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古代当太傅》 第1章 穿越了 农历正月初七,大魏新帝亲政第四年初,成都府。 成都府知府王国良就任六年,秉承公正廉洁、富国强民的政策励精图治,将本来一个破破旧旧的与乡县没什么差别的成都府,逐步建设成了西南颇具规模的大省模样。 不论是城镇建设还是人流密集程度,比不上两湖之地的长沙府和武汉府,但不比黄石府、宜昌府差多少了。 反而因为地势之利,便于耕种,还水利发达,水产丰厚,整个成都府仿似凝结了周边的所有地利,泽被这一方百姓。 不仅是经济繁荣,就连一向不被人问津的学之一道也逐渐兴盛,在王大人的提倡下,官学一级级开展下去。各地私塾也如雨后春笋不断冒头。 今日农历初七,年休结束,是衙门开门放印的日子,官学则会推后三日,初十开学。 毕竟还在新年阶段,连十五都没出,就算王大人再如何迫切,想要尽快培养人才,如何想要填鸭式教学,也不差这两三日功夫。 而这一日所有成都府官学教习被王大人齐聚在府衙后院,寓意激励和展望,希望他们上下一心,用心培养学子,弘扬成都府的人文精神,让乡梓之地不断繁荣昌盛,泽被后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所有教习被王大人激励的满面红光,好像自己一肩担负了整个成都府的兴旺。 王源一表人才,长相清秀,坐在一众留着胡子的先生中显得十分打眼。 知府大人爱才,成都府所有官学加起来几十个夫子全部在座。 最老的将近花甲之年,最小的莫过于王源了。 王源是王知府的本家同宗,王源继父是王大人的同宗兄弟。当年王源的母亲带着他从京都转展南下,回到位于成都府的老家。 奈何老家中外祖父母去世,兄长们分家,好在民风尚算淳朴,几个兄弟匀出了一座老旧土屋以及三分地给母子二人。 王源娘年纪轻轻,长相秀美,在京中是某个府邸的一等丫鬟,但不善农事,又带着一个幼童,靠缝补刺绣为生,生活很是艰难。 王源继父是个鳏夫,死了娘子不久,一个人带着个碎娃娃过得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最后两人见面多了,相同的经历还是互生情愫,反正两个人结了亲,两家合一家。 夫妻二人带着一双儿女反而生活逐渐有了起色。男人是个秀才,有功名在身,做的是教书育人的事情,只是教的是考童生的那些孩子,束修不高,但在乡下也算宽裕。 尤其王源的娘有一手绣活,绣的东西远近闻名,补贴了不少家用,日子过的普通也温馨。 后来继父无意间发现王源极有读书天分,继父琢磨了好久,决定将王源写入王家族谱,因为同姓的原因,姓名不变,却成了成都府王家人。 彼时成都府王家是望族,族里族学数一数二的好,入了族谱就是王家人,王源享受上学的福利。 王源聪慧记忆力好,又勤勉好学,十岁就中了童生,十二岁就考上了秀才,聪慧之名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的,在整个王家都是闻名的神童。 王家族长更加倾心培养,十四岁中了举人,但因尚未成年,一不能考进士,二不能授官,就留在族学里继续学习。 一开始偶尔给小孩子们讲讲课、替忙不过来的夫子代一两节课族长当没看到。反正王源学问扎实,除了年纪小,资格是够够的。 次数多了,听课的那些小家伙们闹着要听小王夫子的课,都是孩子,讲与听之间多了互动,更能共情。 族长及族老们偷听了一两次,又正式考核后,一致都觉的课讲得真好,只恨王源没有虚长几岁,那样就可以再进一步,拿下进士,踏上官途。 说不准王家在其带领下,都能再进一步! 然而有人看重,就有人嫉妒。继父在一次赶考的路上遭遇意外死了。孤儿寡母被王家清理了出来,本就不是成都王家人,没道理占着王家的资源,阻了王家本家后辈的路。 王源和母亲虽然被赶出王家,但王家还是有目光长远之人,看重王源的潜力和资质,愿意私下补贴,认为一日是王家人,则终生都是王家人。 尤其是现在的成都府知府王大人,十分重视家族中有潜力的年轻后辈,只要能提携的,都不遗余力帮扶。 说到王源总免不了感慨几声未来可期。格外照顾母子两人,兴建官学后,正式聘请王源为夫子,正经执教。 又在离府衙不远的地方赁了处一进的小院,时常有帮扶之举。 此时的王源头痛欲裂,只是喝了三杯酒而已,全身难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这些旧事不断浮现。突然,王源睁开了眼睛,眼里的茫然一闪即过,高朋满座,是聚餐? 原来还是叫王源,还是名老师,万幸。 倏然,王源握紧了手,不是正在酒吧喝酒?这入眼的场景怎么不是酒吧?而且胸口的憋闷感是怎么回事? 王源小麦色的皮肤上红晕一片,不只是脸颊,脖颈,还有双手,让本来就细腻的皮肤更显光泽。 惹得左右之人不时地回眸,若有若无的视线在王源的脸上不断梭着。 王源低着头,一手撑在腿上,一手连同整个前臂都柱在桌上,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好看的眉头越皱越紧,好似忍着巨大的痛苦。 邻座的李夫子用手臂轻轻碰了碰这个年轻又好看的小夫子:“王源,注意形象,大人马上就要过来了。” 王源维持这个动作好一会了,被夫子这么一碰,终于有了丁点儿反应,一张清秀的脸庞抬起,带着还未退去的迷茫和震惊。 看了李夫子一眼就迅速垂下眼睑,好像原主有些清高,所有同事中只与这个李夫子能说上话。 双眼闭上睁开,重复几次后,再睁开时,让人看不见眼里的一丝情绪。 但邻座的李夫子就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好像这个小夫子的心情不太美? 发生了什么吗? () xs。xs 第2章 蓝梦 两人一个案桌,从头到尾两人一直微笑着听着上首王大人的训话,怎么突然之间就感觉整个人都和往常不一样了。 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人还是那个人,就是感觉气场不对了,本来只是有点光泽的冷玉,突然之间有了棱角,转眼间又隐去了光芒? 王源低垂着眼,不敢抬眼看人,她怕一睁眼忍不住爆粗口,忍不住将目前还算能将就的现状搞塌陷了。 谁能告诉她,她就是不满学校将自己被评为全国优秀教师的名额给了别人,满心郁结无处释放,一个人酒吧买醉而已,怎么都还没喝到丧失理智,就到了这里? 王源仔细回想,酒吧的酒不醉人,喝了多少不知道,就是怎么喝也不醉,压不下心头翻滚的委屈、不满和不得不屈服的情绪。 虽然学校补偿了自己一万块钱,但自己是缺钱的人吗? 自己名校毕业,重点专业里的高材生,本来都可以留校,按部就班做一名悠闲余生的教授,这一安稳的职业也就是不断熬资历而已。 但自己二十多年的辛苦不就淹没了?所以为找存在感,一毕业就被聘入了首都最厉害的高中执教。 对,是私立高中,凭实力晋升,凭实力赚钱,凭实力说话,九年执教为国家输送了一批批德才兼备的高材生。 是的,不仅仅是才,还有德! 这是她当年选择师范专业、以及后来一心执教时向祖父许下的诺言,绝不培养高分低能的废材,必然全心全意,才德兼授! 多年来多少亲朋好友走后门都要将孩子送给自己管带,自己凭着能力吃这一碗饭,嗯,饭很香甜。 能在首都住一百多平的大平层,出门代步的也换成了百万的小跑,完全没借家族的光,牛不牛? 王源攥紧了手,将书生儒袍攥的都变形了。她的豪宅,她的小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惊恐了,一点儿都不好玩! 为什么一睁眼就变了环境? 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在干什么?吃酒席? 就记得自己醉眼迷离时酒吧里进来了一个佝偻着身体、嘴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穿着一身玄色的老旧长袍,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背着手径直往半醉的王源走来。 “咳咳咳” 王源歪头打量,男子伸出一只黄黄的手,摊开掌心,一个蓝色的水晶手串映入眼帘。 一眼,就入了王源的眼。 男子勾了勾唇道:“小姐,这个可是好东西,不知……” 王源强势地道:“多少钱?” 男人一拍手,低声道:“爽快!可见小姐与我这蓝梦有缘,这蓝梦可是地下之物,传承了……” 男人啰啰嗦嗦地说着,王源头昏脑涨,直接将手里攥的都变形了的一万元拍了出去。 男人絮絮叨叨的声音戛然而止,快速将钱收入袖口,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王源开心了,总比将那一万元攥在手里开心。 她把蓝色手串举起来对着酒吧里昏黄的灯火照了照,感觉蓝色手串里面有奇异的光泽,定睛细看,一顿眩晕。 …… 再睁眼,特么的,就坐在了这里。 此时王源心里想的就是那串手串里奇幻的光,难不成自己灵魂被抽来附身到这个身体里了? 王源压了压满心要爆炸的憋闷,实际上却动也不敢动,环境不明,敌不动我不动。 身旁男人的话似乎是好意,她听得出来,王大人? 应该是个领导吧?不能得罪,至少暂时不能! 王源揉了揉太阳穴,发疼的头略微有所缓解。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喝了多少,还能站起来,还能想事情,还能眯着眼看清迎面走来的浅绯色官袍的中年男人。 浅绯色! 至少是六品以上的官员! 对比一下,相当于现在的……市长? 王源的酒醒了一半,就很玄妙的有一种被抚平了情绪的快感。 没了全国优秀教师,但是见着了市长,可不比得奖了还荣耀? 王源站起身,恭敬地笑着,双手垂在腿侧,热切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大人。 胳膊又被碰了,王源没反应。别捣戳了,大人跟前要知礼! 衣袖被重重地拉扯了一下,“咳咳咳!” 邻座的中年夫子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样,拉着王源的袖子不放手。 王源无法,皱着眉头侧身:“李夫子,别闹了,病了就少喝点酒……” 一回头,看到李夫子低着头,弯着腰,双手抱拳,腰弯到了九十度的行礼。 王源后知后觉,原来,礼节变了…… 行动快过脑子,一双手快速抱拳,柔软的腰肢迅速下弯,动作丝滑到没有一丝违和,拳面都要抵到脚面了,一张脸红的要滴血。 “哈哈哈,源儿不必如此大礼!今日开怀,大家畅饮即可。” 王大人双手将王源扶起,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过完年就十七了,好好做事,明年就能外放到下县做个利一方百姓的父母官了。哈哈哈。” 王源低头,啥子?十七?才十七岁! “恭喜王夫子!” “恭喜王夫子!” 听到的人都向王源投来或羡慕、或嫉妒、或真诚的祝贺,王源僵硬地扯着嘴笑算作回应。 手里端的酒一杯一杯地喝着,好像喝水一样,在后世五十度的白酒面前,眼前的这些只能算是米酒。 王源一点儿负担也无地喝着不知道谁敬过来的酒,混沌的脑子越来越清醒,但乱的像一团麻。 王源趁人不注意,已经摸到了自己腰上的荷包,全身上下素净地比脸还干净,只有腰间挂着一个半旧的荷包,若有什么东西在身上,应该除了荷包外,就没有其他地方了。 王源抖着的手突然抖得更厉害了,荷包里有一串手串! 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蓝梦?王源紧紧地将荷包攥在掌心里。 脑子里是天雷滚滚,这是穿越! 近年来网文风兴起,学生们就是上了最好的高中,学习忙的昏天黑地,但还是有人抽闲看网文。网文中最多的就是穿越! 别问她怎么知道,反正她就是知道! 尤其,引起穿越的物件就握在掌心里! () xs。xs 第3章 性别不对 还没从穿越的震惊中回神,突然,王源身体一僵,不对! 性别不对! 入眼可见,满屋子的男人,没有一个女子! 自己一身好像也是儒生长袍,这个应该是读书人才能穿的,也就是说,自己是个夫子? 就是说,是个男人?! 怎么可能? 男人的身体,藏着个女人的灵魂,这不对,这让唯物主义的老师我如何适应? 王源抓狂地抓了抓头发,梳理地整齐的头发以及戴的很正的方巾一下子乱的乱,偏的偏。 焦急地想要最快验证真伪,但内心恐惧地不知所以,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保持着僵直,混乱的脑子转的飞快。 刚刚大人说做父母官,王源用脚趾头想也能得出结论,古代做官,必须是货真价实的男子! 自己是真的变性了?! 却还有一丝挣扎,是不是自己有某种苦衷,是脚扑朔和眼迷离的认知问题? 王源用力地摇了摇头,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王大人站在上首又训话了,指着王源不知道在说什么,众人齐齐投来了目光,王源挺直后背,僵硬的微笑着。 相比于性别这个问题,不能让同僚排挤,不落领导的脸面最重要。 混职场混了十年总结的硬道理,性别不重要,靠什么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不管男女,不理睬就不是问题。 维持好目前夫子的人设,并继续下去,在古代教书就相当于换了个环境,换了批学生而已。 活着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其他什么的,都是浮云。而且都不算重操旧业,教书,手到擒来的熟活,就是不知道当夫子的滋味如何? 王源一遍遍的暗示自己,理不清脑子里一团乱麻,就暂时不整理了,得过且过先。 理了理被自己抓乱的头发,身姿笔挺地坐正,酒却不再喝了,喝酒误事! 临座的李夫子刚好探过头来道:“小王夫子,一起如厕如何?” 王源吓得手一抖,将面前酒杯里的酒全碰洒了,惊恐地转头看着李夫子,这大叔是有一双慧眼还是怎么的,咋好像能看到自己的心里头? 如厕? 一同? 王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儿跳了起来,实际上离跳起来也差不多了。 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李夫子,眼里的惊恐将半醉的李夫子吓得够呛。拍着胸口就走:“别,当在下什么也没说,你肚大能容,不需要如厕!你继续喝,我自去!” 喝死算了! 嘴上没毛就是不牢靠! 不就是知府大人请酒吗?不停嘴的喝,还一点儿酒品都没有,平素看走眼了! 李夫子起身和相邻桌的夫子一起走了,王源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和知府大人是同宗”、“有门路”什么的,但王源已经无暇顾及了。 好不容易酒席散去,王源顺着人流向外走。 热闹的街道上孩子们还穿着新衣,不时地能看到一家子提着礼品走街过巷,满脸笑意。街两边的店面商铺只有少许开门营业,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净喜庆。 路边卖烧饼的摊子刚支棱开,张阿婆隔着老远就大着嗓门和他打招呼,王源转头,僵硬地勾着嘴角道:“张阿婆新年好,财源广进!” 说完脚步急促地走过宽阔的正源街,好在刚过完年街上还没几个熟人,但打招呼的还是有好几个,王源都一一陪着笑脸赠送满嘴的吉祥话。 身后留下一串喜悦的笑声:“小王夫子就是学问好,说出来的话就是中听!” 王源急走的步子逐渐放缓,心情也跟着放缓。脑子里的乱麻逐渐清晰明了。 这是皇权时代,不巧的是,并非太平盛世,大魏,但和自己知道的那个大魏差别好大。 好像完全架空,又好像有些许多历史痕迹,杂糅到了一起,说不清具体和历史上哪个朝代完全一样。 原身王源,和自己同名同姓,籍贯是成都府下辖和平镇,和寡母相依为命。六岁随继父入成都府大姓王家族谱,也就是继父的本家,得以入王家族学,聪慧性敏,博闻强识,年少中的秀才,翻年中举。 继父考虑原身年少气盛,缺少磨砺,压着自己没有进一步参加春闱,反而在王家族学边学习边执教。 