十五章 裕王爷的自知之明 俺达,其实并非是正式的草原部落称号,而是蒙古土默特部的大汗之名。 之所以会称其为“俺达”,也可能是俺达此人太过耀眼,以至于大明方面自动忽略了他的部落称号,直接以其名为号。 也可能是大明为了区分土默特部其他的大汗的称谓,所以才用了俺达的本名为号。 俺达姓孛儿只斤,至于是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这一点现在也无从考证。 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能在蒙古草原雄起之辈,大多也都是草原贵族后代,否则是很难有英雄号召力的。 因为蒙古这个民族与中原还是有所大不同的。 虽然从匈奴开始,草原与中原王朝的“互动”就未间断过几次,中间两方也都互有输赢,但在文化本质上,可能是因为地理条件的限制,也使得北方草原政权始终都没有真正的形成文明制度。 他们所谓的文明不过也只是一些雄主听从了汉臣的建议才一点点从南国抄过来的。 可是这种没有内核的抄袭,也注定了他们的文明内核还是野蛮粗暴的。 所以即便是历经了辽金元这样成建制的王朝时期,但依然难掩他们的野蛮本性。 强大的草原部落,他们不光对内凶残,对外也是如此。 因此想要在混战不断的草原立足,第一点就是得有一个能讲的清楚的英雄史诗或者英雄后代的buff加成,有了这两点之后才可以号召起草原上其他的人依附在自己的周围,成为实力的一部分。 否则就一个阴沟里蹦出来的屎壳郎就想成为草原首领,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因为野蛮的草原人,他们的英雄情结是南面汉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汉人虽然也有英雄情结,但更多还是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所以在现实的汉人世界里,也并不会因为你爹就会认为你也会是谁。 这种情况,在汉人的文化之中极少出现。 所以在汉人的文化成语里面,也经常会有一些否定血脉的成语变种,比如“虎父犬子”等等。 由此可见汉人和草原人的思想本质还是有着巨大的不同的。 而且也因为草原人的这个野蛮属性,也使得草原在没有一个真正的英雄完成形式和实质上的一统之前,草原上的势力就会每隔一段时间发生一次大的变化。 比如在朱元璋时期,明朝最大的敌人就是被赶出中原的“北元”余孽,到了朱棣时期就变成了“鞑靼阿鲁台部”,到了英宗时期就变成了“瓦剌”,到了正德时期就又变了成了“小王子”达延汗,也就是现在的俺达汗的爷爷。 可以说在这二百年里蒙古草原的大戏就一直没听过,一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台”的节奏,但在这种节奏里面,也可能是冷兵器时代的优势原因,也可能是草原部落的野蛮属性原因。 这二百年多年来的蒙古换代战争之中,蒙古草原的势力不仅没有被实质的削弱,反而在每次完成了一次临时统一之后,他们都会不自觉的想起“前元”的荣光,企图南下侵略,而且每次都有一定的战略斩获。 使得大明的北方边境一直都处于战火硝烟之中,消耗着大明本来就不健康的财政的,也使得大明的实际控制和羁縻地区逐渐收缩。 在弘治朝的时候,河套地都丢了。 虽然中间又来回抢了几次,但由于大明朝廷实在没有强大的财政支持打这种持久性的防御战争,所以河套地也就在弘治朝算是正式丢了。 直到一百多年后的一個叫做“大清”的政权崛起,对北边的准噶尔部进行了残酷的百年战争,才算是彻底肃清了北方草原的威胁。并且也将从安史之乱后阔别了中原帝国近一千年的“西域”地区重归版图。 由此可见在冷兵器时代,想要解决北患,除了要有强大的军事实力之外,还得有能持续上百年战争的财政力量才行。 否则北方草原永远都会是一块好了又烂,烂了又好的烂疮,永远都在侵蚀和消耗中原朝廷的实力和财政。 高拱事无巨细的将如今俺达的来历都跟朱载坖讲了一遍,这一遍听下来,朱载坖也对这个俺达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朱载坖叹道:“若我大明能够像永乐时期那般强悍该有多好,说不定此刻的俺达汗也会像唐太宗时期的颉利可汗那样能歌善舞。” 高拱听着朱载坖的感慨,他也难免有些苦笑难言。 如今的时代根本就不是唐太宗时代,现在的大明国力不仅显得有些孱弱,而且面临的各种内部问题也非常之多,根本就无力发起一场像唐太宗时期那样决定国运的,针对草原部族的突袭战争。 现在的大明需要的安稳,需要的是改变和解决本身的问题,这样大明才有精力和余力去解决北方的问题。 否则即便是和北边草原部落开战,打赢也不会形成长久的控制,打输了那就更惨了。 所以在高拱看来当今之计,就是要维持住和北方俺达部的和平,使大明有时间解决自己的内部问题,并恢复朝廷的财政状况。 只有把这两点做好了,大明才能重新转过身来好好的处理北边的问题。 可是这些问题真的可以这么轻易的解决吗? 朱载坖虽然对高拱有信心,但是朱载坖对现在的大明可没信心。 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高拱为了改变大明的现状可以说呕心沥血,树敌无数,但最后迎来的却是“盟友”的背刺。 张居正利用隆庆皇帝驾崩的机会,联合冯保一起在李太后面前攻讦高拱对小皇帝不敬,从而将高拱罢官去职,使其永远的离开了政治舞台。 可以说在这样的险恶环境下,单靠着高拱这一腔的热血,就想把大明的天澄清,哪有那么容易呀? 但是朱载坖觉得如果自己能比历史上的隆庆多活些年头,他绝对可以毫无保留的支持高拱,让高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去解决大明沉疴已久的问题。 毕竟朱载坖对自己的认识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朱载坖知道自己的优势就是熟悉历史,但对实际的改革管理这一块,朱载坖是自问赶不上高拱和张居正这两位不世出的大才的。 因此朱载坖也只能暗暗的祈祷自己活的够久,然后以皇帝身份压住高拱和张居正直接的矛盾,让他俩可以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为大明带来不一样的变化! —————— 昨天喝过了,耽误更新了。。中午之前补好。。。对不起 第五十六章 时代变了 看着高拱的苦笑之颜,朱载坖又打气道:“高先生勿要为俺达忧虑,如今看似主动不在我大明一方。但时代已经变了!” “北方草原贫瘠那是不争的事实,草原上的强者想要维持强大,就必须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突破长城的限制,来抢咱们的人和物资。” “但是在学生看来,这种情况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发生逆转!如今火器的发展才是时代的潮流,现在的大炮和火枪虽然还很一般,没法形成彻底的压倒性优势。” “但如果我们大明可以重视工匠,积极的改进火器的质量和火器的新发明创造,我敢肯定不出三十年,大明就可以利用手中绝世无双的超级武器,对草原部落形成前所未有的压制,使其重新成为一只只温顺的绵羊!” 朱载坖的话让高拱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大明的火器到底怎么样,高拱虽然没有实际接触过,但也知道大明的火器其实并不怎么厉害,跟永乐时期一比,虽也有进步,但进步始终不大。 而且制造成本还是高,想要全面列装明军,还是困难重重。 但是朱载坖的这句话对现在的高拱而言,也不吝是一个光明的解决问题的方向。 只要将大明的火器有了一个质的突破,那么北方的问题可能还就真的不再是问题。 高拱对着朱载坖一拜,“王爷高见!确实我大明对草原的优势就是火器,如果我大明的火器能够再进一步,实现新的突破,草原的马再快,他们也不可能快过弹丸!” “臣回去之后就写奏疏,请求陛下重视火器研发,为我大明火器更新换代打下基础!” 朱载坖听到高拱这话,连忙摆手:“高先生别冲动别冲动,火器研发需要投入的成本极高,现在朝廷哪还有余力再分出大笔支出支持火器研发?而且先不说陛下的看法,就是朝廷诸公,也不一定真的会把此事放在心上。” “照我说现在最紧要的应该是买,学生虽然足不出户,但也听说泰西来的冒险者们他们好像就有不同于我大明的新式火器。如果我们可以花钱买到他们的火器,然后再拆分研究,再在这个基础上更新换代,研制出属于我们大明的新火器,这应该会比较符合现实。“ “而且这一番操作下来,所花的银两也不会太多。不管是陛下,还是朝廷诸公,他们也都不会有太多的阻力。” “所以,先生明白吗?” 高拱听完这话,眼睛顿时也是一亮。 裕王爷说得对呀! 现在朝廷紧缺的不就是银两吗?如果自己给朝廷出一个花钱少见效快的方式,来提高大明实力的方法,那肯定是会得到皇帝的重视和朝廷诸公们的认可。 毕竟他们就算是再昏聩不懂事,但至少在大是大非上,还是有一定的见识的。 而且自己提的这个建议又不影响现在的政治格局,也不掺和任何的政治意见,他们也没理由反对的。 因此高拱也觉得裕王爷这個建议真的是极好的! 高拱问道:“王爷可知泰西哪家的火器比较厉害?” 朱载坖听到高拱这话,也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这种事情他哪里知道? 他顶多就是知道现在泰西的火器已经今非昔比,开始超越大明火器的研发,至于哪家的火器更厉害,朱载坖也是双眼一抹黑。 朱载坖道:“这种事情得试,不多试试怎么知道哪家强呢?而且我们也只有试过,也才明白现在我们大明火器的差距在哪里。” “如今的世界早就不是汉唐宋元的时代,泰西人在东方传说的刺激下,已经开始驾驶着小船历经艰险磨难的到我大明来淘金探险。” “想必在这其中,他们的见识也在随着自己的船而增长扩大着,说不定现在他们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趁着现在我们还能强势的盖过他们,多多的发现和研究一下他们的长处,对我们的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朱载坖的这番话高拱也是深以为然,如今的世界确实不太和汉唐宋元一样了。 汉唐虽强,但也有限,都是靠着冷兵器的刀锋才打出来的绝世威名。 但是宋元之后,时代就变了。 汉唐有的刀锋,草原也有了。 所以原来属于汉人的优势也被抵消了。 到了宋元之后火器出现了,虽然这些火器还没变成主流。 但在大明立国以来的诸次对草原的征战之中,火器才是现在大明军的依仗。 如果能把火器的威力继续做大做强,那么大明也未尝不能像汉唐那般横扫天下,威震寰宇! 因此此刻的高拱也不禁认为将来的世界真的就可能像朱载坖预言的那样,就是火器的世界! 谁家的火器足够强足够厉害,谁家就是未来的天选之子。 高拱道:“臣必用心于此,潜心为我大明火器之利而努力。” 朱载坖道:“高先生你的才能不在于此,此事有合适的人选之后,你只需将此事交托出去即可。你若是将精力都放在此处,我大明将来岂不是要少了一位宰辅之臣?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就行了,大包大揽强行上马不见得就是好事。” 朱载坖的这句话更是让高拱感动,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早早就习惯了朱载坖的思维方式和朱载坖思考问题的看法,高拱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高拱道:“王爷教训的极是,是臣心急了,臣绝不会辜负王爷所望,此生必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载坖看着如此认真的高拱,又感慨道:“先生真乃是国士也!若是陛下能够早日发现先生之大才,说不定此刻的先生也距离内阁不远矣。” 实际上在历史的发展之中,高拱的才能直到嘉靖四十四年景王死后,这场持续了近二十年的“夺嫡”之争落下了帷幕之后,他才进入到了嘉靖皇帝的视野之中,被嘉靖皇帝提拔为了礼部尚书,为将来的朱载坖接班做准备。 可以说在未来的十几年里,高拱的仕途虽然也算顺当,但想要参与朝廷机要,还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如果这次高拱真的可以为嘉靖皇帝上几道正儿八经言事的奏疏,说不定他的命运也会发生一丝偏转,提前到嘉靖皇帝的视野之中。 ———————— 可算写完了。。。喝酒误事啊!请大家以我为戒。。。没事的时候可以请我喝酒~~~ 第五十七章 大明朝的太监人才 结束了和高拱的授课之后,朱载坖又亲切的送着高拱离开了王府。 就在高拱刚刚离开之后,孟冲就小心的走到了朱载坖的面前小心的汇报着刘一手的事情。 对于这件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朱载坖也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去找工部了没?” 孟冲听到这句问话后,明显一愣,“奴婢还没来得及去。” 朱载坖道:“那还不赶紧去?时间就是金钱不知道吗?难道你真以为怡然糖一招鲜就可以吃遍天下?你要记住人是善变的。要一直不停给他们新的感觉,他们才会永恒不变。快去找工部把顺义的产业园图纸搞出来。” 孟冲连忙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现在对于顺义的产业园建设才是朱载坖的重中之重。 只要能把这个产业园的架子给拉起来,裕王府就不再是仰人鼻息的裕王府了。 天天的指望着宫里和户部的拨款过日子,看似舒坦,其实就是看人脸色。 一旦人家不高兴卡了你半年一年的供给,那就等着哭去吧。 所以为了不让钱袋子的危险系在他人身上,朱载坖要干的事情就是自给自足,顺便再多赚点钱。 过了两天之后,孟冲找工部帮忙设计的顺义产业园图纸也终于画好了。 孟冲喜滋滋的就带着这一卷图纸来找朱载坖报喜。 “王爷,图纸画好了。” 孟冲惊喜的无比找到朱载坖报喜。 此刻的朱载坖也正在院子里修炼《先天功》,显得也是云淡风轻的惬意,隐约间了也有了几分飘然于外的气质。 不过也仅仅于此而已。 因为朱载坖知道自己不是修仙,而是锻炼,所以对于《先天功》的修炼,朱载坖也不抱有多大的幻想,能健身健体就行。 朱载坖收住动作,看着抱着图纸过来的孟冲,“弄好了?” 孟冲回道:“弄好了王爷,您请上眼。” 朱载坖嗯了一声,“摊开瞧瞧。” 孟冲立刻就把图纸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平摊开来。 朱载坖接过一旁小太监提出来的擦手毛巾擦了擦手,然后顺手一丢,看着孟冲摊开的图纸。 朱载坖问道:“花了多少银子?” 孟冲茫然的抬头看了朱载坖一眼,没有明白。 朱载坖又耐心的问道:“这份图纸花了多少银子让人画的。” 孟冲哦哦了两声,“没花银子,奴婢送了画图纸的人一瓶怡然糖。” 朱载坖抬头看着孟冲一笑,“挺会办事的。不错,不过以后做这种事情还是要给银子,这是规矩不能乱。” 孟冲连忙回道:“是是是,奴婢记住了。” 接着朱载坖又问:“如果按照这份图纸去建设的话,大约需要多久能够完成一期建设?” 朱载坖说的一期就是工作车间和部分生活区。 有了这些区域之后,才能一边开工,一边建设,所以对于这个问题朱载坖是很重视的。 孟冲回道:“回禀王爷,工部的人说只要材料管够,匠人也足够,半年即可完成一期工程。” 朱载坖听到得需要半年,不由眉头一皱。 要知道现在的建筑可不是后世的钢铁混凝土建筑,现在的建筑还是砖木结构为主,这种结构只要把下面的砖石基础打牢,上面的木质结构很快就可以完成的。 而且朱载坖也不需要他们雕栏画栋的搞那些虚头巴脑的装饰,朱载坖要的是坚固耐用,其他无所谓。 所以朱载坖道:“半年太久了,本王等不了。你再去问问看看能不能加快工期?如果是人不够,那就多招人,如果是钱不够,那就多给钱。反正不能等半年,本王的时间有多宝贵他们知道吗?竟然说要半年?真是不可理喻!” 听着朱载坖的话,孟冲也连忙应着,他现在对于朱载坖的吩咐那是不会有一点质疑的。 既然王爷都说半年久,那半年肯定是不行的。 必须得快! “王爷放心,奴婢一定会跟工部的人沟通好,尽最快速度的完成任务。” 孟冲拍着胸脯向朱载坖保证着。 朱载坖也回看了孟冲一眼,“催归催,快归快,但一定不要偷工减料。还是那句话钱不够给钱,人不够雇人。总之一切就是为了快,能多快就多快。明白吗?” 孟冲大声道:“明白!” 朱载坖摆摆手,“明白了就去办。别在这里傻站着了。” 孟冲连忙就将石桌上的图纸收了起来,对着朱载坖又是一拜,然后就匆匆朝着工部去了。 现在的工部虽然很忙,但是他们还是有很多闲人可用的,要不然朱载坖也不可能让孟冲去使唤他们。 而且朱载坖也没亏待他们,该给的好处,一分都没少给。该给的面子也给到足够。 所以,工部在接到朱载坖的这单“生意”之后,也没有任何的拖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就在这件事进行的时候,黄锦也在帮忙给朱载坖物色人才。 毕竟黄锦可是“收”朱载坖三分利的巨大好处。 如此之大的好处被他“吃下”之后,再给朱载坖的好处也是在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乎,黄锦就在内书房中挑了三个机灵的小后生的太监推荐给了朱载坖。 这三个小太监的名字分别叫做滕祥,陈洪,李芳。 滕祥在历史上可能不如陈洪,李芳出名。 但是此人的能力依然不容小觑,在原来的历史之中,此人可是曾提督过上林苑海子,提督过西直房,而且还管理过三千营和三千哨营。能把太监工作干到这份上,必然也是有其真本事的,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在紫禁城上万个太监之中脱颖而出的。 要知道在大明朝太监的竞争程度,可以翰林院的竞争还要残酷。 翰林院只要是考上进士就有机会进去,混的再次也是正儿八经的七品正官。 但是太监即便是进过内书房,也不见得可以杀出重围,成为紫禁城中一局一司的小管事。 由此可见大明朝太监的职业竞争压力可比进士要残酷的多。 当然也正是因为竞争的残酷性,大明的太监也是人才辈出,除了王振,刘瑾,魏忠贤之流外,也有很多公忠体国,不惧生死为国鞠躬尽瘁的好太监。 在这一点上,也就不得不佩服大明朝的太监教育体系了,简直就是大明X校呀! 第五十八章 帝君吃了都说好 夏风习习,暖阳融融。 初夏的太阳就是如此的明媚,照耀在身上也不觉得有酷热之感,再有凉风一吹,便就会感觉整个夏天都是最美好的时节。 朱载坖风雨无辍的练习着《先天功》的养生之法,精气神也比之前好上了不少,而且看着也比从前丰茂了不少,衣服也能撑起了,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的瘦弱单薄。 “王爷的精神真是不错,奴婢看了心里就是喜欢。” 黄锦在孟冲的带领下到了朱载坖所在的院子里,在见到朱载坖后黄锦就笑眯眯的对着朱载坖这般说道。 朱载坖听到黄锦的声音,顿时也收住了动作,笑道:“真的吗?本王的精神真的比从前好了吗?看来这怡然糖真是个好东西呀!以后得多吃。” 朱载坖嘴巴上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他吃糖很控制的,从不会像严世蕃那些一辈子没吃过白糖的人那样,用勺子挖着干吃。 更何况朱载坖也怕自己得了糖尿病高血压,所以朱载坖的饮食还是以清淡为主。 而且也因为朱载坖现在的口味变化,都逼得孟冲这个厨子在朝着后世的淮扬菜去研发努力。 黄锦听到朱载坖说到怡然糖的妙处之后,脸上的笑容也灿烂起来了。 虽然朱载坖的三分利没有收到手里,但是怡然糖的日常供应,黄锦还是不缺不断的。 这些怡然糖有的是他自己吃了用了,有的就被他赏赐给了身边的小太监们。 可以说黄锦现在因为这怡然糖的横空出世,心情也比原来更加的舒服了。 