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一世》 第1章青年老天师 龙虎山,天门峰奇险,横亘天地之间。 山峰之巅,无数银色鸟群划破长空,充斥视野,仔细一看,这些鸟群却是闪电构成。 “吱吱吱吱……” 无数银色闪电交织,强大的电流发出如同千只鸟儿一起鸣叫的刺耳声。 千鸟争鸣。 而在“千鸟”之下的山顶,一块怪异的褐色石盘上,一个青年道士盘坐着,浑身流淌着刺眼的雷电。 青年道士是张之维,他正在修行龙虎山天师府的绝学——五雷正法。 张之维抬头看着满天飞舞的银鸟。 这些闪电构成的鸟儿活灵活现,闪烁着刺目的电光。 电光沿着张之维的身体流动,却不伤衣物,足以见得他在阳五雷上的造诣有多高。 张之维伸手,一只电光凝成鸟儿飞到他的掌中。 他仔细凝视着掌中的鸟儿,只见鸟儿纤毫毕现,就连羽毛的纹路都清清楚楚。 但看的越久,那些纹路越是模糊,最终甚至连纹路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团鸟形闪电,细节全无。 “心猿意马,心念纷飞,天花乱坠,越练越烦!” 张之维收掌握拳,掐灭这一团闪电。 再一挥手,满天争鸣的银色鸟儿全都化作电弧消散在空中。 “五雷正法,名为五雷,实为五炁,人一降生,先天之炁存于体内,细辨之,可分五行。” “纯阳主火称心炁,阳中之少阴主金称肺炁,纯阴主水称肾气,阴中少阳主木称肝炁,调和阴阳主土称脾炁,五炁攒聚为一,所行之法便是五雷正法!” “我修行的是阳五雷,也就是以心火领金肺之炁生发的绛宮雷,此雷的特点是大开大阖刚猛无俦。” “但最近似乎是有些刚猛过头了,每次修行之时,总觉得火气很大,心猿意马!” “按师父所讲,这应该是阳五雷修行到高深境界后会遇到的瓶颈,心猿之境。” “在这个境界下,阳五雷的威力已然达到顶点,刚猛无俦,如同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一样无可匹敌,但却难以收发自如。” “而想要擒住心中这不安分的孙猴子,突破到新的境界,按师父所讲,得去游历,去经历,去做个行者,悟得一个空字,届时,阳五雷就能臻至化境!” “去游历,去经历,难道要像《西游记》里的猴子一样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说的玄乎,做的也玄乎啊,不过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穿越这十年来遇到的第一个瓶颈!” 张之维立于山巅,头顶闪电,喃喃自语道。 是的,没错,现在的张之维,其实是个穿越者。 在十年前,他穿越到这这里。 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撞名了,但随着察觉到体内的炁,以及身边有个叫田晋中的师弟,有个叫张静清的天师师父。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越到一人之下的世界,成为了童年时期的老天师。 在得知自己日后会是那个天下无敌的天通道人,张之维修炼热情高涨,直接开始了卷王模式。 这一卷,就卷了十年。 天赋本来就高,还卷,现在的张之维可谓是相当的强。 虽然还远未达到剧情里天下无敌的地步,不过在年轻一辈里,却是无出其右,甚至能和很多老一辈的成名高手掰掰手腕。 “心猿,心猿,心是孙猴子,孙猴子哪是有这么容易被降服!” “欲速则不达,阳五雷的修行可以先放缓一下,先专心修炼金光咒,打磨性命吧!” 张之维闭目修行,盘坐在峰顶的怪石上,浑身有一层金光流传。 这是他每日雷打不动的必须课程,万丈高楼平地起,“性命”的锤炼至关重要。 每次打坐的时候,他都会默念金光咒,梳理自身所学,梳理自己“性命”之中,是否有漏洞。 “师兄,师兄!” 这时,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小道士,一边喊着,一边手脚并用往山上爬,灵活的像只小猴子。 张之维收敛金光,结 束修炼,看了一眼来人,嘱咐道 “小田啊,慢点慢点,当心掉下去摔成残疾人,那时候,师哥可不给你推轮椅啊!” 田晋中出溜一下爬上山顶,长喘了几口气,一脸不满道 “呸呸呸,师兄你这是在咒我啊,哪有你这样的?” “没有没有!” 张之维站起身,使劲拍了拍师弟的狗头,“我这是在关心你!” 他比田晋中年长几岁,今年十七,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八岁了。 身体早已发育完全,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他这个师兄名副其实。 田晋中被拍的一愣一愣的,看了眼人高马大的师兄,心中暗下决定,从今天开始每顿多吃一碗饭。 随后,这点小插曲便被抛之脑后,他说道“师兄,师父找你有事!” “有说什么事吗?”张之维问。 “没说,不会是咱们偷偷下山吃牛肉的事被发现了吧?!” 田晋中有些心虚的说道,正一教的道士虽然不像全真教的道士有那么多清规戒律,但也讲究四不吃,牛肉就在其中。 “是找我,又不是找我们,怎么可能是因为牛肉的事?还有,咱们什么时候去吃过牛肉,小田啊,你晚上喜欢说梦话也就罢了,怎么白天也喜欢说梦话?这可不好!” 说完,张之维一拂衣袖,脚下一道金光伸出,于这陡峭崖壁上铺出一条金光大道,施施然的下了山。 后面的田晋中看到这一幕,顿时就惊呆了,嘴里喃喃道 “金光如臂使指,以炁化形,随心所欲,师兄的金光咒境界,只怕能赶上一些师门前辈了。” 看着师兄越走越远的背影,田晋中很快反应过来,在山顶急的跳脚,嚷嚷道 “哎,师兄,等等我,等等我啊,你别急着把金光收回去,让我也感受一下踩着金光下山的感觉。” “哎,慢点慢点,上山容易下山难,你也不想你师弟我一失足,摔成个残疾人吧,到时候非得缠着你,让你天天给我推轮椅不可......” 这个时候的田晋中,四肢还未残废,在龙虎山上还是个活宝,是师兄的小迷弟。 崖壁上,张之维笑了笑,放缓了脚步,维持着金光形成的阶梯,等着田晋中。 flag可不能瞎立啊! 第2章陆家老太爷大寿 龙虎山,大真人殿,黑色盘黄金云纹的石柱光滑得能倒映出人影来。 大殿上,当代天师张静清剑眉白发,虬髯遒劲,当中居住。 “吧嗒吧嗒!” 一个高大的人影大摇大摆地闯进来。 张之维在大殿中央站定“师父!” 张静清道“雷法修炼上进展如何了?” “被困在心猿之境,暂无头绪,师父可有解惑之法?”张之维实话实说。 “无解!”张静清说道,“心猿难伏,你自小在龙虎山长大,经历太少,而修为却突飞猛进,心智跟不上修为,自然会遇到瓶颈,要想过此关,必须要去游历,去经历,去磨炼自己的心智。” “师父的意思是让我下山去游历?” 张静清斜睨了他一眼“你去游历,为师不放心!” 张之维“……” “瞧您这话说的,我您还不放心吗?” 张静清横了他一眼“天天带着师弟们偷鸡摸狗,一点也不循规蹈矩,你看你,哪像个修道中人?” 张之维挠了挠头,笑着不说话,对于师父张静清,他尊敬,但不见外。 他穿越已有十年,这些年,一直陪在张静清身边,彼此感情很深厚。 张静清的脾气,他再知道不过,很随和的,就算偶尔大发雷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很快就能揭过去。 可以说,原剧情里老天师的沙雕性格,和张静清有很大的关系,一脉相承的。 这时,张静清屈指一弹,一抹金光飞荡而出,直奔张之维而去。 “铿锵”一声。 张之维把金光稳稳接住,定睛一看,才发现金光中夹着一张请帖,请帖的表面写着一个“陆”字。 见张之维轻描淡写就接住了自己的金光,张静清心头一惊。 刚才他弹出去的金光强度,是张之维上次演练时,展现出的金光强度的极限。 按理来说,张之维想接住,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 除非他在近期又精进了,而且进步不小……张静清顿时反应过来。 一时间,张静清心情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门下弟子如此天姿绝世,他这个做师父的,应该欣慰才对。 但作为天师,他能看到常人难以看到的一面。 张之维强归强,但心性却很有问题。 他很狂,太狂了。 这个狂,不是肆意妄为的狂。 如果只是仗着修为肆意张狂,到处装逼,好勇斗狠,张静清倒还觉得轻松,他有一万种方法把这种性格掰回来。 但张之维的狂,是狂到根本不在乎别人,是那种自负到极点,有我无敌的狂。 这种狂,不是好勇斗狠,更像是一种高层次的俯视,甚至他可能连俯视都没俯视。 反正在张静清的眼中,张之维就好像一头站在峰顶的狮子,仰望着天空,脚下人的一切算计,一切手段,都是土鸡瓦狗尔,不配得到他的注视。 这是个很危险的预兆。 自古以来,目空一切的人,哪怕本领再大,手段再高,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譬如霸王项羽,圣武关羽......他们已经站在异人世界的顶峰,都是万人敌。 但结果呢…… 终究是神通不敌算计,最后惨淡收场。 如今,同样生逢乱世,同样天资绝顶,张之维和他们何其相似? 乱世,最不缺的便是阴谋算计,尔虞我诈。 生活在龙虎山这种安逸氛围里的张之维,没经历过人心险恶,这让他这个当师父的怎能安心? 所以这些年,每次异人界有什么活动,张静清都会带着张之维,想让他知道,什么叫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想让他知道,这天地下,青年才俊多的是,你这个龙虎山年轻一辈第一人放到外面,也不过尔尔,你要有危机感,有敬畏感,不要成天一副视天下英雄为草芥的样子。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他 的安排下,张之维曾多次和其他各门各派年轻一辈的翘楚切磋比试。 但这些当代翘楚,在他面前就真如土鸡瓦狗一般,要么破不了防,要么被他秒杀。 甚至这些对手中,不乏年岁长于张之维的存在,比如唐门的年轻高手李鼎。 这是张之维在13岁时遇到的一个对手,当时李鼎大他将近5岁,已经成年,小有名气。 但一顿操作猛如虎,却连他的金光咒都未曾打破,输的很绝望。 屡战屡胜,败敌只需一招,这让张之维甚至养出了一种有我无敌的气势。 而这种气势,让张静清越发的担忧了,难道当今异人界,就真无一人能治一治这劣徒? 不过今天清晨的一封请帖,却是给张静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异人界四大家族,陆家老太爷八十大寿,宴请四方,邀请他这个天师一聚。 陆老太爷是张静清的好友,两人关系莫逆。 信中,陆老太爷把自己的孙儿陆谨夸上了天,说乖孙陆谨,自小天赋惊人,又拜入了三一门,尽得三一门门主大盈仙人左若童的真传,在青年一辈难逢敌手,想让他这个天师过来指点一下。 反正大概意思就和后世的家长,向自己的好友炫耀一下自家孩子成绩多好一样。 张静清一看请帖,顿时就来了兴趣,老友孙子天资惊人? 那好啊,快帮我教训一下这个劣徒,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其实,对于张静清的烦恼,张之维是知道的。 他已经非常收敛了。 但知易行难,知道和做到之间,往往如隔天堑。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毕竟换谁穿越过来,知道自己以后会站在山顶上,俯瞰整个异人界。 再加上所展现出来的天赋也确实如预想的那样。 不管练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任何平平无奇的法术,在自己手中都能化腐朽为神奇,拥有不俗的威力,都会有些飘,会有一股傲气吧! …… “师父您这是?” 看着手中写着“陆”字的请帖,张之维不解的问道。 “这是请帖,你随为师去一次江南,参加陆家陆老太爷八十大寿!” 第3章突发情况 一听这个,张之维跃跃欲试“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出发!”张静清道。 张之维一愣,看了下请帖的时间“师父,现在距离陆家老太爷寿辰还有十来天呢,咱们现在出发,会不会太早了点。” 虽说龙虎山在江西,陆家在江南,隔着一千多公里,现在是民国初年,交通不便,这一段路,若是普通人,只怕得几个月。 但天师府是道门符箓三宗之一,精通符箓一道,向来是不缺赶路手段。 别的高级手段不说,光是基础符箓——神形甲马往腿上一贴,日行千里,轻轻松松。 一千多公里,就是用腿跑,也就一两天的功夫。 “不早!” 张静清道“你不是到了心猿之境需要游历吗?闷头赶路,如何能起到游历的效果?你我以普通人的方式,走完一程!” “师父高见!”张之维连忙放上彩虹屁! “呵!”张静清淡淡一笑,“你在他人面前,要是也想这么机警就好了!” 张之维蓦然不语,他人?他人只配闻他的屁,可没彩虹。 随后,天师张静清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收拾了个行囊,带着张之维出发了。 下了龙虎山,看着荒草萋萋的官道,张之维看向张静清,这年代没导航,他是真不认识路。 只见张静清拿出两张符纸,手指凌空划了几下。 手一扔,两张符纸迎风便涨,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两匹雪白的,神骏无比的高头大马。 张之维目瞪口呆“这是……” 不是说好了用普通人的方式吗? 张静清撇了一眼张之维“此去江南,路途遥远,纵是普通人也会选择骑马出行,这两匹符马脚力和普通马匹相当,有问题吗?” 说是游历,但天师张静清自然不是迂腐之人,真要不用法术,不借外力,靠双腿走到江南,寿宴铁定是赶不上,年夜饭倒是有可能。 “师父高见!” 张之维自然是没意见的,能骑马,谁想走路? 张静清边翻身上马,边说道“之维,你且记住,出门在外,要懂得变通,切不可死板!” 张之维也跟着上马“师父有大智慧!” 张静清嘴角一抽,有心骂一句孽畜,但最终没骂,只是“架”了一声,纵马而出。 张之维立马跟上。 两人沿着官道,一路向南。 民国的官道,不能和后世的高速和国道相比,只是一条破破烂烂的土路,有些地方,甚至不能算路。 不过眼下这段路靠近香火旺盛的龙虎山,倒还平整。 两人骑马狂奔半日,远离了龙虎山地界。 在一处山坡前,张静清突然勒马停下。 张之维也跟着停下,不解看向师父。 只见张静清面沉如水,沉声道“盛世道门山中藏,劫时,老君背剑救沧桑!之维,你且记住,咱们修道之人,要有大义!” 看着一脸严肃的张静清,张之维没有耍宝,心里思索着师父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忽的,一阵莫名声响传来。 “嗯?” 张之维眺望远方,这是枪响?远处有情况…… “师父,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张之维拨马走到高处,凝神屏气,在体内强大的炁加持下,他的目力和听力,到达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远方那些难以听到的呼吸声,脚步声,交谈声……清晰的传入耳中。 瞬间,他就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既然见到了,算他吗你们倒霉!” 确定了事发地点的方位,张之维心中一动,身下高头大马马蹄一踏,跃出数米远。 “师父,我去把他们处理掉!” 远远的,张静清的声音传来“要处理干净!” “我做事,您放心!” …… 与此同时。 不远处,官道被鲜血染红。 血泊中,侧翻着几辆残破的马车。 马车周围,全是汩汩冒血的尸体。 几名马贼,拿兵器翻弄着横陈在地上的尸体,其中有几具尸体,衣衫不整,惨目忍睹,想来死前遭遇过非人的折磨。 这是几辆载客的马车,车里有立志救国的学生,有过往的客商,也有游街卖艺的手艺人...... 但很不巧,他们被一队流窜的土匪给盯上了。 现在这个世道,军阀割据,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土匪也不讲武德了,干起了一锤子买卖,收了过路费不算,还要把人一块给杀了。 领头的凶悍土匪,手里把玩着一沓大洋,嘴角浮现起一丝冷笑 “还想买命?!就这么点玩意儿,够买谁?!真他妈的一帮叫花子!” “老大,差不多了,咱们快走吧,我听说离这不远的地方,有个留洋回家的假洋鬼子,花钱招了些人,还当起了军阀,手里头少说也有百来把枪,咱们可惹不起,碰上可就坏了。” “艹他妈的,这也军阀,那也军阀,这些狗杂种比咱们还狠,地方收税都收到几十年后了,把老子们的生意都抢完了。” 土匪头子骂骂咧咧。 这时,咚咚咚的马蹄声响起。 “有生意上门,抄家伙!” 土匪头子一声令下,几名土匪立马转身,手中猎枪扬起,蓄势待发。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前方官道拐角,一匹神骏的白马“倏”的跳出。 白马的马背上,骑着一个身材高大,目光桀骜的道士。 声音远不及画面深刻,见到前方惨剧,张之维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头顶,也明白为何师父一下子面沉如水。 “老大,是一个臭牛鼻子!” 一名土匪大声喊道。 而土匪口中的老大,正直勾勾的看着道士身下的白马,眼里闪烁着贪念。 这马的颜色虽然白的有些过分,但姿态高大神骏,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给我拦下,先别开枪,免得伤了那匹宝马,那马可比那臭牛鼻子金……” 土匪头子话才说到一半,一枚银元破空而来。 “噗嗤”一声。 从他的嘴巴射入,后颈穿出,带出一串鲜血,染红了后面的草地。 土匪头子怒目圆睁,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巴,发出“嗬嗬嗬”的喘气声,但血依旧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瞧那模样,眼看是活不成了。 第4章杀戮 白马一跃,跳出十来米远,瞬间就来到马贼们的中间,张之维一把夺过一名马贼手里的斩马刀,弯腰俯身,只是平平一削。 血光迸溅中,就砍飞了刚才那个喊他臭牛鼻子的土匪的人头。 张之维伸手一捞,接住翻飞出去的土匪人头,拿到面前与之对视。 刚才那一刀,太过锋利,也太快了。 土匪人头被割,意识还未消失,被张之维抓在手里的时候,还有些懵,还在眨眼。 直到与张之维对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首异处,顿时惊惧万分,眼球几乎爆出眼眶。 “臭牛鼻子?!他妈的,你给道爷我嘴臭?!” 张之维冷笑一声,一把将人头当暗器扔了出去。 “噗嗤”一声。 一个想要在暗处放冷枪的土匪脑袋四分五裂,被当场砸死。 剩下的几个土匪见到这一幕,顿时被吓破了胆,有的大叫着逃命,有的想要举枪射击。 但在这个心狠手辣的臭牛鼻子面前,全都是徒劳。 张之维挽出几个刀花,叮当声中,将射来的子弹弹开,然后在土匪群里冲杀了两遭。 奋马扬蹄,手中大刀扬起,人头成片落地。 仅几个呼吸间,这群杀人越货的土匪,就被张之维杀了个精光。 整个过程之粗暴,就好像随手抓碎一朵盛开如火的玫瑰,只留下满地鲜红。 地面上,到处是横陈一地的尸体,以及纷乱的马蹄印记。 张之维一直都是杀伐果断的性格,这几年,跟着师父拜访各方的时候,也曾行侠仗义,自然不是没见过血的雏儿。 而且,阳五雷被困在心猿之境的瓶颈上,张之维本来火气就很大。 对于这些个杀人越货的土匪,他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想讲。 “开门红,看来此次出行是个好兆头!” 看着满地鲜血,张之维自语了一句。 随后在土匪头子身上摸了摸,摸出了几十枚大洋。 随手掂量了几下,拿出一枚吹了口气,大洋发出嗡嗡嗡的震动声。 “这些钱,就当是替你们报仇和收尸的工钱吧!” 自语了一句,张之维将钱塞进兜里,手一伸,金光以炁化形,形成一个巨大的铲斗,对着旁边的地面狠狠一铲,挖出一个巨大土坑。 他把那些无辜路人的尸体拾掇一番,整齐摆放在坑中。 忙完之后,张之维拍了拍手,又把土坑掩盖掉,算是让这些受害者入土为安了。 至于那些土匪的尸体,他没去管。 这些尸体留在这,可以提示周围人,这里的土匪已经被剿灭了。 再说了,他一向管杀不管埋。 处理妥当后,张之维翻身上马,踏着一地土匪的尸体,回到先前的山坡。 “师父,搞定了!” 张之维下马,把手里那一袋子银元递给张静清。 张静清盘坐在山坡上,一脸淡定的吃着干粮,看也不看张之维递过来的钱袋子,沉声说道 “之维,你让受害者入土为安,为师很欣慰,但你动手的方式,为师很不喜欢!” “师父,您怎么学我说话?” “孽畜!” 张静清跳起来就是一个暴栗,金光咒都来不及开的张之维,被打地抱头鼠窜。 片刻后,山坡上消停下来,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知道错了吧!”张静清说道。 张之维缩着脖子“知道了知道了!” 张静清虚着眼“错哪儿了?” 张之维“…………” 我错哪儿了……张之维复盘了一下先前的战斗,觉得可能是突然见到那一幕惨剧,心猿作乱,没压住火气,动手粗暴了点。 “那下次……我动手温和点?给他们一个体面点的死法?” “砰!” 天师反手就是一个暴栗,清脆的声音响起后,金光才透体而出。 “孽畜,一群腌臜之物,也配体面?”张静清 喝道。 张之维把金光收起来。 刚才是受到袭击后的本能反应。 他算是看出来,师父修为远超于他,面对师父的暴栗,金光咒根本来不及反应。 张之维揉着脑袋“那师父您的意思是?” 张静清喝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为什么要去夺了土匪的刀,和土匪去肉搏,你为什么不用金光护体,你为什么不直接用雷法直接劈了他们?” “哈……”张之维一愣,“这不是师父您说的以普通人的方式走这一遭吗?我用刀砍他们,就很普通啊!” “砰!” 又是一个暴栗。 张之维带上了痛苦面具,抱着头,疼的抓耳挠腮。 “为师今早还说过,出门在外,不能死板,要懂得变通,那群土匪手里有火器,这玩意儿,威力大的很,多少异人高手,猝不及防中了招,合着在你眼里就不值一提了是吧,都不配你用金光咒?” 看着举着手欲要打的张静清。 张之维缩着脖子。 当时动手,他确实没想那么多。 而且以他的性命修为,那些土匪一举一动他都了然于心,不可能挨花生米的。 当然,这话不能说,说了又要挨暴栗了。 张静清继续道“还有,你说以普通人人的方式走这一遭,不用法术,那为何后来埋人的时候,你又用了金光咒?” 我有权保持沉默……张之维不说话。 “快说!” 张静清一瞪,喝道。 “这不是您说的要……要懂得变通吗?” 张之维弱弱的说道,然后赶紧捂住头。 “…………” “好小子,你是懂变通的!” 张静清直接就气笑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你太狂妄了,不把那些土匪放在眼里,不把那些火器放在眼里,嚣张者,必不久,之维啊,这是你最大的问题,要改!” “是是是,师父教诲,徒弟记住了!”张之维连忙说道。 认错,他一向是最积极的。 至于改不改嘛,那就另说了。 “行了行了,别惺惺作态了,出发!”张静清没好气的说道。 随后,两人踏上行程。 又行了一段路,天色渐暗,天空还下起了小雨。 张静清和张之维都没有用炁把雨隔空,就这么在雨中赶路。 人间苍茫,有一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境。 第5章坐船 张之维跟着张静清一路前行,越走越偏,甚至偏离了官道,来到了一条江边。 荒草萋萋,雾雨茫茫。 张静清带着张之维在江边驻足。 张之维没有问张静清为何带自己来这,因为他已经发现了端倪。 只见前方江河处,一团晦暗黑气盘踞不散,就好像一团湖泊里化开的墨色,深不见底。 这里有妖气…… 张之维瞬间了然,说道“师父是带我来钓鱼执法?” “净说怪话,钓鱼是钓鱼,执法是执法,降魔是降魔!” 张静清伸手,在张之维头顶一抹,遮蔽住他那炽烈无比的阳气。 张之维性命双修,浑身气血如龙,一般的邪祟,是万万不敢靠近的,若不遮掩一下,哪能引出这江中邪祟? 作为道家天师,张静清降妖伏魔的经验是很丰富的,在他的一番操作下,没多久,鱼儿就上钩了。 只见远方,一叶扁舟破开平静的水面,轻飘飘的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一阵如纱般的白雾。 白雾蔓延的很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吞没了张之维,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有些如梦如幻。 很快,小船由远及近,到了距离张之维不远的岸边。 这个距离,即便雾气很重,也能看清船上的情况。 船头撑船的是一个干瘦佝偻的中年人,看起来很没有生气,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撑着船。 “两位,要坐船吗?” 船夫的声音有些沙哑,同样没什么生气,难听的如铁片摩擦玻璃一样,让人生理不适。 “当然坐!” 没有过多废话,张静清和张之维施施然走上船。 “坐好,启程了!” 船夫没问两人要去哪,船撸一搅,小船往江中间而去。 小船上,张之维一眼就看穿了这个船夫是个死人,而且是个死相很渗人的死人。 不过,作为符箓派的道士,又身负金光咒和雷法,张之维对这些,自然是不怕的,底气就是一身本领。 张之维看向师父张静清,不明白上这船的意义何在,此等邪祟,直接一雷打杀了不好吗? 只见张静清就仿佛没看到一般,盘坐在船上,闭目养神。 摸不清师父打什么主意,张之维也不急着动手,看向死人船夫,问道 “师傅,最近生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偶尔一天两三个,偶尔两三天一个!”船夫的声音依旧难听。 “哟,那生意不错嘛,对了,我们今天是你的第几单生意!”张之维又问。 “你们……是第一……单!” “那真是不甚荣幸!” 张之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整齐牙齿,刚才船夫声音很沙哑,最后的那个“单”字,总让他联想到“餐”字。 偶尔一天两三个,偶尔两三天一个,死东西胃口倒是不小啊! 小船行至江中间,水面上的雾气,比先前还要浓重许多,给人一种浮在雾中的感觉。 或许是司机的通病,先前惜字如金的船夫,话突然多了起来,只是声音依旧难听。 “水上雾大,小船行驶的慢,要不我讲个故事给你听?”船夫说。 张之维大马金刀的坐在船上,笑道“好啊,我最喜欢听别人讲故事了。” 船夫沙哑的声音开始讲述。 “故事的主人公叫陆仁,是一个游商,一日,他去江边打水,偶遇了一个溺水的孩子。陆仁当即丢下货物,跳进江里把孩子救了起来,送回村里。” “在这个过程中,陆仁撞见了前来找孩子的村民们,这些村民一见到陆仁,就把他当成了人贩子,不听他的解释,直接把他给打死了。” “死后,陆仁的尸体被扒光丢进了江里,任由鱼虾啃食,而那几个村民却带着他刚救起来的孩子,拿着他钱财和货物喜滋滋的回了村。” “其实,刚一动手,被救起来的小孩子就解释了陆仁救人者的身份,但那几个村民知道后却没有收手。” “因为在打人的时候,陆仁身上掉出了几枚银子,村民们见钱眼开,将错就错,就把他当人贩子打死了。” “冤死江底的陆仁怨念深重,魂魄无处可归,慢慢化作了厉鬼。” “陆仁想要复仇,但他是江里的鬼,上不了岸,便想了一个法子,既然自己上不了岸,就养一个能上岸的妖物,去给自己报仇。” “于是乎,他化作了一个在江上摆渡的船夫,把来往的客人丢进江里,去喂那吃了他尸体的鱼,期待着有一日,那鱼能成为妖怪,上岸去给他报仇。” 故事到此为止。 随着船夫的故事结束,小船也渐渐往江心靠拢。 周围的雾愈加浓厚,岸上景物渐渐变得模糊。 船夫吊着眼,直勾勾地看着张之维“小哥,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陆仁是不是很冤枉,村民是不是都该死!” 张静清依旧闭目打坐,全然一副把事情的主导权交给张之维的样子。 既然如此,张之维也放开自我了,没有正面回答船夫的问题,而是说道 “这么说的话,看在你给我讲了个故事的份上,那我这也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你说说看!” 船夫不着急动手,停下了手中的船橹,失去动力的小船,如放下了船锚一样,稳稳停在江中间。 张之维靠在船边,缓缓讲述道 “古时候,江边有个人名叫张横,自以为替天行道的好汉,但其实心眼坏,手段毒,是个水上的活阎罗。” “张横每天的活计就是假扮赶路的客人,专上一些摆渡的小客船,到了江心,张横就会抽出刀,给船夫和船上其他的客人一个选择,问他要吃‘板刀面’或是‘馄饨面’。” “什么意思呢?这‘板刀面’便是一刀剁死了,再扔进水里了事。‘馄饨面’便是让你自个儿跳河,免得脏了他张阎王的刀子。” “但后来啊......!” 故事戛然而止,张之维讲到一半就不讲了,站起身说道 “我这人最喜欢听些关公战秦琼的事。” “船家你说,倘若你那恶鬼假扮的船夫,撞上了我这请吃面的活阎王,那场面该是如何?” “船家,你是要选板刀面,还是混沌面?” 第6章降魔 听了张之维的话,船夫却是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笑声诡谲,如坟头嚎哭的老鸹子。 笑了一会儿,船夫咧着黑洞洞的嘴,说道 “这位小哥说笑了,你莫以为我没听过《水浒传》?我讲的故事是真事,而你的故事,可是书里的故事......” 船夫的话还没说完。 “铿锵!” 一声吟啸迸起。 随即,一道金光乍现,如割开薄纱般,撕裂白雾,电射而过。 顿时好大一颗人头飞起,在空中来回翻转。 而剩下的无头躯体,没有喷血,里面流出的是腥臭无比的泥浆。 张之维一脸冷酷的靠在船头,指尖夹杂着一抹金光 “我问你要吃‘板刀面’还是‘馄饨面’,你说我讲故事是瞎掰的?!” “扑通!” 人头落水,溅起水花。 与此同时。 “啊!” 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响起,一股阴森鬼气,自那无头躯体内冲了出来。 张之维手一伸,那股鬼气瞬间已被擒住,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正在挣扎哭嚎的鬼影。 “……饶了我吧……我死的好冤啊……我只是想找报仇,我有什么错……” 但紧接着,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对与错,你还是和阎王去说吧!” 只见张之维手中电光环绕,刚才那道鬼影,已被他一爪攥碎,灰飞烟灭了。 捏死了恶鬼,张之维看向师父张静清。 张静清则是在继续打坐,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见此,张之维走到船头,对着船夫的无头尸体前,轻轻一推。 “哗啦!” 水花四溅。 无头尸体入水后先是沉了下去,过了大概几秒钟,又背朝上浮了起来。 “水中黑气盘踞不散,还有一个大家伙,不是说喜欢吃船上扔下去的人吗?怎么还不上钩?难道是我扔出去的人不新鲜?” 张之维盯着江面碎碎念,思索着要不要金光庇体,冲入江中,把那船夫口中的妖物打杀了。 但就在他思忖间,无头尸体在江面沉沉浮浮了一会儿,突然水中暗流涌动,尸体像是被什么拖拽了一下,瞬间就从水面消失了。 张之维露出一丝笑意,尸体坠江时的声音和船夫投食的声音是一样的,鱼儿上钩了! 果然,刚才还平缓的水面顿时翻了脸,卷起一米多的浪头,且愈演愈烈。 江水一浪接着一浪打来,小船在江中不停摇摆。 张静清盘坐在船上如生了根,随着小船上下起伏,身躯巍然不动。 张之维则是站在船头,浑身气机发散,那些打来的浪花,还未逼近小船,就被凌厉的气势压地崩溃。 水下,一团巨大的黑影在逼近,“哗啦啦”,鱼尾探出水面,猛地一拍。 “轰!” 又是一个浪头打过来,足有一米多高,比先前的都要猛烈,小船倾覆在即。 但这一瞬…… “滋滋滋......” 张之维出招了,一掌拍出,掌心电光交织,飙然一射,雷霆所过,江面就如那迎风的麦浪一般,尽数披靡。 阳五雷在心猿之境下,刚猛无俦,但只发不收,这一击的威力相当的恐怖,直接穿了巨浪,击穿了水面,轰在水下的正主身上。 “轰隆隆!” 爆炸声随即响起,水面炸起数米高的水柱,水柱中夹杂着一些焦黑的鳞片。 随着那些焦黑鳞片落下,江面的风波停了,汹涌的暗流也停了,只有小船惯性不止,还在水上打着旋儿 而水面上,一个个血色气泡不断冒出,大量血水染红了这一片江面。 “个头还不小啊!” 张之维对着冒血泡的水面伸手一抓,掌心金光吞吐而出,化作一只巨手,探入水中。 “哗啦啦……” 一条足足有近十米长,虎面鱼身的怪鱼被拉了起来,在被 血染红的水中里沉浮。 “师父,这算是妖吗?”张之维问张静清。 张静清睁开眼,打量了一下怪鱼,道“不算,但已经开始妖化了,怕是吃了不少的人了。不过毕竟是鬼魅喂养出来的,不是自我炼炁而来,所以没什么灵智,徒有一身蛮力……” 说罢,抬手打出一张火符。 火符击中鱼怪爆炸,产生的火焰就好像点燃了一桶汽油一样,瞬间就包裹住了整个鱼怪,并熊熊燃烧起来。 “滋滋滋……” 鱼怪尸体燃烧发出一阵阵热油燃烧的声音,还升腾起了大量的黑烟。 这股黑烟腥臭无比,让人作呕,就好像在烧一具发臭的陈年老尸一样。 张静清闻到后眉头微皱,一挥手,卷起一股狂风,吹散了这股黑气,也吹散了笼罩细雨蒙蒙的江面的雾气。 在张静清火符的焚烧下,鱼怪的尸体很快就化为灰烬。 一切结束,张之维抬手打向水面,炁劲勃发,小船被推动向前。 很快,小船来到对岸。 前方是一片芦苇荡,走出芦苇荡,不远处是荒废的农田,以及一个破败不堪,空无人烟的村子。 那鬼船夫想要报仇,可村子里早就没人了啊,终究是执念作怪。 注意到张之维在看不远处的荒村,张静清道“如果那个村子还在,害那个陆仁的人也还活着,你会如何?” 