每月有二两纹银的收入,加上举人的廪资,勉强能维持原身和其寡母在成都府的基础生活。 执教两年颇有效果,现任的知府也是王家人,重视乡梓之地的教育,得其看重,聘为官学夫子。 每月十两纹银薪资,再加上官府发的廪资,才逐渐宽裕,寡母也不再做绣活补贴家用了,仔细些还有剩余。 至于十两纹银的购买力,王源笑笑,按照现代一克纹银十元换算,也就五千元的收入,但在这里,购买力顶得上五千的两倍! 所以,还不错,工作稳定,收入颇丰,无论男女,这份工作必须保住! 王源脑子里最清晰的线明了了,剩下的慢慢来。转过后面两条巷子,进入拥挤的金凤九路,走到头,是一个小院。 王源望着原色的木门上挂着的一把锁,门上一张大红的福字牢牢地贴着,两旁的春联还是自己亲手写的,亲手糊的。 上联:金钩探春,柳眼添翠。下联:春意盎然,阡陌红尘。横批:春意盎然。 一手字瘦削俊逸,和自己习得柳体有些相似。 王源笑笑,从荷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一个小小的独立小院干净整洁。 挨着墙种了一排毛竹,此时已有嫩芽发出。院子里用石头铺成了粗糙的石子路,南方多雨,石子路要干净些。 一排房屋,两间正屋,左侧的是她的,右侧是母亲的,中间一个小小的堂屋,最外面有一间灶房,洗漱、进食都在灶房。 母亲不在,王源木然地坐在院中,听着外面热闹嬉笑的声音,脑中空空,不知道家里人发现自己莫名消失后会不会急坏了? 王源进屋,脑子闷胀不适,也许是喝酒的缘故,直直倒在不大的木床上,闭眼,睡觉,一气呵成。 或许睡一觉起来一切就正常了。 () xs。xs 第4章 变色了 一个时辰后,王源被一道阴影笼罩,迅速睁眼,一个妇人满眼关心地望着自己。然后一条湿热的布巾盖在了脸上: “思远,起来喝碗醒酒汤再睡,娘不是给你说过多少回了,让你少喝酒,喝多难受还误事,怎么不听呢?看看这可怜的样子。没惹事吧?” 王源见是原身的娘,身下躺的还是简陋的木床,一双眼里掩不住地失望。 田芙蓉心一跳,眼神微闪,莫不是喝酒喝出了问题? 一双不算细腻的手附在了王源的脑门上,又扯着他的袖子领子地查看,还好,没发烧,也没起疹子。 王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道:“娘在找什么?” “啊?没啥,就看你是不是起疹子了。那个,不是娘不让你外面吃饭喝酒,主要是你这体质特殊,知府老爷那里的吃食和咱们普通人这里不同,用了鱼虾也看不出来,误食了容易出事。” 王源了然,难不成原身是因为误食了不能吃的鱼虾就一命呜呼了?怪不得当时全身难受呢。 问:“母亲可知道,我若是吃多了鱼虾会怎样?” 田芙蓉的眼里闪过一丝悲伤,道:“别瞎问,只要你别在外面吃鱼虾后饮酒,就无大碍。” 说完快速起身向外走去。 王源看着明显情绪不正常的田芙蓉一脸疑惑,难不成这个毛病还是遗传的?自己以前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不过短短一刻,院子里又响起了喧闹声,田芙蓉一个劲地啊哟啊哟地说着心疼儿子的话,还不住地和门口来来去去的邻居打着招呼。 “他王婶子可吃过了?你家孙子都出来看了好几回了,赶紧回去看看是不是有啥好事,哈哈哈。” 热情朴实地打招呼,王源觉的很新鲜,庸俗而平凡,热闹又有点喧闹。 王源又躺在了木床上,“嘎吱”一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不管如何,既来之则安之吧。 思远,自己的字,是继父给起的,取义:男儿有志,当思来源,当思高远。母亲很喜欢,一直这样叫自己。 思远,王源唇角弯起一抹弧度,不知这样把自己埋于平凡中的母亲,想要自己这个假儿子真女儿如何思高远?真是有趣。 她已经验证过了,这具身体是货真价实的女子。 若不是上手摸了一下,单从铜镜里看,就是的的确确的男人! 王源想了许久都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让自己有这种神奇能力的。 不管如何,反正是个真女子就好,做了三十多年的女人,若突然变成了男人,简直不能想象。 王源再次拿出荷包里的手串,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水晶,蓝色的,成色一般,或许比一般稍好一点儿,对着外面的光,能看见院子中来回走动的母亲。 十八颗珠子,每一颗都大小相同,看上去圆润,摸上去有点儿粗糙,只是翻来覆去的看都没有当时那种晕眩的光。 田芙蓉急急火火地走进房:“思远,快点出来洗把脸,娘给你煮了醒酒汤,又煮了小米粥,喝点再睡,不然难……受” 说着声音就飘了,眼睛定定地看着王源手里拿的那串手串。伸着手指指着手串惊愕问:“怎么变色了?” 王源一头雾水,啥意思?变色了? 这手串原来不是蓝色的?王源比母亲还震惊。 田芙蓉一把夺过手串,看着还不够,立刻反身走到自己房间翻箱倒柜,王源跟在后面看自己的母亲一通忙乱。 然后在箱子的底部翻出了一个小包裹,田芙蓉抖着手打开包裹,里面还有个细布的包裹,再打开,又是一层洁白的丝绸,不知什么绸缎,水滑的很,动一下就有水样的光纹波动。 王源的眼睛闪了闪。里面到底包着什么? 田芙蓉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打开最后一层绸缎,里面居然是一条丝带! 王源眼睛瞪大,怎么会是条丝带? 这么郑重地藏着,至少应该是金玉之物才是吧? 田芙蓉小心地拿起丝带,三指宽,布料不详,颜色蛋白。 田芙蓉将丝带缓缓举起,迎着光,丝带在变色!! 王源的眼睛再次瞪大,这,陷入了知识盲区,她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一种布料可以在阳光下变色。 王源转了下身,又微微屈膝,站在田芙蓉的角度盯着丝带看。 突然,田芙蓉将手里的手串和丝带一把攥住:“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的十八岁吗?” 王源忘记了起身,十八岁? 今日第二次听到了。 “母亲,什么十八岁?” 田芙蓉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望着王源道:“思远,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尾音都有些颤。 王源道:“就在娘拿出那个包裹时。”指了指一边炕上散落的包裹。 田芙蓉是北方人,习惯了火炕,所以她的屋子里是炕,此时灶火不旺,炕上暖暖的摊着被子。 又指了指田芙蓉手里的丝带道:“这是什么?能变色?” 田芙蓉慌忙地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没,没什么,就是娘以前编头发的丝带,快出去,娘累了,要睡觉了。” 说着,伸手把王源往出推。 王源看了眼田芙蓉难看的脸色,嘴抿了抿道:“那娘先好好休息,明日再说。” 田芙蓉:“嗯嗯,好,明日再说。” 王源出来,身后木门砰的一声关上,田芙蓉失魂落魄地靠在木门上,怎么办? 王源定定地看着木门,好像这个原身身上藏着不少的秘密,而且,她自己不知道? 突然门又打开了,田芙蓉看到门前的王源,愣了一下,迅速将手里的手串塞进了王源的手里:“贴身带着,别丢了。” “嘭!” 不给王源发问的时间,门又快速地关上了。 王源望着手里的手串,五指一撑就戴在了腕上,还挺好看的。 从来没有戴过首饰的某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弧度,多大的事? 不就是原主可能有个隐秘的身世吗?穿越小说必备的套路,至于认不认,得看自己的心情。 () xs。xs 第5章 王夫子 走到灶房摆好的水盆跟前,伸手摸了一下,水温刚刚好,不得不说,母亲在照顾自己的生活方面极为用心。 温水洗脸,不管寒冬腊月还是夏日炎炎,就是当初刚回到成都府乡下过得最艰难的那几年,自己的洗脸水都是温的,每日的洗脚水是热的,热的让人心头暖洋洋的温度。 