黄锦道:“王爷的怡然糖就是厉害,帝君吃了都说好。” 朱载坖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公公说笑了。怡然糖可不是本王的,那是张真人从世外桃源带回来的。本王只是机缘巧合才得了此方。” 黄锦听到朱载坖的这话顿时又笑了。 骗鬼呢? 朱载坖这辈子唯一出的一次远门就是去朝天观的那次,除了那次之后,朱载坖几乎都没怎么离开王府,可谓是安分守己到了极致。 现在竟然眼睛都不眨的说自己是机缘巧合得到了怡然糖秘方,那到底怎么个巧合法呢? 所以黄锦根本就不信朱载坖的怡然糖是张真人从世外桃源带出来的妙品,最大的可能是就是朝天观的蓝道行教的。 可是通过这段是帝君和蓝道行之间的论道,黄锦也一直都在旁听着,他也没有听出来蓝道行有这方面的本事。 而且嘉靖皇帝也没直接问过蓝道行怡然糖的事情。 反而是蓝道行主动在嘉靖皇帝面前提起了怡然糖,说怡然糖有怡然之乐之妙,暗合天道美境,是为无上之妙品。 所以现在嘉靖皇帝不仅对怡然糖更加的喜欢和看重,他甚至都打算在下次斋醮法事上,把怡然糖当做重要的贡品供奉给三清神仙享用。 朱载坖和黄锦开心的聊了几句怡然糖后,黄锦也开始切入了正题。 毕竟作为嘉靖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他不可能闲着没事就往裕王府里跑的,他也是要顾及分寸和距离的。 否则让嘉靖皇帝以为他想从龙新主子,那他就玩完了。 所以,黄锦和朱载坖之间笑归笑,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还是把握的非常精妙,从来不会涉及对方的隐私。 黄锦道:“前些日子,王爷说府上缺几个机灵的佣人。此事奴婢跟帝君禀告了一番。如今帝君也恩准了此事,专门嘱咐奴婢给王爷挑几個机灵会事的奴婢使唤。今天奴婢就把他们给带来了。” 朱载坖一听这话,也是大喜过望,连忙回道:“陛下天恩,本王这个做儿子真是无以回报。还请公公回去之后,代本王向陛下谢恩,就说儿臣万谢父皇,祝父皇万寿无极,仙福永享。” 黄锦嗯了一声道:“奴婢会向帝君转禀王爷的孝心。” 朱载坖道:“谢谢公公。” 接着朱载坖又问道:“公公带来的人呢?” 黄锦拍了拍手掌,站在朱载坖小院外的滕祥,陈洪,李芳等三人就低头小步的进来了。 三人对着朱载坖齐声拜道:“奴婢拜见王爷。” 这时候黄锦在一旁开始介绍着三人的名字。 黄锦指着第一位道:“他叫滕祥,原来是惜薪司的管事。为人老实本分,会一些拳脚和马上功夫,是一位很是难得的人才。” 惜薪司是内廷负责所用薪炭的,在正德年间,司礼监太监刘瑾权倾一时,赋予惜薪司特务职务,即内厂,权力更盛于东厂、西厂。可惜这已经是老黄历了,现在的惜薪司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内廷小司衙门。 朱载坖嗯了一声,“很好,本王就喜欢老实人。以后你就先负责府中的护卫工作吧。” 滕祥听到朱载坖的安排之后,激动的对着朱载坖又不是一拜:“奴婢谢王爷恩典。” 接着黄锦又指着第二位说道:“他叫陈洪,也是个老实人。曾跟着户部的人学过一些会计本事,经过他眼的账目,只要有问题,他都能发现。” 朱载坖听到陈洪这个名字之后,顿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朱载坖依稀还记得他曾在黄锦面前说过陈洪的坏话,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家伙居然来到了自己府中,真是命运的奇妙呀。 同时朱载坖也在感慨陈洪的运气,幸好黄锦没把朱载坖当初的那句话当回事,要不是现在的陈洪哪里还有机会站在他的面前呢? 朱载坖呲牙笑道:“那你就先去账房跟着现在的账房先生好好学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孟冲反映。” 陈洪听到朱载坖对他的吩咐之后,也不敢有任何意见,连忙对着朱载坖一拜:“奴婢谢王爷恩典。” 黄锦又指着第三位介绍道:“他叫李芳,为人忠厚正直,帝君也夸过他持正有道,公私分明。” 朱载坖看到李芳也不禁惊讶起来,竟然能得到了嘉靖道长如此赞许,那肯定是两把刷子的,不然以嘉靖道长那傲娇的性格,怎么会主动夸一个人呢? 而且朱载坖听着李芳这个名字,也觉得好耳熟,好像《大明王朝1566》的吕芳。所以朱载坖对这个李芳不禁有了一丝天然的好感。 实际上朱载坖也没有感觉错,这个李芳就是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里吕芳的原型,只不过这里李芳并没有吕芳那么位高权重而已,只是一个一般的太监,优点就是持正忠义,在历史上他也因为自己这样的性格得罪过皇帝,要不是有正义的大臣站出来说了两句公道话,他差点小命都丢了。 朱载坖道:“不错,本王就喜欢忠义之人。以后你就负责王府的监察事务,除了本王和孟冲之外,府中所有人你都可以监察,发现问题可以直接找本王说。” 李芳听到朱载坖这话后,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他对着朱载坖深深一拜,“奴婢领命!” 同时站在一旁的孟冲也激动无比,他万万没想到他在朱载坖的心中竟然已经这么重要了。 看着新来的三个太监人才,朱载坖的脸上笑容也灿烂了起来。 朱载坖道:“好好好,都起来吧。本王府中规矩没有宫里大,简单一些就好。等会让孟冲带你们到处转转,顺便给你们也讲讲府里的一些规矩,希望你们能早点融合进来,为王府出力。” 三人听到朱载坖的话,又连忙拜道:“奴婢遵命。” 第五十九章 裕王爷的新思路 有了滕祥,陈洪,李芳的加入之后,裕王府的办事效率也确实比之前好了不少。 之前就朱载坖指挥着孟冲一个人办事,孟冲虽然也没啥怨言,可是王府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总是逮着孟冲一个人使唤,这不正常的。 所以有了他们三个的加入,不仅孟冲可以缓口气,就连朱载坖也可以甩开膀子继续干第二件事情了。 怡然糖已经上市快两个月,这么高的价格和这么甜的口味,一开始是很能吸引人,但糖这玩意吃多了难免就会腻歪。 虽然不至于影响现在的销量和利润,但长此以往绝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朱载坖必须得有所动作,增加产品的丰富性,也更多的选择笼络住更多的客人上门消费。 所以在朱载坖的下一步计划中,朱载坖准备开发一些新的玩意,比如糖果。 可是什么口味的糖果比较让人耳目一新呢? 最后经过朱载坖的深思熟虑,朱载坖决定搞薄荷糖! 一来是因为薄荷糖口味清新,能给人一种清冷醒脑的感觉,二来也是因为薄荷比较容易获得。 毕竟现在的其他水果都没还没有经过特别系统化的培育,含糖量也不好,而且想把水果转化成了可以制作糖果的糖浆技术也不够成熟,试错成本又高。 所以薄荷这种产量极大,制作简单的糖果,也就进入到了朱载坖的计划之中。 这段时间朱载坖一直也都在安排孟冲采购薄荷,然后熬煮薄荷油。 这薄荷油刚刚一熬出来的气味,闻着都让人精神一振,感觉世界都跟着清冷了。 如今又是过了初夏的仲夏时节,暑气开始升腾,如果这时候能含上一口薄荷糖,那丝丝的凉意虽然不是真的,但却可以给人制造一种无比舒服的清凉之感。 就凭这一点特性薄荷糖不爆火才怪! “熬的怎么样了?” 朱载坖看着汗流浃背的孟冲在王府后院的小作坊里熬着糖浆调着薄荷油的比例,关心的问了一声。 孟冲擦了擦了脸上的汗水,对着朱载坖小心的回道:“应该差不多可以了。” 朱载坖看着已经热到不行的孟冲也担心道:“可以了就出锅吧,你也快点去消消暑,本王在冰鉴给你备了一份酸奶子里面还加了点水果粒。” 孟冲听到朱载坖在冰鉴里给自己准备了加果粒的酸奶子,感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孟冲道:“谢王爷,奴婢不怕热。” 朱载坖直接训斥道:“还不怕热?再让你熬一会儿,估计你就要中暑了,别磨蹭了。本王又不是小气之人,你快点。” 孟冲被朱载坖这么一训,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他哎了一声,连忙将锅里已经熬好的糖浆和薄荷油倒在了一旁的糖块模具里面。 在他做完这些之后,朱载坖就催促着孟冲赶紧出来。 这大夏天的在火灶旁是真的不好受,所以朱载坖也担心孟冲这个大胖子万一真的中暑了,那就麻烦了。 看着汗流浃背的孟冲,朱载坖又催促一声:“快去用水冲一冲,消消暑气,酸奶子等会本王让人给你送过来。” 孟冲感动一拜:“奴婢谢王爷。” 朱载坖直接摆摆手,让孟冲离开。 然后朱载坖一個人又站在院子里思考着,他在想要不要搞一个风扇在这里吹着降暑。 虽然电力的风扇搞不出来,但是蒸汽的应该还是有点可能的。 如果设计得当,只要蒸汽不断,再利用蒸汽的力量带动一组齿轮链条,使其能够延伸出一定的长度,再让其带动风扇的扇叶,好像就可以制造出依靠蒸汽力量一直不停的旋转风扇。 有了这不停旋转的风扇之后,不管是在这里为制作薄荷糖的工人消暑,还是将其延展到了自己的寝室之中,也都是一件非常nice的事情。 若是再在蒸汽带动的风扇之后假装一个可以放置冰块的装置,那么这不就一台爽到起飞的凉气扇吗? 一想到这里之后,朱载坖的眼睛都忍不住发亮了。 他觉得这事完全是有搞头的。 因此就在孟冲去消暑的时候,朱载坖就迫不及待的从小院里出来,立刻找到了李芳。 朱载坖道:“李芳你帮本王找几个手艺精湛的工匠来,本王有大用!” 李芳也不知道朱载坖找工匠要干什么,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奴婢,李芳还是很清楚主子的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多嘴过问的好,只需干好主子的吩咐就是好奴婢。 李芳拜道:“是,奴婢这就去找。” 朱载坖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在脑中思考着如何利用蒸汽的事情。 毕竟这种事情,在朱载坖的脑海也仅仅只是有个大致的轮廓,真要动手做起来,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必须得多想多思,把能想到的问题都提前想到,这样就可以更加顺利完成蒸汽风扇的设计。 李芳的办事效率也非常的靠谱,在朱载坖吩咐之后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从宫里的营建司借来了几个工匠。 朱载坖看着这几位老工匠,也没有什么废话,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和要求说了一遍。 这些老工匠们听着朱载坖这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也顿觉惊奇无比。 虽然心里也有些疑惑和问题,但是这时候也不是他们能提出的,他们首要任务就是按照要求把工作干好。 朱载坖看着这些老工匠们认真做事的态度,以及他们精湛的手艺,也是叹为观止。 还是皇家的工匠厉害,很多问题都可以一点就通,根本就不用多多废话去解释什么。 就好比他们现在精心制作的木质齿轮和包铁的链条,朱载坖都忍不住感慨他们的手怎么就可以像机器一样精密,每一刀每一锯都恰到好处。 尤其是他们按照朱载坖的要求出来的蒸汽阀更是巧夺天工,如果不是木质的,朱载坖都可能会认为他们是用模具倒出来的。 看着这些工匠们花费了一天的时间终于做好的蒸汽风扇,朱载坖的心中也是激动异常。 只要把下面这锅水给烧开了,就可以实际验证这次的试验结果了。 所以在这些工匠们拼接好最后一块的扇叶之后,朱载坖也对着孟冲说道:“去找些耐烧的煤块来,本王要看看这蒸汽风扇会不会转起来。” 第六十章 蒸汽朋克 “王爷真的可以转吗?” 孟冲和李芳站在朱载坖的身后,看着一台由蒸汽驱动的蒸汽风扇,他们真不敢相信单凭烧锅炉冒出来的水汽就可以带动这么长这么大风扇转动。 朱载坖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朱载坖又对着添火的工匠吩咐道:“快点把火烧旺一些。” 朱载坖又看着这座又是搭着架子,又是拉住链条齿轮的蒸汽风扇,恍惚间都有了一种进入到朋克时代的感觉。 虽然看着还很粗糙,但只要能转动起来,以后就有的是时间去精细的改进。 所以此时此刻的朱载坖要等的就是水烧开的那一刻,等到水开了,蒸汽开始蒸腾着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之时,这一切才算是成功。 否则今天这一天的折腾只能算是个笑话。 就在朱载坖想着蒸汽时代的伟力之时,孟冲突然激动的尖叫一声,“动了,王爷,它真的动了!” 孟冲的尖叫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他们也都顺着孟冲的目光看到了被齿轮和链条连接到了熬制糖浆处的木质风扇。 此刻在蒸汽力量的带动下,齿轮和链条微微的转动着,同时带动还有安装在架子上的木质扇叶。 只不过这转动的速度有点感人,缓缓的就像是走路慢慢的老水牛一样,根本就带不起一点风力。 但即便如此也让在场之人无比激动,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看似荒诞无比的法子竟然真的把扇叶给带动了。 朱载坖也细心的看了过去,朱载坖看着缓缓转动的风扇,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也太慢了吧,这么慢的风扇还怎么吹风驱暑?” 孟冲激动道:“王爷会转就行了,这可是神迹呀!” 朱载坖不理会激动的孟冲,他又走到蒸汽风扇面前看着蒸汽风扇里面的齿轮和链条速度,朱载坖对着一旁的工匠说道:“有没有办法可以使这些齿轮转的更快一些,还有就是蒸汽口的位置能不能做的更好一些,使得蒸汽的力量可以更多的供应过来。” 老工匠听到朱载坖的话后,也连忙思考起来。 虽然朱载坖提出来的这两个要求有点难度,但对于他们这些老工匠而言,还不算是特别大问题,只要再钻研一番齿轮的大小搭配问题,应该就可以提高风扇的转速。 老工匠道:“王爷稍安勿躁,小人再想想,一定会有法子可以解决王爷提出的问题。” 朱载坖嗯了一声,“好,辛苦你们。今天就暂时到这里吧。” 接着朱载坖又对着孟冲说道:“去把今天试验做的冰心糖拿几块过来,给这几位工匠师傅们尝尝,也去去暑气。” 孟冲连忙就将已经包好的薄荷糖取了几小盒过来,然后递给了这个几个工匠。 工匠接过朱载坖赐给的冰心糖也不知道是什么宝物,但他们还是非常激动的对着朱载坖千恩万谢的又拜了一下,“小人们多谢王爷赏赐。” 朱载坖点点道:“好了,你们下去吧。今天在王府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否则不要怪本王无情!” 最后朱载坖还不忘警告一声,毕竟蒸汽这玩意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现在既然试验出来了,虽然不是特别的成功,但朱载坖还是不希望这里的事情被传播开。 几個老工匠听到朱载坖这句话后,也都吓的脖子一缩,也瞬间领悟到了此事的重要性,确实不能乱讲。 老工匠们回道:“小人一定谨守王府秘密,不会乱讲一个字。” 朱载坖嗯了一声,对着李芳说道:“李芳此事就由你来监察,若是王府蒸汽风扇的事情被传到了外面,本王首先拿你是问。” 李芳心中一凛,立刻回道:“奴婢遵命。” 接着朱载坖转身离开了此地,与此同时,孟冲也将今天试验得来的薄荷糖全部抱走了。 这些薄荷糖味道还说得过去,虽说和后世的薄荷糖味道一比,还是有些差异,但在这个时代绝对也是王炸级别的美味。 所以朱载坖也不打算浪费,除了赐给那几个老工匠几小盒外,剩下的朱载坖也准备换个精致的包装放到怡然堂里试试水,先作为添头免费赠送给一些怡然糖的消费大户们尝尝味道,看看他们的反馈情况。 如果他们喜欢这种薄荷糖的味道,那朱载坖就以此为基础继续生产,如果他们觉得味道不太好,那就继续改进配方,直到他们喜欢为止。 毕竟做生意就是如此,不可能一开始就是完美的产品。 所有的产品要想成功,都必须经过市场的检验之后,才能说是成功。 否则再好的产品,也不过是一场自我感动的自嗨罢了。 朱载坖对着孟冲说道:“现在这款糖果被命名为冰心糖,你也上点,挣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包装,然后先以赠品的方式给那些一次性采购怡然糖超过五瓶的大户们品鉴,同时也给他们发一张意见表,让他们根据自己的感受写写对冰心糖的感觉。写的中肯的,也不要吝啬奖励,可以直接赠送一瓶怡然糖。写的敷衍的也不要冷落,给他们一张价值二两银子的代金券。” 孟冲听到朱载坖的吩咐之后,也连忙应声道:“奴婢记住了。” 接着朱载坖又问道:“顺义产业园的一期工程进度怎么样了?” 孟冲回道:“今天送过来的日报说一期的工坊车间已经完成了砖石基础,等到验收通过,就可以加装立柱和木板,进行封顶工作。” 朱载坖嗯了声,感觉这进度还行,接着朱载坖又问道:“生活区呢?” 孟冲道:“生活区还有点慢,按照王爷的要求,生活区是要有单独的排水系统,以及单独的卫生区域,所以进度就缓慢了一些。” 朱载坖道:“这个慢一些就慢一些吧。毕竟将来这里会住很多在产业园里做工的工人,如果不能给他们一个好的居住环境,让他们保持干净卫生,咱们的产品又怎么可能一直安全可靠呢?所以这一刻你也要盯好了,千万不能出岔子。” 孟冲回道:“王爷放心,奴婢一直都盯着呢,绝不会让在这上面乱来的。” 交代完了这件事后,朱载坖又突然想到了自己改造澡堂子的计划,朱载坖又吩咐道:“明天把工部那个给咱们画图纸的主事找来,本王需要他再画一份定制的图纸,好好的改造一番王府的用水系统。” ———————————————— 求票票,求收藏,求追读~~~ 第六十一章 大明特色社会体系 对于王府用水系统改造的想法,从朱载坖第一次在王府浴室沐浴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想法。 只可惜当时王府财政紧张,朱载坖又是人生地不熟的,虽然一开始靠着咋咋呼呼的表现暂时的稳住了基本盘,但内心总归还是比较虚的。 现在已经当了几个月的裕王,朱载坖也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感觉,也习惯了使唤人和吩咐人的感觉。 所以趁着王府如今财政宽裕的条件,朱载坖决定好好的改造一番王府的供水系统。 按照后世现代生活的一些标准去搞一搞目前的王府卫浴系统。 首先朱载坖要改造的就是王府浴室的内部设计。 原来的王府浴室之中看着很大,也很是奢侈,但是各种设施条件在朱载坖看来实在是太落后了。 所以在朱载坖的设想里,王府的新浴室最起码得有像样的干湿分离设计吧。 还有就是浴室内最起码也得弄一个像样的卫生间和洗漱台吧。 而这些对于大明这个时代而言可能是前所未见的,但这对于朱载坖而言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标配。 因此朱载坖这次要搞浴室重装计划也不是一个三五天就能完成的小工程。 相关配套的排水和供水系统也要有一定的设计感。 虽然可能还达不到可以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的享受程度。 但至少可以在需要热水沐浴的时候,可以在一刻钟内完成准备。 毕竟以王府的实力还是有这个条件的。 “王爷您看这個设计行吗?” 工部来的设计师张天赐,将朱载坖描述的浴室图纸画了出来。 朱载坖看了一眼,又指着图纸上的某个位置说道:“这里加个通风口,将来本王要在这里加装排气扇。” 张天赐懵逼的看了一眼朱载坖,什么是排气扇呀? 这两天张天赐在裕王府里画图纸都已经听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新名词。 