张之维沉吟片刻,道“不在那种环境,我也说不好,不过,我一向信奉,斩妖除魔,遵从本心,不多管闲事!” 张静清又问“何为妖,何为魔,何为本心,何为闲事?” 张之维想了想,道“作恶的为妖,作乱的为魔,自己想做的事,就是本心,不想做的事,就是闲事!” 张静清道“作恶的为妖,作乱的为魔,不以单纯的物种分类,呵呵,你小子倒也不是个榆木脑袋。但本心本心,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人呐,总是走着走着,就失了本心!” 张之维道“都说身不由己,但脚在我身上长着,走不走,走哪条路,走什么样的路,做不做人,做什么样的人,亦是如此。” “是吗?”张静清道,“那若想走的路不好走,想做的人不好做,怎么办?” 张之维道“如果想走的路不好走,那说明这就不是想走的路,如果想做的人不好做,那说明这就不是想做的人。” 张静清闻言,哈哈大笑道“说的好啊,都说是身不由己,那不是废话嘛。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 张静清又道“之维啊,遵从本心是好事,但你且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做任何事,都得留有七分警惕,须知,这人心隔肚皮,世上多的是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第7章破庙 交谈间,远离江边。 张静清又变出白马,师徒俩骑着白马远去。 细雨蒙蒙,天色渐暗,师徒俩还在路上。 游历,确实很磨人心智啊……张之维如此想到。 看了眼走在前方的张静清,雨打湿了他的头发,原本发须皆张的剑眉和虬髯上沾满了水珠。 乍一眼看过去,半点也不像那个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道教天师,反倒像一个邋里邋遢的野道士。 张之维内心深处被触动了一下。 师父待我不薄啊! 但很快,前方就有了突发情况。 只见不远处的路边,躺着一具尸体。 不用张静清提醒,张之维勒马停下,过去查看,一具残缺的身躯映入眼帘。 半边身子破碎,露出森森白骨,五脏六腑都被掏空,脑袋都被啃了一半,在尸体旁边,还倒着一担捆好的柴。 “看这个样子,是遭到了野兽的袭击啊!” 张之维伸手,在尸体的白骨处触碰了一下。 便发现白骨上有很多小的划痕,就好像有人用锋利的钢刷子刷过一样。 钢刷子……野兽身上类似钢刷子的东西……除了舌头上的倒刺,好像没别的了,长满倒刺的舌头...... 是熊瞎子还是老虎? 多半是老虎,而且还得是有些道行的老虎,普通猛兽的舌头,没这么厉害,估计是这个砍柴人运气不好,碰上了。 张之维根据尸体的惨状,很快就模拟出先前的场景。 砍柴人背柴下山的途中,被老虎从背后袭击,一口就咬掉了他半个脑袋,当场毙命。 随后,老虎吃干净了他的脑髓,五脏六腑以及身体上脂肪多的部位,只留下一些皮包骨的部位被留了下来。 而那些骨头上的划痕,就是老虎长满倒刺的舌头,舔骨刮肉留下的痕迹。 “一舌头卷下去,在骨头上留下这么深的划痕,怕是已经开始炼炁,要成精了!” 张之维转身向师父汇报情况。 张静清听完,道“万物皆有炁,与人类不同,很少有动物感悟到炁。但是一旦感受到炁,又因其心智单纯,故提升很快,如果吃人的话,还是得迅速解决,不然为祸一方啊!” 张之维道“可这荒山野岭的,雨水也冲淡了气息,去哪找到它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张静清训斥道,“让你平时多学点符箓之道,你不听,就会个冲龙玉符,一下雨,一入水,就抓瞎了!” 张之维默默不说话,龙虎山天师府,茅山上清宗,阁皂山灵宝派,并称符箓三宗,是道门里最擅长画符的三个门派。 他这个天师嫡传,却在符箓一道上不是很擅长,确实有些拿不出手了。 不过,在张之维看来,修行一道,重要的是性命修为,此等旁术,可以先放一边,暂时粗略了解一下就可以。 所以他只会些粗浅手段,比如符箓追踪手段,他就只会最基础的冲龙玉符。 冲龙玉符脱胎于太微三部八景二十四真箓,所谓“景”即是对应身体部位的神明。 冲龙玉对于的就是鼻子,这符箓的用途就是神化鼻子,获得无与伦比的嗅觉,可以用来追踪。 简而言之,就是加强版的狗鼻子。 现在下雨,张之维的狗鼻子自然不太好使了,所以张静清说他抓瞎。 “师父有大智慧,回去我就钻研一下符箓之道!”张之维说道。 这倒不是阳奉阴违,他是真打算去好好学学了,毕竟雷法遇到了瓶颈,画符又是很磨炼心智的事,学一学,还是有好处的。 “你知道就好,把尸体拾掇一下,咱们找地方留宿!”张静清安排道。 张之维旋即拾掇了一下尸体,用地上的破衣裳勉强将尸体包裹起来,在路边找了个相对平坦的位置,破开一个土坑,把这具尸骨给埋了。 安葬好尸体,张之维翻身上马,跟着张静清继续出发。 其实,于他俩而言,在野外留宿也没什么事。 但此行的目的是游历,是为了经历,如果仗着修为随遇而安,那和在山上苦修有什么区别? 好在走了没多久,师徒俩就找到了一处落脚点。 前方官道旁,山野空旷,着落着一座小小的石庙。 石庙简陋寻常,乃是青石堆垒而成,也不知道在这多少个年头了,石面灰暗一片。 此刻,石庙里面隐隐闪烁着火光,看起来有人在里面。 “虽是简陋,但好歹也算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靠近石庙,张静清捏了个法诀,白马顿时就跟漏了气一样,化作两张巴掌大小的符纸燃烧。 旋即,两人推开木门,走进石庙。 此刻,石庙里,几个上山砍柴的村民,因为雨势渐大,又天色渐暗,只得在这地方避雨。 村民在石庙里升起了火堆,就地取材,用雨水烧了几壶热汤正喝着。 看到张之维和张静清进来,几人紧了紧手里的柴刀,一脸警惕。 现在世道不好,匪患横行,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外面雨大,各位打扰了!” 张静清客气的说了一句,看出村民们的紧张,就带着张之维去角落里打坐。 火堆前,几个村民小声嘀咕。 “不冷吗?我看这两个道士穿的好单薄啊!” “这两个道长人高马大的,我估计他有真功夫,不惧寒冷!” “真功夫?义和拳的那种吗?” “嘘嘘,慎言,慎言!” 见两个道士如此礼貌,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老人,连忙对身后的年轻人说道 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老人,连忙对身后的年轻人说道 “二狗,别愣着,倒碗热汤给两位道长暖暖身子。” “额,好的好的!” 叫二狗的年轻人,立马就从破锅里舀了两碗汤,正要递过来,老人却抢先起身,接过了汤亲自送了过来。 “两位道长,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吧!这下雨天,两位穿的也单薄,小心别着凉,我们都是附近村落的村民,冬天快到了,买不起煤炭取暖,只得上山砍点柴火勉强过活!” 老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借着送汤说明一下情况。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只是普通村民,煤炭都买不起,一点油水都榨不出来,没有搞头。 第8章吃人的熊 张之维连忙双手接过老人递过来的汤,把其中一碗递给张静清,笑道 “多谢老人家了!” 见张之维彬彬有礼,张静清点了点头,还算像话。 旋即举起汤碗放到嘴边,所谓汤碗,其实就一个竹筒子。 应该是砍柴人平时装水的工具,里面飘着一点树叶。 也不嫌脏,轻轻抿了一口。 热水入口,一股淡淡的涩味在口腔里迸发。 咽下去后,腹中便升起一股热气,整个人立马就暖和了几分。 喝完,张之维接过张静清的竹筒,一起递给老人,说道“多谢老人家款待了!” 老汉连忙摆手,笑道“两位道长客气了,喝的惯就好,不知道长您可要再来一杯?” 张之维看向张静清。 张静清摇头。 “那不用了!”张之维笑着把杯子递给老人。 老人拿着竹筒,正要回火堆前烤火。 张之维叫住了他,从包里取出几块野猪肉干递给老人。 “吃点吧,填下肚子!” 看着肉干,老人迟疑了下,担心有诈。 但转念一想,自己几人的身价,还不如这几块肉干呢。 便一脸感谢的接了过来,然后回去分给了其他村民。 顿时又是一阵感谢声响起。 这些年,日子越发不好过了,这些村民好几月嘴里都没点荤腥了。 一群汉子小口小口吃着肉干,还有几个小心掰了下一截,藏在怀里,说打算带回去给妻儿尝尝。 一时间,石庙里的氛围热闹了些。 一个村民发出邀请“道长,墙角冷,要不来烤下火吧!” 张之维刚想拒绝。 张静清就拖着他过去了。 既然是游历,自然得和周围人有所交流,一直独来独往,怎能起到效果。 张之维“…………” 他想打坐炼炁,锤炼性命的。 “两位道长是准备去哪儿啊?”那个老人问道。 不等张之维说话,张静清说道“我们是游方的道士!” 老人家肃然起敬“游方道士啊,那两位道长一定有真本领,毕竟这个世道可不太平!” 张静清摆手道“哪里哪里,就几手假把式而已,在一个地方混不下去了,出去跑江湖,讨口饭吃!” “唉,谁说不是呢,都说这乱世啊,人不如狗,这还真没错,两位道长还有功夫,还能闯荡,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啊,就只能窝在一个地方等死咯!” 老人唉声叹气道,心里已经默认张之维和张静清是有本事的人了。 张静清连忙问“这位老哥何出此言呢?” 一旁的张之维看着张静清喊那个年岁远比他小的老人叫老哥,嘴角微抽,不愧是教出“一人”和“之下”的老江湖,共情一下,三两句话,就和这些村民打成一片了。 只听见老人一脸苦相,道“前些年再乱,再不好,大家勒紧下裤腰带也就过去了,但现在是什么年月,外面天天打仗,今天来个李大帅,明天来个刘大帅,粮税一年比一年高,而且每次换个大帅,就要来收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活不下去了!” 张之维默默的听着,龙虎山上倒是岁月静好,但山下可就水深火热了。 现在正逢军阀混战期间,一个北面的北洋政府,一个南面的国民政府。 一大帮军阀团结在这两块招牌下,为了争地盘,乱战不休。 这种局势下,一个地盘往往被各方势力抢来抢去,今天你是北洋的人,一觉醒来,你就是南国的人,你在北洋那边交的税,那都不作数,重新交。 一些地方一年换三四次县长都是常有的事,当官的跟走马灯一样的换,都知道自己做不长久,所以一上台都想着狠狠割一波,各种苛捐杂税猛如虎,韭菜根都快割没了。 张静清听着村民们的抱怨,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即便天师府是异人界的顶尖大派,但对于这种天下大事 ,还是有心无力的。 “会变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张静清只能干巴巴的安慰道。 “变好,也许吧,不过啊,我们恐怕是见不到咯!” 村中老人唉声叹息道“以往只是那些当官的欺压我们,现在啊,就连那些山里的畜生都开始欺压我们了!” “怎么说?”张静清问。 村里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去年冬天日子不好过啊,没吃的,只能进山打猎,惊扰到了一头冬眠的熊瞎子。” “暴怒的熊瞎子伤人,我们就打退了它,但没想到,这熊记仇啊,从此之后,隔三差五就袭击村子,有时候是家畜遭毒手,有时候是人遭毒手!” “我们深受其扰,就凑钱请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刀客来杀熊,这刀客也不负众望,与熊大战了一场,一刀砍在了那熊瞎子的肩膀上,几乎把熊瞎砍成了两半,解决了祸害,还带走了熊的尸体。” “我们都以为此事了结,却不曾想,这只是个开始,从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熊深夜袭击村子,而且专挑女人和小孩吃。” “我们都猜测啊,上次请刀客杀的是这熊的子嗣,这熊来报仇了,所以才专挑女人和小孩下手。” 张静清听完,眉头紧锁,叹了口气,安慰道“那确实很艰难啊,县里怎么说?” 村里老人叹道“县里还能怎么说?收税来的积极,做事?怎么可能?我们村里正商量着,大家筹钱,再请一个刀客,把这畜生给宰了,只不过一时间拿不出钱,这才进山砍柴嘛,想拉去城里卖了好筹钱!” 一旁张之维若有所思,之前路边遇到的那具尸体,莫不就是被这老人口中说的熊杀的?亏他还以为袭击者是老虎。 要不要抽个时间,去帮忙解决一下,从那具尸体上的舔痕来看,这熊有点东西,一般的刀客,怕不是解决不了…… 张之维暗中传音张静清,询问是否让他去解决了此事。 张静清传音让他别急,然后继续和村民交谈。 见此情形,张之维也就不管了,自顾自地打坐炼炁起来,与其听些人家疾苦,不如锤炼性命。 第9章江湖春典 这个年代,没那么多趣闻。 喝了汤,吃了肉,砍柴累了一天村民们没有过多闲聊,吐槽了一会儿,就靠在墙上休息了。 而张静清和张之维则在一旁闭目打坐。 一时间,石庙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宁静当中,只有火堆燃烧时发出的啪啪的声响。 时间慢慢流逝,外界的雨越下越大,在天完全黑了以后,外面又隐隐传来了一阵人声。 “老大,你看,前面有座石庙,里面还有火光。” 没一会儿,石庙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几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手持长刀的汉子走了进来。 村民一看,都又紧张了起来,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手里的柴刀。 张之维看了一眼师父,见张静清则不闻不问,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便也继续打坐起来。 “各位打扰了,这雨太大,外面不兴待,只好进来借宿一宿,还请诸位多担待担待。” 领头的那人抱手说道。 说完,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长满胡子的沧桑脸庞,一看就是混江湖的,“不好惹”三个字,几乎是刻在脸上。 几个村民连忙说客气客气了,然后请他们自便。 随后,大胡子过去和村民交谈了几句,要了点柴,在石庙的另一边升起了一团篝火。 一帮人围着篝火,一边吃着自带的干粮,一边有说有笑。 一人笑道“并肩子,啥时亮青子招呼?” 大胡子回复道“灯笼扯高一点,那些个水码子是个黄草窑子!” 那人又道“那个化把像火点!” 大胡子回复“零毛碎琴,算求,那个化把有点顶了瓜!” 谈话间,大胡子环视四周,目光有意无意在身形高大的张之维身上徘徊。 村民人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在小声议论。 “这是哪里的方言,怪怪的。” “谁知道呢?对了,叔,这几个汉子看起来像是本领高强之辈,要不要请他们去降服那吃人的熊瞎子。” 被叫叔的那个老人摇头道“别,我看这几个人不像善茬,引狼入室可不好,还是去找那些信誉在外的刀客吧!” ………… ………… 张之维也听不懂对面在说什么,但他觉到了大胡子目光中的敌意,此人没安好心。 传音道“师父,这些人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 张静清传音道“他们说的不是什么方言,是江湖春典里的黑话……” 旋即,张静清给张之维解释了一番。 这世道里,各行各业,囊括了三教,及八门九流,还有各方地域的世家,帮会、堂口、乃至各路黑白两道势力的统称。 这便是异人的江湖,江湖就是没规矩,谁权大、钱多,谁就是规矩。 坐次要分先后,人要分个三六九等,江湖更得分个三教九流,高的看不起矮的,贵的瞧不起贱的,富的更是欺凌穷的。 其中三教,也就是释儒道,他们龙虎山天师道,就是三教中的道教。 而所谓的江湖春典,就是一种只流行于三教之外的九流行当之间的黑话。 当然了,为了方便行走江湖,很多三教里的人,也会说几句黑话,张静清这个天师就会,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在师父张静清的解释下,张之维勉强听懂了那几个蓑衣人的话。 那个蓑衣人说的“并肩子,啥时亮青子招呼?” 意思是“兄弟们,啥时候亮兵器动手?” 其中,“并肩子”指兄弟们。 后世电视剧里,经常能听到有人喊“并肩子上”,意思就是兄弟们上。 “青子”就是指兵器,“招呼”一般是动手的意思。 而大胡子说的“灯笼扯高一点,那些个水码子是个黄草窑子!” 意思是“眼光放长一点,那些个农村人是穷逼,没有钱。” “灯笼”是眼光的意思,“水码子”指农村人,“黄草窑子”指穷 逼。 蓑衣人又说“那两个化把像火点!” 意思是“那两个道士像有钱人!” 其中,“化把”指道士,“火点”是有钱人。 大胡子又回复“算求,那个化把,顶了瓜!” 意思是“还是算了吧,那个道士看起来有点可怕!” “顶了瓜”意思是可怕的很。 主要是张之维的身高有点唬人,在这个人人面有菜色的年代,接近一米九,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大胡子的目光在张之维身上徘徊许久。 最终,按下了心思,没了作恶的打算。 江湖上有句谶言,有四种人少惹——道士,和尚,女人,小孩。 如今荒山破庙,一下遇到两个道士,而且其中一个还高大的过分,无论怎么看,这道士也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小角色。 行走江湖,招子要放亮点,这个道士惹不得! 大胡子自语了一句,收回目光,用黑话警告自己的同伴不要惹是生非。 “是一群杀人越货的强盗啊,师父,要不要这样!” 张之维用手抹了下脖子。 “遇事别急!” 张静清传音道“他们只是有这个想法,却并未付诸行动,你就去杀了他们,那你与他们又有何区别?人非圣贤,总有一念至差的时候,永远要看人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 “知道了师父!” “还有,在这里,你明白了什么?”张静清又传音道。 张之维“…………” “要……要尊老爱幼?” “是不过分藏拙!” 张静清没有呵斥他,而是解释道,“如今这个世道乱,永远别想着扮猪吃虎,在乱世中,若是表现的像头猪,那你就会感受到世界上最大的恶。说不好先前那些和颜悦色送来热汤的村民,都可能举起柴刀。” “弟子记住了!”张之维传音道。 张静清继续嘱咐道“但也不可过分张扬,君子藏器於身,要懂得收敛,给自己留后路,外露三分,内敛七分,此乃中庸之道!” “弟子一定注意,对了,师父,那吃人的熊,该如何处理?” 张之维心里还念叨着那快成精的吃人的熊。 “你看,又急!” “师父,我太想进步了!” 第10章一巴掌 夜深人静,外面夜雨沥沥,伸手不见五指,石庙内也是一片昏暗,只有两个火堆在闪烁,时不时发出一声木材燃烧的噼啪声。 村民们彼此依靠着睡觉,这样能取暖,有情况也能反应过来。 那群江湖客,则是一人守夜,其他人睡觉。 张之维则在打坐炼炁,忽然,他感受到一股阴寒沁骨的寒意逼近。 外面有东西在靠近。 “师父,我去把那玩意儿处理掉!”张之维传音道。 “处理掉干嘛?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张静清依旧闭着眼“你是来游历的,不是来逞英雄的,游历最重要的不是‘游’是‘历’,不经历一些事,怎么可以见得人心?” 闻言,张之维按兵不动,继续打坐。 很快,那股阴寒之气愈发逼近。 门外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村民们在熟睡,没有反应。 张之维也没有反应。 守夜的江湖客则警惕起来,当即叫醒了大胡子和周围的兄弟们。 发觉门外有情况,大胡子拿出一直抱在怀中的长刀,带着兄弟们,低俯着身子来到门口。 如今石庙里有火光,我明敌暗,他没有贸然开门出去,而是在门边蹲守,打算敲闷棍。 过了良久,见门外没什么动静,大胡子对着旁边一个小弟使了个眼色。 小弟心领神会,来到门前,隔着门缝往外望去,看到了一片血红。 “嗯?!” 小弟有些懵,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擦了擦眼睛继续看,便发现门缝里外那抹血色也眨动了一下。 这时,他才骇然的发现,那抹血红色的东西,其实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正窥探着门内的动静。 他俩,隔着门缝在对瞄。 他猛地缩回头,正想大喊。 “轰隆”一声。 门板四分五裂,一只长满黑毛的巨大爪子伸进来,一巴掌就拍碎了他的脑袋。 血光迸溅中。 “呼呼呼......” 一股腥风裹挟着风雪袭来,石庙里的众人瞬间就被惊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从门外挤进来。 那个黑影身高十尺,满身黑毛,膘肥体胖,正是一头巨大的黑熊。 这头黑熊有个明显的标志,它的肩膀上有道巨大的伤口,像是被刀斜劈过一样,鲜血浸湿了半边身躯,乍一眼看过去,就好像这熊披了一件袈裟一样。 黑熊因为体型太大,卡在了门上,浑身的毛发与门框摩擦,发出一股刺耳的撕拉声。 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即将脱困的妖魔,寻常人哪敢升起半点抵抗的心思? 石庙里所有人都惊骇万分,乱作一团,哭喊着想要逃跑。 但这个石庙,只有这一个门,而这门被黑熊堵住,他们已成瓮中之鳖。 也不用期待这门能挡住黑熊,因为就几秒钟的时间,那黑熊就已经钻进来了大半,只剩屁股还卡在门外。 只怕再有三两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全部挤进来,那时,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不能让这畜生进来,砍它……” 生死攸关之际,大胡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喊着并肩子上。 不过,他的“并肩子们”都被吓傻了,这时候两股战战,根本没人听他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抽刀对着熊头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砍。 但预想中刀刀见血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大胡子只觉得虎口被震的发麻,仿佛自己砍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堵墙。 正在这时,被劈头盖脸一顿砍的黑熊吃痛咆哮,抬起簸箕大的熊掌对着大胡子拍来。 大胡子眼睛瞪得老大,来不及闪躲,只能把刀横在身前防守。 只听得“砰”的一声。 大胡子发出惨叫,整个人倒飞出去,笔直地砸在后面的墙壁上,滑落下来后生死不知。 “大哥!!! ” “大哥!!” 大胡子的其他几个兄弟惊呼,这下更不敢上了。 他们之所以愿意跟着大胡子混,是因为大胡子是练家子的,有一点武艺,却不曾想,在这可怕的黑熊面前,一掌都挡不了。 这熊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 所有人都一脸绝望,有的说在墙角瑟瑟发抖,有的嘴里语无伦次的胡言乱语,有的躺在地上装死...... 黑熊大半身子已经钻进庙内,铜铃大小的血色眼睛,贪婪的盯着众人,腥臭的涎水从口中滴落,似乎在挑选看先吃哪个? 黑熊环视一圈,最终目光定在了角落的张之维身上。 多次食人的经验告诉他,眼中这个两脚兽肉质最好,最美味。 “昂吼!” 黑熊猛地咆哮,伴随“轰隆”一声巨响,石庙门框崩坏,黑熊彻底挤了进来。 火光中,黑熊巨大的阴影投下,宛如一只不可视的黑手,把所有人拿捏在手里,缓慢的握紧,要将他们攥碎。 恐慌席卷了整个石庙,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 一时间,石庙内落针可闻,只有黑熊巨大的哈气声在回荡。 此刻,他们都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 石庙里现在有十来个人,这黑熊就这么大,总不能都吃掉吧? 只要在它进食的时候,趁机溜走,还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所人都不敢发声不敢动,生怕引起了黑熊的注意被先吃了。 一时间,石庙内气氛很诡异,落针可闻,只有黑熊巨大的哈气声和脚步声在回荡。 挤进石庙后,黑熊并未看其他人,“咚咚咚”地朝张之维扑去。 腥风扑面,张之维停止打坐,站了起来,道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没办法,这孽畜没点眼力劲,竟然挑上了他。 “吼吼吼!” 巨大黑熊双目通红,布满血丝,咆哮着冲来。 张之维面无表情,像一座石像般矗立在那里,心里则在思忖 先前倒是想岔了,还以为食人的是快成精的熊瞎子,没想到是一头鬼熊。 这一次游历,遇到的事有点多啊,难道我是传说中的灾星体质,走到哪儿哪就出事,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师父的安排? 在张之维思忖间,黑熊就已扑到他的近前。 眼看黑熊就要将这年轻道士撕碎,所有人都目眦欲裂,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触。 但就在这时,那看起来被吓傻了一样的道士动了起来,猛地一巴掌抽在黑熊的脑袋上。 “噗嗤!” 血雾喷涌,骨渣飞溅,黑熊的半个脑袋竟然被生生抽碎。 第11章鬼熊复仇 巨大的熊尸重重落地,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就连整个石庙都抖了三抖,屋顶抖落一地的灰尘。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脑袋处于当机状态。 他们知道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道士很猛。 但万万没想到这么猛啊! 刚才那如妖魔般的黑熊,就被这道士一……一巴掌给打死了? 做梦吗? 看着呆若木鸡的众人,张之维没有理会,转头看向黑熊尸体。 只见这黑熊的尸体内,还盘踞着几团晦暗邪异的怨魂,隐约可以见到有几张挣扎扭曲的模糊面孔,细看一下,便发现这几张面孔都是小熊模样。 这黑熊还没死,准确来说,这黑熊早就死了才对,只不过因为莫名的原因,变成了鬼,又回来了。 至于什么原因...... 看着那几张扭曲的怨魂,张之维心里大概有了数,多半是村民进山打猎,害了这熊一家,这熊来报复了。 但这种事,张之维没什么话说,村民也是活不下去,才进山捕猎,不过,屁股决定脑袋,张之维肯定是站村民这边的。 心念一动,就要发动阳五雷,一雷把这鬼熊劈的形神俱灭。 张静清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施法,使了个眼神。 “别急!” 张之维顺着张静清的眼神看去,顿时见到了世间百态。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那群跑江湖的蓑衣客,想起了他们之前说的话…… 张之维心领神会,收起雷法,连忙询问周围人有没有事。 直到这时,余下的人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巨大的黑熊尸体,又看了看尸体前的道士,顿时心头一松,生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 “神仙,这位道长一定是下凡的神仙!” 村民里,那个老者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扑过来,就要叩拜。 张之维连忙把那老人扶起来“这可受不起,我哪是什么神仙下凡,我就一凡夫俗子!” 老人紧紧抓着张之维的手说道“受得起受得起,道长救了我等一命,此等大恩,无以为报啊!”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老人家不必放在心上!”张之维说道。 “道长真是又热心,又有一身好本领啊!”村里那个老人说道。 “都是我师父教的好啊!”张之维趁机把张静清拉下水。 老人连忙对着张静清抱手说道“想必这位道长也是神通了得!” 张静清横了张之维一眼,抱手说道“哪里哪里,当年搞神助义和拳时,加入一个拳坛学的,都只是些假把式而已!” “原来道长还是拳坛的义士啊,可惜了,朝廷无能无信啊,竟然联合红毛鬼对众义士下手啊!”村里老人感叹道。 “终究是小看了红毛鬼们的火器!”张静清叹息道。 张静清和老人寒暄起来, 张之维在一旁听了些,大概内容是关于义和团的事,这个老人好像也是那场事件的见证者。 神助义和拳……对于义和团,张之维了解的不多,那都是快20年前的事了。 他只知道这是数个异人势力形成的组织,最开始是为了对付清廷。 后面多国列强的军队和异人一同来犯,义和团开始连同清廷一起对付列强。 最终在清廷的背叛下,覆灭于多国异人的围剿和无数长枪短炮之下,大批异人惨死。 张之维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到了后来,区区一个弹丸岛国的异人势力,就能让神州大地的异人们如临大敌,死伤惨重。 这并非是鬼子的异人很强。 屁大一个地方,能强到哪去? 实在是神州的异人们,已经死了太多太多了。 早在与他们交手前,神州大地的异人们,就已经和世界列强的异人们战了好几轮了。 世界列强的异人们,背后有国家军队支持,长枪短炮武装。 但神州的异人们,背后只有一个随时捅刀子的二五仔朝廷。 每 一次交手,神州这边都是死伤惨重。 所以到了后来,才会显得那么吃力。 ………… 而这时。 “大哥,你还好吗?” 先前被鬼熊一巴掌拍晕的大胡子,吐了一口血,脸上恢复了一点人色,悠悠转醒。 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石庙里的巨大熊尸,大胡子悚然一惊,一激动,又咳出了几口血,连忙问怎么回事。 几个小弟赶紧告诉了他刚才发生的事。 “这是遇上高人了啊,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大胡子看了看地上的熊尸,又看了看角落里的道士,满脸的庆幸。 一是庆幸黑熊被高人击杀,捡回了一条小命。 二是庆幸之前谨慎,没有贸然动手干那一票。 不然啊,就踢到铁板上了。 大胡子是练过武的,有几分见识,知道这世上有高人,面前这个道士多半就是个高人,他连忙过去打了个招呼,套下近乎。 但张之维一个眼睛就把他喝退了。 吃了个闭门羹,大胡子不敢再打扰,免得惹高人厌恶,悻悻而归。 因为巨熊破坏了庙门,外面的风雨灌入石庙,冷的不行,众人也不继续休息了,重新生火取暖,团坐在一起小声说话。 “老大,二麻子死了,死的老惨了,脑浆子流一地!” 那几个江湖人重新把蓑衣披在了身上,其中一人小声说道。 二麻子就是最开始和黑熊隔着门缝对视,结果被一巴掌拍死的那人。 “人有旦夕祸福,我不也差点被一掌拍死了吗?明天早上我们找个地儿,把二麻子埋了,就当入土为安!” 大胡子说着摸了摸胸口,黑熊那一掌虽然没要了他的命,但也有些伤筋动骨,估计得修养好一阵才能恢复了。 这时,有个村民去打量了一下黑熊尸体,然后一脸骇然道 “这这这……这是那头经常袭击村子的食人熊,它不是被我们请人打死了吗?怎怎……怎么又活过来了!” 一听此话,几个村民连忙上前查看。 “就是这头熊,就是它吃了我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它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可我们不是请刀客把它给宰了吗?怎么会又回来了?” “是啊是啊,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刀客武艺很高,一刀从这熊的肩膀砍了进去,几乎把它砍成两截,这熊当场就不动了,然后刀客收了酬金,还带走了熊的尸体,这熊的肩膀上那条口子,就是被刀客砍的,可它怎么又活了?” 第12章熊尸归属 村民看着被轰爆脑袋的黑熊尸体,表情各不一样,有人在后怕,有人不解…… 还有人在愤怒,花大价钱请人杀熊,钱给了,熊还回来,这不白给了吗? 要不是今天遇到了一个神仙人物,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这时,一旁的大胡子,恢复了些伤势,凑过去说道 “传说有些熊瞎子吃人吃多了,就要变成妖怪了,这头熊瞎子估计就是这种,你们请的那个刀客,肯定没杀死它。” “想我行走江湖多年,也是有一身好武艺的,普通的熊瞎子在我眼里……也就……也就那么回事吧!” “但这头熊不一般,我刀劈上去根本没有着力点,伤不了它,也只有像道长那样的高人才能将其击毙……” 大胡子一边拍张之维的马屁,一边偷偷去看张之维,见张之维没有半点反应,顿时有些失望,这近乎不好套啊。 而听到了大胡子的话,村里的老人吃惊道“难道说熊瞎子成精了?” “当然有可能,传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国将亡未亡就有妖孽作乱,前朝都亡了好些年了,这妖魔鬼怪不遍地都是?” 大胡子不愧是跑江湖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传闻听的老多,一脸煞有其事的说道 “不只是熊,这附近还在闹妖怪呢。” 