王源洗了脸,用干净的布巾擦干。走到小小的方桌前坐下,一碗黑乎乎的醒酒汤,一碗熬得浓稠的小米粥。 王源望着醒酒汤,汤里好像还加了药材,但掩不住苦苦的味道。 王源眨了半天眼睛,其实,就是喝了点儿米酒,睡了一个时辰早就清醒了。 但是,王源看了眼身后闭着的门,端起醒酒汤小口小口地喝着,苦涩的味道弥漫口腔,里面加了当归、黄芪、黄精、白芷,然后一口蒙掉。 然后拿起小米粥,用瓷白的调羹慢慢搅动米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里的小米粥真好喝,甜甜的,糯糯的,浓浓的米香味,就是缺一小盘咸菜。 吃完,王源自觉地将碗勺端入灶房,洗碗。 关着的门里传出了田芙蓉着急的声音:“思远,你别动那些东西,娘一会儿出来就洗了,没事的话就回屋看书去。” 王源手下没停,洗个碗而已,自己在现代独自生活了多少年,别说洗一个碗,整个房子的清洁都做过。 “娘你不舒服就休息吧,就两个碗,顺手就洗了。” “嘭!” 门又开了,田芙蓉忙忙地跑过来抢下王源手里的碗,拿过一旁的布巾仔细地给擦着手指。 “做什么要碰这些东西,手粗了可如何是好?这里又不是……没有那么好的护肤脂,养不回来可咋办……” 王源看着田芙蓉捧着自己的手仔细检查擦拭,好像捧着一件被不小心磕了的珍宝,眼眶突然有些湿漉。 自己活了三十多年,亲娘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自己会不会洗碗时弄伤了手,干活时弄伤了腿。 总是只有一句:“别一天净在那里扫地擦灰的,有那个闲时间多看看书,一点点家务找个家政就行,免得干那点活还这疼那疼的。” 王源握住田芙蓉的手道:“好,娘不让我洗就不洗。” 田芙蓉:“这孩子。” 脸上又浮上了笑:“出门转转吧,隔壁的林婶子家的二牛说有些学问弄不明白,要不你去给讲讲?” 王源道:“林婶子就是心急,过两日就开学了,再好学也不耽误这两日功夫,让二牛好好过个年吧。我还有点儿头晕,回屋躺一会儿。” 田芙蓉赶紧扶着王源往屋里送,耳边是一叠声的关切,唠唠叨叨的,却让王源脸上开出了笑容,懒懒地靠在田芙蓉的身上。 若真的穿越了,虽然清贫了些,但感觉还不错。 一连两日,王源窝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对着阳光看手串,再然后就是蹲在墙角看那一排竹子。 田芙蓉担心了两天都没等到儿子开口询问“丝带和手串”的秘密,也就放下了这事。 只是儿子的变化有些大,平日里不是出门会友就是满大街的逛,那点儿薪资说多,但总熬不到月尾,更别说结余了。 这两日突然这么恋家是怎么回事? 尤其自己唠叨时,儿子居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也不嫌弃粗茶淡饭了,实在是奇怪。 其实是穿越小说看多了,情绪作祟,所有小说里都有穿越女有金手指,什么空间、什么武功秘籍、师傅什么的,尤其自己还带过来了一个手串,不可能什么也没有! 可是研究了两天,就是什么也没研究出来。 手串被自己一个个拆开又串起来,也没有发现异常。就是好像自己的力气有点儿大。 多大?至少比原来的自己力气大了好多,一使劲,两指捏断了一根很粗的针算不算? 反正若说异常,这就是王源研究了两天后发现的唯一一个异常之处。只是鸡肋的很,在家里,娘都不让自己动一下手的。 第二日初十,所有官学开学,王源整理好自己就往府学走去。 府学离知府衙门就隔了一条街。成都府下辖四个县,每个县都有县学,再往下就没了官学,但每个大一点的乡镇里至少有一家私塾。 这是知府大人励精五年图治建起来的成都文化雏形。就凭这,王源就尊敬王知府。 教育从娃娃抓起,一国的教育要从乡县开始。所谓“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怎么强,自然是读书才能明理,启蒙才能脱离愚昧。 府学高墙大门,里面并不是很大,也就一个三进的院子,一进是幼学,供童生之后准备考取秀才的学子进学,免学费。 允许富户及世家大族子弟附学,学费及杂费收取的会高一些,维持府学运转。 二进是中级水平,秀才进阶举人的基本都在这最大的二进院里,不仅教授书本知识,还有六艺,学费更贵。 但每年乡试的前十名可以免除学费,杂费自理,十名以后二十名以前的能免一半学费,二十名以后的就只能自己承担了。 但是学子人数却不少,只要考上了秀才,自然就都有了其供奉的家族,举全族之力供养一个秀才那是利家族的大事,一大家族勒紧裤腰带还是能供养得起的。 更别说成都府外的其他乡县慕名而来的学子也是逐年增多。就算这样,府学的开销还是包不圆,是王知府抽调资金维持府学运转的。 还剩一年,王知府就履职期满,若是调走了,不知道府学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朝气蓬勃? 王源走走看看,来到三进,这里是府学院长、夫子、教员的住所,包括食堂、以及学生们的宿舍。 像王源这样只中午休息不留宿的,每月薪资十两纹银。留宿的,只能得六两,但包食宿,就这,也比其他郡府里夫子的收入高。 王源是第二节课,本学年他还是教授幼学班的《大学》。 () xs。xs 第6章 罢官抄家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课桌下坐着一个个摇头晃脑的少年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虔诚和向往,后排坐着几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个个读的有气无力,只见嘴动听不到声音,但好在态度还算端正。 台上的王源坐在书案后,双眼柔和,嘴角带笑地望着这些摇头晃脑的学生,第一次心无旁骛地听孩子们读书,没有“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升学压力,单纯地读书,读书声韵味十足,就连孩子们规律的摇头晃脑都感觉亲切养眼。 朗朗读书声让王源的内心从来没有过的平和,没有一丝躁动,这是以前用各种方法都不能达到的平静。 一段读完,王源站起身,道:“我是王源,今日起由我为大家讲授《大学》。《大学》顾名思义,就是大家通过童生试,学问增进、年龄增长后在既往所学的洒扫、应对、进退、礼乐射御书数基础文化课和基本的礼节后才能继续学习的大人之学,所谓博学。 大人们学什么,怎样才能成为一个被人称为“大”的人呢?想不到的没关系,想到的也别着急说出来,咱们一起读《大学》,吃透这本书后,将里面圣人所说的伦理、政治、哲学等融会贯通后,知道什么是“穷理正心,修己治人”后再来探讨这个问题……” 温润的声音十分平缓,富有韵律,微微笑着的嘴角挂着从容,前排的少年们一个个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先生,今日的夫子好像和去岁不同,身上好像有一种安定从容的光。 后排的青年学子们也诧异地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小夫子,不是自己等人不恭敬,实在是小夫子的年龄太小,讲的课照本宣科居多,也很少有自己的见解,虽然讲的都对,但缺少灵魂。 今日明显不同,放在案上的书本都没有翻动的痕迹,那就是不是照着批注来讲的,可却每句话都能说到心里面去,不知不觉就听了进去。 突然,门外传来了杂乱的嘈杂,幼学班在一进院子,临街,街上的吵闹直接就传了进来。 王源皱眉,初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门口的百姓慌乱着,后面还有兵甲碰撞的声音,以及整齐的脚步声,是士兵的奔跑声? 甲胄入城? 成都府政务归知府,军务归宁远将军,低知府一阶,但不归知府节制。 军政往往互不干涉,今日,怎么城内出现了官兵? 这样的脚步和甲胄之声,不是寻常知府衙人能带出来的气势。 一股不好的预感让人心慌。 