比如花洒,马桶等等一些之前从未有过印象的名词和玩意,朱载坖是张嘴就来。 而且说的还都是云里雾里。 还好这些东西是其他工匠在做,张天赐只负责画图,要不然张天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到最后的效果图出来之后,张天赐也惊讶无比的看着自己所画的王府新浴室设计图,他万万没想到一间小小的浴室还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 不仅有他看不懂花洒淋浴区,还有他能理解的浴池泡澡区。 当然这些还都不是最让张天赐茫然的地方。 最让张天赐茫然的地方,就是还有什么冷水池和桑拿房。 这冷水池也好理解,无非就是放冷水的浴池。 但是桑拿房又是什么鬼? 而且这还不算什么,在这间浴室里,裕王爷居然还要加装“地龙”,也就是后世所熟悉的地暖系统。 不过这个时代的地暖跟后世的可不太一样,这个时代的“地龙”供暖需要的能量是靠烧炕得来的热气进行供应。 这点消耗对于普通人家可能是比较奢侈的,但对于大富大贵的王府而言也就是一般般的标配享受而已。 不过这种享受一般也都是集中在王府的后宅和王爷所居住的寝室之中,其他地方是很少有供应的。 但是这次朱载坖却把地龙也加装到了浴室这里,这不禁也让张天赐在内心之中认为裕王爷可能就是一个只会享受的庸碌无为之主。 但是张天赐又不是工部里面正儿八经科举出身的官吏,他只是工部里面芝麻绿豆大的技术官,所以即便是他在心中再认为朱载坖是如何沉迷于享受的王爷,也仅仅只是想想而已。 而且朱载坖要设计的浴室最多也就是新颖而已,比起他之前帮那些勋贵高官们做的其他设计而言,朱载坖的这些还是非常简朴省钱的,百十两不到就可以完成整体的工程建造。 并不像有些勋贵高官们什么都要用最好的,以至于光是材料就可能达到上千两之巨,更不要房间里再放的一些附庸风雅的字画奇石之类的奢侈之物。 所以要说裕王爷的新浴室有多么的奢侈,那也是站不住脚的。 裕王爷的新浴室顶多就是花样新颖,设计前卫,偏重于享受而已。 最后在朱载坖的肯定之下,张天赐最后也定稿了。 朱载坖看着张天赐定稿之后的图纸,也夸道:“张大师真是个奇才,以后要不要跟着本王?本王的顺义产业园还要继续扩大。你要是愿意,本王聘你为产业园总设计师,一个月十两银子怎么样?” 朱载坖对张天赐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工部小虾米来了兴趣,而朱载坖敢挖他的原因也是看在他只是一个世袭的技术官,并不是科举正途出来的正经官。 这种官挖一挖还是不会有问题的,也不会有人会因此说裕王私交外臣之类的屁话。 毕竟这种官本身就没政治价值,也没政治影响力。 他们在正儿八经科举出身的官员里,其实就跟下贱的工匠没啥区别。 真要说他们的区别,就只能说他们祖上运气好,混了一个世袭的铁饭碗。 而这种乱七八糟的世袭官制度也算是大明朝一大特色。 什么乱七八糟的工种和职业都有世袭的官职或民户。 这种人为的把部分人以职业框死的形式,虽然各个朝代都有,但像大明朝这样细分到如此精细的还是头一份。 虽然这种方式也为朝廷动员技术人才的时候提供了很大的助力,但是这些世袭的技术人才,可并不是每一个都靠谱的。 就比如医户,除了部分医户是真的世代传承,有点本事之外。 大多数具有官方认证的医户是不会任何医术的。 而且一旦发生了大的战争或灾情,朝廷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征调这种医户就去充当军医或救治灾民的临时徭役。 指望这些人去治病救人,不把人给直接治死就算是烧高香了。 所以朱载坖在为自己的顺义产业园挖人才的时候,也是要实际考验一番的,不可能什么人都要的。 要不然朱载坖办的就不是产业园,而是善堂了。 张天赐一听朱载坖要挖自己,心里顿时激动了起来,一个月十两啊!一年不得一百二十两? 和传统的文官不同,张天赐可不会那种扭扭捏捏的先辞后受的虚礼,他激动的拜道:“臣谢王爷厚恩!” 朱载坖呵呵一笑,“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会你跟孟冲交接一下,等本王的浴室改建完成之后,你就去顺义产业园先监工吧,每个月本王再额外补贴你二两银子。” 第六十二章 朕还等着帮三儿存钱呢 就在朱载坖在王府里改造自己的浴室的时候,翰林院的美男子张居正也终于按捺不住自己那一颗满腔热血的心,准备洋洋洒洒的写一道奏疏向嘉靖皇帝直抒胸臆,指出朝廷当今之弊病。 作为翰林院编修的张居正,他要写奏疏,必然也是要文采飞扬,典出有故的。 所以在张居正酝酿腹稿的时候,他就已经选好了自己要书写的奏疏格式。 张居正打算模仿西汉名臣贾谊的《陈政事疏》,写一份政论性的奏疏,以表达自己对大明的无限热爱,以及对嘉靖皇帝的无限忠诚! 张居正开头暴击直言当时政治危机之中最迫切的五大问题。 分别是:宗室问题、人才问题、官僚问题、军备问题与财政收入问题。 这五个问题被张居正旗帜鲜明的点了出来,放在了奏疏首句。 “其大者曰宗室骄恣,曰庶官瘝旷,曰吏治因循,曰边备未修,曰财用大亏,其他为圣明之累者,不可以悉举,而五者乃其尤大较著者也。” 如此直接的奏疏也就年轻人有魄力写的出来。 所以嘉靖皇帝在看到这道奏疏的时候,嘴角也不由挂起了一丝微笑。 张居正说的这些问题,嘉靖皇帝能不知道吗? 当了二十八年的皇帝,嘉靖皇帝为了解决这些事情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的心力。 可是这些事情是仅凭动动嘴就能解决的吗? 不管是在朝廷,还是在大明的两京一十三省的地方,这些问题都是盘根错节,纠缠极深的问题。 根本就不是靠着一道旨令,或者几个钦差,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 就算是太祖在世,让他放开膀子去杀,也不见得能把问题给解决了。 毕竟这里面的私心和利益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有杀头的风险,也照样会有人提着脑袋去干。 如果杀人真的有用,太祖时期也不会接连发生四大案了。 由此可见在利益面前,屠刀都不见得有多少威慑力。 而这也是嘉靖皇帝最无力的地方。 否则的话,好好中兴之君他干嘛放着不当,非要去修仙问道呢? 还不就是因为自己辛辛苦苦干了二十多年,以为天下可以好转,结果回头一看,这些不要命的蛀虫们还是如此之多,而且阴奉阳违的手段也更加的隐蔽高级,使得嘉靖皇帝都心生无力,有了一种“人间不值得,不如修仙去”的想法。 嘉靖皇帝继续看着张居正的奏疏:“臣闻今之宗室,古之侯王,其所好尚,皆百姓之观瞻,风俗之移易所系。臣伏睹祖训,观国朝之所以待宗室者,亲礼甚隆,而防范亦密。” “乃今一、二宗藩,不思师法祖训,制节谨度,以承天休,而舍侯王之尊,竞求真人之号,招集方术通逃之人,惑民耳目。” “斯皆外求亲媚于主上,以张其势,而内实奸贪淫虐,陵轹有司,朘刻小民,以纵其欲。今河南抚臣又见告矣。不早少创之,使屡得志,臣恐四方守臣无复能行其志.而尾大之势成,臣愚以为非细故也。所谓宗室骄恣者此也。” 看望这段嘉靖皇帝也忍不住哼了一声,明面上写的是宗室问题,结果却在暗戳戳的指责嘉靖皇帝修仙问道之事。 如果不是看在张居正这份奏疏还有几分真知灼见和年轻人的锐气在里面,现在嘉靖皇帝就让东厂锦衣卫的人去敲张居正的门送温暖了。 “瞧瞧这就是朕的好臣子,竟然借宗室之事,妄言朕修玄参道之事,真是胆子大呀。” 嘉靖皇帝自顾自言的说着,黄锦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只说道:“帝君天心高远,岂是凡人可见?” 嘉靖皇帝听到这句话,不禁得意的哼哼两声,“去拿一块冰心糖来。” 自从朱载坖开发出了冰心糖后,嘉靖皇帝就喜欢上这种清清凉凉的薄荷糖味了。 黄锦小心的举着冰心糖到了嘉靖皇帝跟前,嘉靖皇帝捏着一颗冰心糖放在了口中,薄荷脑的清冷感觉顿时也让嘉靖皇帝精神一振。 嘉靖皇帝感慨道:“道经有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清。这冰心糖的感觉真是暗合道经真言,真乃是绝品也!” 嘉靖皇帝说的道经句子就是道家的经典《冰心诀》里的句子。 黄锦道:“帝君所言极是,裕王爷真是得真仙传承,不然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夸好了。” 嘉靖皇帝呵呵一笑,“三儿啊,他就是有点小聪明。这冰心糖朕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其中必然有怡然糖和银丹草。” 银丹草就是薄荷的古称。 黄锦笑道:“圣明不过帝君,帝君神目如炬,一眼就看出了这冰心糖的本质。” 嘉靖皇帝得意的笑了一下,然后又问道:“最近三儿在王府里做什么呢?” 黄锦道:“暗子说裕王爷在王府改房子,好像要造一间很不一样的浴室。” 嘉靖皇帝听到朱载坖在王府在盖浴室,也不禁好奇了起来。 “什么样的浴室?” 黄锦尴尬道:“还不清楚。” 嘉靖皇帝又道:“那就查查清楚,朕要看看这小子又玩出了什么花招。竟然不务正业,不好好给朕挣钱,居然在家盖什么浴室。他的顺义产业园怎么样了?” 嘉靖皇帝最后又问到了朱载坖的顺义产业园,这个产业园虽然还没盖好,但在嘉靖皇帝这里已经早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嘉靖皇帝也不由关心了起来,毕竟朱载坖挣的钱可还有他的“三分利”,眼瞅着自己儿子打了那么大的水漂在顺义搞什么产业园,嘉靖皇帝不关心才怪。 黄锦道:“已经初具规模,再有三四个月应该就成了。” 嘉靖皇帝一听还要三四個月,也觉得有点久了。 “你协调一下,从宫里再调些工匠过去,帮三儿赶赶进度。朕还等着帮三儿存钱呢。” 黄锦听到嘉靖皇帝这句吩咐之后,也连忙应道:“奴婢这就安排。” 嘉靖皇帝嗯了一声,“去吧。” 在黄锦走了之后,嘉靖皇帝又看着张居正的这份论时政疏,待到看完之后,嘉靖皇帝就将这份奏疏收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蒲团下面,然后又开始静修打坐起来,好像一点都没把张居正的这道奏疏看在眼里。 第六十三章 抑郁的张居正 将《论时政疏》递了上去之后,怀着满满期待和大无畏心情的张居正等待着皇帝陛下的召见,可是他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到皇帝陛下的召见,甚至连这份奏疏的批阅回复都没等到。 面对这样的结果,张居正也不禁差点被嘉靖皇帝无视的态度,给整出内伤来。 在张居正看来他的这份奏疏那可是针砭时弊,发出震耳欲聋的救时之良药。 可是这么一份奏疏递了上去了,竟然连一朵水花都没溅起,这岂能不让张居正心灰意冷? 心态爆炸的张居正差点就忍不住蹦着喊嘉靖皇帝昏君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张居正就开始一段很长时间的摆烂,一道奏疏也不再去上,朝廷的破事他也权当是没看见,就直接躺平在翰林院里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外面的世界爱咋咋地。 如此消极的张居正,他的心态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在不久之后,张居正就病了。 这病明眼一看就是被嘉靖皇帝无视之后,所生出了抑郁之气导致的伤病。 使得张居正这么一位风度翩翩,锐意进取的年轻人也变得憔悴无奈。 最后撑不住的张居正也终于下定决心请个长病假回江陵老家家修养身心去了。 对于张居正的这一场遭遇,朱载坖是半分都不知晓的。 毕竟现在大明朝的政治格局根本就轮不到皇子对朝廷之事可以提出建议指手画脚的。 除非这其中有皇帝陛下的授意。 否则在这种极权的皇权制度下,皇子的身份最多就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尊荣身份罢了。 不过朱载坖也不在乎这些政治上的事情。 因为朱载坖也很清楚自己的斤两,真要跟现在朝廷里面的这些大臣们耍心眼子,斗心计,就他那二两本事,分分钟就会被人带到沟里去。 所以朱载坖现在一门心思研究的就是如何搞钱,如何享受快乐安逸的王爷生活。 只要不妨碍到他的幸福生活,就算朝堂之上杀的是血流成河,朱载坖也不会抬眼去看一下。 毕竟现在的大明朝还有嘉靖皇帝高高在上的震慑着,只要嘉靖皇帝不动杀机,就靠严嵩一党和清流一党的明争暗斗,也不见得能够捅破大明朝的天。 而且严嵩一党和清流一党的争斗,也是嘉靖皇帝刻意默许的。 一旦有一天哪边的带头人不想斗了,或者想和另一方认怂了,嘉靖皇帝就会亲自下场调整平衡。 因为这也是嘉靖皇帝的帝王心术,他之所以可以高高在上,高枕无忧的在西苑万寿宫里修玄问道,靠的就是对权力的绝对把握。 要是下面的大臣们哪天不斗了,那这些大臣们岂不就要众志成城,万众一心的向他的皇权发起挑战了吗? 所以,不管是严嵩一党,还是清流一党,只要谁敢破坏嘉靖皇帝的平衡,干扰嘉靖皇帝清修,谁的下场就会前首辅夏言的下场。 三个月的时间倏然而过,朱载坖在顺义搞的产业园一期工程也终于要竣工结束了。 所以在这一天里,朱载坖也按捺不住开心的心情,命孟冲滕祥二人准备车驾护卫,他要亲自去顺义产业园一趟,看一眼自己的伟大成果! 孟冲和滕祥二人在得到朱载坖的命令之后,两人也不敢耽误片刻。 本来两人要给朱载坖安排亲王级别的出行仪仗。 但这被朱载坖给否了。 一来是朱载坖不喜欢这种慢腾腾的亲王仪仗,二来朱载坖也不想在京城里面那么的扎眼招摇。 毕竟朱载坖可是一个很低调务实的人,这种气派的仪仗虽然骚包,但问题更多。 所以还不如安安分分的轻车简从便衣出行,这样不仅来去自由,而且还能节省不少的时间。 毕竟顺义产业园距离裕王府可是有六七十里的,这要是用亲王仪仗出现,没个半天一天的时间,根本就到不了顺义这边。 因此在朱载坖的要求之下,孟冲和滕祥也就安排了两驾马车以及六七位骑马随驾的护卫跟随。 以这样轻车简从的速度出发,大约只需要一個时辰就可以到达朱载坖的顺义产业园。 坐在马车里面,在还未出北京城这一段的路上,朱载坖还没有感觉到几分颠簸。 毕竟现在的北京城可是从元朝的时候就开始作为帝都存在,所以在这几百年的发展之中,北京城内的主要干道也都铺上了平整青石板,减少了土路带来的颠簸和尘土飞扬的形象。 可是就在朱载坖的马车出了城门之后,真正的古代交通条件也就出现在了朱载坖的眼前。 尘土飞扬的土路一眼望不到边际,而在这土路之上,还不是一帆风顺的平坦,而是每隔几步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土坑颠簸着马车。 这一颠簸可差点没把朱载坖给颠散架了。 这要是放在几个月前,以当时朱载坖的身体素质,估计这一趟下来,就差不多要了他的小命。 所以在这一路颠簸之中到了顺义产业园后,朱载坖也深切了体验会到了什么叫做“舟车劳顿”! 原来这就是舟车劳顿,简直都要要人小命了。 怪不得古人都不怎么愿意出远门,这一趟远门下来,没个强健的身体素质,还真遭不住的。 朱载坖从马车上下来之后,脸上略带几分苍白,他叫着孟冲和滕祥。 “本王要学骑马!” 朱载坖一声喊出,可把孟冲和滕祥吓了一跳。 孟冲连忙说道:“王爷三思啊,骑马很危险呀,万一有点闪失,可怎么得了?” 朱载坖不理会孟冲的劝谏,朱载坖道:“本王有那么矫情吗?再说了本王是大明皇子,代表的也是大明脸面,如果连马都不会骑,这多丢人?滕祥你来教本王!” 朱载坖是实在不想回去的时候还坐马车了,这一次颠簸也让朱载坖对大明朝的现实有了一个更加深切的认识。 本以为王府生活和普通人生活就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没想到这城里城外的差距也是如此天壤地别! 看来得想想法子搞搞交通建设了,远的也就是不说了,至少京城到顺义产业园这一段得搞成硬化路面,否则以后再来往于此地,那不还是要遭老罪? 第六十四章 食品安全大过天 朱载坖缓了一会儿气息,也终于调整好了状态。 这一刻朱载坖也不得不夸奖一下蓝道行的《先天功》,果然是妙用无穷。 恢复了状态的朱载坖对着孟冲和滕祥吩咐道:“走吧,进去看看情况。” 孟冲和滕祥以及随行的侍卫立刻跟在朱载坖的身边,众星捧月的护卫着朱载坖到了顺义产业园内。 刚一到园区门口,园区建设的监工张天赐就迎了出来。 张天赐对着朱载坖就要一拜,朱载坖拦住张天赐的动作,说道:“本公子就是来转一转看一看,你该怎么忙就怎么忙。园区之内安全最大!” 张天赐小心的回了一声是,“公子您小心些,现在园区还没开始清理,到处都有杂乱的砖木砂石。” 朱载坖嗯道:“放心吧,本公子没那么的娇气,而且又不瞎,怎么会专门踩着砖木砂石走路呢?” 张天赐连忙应道:“是是是,公子说的极是。小人现在就去忙了。” 打发走了张天赐之后,朱载坖就带着孟冲和滕祥等人走在已经快要建设完成的产业园一期工程之中。 看着已经建好的几处大型工作车间,朱载坖也不禁满意的点头。 虽然现在看着还有点简陋,但是在张天赐的监督之下,这些工作车间建造的还是挺结实的,遮风挡雨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而且现在已经开始在涂防火的胶质涂层。 虽然这种防火材料防火能力一般般,但至少也能使得这些木质建筑在发生火灾的时候,不至于轰燃。 只要不发生轰燃,以这些建筑的高度,以及这些建筑周边所准备的灭火装置,也是可以很快的消灭或控制着火势的。 而这些也都是古人们一代又一代总结出来的经验。 毕竟在中国的古代,木质建筑一直都是主流,直到建国之后,随着生产力的提高,水泥钢筋这些不易燃的建筑材料才渐渐取代了易燃的木质建筑。 当然这种做的代价,也使得传统的建筑之美开始在乡村大地上消失。 除了一些保护还算完好的古镇古城之外,剩下的地方要么连一处像样的古建筑都没有,要么干脆就是以现代建筑技术以钢筋水泥仿造的古建筑。 这种仿造的古建筑远远的看着好像也挺像那么回事,但是靠近一眼,就立刻露出了原型,根本就没有什么建筑之美可言。 所以朱载坖在设计建造这处产业园的时候,也尽量的考虑到了大明建筑风格,没有搞出特别不一样的建筑。 毕竟就算朱载坖想搞,以现在的大明建筑材料和建筑能力,也不见得能搞出朱载坖在后世见过的那种工业产业园。 所以这处产业园的整体建筑风格还是比较务实保守的,就像是一片开阔又矮塌塌的单层建筑。 看完了车间区位之后,朱载坖也来到了生活区。 生活区距离工作区大约有二百多米的距离,这一片区域的建筑风格是朱载坖在后世见过那种联排宿舍风格,一排建筑大约有二十多间的集体宿舍,每个宿舍只能额定居住人员最多不超过八人。 而且在每一排宿舍的旁边还有专门的卫生区和洗浴区,为的就是保证这些即将入住的工人们能够有一个相对卫生干净的生活区域。 毕竟朱载坖现在的搞的可是食品加工,如果工人们的卫生条件都没法保证的话,那么他生产出来的产品,岂不就是危险品? 所以在朱载坖的规划里,凡是要进入车间之内参与到了生产的工人,必须得经过洗浴更衣,带上一次性的手套和口罩之后,才能进去其中。 否则一律不得踏入生产车间,谁要敢坏了这个规矩,先打五十棍,然后直接开除处理,并追回之前所发工钱! 如果没钱,那就不好意思了。朱载坖会让人把他直接丢在西山的煤场或石灰厂中挖煤或烧石灰去。 反正是不可能轻饶的。 毕竟食品安全大过天! 在这个还有没有新进的杀菌设备的时代里,如果连最基础的卫生生产都没法保证的话,朱载坖还不如好好的窝在王府里做个太平王爷,苟上個十七八年顺利即位为帝算了。 但是朱载坖也不是那种能安分守己的主,真要他在小小的裕王府里苟十七八年的时间,朱载坖是绝对受不了的。 所以既然选择了出来搞事情,那么朱载坖自然是要努力把事情做到最好,把风险降到最低的。 要不然他跟那些淀粉肠里加鸡骨泥的黑心厂家有何区别? 朱载坖还是要脸的,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大明亲王,可是皇帝皇子,岂能干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缺德事? 