村民连忙说“还请这位爷赶紧说说,以后我们也好避开,免得遇到了。” 大胡子说道“听说黄村那边的江上就闹起了妖怪,那妖怪长了个人形,身高丈余,浑身长满鳞片,刀剑难伤,能生撕虎豹,力逐奔马。” “而且还生性残忍,最喜欢抓些从江边经过的路人来吃,一旦被其抓住,若是运气不好,它正饥饿,当场就直接吃。 “至于吃法嘛,据说是扭掉头颅,然后张着大嘴,从脖子处使劲吸,把五脏六腑和血液都吸走,就跟吃螺肉一样。” 一行人听的心惊胆战,其中一个村民问 “那要是不饿呢,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啊?” 他料想这事能被传出来,那肯定是有幸运儿逃过一劫才对。 “想得美!”大胡子反问村民“你出去打猎,猎到多余的猎物会把它放掉吗?” 村民下意识说道“不会,我会拿回去做成肉干!” “那就对咯!妖怪也是一样的,若是遇到它不饿的时候,就会被它串起来,带回去作储备粮。”大胡子说。 有村民问“怎么个串法?” 大胡子笑道“你要问这的话,嘿,见过捕鱼的怎么收整活鱼么? 就是拿稻草或者嫩树枝,穿过鱼的鳃打个结,向上那么一提,再闹腾的鱼都会服服帖帖。 而且鱼还不会死,拎回家,放进水缸里,鱼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串鱼,那妖怪就怎么串人!” “卧槽,这也太残忍了吧!” 一行人听完,忍不住摸了摸腮帮子,感觉牙酸,要从这里穿过去话......想想就疼。 火堆前,一行人津津有味的听着大胡子不知从哪听来的志怪故事。 就连打坐的张之维,也听的津津有味。 只不过,他不好判定这些话,是大胡子道听途说,随意瞎掰的,还是确有其事。 在讲了几个志怪故事,彼此熟络了些后,大胡子说道 “各位乡亲,我们跑江湖的也不容易,先前我那位兄弟为了保护大家被熊杀死了,他上有七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我这个当大哥的,不能不管,这样吧,这头熊的尸体就让我带走可好?作为我兄弟的补偿金!” 大胡子笑眯眯的,好言好语的说道。 他心里则在想,要不是那两个道士,以自己的脾气,哪会和这帮泥腿子废话,直接抢了便是。 “这......” 村里人眼巴巴的看着熊尸。 他们也想要啊! 这头熊尸保守估计几千斤,都是肉啊,带回去,一个冬天都吃不完。 而且那身皮毛还能卖出去,换的钱,说不定能过 上好几年的好日子,哪能就这么拱手让人? 村民中的那个老者看了看大胡子一行人,又看了看张之维,说道 “这位爷,您和我们说没用啊,这熊是这位道长杀的,依我看,看是道长来处置吧!” 他觉得自己和张静清、张之维套了这么久的近乎,这熊的尸体,再怎么也得归村里吧。 闻言,大胡子也看向张之维,按他所想,这种高人,应该不会在乎这种尸体才对。 张之维则看向张静清,跟着师父出门,不必动太多脑子。 见此情形,张静清叹了口气,道“这熊吃了太多的人,怨煞入体,吃了的话,会当场暴毙!” 此话倒是不假,这本就是一头鬼熊,哪能吃的? “什么?” “吃了太多的人!” “当场暴毙!” ...... 众人心头一惊,盯着熊尸,眼神复杂,有恐惧,有惋惜,有贪婪…… “真吃不得吗?这么多肉,熊吃人......” 几个村里的年轻小伙子满脸不甘,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些熊吃人,人怎么就不能吃熊之类的话? 其中一人还想说这乱世,人都能吃人,吃过人的熊怎么就不能吃了? 但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的老人拉住了。 “道长,您放心,我们绝对不吃,绝对不吃!” 老人到底还是阅历丰富些,他没怀疑张静清话里的真假。 因为没必要,如果张静清想要这头熊,大可直接开口,在场的没人敢说个不字。 他说有毒,吃了立刻暴毙,那八成是真的有毒。 而这时,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大胡子眼珠一转,抱手说道 “多谢高人提醒,救了我等小人一命,高人放心,明天一早,小人就把这头熊尸给处理掉,绝不让它再有害人的机会。” 他心里在想,这熊尸有没有毒,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不吃就是了。 到时候拿去肉铺换成现钱,至于谁吃死了,关我甚事? 张之维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他看向师父,想知道师父怎么处理。 第13章取死有道 “不必麻烦诸位,我们自会处理!” 说罢,张静清拍了一下张之维“去,就在这庙里挖个坑,把这熊埋了,免得流出去害人!” 张之维“…………” 无语归无语,张之维还是二话没说,金光以炁化形,刨了个大坑,把这鬼熊尸体给埋了进去。 众人一脸惊奇的看着张之维用金光刨坑,大呼不可思议,还有人称呼他为活神仙什么的。 张之维对这些目光和赞叹并不感兴趣,他正传音问张静清 “师父,搞这个操作干什么?这鬼熊的灵藏在熊皮里,我一雷给他劈了不好吗?干嘛埋?” “之维啊,做人做事,无愧本心就好,但无愧本心这四个字,说的容易,做到却很难,之维啊,我问你,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察觉到这群人可能作恶多端,你想杀他们,但这群人现在又没做错事,你没有理由杀他们,那你该怎么办?”张静清传音道。 张之维传音道“想杀,却没理由杀?师父,如果真想杀一个人,那随便什么都能成为理由,比如他左脚先迈进大门,这个理由行不行!” 张静清传音喝道“尽说怪话,若像你这么肆意妄为,妄造杀孽,那只会在心里留下间隙,助长心魔,成为修行路上的大障碍!” “那依师父高见,该怎么处理呢?”张之维传音道,“难道要一直跟在后面找机会?” 张静清传音道“让对方取死有道,如此方可无愧本心!” “取死有道……无愧本心?!” 张之维想了想道“怎么才能无愧本心?难道要说服自己?比如杀人的时候想着,人终有一死,而有些人则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我杀了他,帮助他少走了几十年弯路,大功一件啊!” 张静清“…………” 天师突然觉得自己好累。 真想一雷劈开这个孽畜的脑袋。 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孽畜,你滚去打坐炼炁,别和我说话,在一边看着就行!”张静清传音怒喝道。 张静清在教徒弟时,一直信奉言传身教,现在言传不通,他打算身教了。 第14章浑源金丹 商量了一会儿,几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讨论。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大胡子还披着那张熊皮在玩。 不仅如此,他还趴到了被剥了皮的熊尸身上一阵扒拉,不知道在干什么,只听到“噗嗤噗嗤”的声音。 几人心里一跳,不详的感觉笼罩心头。 “老大,你在干什么?”一人颤声说道。 听到声音,大胡子停下动作。 那种“噗嗤噗嗤”的古怪声音也没了。 大胡子僵硬的直起身子,缓缓转了过来。 他披着熊皮,小弟们看不到他的本来面目,只能瞧见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这双眼睛怨毒无比,里面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还有滴滴血水从那破碎的熊嘴处落下。 原来,刚才那古怪的“噗嗤”声,是大胡子在啃食熊尸上的血肉。 “老大你......” 几人顿感不对,转身想跑。 后面却响起恐怖的熊吼。 紧接着,便是惨叫声,骨头碎裂声,血肉撕裂声,咀嚼声…… 过了良久。 一个巨大的黑影,蛮横的要挤出石庙。 瞧那模样,正是昨晚的黑熊,只不过有些狼狈。 熊头布满交错纵横的伤痕,身上除之前肩膀上那条袈裟般的伤口外,还有几道贯穿体表的大伤痕。 伤痕的宽度参差不齐,皮肉外翻,露出里面发黑发臭的血肉,这是大胡子等人剥熊皮时造成的。 黑熊向外挤,相比较昨晚,它的体型更加庞大了,昨晚被它拓宽过的庙门,此刻居然无法让它通过,还得继续拓宽。 “撕拉撕拉......” 黑熊皮毛上的伤痕摩擦庙门,留下腥臭黑血的同时,也刮下大量碎石。 而这时,庙门上,一张贴在上面的黄符,符文闪烁了几下,飘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贴在了黑熊的头上。 “轰!” 接触瞬间,黄符无火自燃,爆出一团火光,就像一团燎原之火,一下子就将黑熊包裹。 “昂吼......” 火焰焚身,黑熊凄厉嘶吼起来,发狂地冲出石庙,在泥地的狂奔打滚,想压灭身上的火焰。 但一切都是徒劳,火焰非但没有被浇灭,反倒愈演愈烈,几个呼吸间就把它变成了一团熊型火炬。 没多久,凄厉的嘶吼声停歇,熊型火炬也燃尽了,地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熊型印记, 印记中间,堆砌着一团黑灰。 “呼呼呼!” 风一吹,黑灰随风散开,没了踪迹。 很快,雨又下了起来,那个黑熊印记也被冲刷干净,这里恢复了平静。 只有不远处那破损严重的石庙大门,以及门框上的黑血,庙内一地的残肢碎肉,还记录着先前发生的事。 …………………… 另一边。 张静清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对于那些一进石庙,就想着打劫的蓑衣人,张静清是想除掉的。 但念在他们没直接动手的份上,张静清也没有让张之维直接动手,而是给出了一个考验。 考验通过了,那就此事了结。 考验不通过,那就是取死有道。 这也是张静清不让张之维直接用雷,把那寄居在熊皮上的灵给灭了的原因。 如果那几个蓑衣人听了他的话,直接走了,黑熊尸体在的地底掩埋一段时间,就会尘归尘土归土。 如果他们贪心,把熊尸挖了出来,那就必定会遭到反噬,那时他留在庙门上的那张符箓,就能起作用了。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甚至不破戒的情况下,把这一群贼人给灭掉。 当然了,作为天师,张静清早已擒拿住了心猿,明悟自身,就算直接打杀了这群人,也不会留下丝毫心理间隙。 之所以如此做,一方面是为了让张之维知道什么叫人心难测,增加他的阅历。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教张之维在遇到这种情况时,该如何处理。 ………… ………… 而此刻,张之维注意到了张静清的笑容“师父,所以说他们这是取死有道了,您问心无愧了?” “是你问心无愧!”张静清问,“之维,你可知我为什么这么做?” “师父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大……” 张之维本想嬉皮笑脸一句,说师父这么做一定有大病,但看到张静清严肃的表情,他就知道必须正经了,不然会被暴揍一顿的。 当即开口道嗯哼……师父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深意!” 张静清没明白张之维话里的梗,点了点头说道 “自然是如此,你一直想擒拿心猿,但你是否知道什么是心猿?” 张之维说道“心猿就是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张静清点头道“确实如此,心猿就好像是一只孙猴子,凶暴无比,躁动不安,它寄居在我们的身体里,时刻想反噬主人,脱困而出,所以,对心猿而言,我们的身躯,就仿佛是一座丹炉,在不停的把它炼化,最后化为一枚金丹。” “金丹?” 张之维有些不解,怎么越说越玄乎,下一步是不是要说什么元婴,合体之类的。 张静清一看张之维就知道他想岔了,解释道 “这个金丹只是一种借喻,并不是指在体内真正结成了一个大珠子,而是意味圆满,精气内敛成圆,锋芒磨练成圆,为人处世,行止坐卧,处处见圆,处处有圆,处处游刃有余的意境。” “这是一种心境,气质的顶点,而身体内结了珠子的,那不叫金丹,那叫有大病!” “师父这个比喻,还真是生动形象啊,不过,师父刚才说精气内敛成圆,锋芒磨练成圆我理解。” “但为人处世,行止坐卧,处处见圆,处处有圆,处处游刃有余……我没太理解,师父的意思是让我变的圆滑吗?” 张之维问道,在他的理解里,圆滑这个词,一向和市绘画等号,是个标准的贬义词。 张静清道“这个圆意思是做事首尾相连,有理有据,问心无愧,可不是让你圆滑,让你市侩!” 张静清继续道“之所以要如此,是因为在炼化心猿的过程,其实就是把你心里的残暴,凶恶,躁动,各种魔障不安都磨平,都磨圆的过程。” “在此期间,你要更注重心的修行,持戒,且不可随意无端妄造杀孽,须知,做的违心事越多,心里间隙越大,心猿就越强,那就越不容易驯服。” “这几个贼人没当你面犯错,你却仅凭自己的主观臆断,杀了他们,就是现在你不觉得什么,但其实他就是一种间隙,日后,也会成为你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师父,我明白了!” 听完张静清的解释,张之维若有所思,确实是如此,人是会变得,但过往做的事,不会变,当下的出手的理由,只能管当下。 就好像鲁迅的文章《风筝》里,鲁迅以自己当时的喜怒,毫无理由的践踏了弟弟的风筝。 他当时没觉得不对,但很多年后,他开始明悟自身的时候,这件事成了他心中一根刺,让他寝食难安,夜晚时常生出一种“我那时真该死”的情绪。 一个风筝尚且如此,更别说随意打杀一群人了。 张静清自然不想自己宝贝徒弟前路坎坷。 所以在最初,就想为他铺下最平的路。 第15章第二种破境之道 官道上,张静清骑着符马,看着淅淅沥沥的雨,继续道 “之维啊,你的师弟们,都很喜欢看《西游记》,你为什么不喜欢看?” “弟子没有不喜欢看啊!” “为师从没看你翻阅过!” 张之维“…………” 师父您还偷窥这些啊! 张之维不翻的原因,倒不是其他,纯粹是前世《西游记》都快看烂了,各种版本都有,实在是对晦涩难懂,毫无注解的纸质版《西游记》不感兴趣。 当然,这话不能明说,张之维便说道“这不是怕耽误了修行吗?” “你有空可以去藏书阁看看,我们府上的《西游记》,不同于外面的版本,是真正记载了很多修行之道,其中内容博大精深,很有益处!”张静清说道。 “那师父放心,弟子回去后,一定认真研读!” 张之维连忙说道,紧接着,想起《西游记》的大概故事脉络,张之维有种明悟。 难怪在后来的取经过程中,猴子不像从前了,变得谁也打不过,打妖看背景,能搬救兵就搬救兵,和谁都五五开。 这不是猴子变弱了,而是他变圆了,他磨平了自己的棱角,开始为人处世,处处见圆,处处有圆。 在没有变“圆”之前,猴子一身棱角,锐不可当,大闹天空,齐天大圣,花果山七结义,好不威风。 但盛极而衰,落难后被压五指山下五百年,往日那些捧他是齐天大圣的人,那些和他义结金兰的兄弟们……没一个来看过他一眼。 但当他变“圆”之后,诸天神佛都是他的朋友,很多劫难,他甚至不需要出力,靠着一手为人处世,处处见圆,处处有圆的功夫,和和气气的就解决了。 若换成以前的齐天大圣,这些个仙人坐骑,仙人童子什么的,不杀个遍? 后世,很多人解读,真假美猴王这一难中,真的孙悟空被打死了,假的猴子替代了孙悟空,所以后面的猴子越来越不像从前! 但张之维现在却觉得,根本没有所谓的真假美猴王,两只猴子,都是真的,只不过其中一个是心猿。 真假美猴王这一难,就代表着猴子降服了心猿,所以在此之后,他再不骂八戒了,再没挨过紧箍咒,再没打死任何一只妖怪。 不是他真弱了,是他磨平了一身棱角,散去了一身锐气,明白了那句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这就是拿捏住心猿吗? 张之维心里自语。 对于孙悟空这个家喻户晓的存在,他自然是无比喜欢的。 但……他喜欢的从来都是那个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而不是后面那个呼朋唤友的斗战胜佛。 “师父,心猿这一关,就只有这一种方法吗?”张之维问。 张静清扭头看向张之维,只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喜欢后面的行者,更喜欢前面的齐天大圣?”张静清道。 张之维蓦然不语。 “这没什么,为师年轻的时候,也喜欢齐天大圣!” 张之维看向张静清。 张静清继续道“如果硬要问有没有第二条路,答案是有的,第一种嘛,就是为师给你说的,磨圆心猿,成就浑源金丹。” “这第二种嘛,那就是不再压制本心,推倒丹炉,释放心猿的力量,大闹天宫,打破一切,以力革鼎,以暴齐天。” 闻言,张之维眼前一亮,这第二种,好霸气。 然后他便听到张静清继续道“这两种都有弊和利嘛,第一种是水磨工夫,需要用经历去磨炼,去一点一滴的磨圆这心猿,胜在稳定,心境混元一体,没有漏洞。” “这第二种嘛,则是全靠本心,如果没有一颗赤子之心,那极容易走火入魔,而且走这条路的人,往往戾气太盛,太有棱角,而容易被人抓住心里的间隙,从而针对,不得善终!” 张之维一脸好奇“比如……” 他想知道,这个不得善终,是个什么不得善终。 张静清道“比 如古之霸王项羽,武圣关羽,他们便是走的这一条道!” “霸王项羽,武圣关羽……”张之维一愣,“他们也炼了咱们天师府的《五雷正法》?” 张静清没好气的说道“不学无术,霸王活跃的年代,还没天师府呢,自然也没《五雷正法》,不过这天下大道,起始点各有不同,但终点却是殊途同归的,无论是修炼的什么,到了高深境界,都会有心猿这一关!” “原来如此!”张之维若有所思,这样一想,还真是,无论是霸王还是关二爷,都是那种很有棱角,为人处世都不太“圆”的人,而最终,他们也因为不太“圆”而下场凄惨。 “那师父,现在呢,现在异人界里,有谁走这条路吗?”张之维问。 “走这条路的,多了,但走通的,却是屈指可数,据为师所知,近些年来,只有太平天王走通了这条路!”张静清说道。 “太平天王?”张之维反应过来,“是五十年前被清廷和红毛鬼们联手覆灭的那位吗?” 张静清点头“没错,他算是异人界顶点的存在,出自太平道,修的是取乱之术,黄巾力士,撒豆成兵,一人可抵千军。” “他当时带领着一批异人起义,差点掀翻了整个清廷,但终究是神通不敌算计,最后惨淡收场。” 张静清看向张之维的眼睛“之维,你觉得你比之他们,又如何?” 张之维沉吟,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说比这些人强?那实在是太狂妄了。 但若比他们弱,那为免太妄自菲薄。 张之维一向自诩自己不弱于人,注定站在山巅之上,自然不会贬低自己。 所以,张之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张静清的问题。 不过,没有回答,其实就是最好的回答,张静清脸色一沉,他终究是小看了自己徒弟。 “孽畜,狂妄!” 张静清怒喝一声,拔马走在前方,一言不发。 张之维跟在后面,半点不去触师父的眉头,脑中一直想着张静清刚才说的话。 ——推倒丹炉,释放心猿的力量,大闹天宫,打破一切,以力革鼎,以暴齐天。 这条路,行不行得通? 第16章进城了 半晚时分,省城大街上。 风餐露宿跑了两天的师徒俩,终于进城了,准备找个地方祭一祭五脏庙! 两人朝商业街走去。 民国的省城破破旧旧的,比不得后世,但街上还是很热闹的。 一眼看去,几条主要街道车水马龙,有自行车,有黄包车,还有轻轨电车。 而街道两旁,人来人往。 有车夫,有穿着时尚中山装的男男女女,有穿着民国风校服的学生,也有穿着西装的鬼佬,穿着长袍的本地土豪......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些走江湖的,正拉着架势在卖艺。 一个年过花甲,瘦骨嶙峋的老汉,手中使着一对木锤,舞的呼呼生风。 一旁还有个灰头土脸,半大的孩子,手里拎着个破锣,敲敲打打,卖力的在吆喝。 一眼扫过,全是众生百态,遍地的人间烟火气。 时代仿佛在此刻凝聚,交织出了截然不同的气息。 “号外号外,京都多所高校学生罢课,工人罢工,抗议北洋内战不休。” “号外号外,东北王横扫一方,三省大权尽在掌握。” 这是报童在吆喝。 报童,一个很有时代气息的职业。 大多是些贫苦儿童,靠着卖报纸勉强过活,《三毛流浪记》里的三毛就曾干过这个。 常年待在龙虎山,消息闭塞,张之维正打算去买一份报纸了解一下当今局势。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乱。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头戴瓜皮帽的老人,被巡逻队给逮到了。 “几位爷,有什么事吗?”老人点头哈腰的说道。 巡逻队围着老人“把你的帽子摘了看看,隔着老远我就闻到你头上的酸臭味了。” 一听此话,老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祈求着巡逻队的人放过。 “几位爷,饶命啊,饶命啊,几位爷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你跪什么?大清已经亡了,你不准跪,你要站起来,我们也不要你的命,我们只要你剪掉辫子!” 巡逻队的人说着,一把揪掉了老人头上的瓜皮帽。 露出帽子下,盘成一盘的辫子。 清朝亡了之后,民国官方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由,不准百姓再留野猪皮发型,所有辫子一律剪除。 这条命令,最初在全国大受抵制。 前朝近三百年的统治,让那条长辫形成了不少人心目中根深蒂固的必需品。 下令强行剪辫时,满街都能见到呼天抢地、磕头哀求留辫的人们。 现在,剃发令已经推行过一段时日,除了一些奴性很深的人,很多人都适应了新的发型。 面前这个老人就是奴性很深的。 跪在地上,头一个接着一个的磕,一边磕头一边还抽自己的耳光,看起来熟练无比。 想来早些年没少磕头,没少抽自己的耳光。 这种人见多了,巡逻队的人也不为所动,一把抓起老人的辫子,从发根开始,咔嚓就是一剪刀下去。 一条留了几十年,大半年洗一次的肮脏长辫落地。 老人一脸绝望地摸了摸头顶,确定永远的失去了辫子,身体一软,斜倒在地面。 “天呐!” 他哀嚎着,手里捧着那条恶臭熏天的长辫,将其贴在脸上,老泪纵横。 “呸,什么尿性啊?” 巡逻队骂了一声,推开众人“走了走了,大家散开,没什么好看的!” 巡逻队走后,余下的人群观望了一会儿,摸了摸头顶浓密的头发,也走远了。 只留下老人还抱着辫子呜呼哀哉,一副死了儿子的悲戚模样。 张静清似乎对此见怪不怪,没多看,也没点评,背着手,自顾自地走在前头。 张之维紧随其后,这种事,他无法感同身受。 无论是从美观性,实用性,还是从其他方面,野猪皮发型都没啥好的。 经过这一打岔,报童也走远了,张之维懒得去 找,吃饭重要。 正好在路边看到一家酒楼,看装修挺豪华的,师徒俩就走了进去。 “请问几位啊?”酒楼的小二招呼道。 张之维在柜台上排出几枚大洋“两位,有什么好吃的,都端上来。” 刚灭了一窝土匪,得了几十大洋,张之维现在不差钱,出手阔气的很。 对此,张静清没有多言,正一教的道士,规矩没有全真教多。 “道爷您瞧好嘞,好菜马上就上!” 小二将钱扫进托盘,殷勤的倒茶,然后去后厨吆喝去了,叫着把所有招牌菜都上一遍。 别看电视剧里,动不动就赏多少多少大洋。 但实际上,这个年头,大洋购买力可不低。 一块大洋就是一块钱,等于两枚中洋(五角面额的银元),十枚小洋(一角面额的银元),或者一百枚铜元(一分面额的铜子)。 像刚才那个小二,一个月的工资,大概也就两块大洋,后厨做菜的师父,大概在五块大洋左右。 现在的物价,大米三分钱一斤,小米一分钱,牛肉一角五分,羊肉一角三分,猪肉一角一分,白糖一角,棉布每市尺约一角二分,蔬菜几分钱不等。 两块大洋,就是六十六斤大米。 换成小米就是两百斤,够一家人吃喝了。 张之维手里这几十块大洋,放到那些达官贵人眼里,不算什么。 但对于一般的贫苦人家,那可是一笔巨款,一家人几年吃喝不愁。 摩挲着大洋上的大头图案,张之维心道一句,真应了那句老话,杀人放火金腰带,修路修桥无尸骸。 很快,各种肉菜陆续上桌。 师徒俩都是修行中人,能吃的很,没多久,一桌子好酒好菜,就被吃了个七七八八。 张之维旁边的碗碟堆成厚厚一叠。 张静清旁边的碗碟比他堆的还高。 有一种《杂家小子》里,两徒弟和师父吃白切鸡的架势。 嗯……就是还差了个徒弟。 吃饱喝足,张静清和张之维在这个酒楼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清晨,起身前往火车站。 天师自然不是迂腐之人,能坐火车,当然不骑马。 对此,张之维举双手双脚赞同。 说起来,他还没坐过这种以煤为燃料的蒸汽火车,心里不免有好奇,想见识一下。 第17章坐火车 第二天清晨,去火车站的路上,张之维花了几十文钱,买了些包子、肉饼、馒头,烤鸭什么的。 后世坐过绿皮火车的都知道,火车上的东西贵,上车之前最好自备一些吃食。 民国的蒸汽火车,可比后世的绿皮火车慢多了,备些吃食准没错。 对此,张静清表示赞同。 到了火车站,便是开始买票。 这个年景,交通工具匮乏,火车车票很昂贵,但生意依旧很火爆,买票的窗口排满了人。 “师父,你且小坐一会儿,我去买票!” 张之维环视了一圈,找了个排队少的窗口买票。 排了不久,就轮到他了。 窗口前的售售票员问 “这位道爷,几等票啊?” “什么讲究?”张之维问。 “道爷第一次坐火车?” “是啊!” 第一次坐火车......售票员上下打量了下张之维,“既然是第一次,那我就给道爷说说,咱这火车的车厢啊,是有等级的,分为头等车,二等车,三等车,咱们这个窗口,就只卖二等车和头等车的票,如果要买三等车的票,就得去旁边那些排队多的窗口去买。” 原来商务座二等座的划分是由来已久的啊...... 张之维问“区别在哪?” 售票员道“那区别可大了,这三种车坐起来,感受可不一样,当然,票价也不一样。” “头等车最舒服,设备华丽,座位宽大,地下铺有地毯,化妆室,厕所等一应俱全。” “就这么给你说吧,座椅是鹅绒铺的,你一坐下去,周身密贴,软绵绵的,那叫一个舒适。” “二等车的装饰设备,略逊于头等车,但也是软垫椅,座位宽敞。” “三等车设备最简单,车座是硬板,而且极其狭窄,没有卧铺,乘客不能进餐车厅。” “尤其到了晚上,灯暗,人多,没法看书看报,也没法睡觉,估计道爷你打坐诵经都沉不下心。” “道爷,您看您是要买二等座还是头等座?” “价格多少?” 售票员说“三等车票票价2.5大洋,二等车票价格5大洋,头等车票10大洋,其中二等车和头等车附带卧铺,如果想睡觉,需要加钱!” 张之维随手丢出20大洋“两张头顶座车票,靠窗位置,并排的!” 但大洋还在空中没有落下,就被一只手接住了。 接住的人是张静清。 张静清收起20枚大洋,从中拿出10枚递给柜台 “要两张二等座的车票就好!” 售票员看向张之维“这……” 张之维点头道“这是我师父,就按师父说的买!” 看着手里的10枚大洋,售票员忍不住劝导道 “这位老道爷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您还是买头等座吧,那舒服又宽敞,可比二等座来的舒服啊!” 张静清沉声道“就二等座!” 见此情形,售票员不再多言,双手递出票据。 “这票据您拿好!” 张之维接过票据,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了候车厅。 候车厅是二等座有专门的。 头等车是贵宾包厢。 三等座只能在铁轨旁边一边闻煤灰,一边干等着。 候车厅里,张之维不解道“师父,为何不坐头等座?” 他还以为张静清会说一番诸如要见人间百态,头等座不方便之类的大道理。 没想到张静清沉声说道“因为一等座的车厢里红毛鬼多,臭的很!” “红毛鬼……” 张之维一怔,旋即想起红毛鬼一词的含义,最早指荷兰的那些殖民者,后来泛指一切洋人。 师父选二等座,是不想见洋人? 联想到售票员对车厢的介绍,张之维一下就想明白了。 头等车非富即贵,里面多半是些眼高于顶的洋人,或者满脑子封 建残余的达官贵族。 这两种人,无论哪种,对普通人都是看不上眼的。 特别是洋人,病夫基本是挂在口中的口头禅。 他和张静清穿着道袍,留着长发,必然引起围攻,评头论足,冷嘲热讽。 俗话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如果对方嘲讽的是自己,如果不过分,张之维可能并不会太在意。 而如果受辱的是师父张静清,张之维只怕就忍不了了,到时候大巴掌教做人。 想到了这些,张之维道“这红毛鬼们大部分都有狐臭,所以喜欢用些香水掩盖,但如果一扎堆,多种汇合,那确实是种折磨,师父果然英明神武啊!” 张静清虚着小眼睛,没好气地看了张之维一眼“再说怪话,给你使用了冲龙玉符后,把你丢进红毛鬼们的中间,让你好好感受一下!” 张之维“…………” 冲龙玉符是神化鼻子的符箓,可以让人拥有堪比狗鼻子一样的嗅觉。 如果身处一个充斥着浓烈狐臭和香水的地方…… 张之维打了个寒噤,常态下,他嗅到浓烈的香水味都会打喷嚏,更别说神化鼻子后了,而且,还混杂着狐臭。 立马变成乖宝宝,不说话了,闭目打坐,修炼性命。 没多久,火车到站。 各个车厢的人依次排队上车。 上车的时候,张之维撇了眼头等车和三等车的情况。 头等车车厢最短,和他猜的差不多,上头等车的人,多是些身穿西服,手持手杖的鬼佬。 还有就是一些穿长袍马褂的人。 这些人见谁都不屑一顾,但唯独在鬼佬面前低着头。 而三等车最长,人最多,挤得跟个沙丁鱼罐头一样,有一种后世印度火车的既视感。 看了一眼,张之维就收回了目光。 上了车,坐上座位。 张静清和张之维靠窗,并排而坐,他们的对面,则是坐着一对带着婴孩的年轻夫妻。 没多久,伴着“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火车出发了。 兴许是火车行驶时噪声太大,发车后,那个小婴儿就一直哭个不停,引起周围人很大不满。 两夫妻一边诚恳道歉,一边竭力安抚。 但这些,都打扰不了张之维和张静清,师徒俩盘坐在软椅上,沉下心来,打坐练气,一副道家高人模样。 而对面的夫妻俩见此情形,安抚好小婴儿,过来寒暄了一阵。 “小孩子第一次坐火车,有些闹腾,打扰两位道长清修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夫妻俩说道。 “不碍事!”张静清笑道。 “不知道两位道长是哪个门派的?”丈夫问道。 “贫道师徒俩出自龙虎山正一教!”张静清说道。 “原来是天师府的道长!”夫妻俩大喜,连忙掏出两枚大洋递给张静清。 张静清摆手拒绝“施主,出家人,说缘,不说钱!” 第18章释放心猿 夫妻俩里的丈夫连忙说道“道长您误会了,久闻龙虎山天师府盛名,早就想去拜访请符,但最近世道不稳,不敢出远门,这下在火车上遇到,那就是缘分啊,还请道长给我这刚出世的孩子画一张符,保佑他平平安安!” “原来如此!” 张静清看了夫妻俩怀里那个小婴儿一眼。 婴儿粉雕玉琢的,竟然不怕生,也没被张静清那一脸的大胡子吓到,反倒乐呵呵的露出小脸,挥舞着小手打招呼。 张静清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推了夫妻俩的大洋,道 “既是缘分,那这钱,就不该收了,我赐他一张符,贴身带好,保管无病无灾!” 说着,张静清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着繁复咒文的法箓,递给夫妻俩。 一旁的张之维眯眼一瞧,认出了这符箓的种类,是一张真箓,效果还很强,名为六丁六甲护身符,随身带着,能祛除邪气,等闲妖邪不敢近身。 就算遇到突发情况,也能化作实质金甲,抵挡一次致命攻击,作用嘛……就和金光咒有些类似,但它是天师所画,在防御效果上,要远超一般的金光咒。 可以说,张静清赐予这小婴儿这张符箓,就相当于多给了他一条命。 对面的小夫妻不知这符箓的分量,但两人刚触碰到符箓,就感觉到了一种正大光明之感,只觉得浑身舒泰,往日里淤积在身上的那种阴郁之感,荡然无存,顿时明白自己遇到了高人,连忙感谢,然后拿出了几枚大洋。 张静清皱眉“不是说了吗?是缘分,不收钱!” 夫妻俩连忙道“道长您误会了,这不是买符的钱,这是功德钱!” “大可不必,如果施主有心,可去龙虎山还愿!” 说罢,张静清闭目打坐,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见此情形,夫妻俩只得作罢,收起大洋,心里已经把张静清和张之维当成了高人,连忙又拿出一些零嘴,想请张之维吃东西。 张之维拒绝了,吃的,上车前,他买了不少,没必要拿人嘴短,继续打坐修行。 见此情形,夫妻俩也不再打扰,开始说些悄悄话,看外面的风景。 旅途漫长,一天过去,到了晚上,火车车厢的头尾,各自亮起一盏灯来。 灯光有些昏暗,就跟床头灯一样,勉强让人目能视物。 而且光线有种异样的浑浊感,就好像空气中飘荡着无数尘埃,模模糊糊。 这其实是煤灰。 现在的火车,是以烧煤作为动力,自然是煤灰四起。 中等座还算好的,毕竟在中间位置,影响较小。 贴近车头的三等座最遭罪,煤灰直往那飘,可以说,一趟火车坐下来,就跟下矿挖煤了似的。 当然,特等座影响最小,因为在最后面。 到了晚上,张之维拿了几个包子和肉饼出来吃。 刚吃了一口,张之维就吃不下了,这冷了的包子味同嚼蜡。 张静清倒是没挑剔,神色如常的吃着。 不过,做徒弟的,当然得有点眼力劲。 “师父,我去搞点热食!” 张之维放下包子,来到火车的餐厅车厢。 此刻,正值饭点,车厢里人不少。 张之维要了一只烤鸭,一些甜面酱和面皮,带回来和师父张静清一起,吃了一顿不太地道的京城烤鸭。 吃完后,两人依旧是在打坐修炼。 而座位对面,那个小婴儿断断续续地哭了一下午,现在已经适应了,正在母亲怀里睡的香甜。 时间来到午夜,二等车厢里一片安静,除了时不时响起几声嘹亮的鼾声。 对面的两夫妻相互依偎着睡觉,小婴儿被他们抱在中间。 张之维依旧打坐冥想,于他而言,这和睡觉没什么区别。 这时,连接三等车厢的门被打开,有几个脚步声响起,且越来越近。 “估计是有三等车厢的乘客,因找不到座位,所以想趁着乘务员不注意,溜到二等车厢的空座上休息。” 张之维 并没有睁眼查看,这其实是很常见的事。 