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复汉室》 第一章风起襄阳 建安十二年,春。 襄阳城,入夜。 “哒哒…哒哒…” 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划破了夜的寂静,大地仿佛都在震颤,一支近五百人的荆州军如一只张着獠牙的钢铁巨兽朝着目的地极速扑去。 “叔父,叔父!快开门!” 因今日酒后失言,拖醉归馆休息的刘备,一直惶惶到三更方才入睡,却被这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起。 “何人?”刘备警惕道。 “叔父!我刘修!” 刘备见来者是刘表三公子,“贤侄”刘修,便无顾虑的起身打开房门。 进门而来的刘修神色焦急,催促刘备道“叔父,今夜蔡瑁欲杀你,还请速速离开城中。” “没有辞别景升,叫我如何自去?” 刘修急声道“叔父,父亲那我自会明说,勿要犹豫了。” 刘备毕竟乃雄主,自没有在矫揉造作,谢别刘修,带着随从,一齐上马,就欲回新野。 “叔父,走南门,出城,自会有人接应。” “贤侄今日之恩情,今后定报。”未等刘备话音落下,蔡瑁带兵已然逼近。 “叔父,快走!” 刘备不敢耽搁,带着随从朝着南城门疾驰而去。 刚到馆舍的蔡瑁就见刘备夺路而逃,赶忙下令“快追!” “是!” 馆舍二楼的刘修,眯着眼睛,盯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方人马,嘴角微微上扬。 “我的好叔父,今日可不是你的死期!” 却说出了城南门近七里的刘备见身后穷追不舍的追兵,不由得大惊失色。 “驾!驾!” 刘备猛挥手中马鞭,心中不免惊惧,“没想到那蔡瑁杀吾之心如此之盛,早知道就把二弟三弟带来了。” 正懊恼间,只见前方道路中有一蒙面之人等候。 “刘皇叔,吾奉三公子之命,接应您离开!” 刘备微微皱眉,怎就一人?似是看出刘备的思虑,那蒙面人挥了挥手。 路两边瞬间闪出近百位蒙面黑衣人,他们如幽灵一般,融入夜色之中,悄无声息。 “刘皇叔,还请速速离开,追兵自有我等阻拦。”蒙面人盯着后方追来的蔡瑁兵,冷声道。 “多谢!” 刘备也不废话,星夜疾驰,朝着新野而去。 此后面的蔡瑁带着军队刚刚到达此处,就迎来了一大波箭雨,随着极速的破空声破甲而入,“噗呲…噗呲…”一时间追兵人仰马翻,短短几息间,便死伤近百人。 “不好!” 蔡瑁没想到此地竟有伏兵,只能停止追击,不甘的怒吼道“撤!撤!” 夜色中,蒙面人看着蔡瑁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而逃,嗤笑道“就这样胆小怕死的废物,也配当将军?连给公子提鞋都不配!” “一队警戒,二队打扫战场!其余人撤!” “是!” 只见这些黑衣人,令行禁止,动作迅猛果断,训练有素,堪比一支精锐军队。 回到襄阳城的蔡瑁面色阴鸷,煮熟的鸭子飞了,岂能甘心。 今夜搞出这么大动静,刘表定会前来问责,蔡瑁冷笑的走进已经人去楼空的馆中,提笔在墙上这下一诗。 而后径入府衙告之刘表,“主公,那刘备有反叛之意,今夜提反诗于墙上,不辞而去。” 刘表自是不信,随蔡瑁一起前去现场查看,果见墙上有诗曰 数年徒守困,空对旧山川。 龙岂池中物,乘雷欲上天! 刘表读完此诗,并没有展现出蔡瑁想象中那样暴怒,而是提剑将墙上之诗尽皆削去。 蔡瑁禀报道“主公,末将已点齐兵马,可去新野将这反贼拿下。” “不可!吾信玄德!” 蔡瑁闻言徒然抬头,半晌无言,只能作罢道“是,主公。” 待刘表走后,蔡瑁眼神逐渐冷冽,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吱吱作响。 夜尽天明,旭日东升。 此时的荆州大地春意盎然,草长莺飞,好不热闹。 距离襄阳城不足二十里的一处庄园内,刘修燃尽手中传书,负手立于窗前,轻喃道“这一天,终究来了……” “呀!公子,你怎知晓阿七来了?” 