况且朱载坖做生意又不用交税,除了要给黄锦三分利的分成之外,剩下的利益也都是稳稳全拿,面对这么好的经营环境,朱载坖真的是没理由乱搞的。 朱载坖检查了一圈生活区之后,又对着孟冲说道:“你找一下李时珍太医,让他来帮忙看看,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将园区的内的蛇虫鼠蚁等有害之物驱逐一番。还有问问他有没有一种专门消毒的方式,可以添加到了以后工人们洗浴的水中。毕竟咱们的生意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万一没有把握好生产卫生,搞出了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 孟冲听到朱载坖的话后,也连忙记了下来。 这件事情确实至关重要! 之前的生产都是隐藏在王府后宅的小院之中,一两个就可以控制好生产品质。 但是等到这座产业园正式运营的时候,就把隐藏在王府里的生产线更加细化更加流程化的搬到这里,所以也就会遇到一些全新的问题。 除了刚刚朱载坖所说的至关重要的卫生问题之外,就是生产保密的问题。 所以在朱载坖这段时间的生产流程设计之中,朱载坖也为怡然糖和冰心糖的生产流程添加了很多繁琐的步骤进去,而且这些步骤还穿插在各个生产车间之中。 负责生产的工人也不会被允许夸车间调岗,只能在一个车间内调换岗位适应生产。 这样一来怡然糖和冰心糖的生产秘密就会得到长时间的保密,朱载坖也就可以利用这保密的时间赚取更多的利益,同时也可以将这片产业园扩建的更大,从而生产出品类更加丰富的产品。 第六十五章 骑马的裕王爷 考察了一上午的顺义产业园,朱载坖也适当的提出了部分改进的意见。 在完成了这些事项的时候,朱载坖也没有继续在顺义产业园中逗留。 毕竟顺义产业园距离京城还是有段距离的,所以朱载坖也要赶在城门宵禁之前回到京城。 否则的话就算他的王爷,也得乖乖的在城外等着天亮开门才能回城。 不过下午的时间还是比较宽裕的,不用赶的那么着急,慢慢悠悠的回去就行。 但即便如此朱载坖也没有再去乘坐马车了。 朱载坖不顾孟冲等人的反对,执意让滕祥教他骑马回去。 遥想二百年前大明开国的时候,那时候皇子王孙,虽然混账玩意也多。 但由于建国初期的尚武风气,除了身体真的不太行的,如大胖皇帝仁宗朱高炽不能骑马之外,剩下的哪个皇子王孙不是弓马娴熟,比之塞外腐朽的北元皇族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可是随着天下日久承平,一代代尚武皇族的老去,如今的大明皇族之中会骑马的皇子,亲王估计一只手都能掰着数过来。 所以不管是为了重拾大明皇族的尚武精神,还是为了锻炼驾驭之术,朱载坖必须也要学会骑马! “王爷您小心点呀。骑马真的很危险的,稍不留神就会出了意外。很多骑马之人腿都不知道摔断过多少次,您可是千金贵体,哪敢有这种闪失。” 孟冲紧张的小跑在朱载坖的身旁,喋喋不休的喊着,生恐朱载坖一不留神从马上丢了下来。 正在熟悉骑马感觉的朱载坖不满的说道:“本王有那么蠢吗?周礼有云:‘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本王乃是皇帝之子,自当练习六艺,养国子之道。若是本王连马都不会骑,还算哪门子的‘国子’?” 朱载坖直接搬出了“君子六艺”的说法为自己学习骑马找理由。 孟冲听到朱载坖这么一说,他也忍不住着急。 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现在还有几个人真的把君子六艺当回事的? 现在的正经读书人,哪个不是把礼乐诗书,琴棋书画当做是新君子典范。 骑马,射箭,驾车,这仨君子之艺,在如今之人看来,那都是粗鄙莽夫才会学的。 正儿八经的贵人谁学这些呀? 真要是会了这些,在士人眼里不就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了吗? 孟冲急道:“王爷时代变了,现在的君子们都是读礼乐诗书,学琴棋书画的。骑马那是粗人才学的。” 朱载坖哼了一声,“粗人?粗人怎么了?本王就要是当粗人,越粗越好!” 说完这句话后,朱载坖又嫌弃的看了孟冲一眼,“你这辈子就废了,连细的都没。别跟在本王马后了,万一这马一甩蹄子,把他踢伤了,本王还得花钱给你治伤,多亏啊!赶紧起开!” 朱载坖一拉缰绳加紧马腹,“嘚驾”了一声,催着身下的马儿跑快了几分速度。 这骑马的感觉就是新鲜。 穿越之前的朱载坖也骑过一次马,但是那时候所骑的马都是度假村游乐场里的马儿,那种马都是个子不高的矮马,而且被驯服的温顺至极,还一直都有带着牛仔帽的工作人员牵着,根本就没有任何体验可言。 现在终于骑上了大明朝的高头大马,虽然这词有点夸张了,但比起后世度假村里的小矮马,还是高了不少。 至少比现在朱载坖的个头要高一些。 说起来这几個月的锻炼和饮食也让朱载坖发身了,但由于之前身子亏的元气太多,所以即便是有了这几个月改变。 朱载坖现在的身高也堪堪才到一米五左右。 要知道朱载坖已经十三岁了,在大明朝十三岁一米五可能不算矮,但在后世“人均”一米八的世界,无疑就是个矮子。 朱载坖还是很清楚记得自己穿越之前有一个十二岁表弟,就已经一米八的大个子了。 现在自己都十三岁过半了才一米五,朱载坖心里能不急吗? 虽然一米五里也有拿破仑这样的猛人,但是朱载坖可不想真的一米五。 所以,在朱载坖心里他一直都在暗暗的使劲,一心想要长高个。 为此朱载坖都开始研究吃啥能补钙了。 不过朱载坖也不敢乱吃什么东西,毕竟大明朝的医疗条件就在那摆着呢。 虽然有李时珍这样的神医在边上坐镇,但真要因为乱吃东西搞出来一个古代医学一时没法解决的问题,那特么的就冤死了。 所以朱载坖也只能安安分分的喝着牛奶,吃着牛肉,补充着这些最容易得到的蛋白质来补充身体发育所需的养分。 滕祥紧张小心的跟在朱载坖身边,同时还有几个骑马的护卫也紧张的紧随在朱载坖所骑之马的前后,时时刻刻的看着朱载坖的马,准备着时刻救驾。 朱载坖被护卫们忠心的护持在中间,也没有气恼烦躁。 朱载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绝不会在没熟悉马术之前,在没锻炼出双腿力量之前,就策马奔腾的。 古今多少厉害的人物都是得意忘形之后,从马上摔下来被马拖死的? 朱载坖自问自己也还没有这些被马拖死的人马术厉害,所以朱载坖学骑马求的就是一个稳。 稳的简直就不像是个容易冲动的十三岁孩子,所以在朱载坖这一路边学边骑的从顺义回到京城城门这段路途上。 不管是教朱载坖骑马的滕祥,还是一直提心吊胆跟在朱载坖身后的孟冲,他们也都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可算到京城了! 到了城门之前,朱载坖恋恋不舍的从马儿背上下来,然后回到了马车之上。 回到马车上后,朱载坖也忍不住揉揉自己两条大腿内侧的肌肉。 骑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这一下马,竟然开始隐隐发酸起来,真是难受。 不过同时朱载坖也在庆幸自己没骑快马,要不得现在的大腿皮子都要磨出血泡了。 真要是有了血泡,那酸爽程度,就更刺激了。 因此在到王府之后,朱载坖也没有闲着立刻在院子里运转了几个周天的《先天功》缓解了一下大腿肌肉的状态,而后才去沐浴更衣,结束这一天的辛劳。 嗯,就是辛劳! 第六十六章 蒸桑拿的嘉靖皇帝 西苑,万寿宫旁的一处偏殿雾气氤氲,腾腾热气不绝于缕。 黄锦忍耐着高温擦着汗伺候在嘉靖皇帝身边。 嘉靖皇帝舒服的躺在活水不断的大浴池内,脸上也被热气映出红润之色,但他却丝毫不畏惧这八月秋老虎的热威。 黄锦一边擦着汗,一边忍耐着高温站在嘉靖皇帝身后。 在池子里泡舒服的嘉靖皇帝,转过来看着汗流浃背的黄锦,突然笑了。 嘉靖皇帝笑道:“你啊,还是修炼不到家。看看朕的仙体已经寒暑不侵了。” 黄锦连忙回道:“帝君是仙人,奴婢就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哪里敢和帝君相比?” 嘉靖皇帝听到黄锦这话也觉得开心。 自从他移居西苑之后,他就感觉自己的修为大涨,不仅变得寒暑不侵,而且还特么的精神奕奕。 所以嘉靖皇帝也就一直以为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修炼有成的体现。 但其实他现在的状态应该就是丹药嗑多了,导致身体机能失调,所以才会这样不怕寒暑的在这八月秋老虎的天气里泡池子。 不过这也不得不夸嘉靖皇帝的身体底子好,天天的这么造,还能活蹦乱跳的。 这要是其他修仙嗑丹药的皇帝,估计没个几年就把自己给弄死了。 而嘉靖皇帝愣是修炼了几十年,活到了六十岁才驾崩。 由此可见嘉靖皇帝的身体素质也可谓是天赋异禀。 如果他不是迷信于修仙问道,经常的吃这些丹药,说不定他活个八九十岁都不成问题。 可惜,他偏偏就信了修仙长生这条路。 嘉靖皇帝舒服的活动了一下身体,感慨道:“还是三儿会享福呀,你看看这浴室,就朕照着三儿改建的新浴室造的,真是舒服呀!” 泡完了热水之后,嘉靖皇帝又不怕冷的到了冷水池中浸泡。 这一热一冷之间的交替又让嘉靖皇帝舒服的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黄锦这时候也赶紧的移动到冷水池边,此刻感受着冷水池中冒出丝丝的凉意,黄锦也感觉是如逢甘霖,舒服的差点叫出来。 嘉靖皇帝一边泡着冷水,一边又问道:“三儿这两天在干嘛呢?” 黄锦回道:“裕王爷最近就去了顺义的产业园一趟,从暗子那里回报,顺义产业园应该会在近期之内投入使用。” 嘉靖皇帝听到顺义产业园终于要投入使用,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不错不错,折腾这么久,可算是折腾好了。朕早就迫不及待了。” 黄锦也顺着嘉靖皇帝的话说道:“是啊帝君,这处产业园真的是不容易,总算是建好了。奴婢相信有了这个产业园后,裕王爷肯定能给帝君赚更多的银子。” 嘉靖皇帝听到赚银子,又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当家了这么多年,嘉靖皇帝是真切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做难。 北边抵御俺达需要银子,京师扩建也需要银子,那些官员们的俸禄也需要银子,还有自己修仙也需要银子。 而且一旦哪里受了灾,发了水,遭了旱,还要银子。 可是朝廷一年就那么七八百万两银子的税赋收入,支到哪边好像都不够用。 前两年还有大臣建议收回河套,结果一算账竟然要二百万两银子的军费,而且还不一定能打下来,这让当时的嘉靖皇帝的脸都忍不住要黑了。 朝廷的钱都是有数的,本来就不够花,哪里还敢再挤出二百万两银子打水漂呢? 而且河套那么远,打下来了守也要花钱,不守那岂不就是白打了吗? 所以经过一旦的合计之后,嘉靖皇帝也否决了收回河套的方案,尽量先维持现状,等朝廷的赋税好转之后,再说收河套的事情吧。 反正河套又不是在他手上丢的,而是在他皇伯父孝宗皇帝朱佑樘手里丢的,他的好大儿正德皇帝折腾了十六年,打了应州之战都没收回来。 更何况是嘉靖皇帝这个从旁支继承大统的皇帝,从旁支而来的嘉靖皇帝天然的弱了前任皇帝一头,如果不好好专注于内,把那些妄图以礼法要挟君上的不臣之臣给收拾掉,反而去收风险大又出力不讨好的河套,那才是脑子有问题。 所以河套地在孝宗皇帝之后,虽然也反复收回了那么几次,但始终没法长久。 这其中除了有嘉靖皇帝的懈怠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没钱。 如果有钱,谁还不愿意当個建功立业收复旧土的皇帝呢? 可惜实力不允许。 如今朱载坖的一番折腾,不仅挣到了钱,而且还挣了不少的钱。 这岂能不让嘉靖皇帝开心激动? 虽然这些钱大部分都还在朱载坖的王府里面,但只要不在户部里面,嘉靖皇帝就觉得这钱是自己的。 只要自己需要,这当儿子岂能不孝敬老子? 而且这几个月嘉靖皇帝也陆续通过黄锦收了几万两的分成,这已经快把嘉靖皇帝给笑歪了嘴。 多少年了,都没这么快活开心过了。 由此可见现在的朱载坖在嘉靖皇帝眼中都成了一棵摇钱树,所以只要没事的时候,嘉靖皇帝就忍不住会问黄锦,朱载坖现在在干嘛。 而黄锦现在也摸清楚了嘉靖皇帝的习惯,所以只要是裕王府里暗子送来的信息,他都会第一时间查看,然后以备嘉靖皇帝问询。 嘉靖皇帝泡了一会儿冷水池后,在黄锦递过来一张大大的毛巾之后,他卷着毛巾到了腰上,“跟着朕到桑拿房里坐坐。” 黄锦一听嘉靖皇帝还要进桑拿房中坐坐,顿时吓了脸都白了,“帝君饶了奴婢吧,奴婢是下贱凡胎,无福消受桑拿房的高温呀。” 嘉靖皇帝听到黄锦的求饶之词后,也不禁哼了一声,“你呀还是太差劲了,等到将来朕真要飞升上界的时候,你还修炼不到家,朕怎么带你一起去仙界呢?” 黄锦连忙谄媚笑道:“那时候帝君就是真仙了,您随手点化奴婢一番,奴婢不就可以跟随帝君一起鸡犬升天了吗?” 嘉靖皇帝一听黄锦这话,顿时又笑了,觉得黄锦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嘉靖皇帝也不再强求黄锦跟自己一起到桑拿房中享受,自己一个进去享受了。 —————— 好久没求票票了…这两天票票有点乏力,评论也不多,现在可是关键的试水PK阶段…万一被爆了就惨了! 大佬们票票,打赏,评论啥的都上啊! 二月需要你们的疯狂助力!! 第六十七章 本王以为当斩 练习了几日的骑马,朱载坖也渐渐的熟悉了骑马感觉和力量,两腿之间的皮肤和肌肉也渐渐的适应了骑马带来的摩擦和用力。 现在只要不是骑快马,正常的马儿奔跑速度,朱载坖也感觉自己行了。 不过即便如此,朱载坖还是忍不住感慨骑马的艰难。 虽然骑马在后世被誉为什么贵族运动,但是即便如今已经成为贵族之中的贵族的朱载坖也不觉得骑马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无非就是一些人非要搞出来一些区别于普通人的运动和爱好,标榜自己的高贵而已。 所以在学会了骑马之后,朱载坖除了日常熟悉一下骑马的感觉之外,也并未对骑马这件事情有多么大的热情。 毕竟朱载坖可是感受过一千公里每小时的民航客机,也感受过三百五十公里每小时的高速列车,还超速开过一百八十公里每小时的高速汽车,所以就算是放开了让胯下的马儿亡命狂奔,又能跑多快呢? 而且又没个安全带,又没个安全气囊,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马失前蹄不就直接把人给摔死了吗? 所以,骑马这件事情对于朱载坖而言,只不过就是一种生活在大明朝的生活技能罢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朱载坖还是希望能够搞出个安全点的火车或者汽车来开。 但是蒸汽机这事好像比朱载坖想象之中的更加困难。 上次他虽然指挥工匠做出了可以用蒸汽驱动的蒸汽风扇,但是那转速实在是太感人,就像是个玩具,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 想要进一步改进蒸汽动力,就得重新设计架构,使得蒸汽的力量更加的集中,可是这其中试验难度太大了。 所以现在朱载坖也没法奢求能在短时间内用上蒸汽驱动的风扇,他只能打水漂一样的继续的供应着那几个老工匠们继续的深入研究,看看有没有可能得到进一步的突破。 但是朱载坖也清楚科技这玩意的进步,除了日积月累之外,还需要那么一点点的灵光乍现。 而能带来这一点灵光的人,也都是不世出的天才人杰。 指望这几個老工匠最多也就是做做前期的积累工作,关键时刻还得等个“天选之人”来推动这关键的最后的一步。 这就好比是爱因斯坦和奥本海默之间的区别。 理论研究爱因斯坦无敌,但实际的驾驭操作还得是奥本海默这样的天才大师才能协调和无数科学家和各方的力量,最终制造出那一颗可以毁灭自己的绝世的武器! 并为这个世界重新定义平衡。 “王爷在想什么呢?” 正在给朱载坖授课的高拱,看到了走神的朱载坖,轻声的提醒了一下。 朱载坖听到高拱的提醒之后,也连忙回神,并对高拱歉意道:“还请先生责罚,是学生走神了。” 可是哪里会责罚朱载坖呢? 高拱问道:“王爷为何走神?” 朱载坖叹息一声,“我在想未来。” 听到朱载坖说“未来”,高拱笑了。 高拱说道:“辛稼轩有词言: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王爷兴许到了烦恼的年纪,多想想其他的少年意气的事情就好了。” 朱载坖回道:“多谢先生开解。” 高拱看着已经回归状态的朱载坖,心中也是暗自感慨,朱载坖的懂事可能是他见过最懂事的孩童了。 一般像朱载坖这个年纪的少年,要么是被礼法控制的规规矩矩,不敢有一丝逾越之念。要么就是心比天高,看谁都不服气。 但是朱载坖却无两者之相。 朱载坖看似也是礼貌恭敬,但是他心中有谱,并不会人云亦云,有时候他的有些问题和观点也会让高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初入京师之后,见到了比新郑更加宽阔高远的天地之时的感觉。 所以在高拱心中他对朱载坖的关心爱护之情,是要比一般的先生弟子还要不同。 在他的心里朱载坖既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希望,而且有时候他还会在恍惚间以为朱载坖也是他的知己,也是他的知心晚辈。 这些感觉交织在一起,高拱对朱载坖的感情自然也就更加的深沉无私,甚至只要是朱载坖需要,他都可以奉献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 高拱道:“王爷趁着此刻闲暇,臣给你讲一个小故事吧。” 朱载坖听到高拱这话,顿时也坐正了起来,“先生请讲。” 高拱停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 “早些年间,湖北某县发生了一桩小儿互斗之命案,其中一小儿被另一小儿致死。县令命人将杀人者押至牢房,然此小儿浑然不惧,以为年少杀人必不至死。” “直到饭点,县令差人端食物前来,置于小儿面前,其筷一反一正。此小儿接过碗后,随即便将筷子捋正。县令见此后立斥:‘已明事理,当斩立决!’,由此便判了此小儿斩刑报于刑部,呈于御前勾决。” “王爷可觉得此小儿是否应该被斩?” 朱载坖听完了高拱讲完这个故事之后的问题,他也不由深思起来,在朱载坖未穿越之前的时代,对于小儿犯罪,一般是轻拿轻放,有些甚至是恶性至极的犯罪,最后碍于对未成年人之保护,也会免刑免诉。 所以在听到高拱说起这个问题之后,朱载坖此刻的想法自然也要比古人更加复杂一些。 本来高拱以为这个故事讲完之后,朱载坖就会脱口而出他的答案。 没他没想到朱载坖竟然思考了起来,这太出乎高拱的意料了。 显然此刻在高拱心中朱载坖要比一般的天才之人更加的冷静,这一点是多么的令人震撼啊。 朱载坖抬起头看着高拱,然后很冷静的说道:“本王以为当斩!” 此刻朱载坖也没有自称为学生,而是自己用“本王”身份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高拱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好像也松了气口,但好像也不是特别的满意。 正当高拱准备继续用这个故事给朱载坖讲道理的时候,朱载坖又开始继续说话了。 第六十八章 高拱的无私之心 朱载坖看着高拱,眼神平静至极,他淡淡的开口道:“本王以为不仅此小儿当斩,其父母罪责亦难逃脱!” “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小儿既然已能杀人,就说明其父母在教育子女之时,未能尽到管教约束之责,使得此小儿酿下如此大错。” “若是不能追究其父母不教之过,单论此小儿之罪,非是治本之策。所以,本王认为小儿当斩,其父母亦要判连带之罪!并以此作为案例,由刑部通报天下。