但脚步声,偏偏就在他座位旁停了。 怎么回事? 睁开眼,便看见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跟前做些小动作! 嗯?! 扒手? 不,不太像! 张之维没有打扰,眯着眼暗中观察,想知道这些人想干啥? 便看见其中一人把手伸向夫妻俩怀里的小婴儿。 那人的手表面像裹着一层面粉,伸过去的时候还有粉末抖落。 这是...... 张之维瞬间反应过来,遇到拍花子! “拍花子”其实就是人贩子。 做这种下三滥勾当的多是丐帮的乞丐。 现实的丐帮,可不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么侠义,大多都是些丧尽天良之辈,买卖人口,无恶不作。 因为乞丐被称作“叫花子”。 所以做这一行的乞丐,便被称为“拍花子”。 传说只要被他们一拍,就会着了他们的道,钱财尽失不说,人还得被卖。 若卖不出去,那就“采生折割”,再拉出去讨钱。 所谓“采生折割”,其实就是截断手脚,割掉舌头,把人折磨的畸形,要么做畸形秀,去街上表演卖艺,要么去乞怜要钱。 这种事,自古都有。 治安越不好的时候,越多。 像张之维的前世,早些年的时候,在车站那种人流量大的地方,能见到不少手脚残疾,面目全非的儿童乞讨。 他们就是被拐卖后,采生折割的可怜孩子。 直到后来国家雷霆出击,扫灭了不少“丐帮”之后,这个行当才消停下来。 后世这种事都数见不鲜,更别说现在了。 看眼下这个情形,这群人似乎是盯上了这个小婴儿,想把他拐卖了。 人贩子……遇到我,你就遭老罪了! 张之维咧嘴一笑,眼中隐约有闪电划过,化作一只肆意张狂的猿猴仰天长啸。 “手别乱伸!” 伸手一把抓住那人的手,一用力,就那么捏碎了那人五根手指。 “嗷唔......” 钻心的疼痛袭来,那人正要痛呼出声,就感觉嘴巴被捂住了,一个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叫,小孩子闹腾,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紧接着,“咔嚓”一声,他的视线乱晃,竟然看到了自己后背。 么回事?” 他还没想明白,便眼前一黑,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张之维伸手打开窗户,随手把尸体塞出窗外,然后在冷风灌进来之前,又关上窗。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如弹飞一只蚂蚁般轻描淡写,甚至对面的夫妻都没有醒。 而做完这一切,张之维只觉得浑身舒泰,这些天因压制心猿的郁结之气,荡然无存。 第19章采生折割 另外几个拍花子一脸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万万没想到,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这个正睡觉的道士,就突然暴起,拧断了同伴的脖子,还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塞出去了。 这哪是道士啊? 秋斩刑场的刽子手也没这么狠吧? “点子扎手,跑,快跑!” 几人哪敢继续停留,连滚带爬的朝三等车厢跑。 张之维没有追,扭头看向师父张静清。 张静清也看着张之维。 片刻后,张静清叹了口气“作孽啊,说了这么多,你小子还是选择了第二种!” 张之维沉吟片刻道“师父,我思考了很久,最终选择遵从本心!” 这一整天,张之维都在思考。 他脑中不断回忆起前日里信誓旦旦和师父张静清说的话——想走的路不好走,这就不是想走的路,想做的人不好做,这就不是想做的人。 现在,在心猿那关,他就不太想做行者,不想磨平自己的棱角。 在他看来,所谓的心猿,本质就是指自己的戾气,锐气,凶气,恶气,锐气,傲气……的结合体。 这些里面,很多是糟糕的负面情绪,是修炼路上的绊脚石,就和三魔派的三尸一般,斩掉后,前途会平坦很多。 但组成人的,不就是这些吗?况且,心猿里面也有一些正面的情绪,如果把所有棱角磨平磨圆,可不也代表着失去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吗? 思考良久,最终,他选择掀开这丹炉,把心猿释放出来。 他才不要当什么狗屁行者。 他要当齐天大圣! 猴子要当行者,是碰了壁,是形势比人强,是被压了五百年,是被逼无奈,不然,他吃饱了,要去当什么行者。 但谁逼他张之维? 谁又能压他张之维? 既然如此,那干嘛费劲吧啦的去当行者,去把自己变“圆”? 所以,在面对这些拍花子的时候,他没有丝毫收敛和克制,直接选择遵从本心,动用了雷霆手段。 并且,在张之维看来,这并不过分,人贩子,就是该死! 自己能给他们一个痛快,已经是上天给予他们的恩赐! “我这个当师父的,只是引路人,路一直都在你脚下,你既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为师也不强求。” “但之维,你且记住,不再压制心猿,不代表是彻底的放纵,你要恪守自己的本心,借用儒教圣人王阳明的一句话,要有菩萨心肠,金刚手段。” “刚才救人,就是菩萨心肠,现在,你该展现出金刚手段,去把那些腌臜之物处理掉,要干净利落!” 张静清沉声说道。 对于张之维做出这个选择,张静清其实早有预料。 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释放心猿,再被压五指山,不也是磨平心猿的一环吗? 就是不知道,谁能做自己这个徒儿的如来佛,五指山? “是,师父!” 张之维转身就朝三等车厢走去。 其实,以张之维的修为,刚才一瞬间,他就可以团灭那几个拍花子。 之所以只杀了一个,放跑几人,纯粹只是为了顺腾摸瓜。 毕竟这种组织,往往都是抱团行动,后面有大鱼。 火车狭窄的过道上,几个拍花子亡命奔逃着,一边逃还一边回望,见张之维追了过来,顿时吓破了胆。 “那……那个鬼一样的牛鼻子跟……跟过来了!” “快……快跑,这牛鼻子太狠了,被逮到的话,就糟了!” “快,往三等车厢,那里人多,把这牛鼻子甩掉!” 几个拍花子连滚带爬的跑到三等车厢。 张之维面无表情,给足了他们“安全”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也来到三等车厢。 一阵铁轨碰撞声都压不住的喧闹声传来。 即便是大半夜,三等车厢也很闹腾,小孩的哭声,女人的骂声,汉子的吆喝声,简直就跟煮沸 了一锅热水似的,嘈杂极了。 拥堵的车厢几快让人喘不过气来,各种异样刺鼻的气味混在一起,有一种踏入臭水沟里的感觉,与二等车厢,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几个拍花子暴力推开过道上的行人,往车头狂奔着。 张之维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但奇怪的是,拥挤的火车过道,对张之维而言,恍若无物,那些挤在过道上的人,一碰到他,就被一股怪力推着往两边挪。 张之维一路施施然的跟着几人走过了三等车厢,再往前又过了两道门,来到了距离火车头最近的车厢。 刚一进去,一股煤炭燃烧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这个车厢没有座位,堆的都是煤炭,是火车的“油箱”。 此刻,“油箱”里,站了十来个人,一字排开,全都衣着破烂,一眼看去,是人是鬼都难辨。 而车厢的角落里,还有几个被煤灰染的黑乎乎的孩子,跟牲口一样挤在那里,这些孩子有大有小,但全都面目呆滞,像是没了神智。 在最角落的地方,有一个贴满诡异黄符的黑色坛子,坛子旁边,还有一个被采生折割,肢体残缺的孩子。 那孩子四肢都没了,面容呆滞,眼歪嘴斜,黑乎乎的趴在地上蠕动,若不细看,还以为是一条海豹。 张之维只看了一眼,就有一股逆血直冲颅顶。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采生折割,着实让他怒了。 这些人贩子,比之前的土匪还招人恨。 “大哥,就是这牛鼻子,出手就杀了我们一个兄弟……” 刚才逃跑的几人,气喘吁吁走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叫花子面前,添油加醋的汇报情况。 听完手下的汇报,那披头散发的叫花子抬头,露出一张阴戾的脸,狞笑道 “哪来的野道士,出门在外,招子要放亮点,知道什么人该惹,今天就让你知道惹到我漕帮的下场!” “就是,老大,抓住他,把这牛鼻子送进锅炉当燃料!” “直接杀了那个道士是不是太便宜了,杀了我们的人,必须付出代价,干脆剥了他的皮,砍了他的双臂,把他的双腿缝在一起,做成一条人蛇,然后每天拉出去溜溜,当成摇钱树,就当还债!” 第20章金刚手段 “哈哈哈哈......” 几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蓦地,破空声响起。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径直砸在了一个大笑的拍花子的脸上。 “噗”地一声,血雾四溅。 此人的半个脑袋被打碎,脑中红白迸射,露出破碎的骨头渣子,他的眼窝里,还插着一块煤炭。 旁边大笑的人,被溅了一脸血,立马就笑不出来了,跟鬼似的惊叫出来。 “有没有人告诉你们,笑的真他妈的的难听!” 张之维浑身金光庇体,眼珠璀璨如大星,喷薄着金光,拖拽出数寸光芒。 他是真怒了,杀意凌然,几乎凝结成实质,对面所有人都感觉浑身一寒,如堕冰窟,预感到很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这一点,很快就应验了,只见张之维随手扯过车厢里的一个装满煤炭的一人高的大铁桶。 那桶里装满了煤炭,足足上千斤重,但张之维却轻而易举的举了起来。 在拍花子们惊骇的眼神中,炁劲贯穿全身,脚下一踏,“轰隆”一声,车厢的铁皮地面都踩出一个坑,张之维暴掠而出。 对方距离张之维有十多米距离,可几乎是在一瞬间,张之维已经提桶逼近。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看张之维轻而易举的举起千斤多重的大铁桶,健步如飞,刚还大笑着商量怎么折磨他的拍花子们瞬间就吓尿了。 迎面的拍花子感受到里劲风扑面,扭头想跑。 但他的速度,很显然没有张之维快。 足有一人高,千斤重的大铁桶,带着风声砸在几个拍花子的身上。 一瞬间,摧枯拉朽,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人被当头砸中,直接就成了一团烂肉。 有人被砸中了腿,正扒拉着,满地乱爬。 有的被砸中了半边身体,在地上翻滚蠕动...... 先前那个放狠话的老大见到这一幕,浑身汗毛倒竖,也不顾手下死活了,转身就向三等车厢跑,根本没有丝毫动手的打算。 这还怎么动手啊? 装满煤炭的千斤重的大铁桶,拧在手里跟玩儿一样,这还打个屁? 踢到铁板上了! 现在,他只想跳车逃跑。 一边跑,一边从兜里拿出一个铃铛摇晃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一看,就知道是在施法,那铃铛就是法器。 但张之维显然不给他发动能力的机会。 冷笑一声,右脚一踏,地面散落的煤块飞起,裹挟着金光,如枪林弹雨般朝着拍花子们的老大猛射而去。 拍花子老大躲闪不及,直接被打成了筛子,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块好肉,森白骨渣外露,胸口微微起伏,嘴里呼出血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其他拍花子见到这一幕,直接被吓的肝胆欲裂。 别看先前,他们狠话放的一摞一摞的。 但其实都是纸老虎,中看不中用。 在张之维这头下山虎,过江龙面前,说是土鸡瓦狗都抬举了。 毕竟,真要有点上得了台面的本事,谁还做着采生折割的勾当? 一群在下九流中都不入流的腌臜玩意儿,也就能欺负一下普通人。 “饶命,饶命啊!” “道爷,饶命啊!” “道爷啊,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有好生之德啊......” ...... 被吓破胆的拍花子们跪地求饶。 “道爷我不信佛!” 张之维不为所动,扛起沾血带肉的铁桶,步步逼近。 “跑,快跑,这不是道士,这是妖魔,快跑啊!” “跑,往火车头跑!” …… 刚才话放的有多狠,此刻怂的就有多彻底。 现在张之维堵在车厢中间,他们能逃的地方也只有火车头了。 可就当他们即将跑进驾驶室的时候。 一个扛着染血大桶的身影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所有人都绝望了,跪倒一地,疯狂投降。 但张之维没有丝毫恻隐之心,他也没有停手。 举起沾血带肉的大铁桶,猛的砸下。 “轰隆,轰隆,轰隆......” 一下又一下,像极了外国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水晶湖的杰森看了都要直呼内行。 直到脚下的尸体再也没有人形。 直到手上沾满血渍的铁桶也被砸扁。 直到心里的那股恶气发泄的差不多了。 张之维这才罢手,望向地面一团团呈放射性形状的血渍,啐了口唾液,骂道 “呸,就这?跟道爷我装尼玛呢!” “砰!” 张之维扔开大铁筒,砸的这节车厢都抖了抖。 随后,他三两步来到火车头,往驾驶室看了一眼,里面的司机和副司机噤若寒蝉,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刚才装煤车厢里的动静,因为火车轰鸣声,其他车厢的乘客,可能感受不真切。 但他们清晰感受到了,甚至还因为好奇,去悄悄去偷瞄了几眼。 这一看,当场就被吓的毫无人色,肝胆欲裂,连忙缩回驾驶室瑟瑟发抖。 此刻,见那个恐怖的小金人出现在了驾驶室的门边。 两人顿时就被吓尿了,两股战战,跪下求饶。 “这位金大爷饶命啊,别杀我,别杀我,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金大仙饶命啊!我……我……俺也一样啊!” …… 金大爷……金大仙……张之维一愣,看了眼自身,浑身金光蔽体,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 又解锁了一个金光咒的新用法,遍布全身后,成为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小金人,居家旅行,杀人放火之必备啊! 到时候,巡捕房通缉什么金大爷,金大仙之类的东西,关他张之维何事? “你们和这些拍花子什么关系?” 张之维料想这些拍花子能出现在这节车厢,必然是有什么后台关系。 “不关我们的事,这位爷,我都只是下苦力的,说是司机,其实就是铲煤的,哪敢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是啊是啊,这些人之所以能来这个车厢,是上头打点的,我们哪敢阻拦啊。” “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求饶。 上头关系......张之维盯了他们一眼,见两人不像是在说谎,便没对他们动手,心里思索着先前和拍花子们的对话。 第21章坛子人 看着不断求饶的两人。 张之维没有再问,回想着和那群拍花子的对话。 刚才他很愤怒,所以没多废话,直接就上桶了。 但从只言片语中,他听到先前有个拍花子好像说了他们是漕帮的人。 漕帮…… 张之维思考了一下,对于漕帮,他还是有印象的,这个印象倒不是说漕帮的名声大到都传到龙虎山了,而是他穿越前就知道。 说起漕帮,很多人不知道,但它的另一个称谓,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那就是青帮,又称清帮、安清帮。 早先原是清代漕运水手中的一种行会性秘密结社,结社的初衷全在于保卫自身的利益,与官方作斗争。 始建于雍正五年至七年间(1727年-1729年),徒众昔皆以漕运为业,故称粮船帮。大江南北,入帮者颇众。 传说最早渊源于明代的民间宗教罗教,最初分布于北直、山东等地,后来沿运河发展到了大江南北。 在民国期间,漕帮迅速发展,势力空前强大,像在后世一些很有名的人,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都是漕帮的人。 这种黑帮组织,势力越大,就越臃肿,内部就越烂,不排除里面有些义士,但绝大数都是坏事做尽的恶棍。 因为,他们几乎掌控了民国这个黑暗时期里最黑色的产业。 像什么勾结军阀政客,收保护费,开设赌场妓院,贩运毒品,绑票勒索,坐地分赃,贩卖人口……几乎是无物不包。 眼前的这种勾当,算是贩卖人口吧,卖的出去的就卖掉,卖不出去的就采生折割? 张之维心里思索了一下,看着被他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人,沉声道“好好开车!” 说罢,“砰”的关上火车头的大门,重新来到装煤的车厢。 看向那些挤在墙角的孩童。 这些孩童似乎是被下了药,失了神智,刚才那么大动静的打斗,他们都没半点反应,依旧痴痴傻傻的挤在角落。 张之维正打算过去检查一下。 忽的。 “叮铃铃……” 一阵刺耳的铃铛声响起。 眼角余光一瞥,张之维注意到,先前被他用煤块打成筛子的拍花子头目,手里的铃铛法器,因为火车的震动,滚落到了角落里,那刺耳的声音,就是铃铛滚动时发出的。 “什么玩意儿?” 张之维伸手空抓,炁从掌心吞吐,隔空把那铃铛摄入手中查看。 这铜铃不大,也就拳头大小,上面画满一张狰狞怪诞的孩童的脸,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虽然不清楚具体作用,但……是一件极其阴损的法器!” 之所以说极其阴损,是因为张之维看到铜铃中蕴含着一团晦暗邪异的气息。 这股气息形成一张扭曲挣扎的模糊面孔,这张面孔似乎想冲出来,但却被铜铃所束缚着,无法脱身。 “这是……” 张之维正想仔细查看,忽然有感芒刺在背,有什么东西在凝视他,而且充满了恶意。 “喔,呜啊!” 突兀的,一声尖细诡谲声音响起。 张之维一扭头。 只见原本立在角落里的那个贴满诡异黄符的黑坛子,“咕噜噜”的滚到了中间。 一颗人头从前面的坛子里缓缓探出。 人头带着一顶黑色的瓜皮帽,圆圆的脸上像是刷了一层白漆,两腮鲜红,小嘴大眼,没有半分人气。 这般模样……活脱脱一个殉葬的纸人模样,场面有点渗人。 “哦喔,嘻嘻嘻……” 坛子里伸出的人头,对着张之维露出阴森的笑容。 那诡谲的笑声让张之维心头升起一股厌恶的感觉,不是怕,就是单纯的厌恶。 这笑声……给他一种极致的恶毒里面,还带着一丝纯真的矛盾感。 张之维讨厌这种自相矛盾的东西,当场决定超度了它,物理方面的。 “嘻嘻嘻!” 人头一边笑,一边从坛子里伸出 手脚,就好像乌龟一样。 奇怪的是,坛子上本来没有供手脚伸出的孔洞。 但它在伸手伸腿时,坛子表面泛起了水波一样的纹路,接着手脚就凭空钻了出来。 钻出手脚的后,坛子人伸手从坛口拿出一张白纸,一手拿纸,一手做剪刀状,将白纸裁剪成一把大刀的模样。 然后对着纸刀吹了口气,纸质的大刀迅速充盈变硬,刀锋身子还流淌着寒光,俨然与真刀一般无二。 “嘻嘻嘻……” 坛子人看了一眼拍花子头目的尸体,嘴里阴笑着,拿着纸刀直朝张之维脑门劈来。 纸刀势大力沉,和真的没什么两样。 “呼呼呼……” 空气被划的呼啦作响,劲风扑面,一股腐尸般的恶臭从坛子中散发出来。 张之维屈指一弹,一道电光飞荡而出,轰在那坛子人的纸刀上。 两者相碰,纸刀瞬间寸寸崩裂,化为齑粉。 而后,电光去势不减,“轰隆”一声,在坛子上面劈开了一道大口子。 坛身破裂,丝丝缕缕的腥臭的黑血从口子里滴落而下,那坛子人疼的满地打滚,嘴里发出尖细刺耳的惨叫声。 “和乌龟一样,坛身和肉体融为了一体吗?” 张之维屈指一弹,又打出一道电光,直指坛子人的眉心。 察觉危险,那坛子人就像乌龟一样,将四肢和头颅都收进了坛子里,躲过了这一击。 那坛子人好像有点智慧,刚和张之维一接触就吃了亏,当场就怂了,不敢再冒头,控制着坛子如车轱辘一般乱转,想要逃跑。 它逃跑的方向,正是三等车厢的方向。 “往人多的地方跑?!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张之维纵身一跃,来到坛子人前方,金光庇体的他也不担心被咬,直接伸手探进坛子里,一把攥住了坛子人的颈脖,将它的脑袋扯了出来。 “嗬嗬嗬……” 被扼住喉咙,坛子人大叫着挣扎起来,但毫无作用,张之维捏着它的脖子,一把将其掼倒在地。 “砰!” 坛子人后脑撞在地上,眼前金星直冒,双眼突出,吐出小半截舌头,在咯咯的嘶吼着。 张之维一手摁着它,另一手撕下贴满坛身的黄符,然后并指成剑,以炁化形,金光在指尖形成一柄利剑,举剑,从坛口向下剖开。 他想知道坛子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22章坛子人的来历 “嗬嗬嗬……” 坛子人面色狰狞,表情痛苦,这坛子与它一体,现在却被生生破开,对它而言,无异于开膛破肚,只不过被扼住了喉咙,它发不出大响动。 张之维的金光咒造诣很高,金光锋利无比,这坛子无法阻挡,随着“咔嚓”一声,坛身破碎,露出里面的场景。 血肉,坛子里装满了腥臭发黑的血肉。 在血肉中间,还有一具小小的,苍白的躯体。 随着坛身破碎,嘶吼声也戛然而止,挣扎不休的坛子人,没了动静。 “不人不鬼,死了?!” 张之维以为坛子人死了,定睛一看,却发现坛子人静静地望着他。 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眼神清澈,再不复先前的怨毒诡谲。 看着坛子人那清澈如稚童般的眼神,张之维一怔“这是……” 而后,便见到坛子被破开后,里面那些黑色的血肉在飞速腐化,那被血肉包裹的苍白身躯也在腐化,一点点化为黑灰。 弥留之际,那看起来阴森恐怖的坛子人,眼神迷茫,嘴里在喃喃自语 “妈妈……我好疼……妈妈去给我买糖……妈妈不见了……不见了……他们带我去找妈妈……他们把我放在黑罐罐里……疼……疼……” 坛子人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低语着,声音越来越小。 越来越小。 直至消失不见。 张之维眼眸低垂,静静看着坛子人飞速腐败,血肉化作黑灰,只剩下一具枯骨。 这是一个小孩的尸骸。 从坛子人死前回光返照般的只言片语中。 张之维有了些许了解。 大抵上是坛子人在妈妈去给他买糖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然后被人塞进了坛子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吃糖……出去后,我烧给你!” 张之维凝视着那具小小的枯骨好一会儿,收回目光,来到角落,检查了下那群看起来有些痴傻的孩童。 发现他们并无大碍,只是被下了药,暂时迷了心智,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有救就好。 随后,张之维又来到那个失去四肢形同海豹的孩童面前,检查了一番,发现这孩子眼歪嘴斜,毫无神智,已经被折磨的疯了。 “这些孩子,该如何处理?” 张之维叹了口气,看向三等车厢方向,此事到现在,师父半点没过问,很显然是全交给他处理了。 见此情形,张之维也没去麻烦张静清,哪能什么事都交找师父? “若是在后世,大可报警处理,但现在是在民国,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思忖了片刻,看着这截车厢里的满地血腥,张之维想起《功夫》里斧头帮的处理方式,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洗地吧,他也没办法。 不过这些个孩子大部分都是在火车上偷来的,民国的巡捕再无能,也不至于找不到丢失孩子的父母吧。 想好后,张之维散去一身金光,堂而皇之的走出煤炭车厢。 这次,他没有再用能力排开人群,而是随大众,在拥挤的过道上挤来挤去,走走停停。 这场面,恍惚间让张之维想起了前世上班早高峰时的地铁。 “嗯……仔细想想,还是地铁要拥挤些,这火车的三等车厢再挤,还是能过人的,早高峰的地铁,那是动弹不得!” 这时,张之维耳朵一动,隐约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哭诉自己丢了孩子。 料想是拍花子拍走孩子的父母。 张之维没去提醒,他没杀那两个火车司机,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两人就会叫来火车上的巡捕,那时候,那些孩童也会得到拯救。 花了点时间,回到二等车厢的座位前。 那对年轻的夫妻怀抱着孩子,依旧还在睡觉。 师父张静清在座位上闭目打坐,对刚才张之维的回来,睁眼看了眼张之维 “解决了?” “解决了,不过,师父,我遇到了一个装在坛子里的人,会吹纸成刀,刀枪不入,好像是用这个铃 铛操控的!” 张之维把那个法器铃铛递给张静清看,又把煤炭车厢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张静清听完,拿着铃铛把玩了一会儿,说道“听过养小鬼吗?” 张之维点头“听过,听说在南洋那边,养小鬼又叫古曼童,具体操作是用婴儿的魂魄,养在骨牌上,再用自己的血去喂养他们,能够带来好运,增加财运!” 张静清说道“是有这个说法,不过南洋那边养小鬼的邪术,连咱们中原左道的皮毛都算不上。” “一般来说,中原左道养小鬼分两种,一种无实体,专对付人的‘性’,一种有实体,专对付人的‘命’,你刚才遇到的,就是后者!” “而要制作这样的小鬼,首先得找一个十二岁以下的孩童,将其困在一个特质的坛子里,在坛子里装满特制的药水,溃烂他们的皮肤,然后给他吃加了药的生肉,一盆一盆的吃。” “如果能承受的住药性,完成这一系列的步骤,而不被折磨致死,那就取他一缕魂魄封印这铃铛里,再在坛子上裹满符布,封存七七四十九天。” “到了期限后,再将其解封,如果养成了,这小鬼就会成为一个趁手的工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会化纸成刀,一般的异人,远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啊,这种小鬼想要养成,成功率很低,每个环节,都大概率夭折,你见到的那个坛中小鬼,为师估摸着,大概得用百来个孩童才能制作成功!” 张静清没有表情的说着。 张之维没有表情的听着。 说完后,师徒俩相对无言,只有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 片刻后,张之维道“那个拍花子的头头,死前说他们是漕帮的人!” 张静清点头“漕帮很大,里面有左道妖人,不意外!” “有多大?”张之维问,“有咱们天师府大吗?” “你说呢?” 张静清看向张之维,目光平静,面无表情,但却藏着盛怒。 张之维的处理方式,他很满意,但张之维拿天师府对比漕帮的说法,他很不喜欢。 面对师父的反问,张之维没有丝毫犹豫,轻抬起手,翻转手掌,轻轻下压,做出易如反掌的姿势,一脸理所应当道 “一群下九流中的腌臜玩意儿,只配闻我们天师府的屁,弟子翻手就灭了他们!” 但刚说完,张之维就看到师父幽幽的看着他。 第23章全性妖人 看着狂妄至极的徒弟,张静清愣了一下。 对比天师府,漕帮再怎么不堪,也是一个横跨五湖四海的大势力,里面异人高手不少,长枪短炮亦是不少。 你个十八岁都没满,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叫嚣着灭他们易如反掌? 你未免也太嚣张,太狂了,太目中无人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结合刚才的事,张静清却没有大发雷霆,只是笑骂了一声 “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孽畜!” 接着道“对于漕帮这种势力,你可以在战略上藐视,但一旦真对上,在战术上,一定要重视,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手中火器众多,锋利难挡……”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张之维重复了一遍,竖起大拇指,“师父果然有大智慧!” 至于张静清后面那些火器众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之类的话,张之维左耳进,右耳出。 不,甚至进都没进。 火器锋利?! 我金光咒也未尝不利。 旋即,跃跃欲试道“师父,咱们到了之后,要去挑了漕帮的堂口吗?” “挑他堂口干嘛?你还杀上瘾了?” 张静清没好气道“而且,此事可能还有蹊跷,坛中小鬼这种阴损邪法,一出世就为天下异人所不容,人人得而诛之,所以,会这门邪法的妖人大多都被收归在了全性门下。” “此事,可能还与全性妖人有关,江南这一块是陆家的地盘,你我就不用越俎代庖了,此事,我会告知陆家老太爷,让陆家去处理。” 全性……张之维心中一怔,全性在这个世界上,是异人公敌,有种《倚天屠龙记》中明教的感觉。 在以往,他对全性并没有什么恶感,毕竟知道一些后世的剧情,譬如抗日救国,三十六贼结义什么的。 再加上自小在龙虎山长大,偶尔下山,也是随师父张静清一起拜访各派,从没有接触过全性,缺少深刻的认知。 但经过此事之后,张之维就明白了,为什么各门各派要诛杀全性,甚至不放过自家嫡系传人组成的三十六贼。 其中,固然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也与全性一贯的行事作风脱不了干系。 一个被天下异人共杀之的门派,要说他不坏,那肯定不对。 而且,现在的全性,和后面的全性,或许并不是一回事。 后面剧情里的全性,是被无根生改造过的全性,是在公司管控下的一个还算安分的势力。 而现在的全性,那就是一帮杀生无度的妖人团体。 毕竟现在是乱世,本来就缺少规矩,全性门人有力量,又不讲原则,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人性的恶,被发挥到了极致。 像白鸮梁挺这种,为了莫名其妙的爽,毫无缘由的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的妖人,不在少数。 张之维这次在火车上遇到的就是这种妖人,大肆劫掠孩童,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去养小鬼。 想一想,自家门派的弟子,和这些无恶不作的妖人的头头拜把子,也无怪三十六贼会被清理门户了。 “师父,您说,全性这个门派,是不是没必要存在?”张之维问。 张静清笑道“全性现在是一个妖人的聚集地,但没了全性,这天地下就没妖人了吗?” “之维啊,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全性的开山祖师是杨朱,建立这个门派最初的理念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取一毫而损天下,亦不为也,不拔一毛,不取一毫。” “意思是说入全性者,需要放下这大千世界的诸多诱惑,甚至是把整个世界都放下,寻求超凡脱俗,羽化登仙。” “只不过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超凡脱俗的人,杨朱的理念太过惊世骇俗,一般人无法领悟。” “绝大多数人都只追求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但取一毫而损天下,亦不为也,这句话却是丝毫不管。” “为什么?他们是不知道这句话吗?他们是知道的,但既然知道,为何不去做?因为他们根本不想这么做。” “他们只是想打个冠冕堂皇的招牌,堂而皇之的去做恶,去把自己心中的欲望,戾气,邪念……借用圣人理念来合理化。” “这些妖人,本质上,都是一群迷失了方向,找不到自己的‘道’,只会自欺欺人的可怜虫罢了!” “不管全性这个门派存不存在,这群可怜虫都会存在,只不过没了全性,他们会更分散,更难对付一些罢了!” 听完张静清的解释,张之维恍然大悟。 难怪全性能一直苟延残喘,不是它能像《倚天屠龙记》里的明教一样能抗衡六大派,只是异人江湖需要这么一个聚集败类的垃圾厂罢了。 有了这个垃圾厂,垃圾们更容易得到清理。 而且,它也是一个矛盾转移点,毕竟一个江湖里,总不能都是正派吧。 它还能兼职当个背黑锅的,总之就是好用的很。 “原来如此!”张之维若有所思道,“弟子受教了!” “怎么,觉得心里不好受,认为是我们的放纵,才导致了全性妖人残害无辜?”张静清说。 “瞧您说的,徒儿没这么狭隘!”张之维说,“徒儿只是在想,这全性是不是已经渗透那漕帮了!” 张静清说道“因为担心养虎为患,全性一旦大规模聚集,就会遭到围剿,所以全性一直都是一个很松散的组织,全性妖人往往都有多重身份,漕帮这种黑势力,被全性妖人渗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是不知渗透的有多深?” “如果渗透的深,是不是就要清理一下?”张之维问。 张静清点头“是!” 张之维还想再问问细节,这时,前面车厢喧闹了起来。 张静清站起身“走了,你搞出那么大的乱子,怎么,还想火车坐到站啊?” “嘿嘿嘿……” 张之维挠了挠头,知道这是那两个火车司机去报警了“师父,我用金光咒蒙脸了,没人认得出来!” “…………”张静清没好气道“老祖宗要知道你这么用金光咒,非得一雷劈死你不可!” 第24章和师父过过招 “这不是灵活运用吗,您教的要会变通吗?”张之维干笑道。 “学会变通?好小子,到头来,还是为师的不是?” 张静清都气笑了“还有,你是蒙了脸,但你瞧瞧你的身形,那么大个儿,真要找,还找不到?!” 