只见一个身穿淡绿色衣裙的花季少女 ,走到刘修面前,侧着小脑袋,只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琼鼻微微上翘。 似为自己的行踪又被识破而羞恼。 看着眼前这个灵动可爱的少女,刘修无奈的摇摇头,“阿七!你这一惊一乍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有所改变?” 阿七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状忽闪忽闪的,甚是好看,她上前挽着刘修的手臂,娇声道 “嘻嘻…公子,阿七这不是激动嘛,阿四姐她们的比赛已经开始了,咱们得赶快!”说着阿七就扯着刘修的胳膊欲要前往比赛场地。 “哦?那本公子可要试试她们有多少斤两了,走!” 一想到即将开始的一大“波”比赛,刘修的步伐不觉间又加快了些许。 可就在刘修等人去参加让人热血沸腾的比赛时,庄外的门童却是惨了。 “时桓灵无道,十常侍横行朝野,董贼祸乱朝纲,天下狼烟四起,生灵涂炭!” “刘州牧单骑入荆,跨韬汉南,恩威并著,招诱有方,使得万里肃清,群民悦服,拒地数千里,带甲数十万,雄霸荆襄!” “可名列八俊的刘州牧,怎么就有这么一个废物儿子!” 已至花甲之龄的宋衷越说越气,举起拐杖,狠狠地砸向面前的门童。 “哎呦…” 门童被一棍子敲的龇牙咧嘴,可他不敢躲避,只能乖乖受着,毕竟面前的可是当世有名的大儒,五业从事宋衷。 这可是教授过王肃,李撰,尹默等名臣的恐怖存在。 不过即使这样,他依旧腰板挺直,不卑不亢道“宋先生,我家公子说了,他今日需赏“波花”,无暇他顾。” “先生”二字,咬的格外重,先生怎能动手打人,行如此粗鲁之事。 “波花,此为何物?吾虽不敢言通晓古今,可亦熟读四书五经,你这门童,竟敢拿此诓骗于我!”宋衷气的胡子都直了,抬手欲要再一次砸向这门童。 正此时,宋衷身旁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搀扶住他,低声耳语 “先生,卑职听闻传言,三公子庄园内有美貌婢女数十人,每至兴起,三公子变让她们身着寸缕,起舞于府内,女子胸前之物因少于束缚,随舞而动,如波浪一般,勾人心弦,此为“波”,而这些美貌女子则谓之为“花”,故此“波花”非彼之“波花”。” “什么!这…这…” 宋衷瞪大眼睛,满脸震惊,这三公子竟……如此骄奢淫逸? 眼见宋衷震怒的表情,男子适时添油加醋道“刘州牧因为身体有样,已经许久未曾来过此地,故不曾知晓三公子所作所为。” 话至此处,宋衷心中已经定数。 刘州牧既然认命自己为公子的老师,那么他作为师者,自当有权管教于他。 他一拐仗拨开阻拦的门童,气冲冲的大步迈入庄园之内。 男子跟在后面,面色平和,内心却已是窃喜。 这男子正是蔡氏子弟,蔡宇。 近些日子,州牧本已打算将那刘备彻底钉在新野,作为一个看门狗,岂料这刘修竟然跑到州牧跟前吹风,让刘备及其手下进驻荆州各地。 关键刘表之前还模棱两可的态度,现在竟然答应了,这还了得! 好好的当个世家子弟不好吗?当个无忧无虑的废物不好吗? 非要掺和进来,竟然敢和我们蔡氏作对,想染指州牧的位置? 凭什么? 就凭得到了刘州牧的喜爱?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可是打听过了,这刘修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这庄园内当着土皇帝,平常连州牧的面都很少见到,除了是州牧的儿子这个事实之外,在这荆州九郡没有任何权势。 想到这,他轻蔑一笑,便紧跟着宋衷进了庄园。 此处庄园占地极大,门童一边哎呦的揉着头,一边带着他们往比赛场所而去。 他可不是打不过就加入当狗腿子。 而是怕这群没有素质的人在公子的庄园里又闹出什么情况,只能委屈的领着他们走。 庄园内,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冷清,一路上都是一些忙忙碌碌的身影,一些仆人在后推着大车,此车形状很是怪异,车头处有一个巨大的铲子,有一人在车上驾驶着。 