此后若再有小儿恶性案件发生,当以为例,重则其罪及其父母不教之过。” “如此以来今后凡有父母生育孩童者,必会重教德行,约束其性,使其不至于无法无天,以为人命为草芥。” 朱载坖这番话冷静的说出之后,高拱顿时也感受到了一股冷酷的寒意。 当然这种冷酷的寒意并非是朱载坖冷漠无情,而是因为朱载坖的这番话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一般人在看到这件案情的时候,要么把焦点放在了小儿本身之恶上,要么就把焦点放在小儿年纪之上。 以此来讨论小儿之罪是否该杀。 但是朱载坖不仅明言了此小儿该杀,而且还要追究其父母不教之过。 这一点实在是太让高拱意外了。 高拱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高拱愣了一会儿,说道:“如此一来岂非是连坐之刑?国朝以孝以仁,且以子罪父,不合孝道,王爷慎言啊。” 朱载坖一挥手道:“不,此等罪过不能单以孝以仁来解。朝廷立律法纲纪,其目的就是为了使天下大安,百姓向善。古人都能认可的道理。为何到了我朝就是大逆不道?子不教,乃父之过也。此乃天下读书之人所共知之道理。” “既然是共治之理,岂可无视?所以,本王不会慎言,也不会改变此念。倘若今后真有此等凶案发生,本王亦必会上疏陛下以此为例,以责不教之父母,为天下立式!” 朱载坖这番话又让高拱心中震动。 不管这句话说的如何,至少从这番话中,高拱也看到了朱载坖的那颗敢于承担的责任之心。 要知道以朱载坖现在的身份,他是极有可能顺位继承大统的。 一个能够继承大统的王爷,还有如此敢于承担责任的心,这不就是天下人之福吗? 高拱对着朱载坖深深一拜,“王爷之心,臣钦佩之至。” 朱载坖看着对着一拜的高拱,顿时也收住了气势,连忙过来扶起高拱,并笑道:“先生这是作甚?学生的道德责任全赖先生教导,若无先生以明以理教导学生,学生哪里会有如此之心?” 朱载坖扶着高拱的手臂,目光清澈至极,他是真的把高拱当做了自己人,当做了自己的授业恩师。 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就俯视于高拱。 朱载坖还是很清楚高拱对自己的那颗无私之心,一位自己如此赤诚忠心的先生,又有救世改革的治国之才,朱载坖岂能不真心对待高拱的师恩? 高拱感动至极,眼泪都忍不住在眼眶打转。 高拱成家至今都无子嗣,如今也快四十,想必此生也不会再有子嗣。 所以在他授命教导朱载坖的时候,他是真的要想把自己的那颗心都掏出来给朱载坖。 现在看到朱载坖又对自己如此尊重爱戴,高拱岂有不感动之理? 高拱道:“臣此生必以性命护王爷于万一!” 朱载坖听到这句话后,更是感动至极。 别人说这句话可能就是嘴上说说,但高拱绝对不是。 朱载坖扶着高拱的手臂,也认真的说道:“先生之心,学生铭感五内。此生若是有幸,学生亦不负先生凌云之志,助先生一展胸中沟壑,为我大明再开盛世!” 高拱万万没想到他在朱载坖的心中分量竟然如此之重。 朱载坖竟然还给了一个如此之重的承诺,面对如此恩遇,哪怕将来是刀山火海,高拱都愿意为朱载坖前驱。 高拱又拜道:“臣万谢王爷知遇之恩。” 朱载坖拉起高拱,缓解了一下情绪,继续笑道:“哎呀,学生又说胡话了,先生别太当真。学生现在不过就是个闲散王爷,哪敢跟先生许诺?我们还是好好上课吧。” 朱载坖哈哈一笑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高拱这时候也连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再细想一下刚刚自己和裕王爷之间的话,虽然说的很是情深意切。 但依然是忌讳至极的大不敬之言。 一个教书的外臣,岂敢如此诱导皇子许下如此重诺? 这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传到了嘉靖皇帝耳中,分分钟就是杀头的罪过。 而且还会连累裕王,这可不是高拱想要看到的。 高拱也连忙回道:“臣失态了,王爷恕罪。” 朱载坖不在乎的摆摆手道:“无妨无妨,这不过也就是学生与先生之间的一些戏言而已。先生还是继续为学生讲讲俺达的故事吧。” “上次也就讲了一个大概,先生这次可要好好跟学生讲讲最近的俺达在干什么。如此一個不安分的邻居就在咫尺的北边草原,学生想想都睡不踏实。” 听到朱载坖又要听俺达的故事,高拱也顿时来了精神。 最近的俺达也确实有点不太安分,一直都在宣大一线来回骚扰,一副随时都要南下的态势,也让朝廷伤透了脑筋,但又无可奈何。 谁让人家都是来去如风的草原轻骑,大明这边即便是有心想追,和他们来一场正面的大决战,也追不上呀。 而且如果真的追了的话,弄不好还会中了俺达的圈套,使得大军孤悬在外,变成人家的盘中餐,重复当年的土木堡之变。 当年的土木堡之所以会败的如此屈辱,最大的原因就是朝廷的大军出塞之后没有抓住瓦剌的主力,导致战略上的失利。 最后再回撤的时候,人困马乏不说,还被王振这个狗东西带到了沟里,非要去他家乡炫耀一圈,结果又错失了最佳的撤退时机,被瓦剌大军给一锅端了。 如此耻辱的战争,就算是放眼史书也难寻几场。所以自此之后,大明对北方草原的战争就开始从攻势转化为守势,这其中的辛酸真的是让人难以启齿。 —————— 求支持,求票票,求打赏。 最近真的是关键之战,不能输啊! 第六十九章 正德皇帝的高光时刻 听到朱载坖想知道知道俺达的现状之时,高拱顿时就来精神了。 对于俺达的关注程度,不要说是高拱,朝中但凡有多见地之人,都知道这个俺达并不是一个好相与之辈,其人要比他的祖父“小王子”达延汗对大明的威胁还要大。 高拱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道:“这两年俺达方面一直在向我大明请求互市,但是朝廷方面认为俺达请求通贡互市之事,乃是包藏祸心之举,企图通过互市增强实力,进而对我大明造成更大的威胁,故而从嘉靖十一年起,俺达与吉囊在延绥求通贡以来,朝廷一直都是拒绝的。” 朱载坖听到这里心中也不由暗自感慨一声,原来大明朝都会玩经济制裁了,只是这种方式明显很糙啊,弄不好就会搞的狗急跳墙,搞的九边不得安宁。 朱载坖问道:“朝廷以俺达企图通过互市增加实力的理由,一直拒绝俺达的通贡互市请求,好像有点一刀切的意味。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故事?” 朱载坖并不像一般的愤青那样,遇到这样的问题就热血上头。 朱载坖还是先了解一下前因后果之后,然后再去判断其中的根源来由。 毕竟俺达可不是一个小小小的草原部落,它现在已经一统了草原大部分的势力,随时都能给大明的九边造成极大的边防压力,稍有不慎,甚至都不能阻挡俺达挥鞭南下的可怕事实。 所以在思考对付这样的敌人之时,是最不能靠着愤青的简单思维,直接上头就干的。 因为干架容易,收场很难。 一旦打起来赢了好说,打不赢或者一直就这么胶着的耗着,以大明如今的财政力量,也确实耗不起的。 高拱叹息一声:“其中的恩怨说起来就久远了。” 朱载坖道:“久远的就先不要讲了,草原上各部之间的恩怨情仇,比他们和咱们大明之间的恩怨还要难舍难分。太远的恩怨也没有多大意义。毕竟草原人可不像咱们汉人有修史记仇的习惯。就单一说说俺达部落与咱们之间的恩怨吧。” 高拱听到朱载坖这个话后,也感觉很是新奇,没想到裕王爷的眼光见识竟然如此独到,直接将草原与大明之间的宿怨恩仇剥离开了,只言俺达部落与大明之间的恩怨。 这确实比较起原来将草原看做是一个整体的思考问题方式,明显更加的有针对性。 高拱道:“要说我大明与俺达之间的恩怨,最早可以追溯到俺达的爷爷小王子时期,那时正是我大明孝宗皇帝弘治年间。小王子时常犯边,朝廷王师虽与小王子之间互有胜负,但实际上还是我大明吃亏较多,致使河套糜烂,再难收复。由此我大明与小王子交恶日深。” “逮至武宗皇帝时期,小王子实力比之孝宗皇帝时期更胜,对我大明之威胁亦是与日俱增。武宗皇帝生性好动,正德十二年,小王子率部五万企图叩边,武宗皇帝不顾大臣劝阻自封为‘镇国公’自称威武大将军朱寿,御驾至宣府亲征,与小王子部在山西应州会战。此战由于武宗皇帝运筹帷幄,身先士卒鼓舞了士气,小王子部不敌,最终以败退草原。” 朱载坖听到这里也不由吸了口气,但最后还是提出了一個灵魂疑问。 朱载坖道:“学生读过《武宗实录》其中记载应州之战斩虏首十六级,我军伤亡五十二人,重伤者五百六十三人,又言乘舆几陷。但学生思之,若小王子部真有五万大军,武宗皇帝统御了宣府一带驻军与之会战。伤亡之数恐不止于此吧?而且学生还听闻武宗皇帝亲言曾手刃一级。” “若武宗皇帝此言不虚,再集合实录之中所言‘乘舆几陷’之词,此战凶残程度必不是几十人的伤亡就可以计算的。至少也得数千上万计才对。” 朱载坖的灵魂疑问一出,高拱也为之语塞,这其中问题和猫腻,还真不是高拱可以置喙的。 朱载坖能叭叭的问出来,不会有啥问题。 但他要是说的不太对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高拱说道:“此事久远,臣当时年少亦未经历,并不能为王爷作答。王爷还是以《实录》所载为主记忆此事即可。” 朱载坖哦了一声,“先生说的对,《实录》才是依据。先生继续说。” 朱载坖也不再去应州大捷的真相,毕竟此事已经过去了三十年,武宗皇帝也驾崩了二十八年,经历过此事的老臣也估计没几个在世之人了。 非要去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就是跟自己找不自在了。 反正历史自有公论,虽然不能拨开此战真实数字记录,但此战前前后后的调兵遣将记录还是会有的。 所以还是安分点好,别没事找事。 高拱也惊奇于朱载坖说停就停的好奇心,他本以为朱载坖还再深问几番。 结果朱载坖直接就此打住,让他继续说后来的事情。 这不禁又让高拱在心中感叹朱载坖的智慧。 高拱继续说道:“应州大捷之后,小王子败退,我大明九边也迎来了长久的和平时期。后来小王子之孙俺达即小王子酋位,于嘉靖十一年,嘉靖二十年请求通贡,我朝均拒之。然在嘉靖二十年这一次俺达请求通贡之时,俺达派遣了石天爵和肯切两位使臣至大同阳和塞请求通贡,并言自己的父亲‘在先朝常入贡,蒙赏赉,且许市易,汉达两利。近以贡道不通,每岁入掠,因人畜多灾疾,卜之神官,谓入贡吉’,且又提出一旦通贡,就即约束其下,令边民垦田塞中,夷众牧马塞外,永不相犯,当饮血为盟誓。” 说完这段之后,高拱叹息一声,“结果朝廷不仅拒绝了俺达的请求,还扣留了肯切,又高价悬赏,称有能杀吉囊、俺答者封为都督,赏千金。” 朱载坖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也精彩起来了。 通贡这事不愿意就不愿意嘛,拖着慢慢谈就是了,结果把人家的使臣扣下了不说,还撂了下“杀吉囊、俺答者封为都督,赏千金”的“豪言”,真是不知道当时是嘉靖皇帝脑子有泡还是负责主持此事的大臣脑子有泡。 这不摆明不死不休吗? 面对如此不理智的结果,朱载坖幽幽一问:“后来呢?” 第七十章 竟敢算计本王? 高拱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的情绪来表达对此事的态度了。 高拱说道:“俺答闻讯大怒,相率挥兵南下,犯边山西的朔州、石州一带,大掠三关而去,使我军民财货等损伤无数。” 朱载坖听到这里感觉自己的头都要大了。 是呀。人家俺达可不是小部落之主,而是统一了蒙古草原的土默特部大汗,岂能没点脾气? 就算看不上人家,不想通贡,也没必要扣了人,又撂这么硬的话呀。 朝廷这帮不上战场的人嘴上是爽了,结果朔州、石州一带百姓却要承受俺达犯边的怒火。 这特么算哪跟哪呀? 所以朱载坖在这一刻真的有点鄙视那些只会撂狠话,却又不能把事办漂亮的嘴炮了。 朱载坖面无表情道:“这真是一个让学生意外的结局呀。” 高拱看着面无表情的朱载坖,听着朱载坖说“意外”,但怎么听都感觉不像是说意外,而是在讽刺某些人。 高拱道:“俺达此人也算是草原难得一见的雄主,心性强大至极。即便如此,俺达仍在嘉靖二十一年继续请求通贡。再遣石天爵、满受秃、满客汉(肯切之子)至大同,再次提出“通贡”的请求。” “并让使者‘持令箭二枝、牌一面为信誓,请贡市,一请不得则再请,再请不得则三请’,又明言相告,三请不得,则以三十万众分两路攻击明山西诸镇。” “朝廷面对俺达威胁无动于衷,又遣大同巡抚龙大有诱捕石天爵,擒杀满受秃和满客汉。将石天爵和肯切凌迟于闹市,并传首九边。俺答一如事先所言,自六月起大举进攻山西,入太原,兵至晋南。仅两个月,就掠十卫、三十八州县,杀掳男女三十余万、牛羊豕畜二百万,衣袱金钱称是,焚公私庐舍八万区,蹂田禾数十万顷。” 听到这里之后朱载坖的拳头都不自主的紧紧握了起来。 这时候朱载坖也是青筋暴起,眼中几欲冒火,心中无比愤怒。 在朱载坖看来这十卫,三十八州县的三十万百姓,二百万牛羊羊豕,以及八万的公私庐舍,数十万顷的田地根本就不用遭此劫难。 朝廷完全可以一边拖一边谈,真不想通贡也可以利用谈的时间调集足够的兵力,时刻防范于边。 可是朝廷不仅不谈,而且还像个上头了热血少年一样,不仅把人杀了,而且还没一点防范意识,就让俺达长驱直入的大举进攻了山西,并烧杀抢掠了二月有余。 这特么不就是坑害山西的老百姓吗? 他们何其的无辜? 朱载坖一拍桌案低吼道:“混账!我大明百姓就是这么对待的吗?” 高拱看着愤怒的朱载坖,又安抚的说道:“王爷勿要动气。在俺达劫掠之后,朝廷又将悬赏俺达的赏金提到了万金。” 听到这句后,朱载坖险些气笑了。 提到一百万又能怎么样?即便是说杀了俺达给封王又能怎么样? 这明显又是口头上的硬气,于九边百姓而言是没有半分实惠的。 他们生在九边,活在九边,可不是京城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大老爷们,一边可以过着歌舞升平的好日子,一边又说着慷慨激昂的热血话语。 他们可是要直接遭受俺达犯边劫难的可怜人啊。 结果朝廷非但没能好好的保护他们,反而使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劫难。 这特么简直就是没天理呀! 朱载坖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现在呢?” 高拱道:“最近俺答等率兵至宣府,与我军互有战斗,并再请求入贡。此次俺达为避免使者被扣杀,令军士束书于矢端,射入我军营中。为表明诚意,又归还所掠人丁,并称‘以求贡不得,故屡抢。许贡,当约束部落不犯边’。如不答应入贡,则‘秋且复入,过关抢京辅’。” 朱载坖听到这话顿时又气笑了。 朱载坖道:“如今便是秋天,俺达还没来。不知道朝廷诸公这次又准备如何应对?是要继续死言到底,还是要等着俺达入关抢我京辅呢?” 说完这句话后,朱载坖瞬间想到了一件历史大事! 那就是——庚戌之变! 朱载坖连忙追问高拱:“今年是什么年?” 高拱被这个问题问的明显一愣,但还是回道:“已酉年。” 朱载坖默念了两声已酉,但对于天干地支纪年,朱载坖虽然已经穿越了快半年了,其实还是不能熟悉运用的。 朱载坖又问道:“明年呢?” 高拱也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道:“庚戌年。” 朱载坖听到庚戌年之后,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特么的! 朱载坖顿时感觉自己上当了,庚戌年不就是嘉靖时期俺达围攻京师的那一年吗? 怪不得自己能这么顺利的在顺义买来了那么大一块地,原来是有人已经有了“预感”! 朱载坖这时候也顾不得高拱在讲课时的规矩了。 朱载坖起身出来到了书房外面喊了一声,“孟冲过来!本王有事问你!” 正在书房外面候着的孟冲突然听到朱载坖的声音,也连忙从外面进来,到了书房所在的小院里面。 “王爷,奴婢在。” 孟冲也有点紧张,他想不透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家王爷会突然叫自己。 要知道搁在平时,只要是高拱来授课,朱载坖就算是再忙,也会将所有事情推后,等到高拱授课完毕之后才会处理。 朱载坖问道:“咱们在顺义的地买的是谁家的?” 孟冲缩了缩头,小声回道:“大部分是咸宁侯家的。” 朱载坖一听是咸宁侯家的,顿时又被气笑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個咸宁侯应该就是仇鸾吧。 这个狗东西好像在担任大同总兵的时候,为了不让俺达在他的地面上进攻,就贿赂了俺达,使得俺达绕开了大同,挥兵东进进犯京师,而且最后俺达抢劫最严重的地方好像也就是顺义。 一想到这里,朱载坖整个人都气炸了! 先不说什么国仇家恨之类的空话,就单单说朱载坖现在在顺义的投资,他都都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好像是被人打闷棍一样! 朱载坖气的发笑:“好哇好哇,都算计到本王头上了!真当本王是泥巴捏的吗?” 朱载坖的反应把孟冲,以及身后的高拱也都吓了一跳。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朱载坖发这么的火,生这么大的气。 面对朱载坖这样的愤怒,两人也是心中一凛,感受了丝丝恐惧气息。 ———— 求票票,不过分吧? 第七十一章 枪杆子的重要性 朱载坖怒火中烧,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算计到自己的头上,而且算计的如此阴毒。 “王爷怎么了?” 孟冲没敢问出的问题,高拱在朱载坖身后问了出来。 愤怒的朱载坖听到高拱的声音之后,本来就要暴走的脾气,瞬间好像也有了一个锚点,让他的心神也不禁澄明了几分,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朱载坖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转身对着高拱一拜,“学生失态了,还请先生责罚。” 高拱感受着朱载坖忍下去的怒火,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惹怒了朱载坖,但是朱载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克制住自己的愤怒之意,就这一点很多人都做不到的,更不要说是一个十三四的少年。 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容易冲动的年纪,但朱载坖却能够理智的克制住自己的怒火,所以在这一刻,在高拱的心里,他也不禁为朱载坖的理性克制而叹服着。 要是依照他的火爆脾气知道了有人算计自己,那绝对是要闹翻天的。 高拱道:“王爷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朱载坖看着关心自己的高拱,心中一暖。 但是他现在面对的问题是一个不能跟任何人说的问题,因为这件事情在现在看来完全都是捕风捉影,说出来不仅不会没人相信,甚至连自己都要跟着被动起来。 朱载坖道:“多谢先生关心,学生无事。只是刚刚听了先生说到俺达害我大明百姓之时,胸中怒火难以克制,故而才失态至此。” 高拱听到朱载坖的这个解释,他也没有生疑。因为在他讲俺达故事的时候,朱载坖在听到某些地方的时候,就已经爆发出了愤怒之意。 高拱道:“王爷莫要为此而愤怒,朝廷是绝不会允许俺达继续作乱的。早晚有一天,朝廷是会解决掉俺达这个隐患的。” 朱载坖嗯了一声,“先生所言极是,学生确实不该为此而怒。今日学生气息烦躁,不再适合继续随先生上课,还请先生见谅。” 高拱听到朱载坖这番话后,又回想着刚刚朱载坖的愤怒心情,此刻确实也不再适合继续上课。 高拱对着朱载坖一拜,“臣告退。” 朱载坖看着高拱又说道:“谢先生,学生这就送先生回去。” 接着朱载坖又对着孟冲吩咐道:“去准备两盒冰心糖来。” 孟冲连忙按照朱载坖的吩咐就去准备了两盒冰心糖过来。 朱载坖送着高拱到了王府门前,朱载坖又将两盒冰心糖送到了高拱手中,“学生别无长物,小小心意,还请先生笑纳。” 