闻言,张之维看了看自己身形,这个年代,他这个体格的人,还是不多,草率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弟子学会了,下次弟子直接以炁化形,搞出个丈六金身来,保准看不出一点本来面目!” “丈六金身?”张静清脸一黑“你要不要再双手合十,来句阿弥陀佛啊?” 张之维竖起大拇指“师父果然有大智慧!” “大……大……大你个头啊,为师迟早被你气死!” 张静清没好气道“走了,下火车,出了这档子事,我估计这火车会在半道停下,不知道得耽误多久,咱们神行去江南!” “神行去江南?对了,师父,咱们中途消失,那些巡捕调查起来,这不是不打自招?会不会挨通缉啊?”张之维说道。 对于这个时期的通缉令,张之维是不放在眼里的,但天师府的天师和弟子一起上通缉令,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谁会通缉你?异人界的事,自然是由异人处理,还有,你以为用金光蒙了面,别人就不知道是你张之维?” 张静清瞪了张之维一眼“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你这楞头货,金光咒是咱们天师府的看家本领,你用金光咒来掩盖面目,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张之维“…………” 这……这……好像也是哦! 张之维拍了拍自己的头,妈的,草率了。 如果不用金光咒,别人可能还以为是江湖仇杀什么的,多半不会怀疑到天师府。 这波,属于自己跳反了。 一定是心猿影响了我的智谋! 张之维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随后抓住师父张静清话里的语病,纠正道 “提醒一下,师父,咱们是道士,应该说跑的了道士,跑不了道观!” “我说你做事不够‘圆’,你说是跑的了道士,跑不了道观?!” 张静清食指中指弯曲,抬手,就要给张之维一个爆栗,但看了眼旁边咂着嘴,睡得正香的小婴儿,忍住了。 “天天不着调,尽说些怪话,待会儿我再收拾你!” 说完,张静清打开窗户,飘然飞出。 张之维紧随其后。 翻出车厢,轻盈落地后,张之维转身,屈指一弹,一股炁劲喷薄而出,把刚才打开的窗户关上,而后看着火车“哐哧哐哧”的远去。 随后,张静清掏出四张甲马符,取其中两张递给张之维。 张之维接过甲马“师父,咱们不是说以普通人的方式走这一程吗?” 张静清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打过去。 “当!” 清脆的金铁低鸣声响彻荒野。 “好小子,有长进啊,能防住了,那再试试,看你能不能扛得住?” 张静清再次抬手,金光以炁化形,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大铁锤。 张之维一看,脸都绿了,二话不说,两张甲马贴在腿上,口念缩地咒法 “一步百步,其地自缩。逢山山平,逢水水涸。” 神行甲马算是一种很常见的符箓,天师府作为符箓三宗之一,哪怕张之维不主修符箓,但依旧是信手拈来。 贴上甲马后,纵是一介凡人,也能日行千里,更何况修为本就不弱的张之维! 在天师动手之前,张之维已经脚底抹油,开溜了。 他的速度奇快无比,一步迈出数十米,乍一看去,给人一种飘飘欲仙,腾空御风之感。 只不过后面,张静清的速度更快,甚至都不是迈步那么简单了,那几乎就是御空飞行了。 而且,他手里还扛着一把半人高的“大金锤”! 只一眨眼的功夫,张静清就追上了张之维,跟打地鼠一样,猛地就 是一锤子敲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 地面出现了一个半人深的大洞。 堪堪躲过的张之维被吓了一跳“我去,师父,您来真的啊!” “让为师考教考教你是否有了长进!” 张静清举着锤子,再次敲来,他已经好久没试探张之维的修为了。 以前,他都是让张之维与师兄弟们演练,但后来,他发现张之维进步太快,师兄弟们已经不是他一合之敌,甚至勉强能过几招的都没有。 所以,为了能摸清楚张之维的底细,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找借口敲打一下张之维,来探探徒弟的底。 这次要去参加陆老太爷八十大寿,寿宴上少不了小辈比试,现在探探底,心里也有个数不是……张静清如此想到。 他绝不承认,此举有泄愤的嫌疑。 “好小子,吃为师一捶!” 张静清稍晚认真了一点,挥动着“金大锤”,飞掠而出。 “呼!” 破空声响起。 张之维头皮忽然一阵发麻! 一抬眼。 师父已经出现在了头上,金光以炁化形而成的大金锤带着层层金色光华,带着凶狠势头砸向自己的头! 这一点也不像普通师徒间的考教,倒像是冲着要人命来的。 对此,张静清也有些无奈,主要是这孽徒金光咒造诣属实有点高,下手不重点,一捶子不痛不痒的话,他这个天师还要不要面子? “铿锵!!” 令人牙酸的金铁碰撞声响起,张之维身子倒飞出去,厚厚的护体金光都被砸碎了大半。 “砰砰砰……” 倒飞出去的张之维连翻三四个跟头,后脑撞在一块大石上,弥漫着金光的后脑勺,直接把巨石上都撞出一个大坑,一头栽了进去,那模样,就好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 而这一幕,非但没让张静清感到担心,反倒是暗自心惊。 刚才他这么重的一捶,这江湖上能接住的人都不多,竟然连张之维的金光都没有完全捶碎。 明明上次轻而易举就捶碎了,这小子进步速度吓人啊,看来要再加点劲了。 “好小子,《五雷正法》陷入了心猿之境不得寸进,但你这金光咒的境界,倒是一日千里啊,强度一次比一次高,来来来,让为师试试你的底线!” 张静清身形一动,再次破空袭来。 张之维用手撑着巨石,一用力,“啵”的一声把头拔了出来。 一转头,就看到师父张静清手里掂量着“金大锤”,冲了过来。 那模样,就和他先前提着大铁桶砸拍花子时一模一样。 艹,这是风水轮流转吗? 第25章与世界为敌? 第二天清晨。 火车到站了。 和上次一样,站台上围满了人,人潮汹涌,吵得厉害。 不过,还没等他们上车,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巡捕就赶了过来,排开人群,进入了煤炭车厢。 这个时代的巡捕,死人见的多了,基本个个都是粗线条,俨然把神经锻成了钢筋,断然不会因为见到死人就被吓得腿软。 但进入煤炭车厢,猛地见到那一地惨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被呛了一嘴的血腥味。 血。 到处都是血。 浸过了车厢地板,漫过了煤炭,带着一些煤灰淤积在通往三等车厢的门槛那里,形成了一滩黑红色的血泥。 这滩血泥泛着陈腐的腥臭,一脚踩上去,就跟踩到淤泥里一样,带着一股拉扯感。 踩在上面,总让人恍惚,以为是一脚误入了一个血肉沼泽,仿佛下面是无底的深渊,自己会陷进去。 面对此番场景,这群巡捕被吓坏了,匆忙退了出去,任凭上司再怎么训斥,都不愿再进了。 那一地的血腥,那一地被砸的稀碎的烂肉,这只怕用铲子都铲不干净,他们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能吃这个苦。 但很快,他们就有了对策。 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进了车厢。 没多久,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就被铲了出来。 而此刻,火车两边,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一个个好奇打望,交头接耳。 “我滴个神啊,这是怎么了?死了这么多人?” “是啊,还死的这么惨,这是被火车碾死的倒霉蛋吗?” “怎么可能是被火车碾死的人,你好好看清楚,这些人是从火车里面抬出来的!” “卧槽,这么凶残,难道是火车里有个穷凶极恶的歹徒?” “我刚打听了一下,说是这个车厢里潜伏进了一群人贩子,他们在火车上偷小孩,甚至有一个小孩都被采生折割,砍了四肢,但就是这群人贩子,遇到了邪门的事,大半夜里,出现了一个浑身冒着金光的人,提着千斤重的大铁桶,把这群人贩子给杀了。” “冒着金光的人,提着千斤重的铁桶,杀了人贩子?要不要这么邪乎啊,怎么跟听评书一样,这是哪路神仙下凡了啊!” “谁知道呢,不过这手段未免有些太残忍了吧,感觉都快打成肉泥了!” “这哪里残忍了,我觉得嘛,人贩子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就该碎尸万段,这个死法挺正常的!” 火车站里,一群吃瓜群众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分享着各种小道消息。 本来准点出发的火车也晚点了,巡捕们一边装模作样的查杀人凶手,一边为丢失的孩童确认父母。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乌青的眼眶上贴着冰袋,正走在大街上,手里提着个大包袱,眼神幽幽的看着在前方大摇大摆走路的张静清。 他手里的包裹是杀了那群拍花子后的舔包所得,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大洋,轻轻一晃就哗啦啦响。 啧啧啧......杀人放火金腰带啊! 张之维心里忍不住发出感叹,在龙虎山画些低级符箓去卖,辛辛苦苦干一年,也赶不上他这几天干的两票来的多。 这就是惩奸除恶的奖赏……心里自语了一句,张之维收起钱袋,目视前方。 他注意到,师父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正要询问缘由,便看到前面就是一个烟雾缭绕的大烟馆。 这东西,后世人人得而诛之,但现在,满大街都是。 见师父张静清目光沉重地看着大烟馆。 “师父,我一把火烧了这鬼地方!”张之维道。 张静清“…………” “你收敛点!” 张静清横了张之维一眼,继续道“烧了又有什么用?这是根烂了,为师当年也曾特意去捣毁过很多,但后来才发现,这东西就和雨后春笋一般,根本毁不完,往往是你毁掉一家,隔几天又会开一家新的出来。” 张之维道“师父为什么不把开大 烟馆的人给干了!” 张静清虚着眼睛看着张之维“动不动就烧,动不动就干,你是出家人,别搞得像黑社会一样!” “师父,是我太急了,那咱们出家人怎么说,才会体面点?” 张静清一本正经道“出家人,要说超度!” “原来如此!”张之维恍然大悟“师父,我悟了!” 张静清“…………”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小子怎么什么都能悟? “你悟出了什么?”张静清问。 “人终结有一死,而有些人则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张之维一脸严肃,解释道“意思是世间皆苦,唯有自渡,但有些人罪恶太深,自渡不了,所以需要帮助才能从人世间的苦海中解脱出来!” 张静清“…………” “胡搅蛮缠倒是有一套,不过你可知,这大烟馆都是什么人开的?”张静清问。 张之维摊开一只手,掌心有细小的电弧交织“管他什么人,掌心雷下,众生平等,王侯将相,个个都一样!” “个个都一样?你可知这其中的利益涉及有多深?”张静清道“这里面有红毛鬼,有社会名流,有达官贵族,有倭人,有军阀,有左道妖人,也有名门正派,你对他们出手,那就是与世界为敌!” “与世界为敌?” 张之维道“在弟子看来,这些开大烟馆的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土鸡瓦犬而已,只会偷鸡摸狗,祸国殃民,是鼠辈,他们有什么资格代表世界?” “弟子若是遇到了,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弟子倒要看看,这群土鸡瓦狗所组成的世界,挡不挡得住我?!” 张静清叹了口气,看向张之维,推倒丹炉,放出心猿猴后,这孽畜是越来越狂了,越来越目中无人了,这才几天啊,就叫嚣着要和世界为敌了。 不过,狂归狂,但话糙理不糙,那些个腌臜玩意儿,确实该死。 但有些事,不是靠暴力就能决定的,实力越强,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第26章天师府岂是好勇斗狠之辈 “之维啊,时代变了,现在异人的力量再强,也不能挽天倾,烧几个大烟馆,杀几个开大烟馆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张静清叹息了一声,目光从大烟馆离开,边走边说 “这大烟馆是这个时代的产物,终究只是交给时代的洪流去冲刷,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不如想想如何从根本上改变现状,再说了,我天师府,又岂是好勇斗狠之辈?” 张之维瞅了一眼大烟馆,选择跟上张静清。 但刚走几步,就见前面的就张静清停下了步伐,叹息了一声“我等终究是个凡夫俗子!” 说罢,从兜里掏出两张黄符,随手扔出,然后继续向前。 黄符从张静清手中脱离的瞬间,自动折叠,化作两枚纸鹤。 纸鹤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掠过后面张之维的鬓发,悄无声息地飞进了大烟馆。 片刻后,就听见大烟馆里乱声一片,烧起了熊熊大火。 紧接着,一股狂风席卷而起,带着那滚滚浓烟,卷向高空。 张之维“…………” 我天师府又岂是好勇斗狠之辈? 真香? 嗯……是说这符箓手段真香!! 又是大火,又是狂风的。 回去之后,研究一下! 旋即,连忙跟上前方的师父。 途中,不时能看到朝大烟馆瞩目的人群,隐约间,听到他们在说“大烟馆竟然走水了?真是苍天有眼啊,最好能烧死里面这群畜生!” ………… ………… 江南陆家,异人界四家之一,在江湖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陆家的本家,并没有具体的沿袭功法,而是根据家主子弟的资质和爱好,送到各大门派去学习各家之所长,且并不得外传。 他们讲求严于律己,一身正气,同时还不拘一格,接纳各派思想,再去其糟粕。 这一家规,让陆家在异人界积累了下一个巨大的关系网,但凡是正道异人,大多都会卖陆家一个面子。 此次,当代陆家家主,陆老太爷八十大寿,顺带金盆洗手,交接家主之位给侄子陆宣,因此广邀天下好友一聚。 一时间,天下异人齐聚江南。 因为这次是寿宴和家主之位交接并排举行,所以热闹场面空前,陆家甚至包下了两个街道,大摆流水宴,宴请四方。 至于此次宴会的主角,陆老太爷,那可是个传奇人物。 陆老太爷生于道光年间,自光绪年间担任陆家家主之位至今,已有将近四十年的时间。 在他刚当上陆家家主时,太平天王掀起的起义狂潮刚刚平息。 陆家作为四大家族之一,在这场席卷数亿人,死亡数千万人的巨浪中,自然不能独善其身,也被狠狠的波及,伤筋动骨,颓势明显。 但陆老太爷上台后,凭借着过硬的手段和人脉,四十余年间蓬勃发展,不仅保住了基业,还让陆家重焕生机。 …… 去陆家的半道上,天师张静清如数家珍,给张之维介绍来参加这次宴会的异人势力,以及注意事项,迄今为止,他是真在把张之维当唯一的天师候选人在培养。 “三一门,最近这些年和陆家走的最近的一个门派,绝技是逆生三重,所谓的逆生三重就是把自身练回先天一炁的状态。” “人的降生本来就是由一炁分化而来,也就是一炁具化四肢、五脏、百骸等等。这是顺炁而为,但是顺天理却难逃一死,三一门要逆天理,把身体炼回先天一炁。” “逆生三重顾名思义有三重境界,但此法修炼极难,绝大数人终其一生都只徘徊在第一重境界,到达第二重境界,就是有数的异人高手。” “而三一门当代门主左若童,号称大盈仙人,传说已经将这门功法练到了极高深的地步!” “前阵子三一门的人打死了几个鱼肉百姓的官员,引得一方军阀带人炮轰三一门,但却被左若童轻易化解,捏碎了那军阀的炮弹,万军从中轻而易举就拿下了军阀的头头,化解 了这场危机。” “如今,江湖上都在盛传,不谈势力大小,人数寡重,论单打独斗,神通法术,这左若童是当代第一人!” “而陆家嫡孙陆谨,拜的就是左若童为师,据说尽得左若童的真传,是修行逆生三重的好苗子……” 张静清讲解着,张之维却觉得江湖传言有些言过其实。 这什么大盈仙人左若童有这么厉害的话,怎么会因无根生而死? 只是江湖人吹的厉害罢了,对比自己的师父,远远不如。 当然,这话不能说,师父不喜欢拍马屁,即便这是实话。 “师父,您好像对三一门的这逆生三重挺感兴趣的,您老有和这左若童左门主交过手吗?”张之维问。 “三一门和咱们天师府关系一向不错,也都不是好勇斗狠之辈,没有交手过!”张静清道。 “那这次寿宴,如果有机会,弟子可以和三一门的人切磋一下,那时候,您是不是就可以了解一下逆生三重了?”张之维笑道。 “切磋可以,但这是在人家的寿宴上,你小子要有分寸,这要切记!”张静清嘱咐道。 虽说此次带张之维下山,本就存了让三一门高徒陆谨打压一下张之维的心思。 但经过昨晚试探后,张静清心里也很没底,所以提前叮嘱一下,别搞的让他这个师父下不来台。 “瞧您说的!”张之维拍了拍胸脯,“师父您还不放心我?” 张静清虚着小眼睛,瞅着张之维不说话,放心你个邪,你就是最让人不放心的一个。 张之维被盯的发憷,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师父,讲讲四大家族吧,老是听说四家四家的,这四家都有什么本领?” “说说也好,这四家也算是异人界的中流砥柱,你以后少不了他们打交道,多了解一下也行,四家之一的陆家你已经知道了,为师就说其他的!” 张静清说道“王家,四家之一,家传秘技神涂,同秘画门的秘画之术,并称为丹青之术的两大门派,拥有鬼神莫测般的能力,实力不容小觑。” “这一代的王家家主,自小和陆宣,也就是接下来要继位陆家家主的那位走的比较近,以后,这两家可能会有更多的接触!” 第27章神格面具,钟馗嫁妹 “说完王家再说吕家,吕家,四家之一,家传秘技如意劲,世代居住在吕家村,家风极严,族内以实力和天赋论高低。” “吕家村年轻一代中,吕家双壁名气极大,其中吕家大壁被很多异人赞叹为有望成为年轻一辈第一人!”张静清说道。 “师父您说吕家的家传手段是如意劲?只有这个吗,吕家会不会还传承着一门先天异能呢?” 张之维思考了下,试探性问道。 张之维记得,在后世,吕家还血脉传承着明魂术这个先天异能,与后来的八奇技中的双全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先天异能?”张静清说,“你从哪听来的,为师怎么不知道?” “没有吗?” 张之维心里顿时了然,明魂术这东西,只怕是吕家在甲申之乱中得到的好处,现在自然是没有的。 “啊,那可能是弟子道听途说的江湖传言吧!”张之维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张静清也没多想,点头道“流言蜚语不可信,现在的江湖上啊,对一些异人的吹捧有些太夸张了。” “对了,之维,对这个吕家双壁,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好奇?要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们可是你的潜在对手!” “啊?吕家双壁?是我对手?” 张之维愣了一下,实话实说“在弟子看来,弟子的对手从来都只有我自己!” “狂妄,你可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莫小瞧了这天下异人!” “师父说的是,弟子一定谨记!” 张之维笑道,心里却在吐槽,我承认吕家双壁是很强,吕家如意劲也很强,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卷起袖子,开启金光咒,亮出大巴掌,那吕家双壁又该如何应对? 张静清虚着眼“你在笑什么?” 张之维连忙说道“没什么,师父,您继续,你才讲了四大家族里的三家呢,还有一个家族呢?” “四家中还有一个高家,至于这高家嘛……” 张静清正要说,喧闹声传来,原来,他们已经到了陆家大摆流水宴的街道。 前方不远处,一条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前头,鼓乐喧天,笙歌载舞,热闹里透着欢庆。 两侧长街斗龙耍狮子的,喷火球扔坛子的,变脸的卖艺的,水上游灯,地上舞龙,游人如织。 各家散乐、倡妓、优伶、百戏都摩拳擦掌,各自大显神通,引得观众们大声叫好。 这打断了张静清的介绍,好戏在前,张静清也不多言了,看起热闹来。 “好壮观,陆家搞出这排场来,这花费,只怕是个天文数字吧!” 张之维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如今世道不太平,年年乱战不休,这种繁华景象,他只在前世看到过。 张静清道“毕竟是陆老太爷八十大寿,同时交接家主之位,如此盛事,不搞隆重点,如何对的起四大家族的名头?” “不过,这也是今年年景比较好,没打什么大仗,才能如此,之维啊,好好欣赏一下,如此盛会,接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了!” 闻言,张之维心中一凛,这话还真被师父给说中了,今年是最难的一年,但也是未来几十年里最好的一年。 “师父,那我们先去陆家那边走动走动?”张之维说。 “不急,先看看这节目再说!”张静清指着不远处,“你看,那儿就挺有意思的!” 张之维顺着师父所指方向看去。 前方不远处,搭着一个戏台子,这戏台子下面,桌椅板凳一应俱全,上面坐满了听戏的观众。 而戏台上,正在表演着京剧剧目《钟馗嫁妹》,此刻,正演绎到了钟馗出场的时候。 只见钟馗迈着鬼步,幽幽飘出,在钟馗后面,跟着一众鬼怪跟班,但离奇的是,这些鬼怪只是些红红绿绿的戏服,根本没人穿,但却站立在台上,宛若真人般,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同时,张之维还注意到,这场京剧也没人奏乐,但笙箫声却不断,原来是那些像什么大锣、小锣、钹、鼓板之类的乐器,都 漂浮在空中,很有节奏的自行奏乐。 整场戏配合完美,精妙绝伦,但却只有一个人操持,也就是那个钟馗。 “这种手段……” 张之维脑中刚冒出念头。 就听见师父张静清说道“是不是觉得开了眼界?这是倡优,也称之为巫傩,是巫的一种流派。” “此派的人,可以通过歌舞直接与‘神’沟通,用自身的性命去演神,演到自己相信,以自身演神,以自身化神,就可以借用神的力量。” “而且优们还会通过一种不为人知的手段‘盗取’人们的崇拜之力,从而产生了某种源自信仰的力量;在此基础上产生的基于传说人物或神明的意识,被称为神格,俗称神格面具,此人演的便是钟馗!” 听着师父讲究,张之维嘴里喃喃自语“同是借用神的力量,这和咱们的开坛作法,请神助拳有些类似啊!” 张静清摇头道“有本质的区别,咱们正一教一脉,一直有句箴言,‘正神不附体,附体非正神’,意思是只赦令和运用鬼神之力,绝不请鬼神上身,污染自身的灵性。” “诚然,请鬼神之力入体,可以简单粗暴,立竿见影的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修为,但性命都不纯粹了,如何能走的更远?” 闻言,张之维恍然大悟道“我懂了,这神格面具其实就和那些野茅山之流的神打之术类似是吧!” 张静清道“还是有区别,神打之术是为了蝇头小利,不顾自身损耗,短时间强提战力,施展神打的人,必然知道这力量是神的,自己只是短暂拥有,用完要还回去!” “但这神格面具却是不同,他们所图的不是蝇头小利,他们是要放长线钓大鱼,通过演神,让自己相信,让他人相信他就是神,从而鱼目混珠,鸠占鹊巢、偷天换日,立地成神。” “如果说,神打之术,是为了短暂的力量,让鬼神的‘性’污染自身的‘性’,从而不纯粹。” “那神格面具就是主动拥抱,把自己‘性’演的跟神一样,什么时候自身的‘性’,完全和神的‘性’一样了,那他就可以窃取神格,成神了!” 第28章于世间成神法,神奇丹青之术 听了师父的解释,张之维若有所思道 “‘性’是灵魂的根本,‘命’是肉身根基,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演他人,这难度,有点大啊!” 张静清点头“确实大,所以从古至今,从未有人成功过!” “师父,如果成功了,会怎样?”张之维道。 “如果成功了,那自然是立地成神,再也不用特意收集愿力,直接获得所演神灵的一切能力,一切信仰!”张静清淡淡说道。 “真的这么简单吗?” 张之维若有所思道“人的‘性’,与那万千信仰,诸多传说汇聚而成的神的‘性’相比,无疑是一滴水和一片海的差距。” “先别说把自己的‘性’,演化的和神的‘性’一样有多难,就算成了,这滴水彻底融入了海中,那掌控这片海的,究竟是这滴水,还是这片海本身呢?” 闻言,张静清道“你考虑问题的角度很刁钻,但这并不关键,当练到高深之处,演到自己都信自己是神后,是一滴水还是一片海,那都不重要了!” 张之维恍然“也是,到了那一步,自身的性都变成了神性,是水是海又有什么分别呢,反正不是自己了。” 张静清道“之维,你考虑的很远,但太远了,就是好高骛远,神格面具者,往往会修多个面具,一滴水,是很难变成数片海的样子,所以,想的太多并无意义!” 张之维反驳道“还是有点意义的,如果修行不是为了直指大道,而是只顾一些眼前手段,那能成什么气候?不管修炼多久,都是三脚猫!” 这也是张之维特别注重性命修为,而有些轻符箓一道的原因,旁术,终究是旁术,自身性命的强大,才能永远的强大。 在张之维看来,真要修这神格面具,一张就好,如果修的多,每个都练到高深处,演到自己相信,那不是精神分裂? 而如果自己都不坚信,一会是这个神,一会儿那个神,那修这偷天换日的神格面具又有何用,还不如神打之术来的直接。 就好像那全性的夏柳青,修的神格面具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老年高手都在热血都在秀,只有他在挨揍。 “对了师父,我有一个想法!”张之维脑中冒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 “有想法是好事,你说!”张静清道。 “如果修行神灵面具者,不去演什么神,而是演自己,会怎么样?是不是直接到达最高境界!”张之维道。 张静清“…………” 旋即没好气道“你演你自己,当然能到最高境界,因为本就在最高境界,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练了跟没练一样!” 张之维道“初期是没什么意义,但如果我真成神了呢,不,不是成神,准确来说,是在他人眼里成神,当所有人都认为我是神,那我是不是就真的成神了,而且,也不会污染自身的灵性,因为我演的就是我自己啊!” 张之维说着,张静清却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的弟子,演自己,让自己在普罗大众眼里神化,然后自己顺理成章的接收自己的神格,好惊世骇俗的想法。 只听得,张之维还在继续说“神格面具去演神,在弟子看来,就好像是小偷,通过乔装打扮,去商行里偷东西,过程险而艰!” “但如果演自己,再去把自己打造成神,那就相当于自己开拓基业,自己打造商行,自己本身就是老板,根本不用借助外物来窃取信仰之力,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 叫张之维越说越来劲,张静清连忙打断道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但不能好高骛远,只顾空中楼阁,你有没想过,德不配位啊,在世间神化自己?但你能承受的住这其中的反噬吗?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说你是什么什么神,他人不服,说你不是,你又该如何?” “那就做一场!”张之维道。 张静清呵斥道“做一场,说的轻巧,做不过呢?于世间成神一事,不少人做过,但成功的,却寥寥无几,咱们天师府的老祖宗,张道陵便是如此做的,咱们正一教就是最后的产物,但他 老人家是成道后,无敌于世间才去做的,没有足够的护道手段,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师父教训的是,弟子知道了!” 张之维低下头,心里却在思忖这方法的可行性,无敌于世间?这不就是未来的天通道人我吗? 张静清不知道徒弟脑中的想法,继续道 “人的名,树的影,树大招风,别的不说,就说那三一门的左若童,人送外号大盈仙人,他之所以敢叫仙人,是他的实力,大家都认可,而不是他先有仙人的称号,才有的实力,你且记住,这世间的一切都标好了代价,想要得到什么,就要看自己付不付的起这个代价......” 张静清还在说,突然,戏台下响起了喧哗声打断了他的话。 张静清不悦的看过去。 张之维松了口气,也跟着看过去。 原来闹事的是一个胖子,他端着一盏茶,在嚷嚷道 “好戏就该配好酒啊,这茶水再好,也是寡淡无味!” 一时间,周围人都有些嫌弃的看向此人。 陆家大摆流水宴,还请倡优中的名家过来表演,怎么还挑三拣四的? 再说了,哪有听京剧还喝酒的? 俗不俗? 不过,倒也没人去训斥他,这是陆家包的场子,要说,也得陆家人去说。 但就在此时,一个白发,寸头,高颧骨,穿着长袍的中年人站了起来,轻笑道 “这位兄台要喝酒?那也不难!” 此人说话声音不大,却把所有的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这白发中年人一伸手,手里就多了笔墨纸张,拿起毛笔,便在纸张上做起画来,三两下,就画了一个黑色坛子,坛子正中间有着红纸贴的酒字。 “兄台,酒来了!” 白发中年人手一扬,画中酒坛的坛口竟然飞出一道水柱,落到了那胖子的空茶盏里面。 倒满一杯酒,白发中年人手中画卷微微倾斜,水柱停下。 而那胖子,一脸惊奇地看着这一幕,直到酒香扑鼻,他才反应过来,二话不说,仰天喝下,仔细品味了一番,咂了咂嘴 “好酒!好酒!” 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又有人想讨一杯这画中的酒喝。 他们倒也不怕中毒什么的。 这可是陆家的场地,谁敢作乱? 那白发中年人也不吝啬,当即把画卷丢了出去,在戏桌间传来传去,拿到的人只需微微倾斜画卷,就可以像真的酒坛一样,倒出酒来,端的是神奇。 而这时,那喝了酒的胖子,又不满意了,咂着嘴说道 “这好酒是有了,但好酒不配好肉,岂不是浪费了,都说天上的龙肉,地下的驴肉,这要是有个驴肉下酒,那该有多美啊!” 第29章神途诡异,三大家主 “要吃肉?!好说!好说!” 那白发中年人依旧风轻云淡,又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了一口锅,锅里有头驴,又拿笔在纸上的驴身上划了几笔,然后撩起袖子,手往往纸上一探,竟然真中从这画中抽出了几大块驴肉。 “这位兄台好好吃!” 白发中年人把驴肉扔过去,那胖子当场接住,吃的满嘴冒油,一边吃,又一边嚷嚷 “听着小曲,美酒美肉都有了,唯独缺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服侍啊,不知……” 一而再,再而三,白发中年人也有些恼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胖子猛地一个惊,打了个寒颤,低头吃肉,再不敢放肆。 “好一个丹青之术,师父,这人是谁啊,王家的,还是秘画门的?” 这般神鬼莫测的手段,第一次让张之维提起了兴趣,料想此人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张静清淡淡说道“这手段,是神涂,此人是四家之一的王家家主!” 王家……那个老阴比王蔼的家族,此人应该是王蔼的老爹吧,这番手段,着实有些了得啊,不过说起王蔼那个老阴比,现在应该还是个小阴比吧。 张之维心里暗道。 然后便听见有人高声道“王兄,早早便到了,为何不知会我一声啊,这不让我丢了礼数吗?” 扭头一看,便见到一身穿红袍,相貌端正的中年人风风火火的赶过来,此人正是这次宴会的另一个主角,准备从陆老太爷手中接过陆家家主之位的陆宣,也是陆谨的父亲。 白发中年人抱手道“陆老弟,咱们什么关系,何必如此见外,这不是瞧见名角儿唱戏,多逗留了一番吗?” “王兄好雅兴!”陆宣瞥了眼周围,瞧见了那来回传递倒酒的画卷,顿时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抱手道“多谢王兄了!” “都说了不必如此见外,雕虫小技罢了!”王家家主轻笑道。 与此同时,陆家未来家主到来,听戏的众人纷纷站起身,抱手和陆宣打招呼,这其中也包括先前那个嚷嚷的胖子。 陆宣风度翩翩,一一抱手回应“各位吃好玩好,若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陆宣在此赔罪!” “陆家主客气了!” 又是一番商业互吹,现场气氛热烈。 只有三人不受影响,没去和陆宣来上几句。 这一人嘛,是台上的那位唱戏的巫优,他正专心唱戏,对陆宣的到来不闻不问。 另外两人则是张之维和张静清。 两人站在一旁,与这番场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师父不去打个招呼?”张之维问。 张静清目视戏台“不急,先把戏听完!” 之所以不去打招呼,倒不是张静清看不上陆宣,而是现在这个场合不对。 陆宣和一帮江湖异人正寒暄,他若随大流,也去和陆宣打招呼,天师府的颜面何在,他这个天师的颜面何在? 再说了,他和陆宣这种晚辈,没啥交情,和他有交情的是陆老太爷,他自然不可能平白去丢了辈分。 所以,索性继续看戏,静观其变。 张之维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王家家族和陆宣有说有笑,却没半点注意到旁边的自己和师父。 