按动机关,铲子便缓缓的将铲出的泥土推至一边。 宋衷也算见多识广,可自从进入这庄园后,他就感觉 自己脑袋不够用了,仿佛自己是一个尚未蒙智的孩童,一切都是新鲜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到处都是繁忙的景象,来来回回的身影不计其数,却没有给人一种混乱的感觉,反而大家都各司其职,一切都井然有序。 他之前的愤怒神色,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门童见宋衷一脸惊讶,得意道“先生如果想要试驾这推土机的话,可以预约一下,不过我建议先生您先试驾院子那边的挖掘机,那个更好!” “哦?” 蔡宇见宋衷有些意动,赶忙走至宋衷跟前,低声道“先生,你仔细看下这些奴仆!” 宋衷顺着蔡宇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这些仆人竟然都是残疾之人,缺胳膊的,少腿的,更有甚者双腿全无,靠着双臂劳作! 跟着宋衷而来的一些文官,也在蔡宇的示意下纷纷义愤填膺道 “这竖子竟然让这些残疾之人干苦力!毫无人性可言!” “实在是枉为人子,丢州牧的脸面呐!” “这行为与那董贼有何区别!都可以做十常侍了吧!” 本就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宋衷,听着身边的话语,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宋衷快步赶至门前,含怒一脚踹开大门,只见这巨大的平房竟如校场一般宽敞,分为几个区域。 一个区域中,中间被一道巨大的网分为两部分,不过此时却是空荡荡的,人都聚集在另一个区域,此区域两个端点都有近九尺高的木架子,架子上有框,框下有织网。 此刻有数个婢女正在与一个年轻男子围着一个球,穿梭不停。 宋衷瞪大眼睛,这些女子果真如蔡宇所说,身着寸缕。 不光场上,场下围观的婢女都是一样的打扮,胳膊,大腿竟都漏于外。 堪称衣不蔽体! “阿四,接球!” 随着场中男子的一声大喝,一个编着麻花辫子的婢女,高高跃起,三个球同时跳动,接球,转身,后仰,再到球应声入网,一气呵成,纵享丝滑。 “好球!四姐威武!”阿七在场下挥着拳头兴奋道。 场边的一个婢女则是翻了一张写着奇怪符号的纸张,并喊道 “阿四,得两分。” 众婢女看着阿四充满了羡慕之情,“唉,看样子公子今晚又是阿四的了!” “阿四真是有着一手好球啊!” 一旁的阿十耸拉着脑袋,盯着自己的鞋面,视线竟毫无遮挡,一马平川,一镜到底,一张小嘴撅的都能挂上一个小油壶了,酸溜溜的道 “的确,好球…” 一时间众婢女莺莺燕燕,娇笑不止。 宋衷等人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三公子的庄园已经酒池肉林,荒淫无度至此了吗?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竖子!竖子!” 宋衷气的面色潮红,举仗指着青年。 哪知刘修却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才漫不经心道“不知各位来此所为何事?” 儒家文化在汉代可是极为推崇的,而刘修的所作所为全然与儒家思想中的“礼”毫不相干。 这一番无视,让一众官员气极。 蔡宇打心里就看不上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废物,上前指责道“三公子,你不知体恤家仆就算了,竟然让这些断臂,跛脚着负重,驾车,推土,你却在这享受,你良心何在,成何体统!” 宋衷在旁点头肯定,这次来的主要目的,第一自然是为了让改正刘修的酒醉金迷的生活,安心学业,第二个,就是让刘修改变刘州牧之决策。 和蔡氏,蒯氏一样,他同样也不看好,荆州能和已经一统北方的曹操相抗衡。 