王源定了定神,安抚学生,让学生们诵读《大学》第一章节五遍,熟记于胸,明日抽背后,学生果然安静下来,整齐的读书声再起。 一盏茶后课程结束,门外的嘈杂更加明显了,还夹带着百姓们的惊讶的呼声。 王源看着学生们返回宿舍后转身出门,门外的街道上空空荡荡的,所有人都拥挤在前面一条街上。王源快步往前走,转出路口被眼前一幕惊得一怔。 整齐的兵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一个个士兵披甲执枪,三步一岗,一直延伸到知府门口,又延伸到下一个街口。所有百姓被执枪的兵甲拦住。 王源扶着墙缓了口气,继续往前,眼前顿时出现了两把交叉的长枪:“宁远将军办差,闲人回避!” 王源看着眼前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脸上带笑道:“在下是府学夫子,有事请见知府大人,麻烦大哥给通传一声,这是几个铜钱,请大哥喝茶。” “快走!不然和知府同罪!” “哗”,王源手里的一把铜钱砸落在地上。兵爷常年操练的缘故,力气大,王源感觉自己的半边肩膀的那一掌、一推要把自己掀翻,顾不得洒落的铜钱,赶紧双手撑地才没有摔成狗爬。 王源抚着划伤了的手掌“嘶嘶嘶”地吸着气,手掌上数道血口子往外渗着血,胳膊也疼的很,王源捂着小臂低垂着眉眼,和知府同罪? 王源震愣得不知所以,再抬头,手上的血糊的到处都是,一丝血迹向手腕上蜿蜒过去。左臂也疼得厉害,只用右手托着左臂,顾不上其他,迅速起身向后退去。 果然是城外驻军宁远将军的人马,看这阵势,王大人所犯之罪必然不小。若是贬官不至于出动军队,那就只有抄家、流放两个罪名。 任何一个都是不敢想象的后果。转过街角,拥挤的街道变得空荡荡的,路面上洒落着几颗菜叶子,被踩踏的变了形的筐子,还有掉落的几颗铜钱。 不到半日,整条街都透着荒凉。王源靠在墙壁上喘息,一个时辰前才下的决心好好在成都府这里做一名教书先生,运气好的话就如王大人所说,下放到一个县做个父母官就能平凡到老,过上上辈子汲汲营营都得不到的悠闲生活。 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就天翻地覆了!! 呵呵呵……王源靠着墙哂笑着,是这世道不稳还是自己人品不够?无缘无故地穿来这里,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准备接受现实,苟下去的时候,又来这么一手,将自己赖以吃饭的饭碗打碎了,天啊,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吱个声吧! “叮咚。恭喜宿主绑定成功,我是你的系统,听到宿主强烈愿望,系统成功解封。不知宿主想要问我什么?” 王源惊吓的双眼圆睁,僵硬地左右扭动着脖子,空荡荡的街道上连只耗子都没有。 谁在说话? “是我在说呀,你的统。刚刚错过了宿主的问题,不过不要紧,能回放,宿主怎么能不知道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成为太傅呀!” 统? 是什么东西? “统就是我呀,你可以叫我,竭尽所能为您服务,帮助宿主达成人生目标。” () xs。xs 第7章 成为太傅 成为太傅? 是自己理解的那个职位? “宿主果然聪慧,就是你脑子里想的那个职位,太子的老师。” 王源脚下不稳,被这个“统”的豪言壮语给雷的有点儿站不住脚。 那个不是我的人生目标!我的目标是继续当一名老师,不愁吃穿,悠闲到老! “不,宿主你不想混吃等死,你想当太傅!只有当上了太傅,你所说的小愿望才能实现,两者不矛盾。” 王源嘴角的肌肉抽搐,你个什么统还做起我的主了?想要干什么我自己个儿能不知道,要你一个什么统的给我定? “宿主应该知道,前世的你已经死了,只不过死前有神秘之光将你的魂魄照亮,才能有与我绑定的机会,才会在这里重生。可是这个机会不是白给的,当初你可是签了契约的,完不成任务咱俩一起灰飞烟灭。所以宿主,你一定想成为太傅的!” 王源嘴巴长成了“o”,还有这茬?怎么自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穿来时脑子疼的一塌糊涂,到现在还好多事情没理清呢。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张契纸突然出现在王源眼前,名头上大大的写着“我要当太傅”,一眼跳过中间的细则,最后面瘦金体的“王源”两字确确实实是自己的笔迹! 还有一个鲜红的手印,盖在名字上! 王源的坚持在这一刻碎成了渣,果然她王源就从来就没有这种幸运,想要什么都是用比别人多很多的努力才能得到! 就说,这么罕见的穿越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但年轻了十几岁,还能混吃等死?呵呵呵,天上掉的馅饼都是带着陨石的,燃烧不了自己,就一起毁灭! 王源狠狠地揉了一把脸道:“是的,我想成为太傅。” “叮咚,恭喜宿主确认任务,任务目标:成为大魏国太傅。期限:二十年。” 啥?还有期限,不是死前当上就可以了吗?那可是太傅!是想一想就能成的吗? 还有,谁是太子? 王源并不是一点儿原主的记忆都没的,至少这大面上的事情都是知道的。大魏国新皇亲政才刚第四年,好像龙椅都没坐稳,膝下有没有皇子都不好说。 “期限不可更改,超期的话死路一条。会全力辅佐宿主完成任务目标的。至于太子是谁这个问题有点难,需要宿主自己去发现。” “叮咚,鉴于宿主主动将系统解封,又确认了任务,奖励丹药一枚,功效:记忆+1。” “友情提示,本统可以升级,等级越高能量越大,能帮到宿主的地方就越多。升级要素:获取知识点。” 王源眼睛里一片茫然,知识点又是个什么东西? “知识点就是知识呀,宿主主动收集知识点,累计到一定量就能升级。升级后赠送经验点可以兑换商品,最主要的是升级奖励,不知道宿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系统出品必是精品!所以期待系统奖励吧。” 王源抬眼望天,本来想翻个白眼的,但好像这个王源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 说人话,什么是知识点? “哦,宿主的理解力堪忧呀。知识点就是书籍和画作。那个,请宿主牢记,十五页以上的才能称为书,好画才能称为画。第一阶段宿主只要用书画把这个书架摆满就够了。” 王源看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书架,七层,每层目测能摆下五十本书,就是三百五十本才够升一级! 王源不可置信地张大嘴,三百五十本,不知道府学里的藏书有没有三百五十本? 想到这里,王源身体一绷,赶紧搬书去! 府学是王大人斥资兴办的,若是王大人被抄家,想必府学也保不住,那么多的书呢,都是钱。 王源转身快步往府学里走,直奔阅览室。她又听到了甲胄碰撞的声音,好像还是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的。 快点,再快点,王源跑了起来。 好在这个点阅览室没人。王源站在书架面前喘了口气,用手一一摸过这些书籍,然后书籍就凭空消失,出现在系统里的书架上。 真是不怪王源疑惑,阅览室一个架子的书,才也就一百本,其中还有重复的手抄本,重复的倒是没被踢出来,但是明显有个红点的标记。 “叮咚!收集知识点+80,累计80,获得经验点80,累计80.” 王源顾不上脑子里的机械声音,转身出来时,府学里已经冲入了一队士兵,领头的小将直接堵了门,夫子和院长本就提着心,兵将一来他们就冲后院里跑了过来。 小将:“众人听令,成都府王国良政务不明,劳民伤财,挥霍无度,已罢官、抄家,此处府学全为王知府斥资所办,按律抄府上封。所有人等验明身份后即刻离开。” 院长一声哭喊道:“小将军容禀,王知府公正明理,勤政亲和,在成都府五年,将成都府建的如此繁荣兴旺,百姓安居乐业,全是王知府之功!你们可以不念王大人功劳,但不能随意污蔑抹黑呀!” 