自己就算了,注意不到很正常,但注意不到师父这个天师,就有些不正常了,除非是师父故意不让他们发现的。 如此说来,师父的修为,应该远高于王家家主和陆宣。 就是不知道,师父极为推崇的大盈仙人左若童到底如何? 对于左若童的印象,张之维一直是有些矛盾的。 矛盾点在于,江湖都传他是仙人在世,手段非凡。 但张之维却又知道,他因无根生而死,甚至三一门都灭亡了。 不管他的死因是何,这都有些对不起左若童的咖位,也就是江湖地位。 毕竟左若童死的时候,无根生甚至都还没有三十六贼结义,按理说,远不及左若童这种冠以仙人称谓的成名高手。 但左若童就是死了。 他到底是浪得虚名! 还是其中别有隐情? 张之维正在思忖,周围人又热闹了起来,原来是四家之一的吕家家主到了,陆宣和王家家主过去寒暄。 张之维打量了一下吕家家主,留着个中分头,浓眉大眼,穿着贴身短打,宽肩阔背,一副劲装打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 风格和文质彬彬的王家家主与陆宣格格不入。 “吕兄远道而来,我陆家蓬荜生辉啊!”陆宣抱手说道。 “陆老弟客气了!”吕家家主抱手回礼,又看向一旁的王家家主,“王兄也在啊,那真是巧了!” 王家主也抱手道“吕兄,对了,都说吕家双璧,天资绝世,不知为何此次没随吕兄一起到来啊?也好让我等长长见识啊!” 吕家家主笑道“王兄说笑了,什么吕家双璧啊,都是江湖人的吹捧罢了,只是两个不成器的小子罢了,此次,也随我来了,这不,从小在村里长大,没见过什么市面,被这般繁华景象迷了眼,现在不知道在哪儿游玩呢!” 王家家主笑道“来了就好,那我可要长长眼了!” 吕家家主道“那王兄可要失望了,说起来天资,那还得看陆老弟家的陆谨!” 陆宣连忙摆手“两位兄长廖赞了,只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已,担当不起,担当不起啊!” 三个家主边走边你推我往的来了波商业互吹。 不过吹的时候,刚才出尽风头的王家家主却略显落寞。 虽说陆宣和吕家主都说自家孩子不值一提,但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谦辞。 但他不一样,他的儿子……虽说不算庸才,但也和天才搭不上关系。 三人越走越远,直至不见,而台上的戏剧也谢幕了,那钟馗巫优退场,片刻后,又有新的曲目唱响。 这场戏是《女驸马》,不过对比之前的《钟馗嫁妹》却显得平平常常,远不如先前那般惊悚绝伦。 张之维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也欣赏不来,三两口把桌上的茶水喝干,闭目修行起金光咒来。 这个年景,着实没什么娱乐项目,不如修行来的实在,这种一点点变强的升级感,让张之维尤为着迷。 “三一门左若童,见过天师!” 突然,一个有些风轻云淡的声音的响起。 第30章左若童拜见天师,少年陆谨 左若童?张之维一睁眼,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白色长衫,风姿飒爽,飘逸绝伦的白发青年。 这白发青年没有穿鞋,赤着脚,一路走过,脚上没有一点泥巴和灰尘,白的晶莹,有一股超尘脱俗的气息漾出。 在白发青年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发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身红袍马褂,披肩白发,脸上稚气未消,但鼻梁高挺,五官端正,颇有些气度不凡,和那白发青年站在一起,像极了两兄弟。 这两人从人群中走过,但诡异的是,人群却对他们的到来熟视无睹,就好像没看到他们一样。 整个现场,只有张之维和张静清注意到了他们。 这个看起来比我还年轻的白发青年就是左若童?左若童身后那个白发少年,应该就是少年陆谨吧,倒是生了副好皮囊……张之维心里暗暗吐槽。 初见左若童,张之维还是有些吃惊的,实在是看起来太年轻了,根本就不像是和师父张静清同辈的人。 若非左若童一上来就自报家门,在外面见了,说不定他会认为是吕家双璧。 毕竟吕家双璧也是白发,而且,从漫画里来看,吕慈年轻的时候也是人模狗样,不比陆谨差。 但很快,张之维就收回了这个有些荒谬的想法。 外貌能唬人,但炁却唬不了人。 陆谨身上的炁,平平无奇,不提也罢。 但左若童身上的炁很强,很特殊,给人一种虚无缥缈,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明明是血肉之躯,却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团先天炁飞走的违和感。 对于这种自相矛盾的感觉,张之维猜想这可能是修行三一门的功法《逆生三重》导致的。 因为逆生三重本就是逆天而行,要把自己的身体炼回先天一炁,这种不正是逆生三重高深境界的体现吗? 至于为何旁边的陆谨身上没有。 应该是还没修炼到家。 只一眼,张之维心里便得出结论,这左若童不是浪得虚名,实力有点东西,不知自己若是对上,有多少胜算? “好久不见,左门长风采依旧啊!”张静清笑着打招呼。 “不及天师!”左若童淡笑道,“谨儿,还不过来拜见天师!” 陆谨向前一步,抱手道“三一门陆谨,拜见天师!” “好,你太爷在信都把你夸出花来了,今天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啊!”张静清笑着赞叹一句。 “天师过奖了,太爷的话,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 陆谨一脸谦逊道,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止都止不住,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得到天师这种异人界的泰山北斗的夸奖,怎可能不欣喜? “天师您可别夸奖他,我这蠢徒弟入我三一门来,从未吃过半点亏,您若再夸奖几句,那他的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啊!” 左若童拍了拍陆谨的脑袋说道。 虽然嘴上说着蠢徒弟,但不难看出,左若童对陆谨是相当满意的。 张静清笑道“年轻人,有点气盛是正常的,我这孽徒也一样,过来,拜见一下左门长!” “天师府张之维,拜见左门长!” 张之维抱手道,出门在外,还是不能失了礼数。 “不愧是天师高徒,果然气神完足!”左若童当即也来了个商业互吹。 “左门长谬赞了!”张之维道。 客套了几句,相互熟络了些,张静清道 “听说左老弟最近大发神威,斩杀了几个鱼肉乡民的狗官,还在万军从中擒了那军阀头子,可是出尽了风头啊!” 左若童摆手“哪里哪里,都是江湖传言罢了,哪有什么万军,也就几百号人罢了,不值一提!” “那也不容易了,如今火器逞凶,异人之力,是不比从前了!”张静清叹息道。 “说的也是,如今局势混沌,这仗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左若童也叹息道。 至于张之维和陆谨。 分别站于张静清和左若童的身后。 陆谨在打量着张之维,这位师兄好高啊,像前辈一样,这是陆谨对张之维的第一印象。 现在的陆谨,刚十五,身体还没发育完全,还不是后来的大高个,比张之维肩膀高一点。 而张之维,则打量着左若童,若有所思。 师父叫左若童左老弟,一副同辈相交的口吻,这说明两者间岁数差别不大。 师父头发白了大半,都快古稀之年了,这左若童想必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不然不是同辈。 这么大岁数,却跟个十六岁的小伙子一样,难道三一门的《逆生三重》还有驻颜的效果? 可若真有驻颜的效果……那后来里的陆谨为何会变成一个老逼登?而不是像他师父这样容颜常驻? 是后世陆谨的《逆生三重》修炼不到家,还是左若童在《逆生三重》这一道上走的太远? 嗯……可能两者都有。 不过既然如此,那又为何会栽在无根生手上?是无根生的实力有些超模,还是左若童自身出了问题? 张之维思忖了一下,就收住了念头,他又没见过无根生,此事根本无法判别。 再说了,左若童和他非亲非故的,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关他的事。 至于无根生实力超不超模?那就更不重要了,不管他多超模,反正都没我超模。 …… “对了,谨儿,你带这位小高功到处逛逛走走,为师和天师有话要讲!”这时,左若童说道。 “好的师父!”陆谨说道。 “跟着去吧,好好游玩一下,修行一道,要松弛有度!”张静清嘱咐道。 “知道了师父!”张之维道。 陆谨站出一步“张师兄,这边请,我带你好好逛逛,这次,我爹可是请了不少好玩的过来呢!” “是吗?那可要好好开开眼界!” 张之维随陆谨而去,走的时候,隐约听到师父张静清在和左若童谈事情。 “左老弟,有什么事吗?” “天师,不久前我得到消息,墨筋柔骨门被灭门了!” “嗯?!何人所为?!” “是内乱,门内一个叫梁挺的弟子干的……” 墨筋柔骨……白鸮梁挺……张之维竖起耳朵,想听更多,却被一旁的陆谨打断了。 “张师兄,前面有条水道,水道上有很多画舫,每个画舫上都在表演节目,我很多朋友都在那边,走走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第31章梁挺的恶 “是吗?那你带路!” 张之维应了一声,旋即屏声静气,想听更多关于梁挺灭门的事,却发现什么也听不到了。 看来是师父发现了。 张之维收回念头,一边跟着陆谨,一边脑中开始回忆有关梁挺的事。 梁挺,全性妖人,外号白鸮,出自墨筋柔骨门,善于使用体内的绳枪机关战斗,体表还刻有大量的符箓,是墨筋柔骨第一高手,也是一位怀抱机关和符箓两门手段的大宗师。 白鸮是鸱鸮科的一种大型猫头鹰,头圆而小,这个外号应该没有太多别的意义,单纯用来形容梁挺长相丑陋,像个鸟一样。 因为相貌问题,梁挺从小被父亲所厌恶,后被墨筋柔骨门的门主收留,传授本领。 在这期间,还是因为相貌丑陋,一直被师兄弟们歧视,视他为怪物,不想看到他。 或许是因为从小的遭遇,梁挺此人最渴望的东西便是他人的注视。 这种注视,会让他觉得爽,他的一生,差不多都是为了这个爽而展开的。 乍一眼看上去,梁挺在师门的遭遇,有点类似于火影里鸣人在村里的遭遇。 白鸮想得到周围人的注视,本质上和鸣人想得到周围人的认可是差不多的。 他们都曾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 鸣人历经艰难,得到了认可,收获了他想要的。 梁挺也费过一番苦功,他的门派传承有机关和符箓两种手段,他是机关和符箓两道的大宗师。 任何一门手段,想得宗师的赞誉,都绝不是靠天赋能达到的,更别说两门,可见梁挺下的功夫很深。 他甚至剑走偏锋,把机关和符箓两道融合了,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机关人,再在体表铭刻符箓,让自己刀枪不入,毫无弱点。 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想师父和师兄弟们都注视他,震惊他的成就,对他刮目相看。 但很遗憾,他没有得到,反倒弄巧成拙,让师门中人对他更加厌恶了。 毕竟以前只是个丑人,改造后,都不能算是个人了。 师门的唾弃,师父的轻视,让梁挺彻底疯狂,往日淤积的仇恨一股脑的全爆发,他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把师门杀了个干净。 而在虐杀同门的时候,梁挺第一次感受到了周围人深恶痛绝的注视,这让他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他很爽,爽翻了。 此后,他便加入了全性,二十年间,一直在追寻此道。 为了这种被人注视的爽,他会毫无缘故的烧杀劫掠…… 总之,这二十年间,他无恶不做,世间一切恶毒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说起来,他唯一做的一件还算有点人样的事,便是随无根生一起去支援抗日救国的唐门义士,灭了一个鬼子联队。 这场战斗下来,无根生带的手下死光了,无根生也受伤不轻,但梁挺却活蹦乱跳,足以见得他的实力。 那时,梁挺问了无根生一个问题,如果他转过头去把那些抗日救国的唐门义士杀光,世间会如何看他? 无根生告诉梁挺,不会怎么看你,你这种畜生做出什么坏事,大家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梁挺觉得挺没意思,是啊,这种事,他做的太多了。 然后他又问无根生,若是做好事呢,他若把这些对他恨之入骨的唐门高手救了?这些人又该如何看他? 还没等无根生回答,梁挺就悟了,杀的人再多,那些人再仇恨他,再深恶痛绝的注视他,都没有意义,这不是他要的爽。 他想要试试那种一边恨死他,一边还要感激,一边想杀他,一边又迫于大义不能杀的感觉。 于是他救了唐门的人。 而被救的唐门中人里,有个叫高英才的人,此人的女儿,就是被梁挺当着他这个父亲的面给折磨疯掉的。 被欲杀之而后快的仇人所救,仇人还在打鬼子,一时间,高英才陷入了两难。 是放下家恨,连同这个仇人一起杀鬼子。 还是置国仇不顾,连同鬼子一起杀仇人。 国仇,家恨,民族大义……诸多情绪,把高英才折磨的疯掉了。 最终,脑中女儿的惨叫和呼喊占了上风,他选择对梁挺出手。 而梁挺,在高英才那复杂的目光中,爽到了爆炸,爽到了顿悟。 他明白了自己一生追求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不过是这个世界回望他时的那一双双惊愕的眼睛。 梁挺脑中回忆起师门的一切,他明明有更好的追求,更值得的道路,他却选择了最差的路,他想抽身离开,以后去做值得做的事。 但最后,却因为贪恋那种变态的爽,而放弃了自己刚刚明悟的道,选择了沉沦在这爽感之下,死于高英才的手里。 而高英才也因和鬼子夹击梁挺,无颜再活,毫无反抗的赴死了。 纵观全局,梁挺此人,真是一个黑的恶心之极的人,没有一点人性的光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在他身上不管用。 因为即便是在生命的末尾,他也要用自己的命,去折磨,去逼疯一个抗日救国的义士。 而这一切的缘由,仅仅只为满足他那变态的癖好,为了那一瞬间的爽快。 反正对于这种全性妖人,若张之维遇到了,废话都不会多讲一句,直接大巴掌送走。 至于送不送的走这位大宗师…… 张之维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实力。 那梁挺在别人眼里是大宗师。 但在张之维眼里,却只能给出有点东西,但东西不多的评价。 因为修行一道的根本是性与命,所谓的符箓和机关,都是护道手段,是旁术。 过度追求旁术,把自己改造成机关人,沉沦在恶心的小癖好里,置“性”与“命”不顾,这不是本末倒置? 性与命不强,符箓机关这种花里胡哨的手段再多,也只是空中楼阁,对付一般人还行,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没有根基,一推就倒。 他若对上梁挺! 乱杀! 第32章十佬年轻的时候 陆家摆流水宴,包下了两条街。 张之维跟着陆谨来到另一条街。 这条街的中间有一条水道,停着数艘画舫,这些画舫上在表演着节目,节目五花八门都有,像什么变脸的,水上游灯,地上舞剑。 而水道两旁的长街上,则有一些各式的吃食。 “张师兄,你要来一串糖葫芦吗?” 到底是少年心性,看到不远处的糖葫芦,陆谨忍不住问道。 这么大个人了,还吃糖葫芦,像什么话……张之维点头道“可以来一串试试!” 陆谨连忙说道“走走走,那我们赶紧过去,我看到王胖子了,去晚了,那些糖葫芦得被他包圆了!” 王胖子……张之维定睛一瞧,便发现不远处有个穿着红马褂,梳着整齐中分头的小胖子。 小胖子跟在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胖妞后面,一脸殷勤道 “石花儿,那有糖葫芦呢,你吃不吃?你吃的话,我给你买!” “不吃!” 那叫石花儿的小胖妞一脸的不耐烦,但紧接着眼珠一转,改口道“我吃,那你去给我买吧!” “那好,石花儿,你在这等会儿,我这就去给你买!” 小胖子一脸高兴的往糖葫芦摊跑去。 结果他前脚一走,那小胖妞就如释重负,反方向溜了。 “老板,你这里的糖葫芦,我都要了!” 小胖子来到糖葫芦摊前,拿出几枚大洋,指着扎糖葫芦的草木棒子说道。 “好嘞!” 老板一脸高兴,把整根棒子都给了小胖子。 这时,陆谨及时杀到“王蔼,你在干嘛呢?” 正举着糖葫芦棒子傻笑的小胖子回望陆谨,一脸警惕道 “干嘛啊陆谨,我买糖葫芦呢,可没你的份,我还要给石花儿带呢!” 陆谨连忙说道“你还石花儿呢,人家石花儿都跑了,你还在这买糖葫芦,还不快去追!” “啊?!” 小胖子王蔼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向小胖妞,便看到小胖妞消失在长街尽头的背影。 “陆谨,你给拿一下!” 小胖子王蔼把插满糖葫芦的棒子往陆谨手上一塞,吭哧吭哧地就朝那小胖妞追了过去,边追还边喊 “石花儿,石花儿,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啊!” 张之维“…………” 这一脸憨不拉几的小胖墩儿是日后的老阴比王蔼? 还有,前面那个叫石花儿的小胖妞,就是后来十佬之一的神婆关石花? 怎么莫名有种猪头追燕子的感觉。 这两人还有一段故事?! “张师兄,给,糖葫芦!” 陆谨从王蔼递过来的葫芦棒子上,取下两支给张之维。 张之维接过糖葫芦“你和刚才那个小胖子关系很好?” 他有点摸不清四家之间的关系。 陆谨说道“很好啊,他叫王蔼,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玩伴,对了,张师兄知道四家中的王家吧!” 张之维往嘴里塞了颗糖葫芦,脑中想起王家家主的诡谲手段,点头道“知道!” “他就是王家家主的独子!”陆谨边吃糖葫芦边说道“对了,他追的那个是东北出马仙一脉的传人,叫关石花,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这几年我一直在三一门修炼,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 “原来如此!”张之维问,“你进三一门修行几年了?” “我八岁拜入的三一门,算下来,快七年了吧!”陆谨道。 “逆生三重修行的如何?” “马马虎虎马马虎虎!”陆谨笑着摸了摸脑袋,“对了,我看张师兄跟随天师出行,想必是天师府的张姓嫡传弟子吧!” “张姓嫡传……” 张之维正想说是,但思忖了一下,理解了陆谨话里的意思,摇头道 “不,我祖籍湖北,是宜城市郑集镇皇城村人,是个战乱中的孤儿,偶遇下山游历的师父,才被收为弟子 ,拜入了龙虎山!” 在龙虎山,“张”这个姓,有三重意思,一是普通的张姓,毕竟“张”是大姓,姓张的人很多,没什么特殊含义。 二是指祖天师血脉,也就是陆谨口中的张姓嫡传弟子,意思就是正一教创始人——张道陵的后人。 张道陵作为正一教开山祖师爷,是得道的圣人,他传下来的血脉后代,天资大多很惊人,所以迄今为止的六十四代天师中,绝大部分都是张姓嫡传。 像后世的张灵玉,应该就是张姓嫡传血脉。 但即便是祖天师血脉,也会有青黄不接的时候,为避免天师府因天师不给力而衰败。 天师府便立了一个新规矩,如果门下有外姓弟子天资绝世,那就可以破格赐予“张”姓,成为冒姓弟子,成为天师候选人。 在这三个张姓中,冒姓弟子的含金量是最高的。 因为,这代表着,这个外姓弟子的天赋太高了,高到天师府都愿意打破规矩,把由嫡系传人把持的天师之位交付出去。 张之维就是冒姓弟子。 至于张之维原本的姓,其实就姓张。 因为他是张静清捡回来的孤儿,无名无姓的,当然得随师父姓。 至于后面又多此一举,再赐予他一次张姓……是为了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继承天师之位。 “原来如此,不过张师兄能跟随天师左右,想必一定很受重视,将来说不能成为冒姓弟子呢!”陆谨笑道,他是会做人的。 张之维“……” 本来还想说自己是冒姓弟子,但陆谨都这么说了,张之维也就不拆台了,来了一句 “承你吉言!” “张师兄客气了,对了,张师兄是出家人,想必多在山上清修,走走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各派的青年翘楚!” “是吗?那我得好好开开眼了!” 本来,张之维对这些未来的十佬并不感兴趣,但见了小胖子王蔼之后,他忽然就提起了那么一点兴趣。 这年轻一辈好像有点意思,不知道师父口中说的,有望问鼎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吕家双璧,和自己这个年轻一辈第一人几几开呢? 不太好估啊! 说是零点几几开,未免太嚣张,太狂妄了。 但要说是什么三七开,二八开,那也不合适啊! 毕竟也就一巴掌的事! 那就四舍五入一下,勉强算个九一开吧! 第33章未来的三十六贼,张之维强大的本质 “到了到了,张师兄你看,我有几个朋友们都在那艘画舫上呢!” 陆谨扛着一根插满糖葫芦的棒子,指着水道中间的一艘画舫说道。 张之维循声看去,画舫停在水道中段,上头挂满了灯笼,现在是白天,灯笼没亮,画舫的甲板上搭建了一个舞台,上头正上演着戏法。 表演戏法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身穿一身红衣,腰间挎着一个葫芦,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 羊角辫少年施施然地往舞台上一站,身边别无其他道具。 只瞧见他双手结印,手腕翻转,十指勾动之间,一缕缕火焰凭空出现,汇聚在他的掌心上方。 随着他手势变换,那汇成团的火焰缓缓变成了花苞模样,而后徐徐绽放,化作一朵盛开的花朵。 等花朵开到最旺盛的时候,那羊角辫少年手势又是一变,那花朵猛地合拢,变成了一只红色的鸟儿,扑腾着翅膀绕着他盘旋,一会儿落在他的肩膀,一会儿又落在他的掌心。 那鸟儿活灵活现,雀跃顾盼,每一个动作,每一根翎羽都显得生趣十足。 见此,周围人掌声雷动。 似乎是受到了鼓舞,那羊角辫少年嘿嘿一笑,又是手指连动,更多的火焰凭空出现,汇聚向他的掌心。 “好戏开锣,变变变!” 羊角辫少年大喝一声,手捏莲花印,猛地一指。 那团巨大的火焰融入到那小鸟之中,刹那间,那小小的雀鸟猛地长开,变作个翼展两米的大凤凰,而后张开双翼扶摇而起,翎羽间抖落点点火星,羽翼间渲染出醉人的流光溢彩。 如此盛大美景,自然是勾得两岸的掌声如雷,投钱如雨,铜钱,大洋,一枚枚朝画舫投去。 “先别急,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再来!” 那羊角辫少年大喝一声,双手一压,又是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幻化成一条火龙,冲天而起,与先前那火凤并排而行。 “龙凤呈祥,火德宗丰平,祝陆老太爷寿比南山松不老,福如东海水长流!” 两岸掌声雷动,叫好声连绵不绝。 “好,好啊!” 陆谨也在使劲拍着巴掌,然后给张之维介绍道 “那是我的一个朋友,叫丰平,是火德宗宗主的嫡传弟子,一手控火之术无人能敌,我师父曾说过,单论对炁的掌控,年轻一辈里,超过他的不多,怎么样,张师兄,你是天师府的高手,丰平这手控火之术,可入得了你的眼!” 张之维笑道“不错不错,这火德宗的手段,当然入得了我的眼!” 张之维只说火德宗的手段入得了他的眼,却没提这丰平的控火之术。 来时,师父介绍过火德宗的功法特点,可以化炁为火,炁不散火不退,炁越强,火越强。 这丰平的这一手戏法,玩的倒是挺花里胡哨,但炁的强度,实在是有点低了,先不说性命双修,便是“命”功都修行不到家。 “命”功修炼不到家,却花大心思去琢磨技巧,搞些花里胡哨的操作,着实有点拎不清。 一门手段,只看技巧,不看威力,毫无意义。 任何对技巧的运用,都是建立在强度之下的,这点很重要,玩具枪就是玩出花来,它也杀不了人,不能本末倒置。 张之维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他来修行这火德宗的功法。 他才不会去追求什么火龙火风,他就专练火球,把这火球的威力练至化境。 到时候一法通,万法通,那些旁枝末节的东西,还不手到擒来? 毕竟对火球威力的掌控,本质上也是对炁的掌控,威力提升到极高深境界的时候,火的形态转变……那不小儿科吗? 像张之维修行金光咒,就从来只打磨性命,不去研究金光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应用。 他修行阳五雷,也只追求雷法的快狠准,而不会像张楚岚那般,搞些什么小白虫系列,迅雷会员之类的小把戏。 但奇怪的是,不刻意追求金光形态的张之维,金光比谁都玩得溜。 包括雷法也是,尽管张之 维的阳五雷受制于心猿之境,无法收发自如,但即便如此情况下,论掌控水准,也远超这丰平。 别的不说,那日他在天门山上练功,雷霆如乌云盖顶,化作千鸟争鸣,且每只鸟都纤毫毕现,光这一手,就足够这丰平练上十年八年的了。 为何会如此?为何别人苦修一生都难到达的境界,张之维从不刻意追求,却能轻易得到?! 终其原因,是因为张之维能一眼看穿修行的本质。 这修行一途,就好比上学,最开始,大家都是小学生,大家都只会最基础的加减法。 有些人想要进步,就买了几十套习题和密卷,疯狂刷,疯狂做。 等刷完了试题,觉得自己明悟了加减法的一切运用,在加减之道已经是大宗师的时候。 却发现一个从不刷试卷,从不做习题,只学习一些基础课本的老六,已经上了大学,正在考研。 两者都是在刻苦修行,但时间拉开后,一作对比,那就是云泥之别。 小学试题刷的再多,也做不来大学的基本题。 大学生再差劲,去做小学试卷,那也是降维打击。 剧情里,武当派那三个痴迷风后奇门,枯坐大半辈子的老头,就是原地疯狂刷题的典型,可悲的是,刷了一辈子,没还理解到。 而张之维,就是那个只看基础课本的典型。 这也是为何后世的各门各派,为了八奇技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但老天师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原因。 八奇技,好比是一群中学生,疯狂追求的一个最佳方程的解法。 学会后,考起试来(斗法)无往不利。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 拜托,老夫已经在读博了! 就算是随便一巴掌,蕴含的也是博士的基础学识。 你的方程解法再高端,也摆脱不了你是个中小学生的本质。 这一巴掌,你怎么顶啊? ………… 当然了,现在的张之维还没有读博,火德宗还是有入得了他眼的手段的,比如火遁术! 第34章吕家双璧,幕后黑手张之维 这个叫丰平的小子,若张之维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未来的三十六贼之一。 在三十六贼结义的时候,因为没有酒,这丰平在极短时间内,从秦岭群山之中,以火遁术辗转上千公里来到浙江绍兴,弄了几坛酒再返回秦岭。 一来一去,数千公里,这能力,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黑科技,有点意思! 应该涉及到了空间的转换和搬运,而且是超远距离,就是不知道其中原理是什么,如果能见一次,我应该能明白一些其中的道理,并融合自身,加以运用……张之维心里自语。 张之维虽然狂,狂到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但不放在眼里的是对手,却不是手段。 任何一个传承千百年的宗门,都是有可取之处的,张之维见到一门新手段,往往会剖析其本质,从而明悟自身,获得新的理解,新的道理。 这一点对张之维来说,并不难,虽然经常说张之维重性命,而轻旁术,但这只是他个人的相对侧重点而已。 如果是与外人对比,那张之维的术法手段,甚至是他对术的理解,都是相当骇人听闻的。 就譬如原剧情里,陆谨只用了一次逆生三重的逆生状态,就被见猎心喜的张之维,一眼看穿了行炁轨迹和罩门。 为了好好了解一下逆生三重这门手段,张之维连金光咒和雷法都没使用,用最原始最普通的手段(一巴掌),截停了陆谨的炁,直接强行解除了陆谨的逆生状态。 要知道,逆生三重这种高端手段,很多人照着秘籍,照着注解练,都入不了门。 但张之维,只看别人用一次,不仅摸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还找出了罩门…… 这是何等的天资绝世? 说是悟性点满了,那也不为过。 任何高端术法在张之维面前,往往都能一览即中,直至本质,明悟最核心的东西,而术是有尽头的,但性命的修行却是无尽头的。 所以,术的理解对张之维而言,远不如永无止境的性命修为来的实在。 ………… “要不要让这个叫丰平的展示一下?都表演控火戏法了,再表演一个大变‘火’人,问题不大吧!” 张之维看着半空中交织的火龙和火凤若有所思。 忽然,他眼角余光一瞥,在画舫右侧的长街,看到一高一矮两个白发青年并排而立,两人手肘撑在栏杆上,都穿着白衣白裤。 高的那个平发梳的整齐,一脸温和。 矮的那个是个刺头,头发凌乱,一脸桀骜。 “张师兄,你在看什么?哦,他们呐,他们是我的发小,四家中吕家的,高的那个叫吕仁,和我差不多高的叫吕慈,合起来叫吕家双璧,名气挺大的,你听说过没?” 正热烈鼓掌的陆谨,见张之维在看那两个白发青年,便介绍道。 张之维笑眯眯的问“吕家双璧嘛,自然是说过的,之前我师父说这吕家双壁中的大璧有望冲击年轻一辈第一人,陆老弟,你觉得呢!” “这个不好说,这几年我都在三一门修行,也不清楚吕哥和吕慈的修为如何,不过我觉得吧,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种事,还是要比试一番后才知道!” 陆谨拜入三一门后,同辈师兄弟们的切磋中,他从没败过,这其中也包括一些年龄比他大的,自然是有一番傲气的,让他承认自己不如吕家兄弟,那不可能! 张之维点头“说的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确实是要在比试后才知道!” 如果原剧情不变,没意外的话,明天陆家大院里,就会有一场年轻人的比试。 不过这场比试,注定会很无趣,因为他会下场。 他下场了,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这样一想,张之维觉得有些可惜,这种异人界的聚会,未来几十年可能都不会再出现了。 这些年轻一辈再聚首时,只怕都是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大佬了。 现在不好好打一场,给未来找点谈资,以后光嘲笑陆谨挨巴掌吗? 正好未来的三十六贼和吕家双璧都在,我也想想见识一下各家 年轻一辈的手段,不如就让他们在这干一场吧。 年轻人就是要气盛,我烈火烹油,给你们加把火,到时候我作为场控,保管你们无恙! 张之维心里念头一起,再也按耐不住,负手于身后,摊开手,一股肉眼难以察觉的无形炁劲,自掌心喷薄而出。 紧接着,画舫上突然出现了变故。 正控制着火焰,摆出龙凤呈祥姿态的丰平,突然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有什么东西带了一下火龙,让火龙失去了控制,一头撞向了右侧的街道。 “糟糕!” 丰平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施展控火能力,想把失控的火龙拉回来。 但还没来得及拉回,那火龙就被撕碎了。 散开的红色火花后面,是一双有些狠厉的眸子。 “丰平,你什么意思?” 吕慈怒视着丰平。 人在岸边坐,祸从天上来,他正和哥哥看戏呢,“轰”的一声,就是一条火龙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这换谁不气? 更何况他本就是个暴脾气。 “吕兄啊,对不起对不起,真不好意思,这都是失误,失误了,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虽然有些不清楚刚才为何会失控,但此事毕竟是自己理亏,丰平赶紧道歉。 态度还挺诚恳,若是一般人,各退一步也就罢了。 不过,谁让丰平惹到的是有着疯狗之称的吕慈呢。 莫名起来被袭击,一句道歉就完了?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吕慈怒喝道“丰平,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谁不清楚你的控火能力?周围那么多人,你那火龙直往我脸上怼,你现在给我说失误?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事儿往你脸上怼干嘛?此事错在我,你说吧,这事如何了结?” 丰平一边说,一边回想刚才失控的原因,此事好像有蹊跷,正如吕慈说的那样,他的控火能力,是不可能出现刚才那种低级错误的,有人捣鬼。 “如何了结?!” 吕慈打量了一下丰平,发现丰平手里正抓着一堆银元,顿时心里有了计较。 “这样吧,既然你刚才表演失误,差点误伤我,那你就把刚才表演所的银钱,赔给我作为歉礼吧!” 吕慈作为四大家族吕家的二少爷,自然是不缺钱的,也不会看得起丰平手里那点银钱,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无非就是让丰平肉疼一下。 因为丰平是火德宗弟子,宗门和家族不同,宗门可不会给弟子大笔零花钱。 对比吕慈,丰平是很穷困的,不然也不会趁着这个机会租了一艘画舫来卖艺赚钱。 ………… 听到吕慈要自己赔钱,丰平脸色一变,脑中念头闪过。 