刘修看了眼蔡宇,摸着下巴一顿好想,愣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于是干脆不想了,径直走到众官跟前。 宋衷看着面前这个不学无术的刘修,怒声道“刘公子,劝你不让自误,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如若不然,我定会去找刘州牧讨一个说法!” 哪知刘修却熟视无睹,掏了掏耳朵,而后一步上前,在人群中抓住蔡宇的衣领,问道“你?那位?敢这样跟本公子说话?” 这一翻操作,直接让众官气愤的指着刘修追骂 “跋扈!嚣张至极!” 蔡宇没想到这刘修竟然如此无礼,脸上见汗,只能强忍怒气道“本官乃 功曹从事,蔡…” 只是还没等他说出名字就被刘修给打断道“好,知道了,蔡逼是吧,不认识。” “你!” 第二章舌战百官 刘修那咄咄逼人的态度,不按常理出牌的路数,让他本意从小事上挑毛病,从而占据上风的计划作空。 所以他只能直奔主题道“三公子,曹丞相如今已是一统北方,当为今世第一大诸侯,而刘玄德一直与他交恶,你却还执意蛊惑州牧,想要把他引入荆州,是想让曹丞相来攻打我荆州吗?” “是想将荆州基业毁于一旦吗?” “还是说,你收取了刘玄德的好处?” 众官深以为然,附和不止。 刘修环视众人,“呵”了一声,这蔡逼也不完全是废物嘛,老狐狸,这竟然能忍住怒气,还能反击。 好家伙,这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就这样给扣在我头上,也不问问我,顶不顶得住! 刘修面色一沉,直接将蔡宇从人群中拽了出来,如提死狗一般。 “左一口曹丞相,右一口曹丞相,怎么?这曹贼是你爹还是你娘啊,这么尊敬!啊!” 被这样当众拽出来,与在大街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蔡宇脸色铁青,这样被当众羞辱,忍不住怒声道“三公子,我今日与你只论公事,你莫要欺我!我蔡氏也不是这样让人欺辱的!” 随着威胁的声音落下,刘修那蒲扇般的巴掌也呼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让整个屋内落针可闻,蔡宇捂着那清晰可见五个手指印的脸,怒不可遏的指着刘修,“你…你,你怎敢?我要杀了你!!” 说着扬起拳头,作势就要过去与刘修拼命,幸好被众官拉了下来。 “蔡大人,冷静,冷静!” “聒噪!” 刘修冷冷道“曹贼虽势大,但我荆州水军又岂是泥捏的。” 众官心中不免嗤笑,终究只是一个不喑世事的黄口小儿,有些事大家心中明白,却不能摆明面上说。 “三公子,你怕是不知道曹丞…曹操此刻正追着袁绍的两个儿子到了辽东,而公孙康更是畏惧曹操将袁氏二子献给了他。” “等他回过头来,必伐刘备!” “那时曹军集结近六十万大军…呵呵…我也不是壮他人声势,灭自己威风,事实就是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因为刘备交恶那曹操,予其借口。”蔡宇抓住机会自不会放过,反讽道。 还真是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 蔡氏面对即将统一北方,有鲸吞天下之势得曹操,自然不会把宝压在一个年迈病弱的刘表身上,要不会押在这些豚犬子嗣上。 此次他蔡宇自是蔡瑁授意而来,就为了通过施压刘修,投鼠忌器,让刘表认清现实。 他们也不会傻到真的以为一个刘修就能影响刘表的决策。 刘表的意图,他蔡氏又岂能不知,想用刘备制衡我等,岂能如愿! 刘备可是让曹操都谓之英雄的存在,手下更是猛将如云,故此让蔡氏,蒯氏备感压力,所谓卧床之塌怎容他人酣睡! 刘备不来则矣,来则必让其尸骨无存。 而来此的众官并没有注意到,屋内后方,一处帷幕后,一个身穿锦衣的老者,正在喝着茶。 他的左边,一个身高八尺的将军持剑冷冷站立,右边则是一个长衫的中年男子。 不同于帷幕外的争论,他们这静悄悄,正在品茶的老者突然问道“机伯,你怎么看?” 