小将军脸上略有动容,他也是成都府人,成都府以前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他比谁都清楚,但是,他能如何? “众人慎言!圣旨已下,劝各位尽快收拾自己的物品离去,一刻钟后封府!” 王源看到了小将军难看的神色,也听出了他话中的隐藏之意。 老院长还欲要说,被王源一把拉住,低声劝道:“圣旨已下,已成定局,院长还是快点去收拾一下,这些珍贵的书册可不能就这么被毁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院长以及各位年长一些的夫子都知道,看了眼王源后都迅速转身。王源对上小将军道:“在下是府学夫子,这是凭证。” 小将军看了眼她递过来的身份凭证,挥挥手道:“速速离去。” 王源走出府学,没走两步就被挡了回来:“知府抄家,闲杂人等回避” () xs。xs 第8章 居无定所 整条街都被甲胄分明的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王源垂下眉眼,转身绕另外一条路回家。 罢官而已,还要抄家? 抄到哪种程度? 另一条路虽远一些,但人多,今日城内大事,看见这些兵将不是冲着百姓而来的后百姓的胆子就大了,扒着门缝,爬在树上,或站在墙上、屋顶上围观。 “咋就抄家了?那许多好东西,堆了一院子,什么珍珠玉器的,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那可不,知府可是五品官,五品官!光身上那些油光水滑的衣服料子就抬出来了好几箱呢!” “哎哟哟,一箱子银锭子!这光晃得我眼睛发花,真的是一箱子!得有一千两吧?” “哈哈哈……没见识,那么大的一箱子,咋也有一万两!” 王源听着耳边这些围观者的话,心内震动,抄家呀!居然赶上亲眼目睹古代抄家,只是抄的却是自己认识的人家。 这感觉就好像终于买到了千金难买的名角的戏票,跑进去一看,居然是自己的邻居在演,心里五味杂陈的。 好在只抄了王国良的家,王家大族应该不会被牵连吧? 王源远远地看见在自家门口了望的田芙蓉,看见王源,向着他就跑了过来:“回来就好,吓死娘了。赶紧回家。” 王源被田芙蓉拉着回到小院,插上门栓,刚把手里的茶喝进嘴里,小院子的门就被拍的震天介的响。 田芙蓉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谁,谁呀?” 王源拍了拍田芙蓉的手道:“娘别慌,儿去看看。” 王源站起身,田芙蓉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王源取下门栓,一下子被门口站着的几个兵将怔住,这不就是抄家的士兵吗? “凤九路11号是你们家吗?” 小将看着手里的单子冷声问道。 王源点头:“是这里。” 小将一挥手,身后出来了两个小兵。 “奉旨抄家,此处是王国良的私宅,要封了。你们是他什么人?” 王源心道果然如此,屋漏必然会逢连夜雨的,光丢了工作怎么够,好歹加上居无定所才差不多。 王源凄然道:“我是府学里的夫子,我们出钱租住在此。大人来意学生已知,请允许我们收拾一下自己的物品。” 说着掏出了一把铜钱递过去:“麻烦兵爷稍等片刻。” 小将接过铜钱,脸上的冷煞之气略降了降:“半盏茶时间。” 王源眉头一跳,半盏茶才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就十五分钟,一转身,拉着田芙蓉就走:“娘,动作快些,把能带走的都带上,挑重要的拿。” “好,娘手脚快着呢。” 说着话两人各冲回自己的房间,王源的屋子里只有几本书,毛笔,砚台,还有没用完的半刀竹纸,和几张宣纸,桌子上的瓷瓶里插着一束花草,木床上一套被褥,还有衣柜里五六套长衫、衣裤和一双鞋子。还有压在衣服底下的一个荷包,荷包里有二两碎银子。 王源将床单扯起来把衣物放好打包,笔墨纸砚都收进了系统。手里捧着瓷瓶,瓷瓶里的花是早晨娘给换的新鲜的野花。 王源先出来,院子里已经有一个大包袱了,田芙蓉动作快,但东西也多,又收拾了两个大包袱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母子俩手里提的,肩上扛的,转眼间家也被抄了,王源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就是荒凉的难受。 母子俩亲眼看着兵将将自家木门合上锁住,两张白色的封条牢牢地贴在门上,然后离开。 母子俩相视无言,穿越第四天,家宅被抄,没了落脚之地,还丢了工作。 王源拉着田芙蓉向牙行走去,不管咋样,先找个住处。 牙行不远,母子俩银钱不够,买是买不起的,只够租住。 在田芙蓉的坚持下,王源多花了些银钱租了个独立的小院,比凤九路的那个小院更小,一共就两个屋子,好在全都有床。灶房是外面搭的棚子,连口井都没有。 王源帮助田芙蓉将新屋子整理了一下,提着水桶敲响了隔壁的门,开门的是个大叔,眼睛咕溜溜地打量着王源,然后告知这一带的水井在街尾,王源看了一眼就傻了眼,少说一百米,来回就是两百米。用个水这么辛苦的吗? 王源深吸一口气,提着桶往前走,井边有辘轳,有麻绳,打水很方便,满满一桶水,王源提起来掂了掂,好像还行,快步回家,一百米没怎么感觉就到了。 将水倒进水缸,又提着桶出门。被田芙蓉一把拦下:“放着,粗活娘来做,你去缓缓,一会才能吃饭。” 王源拦住田芙蓉的手道:“娘也歇一歇,儿子有的是力气,提个水而已,不费什么劲。” 说完留下呆愣的田芙蓉提着水桶健步如飞地走了。 半晌,田芙蓉脸上逐渐有了笑意,干活更起劲了。是从哪天开始的,这小子会心疼人了? 田芙蓉忙碌着,脸上的笑收也收不住。 王源觉的自己的力气好像是真的大了,直接问系统:“六一,我这力气变大了是怎么回事?” “不是本统做的,本统没有那种能力,不过系统奖励里会有大力丸,得看几率,宿主加油!” 和系统没关系,那就是原主本身的体质问题,那就好。 王源再到井边时,井边围了好几个人打水的人,赖于白天离着不远的府衙大事,现在还满条街站着兵士,知道现在确定不牵连普通百姓后,大胆的就都出来了,提水的提水,无论如何,饭还是要吃的。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低声地议论,王源站定,抬头看着街道两边,离凤九路隔了一条路,离府衙更近了一条街。 “年都没过完,就忙着来抄家,不知王大人犯了多大的事?好在人都还在,没收监。就是官袍一脱,官帽一摘,那满头的白发压都压不住,看得人心酸。” “可不是,咱成都府有今日都是王大人的功劳,你们不知道,我挑货老四处走,周围的村县那个可怜哟,和咱们几年前的日子没啥两样。这么好的官咋能是贪污呢?” () xs。xs 第9章 岳父岳母 另一个不同的声音有点儿熟悉,王源瞄了一眼,正是自家隔壁,刚才告诉自己水井位置的大叔。只听他道: “你们不知道,我可是爬隔壁家那棵歪脖子树上看得清清楚楚,抄家时院子里堆了好些好东西,当官的哪有不贪污的,光罢了官还是轻的呢。” 王源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他家是巷子尾,隔壁就只有自己家,他爬自己家的歪脖子树了? “咦你这人咋说这样的话呢?王大人咋说也是五品知府,有点儿家底怎么了?只兴你炕头下压上二两碎银子,还不许人当官的攒些家底?以前咋就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忘恩负义的,走了!” …… 王源笑着和离开的男人女人们打了声招呼,提着桶低头打水。 打一桶水真的不费事,至少以前的王源绝对提不起来这么重的木桶,还能不歇气地走一百来米。 田芙蓉干活利索,院子小,收拾起来利索,且租住前时常有人打扫,略作收拾就能将就。 王源将木桶里的水提起来倒进储水的大缸里,还不到一半,田芙蓉看他真的不吃力也就不管了,忙着做完饭,都一天了,还没吃口热乎的。 