高拱看着朱载坖送出的两盒冰心糖,也不由拒绝道:“王爷,这個太贵重了,臣不敢受。” 朱载坖道:“先生莫要推辞,这冰心糖于他人而言或许贵重,但于学生而言不过平常而已。今天学生失态,未能好好听先生教诲,心中自是惭愧。这两盒冰心糖就是学生赔罪之礼,还望先生能平心静气,莫要责怪学生半途废课。” 朱载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高拱也不是一个扭捏之人,更何况这些时间,朱载坖送给你的怡然糖和冰心糖也不在少数了,若是此刻拒绝,也显得不是太好。 所以,高拱最后还是收下了朱载坖的心意,又对着朱载坖一拜,“臣谢王爷。” 送走了高拱之后,朱载坖又即刻回到了书房之中。 孟冲一路小跑的跟在朱载坖后面,等候着朱载坖的吩咐。 朱载坖在进到书房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吩咐孟冲。 他在想如何破除庚戌之变的危局。 朱载坖认真的回忆着庚戌之变的发生时间,六月俺达进犯大同,仇鸾在大同总兵官张达和副总兵林椿皆战死后,因贿赂严世蕃而任宣大总兵的仇鸾惶恐无措,才以重金贿赂俺达,使其移寇他塞,勿犯大同。 也正是因此仇鸾的这次贿赂,也使得俺达看出了大明边将的胆怯,所以他才会在八月份的时候从容移兵东去,先攻宣府,遭守军抗击,而后又在朵颜卫的向导之下,声东击西,于八月十四日以数千骑兵佯攻古北口,自率主力从鸽子洞偷袭黄榆沟,而入京辅地。 虽然这番突袭的战斗之中,俺达也遭遇到了明军的顽强抵抗,但是大明的主力军队皆都在宣大一线防御,京师附近的守兵大多都是老弱之兵,而且不仅在数量上不占优势,还因为事出突然,没有一个完成的应对策略。从而使得俺达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不仅劫掠了密云。怀柔,昌平,通州等地,还在潞河东二十里之孤山,汝口处安营扎寨,震动京师! 如此嚣张之行径,且不说俺达势力如何,就单纯以他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神速攻掠到了京师近郊,就足以震撼天下了! 要知道上次北京城遭遇兵戈,还是上百年前土木堡之变后,也先大军乘着土木堡大胜,压着叫门天子一路长驱直入才到的北京城下。 如今京师百年无警,俺达突然兵临城下,岂能不让京师震恐? 面对如此棘手的未来。 朱载坖也是深感无力。 现在他的只有十三四岁,而且不管是在朝廷的用人还是军政大事之上,他都没有丝毫的建议和发言之权。 若是此刻自己傻傻乎乎的站出来告诉所有人,俺达明年八月就要兵临城下,先不说大家的反应如何。 就这举动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穿越者。 所以此刻的朱载坖必须要冷静的思考,好好的想想如何利用这一年的时间来破局,或者说是利用这一年的时间来积蓄力量保卫自己的顺义产业园,保卫京师近郊之安全。 想到最后,朱载坖也突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既然要保卫自己的产业,也要为一年之后的京郊之乱布局,自己手上岂能没有一点力量? 一想到顺义产业园现在的投资规模,再一想到自己分给黄锦的三分利,朱载坖觉得此刻应该很有必要再找黄锦一趟,让他给安排点人马作为顺义产业园的护卫。 只要能要来这些护卫,剩下的事情也就容易了些。到时候这些护卫在手,再加上自己先知先觉的重生优势,以有心算无心,即便不能翻盘,那也不能让俺达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来,大摇大摆的走。 第七十二章 都给! 心中有了定计之后,朱载坖的眼中的目光也坚定了起来。 朱载坖叫道:“进来。” 守在门口的孟冲听到朱载坖的召唤之后,连忙进到书房里面,躬身弯腰的对着朱载坖一拜,“王爷。” 朱载坖道:“本王刚刚想到一件大事。咱们的顺义产业园不日就要开张投产,这么重要的地方,本王竟然忽略了保卫工作。你跑一趟腿,去西苑找一下黄锦,让他帮忙活动一下,看看能不能安排五百火器营的人马到顺义产业园值守护卫工作。” 孟冲听到朱载坖的话后惊的啊了一声,“王爷真的要火器营的人吗?” 朱载坖抬眼看了孟冲一眼,“怎么了?火器营的人要不得?” 孟冲连忙摇头道:“要得要得,只是火器营会不会有些太弱了。” 孟冲说火器营的人弱,其实也并不是夸大其词。 是因为火器这玩意现在虽然也是神兵利器般的存在,但是这玩意受制于天气以及其他方面的影响太多了,与其要火器营这种看着光鲜不实用的护卫,还不如要点三千营里的禁军。 这些禁军不仅配火器的,而且还有马,也更擅长白刃战。一旦遇到一些不长眼的毛贼想要骚扰顺义产业园,三千营禁军的反应速度会更加迅捷。 所以孟冲才会说出火器营会不会太弱的话。 朱载坖道:“就要火器营,三千营的禁军太扎眼了,真要派到了咱们产业园去,估计还没等这些人走到顺义产业园,本王就被人参了。火器营虽然弱了些,但最起码没那么扎眼,也正好符合咱们的护卫需要。” 孟冲哦了一声回道:“王爷说的是,奴婢这就去找黄公公协调此事。” 朱载坖挥挥手道:“快去吧,记得再要一点会修火器的工匠,要不然真来了五百个带着烧火棍来的火器营的吃白食的,本王岂不是要亏死?” 孟冲嗯嗯了两声,连忙就去西苑。 看着孟冲离开的背影,朱载坖也忍不住叹息一声,“希望黄锦能给点力,真的能够把火器营的人运作过来一些。” 火器本来是大明这边的优势武器,可是这近两百年的发展却是差强人意的,一直也没有真正厉害的火器研发。 所以现在的火器营火器用的几乎还是两百多年前的老款式,虽然也做了一些改良,但还是掩盖不住它好看不中用的本质。 因此现在朝廷也把火器研发的事情也慢慢的停滞了,转而去研究更加利于守城的火炮等重型火器。 可是这一类的火器研发也是差强人意。 主要还是因为大明朝的人才制度有问题,很有能耐的人不愿意干这种下贱的工匠活,使得大明在研发火器这一块上也一直没有什么新鲜血液注入起来。 而那些世代匠户的匠人也因为身份低微的缘故,再加上朝廷对火器一直严控的态度,也使得这些世代为匠户的工匠们没有一个正常的学习环境。 所以指望这些一代比一代水的匠户们肩负起大明火器的发展,那也是痴心妄想。 因此现在的大明火器进步主要就是靠仿制,仿制来自于海外的鸟铳,这种火器还属于是火绳枪,由枪管、火药池、枪机、准星、枪柄等组成。 使用时通过预燃的火绳和扣动枪机,带动火绳点燃火药池内压实的火药,借助火药燃气的爆发力将枪管内铅弹射出,杀伤敌方人马。射程大约在100-200米之间。 而且这种鸟铳,还是嘉靖二十七年的时候,明军收复倭人、葡人占据的双屿(今浙江省鄞县东南海中),才获得鸟铳及善制鸟铳者,随即才开始的仿制。 同时也因为这些先进鸟铳的出现,以及东南沿海一直不断地倭祸,也使得当时一些有学问的有志之士主动的投身于火器研发之中,这一盛象也带动了大明火器的蓬勃发展。 只可惜这种文化人参与研发火器的盛象也没有继续多久大明就无了,所以中华火器的进步也就再一次被中断了。 可以说现在的火器营正处于一个新的发展时刻。 而且在这个时候,朝廷虽然还是很重视火器,但对火器营的那些老弱残兵,还是不会太在乎的。 因此这时候朱载坖想要走走黄锦的门路,搞五百个火器营兵,再加几個工匠应该问题不大的。 孟冲屁颠颠的来到了西苑这里,也找到了正在闲暇无事的黄锦。 当孟冲将朱载坖的想法告诉了黄锦之后,黄锦也是嗯了一声,对着孟冲说道:“你回去告诉裕王爷,咱家会帮他运作一番的,不过火器终究还是禁物,咱家也不一定保证能有,但是打打鸟吓吓人的还是能弄一些的。” 孟冲对着黄锦一拜,“多谢老祖宗。” 黄锦挥挥手道:“快回去吧,别让裕王爷等着急了。咱家也在盼着顺义的产业园开业呢。” 孟冲连忙又谢了一下,最后又屁颠颠的回去了。 在孟冲走了之后,黄锦也立刻起身到了嘉靖皇帝静修的万寿宫内,向嘉靖皇帝报告此事。 “帝君,裕王爷那边想要五百火器营的兵充当顺义产业园的护卫。” 嘉靖皇帝听到黄锦的话后,微微张开双眼,沉吟了一下,“火器营?” “火器营这些老弱残兵有什么用?你去御马监挑五百个年轻力壮的护卫给三儿。他的顺义产业园确实重要至极,朕不能让那里有了闪失,否则的话,朕的钱不就亏了吗?” 黄锦道:“那火器呢?奴婢猜测裕王爷应该是起了玩心,所以才想着要火器营的人玩玩火器。” 嘉靖皇帝又想了一下,“火器也给,不过最新仿造的鸟铳就不要给了,火器营里的那些老家伙什也够三儿玩一段时间了。” 黄锦笑道:“帝君对裕王爷真是爱护呀。” 嘉靖皇帝听到这话也是一笑,“朕的孩子朕能不爱吗?”接着嘉靖皇帝又是一叹:“只可惜朕不能和他见面,无法像普通人家一样享受儿孙承欢膝下的福气。” 黄锦立刻又宽慰道:“帝君是真龙,王爷是潜龙。都是仙人。待到帝君修炼有成之时,自然也是可以打破禁忌与王爷相见的。” 嘉靖皇帝感叹一声:“或许吧。” 第七十三章 御马监的实力 朱载坖摸着下巴皱着眉毛思考着黄锦的本事。 本来朱载坖想的是趁着火器营现在不如之前威武气派,通过弄五百个火器营兵士,顺便搞点火器和工匠。 结果现在火器营的兵士没搞来,却意外的得到了五百名御马监的壮兵。 御马监可与火器营完全是两回事的。 火器营严格点说算是由宫内和兵部共同执掌的军事力量,如此重要的力量在火器营独领风骚的时代里,不管是宫内和兵部都会对其无比重视。 可是随着京师百年无警,京师内部的军备自然也就松懈了下来。 如今查兵部的名册还是能在京师里面点出四五万禁军,可是这些禁军不过就是没见过刀兵的老爷兵或者干脆就是世袭在京中的老弱病残。 指望他们的有人疼有人爱,几乎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朱载坖才把如意算盘打在了火器营上,结果最后来的却是御马监的人。 御马监的由来最早可以追溯到了太祖皇帝的洪武年间,不过那时候的御马监也是刚刚草创,还是跟弱鸡一样的内廷单位,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御马监掌印太监也不过是正六品的芝麻官。 但是到永乐大帝时期,御马监的职能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永乐皇帝不仅将御马监原来“掌御厩马匹”之权扩充为“掌御马及诸进贡并典牧所关收马骡之事”,而且还在这个基础上赋予御马监军事和财政两大职能。 从此之后御马监也就算是老母鸡变鸭——嘎嘎嘎。气派到了可以与内官监,司礼监并驾齐驱的地步。 其业务也从执掌御马,延伸到了养马和驯马两大块。 也因为这一块的势力延展,从而也诞生了一支由御马监统领的禁兵,即:腾骧四卫、四卫、勇士营! 而且从弘治年间的一份老文件里也可以看出御马监的与众不同。 弘治十年的时候,兵部尚书马文升曾在一份奏疏之中对大明禁兵的设置情况做了一个简单的回顾,其中便提到了御马监统领的这支禁兵。 奏疏中言:我太祖高皇帝有天下,法古为治,制兵之法极其周悉。故置十六卫亲军指挥使司,不隶五府,为禁兵。……永乐中,复设亲军指挥使司十二卫。又选天下卫所官军年力精壮者及虏中走回男子,收作勇士,常数千人,俱属御马监,更番上直,委以心腹内外官统领,其盔甲器械俱异他军。 所以在这份老文件里就可以看出御马监由管辖养马人员进而统领禁兵始于永乐之时。 而且这支禁兵最初的来源,也是从各地卫所挑选的精壮之士,以及从蒙古地区逃回的青壮年男子。从隶属关系上看,这支禁兵也不属亲军指挥使司所辖的上十二卫(后为二十二卫),但地位显然高于上十二卫,是禁兵中的禁兵;因此这支禁兵的职责更是可以直接“更番上直”,担任宿卫。 简直嚣张的一塌糊涂! 而且御马监的人员定制更是几经变换,宣德六年的时候,这支禁兵有三千一百人的定额,并且也取了一个正式的名称:羽林三千户所! 两年后,宣德皇帝又在此基础的上充实京军各卫养马军士及原神武前卫官军,组编成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统称“四卫”,又名“四卫军”。 如果按照当时的编制计算,五千六百人为一卫,则四卫军当有两万多名军士组成。 由此可见御马监的实际实力是多么的恐怖! 而且这还不算御马监的巅峰时刻,在景泰及成化时,京军三大营改编为团营制。腾骧四卫的勇士和精壮的旗军被抽调,另外组建勇士营和四卫营,在四卫指挥使中挑选坐营官。两营在弘治、正德时更是多达四万余人。 可以说完全就是一支超越京师所有禁军力量的超级禁军! 不过随着大明财政的恶化,这么庞大的御马监自然也是皇帝都养不起的。 所以在后来的多次整顿变化之后,御马监的定额也被定为六千五百余人,可即便如此谁也不敢小看御马监的实力的。 毕竟御马监可是完全属于宫里的私兵,所有人员的俸禄和兵饷也都是由宫里直给的,说他们是皇帝禁脔都不为过。 而且他们所配备的武器装备也都是目前大明最好也最上档次的。 当然这么牛逼的配置,如果只是样子货,那肯定也不会被这种重视的。 所以在历史上御马监也有它的高光时刻的。 在正统十四年由于堡宗皇帝和他的亲密战友王振人菜瘾大,致使土木堡之变发生,不仅堡宗本人被擒,王振被杀,就连明军主力的三大营也都尽丧。 在此危难当头的时候,御马监站出来了。 瓦剌大军乘胜直扑京师,北京保卫战在于谦大爷的组织下进行了五天,最激烈的战斗就发生在了西直门和彰义门。 而这两门的守门的将士就是御马监的主力,守卫西直门的是御马监太监刘永诚的侄子右军都督刘聚,在彰义门主动出击瓦剌军的则是御马监提督的留守北京的四卫勇士、旗军。 这一战下来,众人才蓦然发现原来大明除了被堡宗霍霍没了的的三大营之外,还有一支强劲十足的劲旅——御马监! 从此之后御马监受到的关注就越来越多,乃至在堡宗复辟的时候,堡宗都不放心的把御马监太监给杀换了一波,在天顺五年的时候,拥立堡宗复辟的曹吉祥兵变谋反,也是御马监的四卫勇士和旗军出了大力,平定了曹吉祥之乱。 后来在正德九年的时候,武宗皇帝于京军十二团营中选拔精锐,编为前、后二营,与勇士营、四卫营同操练于西官厅,为“选锋”。由此可见,御马监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部队。 但现在黄锦却给他弄来五百训练有素的御马监兵士,这岂能不让朱载坖重新的思考黄锦的真正力量? 他竟然都可以插手御马监的力量,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要知道御马监直属于皇帝的私人武装,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虽然不如司礼监的太监显赫,但实际上的地位和权力完全也不让于司礼监。 所以即便是黄锦身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他也不能越过嘉靖皇帝直接调派御马监的人马的。 但是现在黄锦给朱载坖搞来的人马就是御马监的人,这不得不让朱载坖重新思考自己的这位合作伙伴了,实在太强了,以后还是要多多走动,紧抱大腿才是。 在朱载坖的认知里嘉靖朝的皇子亲王可不如其他时期的皇子亲王吃香,嘉靖老道可是信奉“二龙不相见”的迷信皇帝,这要是不抱紧点黄锦的大腿,万一自己被人欺负了,嘉靖老道士又不站出来撑腰,这可咋整? 毕竟某些不知真假的历史之中也说了历史上的裕王能不能有钱花都得看严世蕃的脸色,不然连亲王俸禄都没得领。 所以黄锦这根大腿必须要紧紧抱紧,如此一来才能最大限度的抵御外来的风险。 “孟大伴,去账房提一万两银子送给黄锦,就说是特别分红!” 想到这里朱载坖嗷了一声喊着外面的孟冲,又准备再拉近一波自己和黄锦之间的亲密关系。 第七十四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有了这五百位年轻力壮的御马监禁兵,朱载坖的牙都乐的忍不住要呲出来了。 因为这五百御马监禁兵不仅自己来,而且都还配了马以及全套的武器装备。 可以说就这五百人马的军事实力,只要不造反在北京城这一片都属于是横着走的。 “滕祥,从今天起这五百顺义产业园护卫就交给你统领了,以后你也驻扎在顺义产业园内。” 朱载坖把滕祥叫了过来,给他安排了这个差事。 滕祥听到朱载坖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之后,也激动的对着朱载坖连忙一拜,“王爷在上,奴婢必不负王爷之重托!一定会好好带领护卫守护顺义产业园。” 朱载坖嗯了一声,“起来吧,顺义产业园孤悬于京郊,虽然距离京师很近,但距离长城之外的鞑子也很近。咱们这么大的产业做起来,难免不会树大招风。所以在顺义产业园内,本王决定一切实行军事化管理。” “即不论是这五百护卫,还是以后产业园内的工人管理等,都要实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不服从管理者,一律军法从事!” “要知道咱们可是做吃食的,能吃得起咱们怡然糖和冰心糖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之人。所以食品安全永远都是第一位!” “而能够保证食品安全的最佳手段就是军事化管理,因此这五百护卫的职责也不仅仅只是护卫那么简单,他们还要起到带头作用,提高产业园内的工人服从意识和管理意识,做到令行禁止。” 朱载坖现在想要训练和打造自己的实力,能打的旗号就是食品安全。 只要朱载坖死死的咬住食品安全的重要性去管理顺义产业园,即便是有人看出点猫腻,想要上疏暗戳戳的阴自己,作为资深合作伙伴的黄锦也会不由自主的在嘉靖皇帝面前帮腔。 所以朱载坖也算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可劲的在规则范围内,尽可能的在短时间内搞出一支有高素养的战斗队伍,以备不时之需。 滕祥拜道:“王爷放心,奴婢就是干这个的,只要王爷需要,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载坖又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招工的事情也提上日程吧。先招三千人,以顺义,怀柔,密云等附近州县人为主,年纪不要超过二十五岁。除非有特长可以放宽年龄,否则一律不要。” “本王的产业园可是为了赚钱的,而不是开善堂的。如果你招了一些乱七八糟颤颤巍巍的老家伙来,本王第一时间就打断你的腿,清楚吗?” 朱载坖再一次强调了顺义产业园招人的规则,本来朱载坖也不打算把年纪卡的这么死的。 可是一想到明年可能爆发的庚戌之变,朱载坖也只能卡死条件,只要一些顺义,怀柔,密云等附近州县的人。 这些人生在附近,长在附近,对于附近的乡土情结自然也是无比深沉的。在遇到外敌来犯之时,他们也是退无可退,只能拿起武器保卫家园。 所以朱载坖这才又强调了只招附近之人,为的就是和这些人的利益彻底捆绑,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也可以利用他们保卫家园亲人的责任心,带领着他们绝地反击。 如果招了别的地方的人,这就很难保证不会出现“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尴尬处境。 毕竟人家也是来打工赚钱的,不是真的来卖命的。所以指望激起外乡人保卫家园的责任心,还不如就地取材,直接招附近的本地人。 而且这些本地人大多数也都有蓟镇徭役的经历和觉悟,所以使唤起来也自然更加的得心应手的。 滕祥听到朱载坖说要招三千人的时候,也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小心道:“王爷,三千人是不是有点多了?咱们的产业园好像现在只能容纳两千多人。” 朱载坖一挥手道:“那就加快工人宿舍的建造,现在的招来的人实行两班倒的策略,每十天换一波工人,让他们都有机会熟练岗位。这样一来等另外几个大车间建好之后,他们也可以及时上手。” “而且,本王也要在年底之前再推出新品,到时候又要一大批新的工人就位。这三千人肯定还不够的,到时候还得再招。所以你也不要担心人多的问题。本王养得起!” 朱载坖这时候兜里有钱说话也硬气,滕祥听到朱载坖这么一说,也连忙回道:“是,奴婢遵命!” 接着朱载坖就把滕祥打发走了,让他立刻投入到顺义产业园的招工和管理工作之中。 