男子正是幕宾伊籍,微微思考一下,附身低语道“主公,众官来此,大都借口不想惹怒曹操,而三公子却无视众官,只针对蔡宇一人,恐也是不想将事态弄大。” 老者正是刘表,他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仲兴,你觉得呢?” 刘仲兴自然就是刘表的侄子刘磐,乃一员虎将,只听他冷声道“谁惹小修,我便杀谁!” 旁边的伊籍吓一跳,赶忙劝道“将军不可,蔡氏乃荆州大族不可妄动,再说此次倒是蔡宇被三公子拿捏了,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刘磐点点头,表示认可,认真道“小修惹谁,我便杀谁!” 伊籍一整个人僵住了,还真特么的曹丕老丈人不说话,甄姬爸无语。 刘表却是放下茶杯笑了起来,“为了我荆州自然是好的,咳…咳…但是有人总是一心二意,想要投机取巧,咳咳…那就都杀了便是。” 这个杀字不似刘磐那种让人汗毛竖起,而是一微不足道的随意,如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伊籍看着面前孱弱的老者,仿佛不 曾认识一般。 就在这时,刘修那冷冽的声音响起,“先不说那刘皇叔是我汉室之宗亲,我父焉有不救之理?众官皆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蔡宇自是不屑,反驳道“三公子,自幼温室中长大,不知天下之势,不足为怪,你可知那江东的孙权、益州的刘璋、西北的韩遂、汉中的张鲁、交州的士燮、辽东的公孙康,还有以马腾为首的关中军阀,此时基本表面上没人敢交恶曹操!” “所以我倒是想问问三公子,你…?哪来的自信敢为天下诸侯所不敢为?” 刘修冷哼一声,淡然道“诸位,不要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蔡宇紧皱眉头,“三公子,此言何解?” 刘修冷言道“自黄巾乱起,那曹贼逐鹿中原,东征西讨,征战十几年,大小战役数不胜数,可以说其手下就是当今最为精锐的军队,精兵悍将不尽其数,天下十有七八,无人能敌。” 众官迷惑的看着刘修,这人脑子怕不是出问题了吧? 这我们肯定知道啊,不然你以为我们为啥来这?玩呢? 蔡宇闻言差点笑出声了,嘲讽道“之前就听闻传言,你三公子生活放纵,男女之事不知节制,现在怕是虚弱到脑子发昏,不知何为东,何为西了吧,呵呵…” 对于众官的嘲讽,蔑视,刘修话锋一转,环顾四周,沉声道“诸位既然都认可我所说的话,那么我想问问诸位,那曹操在这些年里打过几次大规模水战?是他亲族曹氏?还是夏侯氏?他们知道长江何时有风浪,水文又是如何?” 蔡宇闻言,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长江之险,远胜渭,淮,济,汾,他们可知江面风向何处?可知何时东风?何时西风?长江上大船之阵型,何时杨帆,何时落帆,何时射箭?何时跳帮?” 每问一句,蔡宇往后退一步,脸色更是难看一分。 刘修看着蔡宇,不屑道“那曹操苦无水师良将久矣,而我荆州北有汉水,更有长江之险,船只数千艘,水军数万,何惧于他?这就是我荆州之底气!此为一。” “至于马腾韩遂,狼子野心,时刻不在觊觎中原,刘璋稳居蜀地,占据长江之上游,易守难攻,天时地利,故曹操后方难定!此为二。” “孙权年轻气盛,必不可能投降,更是有周瑜鲁肃,二张,程普,韩当等老将辅佐,稳扎江东,可为之盟友,唇亡齿寒岂能不知?我荆州更是在父亲的带领下,民心依附,富甲一方,人和尽在我处,此为三。” 蔡宇双手紧握,刘修将其逼退三步。 “蔡宇,你出生蔡氏,你告诉我,大家守望相助,故此三点,曹操何破?尔等作为汉室之臣不思进取就罢,竟还助那曹贼之势,悲哀啊!” 一番话,说的蔡宇面色难看至极。 刘修背负双手,一副悲天悯人,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叹声道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诸位共勉啊!” 