提了四趟,水缸大半满,王源放下木桶,走到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歪脖子树前看着,考虑过两日如何动手剪枝。 饭菜刚端上桌,木门就被敲响了,望着热腾腾的饭菜,王源心里一跳,田芙蓉脸上一黑,心里暗暗腹诽是谁这么没颜色,饭点上来敲门。咋说外面还乱七八糟的,也不怕遇上官兵给抓了。 王源看着母亲黑沉了的脸色,心中反而没了不安,面上一笑,将筷子一放,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对气急败坏的中年夫妻,女人一把推开了挡着门的王源,只是一推之下,看着瘦瘦弱弱的少年居然身形不动。 “赶紧让我们进去呀,这外面乱的,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你们,可累死个人。” 王源好像没听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里却平静地很:“两位找谁?” 妇人正拍打着身上带起的泥土,听到这话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把脸怼到了王源眼前: “王源,你问我我是谁?真是,真是……”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侄子,就算你是举人老爷,见了未来岳父岳母也都有点基本的尊敬吧?难道真的是府学里的学风不好,带坏了未来姑爷?” 王源正准备开口的话被“未来岳父”一句话堵得呛了气管,赶紧低头捂嘴不停地咳嗽。 田芙蓉见半天人没进来,从身后走来,正好对上了自家儿子一言难尽的眼神。 田芙蓉不明所以,看见了门外的亲家,脸上带笑赶紧招呼人进来:“哎呀,是亲家母和亲家爹来了,快进来坐。” 顺带一巴掌拍在王源后背上,并往一边扒拉了一下,王源面色扭曲地让开了路。 田芙蓉:“还没吃饭吧?刚好赶上饭点,亲家一起用点。今日刚搬了家,忙乱的,就只做了这点,亲家别嫌弃。” 王源安静地从屋子里又搬来了个小矮凳子,远远地坐在墙角听着。他倒是要搞清楚,为啥自己会有“岳父岳母”? 不过看着母亲殷勤的样子,心就一个劲地往下沉,不会是真的吧? 难道自己是个女孩的真相,自家娘不知情? 王源越看田芙蓉的殷勤样越觉的难受,难受的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小方桌上煮的喷香的白米伴着玉米茬子做出来的大米饭,一盘肉末炒绿菜,还有一盘子韭菜炒鸡蛋,分量很足,转眼间就被岳父岳母给卷的只剩菜底子了。 王源一言不发,伸手收拾,默默地把桌子擦拭干净,又给倒了白水,看母亲的态度,估计自己撂脸子没用,还得要乖,才能听到内幕。她可看到看着自己端盘子时“岳母”嫌弃的眼神。 岳母吃好喝好才开口:“咳咳,不是我们非要贪你们一口吃的,实在是我们老胳膊老腿的整整走了大半天,一口水也没喝。” 田芙蓉又提起水壶给两人的杯子注了水道:“何必见外?咱们以后可是一家人,一顿饭菜算什么。” 岳母赶紧阻止了田芙蓉的动作道:“嫂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是普通交情,我们大老远地跑一趟吃些饭菜也不过分。若嫂子觉的不该,那我就赔个礼,我们是粗鄙之人,不懂礼了。” 田芙蓉脸上的笑逐渐收了,出口的话就少了些温度:“那不知两位这么费力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岳母不答,拿过来肩上一直背着的包袱,打开,一张红色的贴子,还有一块玉佩,以及一百两银子露了出来。 岳母将帖子拿了起来递给田芙蓉道:“嫂子也知道,王大人被抄家了,还牵连了整个王家一族,我们是旁支小户,幸好没受牵连,但却绝不敢再和王家一族有过密的牵扯。” 王源眼睛眨了眨,整个王家本家都被抄了?继续低头听岳母的话。 “幸好当初定亲后两家就分居两地了,孩子们隔了许久情分也就淡了,而且源哥儿年纪还小,成亲之事不急,还可以慢慢寻摸。 我知道这是我们的私心,但请嫂子一定要体谅一二,我们夫妻一共一儿一女,都是我们的掌中宝,一点儿风险都不想有。所以,这婚贴就退了吧。” 田芙蓉脸上慢慢浮起了怒意:“妹子是王家旁支,自来和我们亲厚,也该知道思远的情况,他本就不是王家人,两年前又被在族谱上划掉了名字,现在属实和王家没什么牵扯。” 岳母神情不悦地看了眼田芙蓉道:“嫂子这话就不厚道了,就算我们在县里,也知道原知府王国良不止一次当众夸奖源哥儿的学问,说什么王家的好后生,前途无量。 王大人可是这一届王家大族的掌舵人,这样还要是说与王家没关系,那什么才是有关系?” () xs。xs章节内容缺失或章节不存在!请稍后重新尝试! 第10章 退婚 田芙蓉嘴唇嗫嚅,本就没有关系,但显然说不明白了。 “嫂子也想开点,事态如此,至今王大人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大的牵连,咱们只能保存一个是一个。 而且,读书人不是常说那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吗?以源哥儿的学问和品性,自然不会缺少良配的。 此事,是我们不妥,先赔个不是,但婚约一定要退了。所谓结亲是借两姓之好,万不是结仇,嫂子你细细思量一下。” 田芙蓉双手紧紧交叉着,双手的拇指指甲都掐入了肉里,眉眼无力地低垂下,气氛一时停滞。 王源看了母亲一眼,又看了一眼,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母亲的怒意? 被亲家退婚不是个大事? 能给自己定了亲,就肯定当自己是儿子养的,儿子被人退亲,咋也该有点儿愤怒、不甘吧? 刚好,田芙蓉看过来,王源看着母亲的眼睛,抿了抿唇道:“叔婶,不再考虑一下?侄儿今年十六了,学问也好,经历也足,准备明年就上京参加春闱,届时必然能中个进士,不依靠任何人就能外派为官了。” 岳父岳母对上王源越说越含着希冀的眸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源哥儿呀,你是个出众的,但世道维艰,不是光有学问就能有前途的,是你叔和婶没那个福气,就退了吧。” 说完,岳母脸上的肌肉都有些痉挛,显然也是十分舍不得的。王源看了母亲一眼,眼神直白:我尽力了。 田芙蓉适时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全是世道的错,怪不得你们,退,就退了吧,只是对不起思远他爹。” 王源眼睛微闪,这里面还有继父的事情? 不过娘这一手厉害! 岳母赶紧接话:“多谢嫂子体谅。咱也不占你便宜,定亲信物原封不动退回给你们,当时定亲时的一百两聘礼我们一文未动,我们再添二十两,算作送给源哥儿赶考的盘缠。”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大银锭子一起放在了包袱上。 田芙蓉没推辞,转身进屋,一会儿手里也拿了个红色的婚帖出来,手里还攥了个香囊,针脚细密,用料极好,放了几年还崭新如初。 田芙蓉将婚帖递了过去,然后恋恋不舍地将手里攥着的香囊递了过去。岳母赶紧伸手来接,这是女儿亲手做的香囊,绝不能外流的。 挣扎了一下,田芙蓉松手,一声重重的叹息叹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岳父岳母收好东西,转身就走:“那个,我们就走了,你们自个好好保重。” 王源起身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待人走远了,才把门拴紧,眼里的落魄就要溢出眼睛。 门一关,田芙蓉咳了咳嗓子,正准备安慰的话开了个头:“思远呀,别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 王源已经坐回了桌子旁,盯着二十四个银锭子看得目不转睛,真实的银锭子啊! 