与此同时,朱载坖又把李芳叫了过来,让李芳也开始安排顺义产业园内的监察工作,重点就是监察滕祥的工作执行。 这一次朱载坖是绝不会浪费时间给任何人放松的机会的,毕竟时间太紧迫了,满打满算距离俺达突袭京郊也就一年的时间。 所以在这一年里,朱载坖必须保证所有人都不能松懈,到了明年开春的时候,朱载坖还要继续扩大招人规模,争取把顺义产业园内军事化管理的工人数量达到五千人! 有了这五千人的雄厚基础,虽然不至于和俺达大军硬碰硬,但只要利用得当,照样也能让俺达大军不能那么自在的在京郊烧杀抢掠。 甚至还有可能拖住俺达大军的步伐,为河南,山东,山西等地的勤王大军赢取时间,从而扭转战局。 所以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朱载坖也不能再像之前的半年那么悠闲自在,他自己也得努力起来,为顺义产业园的积极发展指明方向。 而这要指明的第一个方向就是扩大怡然糖和冰心糖的销售区域,将北直隶全部纳入其中,而且还要利用天津卫的运河,进一步的打开南方市场。 只要把这一块搞起来,顺义产业园的规模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扩大,从而也可以绑定更多的力量,使得这些人在灾难来临的时候,不得不出力保卫顺义产业园! 否则的话,他们的利益就会随着俺达大军的到来,直接化为乌有。 可以说接下来朱载坖要玩的就是一场堂堂正正的阳谋,以巨大商业利益为纽带,捆绑住大多数人的共同利益,让他们不出力也得出力。 这样一来,朱载坖的胜算也就随着加大。 当然风险也会更加的大,毕竟树大招风啊。一个皇子亲王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引爆出这么大力量,难免不会被人针对,也难免不会被皇帝猜疑。 但是这时候顾不得这些了,先稳住再说。 虽然朱载坖也可以选择更加明哲保身的冷眼旁观,但是就这么放任俺达大军在京郊烧杀抢掠普通百姓,劫掠大明皇陵,朱载坖是万万做不到的。 因此有时候哪怕是不理智的决定,朱载坖也得去做。否则他和朝堂之上那些只会计算個人利益的伪君子有何异? 第七十五章 穿越者必备技能 滕祥的办事效率很快,在朱载坖刚刚吩咐的第二天,他就已经拉开个架势在顺义产业园开始了招工。 而且在工价方面,朱载坖在做过京师人力市场调查之后也确定在了一百文一天,按照现在目前朱载坖所设定的两班倒工作制度,一个工人一个月平均可以有十五个正常工作日。 这样一个月算下来也就有一两半的银子月收入,这一两半的月收入即便是放在北京城内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高薪”工作了。 而且由于顺义创业园要实行军事化全封闭的管理模式,所以在这個基础上,朱载坖还大手一挥的给予每个普通工人一天5文钱的生活补贴。 当然是这5文钱不是直接发在工资里的,而是折在了这些工人每天的餐补里面,保证了他们在工作日期间每天至少可以吃到一顿肉,所以这5文钱的补贴,完全就是朱载坖的提供的生活福利。 因此当顺义产业园的招工启事在顺义,怀柔,密云,蓟镇等地传播开了之后,所有感觉自己合适的年轻劳力也都忍不住意动,不辞辛苦的或是步行,或者搭伙坐着牛车骡车来到了顺义产业园这里应聘。 滕祥指挥着现场的管理人员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招聘工人的筛序。 “拿好自己的文引到这边排队检查。” 文引就是明代的身份证,上面会记录持证人的身高、年龄和外貌特征,比如:是否有胡须,面部有没有生痣、胎记、以及是否有疤痕,脸型及肤色状况等等情况。 核对文引信息其实就是为了检查应聘之人的籍贯和年龄,确保所招聘的工人是顺义,怀柔,密云,蓟镇等地的原住百姓。 这些原住地的百姓他们不同于外乡人之人,一遇到风险就会做鸟兽散,把他们组织起来至少他们还是有心愿意保卫家园的。 所以朱载坖才会如此再三的交代滕祥一定要确定所招聘之人是本地人。 “没带文引怎么样?” 有些人来的太着急,匆忙之间也忘了带文引来,所以在管理人员喊出需要文引的时候,他们也不由的高声问了起来。 现场的管理人员也高声回道:“没带文引者不招!若想应聘产业园工作,必须携带文引才有资格应聘。本次招聘时间将会持续七日,没有文引的,可以趁这段时间携带文引随时过来参加应聘。” 在场的应聘者们听到管理人员的回应之后,也连忙动了起来,有文引的人开始按照指令到检查文引的地方排队,没有带文引则开始风风火火的往回赶,回家去找自己的文引再来。 检查过文引,年龄和籍贯都合格者就会进入到下一轮的面试。 “符合年龄和籍贯的人到此处检查四肢躯干。” 这一步是为了检查应聘之人是否身体健全,如果有四肢行动不便者,那也只能暂时不录,毕竟在一年之后他们要面临的危险是不容有任何缺陷的。所以这一道检查也是非常严格的。 通过了这一道检查的人还需要进行体能测试。 “通过身体检查者来此举五十斤石锁,举起石锁者进入下一轮测试。” 五十斤石锁的举重,说实话已经算是很低的条件的,正常而言都要一百斤左右的。只不过朱载坖也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可能都是营养不良,身体素质不会像后世之人那么强壮,所以才在这一关上做了一定的调整,给了更多人一个进入下一轮的机会。 毕竟产业园内是要进行军事化的管理,没点身体底子,那怎么行? 况且朱载坖招这些人来也不是真的只让他们搞加工生产的,还要以军事化的标准训练他们的服从性和协作能力,所以这五十斤的石锁必须要举的起来才能进入下一轮。 通过了这一轮的测试之后,接下来就是由一众郎中检查口齿和皮肤等方面的情况,发现有皮肤病或其他传染病者也要被刷掉。 毕竟顺义产业园内是要搞食品生产的,而且里面还提供了两三千人的集体住宿,岂能不关注这些? 所以这一条也是非常重要的。 通过了这一条的应聘者,就算是应试通过,成为了顺义产业园的准正式员工。 接下来就会安排他们统一用石灰水或硫磺水洗浴消毒,完成了这一步后就可以领到干净的工装进入到园区之内。 之所以会这么复杂,也是因为古代的医生并不能像后世的医生那样利用科学仪器检查更多的问题,所以为了最大限度的确定安全,即便是这些已经通过录用的合格者也要进行一场全面的物理消毒。 虽然石灰水可能会伤害皮肤,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狠下心让这些工人们用这样的方式再杀一遍身上的细菌,从而最大限度的保证他们的身体健康。 若是想要改变石灰水洗澡的刺激经历,那么也就只剩下一个办法。 那就是尽快的搞出肥皂,而肥皂的制作的方式朱载坖也恰好知道一些。 所以接下来朱载坖要在顺义产业园中搞出的第一款新产品就是怡然牌香皂。 香皂这种居家旅行必备的小玩意,制作方式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搞一些草木灰或者碱溶液和油脂兑在一起加热搅拌,搅拌到油脂充分皂化,然后再沥出其中的“水份”,把剩下的固体阴干放硬,那就是最简易的肥皂了。 若是觉得味道不够奈斯的话,也可以根据喜好再加点香料花瓣啥玩意的,就可以使得制造出来的肥皂变成味道芳香的香皂,而且如果嫌制造出来的香皂不够硬,还可以加点盐进去提高硬度。 所以通过碱来制造肥皂,简直就是穿越者装逼的利器,若是连这个简单的玩意都搞不出来,那简直就是穿越者之耻。 而且在制造肥皂的过程之中,所沥出的“水份”也是不可忽视的高端玩意,它的名字叫做——甘油! 若是再给这些甘油加点其他的料,比如硝和硫...那就可以制作出来治疗心脏病的神药——硝酸甘油。 当然必须得在低温下才能搞,要不然会爆炸的! 而且这要是炸起来绝对是惊天动地,骇人听闻! 所以可千万不要自己去尝试,小命只有一次,还是很珍贵的。 第七十六章 裕王爷的大爱之心 裕王府后宅的小院里面。 虽然现在白糖的制作和冰心糖的制作流水线已经搬到了顺义产业园中,但是这处小院还是没有被荒废掉。 朱载坖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亲自动手在这个小院里面试验一些,他穿越前所接触到过的“穿越者必备技能”。 比如现在朱载坖就在试验肥皂的制作。 “王爷您看看好了没?” 孟冲这个大厨现在就像是不知疲惫的人形搅拌机,一直在不停的搅拌着锅里的草木灰和油脂的混合物。 朱载坖过来看了一眼,也不确定到底行不行,毕竟制作肥皂的过程他也就是从视频上看过几遍。 实际的操作,朱载坖也没自己真的动手做过,但是朱载坖还是记住了其中很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搅拌时间一定要长。 所以,从朱载坖搞了这一锅草木灰加猪油的混合物之后,他就一直在让孟冲烧着小火搅拌着。 现在搅拌的时间也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了,朱载坖看着锅里面已经完全变成棕黑色糊糊的草木灰和猪油,也不由的点点头。 “应该差不多行了。把这些糊糊舀出来,然后倒在这个这片纱布上,把里面的油沥到下面的水盆里。” 孟冲听到朱载坖的吩咐之中,连忙将火关掉,然后又不辞辛苦的将锅里面他辛苦搅拌了近一个时辰的糊糊倒在了一旁铺有纱布的竹筛之中。 待到这些糊糊里的甘油沥出来的差不多时,朱载坖又指挥着孟冲说道:“把这些沥掉油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模具压实,然后找個地方放凉阴干。这些沥出来的油你也找个干净的瓶子装好,不要浪费了。” 孟冲连忙又按照朱载坖的话照做。 待到一切做完之后,孟冲也忍不住问道:“王爷弄这些草木灰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朱载坖道:“等一两个时辰你就知道了。” 孟冲哎了一声,小心的站在朱载坖的旁边,想去洗个澡把身上的臭汗冲掉,但是朱载坖一直不发话让他离开,他也不敢离开这个小院半步。 毕竟现在这个小院已经成了裕王府的禁地,能进到此处来的除非是朱载坖特许,否则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入。 现在朱载坖又没走,孟冲岂敢擅自离开,所以他也只能继续忍耐着身体黏津津的不适之感,继续小心的陪在朱载坖的一旁等候着。 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朱载坖停住《先天功》的动作,来到放置草木灰肥皂的模具之前,检查了一下模具内的肥皂的情况。 在捏了一下之后发现已经凝结成块,且又有了一定的硬度之后,朱载坖满意的点点头。 朱载坖道:“去打一盆清水来。” 孟冲赶紧的又去打了一盆清水过来,朱载坖把手在一旁剩余的猪油之上擦了一下,把手上弄全是油唧唧的油渍之后,朱载坖又拿起了一块草木灰肥皂在清水盆里擦了擦手,然后开始洗手。 在经过了几下的搓洗之后,朱载坖明显感受到了手上滑滑的感觉,又看着手上搓出来的带有小气泡的肥皂腻子,朱载坖脸上的笑容瞬间也就灿烂了起来。 这就是肥皂的感觉呀! 朱载坖用又用清水把手上的肥皂腻子洗掉,然后看着手上沾着的水珠,朱载坖转过身对着孟冲问道:“来看看本王手上可还有猪油的油渍?” 孟冲探头过来看着朱载坖伸出的双手,眼睛顿时也瞪的滚圆! “王爷这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如此厉害?比皂角的效果还要好!” 朱载坖笑道:“这叫肥皂,说了你也不懂,这块肥皂就赏给你了,快去洗洗,感受一下效果如何?” 朱载坖将他刚刚用过的肥皂直接赏给了孟冲,让孟冲去实际的试试效果。 孟冲小心激动的接过这块肥皂,他万万不敢相信草木灰这么脏的东西加上猪油这么腻的玩意,竟然可以神奇的造出如此清洁神物。 但是刚刚朱载坖的测试也是真实的发生在他的眼前,所以他也不得不信这就是真实的。 朱载坖说道:“洗好之后,就去本王的院子之中,本王还要交代你一些事情。” 孟冲连忙回答:“奴婢遵命。” “快去吧。” 朱载坖心情大好的摆了摆手,让孟冲快去洗浴,然后他也离开了这处小院去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小院之内。 等到孟冲洗完身上的臭汗,他就赶紧的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神情更加激动的来到了朱载坖的院子之中。 “王爷,这真是神了!奴婢只是将那肥皂在身上擦了一擦,然后用水一冲,身上的泥垢就一洗而下,简直不可思议!” 孟冲激动的说着自己的切身感受。 朱载坖笑道:“那你觉得这玩意该值多少银子呢?” 孟冲听到朱载坖这句话后,眼睛瞬间也亮了。 孟冲激动道:“至少二两银子!” 朱载坖听到孟冲说二两银子,瞬间叹息一声,摇头道:“太贪心了,一百文就足矣。” 听到朱载坖说一百文,孟冲顿时愣住了,之前的白糖可都是天价呀,怎么到了肥皂这里却要卖这么低的价格?这让孟冲有点想不通了。 孟冲道:“王爷,一百文会不会太少了?毕竟您之前也说了咱们是要高端品牌的,一百文的价格好像不太符合咱们的定位。” 朱载坖摆手道:“一百文只是这种普通肥皂的价格。而且肥皂与白糖不同,肥皂算是一种于大众皆都有利的必需品。常用肥皂洗澡洗手也可以减少一些细菌病害,对人对己都有好处,所以本王不能让它成为大众消费不起的产品。” 朱载坖说的细菌病害之词,孟冲虽然听不懂什么是细菌,但是病害二字还是明白的。 所以在听完朱载坖说此物可以使得寻常百姓少受病害的时候,孟冲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王爷真乃是菩萨转世,这般无私大爱,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替百姓们感谢您的恩典。” 朱载坖压压手道:“本王没那么高尚,只是想着他人少一分病害,本王也就多一分安全。若是周边之人都是因为不注意卫生得了一些不好的病害,那本王也不能独善其身。所以,这次肥皂卖的便宜,也是为了自己。算不得什么无私大爱。” 虽然朱载坖是这么说的,但是孟冲还是觉得自家王爷的这个心意就是无私大爱的善举。要不然如此神物,岂会恩泽大众? 朱载坖继续说道:“像这种普通的肥皂,咱们这次就便宜一些。但该高端的还是要高端!京师的达官贵人如此之多,若是让他们用和普通百姓一样的产品,必然不会有什么优越感的体验。” “所以我们也要在普通肥皂的基础上,做一些高端肥皂。在制作的过程之中我们可以添加一些昂贵的香料进去,使其味道芬芳好闻,沐浴之后也有余香。” “在模具上也可以雕刻一些华丽漂亮的纹饰,包装上也可以做的奢华精致一些,名字也可以换成一些别具一格的雅号。” “如此一来购买高端肥皂的人,自然也就有了和购买普通肥皂之人不一样的优越享受之感。而这就是我们带着这些高端客户们的享受。” 孟冲听完朱载坖的这番话后,眼睛又亮了起来,“王爷妙呀!奴婢叹服!” 朱载坖哈哈一笑,“那这样的高端肥皂,一块卖个五两十两银子可好?” 孟冲激动的点头道:“好好好,好的很呀王爷。王爷高招!” 第七十七章 海上的故事 交代过了孟冲之后,朱载坖就等待着高拱今天的授课。 这段时间高拱也终于将他所知道的俺达故事和朱载坖讲的差不多了,朱载坖对于这位来自于草原之上的雄主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个俺达或许真的有超越祖辈的雄心壮志,以至于朝廷对其百般的提防,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同意他的通贡请求。 但是知道一些历史的朱载坖很清楚,这个俺达其实只是看似雄心大志而已,他在草原上的威信还是比不过蒙元的,因此他所看重的其实还是自己在草原之上的绝对的地位。 对于大明的疆土,即便他在宣大等地劫掠过无数次,但他也清楚自己的实力是无法撼动大明的统治。 因此俺达最大的诉求就是通贡,所以即便是后来他率领大军兵临京师的时候,他也没有脑子一热的学习草原上的前辈,对大明京师发起进攻。 而他之所以会如此耐得住的诱惑,不去攻击京师,也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带来的这个草原骑兵的真实实力。 这些草原骑兵就像是一圈贪心嗜血的野狼,面对弱小的猎物之时,它们可以爆发出无比凶残的劫掠本性,但要让它们冒着巨大的危险去攻城拔寨,这些草原骑兵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 毕竟时代已经变了,虽然汉人们的机动性不如他们灵活。 但是汉人们的武器还是非常厉害的。 要是他们脑袋一热真的去攻击北京城,那么迎接他们的必然也是北京城头上数不尽的炮火! 而这些草原骑兵们显然都不想成为攻城的炮灰,而且他们他们所擅长的战斗方式就是骑兵野战,对于攻城而言,他们的优势是完全发挥不出来的。 所以,即便是俺达本人想要进攻北京城,他手下的这些草原骑兵也不见得真的愿意骑着马举着刀嗷嗷叫的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尝试北京城头整齐摆放的火炮! 而且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一旦他们在短时间内拿不下北京城,不但要付出极大的伤亡代价,还要面临大明其他起来聚集来的大军围剿。 可以说如此风险巨大的决策,只要俺达不蠢,他绝对不会真的攻击北京城的。 所以他所求之事也可能仅仅就是通贡而已。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心思,所以在原来的历史时空之中,在高拱和张居正的策划下利用了草原部落之间本身就不牢固的利益冲突,和俺达达成了封贡互市,朝廷册封俺达为顺义王,结束了大明与草原之间近两百年的敌对状态。 接着大明又利用机会成功的铲除了赵全等汉奸之辈,虚弱了草原内部的组织力量,使得往后上百年的时间里,大明北边绝少爆发大规模战争的格局。 因此要对付俺达这些只在乎短期利益的草原敌人,最好的方式还是以怀柔拉拢以及分化拱火的模式才是最有效果,毕竟大明对于草原而言真的是地大物博,诱惑满满,谁不想获得大明朝独特的青睐呢? 只可惜现在的大明朝堂一直都在以无比谨慎防备的姿态看待俺达,看待草原,认为他们是南下之心不死,所以在最终的态度上不管是嘉靖皇帝本人,还是朝廷内部的一干文臣武将等都是抱着极大的敌对心理。 在这种心理的作用下,大明和草原永远都不可能和平共处,九边的烽火也永远不会消停。而大明的国力也会被战线拉的极长的九边无尽消耗着,最后跌入深渊。 但是现在朱载坖也没有政治上的发言权,更没有一分的决策权。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好京郊的百姓,让他们在未来的庚戌之变中不至于变成朝廷的弃子和俺达的战利品。 朱载坖要想尽办法在这一年的时间内,把京郊变成一個带刺的铁疙瘩,谁敢来咬一口,必要他崩出一嘴血来! 就在朱载坖还在思考如何打造京郊实力的时候,高拱来了。 “王爷,俺达的故事讲的差不多了,王爷还想听哪里的故事?” 朱载坖和高拱到了书房之中,高拱对朱载坖如此问道。 朱载坖想了一下,最近确实对于俺达的事情思考的有点脑袋发昏了,也确实该换换脑子,想想其他的问题了。 朱载坖道:“先生就讲讲海上的事情吧。学生也想了解一下我大明海疆之上的故事。” 高拱一听朱载坖要听海上的故事,这让高拱多多少少有点意外了。 虽然高拱对海上的问题了解不多,但这么多年身处翰林之中,也使得高拱的眼界有了很大的提高,知道了很多关于海上的故事。 所以高拱并不像一般的内陆士大夫那样对海上的问题有着偏执的认识。 通过这些年结识到了南方官员,高拱也从这些南方官员口中知晓了海上的走私贸易的存在。 虽然这些南方官员们对这种发自于民间的海上走私贸易深恶痛绝,但是凭借直觉高拱认为这些对海上走私深恶痛绝的南方官员,好像并不是真的抵触海上的生意,而是抵触那些饶过他们走私的民间商团。 