妈的,你们都不让刘备来,那本公子的计划还怎么实施,那关张赵我可是觊觎很久了。 不过蔡家的态度倒是不错,简直就是助攻小能手。 宋衷此时脑子里只有刘修刚才说的那句话,嘴里不停呢喃,回味着。 而帷幕后,刘表手中的茶杯,也为之一滞,而后举起茶杯一口饮尽,心中淤疾仿佛在这一刻贯通了,整个人容光焕发。 伊籍在旁,惊叹道“主公,您后继有人啊!” 刘表只是摇摇头,嘴角微微扬起。 想要蔡家重视自己,来加深斩杀刘备之决心,所以此刻刘修也就没必要在藏拙了。 “诸位都是我荆州之骨干,世家大族之人,今天我就献丑了,阿七,拿地图来!” 身后的阿七答应一声,转身就去取了地图,不一会就拿了过来,平铺在桌子上。 众官因为刚才的一句名言,收起了轻视之心,围了过来。 刘修瞥了众官一眼,冷冷道“我言此战我荆州自可无忧,是因为我华夏自有历史起,就没有产生过大军团的水战!” 众官思索以后,后知后觉,果真没有大规模水战。 “诸位请看!”刘修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地方。 “依据山河之险要,想要突破长江只有少数突破口,其一便是汉中,想要入蜀,曹操必要战领汉中,才有可能入主益州,从长江上游顺游而下。” 这 可是隋灭陈,晋灭吴的战略方针,有成功的先例,刘修自是知晓,此当为上策。 “其二,便是入汉水,入侵我荆州襄阳,将长江拦腰斩断,可我襄阳易守难攻,更是有汉水阻隔,岂能简单!” 强如蒙古帝国可都是在南宋襄阳蹉跎数十年,岂是那么容易攻破的,此为中策。 “其三,便是入合肥,徐州,此二处看似掐住咽喉,可是从此地出来,乃长江下游,江面多变,江东孙权岂会让其如愿,想要一战而下,何其困难。”然此为下策。 一番言论之后,众人皆无声,屋内只回荡着刘修那激昂的声音。 宋衷颓然,自嘲道“本以为三公子您骄奢淫靡,专横跋扈,现在才知道,我这老头子入象了,惭愧,今日之事,是我愧对刘州牧,对不起公子,告辞!” 言罢,他拄着拐杖,缓缓出厅,这一刻感觉这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又老了几岁。 第三章我全都要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蔡宇的目的也达了,甚至已经超乎他的预料,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一甩袖子,转身便朝屋外走去,他这一走,众官自是一哄而散,跟着一起离开了。 出了庄园后,一个长的贼眉鼠眼的官员走到蔡宇身旁,愤然道“大人,难道就这样算了?” “要不要…”说着做出一个伸手抹脖子的动作。 蔡宇面色阴沉,“不可,现在还不是跟州牧翻脸的时候,呵呵,州牧的背疽可是一直未好,身子骨每况愈下,我们有的是时间,嘿嘿…不过那刘备嘛…竟然劝不住,那就只能杀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不过刘修就不一样了。 酒!山水! 他全都在乎! 他全都要!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屋内,此时因为他们的匆匆离开,倒是有些空荡荡的了。 一袭白衣的阿大不同于其他婢女,她带着面纱,快步走到刘修跟前,附身低语,声音如涓涓流水,“公子,州牧大人正在帷幕之后。” “嗯,你们先下去吧。”刘修自是知道刘表来了,不然这戏岂不是白唱了。 帷幕后,刘表抚须,连道三声好,“我刘家有修儿,何愁汉室不兴啊!哈哈哈…” 刘磐也跟着大笑了起来,“小修还是那个小修,哈哈哈…我还真的以为这几年他到这什么捞子庄园内,纸醉金迷,两耳不闻窗外事,像他以前说的什么躺平了。” 伊籍也是出声附和道“主公,三公子所言极是,刘玄德必不可将其赶走,他是我荆州对抗曹操的一把利器,更何况那刘玄德素来仁义,拒之恐为天下人所不耻,还有…” 只是未等死其话说完,帷幕就被掀开,刘修噙着一丝微笑,跟伊籍和刘磐点头示意。 