刚才自己的火龙被一股奇怪的劲力带了一下,就失控了,莫名撞上了吕慈。 而在现场,要说劲力奇怪,那吕家的如意劲当仁不让。 贼喊捉贼?! 丰平思绪一下就清晰了。 都说这吕家双璧中的二璧凶狠桀骜,动起手来像条疯狗,现在无缘无故乱咬到我身上了?! 我火德宗难道就是吃素的吗? 丰平怒从胸中起,喝道“贼喊捉贼,吕慈,我看你是来找茬的是吧!” 贼喊捉贼?吕慈一怔,恶人先告状?你拿火烧我,还说我找茬! 吕慈直接就气笑了“都说火德宗的人性如烈火,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别人怕你火德宗,我吕慈可不怕,今天这事,没完!” 吕慈袖子一撸,就要跳上画舫找回场子。 第35章吕慈拦船,如意劲的特性 张之维靠在栏杆上,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倒是一点也不急,他自信就算这两人闹翻天了,他也能hold住全场。 “那两人火气好像有点大,陆老弟,你这个东道主不去阻止一下啊?” 张之维笑道,心里却在想,你现在不去装比,以后他们就会光嘲笑你挨巴掌了。 陆谨见两个好友对上了,有些为难“我和吕慈自小认识,这家伙可劝不动,我去只怕会激发矛盾,这事还得吕仁哥出手,他的话,比吕伯父的话还好使!” 说着,陆谨挥舞着糖葫芦棒子,大声喊道“吕哥吕哥,劝一下,劝一下,大家都是朋友,以和为贵!” 吕仁见了,笑着冲陆谨点了点头,伸手一把摁住了要冲上去干架的吕慈的肩膀,道 “今天是陆老太爷的寿辰,给陆谨一个面子,别惹什么乱子!” 吕慈回望吕仁“大哥的意思是这事就这么算了?” 吕仁笑道“咱们吕家人自然不能吃亏,但找回场子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要打架啊!而且,就算要打,也得他先动手,如此一来,就算事闹大了,也能完完全全站住理,不能图一时之快,逞匹夫之勇!” “那该如何做?”吕慈连忙问。 吕仁笑道“他刚才为什么急?” 吕慈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大哥,我懂了!” 在整个吕家,吕慈最服的人,不是自己的家主亲爹,也不是那些族老,而是这位只大他几岁的亲哥哥。 父亲和族老,都是些迂腐的老家伙,遇到事,只会逆子孽畜的训斥,拿些条条规规来教育他。 但大哥却不同,他自身实力强大不说,教他做事时也从不摆什么长兄如父的架子,而是深入浅出的给他分析利弊。 分析完了,哪怕错在他,哪怕是弊大于利,大哥也不会像父亲那样训斥他,而是会站他在这一边,还告诉他,咱们是一家人,是血亲,帮亲不帮理。 这就是吕慈服他大哥的原因,他这一生也深受他大哥的影响。 当然,性格所致,吕慈无法做到吕仁那样,他只能变的更疯更狠,用“疯狗”来武装自己。 ………… 此刻,吕慈纵身一跃,跳入中央水道中,如意劲从脚下迸发,暗劲踩水,让他整个人都立在水面,水只没过鞋面。 “这人手段好惊人!” “真功夫!” “这是什么功夫,水上漂?” “这是吕家的如意劲吧,好手段啊,用劲力踩水,让自己在水面如履平地,这小子的手段,当真惊人啊!” 周围人议论纷纷。 吕慈站在水面,看着画舫上的丰平“丰平,今天我卖我哥一个面子,不和你动武,你不是在画舫上炫耀控火手段,顺带赚点小钱吗?我就站在这,我看你的画舫如何动!” 丰平喝道“吕慈,你没完没了是吧!” 吕慈昂着头,一脸桀骜“是啊,我也甭管你使什么招,看你有能力让我后退不?” “你……” 丰平火气也上来了,他火德宗弟子,本身就是暴脾气,今天已经很收敛了。 “别理他,开船,撞过去。” 丰平脚下是一个两层的画舫,这重量,估摸着至少好几吨,直接就往吕慈撞了过去。 “这……” 陆谨跑到吕仁身边“水上不好借力啊,吕哥,该不会出事吧?” 吕仁笑道“能出什么事,水上确实不好借力,但船不也一样吗?静观其变就好!” …… 阴影蔓延,覆盖了吕慈的脸,那画舫就这么冲了过来! 吕慈脸色平淡,运劲起手,猛地朝前! “轰!” 画舫上的人左右歪斜,只见吕慈的胳膊上肌肉虬结,五根手指压在船头,竟然分毫不退,硬生生挡住了船。 与此同时,张之维注意到吕慈脚下的水面,还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旋涡,这是吕慈通过卸力的方式,把传导而来的劲都转移到了水下。 而他撑在船头的五指之 上,劲力勃发,交错而出,形成了一个网兜形状,直接把这船给兜住了。 见到这一幕,张之维心里暗道,这就是吕家的如意劲吗? 果真和名字一样,曲直如意,而且还兼顾了类似太极的卸力手段…… 同时,张之维也在思考,若是自己去挡船,会如何? 吕慈截停画舫,靠的是让如意劲曲直如意的特点,把透体而出的劲道,结成一张大网,兜住大船,有点像超人举飞机。 若换做自己来的话......用纯粹的蛮力可能会将其砸出一个大窟窿,但如果用金光咒以炁化形的能力,那比如意劲简单的多。 这么看来,如意劲好像有些鸡肋,再仔细看看。 张之维目光凝视吕慈,观察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炁的流动…… 很快,他便有了发现,吕慈使出如意劲的瞬间,五脏,经络,手,足,腰,脊椎,头都在齐齐律动,协同发力。 不仅如此,他还往里注入了精气神,所以这些劲力才可以曲直如意,随使用者的心意而变。 甚至可以说,如意劲的这个劲,其实就是使用者身体的衍生。 依托这一点,如意劲可以玩出很多的手段来,譬如探路,隔山打牛,追踪打人,身体每个部位都可以发力…… 吕家这门手段,有点东西,不过东西不多……张之维给出自己的结论。 之所以给出这个结论,是因为张之维发现,如意劲虽然发力方式诡谲莫测,让人捉摸不透,但对力本身的增幅却不多,这一点,从吕慈挡船还需要卸力就不难看出。 这也代表着,修炼如意劲的人,在和修为乃至手段都相差不大的人战斗时,最好别硬刚。 因为不一定能刚的过,得靠劲力曲直如意的特点,以技巧取胜才是王道。 总而言之,这如意劲的特性,重技不重力。 反观和吕慈差不多的陆谨的逆生三重,就是对自身增幅很强的功法,如果逆生状态开启,各方面水准还会提升一个档次。 吕慈若是和陆谨对上,手段齐出,结局还不好说。 但要是硬刚,吕慈是万万刚不过的。 想到这,张之维摇了摇头,他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硬刚,不仅如此,他还喜欢硬扛,如意劲这门手段,与他而言,意义不大…… 收回目光,张之维看向船上的丰平,倒是想见见这火德宗的火遁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而此刻,截停了画舫,吕慈咧嘴一笑“丰平,你火德宗就这点手段?只会开船撞人?!” 张之维“…………” 看来是有机会了! 第36章丰平战吕慈,火遁术 “卧槽,这个白毛刺头好大的力气啊!” “这得多大的力气啊,关键他还站在水面上的!” “那是吕家双璧中的吕慈,天呐,这就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的实力吗?” 岸边有人注视着这场闹剧,众人嗡嗡地议论着。 看着画舫被自己截停,吕慈把手臂垂下来,对着丰平挑眉挑衅,脸色带着一股和当前年龄不符合的凶悍之气。 他吕家二少,虽然才十五岁左右,但这几年曾随父亲一起剿灭过几伙马贼,杀的人不少,自有一股凶悍杀气。 画舫上,丰平脸色难看,吕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的怒气早已压不住了 “疯狗,你屡次藐视我,今天我就让你瞧瞧我火德宗的手段!” 丰平双手燃烧起来,顷刻间化做熊熊烈焰。 “流火弹!” 一团团炽焰,从丰平手中连环飞出。 滚滚热浪逼近,吕慈把如意劲附着在双手,以类似太极四两拨千斤的手段,轻而易举便弹开了丰平的火球,冷笑道 “雕虫小技而已!” 丰平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心知远程攻击对吕慈无效,手一伸,深红色火焰从掌心喷涌而出,勾勒出一柄不到一米的火焰刀,造型简约。 “尝尝这个!” 丰平高举火焰刀,自画舫当空跃下,对着吕慈劈过去,要近身肉搏。 张之维见此,暗自点头,心道凝聚出一把火焰刀来近战,倒是个好想法。 动手时热浪滚滚,如果没有护体手段,交手几次,哪怕不被火焰刀砍中,也会被烤熟。 只是可惜了,这丰平的炁,强度有些低,怕是破不开吕慈的护体如意劲。 好像有点打出真火来了,我得准备一下,免得搞出什么事来…… 而后,并指成剑,指尖夹杂着一抹金光,金光蔓延,化作两条细细的金线,贴着地面探入水中,一条出现在吕慈脚下,一条出现在丰平身下,蓄势待发,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把两人拉开。 此事因他而起,他自然不能让人受伤。 场上,局势果然也如张之维预想的那样。 交战几个回合后,吕慈掌中劲力勃发,竟然一把抓住了丰平的火焰刀,让其不能寸进。 “你这手段,也不怎么样嘛?” 吕慈冷笑一声,如意劲自掌中迸发,缠绕在火焰刀上,朝着丰平蜿蜒直上。 丰平察觉到了,主动散开火焰刀,脚踏火焰后撤的同时,一挥手,两道火舌冲着吕慈面门扑来。 吕慈两条手臂抬起,一手打散两团火焰,一手一掌拍出,如意劲透体而出,在空中龙蛇夭矫,直奔半空中的丰平而去。 见此情形,张之维心里暗道,看来需要我控场了,这吕慈的基本功要比丰平扎实很多,即便是如此刚的一批的打法,这丰平都有些招架不住…… 金线冒头,就要把两人拉开。 与此同时,东道主陆谨也坐不住了,不能眼看着好友受伤,把糖葫芦棒子往地上一插,木质的棍子入地三分,稳稳当当的插在了地上,而后,朝着吕慈飞掠而出。 同为四家之一,陆谨是知道吕慈的手段的,如意劲曲直如意,去打空中的炁劲,效果不大,因为它会转弯,要想拦截如意劲,最好对吕慈本身动手。 岸上,吕慈的兄长吕仁抱手看着,没有出手的打算,毕竟不是弟弟吃亏,而且,也是丰平先出的手,就算事后长辈们怪罪起来,他们也能站得住理。 “陆谨,你什么意思,想拉偏架是吧!” 水面上,见陆谨过来阻止,吕慈脚下一踏,劲力自脚底爆发,形成一股冲击力,推动着他往后,避开了扑过来的陆谨,手一指,继续操控空中那道如意劲打向丰平。 “轰!” 破空声骤响。 眼见如意劲就要轰到丰平身上,水面一道细细的金线探出,缠住了丰平的脚,就要拉开的时候。 只见丰平的面孔不受控制的膨胀起来,躁动的火苗,从他的七窍里狂涌而出,然后,澎湃炸开。 炸开的火焰在丰平的身体周围聚集,就仿佛一重门一样,丰平落入门中,身形就如在风中摇曳的火苗一样,缓缓消散,直至不见。 “轰!” 如意劲一穿而过,打在了空气上。 “刷!” 金光凝成的金线也抓了个空。 看到了,这就是火遁术……张之维心念一动,解除了金光咒,扭头看向一旁。 是在那里出现吗? 张之维的目光落点是画舫上的一个火盆。 只见那火盆里的火苗猛的大涨,其中隐约有几枚符文闪烁,一阵变化后,浓烈的红色火焰滚动成球,球中蹦出一个人,正是刚才消失的丰平。 丰平踩在火盆上,心道一声好险,还好自己先前准备表演大变活人的戏码,提前在画舫的甲板上安放了一个火种,不然就危险了。 刚才要是吃了吕慈那一发如意劲,死倒不会死,但躺个十天半个月是少不了的。 “该死的疯狗,竟这般厉害!” 丰平看向吕慈。 此刻,吕慈正和陆谨在对峙。 “陆谨!”吕慈质问,“你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朋友,以和为贵,别伤了和气!”陆谨连忙说道。 “伤了和气?这小子两次对我动手,你不阻拦,我一出手,你就阻拦,我看你就是诚心来找茬的,来来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让我看看三一门大盈仙人传给你的手段!” 话话间,吕慈脚步旋拧,直奔立在水道边的陆谨而去。 吕慈之所以被叫做“疯狗”,自然不是没缘由的,当然了,吕慈也不是纯疯,他是疯中有细。 之所以对陆谨出手,一方面确实是心里不痛快,另一方面,也有要试一试陆谨的底的心思。 异人界四大家族明面上同气连枝,背地里其实也是暗流涌动,陆谨,以后会是他大哥吕仁的对手,他这个当弟弟的,用如意劲给哥哥探探路,天经地义。 而此时,陆谨十五左右,又有逆生三重,那也是年轻气盛,大庭广众之下,面对吕慈的挑衅,怎可能会避其锋芒? 当即交战在了一起,因为劲力的掌控原因,陆谨没有和吕慈选择在水上交战,而是在岸边。 两人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交战之时,一连串的动作让人目不暇接,引得周围人连连惊叹。 不过,张之维却没看向那里,他正注视着丰平脚下的那个火盆,脑中若有所思。 这种感觉……与其说是传送,更像是在一瞬间遁入了某个空间,进行了短暂的借道。 第37章空间能力背后的秘密,陆谨变身 水道边,陆谨吕慈激战正酣。 吕慈一掌拍出,劲分三股,蜿蜒打向陆谨。 陆谨绝不是吃亏的性格,立马脚步旋拧,身子左右摆荡接连让过如意劲,一掌拍向吕慈。 “砰!” 两人硬拼一记,各自震撼,退后数步。 陆谨退了三步不到,吕慈退了五步有余。 陆谨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摊开,平切出去“吕慈,你还要打吗?” 吕慈冷笑“这就是你的先天一炁吗,有点意思,刚只是过过手而已,好戏现在开始!” 随后,两人再次战在一起。 这次,因为吕慈不再和陆谨硬碰硬,两人脚步腾挪,你来我往,很快就冲出了水道两旁那点狭窄的地方,来到了画舫之上战斗。 甲板上咚咚咚的踏地声音不停,两人交战间,把挂在画舫上的绸带,灯笼,装饰都打烂了。 “好,好啊,陆少爷威武!” “吕二少爷加油!” 两岸的街道上,本着隔岸观火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围观的群众热情高涨,竟然开始喊起了加油。 吕大少爷吕仁捂了捂脸,自己这个二弟的性子还是急了,怎么就搞成现在这个局面了呢。 不过,这三一门的手段,确实不凡,即便以我的实力,要想拿下陆谨,怕是也得费一番功夫…… 吕仁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毕竟不能让老弟吃亏不是。 另一边,张之维没去看陆谨和吕慈间的战斗,他还在想刚才丰平用的火遁术。 刚才他细致入微的观察了丰平发动火遁术的全过程。 “丰平发动术法时,身上冒出大量的火焰,这些火焰形成了一个‘门’,丰平就被这‘门’吸了进去。” “而在这个‘门’出现的瞬间,丰平留在画舫上的那个火盆,上面有特殊的符文,或者说是符号,印记之类的东西在闪烁,也形成了一个同样的‘门’。” “紧接着,丰平就从火盆的那个‘门’里钻了出来,整个过程很快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因为全程都有火焰相伴,给外人的感觉就是化成一团火消失,又从一团火里重现!” “所以说,这火遁术还真是一门空间传送法术,在一个地方留下印记,发动的时候,借助某个媒介,在自身和印记之间形成一个通路进行传送!” “术的原理听起来很简单,而且从丰平能使用,也不难看出这个术的难度不高,只要掌握施法手段,以及制作那个火盆所需要的仪轨,应该可以轻松复制。” “当然了,这肯定是火德宗的辛密,不传外人,仅凭看一次就想模仿出来,还是有些太难!” “不过,我本来也没想看一眼偷学会这个术,透过现象看本质,我更感兴趣的是发动这个术时所借的道,也就是媒介!” “这个传送的媒介是什么?为什么可以一瞬间跨越物质和空间的阻碍。” 张之维沉思着,一瞬间,他脑中闪烁出王家家主画中取物的一幕,是不是也用了这个媒介? 不然画中怎可能取出东西? 王家的神涂必然是不可以虚空造物的。 等等…… 张之维有了更多的思绪,他发现这个媒介,好像在异人界运用的还挺广。 别的不说,就剧情里,唐门的人在追杀全性妖人的时候,一个野茅山就用了一招换形钉。 在接触过程中,可以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个印记,再通过施法,就能直接跨越空间限制,把很多钢钉转移到此人的肚子里,让其肠穿肚烂而死。 这应该也是借用了这个媒介,把钉子传到了别人肚子里。 包括后世那个叫风莎燕的小辈的空间异能,是不是也是借用这个媒介才施展出来的? 只不过风莎燕的能力是先天异能,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运用,天生会使用。 但受制于天赋和悟性,她也仅仅只是会浅浅的用而已,无法洞悉其本质,所以即便能力很强,实力却很弱。 而后天所使用的法术,是祖宗之法,是曾经强大的祖宗发现了这 个媒介,便发明了这个法术来撬动其中的力量。 所以,即便一些很弱的异人,完全不知道其中的“道”与“理”,却也能用固定的法术来撬动这个媒介的力量。 就好像面前这个丰平使用的火遁术一样。 张之维甚至觉得后来八奇技中的大罗洞观,可能也是观察并运用到了这个媒介。 “也不知道这个媒介是什么……只是粗浅运用一下就能有如此效果,若是彻底掌控……” 直觉告诉张之维,一旦彻底掌握了这个媒介的本质,那会相当可怕,甚至可以拨乱这个世界的规则。 但知道和做到之间,往往如隔天堑,要彻底掌控如此可怕的力量,一定非常不容易,无论是术法手段和自身性命都要相当高才行。 仔细思考了一番,张之维拍了拍脑门,收起有些飘飞到天际的想法,自语道 “这个媒介可以研究,但没必要钻牛角尖,徒增烦恼,它可能没我想的那么神,就算有我想的那么神,那也一定是建立在强大的性命根基上的,打铁还要自身硬呢!” “剑走偏锋,过度追求超出性命根基的东西,会德不配位,从而付出巨大代价。” 张之维一直信奉一句话,喷泉的高度,超不过他的源头,异人的实力,超不过他的性命根基。 另外,这句话是张之维说的。 张之维收敛念头,把目光看向场上“真羡慕这种酣畅淋漓的战斗啊,能噼里啪啦打个几十上百个回合,像我,打的就很无趣!” 画舫上,吕慈和陆谨还在打。 两人的速度相当的快,你来我往,一瞬间就碰撞了十余次。 “陆谨,如果说你的逆生三重就只有这点水准,那就只能不好意思了!” 吕慈说罢,聚炁于掌,纵身冲向陆谨。 陆谨不闪不避,迎头冲过去, “砰!” 两人拳掌撞击在一起,连续交手。 陆谨的炁劲刚猛,大开大合。 吕慈的如意劲阴绵迅猛,偶尔一道劲力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打出,如同羚羊挂角,妙手天成。 陆谨用力量建立起来的优势,立马就会被这一道劲力扳回局势,甚至吃些小亏。 两人越打越凶,吕慈虚晃一招,如意劲似有灵性,从吕慈肋下似毒蛇吐信,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戳向陆谨的腰。 陆谨一个闪身,避开了吕慈那诡谲的劲道,却没避开吕慈的拳脚,被吕慈一脚踹在了小腹。 陆谨趁势翻滚退去,这次交手吃亏了,挨了一脚,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任何懊丧。 陆谨半跪在地上,缓缓站立,周身气劲勃发,他的肤色正在变淡,不仅是肤色,就连眼睛也是。 第38章逆生状态,打出真火了 “逆生三重开启了吗?” 张之维凝视着陆谨,从头到尾,细致入微的观察着他开启逆生状态的全过程。 “不仅是外表在变淡,体内的变化更大,发动逆生状态的时候,陆谨的炁,从脐下三寸处的丹田开始生发。” “而这里,是精元生发之处,陆谨的当前逆生三重第一重,其实是在把体内的精元炼化为先天一炁。” “而开启逆生状态,就是把深藏在丹田里的这股先天一炁导出来,顺着经脉而上。” “在上游的这个过程中,那股先天一炁充斥着四肢百骸,会强化身体的各种属性,也会对外表造成一些影响,造成了现在这个形态。” “而这股顺着经络往上的先天一炁的终点是上丹田,上丹田是性之关键所在,这股先天一炁,不仅能提升体魄,还能护住意识,着实有点东西,不愧是一等一的性命交修功法!” “就是操作有点复杂了,要开启这个状态,需要这股先天一炁以一个特殊的运行方式运行全身,最后进入上丹田才行,整个环节环环相扣,稍有差池,就会从这个逆生状态下退出来!” “我要打断这个状态的话,不难,不过,开启这个状态后,陆谨的气势提高了一大截,这说明复杂也有复杂的好处,那就是收益高!” “逆生三重那种炼精化气的能力暂且不提,那是这门功法的核心奥妙,除非把秘籍拿过来,不然看是看不出什么的。” “不过陆谨用体内的先天一炁,开启的逆生状态,我是不是可以从中得到一点启发呢?!” “开启这个状态,用本身的炁是不行的,得用先天一炁,但先天一炁在人之降生的时候,就已经分化四肢百骸。” “不过,我虽然没有异于普通炁的先天一炁,但我有五雷正法的阳五雷,从心脏和肺脏里提取出来火金之炁啊!” “火和金在五炁之中主杀伐,如果把火金之炁按先天一炁的搬运方式走一遍,进入上丹田,开启一个另类版的逆生状态,会有什么效果?” “陆谨开启逆生状态后,皮肤变白,瞳孔变白,如仙人在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是先天一炁的特点。” “而阳五雷的火金之气的特点是银白色电弧状,光彩夺目,干燥灼热,如果能成功的话,嗯……那可能会闪电环绕,雷霆加身,就连头发丝都交织电光。” “这种状态……说是一句人间太岁神也不为过了,想想有点小刺激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毕竟火金之炁和先天一炁在本质上有所不同!” 张之维开始仔细思考这其中的可行性,毕竟很多东西,不是头脑一热就可以搞的,要评估其风险性。 而场上,随着陆谨体内的先天一炁走完全身,陆谨的逆生状态也开启了。 一瞬间,陆谨周身气势大变,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在散发。 看着皮肤白的吓人的陆谨,对面的吕慈头皮忽然一阵发麻! “噌!” 下一刻,一双锋利的白色瞳孔逼近吕慈的鼻尖,逆生状态下,陆谨速度大增。 他的拳头带着层层白色光华,带着凶狠势头砸向吕慈的脸! “砰!!” 甫一相碰,吕慈身子倒折出去,用来格挡的如意劲直接被打破了。 “咚~咚……” 吕慈连翻三四个跟头,撞在画舫上,直接把画舫撞破,整个人被从二层打到了一层。 陆谨浑身炁机勃发,脸色呈现一种近乎透明的白,双瞳湛然,如仙如魔。 “吕慈,如你所愿,现在,还要打吗?” “卧槽!” 不远处的丰平惊得站了起来。 周围人也是被这一变故惊的呼唤起来。 “这是什么,为什么刚才还势均力敌的,一下就被打飞了!” “这应该就是三一门的绝技逆生三重,传说这门绝技入门非常难,能学的百不存一,可一旦学会,那就是性命交修,威力无比啊!” “这么看来,还是陆少爷更甚一筹啊!” “确实啊,而且陆少爷现在在个样子也很 好看啊,浑身仙气飘飘的,真不愧是大盈仙人的弟子啊!” “什么仙气飘飘,这应该是先天一炁的外在表现形态!” 众人议论纷纷。 吕仁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目光凝重,双手攥紧,又缓缓松开,刚才的变故超出他的预料之外,即便是想插手,也来不及了。 但现在...... 他看向画舫上的那个大洞。 “啪啪啪……” 只见画舫甲板寸寸爆裂,数道劲炁交缠而出,龙蛇夭矫,打向陆谨。 逆生状态下,陆谨全无畏惧,一双肉拳汇聚出的层层光华砸向如意劲。 “砰!” 如意劲被直接砸碎,但碎开的劲道后面,是吕慈有些狰狞的脸。 作为年轻一辈有数的好手,他当然不会被秒杀,但也被打的很惨,半边脸肿了,一只眼睛乌青。 从没吃过这么大亏的吕慈,双目冷色正浓,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再无一丝收敛,手段齐出。 刚才那几股劲,只是虚晃一招。 好戏还在后头,趁着空档,他屈膝撞向陆谨。 陆谨一手挡住,回头一拳打向吕慈的胸膛。 吕慈大步拧身躲过,左身锤拳,一手朝陆谨胸膛轰去,另一只手摊开,跟刀子一样戳向陆谨的眼珠子。 吕家如意劲诡谲莫测,修行者往往会学很多名家武学来更好的施展如意劲,这些武学都是杀人技。 眼下,吕慈就已经和陆谨打出了真火,手段已经和切磋沾不上边了,下手那叫一个狠辣。 陆谨被迫防守,弯腰让过吕慈戳眼珠子的手,却被一拳打中胸膛。 陆谨被打退,就地几个翻滚,拉开距离,然后蓄势再冲。 “小东西,呛火啊!” 见到此情形,挑起这场纷争的张之维,自然也不能再坐山观虎斗了,这种打法,一个不小心,是会缺胳膊断腿的。 他挽起袖子就要入场。 旁边的吕仁也动了,这必须拉开了,再打下去,要出事的。 脚下如意劲迸发,气流炸开,推动着吕仁飞向画舫。 另一边,张之维刚抬脚踩在栏杆上,还没等飞掠出去,就收回了脚。 “也是,这边动静闹的这么大,又是两家嫡子,四大家族的人怎可能不上心,我去倒是多此一举了!” 张之维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房顶上,正站着先前在戏台上遇见的三个家主。 “王兄,小辈不懂事,我和吕兄出手,这俩小家伙恐怕不服气,还是麻烦你动手拉开了!”陆谨的父亲陆宣说道。 “好说,好说!” 王家家主笑了笑,伸出手指,凌空虚点,以指做画。 第39章互有胜负,怪物般的张之维 王家家主聚炁于指尖,以指作笔,只是在空中简单的挥动了几下,就如虚空作画一般,挥洒笔墨,画出了一张巨大的猛虎下山图。 作画完毕,王家家主迅速捏了几个指决,口中短促响起几个音节,对着那张猛虎下山图猛地一点。 他这最后一点,正好点在了猛虎下山图的虎首,也就是眼睛处,来了个画虎点睛。 下一刻,那猛虎下山图如烟似幻,从空中离奇消失了。 “什么花里胡哨的手段……”张之维正疑惑,旋即猛地反应过来,“又借道了,用到了那种媒介!” 他扭头看向画舫处。 吕慈和陆谨正如火如荼的打着架。 但他们的脚下,却悄然出现了一副猛虎下山的图画,那画中老虎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甚至张开了虎嘴。 “昂吼!” 那画中的老虎忽的咆哮一声,竟从地上一跃而出。 激战正酣的两个愣头青,见到此种变故,倒是颇有默契的齐齐后退一步,两人对视一眼,而后一同向那老虎打去。 陆谨挥掌,喝道“同为四家,我俩动手,岂容外人插手!” 吕慈挥拳,喝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找死!” 张之维“…………” 这就是四家吗?前一秒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下一秒就联手? 得亏我没去拉架是吧! 不然…… 王家家主“…………” 陆宣“竖子不知,王兄莫怪!” 吕家家主“愣头小子不懂事,王兄别放心上!” 王家家主挥手“不知者无罪,不怪不怪!” 陆谨和吕慈连手打向老虎。 谁料,临近时,那老虎迎风就涨,眨眼间,就化作房子大的庞然大物,张口一吞,如长鲸吸水般直接把两人吞进了肚子了。 随即,老虎从摇摇欲坠的画舫上猛地一跃,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到了半空中,落在了房顶上。 刚落下,老虎的腹部就一阵鼓胀,皮毛下爆出一道道炁劲,整个身躯便炸裂开来。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漫天的墨汁洒落。 墨水纷飞中,陆谨和吕慈分两个方向,破腹而出!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十分难看,一个眼眶青紫,一个胸口有一个大鞋印。 随后,两人齐齐看向前方,便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王家家主,以及一脸愠怒的陆宣和怒气挂在脸上的吕家家主。 陆谨连忙解除逆生状态“父亲!” 陆宣看了一眼明显有些吃亏的吕慈,当即训斥道 “谨儿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跟着左门长的吗,怎么跑这和吕慈打起来了?平时我怎么教你的,待客之道呢?” “这……” 陆谨刚解除逆生状态,脑子还没从打打杀杀上转过来,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说起。 吕慈也被父亲给训了“怎么回事?说清楚,都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一见面就掐架,像什么?” 吕慈盯了自己满脸怒气的爹一眼,也不说话,赌气似的把头撇到一边,那里是刚刚飞跃上房顶的大哥吕仁。 吕仁连忙走上前去,先是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然后拜见了几个家主,条理清晰的说明了情况,并道歉。 吕家家主瞪了一眼吕慈“一点小事而已,要有饶人之处,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哼!”吕慈冷哼了一声,歪着头,把乌青眼和微微有些肿胀的脸撇到一边。 我吃亏了,你还训我,这次,明明是我有理,陆谨拉偏架……吕慈心里不痛快,却也不是傻子,看得清场合,所以倒也没表现出来。 “嗨呀,多大点事,年轻人,就应该气盛一点,当年咱们不也是一路打打闹闹过来的吗?” 王家家主倒是哈哈大笑道,同时目光环视周围。 一眼就看到了旁边街上,自家那不争气的小子,正一脸狗腿地跟在一个小胖妞身边嘘寒问暖,关键那小胖妞还一脸不耐烦。 他顿时就笑不出来了,不怕不 识人,就怕人比人,想他英明一世,智谋和手段都是一等一,怎么生个儿子就这么不争气? 眼前这俩浑小子虽然为了屁大点事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但好歹也知道争强好胜啊,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跟在一个女子后面团团转,像什么话? 王家家主觉得,回去之后,要给自家这小子特训一下,天赋不行,也要有点谋略啊,再这么下去,废了啊! 随后,陆宣和吕家家主各自象征性的训斥了几句,便带着陆谨和吕慈离开了。 没了热闹看,围观的群众也散了。 水道中间,破损的画舫上,丰平有些垂头丧气的坐在角落里,静静看着不远处的火盆。 今天确实有些受打击了,山上修行辛苦,这次来到江南之地,本想着租个画舫,一面展示一下自己的控火手段,一面赚点外快。 却不曾想,被那疯狗盯上,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场,还打输了,画舫也被打坏了。 这个画舫是租的,要赔钱啊…… “疯狗,欺我太甚!” “啪嗒!” 这时,一个袋子落到他的跟前,袋子的口没有封严实,能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银元。 “这是……” 丰平刚想抬头,只觉得眼前一暗,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张之维如山一般伫立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阳光照在张之维身上,投落下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丰平。 直面张之维,丰平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只感觉到投落到他身上的阴影就仿佛一只大手,把他攥住了,让他莫名生出一种不敢反抗的情绪。 真是……怪物一样的存在! 这是丰平对张之维的第一印象。 但下一刻,这就高大的怪物,就盘坐在了他的面前,身上那股气势骤然一松 “先前你的火龙,不是被吕慈带偏的,是被我带偏的!” “你……” 丰平一愣,一下全想明白了,难怪疯狗那般模样,是自己先惹的他! 丰平想破口大骂,但又想起了刚才那种如同被怪物凝视的感觉,只能很识时务的说道 “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惹到……前辈吗?” 说这话时,丰平迟疑了下,虽然张之维看起来挺年轻的,但刚才那一瞬间给他的感觉,却是像师门中的长辈一样,甚至还要比长辈可怕的多。 现在很多的异人都不能单从外貌来判断岁数,所以,丰平迟疑了下,叫了一声张之维前辈。 第40章姓张的前辈,当头棒喝 “知道为什么会被我轻易就带偏吗?” 张之维也不否定前辈这个称谓,他实力比丰平高很多,当的起这个前辈。 “前辈的实力比我强!”丰平说。 张之维并不否认“你觉得你玩火的本领如何?” “玩火?”丰平一脸认真“前辈问的是控火吗?可不夹杂其他的玩意儿。” “自然!”张之维点头。 丰平有些谦逊的说道“我自幼拜入火德宗修行,日锻月炼,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控火一道,算是还行吧!” “还行?”张之维咧嘴一笑,“你只控火,不修性命?” “当然修!”丰平如实吐露“自踏入修行之道以来,从未停歇!” “修的怎么样?”张之维问。 “略有小成吧!” 虽然丰平和吕慈打吃了亏,但作为火德宗嫡传,他的修为在同龄人中依旧算得上翘楚,当然了,和张之维没的比。 “略有小成?”张之维歪头看他“依你这般说法,性命易得,术法难求?” 丰平如实说道“性命的修行是日积月累,水磨工夫,没有取巧,而术法则靠悟性,自然更难,而且,一门强大的术法,能成倍提升实力,熟练掌控术法自然是更为重要!” 这也是异人界里公认的说法。 张之维听了嘴角一撇,没有去和丰平争辩,但依旧耐着性子询问“你觉得术法的掌控分几个阶段?” 丰平不假思索“能熟练掌握视为小成,完全掌握,融会贯通,臻至化境,视为大成!” 张之维听了摇头“错了,熟练掌握视为皮毛,明悟其真意,通晓其本质,融合自身,视为小成!” 说到这儿,两人都不说话了。 张之维是觉得,大成没必要说,这丰平还在皮毛初期,说的多,有屁用! 丰平则是被震惊到了,仔细回味着张之维的话,熟练掌握才是皮毛,明悟本质才是小成,那我算什么,皮毛还是小成。 沉默片刻,张之维说道“你如此推崇你的术法,我便来见识一下你的控火能力,对我出手!” 