有了这个感觉之后,高拱就总忍不住觉得这些南方官员心里肯定是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显而易见就是海上贸易的利益! 但是高拱毕竟是内陆长大的人,虽然他能猜透到几分真相,但是对于海上的巨大利益,还是没有多少充分认识的。 只当这是南方士绅与南方民间走私财团之间的利益之争,算不得多少大不了的事情。 毕竟大明从太祖皇帝时就有禁海的传统,虽然这中间也是断断续续的开海经历,但因为海上的不确定性,以及海盗的问题,所以大明对海上的政策主基调还是禁海。 而最近一次禁海就是在嘉靖二年的时候,所爆发的“争贡之役”! 也正是因为这一场倭人之间争相证明自己才是倭人正使的内斗,使得大明宁波百姓遭受了无妄之灾,最后在夏言的建议下朝廷裁闽、浙两市舶司,惟存广东一处。 第七十八章 这太难了 一说到大明朝禁海的事情,后世很多人都喜欢把锅甩给太祖朱元璋“寸板不许下海”的圣旨上。 固然这其中有朱元璋的问题,但朱元璋时期禁海之举也是迫于无奈。 大明肇造之初,人心不附,海外的敌对势力时常利用在大海之上的来去无踪的广阔优势,骚扰大明边海,给大明的沿海地区的治安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老朱同志又担心江浙一带的百姓,以及当时居住在泉州一带的外国商团继续支持张士诚、方国珍等人的残余旧部死灰复燃,与之争夺天下。这也使得老朱同学对海上的力量产生了恐惧,故而也就三令五申的重申禁海之策。 出身农民的老朱同志经历过元末明初的惨烈动乱,也见识过为富不仁的大商贾是如何欺压良善之辈。 所以老朱同学在骨子里就恨透了那些喜欢“投机倒把”在海上从事走私贸易的商人。 再加上唐、宋、元以来由朝廷实行控制经管的朝贡贸易政策,因为走私猖獗的缘故,使得朝贡贸易导致不断赔本,以致“库藏为虚”,而要打击这些走私行为,对于刚刚初建的大明王朝而言也是一笔沉重的财政负担。 最后老朱同学根据自己多年的实践认知,认为大明朝的根基在于农业,而农业所生产的一切又足以养活大明朝,所以禁海这事在老朱当政的三十多年里,就一条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禁忌。 而且为了强化这个禁忌,加强对内陆沿海百姓的控制,朱元璋又利用胡惟庸案炮制了一出“胡惟庸通倭叛国”的政治大案,使得对于开海有想法之人皆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言一句。 到了永乐时期国力大涨,朝廷也造的出来可以远洋万里的巨舰战船,也开展了一些列轰轰烈烈的下西洋壮举,但随着永乐大帝本人的驾崩,以及执行下西洋任务的郑和去世。 这一场由皇帝意志开展的伟大壮举也就此断绝。 后来的皇帝要么魄力不足,要么因为自幼生于深宫养于深宫,接受的又是传统的儒家教育,使得“士农工商”的阶级思想刻入骨髓,对于外面的世界又缺乏足够的认识,所以即便是想在开海。 但在已经占据了海上走私之利的南方士族的一再恐吓和所谓祖制的压迫下,有心开海的皇帝也收起了再次开海下西洋的心思,从思想上彻底的把拥有数千里海岸线的大明朝变成了一个极端保守的内陆国。 其中最著名的两个例子就是英宗时期,刚刚登基的堡宗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还啥都不懂的时候,就被糊弄着下了“一切造作悉皆停罢”的诏书,将永乐时期开始的“下西洋”活动给禁了。 当然这一波被禁,除了因为皇帝年幼无知之外,最大原因就是之前的下西洋活动之中,获利的仅有皇帝和少数权贵,而下西洋的成本却要朝廷承担。 这样不健康的财政模式,负责管理文官集团要是愿意继续那才是活见鬼了。 毕竟他们帮助皇帝治理天下也是要花很多银子和心力的,结果下西洋的好处全让皇帝拿了,他们分不带一分便罢,还要帮皇帝出下西洋的成本,这样的模式能持续下去才邪门。 所以,英宗朝的禁禁海的是一点都不冤,要怪就怪皇帝吃独食吃的太过分了,所以这帮文官们也就抓住了皇帝年幼的机会,以及太祖皇帝曾经颁布的多道禁海诏书为理由,直接罢了下西洋活动。 断了皇帝继续吃着朝廷的补贴为自己小金库赚钱的念想。 而另一个例子就是嘉靖二年发生的“争贡之役”,因此此事的发生,不仅导致了宁波百姓遭受了无妄之灾,还把劝架的备倭都指挥刘锦、千户张镗也坑在里面战死了,使得当时的浙中大震! 事后,当时还是七品芝麻官的给事中夏言就上疏奏言倭祸起于市舶,请求朝廷裁撤仅剩的市舶司,最后在经过一系列的利益博弈之后,朝廷裁撤了福建,浙江市舶司,独留广东一处。 至此大明朝数千里的海岸线也就只剩下了广东一处官方认真的进出海口,至于其他的地方自然也因为朝廷力量的缺失,变成了走私者的后花园。 但是走私之人只图眼前之利,并不能像朝廷那样建立起制度以及维护制度的暴力执法队伍,所以渐渐的浙闽地区除了走私不断之外,就是数不尽的海盗,以及杀不绝的倭寇。 现在东南渐渐因为朝廷海事的荒废,以福建商人李光头与徽州商人许栋四兄弟开始掌握双屿港一带开始走私贸易,并建立秩序,使得双屿港逐渐成为东亚最大的走私贸易港,盛极一时。 不过这些信息还不是高拱现在能知道的,他给朱载坖讲的海上故事,也就是从太祖实行禁海,成祖派遣郑和下西洋,以及英宗时期罢下西洋事,和嘉靖二年发生的“争贡之役”。 但是听了这些故事之后,朱载坖对大明禁海的历史也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脉络。 朱载坖叹息道:“我大明沿海数千里,如今只剩下广东一处市舶司,岂能管理好这数千里的海岸线?说不定现在的海上已经群盗密集,相争其利。朝廷若是不能好好的重新审视海政之策,弄不好在不久的将来在东南的海上就会出现一个南面称孤的大盗!” “而且如果不能好好的安抚处理这个大海盗,说不定也就导致群盗肆虐,侵害我东南沿海之百姓呀。” 朱载坖的这声叹息听在高拱的耳中,也像是一道惊雷,他万万没想到生在深宫之中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明亲王,竟然还有如此见底。难道这就是天赐神慧吗? 高拱轻声道:“王爷为何会这般认为?” 朱载坖无所谓道:“这世间的道理不就是这样吗?当你的力量退出了某个地方的时候,这个地方自然也就会有新的力量入侵。如果这个新的力量不够安稳的话,那它就会变成最坏的隐患。到时候大明东南可能就没有安定日子可过咯。” “朝廷不仅要面对北边俺达的侵扰,还要收拾东南的乱局。想想都让人头疼。不过这事也不是先生和我能够操心的,陛下和内阁的阁老们,他们应该自有对策吧。” 朱载坖的话让高拱的心情顿时也沉重了起来,皇帝沉迷于修玄问道,内阁皆是尸位素餐的自私自利之徒,又岂可会看到这样浅显的道理? 想到这里高拱也不由羞愧起来,若不是朱载坖这番话,他到现在也不可能会看透这些问题。 所以在这一刻,高拱是多么希望皇帝能放下“二龙不相见”的心结,和裕王爷好好的聊聊朝廷的事情,说不定这一切的危局,也就有了破局的方法。 可惜这太难了。 第七十九章 海南来的海刚峰(周一上架) 十二月的北京城银装素裹,到处都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冰雪覆盖住了一般,往日里热闹的街巷,现在也鲜有人迹。 但即便如此依然还是挡不住来自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举人学子们不惧风雪寒霜,在这个冬天里陆续赶到的北京城,准备参加嘉靖二十九年的庚戌年科举会试。 来自于素有天涯海角之称的琼州学子在见识到北方的彻骨冰寒之后,整个人都快要被冻傻了。 但有一人,他一身单薄灰衣依然挺立着不屈的铮铮傲骨,犹如一支凌寒独自开的雪中傲梅,站在在排队进京的城门前,没有利用自己的举人特权插队提前验明文引进城。 此刻的他即便是颌下的胡须都已经被冻的结上了碎冰,鼻尖冻到发红,耳朵也起了冻疮,但依然还是没有将他的骨气冻倒,他还是一如往常一般保持自己刚正不屈的身姿,以平和坚韧的性格,始终不曾动摇心中的任何一缕正气。 所以即便是无情的风雪寒霜,也不能让他放下一身不屈的正气姿态,如身旁之人那般缩头抱膀向寒风低头。 “汝贤,快些跟我等先走这边验明举人文引快些进城吧。京师不同琼州,琼州一年四季如夏,但京师却是四季分明,如今也正是腊雪寒天,你就不要再倔强了。” 与海瑞一同来自于琼州之地举子们都受不了这凛冽的寒风,实在是顶不住了,所以就叫着还在一旁硬守规矩的海刚峰,随他们一起插队去进城。 但是海瑞却不为所动,海瑞道:“朝廷赐予我等举人身份,并不是要让我等享受特权的。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如今只不过是受些风霜,我等岂能与百姓相争先入城中?海某不能如此。” 海瑞的话让其他同行的举人学子们脸上顿时也露出了怒其不争的怨怼之气,其中一位年长者对着海瑞训斥道:“自古士农工商,我等既然已有举人功名,自然就是士,既然是士,我等先验文引入城又有何妨?你若是依然如此冥顽不灵,也就休怪我等不讲同乡之谊,弃你而去。” 海瑞傲骨铮铮的还在原地排队,语气淡淡的回道:“请便。” 一同的举人听到海瑞这番话也是气到牙倒,他们还见过像海瑞这么轴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大家寒窗苦读十年,为的不就是可以出人头地高人一等吗? 现在明明可以利用举人身份,享受优先入城的待遇,可这个海刚峰就像是王八吃秤砣了一般,死活不愿意利用特权为自己谋私。 这一路北上京师数千里,走了几个月的时间,这些同行的琼州学子们也都快被海瑞给折磨疯掉了。 如今这么大冷的天,他居然还要守住所谓的规矩排队在这些下贱的乡里巴人身后入城,这岂能不让人恼怒? 同行之人气道:“你若真愿如此,那你就在这里排队吧,我等这就分别!” 海瑞不看这些同乡举子一眼,依然坚守着自己心中的规矩和道德,在原地排队。 同行之人见状,纷纷拂袖而去,快速的插队到了前面,利用自己的举人身份入城。 进到城中之后,这些人又商议道:“先去找個客栈住下,待到明日我等一同去拜小阁老门路,希望能得小阁老指点迷津,让我等金榜题名,衣锦还乡。” “是极是极,当如是也。” ...... 海瑞就这样被同行之人抛弃于城门之前,直到午后他才排到城门之前验明了文引进到了城中。 负责验明文引的守卫看到衣衫如此单薄,须发冻风霜的海瑞,也都不由一怔,这还是他们值守城门多年第一次见到老老实实排队到这般时候进城的举人。 待到海瑞进城之后,值守的城门守卫也不由小声议论起来,“你们看到了吗?一个来自琼州的举人居然在这寒冬腊月里排队进城,真是稀罕呀!” 听到话头的守卫也循着声音看了一眼海瑞挺直的背影,不由点评道:“兴许是读书读傻了吧。好好举人老爷排场不用,整的跟个叫花子一样,真是不知道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嘘——小声点,人家还没走远呢。” ...... 从城门进到京城之中海瑞看着眼前陌生的街道,一时间也不知该去何方,现在他的身上剩下的盘缠也不足以让他有太多的思考余地,毕竟若是会试未能高中,他还要留下返程的银两。 所以海瑞能去的地方自然也就是京师之中最为平常的城西。 顶着寒风海瑞也没有任何的迟疑犹豫,他径直朝着城西的方向而去。 那一片是京中的平民工匠的聚集之地,在那里租一间临时的小舍也就个把两银子就能搞定,这对于海瑞而言却也是最适合他的平价之地。 “王爷,天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穿着皮袄子的孟冲戴着一顶护着耳朵的狗皮帽子跟在朱载坖的身后小声的提醒着。 同样也是一身便装的朱载坖回头嗯了孟冲一声,“叫我公子,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没开始逛呢,怎么就要回去呢?” 不过朱载坖这身便装虽然看着普通,但却是价格不菲,内衬用的是辽东进贡来的貂皮,而外面则是织绣工艺一流的古月色南京云锦,可谓是低调奢华有内涵,非是皇族中人,还用不上这种布料呢。 孟冲听着朱载坖的话,心里也不禁吐槽起来,什么叫好不容易?这半年多的时间,差不多有一小半的时间都要出门,前天也刚刚去了顺义产业园一圈,刚刚休息了一天,这不就出门逛城西了吗? 孟冲继续劝道:“公子,城西人员杂乱,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这可怎么得了?” 朱载坖不在乎的说道:“咱们不还带着护卫吗?有他们跟着能出什么意外?况且这半年多来我这身子也壮实了不少,长了三寸有余,还怕什么危险?真要是危险的话,顺天府尹就该以死谢罪了。” 孟冲听到朱载坖这话后,也尴尬的笑了笑,“公子真会说笑,天子脚下怎么会有恶徒呢?” 朱载坖哼道:“既然没有恶徒,那么我们还怕什么?等会儿我们去琉璃厂转转,本王又想到一件好物,若是能在琉璃厂寻得合适物件,明年咱们的生意可就又能更上一层楼了。” 第八十章 琉璃店中的偶遇(周一上架) 孟冲小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段时间因为香皂的横空出世又给怡然堂带来了一大笔不菲的收入。 现在按照朱载坖的计划,在到腊月过后,二月会试举行之前,怡然堂就要举行一次别开生面的渠道代理大会,将这些远道而来的各地举子们也吸引其中,则选其中有实力者为怡然堂地区总代理。 将怡然堂目前所有的产品如:怡然糖,冰心糖,怡然香皂等推及全国,让大明那些有钱的士绅地主们都享受到来自于京师的奢侈享受。 让他们沉积在地窖内生锈的白银也随着他们的热情消费,重新的焕发生机,流通于极度缺钱的大明市场之上。 这样不仅可以盘活大明死气沉沉的经济,还能让参与到这条生产线上的上下游工人们获得相应的辛劳报酬,让他们也可以在朱载坖吃肉的时候,喝点小汤。 可以说朱载坖并不是为了自己赚钱,而是为了拯救大明而赚钱。 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 这么多么高尚的奉献! 简直就是心怀天下的大明商圣! 只可惜这么大功劳,朱载坖也只能憋在自己心里不能跟别人分享~~ 这其中的心理压力该有多大呀? 所以在这段时间,朱载坖也不禁忧虑的长胖了一些。 由此可见,朱载坖才是那位真心为大明奉献身心的无名英雄~~ “王...公子想看着些什么呀?” 孟冲激动的目光希冀的看着朱载坖,这一刻他也不再劝朱载坖回去了。只想着早点知道答案。 可惜朱载坖只是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走走看看不就知道了?” 孟冲连忙回道:“公子所言极是!” 朱载坖拉了拉披风上的衣领,挡了一下脖颈处的寒风。 大明的冬天真是活见鬼的冷,怪不得后世之人总说大明末年是小冰河时期云云的事情。 现在经历了在大明的第一个冬天,朱载坖也算是初步感受了什么叫做彻骨冰寒,真是怀念有暖气的日子呀。 不过现在朱载坖的生活条件也不差,裕王府内虽然没有暖气供应,但是取暖的地龙还是有的。 所以在八月份之后,天气开始渐渐转冷的时候,朱载坖又把张天赐找了过来,重新的规划了他的寝室和上课的书房。 把这两处的房屋的地板下面都改成了有地龙取暖的地暖。 所以即便没有后世的空调暖气,朱载坖也照样享受着后世不曾享受过的地暖服务。 可以说王爷的这层身份真的是太好用了,简直就是天赐的福分呀! “快点过去吧,这琉璃厂我还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有啥新鲜玩意。” 朱载坖就像个是好奇宝宝一样,催促着孟冲和身边跟随的护卫,朝着琉璃厂走了过去。 就在朱载坖朝着琉璃厂走去的时候,徒步了很久的海瑞也终于到了城西的琉璃厂胡同。 他从京中百姓口中打听得知,琉璃厂胡同里有便宜的屋舍出租,一两银子就可以租上一个月的时间。 这对于海瑞而言无疑就是一条巨大的喜讯,所以海瑞也就不辞辛苦的从入城的城门一路徒步走到了琉璃厂这边。 这一路走来也走的海瑞身上热腾腾的,把上午入城排队时受到的寒气也逼出了体外。 “老丈,请问这边哪里有便宜的屋舍出租?我是进宫赶考的举子。” 海瑞走到琉璃厂内看到一位在路边摆着摊的老丈问起了租房情况。 老丈抬头看着海瑞,目光之中带着狐疑? “举人老爷会到城西租房?你莫不是在诓骗我吧?” 举人那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就算是不考会试不中进士,也是可以到地方上做个小官的,而且还会有乡人投献土地和产业,那小日子简直不要太好,怎么可能会来城西这种穷地方租房呢? 海瑞解释道:“老丈放心,我不会骗你的,这是我的文引。” 结果就在海瑞拿着自己的举人文引给这个老丈看的时候,这老头也直接说道:“我不识字,你给我看也没用呀。” 海瑞略有尴尬的收起了文引,继续问道:“那老丈可知附近哪有屋舍出租?” 老丈看着衣着单薄的海瑞,又看着海瑞那张诚恳又正义的方脸,心想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 于是说道:“你往里面走走,那边人家比较多,说不定就有空房出租。我这边没有。” 海瑞对着老丈一拜,“多谢老丈。” 接着海瑞就按照老丈指引的方向朝着琉璃厂胡同里面走去。 与此同时,朱载坖和孟冲等人也来到了琉璃厂胡同的另一端。 孟冲介绍道:“公子,这条胡同里都是身怀绝技的琉璃匠人,他们平时不出手,一出手必是精品!” 朱载坖嗯了一声,“好,那就进去看看。” 朱载坖在孟冲的带领下进到了琉璃厂胡同里面。 就在他们一行人边走边逛的时候,海瑞的身影也从另一個方向过来了。 朱载坖在一家店内端详着一件颜色透明的琉璃器物,眉头也不由一皱,觉得这件琉璃器物有点意思。 朱载坖问道:“店家,这件琉璃是怎么做出来的?” 店家一看眼前的贵公子,脸上的笑容就亲切了起来。 店家道:“公子好眼力,这件纯色透明琉璃可是一件好宝贝,是小人费尽了千般心血才制作出来的。公子若是喜欢,五两银子就可以带走!” 朱载坖抬眼看了一眼这个店家,“真值五两?” 店家拍着胸脯道:“绝对超值!您看这透色多好,一看就是上佳之品。” 朱载坖哦了一声,然后把手中的琉璃物件放下,“如果你能把制作这件透明琉璃的方法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五十两银子。” 店家一听要给他五十两银子,小心脏也怦怦的跳了起来,他比谁都清楚这件透明琉璃有多么的廉价。 这是他在一次忘了关闭火炉的情况下,在火炉里放了一块石英贱料和一块石灰石,结果经过了一夜煅烧,第二天一早他在炉底发现了一块透明的琉璃料子,其色白净,有点像是水玉的稀罕物。 所以在第二天的时候,他就又把这块偶然烧制出来的透明料子从新烧制,做出了现在的这个透明的小件,想着冒充水玉卖个大价钱! 结果这还没来得及卖出去呢,就遇到要买秘方的人了。 但是如此珍贵的秘方岂能轻易卖出? 店家看着朱载坖,他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两根手指:“二百两!二百两我就卖!” 孟冲一听二百两,瞬间就炸毛了,“二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啊?真当我家公子是冤大头吗?” 结果这时候朱载坖道:“二百两就二百两,但我得看一遍你是怎么做出来的,要不然这二百两不可能给你。” 店家这时又纠结道:“这还没给银子呢,怎么可能让你看呢?” 朱载坖给孟冲使了一个眼色,“给他。” 孟冲不请愿的从袖口里面掏出了几张银票,“给你,快些给我家公子演示一遍,不然这二百两银子你不仅吃不下去,还要伱兜着走。” 店家开心道:“您瞧好了,小人做生意至今,讲的就是一个公道!” 就在店家准备去后院开炉造火的时候,一身寒气的海瑞也进到了这家店铺里面。 “店家,请问你这里可有屋舍出租?” —————————————————— 一号上架,预计中午十二点五连更,求首订,求票票~~ 为海刚峰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