刘表挥挥手,“你们先下去,我跟修儿说几句话。” “是,主公。” 随着伊籍和刘磐离开,两人就这样面对面,静,寂静,只听刘表因为体虚,而产生的较为粗重的呼吸声。 “父亲,您注意身体…”刘修率先打破沉默,看着面前有些佝偻的小老头,不禁关心道。 刘表却只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刘修,而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肃声道“修儿,你想好了吗?” “父亲,孩儿还有选择吗?”刘修苦笑道,世家之权不可谓不大,特别是如今的蔡家已经尾大不掉,逐渐失控了。 所以蔡氏得灭,而刘备也不可活,想要接盘几员猛将,自己可是谋划了几年。 “好,既然修儿有这魄力,那为父自当全力支持,蔡氏要么不动,要动就要以雷霆之势将其连根拔起!” 刘表可不是演义中说的那么无能,能以单骑入荆州,掌控荆州九郡,哪有简单的人物,这一刻他展现出一个诸侯王应有的气场。 “父亲,您同意了啊!”刘修惊喜的问道,果然想要得到支持就要拿出相应的能力与才华,哪怕对象是你爹。 “修儿,是否有万全之策,此次行动失败的话,为父的处境可就…” “父亲放心,孩儿一切安排妥当,万事俱备,只欠父亲您的配合了。”刘修自信说道。 刘修环顾四周,而后俯身凑近刘表耳边,低语道“父亲您只需要这样…再这样…” 刘表听完刘修的计划之后,眼含精光,赞叹道“好,好啊!好一个驱虎吞狼,借刀杀人,哈哈哈…我儿亦是猛虎啊!” 刘修赶忙躬身谦虚道“儿自不敢与父相比!” 刘表却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为父自知自己的能力,治世之能臣,为父当的起,却当不得这乱世之枭雄啊,唉…要是能在多活几年该多好啊。” “父亲!” 刘表欣慰的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七八分相似的儿子,“祸兮,福之所倚,修儿不必担心,为父的身体自己清楚,还好老天有眼,有你足矣!” …………… 翌日,州牧府。 “姐,你确定主公真的要让那刘备进入荆州驻防各地。”蔡瑁眉头微皱,不过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狠厉。 “哼!这有什么不确定的,昨天的事情闹的还不够大吗?主公昨夜可是还夸赞了那刘修,还想着让刘备好好辅佐他这个废物儿子呢。”蔡氏冷哼一声。 “嘁,父子俩还在这唱起了双簧?一唱一和的,废 物终究还是废物!”蔡瑁自是不信那刘修能说出那些话,定是刘表暗中指示的。 蔡氏冷声道“我之所虑莫过于那刘备,此人必除!” “姐,你放心,即日便大会众官于襄阳,就彼处谋之,必除刘备!我这就去寻主公。”蔡瑁这一次不会再让这刘备逃脱了。 不一会,蔡瑁就行至刘表房前。 “主公,蔡瑁前来求见,有要事相商。”说着便推门而入,毫无顾忌,护卫更是不敢阻拦,这就是荆州第一大家族的底气。 日益强大的势力,让他的心境也跟着膨胀起来。 刘表躺在床上,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过很快便收敛了下去。 “主公,近年丰熟,合聚众官于襄阳,以示劝抚之意,明日还请主公主持大局。” 刘表心中冷笑,果然如修儿所说一样,蔡瑁想从这上面下手,随即便表示道“咳咳…吾近日气疾发作,甚是难耐,实不能行,可令琮儿替我待客。” 蔡瑁道“公子年幼,恐失于礼节,败主公之德行。” “将军所言…咳咳…不错,那不如请玄德前来主持。”刘表似是气疾严重,撑着身子,虚弱道。 “诺!” 蔡瑁闻言暗自喜中其计,便辞却刘表,而后便马不停蹄的差人前往新野请刘备赴襄阳。 刘表见蔡瑁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期盼道“为父这边已经打好窝了,至于鱼儿上钩后怎么杀,就看修儿的了。” 好戏正式开场了… 却说刘备回到新野,未言当日之事,毕竟是自己失言在先,可使者却来请他赴往襄阳。 