丰平一愣,没敢出手。 “出手!”张之维喝道。 这次,丰平没有二话,手中凝聚出火焰刀,对着张之维砍来。 张之维不躲不闪,也不用任何手段,屈指探出一道炁劲,打在丰平的火焰刀上,直接给他打散了。 丰平退后两步,看着手里空空如也,心中惊疑不定。 这火焰刀是他用体内的炁转化而成,刚才被轻易打散,他自然是感同身受。 但正是感同身受,他才惊疑不定,不是这股力太强他的火焰刀无法承受。 而是这股力很弱,他的火焰刀应该能承受才对,但却诡异的没有承受住。 原因是这一下打在了他自身的炁最难掌控的地方,所以即便是很轻的一击,也把他的法术给打散了。 巧合吗? “这就是你说的还行?”张之维又道,“再来!” 丰平一咬牙,又凝聚火焰刀冲上来,和先前一样,轻易的被一股很弱的炁劲给打散了。 看着再次空空如也的手,丰平这下确定了,不是什么巧合,是真技不如人啊! 哪怕对方不用什么手段,甚至只用强度远低于自己火焰刀的炁,也能轻易把自己引以为豪的火焰刀给破了,而且是极其简单粗暴的破掉。 这是遇到高人了啊…… 丰平也不是傻子,高人来找自己总不能是消遣吧,“啪”的就是一拜 “请前辈指点!” “你想我指点什么?”张之维问。 他来找丰平,自然不是来装逼的,也不是什么好为人师。 只是他先前的一点小操作,让这小子损失颇大,面子里子都丢了不说,还破了财。 都说做事要无愧于心,这事他做的有点不地道,所以过来指点一下。 “如何术法小成,如何明悟其本质?”丰平连忙说道。 “你师父怎么 教你的?”张之维问。 “师父说过火的特性是狂暴,是燃烧,是千变万化,是无孔不入……”丰平说了一长串。 “你是怎么做的?”张之维问。 “我都有兼顾!”丰平说。 张之维摇头“有个屁,你根本没有通晓其本质,你以为你兼顾到了,实际你什么都没兼顾到,你所谓的兼顾,只不过徒有其形,所以你的火龙才被我一拉就偏,你的火刀破不开吕慈的如意劲,你引以为豪的手段,被我一道平平无奇炁劲打散!” 丰平被说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但出乎意外的没有任何不甘,好像是这么回事,自己在火德宗,确实数一数二,但出了宗门,就不太够看了。 “都有兼顾,既要这个,又要那个,真是差生文具多,本事不大,所图不小!” 张之维摊开手,一团银色闪电自掌心升腾,闪电的外表附着淡淡的蓝色火焰。 阳五雷是心火之炁和肺金之炁构成,张之维自然也是会玩火的,他教丰平,绰绰有余。 “看,看清楚我手上的东西,凝聚你的精气神去看,用你的性命去看!” 闻言,丰平立马屏声静气,聚精会神,望眼欲穿的盯着张之维的掌中的闪电焰火。 初开时平平无奇,但盯的久了,盯的眼睛的花了的时候,丰平只觉得张之维掌中的电光在一瞬间迅速放大,迸发出银色的闪电浪潮,直接就把他给吞噬了,让人升不起半点反抗的欲望。 只是那闪电浪潮一放即收,就好像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个错觉罢了。 “看到了什么?”张之维问。 丰平眼睛瞪的老大,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惊骇,喃喃自语道 “看到了极致的速度,极致的破坏力,极致的掌控力!” 身为未来的三十六贼之一,丰平悟性当然不算差,况且,这也是张之维有意演示。 “这叫快狠准!”张之维说道,“修行,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抓住一门术法最基础的本质,然后前进就行了,其余的都是旁枝末节,画蛇添足!” 类似的话,丰平的师父也对他讲过,丰平的师爷也对师父讲过,丰平的师祖也对师爷讲过,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理解,都成套话了。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说的再多,也不如切身实地的感受一下,张之维有意给丰平演示的那道阳五雷,无疑给了丰平当头一棒。 让他明白了,自己之前引以为豪的东西,就如同那沙丘上的城堡,看似美好,实际华而不实,一触即溃。 “前辈,我悟了!” 丰平一脸惊喜,砰砰砰就是几个大礼,但却拜了个空。 抬头一看,却只看到了张之维远去的背影。 “前辈怎么称呼?”丰平跳起来大喊。 “我姓张……” 第41章逆生状态的可行性,王蔼的糖葫芦 “姓张的前辈……” 丰平看着张之维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前辈刚才演练的是雷法,姓张,还穿着道袍……” 丰平陡然振奋起来“听说天师也来参加这次寿宴了,该不会是天师吧?!” 但紧接着,他反应过来,“不,不对,应该不是天师,我虽没见过龙虎山天师,但从师父口中听说,当代天师是个剑眉虬髯的老者,这位前辈明显不符合。” “不过,从刚才我看到的那种铺天盖地的雷霆浪潮来看,想必一定是天师府上的高功,而且是辈分很高的那种,被授予了雷法,难怪略微一指点,就能让人醍醐灌顶!” 这时,丰平又看到了地上的钱袋子,愣了下,捡起来数了数,满满当当,顿时一脸感动 “前辈指点我,看我窘迫,还给我善后的钱……此番恩德,小子丰平,没齿难忘,将来若有所成,必将亲自上龙虎山答谢前辈指点之恩!” 丰平收起钱袋,对着张之维离开的地方行了个大礼,随后去了租借画舫的地方,想要赔偿,却被告知,已经被陆公子买单了。 丰平顿时感叹道“果然如传言一样,陆家人严于律己,一身正气,陆公子,真是一个可结交的君子啊!” 走出门,还没走几步。 一个声音传来“丰平,你小子一会儿不见就净给我惹祸?” 丰平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身穿劲装的光头大汉大步走来,此人叫储大师,是火德宗现任宗主。 “师……师父,您怎么来了?”丰平有些吃惊道。 “听说你跟吕家双璧打了一架,怎么,受打击了?” 储大师过来,自然不是来责备丰平的,这不听见爱徒被吕慈给教训了,担心承受不住打击,过来安慰一下吗! 当然了,老一辈的人就算是安慰,也像训斥一般,不过,丰平早就习惯了。 而且,他也没受打击,甚至有些感谢吕慈这疯狗的不依不饶,若没有他,自己哪能得见前辈指点? “什么打击啊,师父,我这是越挫越勇,现在我打不过那疯狗吕慈,等过段时间,看我不把他烧成癞皮狗!” 丰平自信满满的说道。 “嚯,那为师就等着看你表演啊!”储大师笑道,“走了,去陆府了,寿宴要开始了!” “师父,我就不去了,弟子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丰平说道。 储大师皱眉“怎么?被打击的吃不下东西?” “才不是,我只是这次有些感悟,想回去好好消化一下!” 此刻,丰平满脑子都是张之维掌中的银色闪电浪潮,他想回去冥想打坐,好好感悟一下。 “真的?可别绷着!” “那还有假?” ………… ………… 另一边,张之维漫不经心地走在长街上,脑中思忖着用火金之炁开启逆生状态的想法。 这条街不长,没多久他终于走到了尽头,这里摊子已经很少了,人也稀稀寥寥,落日的光芒直射张之维的脸,他用手遮着阳光,在街口的地方站住了。 “脑袋一热,用火金之炁,感觉有些想当然了,但……要不要试试呢?!”张之维看着太阳,喃喃自语。 他记得,张楚岚搞出了类似的招数——迅雷,就是用阳五雷的炁刺激自己的经脉,可以让自己的速度和力量在一定时间内获得飞跃般的提升。 当然了,张楚岚的那种方式,只是很基础的应用,对现在的张之维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以张之维现在阳五雷的造诣,以及性命修为,张楚岚所谓的特殊状态,他甚至可以常态保持。 此刻,张之维追求的可不是单纯的刺激经脉,而是暂时性的把自己全身的炁,转化成火金之炁,来实现对自己的全面提升,哪怕只是短时间的。 “人一出生,先天一炁就具化到四肢百骸,温养身体,这股炁强大且温和,所以陆谨施展逆生三重,导出先天一炁,按一个轨迹进入上丹田,再由上丹田生发,流入四肢百骸,进入逆生状态时,届时,身体会跟着呈现不同程度的炁化,但不会 损伤身躯,反倒会强化战力。” “但我若导出火金之炁运转全身,让身躯也跟着部分炁化的话……以火金之炁的狂暴程度,如果身躯承受不住的话,别说强化肉身,那简直就是自焚!” “可若不试一下的话,怎么知道我的身躯承不承受的住呢?” 张之维思忖良久,一咬牙“我这十年如一日,用金光咒淬炼的出来的性命,坚韧如铁,岂会扛不住这小小火金之炁,我必需得试试!” “不过,不能拿命去试,可以先用一些无关紧要的部分试试水,比如头发丝什么的,如果我的头发丝能抗的住,那其他部分,自然也没问题!” 想到解决办法后,张之维只觉得豁然开朗,打算立刻找个地方试验一下,但看了看时辰,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寿宴就要开始了,等吃了饭,回屋慢慢琢磨吧! 转身朝陆家大院而去。 作为异人界的四大家族,陆家无疑是很气派的,陆府是一个大大的庄园,朱漆铜首的大门前车水马龙,门上的牌匾写着两个大字——陆府! 刚一到陆府门口,就遇到了在门口迎客的陆谨,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红衣服,依旧穿的喜庆。 不过,现在他正被小胖子王蔼纠缠。 “陆谨,我拜托你帮忙保管的糖葫芦哪去了?”王蔼一脸认真道。 陆谨“…………” 陆谨支吾了一下,坦白道“我……我把它插在街上了!” 当时他和吕慈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哪还顾得上那些糖葫芦? “我叫你保管,你给我插在街上了?!”小胖子王蔼连忙追问“哪个街上,我去取!” “就在……” 陆谨正要说。 走过来的张之维说道“就在别人肚子里了!先前看热闹的那么多人,一人一根,早就拿没了,你现在去,说不定还能找到那根空棒子!” “被人吃光了?”小胖子王蔼一惊,怒视陆谨,“你就是这么保管的?” “…………”陆谨连忙道“我赔你,我赔你行吧,我在接客,你别闹,今天过后,我赔你十根插满糖葫芦的棒子!” “不行,我答应过石花儿要给她带糖葫芦的,我现在就要!”小胖子王蔼怒道。 陆谨一脸无奈的掏出几块大洋“我现在有事,脱不开身,我给你钱,你自己去买行不行?” “哼,谁要你的钱!”王蔼一把推开“我有钱,我自己去!” 说罢,蹬蹬蹬的跑出了门。 张之维扭头,看着肥胖的王蔼一扭一扭的跑着,始终无法把这个憨不拉几的小胖子,和后世剧情里那个阴险毒辣的老阴比联系起来。 第42章寿宴开始 “诶,张师兄,真是不好意思,说是带你去逛逛,结果没想到半途出了那档子事,让你笑话了!” 陆谨见到张之维,连忙说道。 张之维摆了摆手“小事小事,切磋一下,打几架什么的,很正常的,对了,陆老弟,我师父进来了吗?” 陆谨摇头“没有,天师和我师父都还没来的,他们俩老人家或许有什么要事商谈吧!” “哦,也许吧!”张之维说,心里却在腹诽,重量级人物,都要最后登场的,估计师父和左若童会踩着时间到。 “张师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带你入座吧!”陆谨一脸热情道。 “可以!” 张之维跟着陆谨进入陆府,期间边走边问“对了,这座次什么的,有什么说法吗?” “太爷说了,这次聚会,大家乐呵乐呵,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我们小辈跟小辈坐一桌就好,也方便沟通一下,交流交流心得什么的!”陆谨笑道。 陆府很大,今天的庄园里格外的喜庆热闹,到处都贴满了彩纸,挂上了灯笼,写着祝福贺语的横幅也挂的到处都是。 因为要招待五湖四海的异人们,庄园里搭起了棚子,宾客满堂,而在中间位置,还特意请来了几个有名的曲艺大家来唱曲贺寿。 其中就有之前遇到的那个表演《钟馗嫁妹》的巫优,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再扮演钟馗,而是换了个人,想必也是修有数个神格面具。 “张师兄,你有熟悉的朋友需要坐一起吗?”陆谨问。 “我随便坐就行!” 这些年,张之维一直在龙虎山修行,偶有下山,也是随师父一起,除了一群师兄弟外,还真没什么朋友。 “那张师兄要不就和我一桌吧?”陆谨说道。 “可以啊!”张之维点头。 “那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陆谨带着张之维来到一桌前,桌子上赫然坐着先前见过一面的吕家兄弟,还有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小道士。 “张师兄,那两个,吕家双璧,想必先前你就已经认识了,那还有一个空位,是刚才那个王蔼王胖子的。” 陆谨介绍道“旁边的那个小道士,是我的发小,叫郑子布,出自茅山上清派,说起来,和张师兄你一样,同是正一教的呢!” 郑子布……张之维看向那个小道士,倒是没想到,又遇到了一个未来的三十六贼,若没记错的话,此人在三十六贼中也算佼佼者,悟出了八奇技中的通天箓。 这个郑子布似乎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有些拘谨的坐着,见到陆谨到来,笑着点了点头。 而吕慈则是一甩脸,把有些肿胀的半张脸和乌青眼转到一边,拿完好的那张脸对着陆谨,看起来还有些余怒未消。 吕仁倒是笑着朝陆谨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陆谨,你不介绍一下?” “吕哥,这位是出自龙虎山的张师兄,是天师高徒!”陆谨连忙说道。 一听出自龙虎山,还是天师高徒,桌上几人的目光顿时全汇聚到了张之维身上,就连隔壁几桌也是。 要知道,龙虎山天师府可是异人界数一数二的大派,天师又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他的弟子,由不得不让人好奇。 吕仁抱手说道“原来是龙虎山的高功,我叫吕仁,出自吕家村,幸会幸会!” 郑子布也起身说道“茅山上清派,郑子布,拜见师兄!”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之维也朝两人回了个抱手礼“好说好说!” “张师兄,坐这坐这!”陆谨指了指正对着门口的那个座位说道。 主座吗?你小子倒是很有眼力劲儿,但有眼力劲儿,我该捶你时还是得捶你……张之维也不客气,一拉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上了主座。 吕仁瞥了一眼,默不作声,主座一般都是主人家坐,或者是最有威望的人坐。 他比陆谨年长一点,实力也比陆谨强一点,按理来说,应该他坐,但考虑到这是在陆家,所以没去抢。 却不曾想,陆谨自己不坐,让这个龙虎山的道士坐,因为是 天师弟子的关系吗? 吕仁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不过,陆谨完全没想这么多,他之所以让张之维坐主座,倒不是想巴结张之维,而是想着刚和吕慈闹了矛盾,双方给个台阶下。 这位置,自己坐和吕仁坐都会有芥蒂,不如让张师兄去坐嘛,张师兄年长个两三岁,还人高马大的,坐在主位,再合适不过。 当然了,张之维就没想这么复杂了,自己坐主座,这不应该的吗? “张师兄,你和子布老弟同为正一教一脉,应该有不少话题吧?”陆谨说道。 “正一教一脉下面,细分的各种分支可太多,对了,你们一个在三一门,一个在茅山,怎么成为发小的?”张之维问。 陆谨道“子布老弟虽是茅山上清宗弟子,但却一直没在茅山上清宗修行,他修行的道观距离三一门很近,久而久之,我们就成好朋友了!” “野茅山?” “不是野茅山,我已经转正了!” 郑子布解释道“师兄有所不知,我们上清宗弟子,在成年之后,除了少部分留在山门外,大部分弟子都要外出继承宗门产业,反哺宗门。” “我师父就是一位分观的观主,我虽然自小拜入师父门下,但直到前年,我才去了上清派的总坛,接受了受箓仪式,正式成为上清门人,所以,已经不算野茅山了!” “原来如此!”张之维点头。 这是很正常的事,毕竟门派不是福利院,养你长大,教你本领,还管你养老。 到了一定岁数,都要做事的,到时候,要么留在山上代师授艺,要么接受宗门的指派。 不仅茅山是这样,龙虎山也是这样。 至于为何会出现野茅山这个流派。 最初的原因,是那些出去继承宗门产业的弟子,为了方便做事,往往又会收几个徒弟来打杂。 就和《僵尸先生》里九叔收文才和秋生为徒一样。 而既然都收徒了,传授本领那也是应该。 这些传了本领的弟子,有些会到总部报道,接受道士的授箓仪式,正式成为宗门弟子。 而有些传了本领的弟子,却因为各种原因,没去总部报道,反倒流落江湖。 因为师父是茅山道士,所以这些人往往也称呼自己为茅山道士。 但他们又没在茅山授箓,不被茅山所认可。 所以久而久之,江湖上就多了个野茅山的流派。 第43章道门的传承 饭桌上,几人随便交谈了几句。 大多是陆家和吕仁在说话,吕慈还在斗气呢,半张脸对着众人,郑子布则有些少言寡语,张之维则在观察四周。 这次来的人还真不少,五湖四海都有,不过,他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全真一脉的人,也没有看到武当的人。 “对了,子布老弟不是说在修行上遇到了什么困惑吗?可以问问张师兄嘛!” 陆谨是懂活跃气氛的,看张之维和郑子布不怎么说话,连忙说道。 “啊,也对,那个张师兄,我最近在学青词符,但一直觉得青词符的仪轨有些过于繁琐了,似乎能减少很多步骤,可我师父认为我是好高骛远,不知能否指教一下!”郑子布一脸认真的说道。 张之维“…………” 这算是把他给难倒了! 青词符,有点耳熟。 好像是一种驱鬼的符箓,这种符箓对活物基本没什么用,但对鬼物的杀伤力很大。 对于这种鸡肋符箓,张之维自然是没有研究的。 他有天克鬼魅之物的雷法,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虽出身符箓派,但更多的心思却内修成丹,外修成道,性命交修,对符箓一道的研究并不深刻,这符,我不会画!” 张之维也不存在什么偶像包袱,不会就是不会,也没什么可丢脸的,术业有专攻嘛。 龙虎山天师道,作为正一教一脉执牛耳者,自然不全靠一门金光咒,一门雷法撑场子。 毕竟金光咒只是入门功法,人人都学,此法上限虽高,但下限也低,普通人练来护体可以,但想要有所成就,太难。 至于雷法……那是天师候选人才能练的,上限高的很,下限也高很,高到一般人都接触不到。 所以龙虎山的普通弟子,自然也有其他传承作为主要手段的,一般可供选择的有五个大类。 分别是内丹功,符箓,坛仪,星象占卜,风水相术。 其中,内丹功里,最基础也最扎实的是“金光咒”,中间的有“龙虎内丹功”等一系列功法,最上乘的内丹功是“五雷正法”。 符箓很好理解,就是画符的手段。 至于坛仪嘛,也就是起坛作法,打醮仪式。 听起来很偏门,但其实是道家的大杀器,这门手段,在很多影视剧里都有体现。 按照很多影视剧里的一贯套路,主角出场之前,一般都有几个扑街龙套道士去送死。 这些扑街龙套道士往往会摆个架子,上供祭品,摆上各种法器仪轨,拿着桃木剑一通舞,又是倒酒,又是喷火,然后和反派妖魔斗一场,最后架子爆炸,龙套道士嗝屁,以此来承托反派妖魔的强大。 而扑街道士的这一套操作,就是开坛做法。 虽然看起来挺小丑,经常成为衬托反派的背景板。 但能屡屡成为衬托反派的背景板,也正好说明了业界对此的认可。 意思是但凡能干翻道士法坛的妖魔鬼怪,那都凶的一匹。 而实际也确实如此,开法坛的确是非常强大的手段,它能让一个道士发挥出远超自身修为的战力。 具体是个什么原理嘛……在张之维看来,本质上,与神格面具差不多,反正通过这一套操作,去使用道教所供奉的祖宗或者神灵们的力量。 所以,摆法坛后,道士一举一动都喜欢来一句“急急如律令”。 这个律令,就是对神灵力量的一种赦令,意思是我很急,你搞快把力量送过来。 一般来说,符箓派的道士,都会修行一门内丹功,然后主修符箓,钻研坛仪,三个传承都会有所涉及,区别是侧重点不同罢了。 张之维对面的茅山郑子布,就是这种类型的道士,但从他日后能悟出通天箓来看,他侧重的应该是符箓一道。 而另外两个传承,星象占卜,风水相术,这就是术的手段了,不仅考验命格,还考验天赋,但学有所成后,可拨动奇门,布下风水气局。 三十六贼里,武当山上的那个道士——周圣,就是走的这一传承,最后悟出了风后奇 门。 至于张之维,暂时主修的是内丹功,修的功法有两门,分别是金光咒和五雷正法。 其他传承,符箓一道有涉及到一点,学了些功能性的符箓。 坛仪知道些基本知识,会几个入门级的法坛。 像星象占卜,风水相术之类,就没怎么研究过了。 倒不是看不懂,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相比较用自然之力来对敌的方式,张之维更相信自己,本尊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原来张师兄主修的是内丹功啊,是我孟浪了!” 郑子布连忙说道,但心里却在犯嘀咕,天师府是符箓三宗之首,最强的自然是符箓了,身为天师弟子,不修符箓,去修丹功? 等等……天师府的丹功,好像除了金光咒和五雷正法外,其他诸如龙虎内丹术之类的丹功,各家符箓派都有吧。 金光咒是入门丹功,五雷正法只有天师候选弟子能学,这位张师兄又姓张,该不会…… 郑子布是个聪明人,一下子想了很多。 “哥,你看,胖子回来了!” 这时,一直杵在那生闷气的吕慈,梗着脖子说道。 几人扭头看去。 只见小胖子王蔼,捧着几串糖葫芦,进了大堂,顾盼一瞧,找到了关石花所在的那一桌,一脸殷勤的跑过去。 “哥,胖子喜欢的那个胖妞是哪家的?” 吕慈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想去看,但他的骄傲,又不允许他把乌青眼露出来,于是只能偏着头,梗着脖子,费劲的去瞅着。 那模样……有点滑稽。 “是东北马家的!”吕仁说道。 “南茅北马的马?”吕慈问。 这个南毛北马,不是指毛小方和驱魔龙族马家,指的是南方茅山和北方的出马仙。 “是的,听说刚立了堂口,已经能出马了,而且立的是胡仙的堂口,是天才人物,好像被一个大仙儿看重了!”吕仁说。 “天才人物啊,难怪有些看不上胖子,不过,胖子毕竟是咱们四家的人,他这么搞,我们面子也挂不住啊!”吕慈说道。 “人家王伯都没说什么,你就别多管闲事了!”吕仁说道。 张之维下意识去看了眼吕慈的乌青眼,你小子还有面子吗? 第44章吕慈又发飙了 陆家大院,宾朋满座,最里面的寿堂里,陆家的直系亲属,以及一些贵客,全都在这里。 作为此次寿宴的主角,陆老太爷穿着一身火红的马褂,端坐在正中间的梨木太师椅上。 “往常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这一半热闹吧。”陆老太爷看着宾朋满座,脸上露出笑容。 “是啊,叔父,这些年,年年战乱不休,像这样的聚会,已经好多年没来过一次了!”陆谨的父亲陆宣说道。 “这不托陆叔您的福吗?”王家家主也说道。 “嗨,什么托我的福,是老朽托各位的福,还愿意给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一点面子!”陆老太爷摇头笑道。 “哪里的话,陆老爷子身体硬朗很啊!”吕家家主说道。 “逍遥不了多久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接下来,这江湖,这天下,还要指望你们这辈人去拯救呢!”陆老太爷说道。 王家家主摇头叹道“老太爷真看得起我们,我们这辈人已过了不惑之年,可依旧是满脑子疑惑,说是五十知天命,可天命又在哪儿?” “终究是碌碌无为之辈,这江湖,这国家,还得看年轻一辈的后生们,依我看,吕兄家的两小子,和老太爷您家的陆谨,那都是人中龙凤,将来也必有一番作为!” 王家家主此番话,虽是在称赞吕家双璧和陆谨,但在这个场合说出来,未免有捧杀的嫌疑。 吕家家主当场就坐不住了,连忙说道“王兄,瞧你说的,你家那小子也不差啊!” 王家家主叹了口气“吕兄你就别安慰我了,你看了就知道了!” 一群人齐齐看去。 只见小辈桌那边。 小胖子王蔼手里拿着几串糖葫芦,站在着小胖妞关石花,有些嗫喏的说道 “诶,石花儿,我把糖葫芦带过来了,这个给你!” 关石花扭头,有些不耐烦道“又来,你怎么没完没了的啊,到哪儿你都在啊?” 她都已经支开这个小胖子好几次了,正常人都应该知趣了啊,怎么这胖子就这么讨厌啊! “石花,你怎么跟王大少爷说话的呢?”旁边,关石花的小姐妹揶揄道。 “是啊,这可是四大家族的王少爷啊!”旁边人也跟着起哄。 他们越起哄,关石花的脸色也就越差。 王蔼没注意到关石花越来越不耐烦,拿着糖葫芦串,很没底气的小声说道 “诶诶,石花儿啊,那个……那个上次,我爹和你师父不是说了吗?让咱们俩家要多亲近亲近,咱们可以多来往一下的,明明说了的……” “诶哟,那是我师父说的,不是我说的,你烦不烦啊!”关石花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烦人的小胖子。 “哈哈哈……胖子,人家都不爱搭理你,你就回来呗!” “哈哈哈,这傻胖子不招人稀罕啊!” 这一幕把周围人逗乐了,不断有人取笑道。 王蔼一听,一下子就怒了,拿着两串糖葫芦,怒视各方“谁,刚才谁在那里说风凉话的?” 不过他这个样子,威慑力着实不够,没人把他当回事,都在哈哈大笑,嘲笑他急了。 “大哥,我看不下去了,胖子虽然是不成器了点,但也不能任人这么欺负啊!” 气上头了,吕慈也顾不得自己的乌青眼了,起身就往王蔼那里去。 吕仁捂了捂头,担心弟弟搞出事来,又追了上去。 吕慈来到王蔼背后,摁住他的肩膀,一把把他从人群焦点里拉了出来 “我说胖子,您能不能少给王伯丢点人啊!” 王蔼看到吕慈,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但看到吕慈的有些愤怒的神情,和脸上的乌青眼,顿时就不说话了。 四家的玩伴里,他不怕吕仁,也不怕陆谨,但挺怕吕慈的,当然,他和吕慈关系也最好。 见镇住了胖子,吕慈眼一横,怒视四周 “笑?!” “有什么好笑的?!” “很好笑吗?!” “有多好笑? ” “来!看着我笑!”吕慈指着自己的乌青眼,怒喝道“看着这里笑!” 刚才还热烈的氛围,肃然一静。 “笑啊!” 小辈桌这边没人出声,谁都知道吕家双璧中的二璧绰号小疯狗,不好惹,这架势,摆明了是想给小胖子王蔼出头的同时,找个人撒撒气,泄泄火。 在场的,都没人愿意去触这个眉头。 另一边,寿堂那里,三大家主和陆老太爷正看着这一幕。 “嗨呀,这傻小子,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啊,倒头来还是吕慈出头,吕兄,实不相瞒,你吕家双璧,真是羡煞我了啊!”王家家主感叹道。 “王兄你可别羡慕我,这小子一天天的尽好勇斗狠,我都快愁死了!”吕家家主一脸无奈道“再说了,令郎也不差,天生的福相,甚是可爱啊!” “对对对,现在只是还小,过两年就好了!”陆宣也在一旁安慰道。 “呵,呛火啊,吕慈这小子有点意思!” 张之维饶有兴趣的看着吕慈,这脾气,挺对他味儿的,然后用手捅了捅陆谨 “陆老弟,那边好像又要干起来了,你东道主,不过去调解一下?” 陆谨“…………” 这话有点耳熟啊! 陆谨则有些犹豫,上去吗,刚和吕慈干了一架,现在又去? 但没等他纠结太久,门外的管家小跑着过来“公子,左门长和天师来了!” 陆谨一听,也不管吕慈这边的事了,连忙跑到寿堂,通知父亲和太爷。 “哈哈哈!”陆老太爷起身,大笑道“左门长和天师齐聚,老爷子我还真是有面子啊!” “叔父,我这就去迎接!”陆宣起身拂了下衣袖,整理了一仪容,说道。 “嗨,既然是天师和左门长齐聚,那咱们四家的人,自然是都去为好!”王家家主提议道。 随后,几人一同前往门口迎接。 只见大堂门口,剑眉白发的张静清,和仙气飘飘的左若童并排而至。 “陆公,好久不见,身体一如既往的硬朗啊!”张静清哈哈大笑道。 “陆公,晚辈没有来迟吧!”左若童淡笑道。 第45章酒宴高潮 陆家大院。 天师张静清剑眉虬髯,双眼深邃,有一种无形的威严。 而旁边的左若童,白发童颜,浑身有一层清气在体表流动,一举一动皆让人注目,犹如仙人。 天师和大盈仙人齐至,两个都是异人界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在座的异人不敢托大,无不起身恭迎。 小辈们也不争执了,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一消,都在打量着传说中的天师和大盈仙人。 毕竟小胖子追小胖妞的这点破事,哪比的上这两位传说级的异人? “天师和左门长能大驾光临,陆家真是蓬荜生辉啊!” 陆老太爷走上前去,抱手说道。 几人当即寒暄了几句。 ………… “吕慈哥,这个左门长怎么这么年轻啊!” 王蔼和吕慈也回到了自己的那一桌,他站在吕慈旁边,有些疑惑的问。 “胖子,你别这么傻行不行,年轻?”吕慈没好气道,“这位左门长可不年轻,比咱们爹还大呢!” “那……那他这么大年龄,怎么看起来和吕仁哥一样啊?”王蔼有些不解。 “这应该是三一门所修行的功法的原因!” 说这话时,吕慈瞥了一眼跟在左若童身边的陆谨一眼,这个家伙以后也会像这个左若童一样吗?莫名他有些不服气! 对了,陆谨侍奉在师父左若童左右,那天师的徒弟呢,怎么不去迎接一下? 吕慈回头望去,便看到那天师的徒弟,坐在座位上,端起桌子上的一盘花生米,在往嘴里喝。 没错,不是夹着吃,是端着喝,吕慈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喝”花生米的。 “那个,道士,你师父都来了,你不学那姓陆的过去迎接一下?还坐在这里吃……喝花生米!”吕慈忍不住说道。 喝花生米的张之维瞥了一眼吕慈“天天见面,哪儿来那么多繁文缛节,你要来点吗?” 说着,给吕慈扒拉了一点。 吕慈瞥了一眼,嘴角微抽“我不要!” “不要算了!” 张之维继续“喝”起来。 昨天半夜,他被师父考校了一番,还贴着甲马连夜奔袭,这一天也没怎么正经吃饭,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喝点花生米,怎么了? 至于对师父张静清的态度……张之维可是很尊敬的,这种尊敬不拘于形式上,而是发自内心,他是真真切切把张静清当亲人对待。 像每次张静清找借口考校他实力的时候,他都只用金光咒防守,从不反打。 毕竟修为这种东西,有深厚浅薄之分,却没有等阶森严的境界,除非修为差距太过巨大,不然,即便是弱小的一方,也可能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伤到强的一方。 张之维又没迪化,对自己修为是很有逼数的,那是一日千里啊,但他对师父的修为深浅却没有底,担心动手时一个不注意,把师父这把老骨头给折了,所以保险起见,从不反打,只作被动防守。 当然了,从近几次被动防守的情况来看,师父的修为还是要高出他一截。 不过却也已经可以看到距离,且距离在快速拉进,不像以前那般,觉得师父深不可测,自己与他如隔天堑。 紧接着,天师和左若童入座了,迎接的众人也坐回了座位,一番贺寿祝词之后,便是此次宴会的重头戏,家主交接仪式开始。 陆宣当着天下异人的面,在天师张静清和左若童的见证下,从陆老太爷手中接过陆家的家主之位,并立下重誓,要把陆家发扬光大。 一番掌声后,众人开始把酒言欢,同时说些江湖琐事。 张之维这一座,因为有陆谨和吕慈两人,气氛颇为热烈。 两人把之前的恩怨延续到了喝酒上,正你来我往,拼的热烈,大有今天必须倒下一个趋势。 吕仁倒是彬彬有礼,时不时和的张之维碰个杯,说些自己的见闻。 王蔼则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吃饭时频频去偷看坐在其他座的关石花,结果小胖子不聪明,偷看还被关石花的小姐妹看 到了,告诉了关石花。 惹的关石花狠狠地瞪了他几眼,让小胖子脸一红,臊眉耸眼了一会儿,化悲愤为食欲,大吃大喝起来。 见王胖子吃东西就跟风卷残云一样,张之维坐不住了,他不是一个沉迷口腹之欲的人,龙虎山上的清淡饮食也吃的惯,但偶尔也要打顿牙祭不是? “胖子,你慢点吃,那个胖妞可看着你呢,你这么不顾形象,还想不想和人家好了?学学人家吃饭!”张之维善意提醒。 王蔼一怔,扭头去看关石花,见关石花胖归胖,吃相却是很斯文,顿时速度也慢了下来。 然后,就轮到张之维风卷残云了。 没一会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老太爷年纪大了,陪了一会儿客人,就回房睡觉了,但年轻人都还在喝。 张之维这桌,吕慈已经倒下了。 这小子喝酒就和打架一样嚣张,喝大了之后,狂妄的很,来找张之维喝酒,叫嚣着自己海量,千杯不醉,张之维这种山上的道士一看就没怎么喝过酒,还说张之维喝一杯,他直接喝四杯。 于是……求锤得锤,“吕四杯”没多久,就醉的跟条死狗一样了。 吕慈倒下,他哥吕仁只好接他的班,继续来和众人拼酒。 对此,吕仁也有些无奈,但不上不行啊! 谁让他那个愚蠢的弟弟,在喝大了的时候,一直叫嚣着吕家从不弱于人,我干了,你随意。 现在愚蠢的弟弟倒了,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得接他的旗? “吕家的,别怂,一口唾沫一口钉,人家一杯,你四杯的!”旁边有人在起哄。 愚蠢的弟弟装的逼,他这个无辜的哥哥,喊着泪也要装下去,吕仁端起大碗,直接连干四碗。 “好啊,豪爽,那个陆谨,你是主人家啊,别人喝四杯,你好意思只喝一杯吗?快快快,跟上去,不能怂!” 于是陆谨也被起哄着连干了四碗。 另外,带头起哄的是张之维。 然后张之维又把目光放在了小胖子王蔼身上,这小子也跟着喝了不少酒,现在也晕乎乎的。 “胖子,你知道追女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本来还晕乎乎的王蔼,精神一振“是……是什么?” “俗话说,好女怕郎缠,那个关石花也喝了不少酒了,你机会来了,快上!” “张……张师兄,怎……怎么上啊?”王胖子有些口齿不清的问。 “先这样……再那样……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