他只能将当日之事前后说出,只见一个红面长髯的将军说道“兄长勿忧,荆州牧未有怪罪之意,今若不去,则反生疑矣。” 此人正是关二爷,而一旁的黑脸大汉则声若洪钟,“宴无好宴,会无好会,不如休去!” 赵云沉声道“主公,云带三百精锐,自可保主公无事!” 刘备欣然道“如此甚好!” 落日余晖,染红天际,很快夜色便吞没了襄阳城。 一夜无声,却又暗流涌动。 蔡瑁不出意外应该正在密谋明天的斩杀行动,而刘备此刻心情估计是复杂的,担心与期盼共存,因为明日也是他结交荆州和官员的好机会。 襄阳城外,庄园内。 刘修看着面前两个魁梧的将军,肃声道“堂兄,明日定是鸿门宴,恐不会安生,可见机行事,前提你一定要保护好父亲。” “黄将军,你明日与我一起,如情况不对,一定要救下刘备,这一次一定要借刘备之力解决蔡瑁!” 来人正是刘磐与黄忠,这是目前刘修手中绝对忠诚的大将! 而后三人商量了明天的具体计划,半柱香后,两人便辞别了刘修,回去准备了。 “酒伯!” 阴影处出来一个佝偻着腰的老者,“公子,放心,明日定让那的卢七窍流血!” “酒伯,这一步乃是此计划之根本,万不可失!”刘修对于面前这个老者,他自是相信的,他可以说是酒伯一手带大的。 一切安排妥当后,便回到卧房。 次日一早,刘修扶着墙从极尽奢华的卧房中出来,蔡瑁的人已经来此让他前往府衙。 阿十五和十六打着哈欠进去收拾屋子,只见阿七仍在床上沉睡。 一夜探讨,活力与元气的化身,阿七此刻正春光无限,床单被子散落一地,上面竟还有些墨迹未干… 两人年龄尚轻,不太明白,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床单上几个大字,“天”,“下”,“盘”,“接”。 另一边,刘修已经骑上了马,不过却是面色苍白,为了让蔡瑁不起疑心,只能与阿七探讨了一夜人生哲理。 还未等他出发,庄园内一个蒙面女子快步走来。 刘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女子皱着眉头闻了闻,问道“昨夜又欺负谁了?是阿四还是阿七!” 刘修张着嘴阿巴阿巴… 女子冷哼道“那就是阿七了!她小不懂节制,你也不懂么?” “谁说不是呢,那小丫头片子,哪有少妇好!” 刘修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而后便策马狂奔,生怕被身后的女子给生吞活剥喽。 女子怀疑自己听错了,楞了一下,缓过神后气的直跺脚。 到了襄阳城, 刘修那风尘仆仆,加上那愈加萎靡的精神恰到好处。 堂中,筵席早已准备就绪,诸多各地而来的官员相互问切着。 刘备自是早已到达,他今日穿着青色锦衣,气度儒雅,令人不禁的想要亲近,他招呼着众官入府就席。 而他的马匹被人牵入后院马厩中,亲卫则留在门外,只有赵云全副武装的跟随刘备入院。 前几次的刘备都可以说是侥幸逃生,蔡瑁的心思人尽皆知,所以赵云不敢懈怠,警惕的扫视左右。 筵席未开,入座的众官依旧面带春风的互相寒暄,张允自堂外走来邀请赵云前往他们院外的桌子。 堂中多为文官,武将另起一处,赵云这全副武装,持枪而立,的确有些突兀,格格不入。 刘备便差赵云随张允出了堂中,没办法,他不能例外,这样显得他刘玄德贪生怕死。 刘备替刘表主持此次庆丰宴,自是坐于主席,刘修几人次席,而后便是蔡瑁等一种官员。 宴会大家欢声笑语,刘备应对从容,一切都很顺利。 刘修在这之中就如小透明一般,只有蔡瑁投来的几眼,不过却尽是不屑。 酒过三巡,伊籍端着一碗酒走到刘备跟前,借机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刘备便借口如厕离席。 见伊籍也跟着出去了,一旁的刘修面色一紧,手中的杯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嘭咚…嘭咚…” 一颗心狂跳,说不紧张,那都是狗屁话!几年谋划就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