王源伸手拿起一个仔细端详,看得目不转睛,好想也用牙咬一下,不知道电视上为什么老要演用牙咬银子,看别人咬总是隔了一层,要不自己也咬一下感受感受? 想着就把手里的五两一个的银锭子往嘴里塞。 一张大手横空过来拦截,银锭子顺利转手:“做什么吃银子?娘给你收起来,下次定亲时好出聘礼。” 王源看了眼田芙蓉一脸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遗憾的脸色,撇了撇嘴,若不是自己眼睛亮,就被娘给骗过去了。 被退婚,娘心里不知道掀翻了几个小人:“娘高兴就好。” 说完拿起桌子上的玉佩,玉佩入手生温,光滑圆润,纵是王源不懂玉,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玉质通体一色,只有右下角一处翠色,却还是天然形成,光这一点就能卖出天价。 只是那抹翠色上被点了一个花体的“王”字,整个字刻的俊秀飘逸,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朵花。 王源啧啧称奇,这么好的东西,前世今生仅见,居然是自己的。若是现代拿出去卖说不定能卖出七、八位数。 田芙蓉心情好,斜眼看了端着玉佩仔细打量的儿子,也只是撇了撇嘴没阻拦,一块破玉佩哄了小姐一辈子,但到底是思远的生父留下的唯一物件,想看就看吧。 若不是思远手上的蓝梦有点儿太磕碜,定亲信物咋也得是蓝梦。 当初思远的继父拿着手里的玉佩惊叹了好久,巧夺天工的玉质,和神来之笔的雕刻,无不显示着郑重,直接就作为定亲信物交给了王源的岳家。 殊不知,也是因为这个“王”字,在王家整族被抄家的时候,王源的岳父母才不敢昧下,小道消息都在传,抄家是虚,找东西是实,不然哪个罢官的官会被抄家? 王源把玉佩翻来覆去的在指尖旋转,田芙蓉却跟没看到一样,王源想了想道:“娘不喜欢这块玉佩?” 田芙蓉收拾东西的手都没停:“不是啥好东西,你喜欢就自己收着吧。” 停了停,看着王源道:“这是你亲生父亲留下来的唯一物件,说来对你应该很重要,你若喜欢就自己留着吧。” 王源道:“娘对我爹,哦,亲爹可还有印象?” “无!” 硬生生的话直接将王源砸懵,娘对亲爹没印象??? 还极为不喜? “娘?” 田芙蓉甩手就走:“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王源傻眼,自己还是个父不详? 好吧,有没有父亲其实并不是很重要,王源不在乎,父爱他拥有了三十多年呢,暂缺挺好的,不然突然冒出了爹,他怕自己不好适应。 今日夜间整个成都府都很安静。 第二日早早地就又有了喧闹,王源赶紧吃了口饼就出门了。 隔了一条街的知府门口,王国良一身普通人的装束,身旁跟着夫人,也是一身素净的棉布服饰,身后跟着三个孩子,俱都是棉布衣服,但穿戴的整整齐齐,缓步前行。 () xs。xs 第11章 送恩师 人群都安静地看着王国良,眼里都是不舍,一个大娘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大人,你这是要去哪?” 王大人看着站了一条街的百姓,眼里也有了湿润,哑声道:“王某已不是大人了,多谢各位乡亲来送,王某回乡了,不能报效国家自该承欢父母膝下以尽孝道,诸位相邻多年来对王某多有帮扶支持,在此王某一并谢过。” 说完王国良像一个书生一样想了个书生礼,站于他身后半个身位的王夫人亦是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蹲礼,两人身后的三个小少年也有模有样地双手抱拳安静行礼。 突然人群中就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哭声,一个书生样的男子上前一步道:“大人保重,学生感念您的善行,得以学了些许才学,必然秉承大人意志,不负期望。” 王国良看着青年身旁好几个学子打扮的青年,都只是府学里的秀才,才学一般,没想到却是自己看走了眼,平素少了些关注。此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诸生努力,当以先贤为榜样、为目标,王某能为你们铺的路只有这点了,剩下的路诸位且行且珍重。” 说完,眼里藏了点儿遗憾,自己看中的那几个举子都没来吗? 不来好,不来好,大好前程可不能和自己这等事情扯上牵连。 转过街角,往城门走去,王大人回头,又看了眼倾注了自己好多年心血的府城,眼里终究还是有太多的遗憾,还可以建设的更好一些的。 城门外,一个清瘦的少年肩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看见王国良五人过来,缓缓迎上去。 “学生王源送恩师。” 突然王国良觉的鼻根酸胀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恩师此次遭受飞来横祸且须放宽心怀,古人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学生相信凭恩师才学和胸怀,无论身在哪里都有作为。” 王国良拍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王源:“身子骨太过清瘦了,养好身体,勿荒废了学业,也,勿要以为前路不明,学得一身本事就算不能报效家国,也能让你母亲有个依靠。” 王国良艰难地找词劝勉,让王源心下震动,古人质朴,身遭横祸却不生不道之心,难能可贵!这就是赤子之心? 感受到肩膀上温暖的大掌,突然觉的其实若是有个这样的父亲,应该也是可以的。 “恩师不用为学生担心,学生不会荒废学业的,这可是安身立命的依靠。” 王国良看着双眼清亮,目光坚定的少年,满眼的欣慰和骄傲:“好,好孩子!若有闲暇可回黄龙,为师家中还有些藏书,你尽可去看。” 王源双目含了光亮,取下背上的小包袱递过去道:“如此就多谢恩师了。这是学生给恩师准备的一点物品,路途遥远,恩师、师娘保重!” 说完摸了摸三个小童的的头顶,对王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王国良率先迈步离去,微仰头,看着晴朗的天空,一抹红日终于跳出了云层,压下了翻滚的情绪,脚步却坚定了许多。 “夫君,源哥儿送了十两银子,一包烧饼,两壶水,饼还是热乎的。咱们吃两口再走吧,自昨日至今全家都滴水未沾,孩子们怕是受不住。” 王国良道:“思远有心了,银钱好好收着,咱们吃好,好好活着,总还有再见之时……” 王源摸了摸瘪下去的口袋,十两银子,自己赶早全换成了碎银子和铜板,好像似乎给多了? 一个馒头两文钱,节省着过,够自己过两年了。哎呀,不知道娘发现了没有,擀面杖就擀面杖吧,咬咬牙就顶住了。 王源摇晃着往家走,路过一个书肆脚步一转就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墨香味,王源看着一本本手抄版的书籍排列在书架上,就有股想要一本本翻开的欲望。 “宿主,好多知识点,快快吸收!” 王源抽了抽嘴角,兜比脸干净,怎么吸收? 一个小二哥带着微笑走过来:“王公子来了?今日想买什么书?” 王源不知道,其实自己在成都府还是很有名气的,毕竟这么年轻的少年举人,人还长得有些俊逸,手底下也松活,开店做生意的就没有谁家不认识王源的。 王源道:“先看看,若有中意的会叫你的。” 小二走开,书肆不同其他商品,读书人讲究的就是个静,或者叫孤傲,非要缠着顾客介绍反而会惹烦了顾客,小二知趣地走开。 王源随手拿起一本书,居然是《大学》。翻开,满篇的工整小楷,没有断句,没有注释,一共十页。售价二两! 王源眼睛睁大,就这么点,轻飘飘的几页纸就卖二两?! 王源合上书,看向书架,旁边标价三两的随手抽出一本,翻开还是《大学》,区别之处就是字迹更加俊逸,纸张也略好了一些。 二两的书用的是竹纸,这本用的是稍好一点的桑皮纸。 王源看着书上的字体,比自己的略逊一筹,自己在祖父的督促下那可真是三岁执笔,第一个用的就是毛笔。别人都是硬笔书法写得好,自己刚好相反。 书法一直学的是柳体,临了十年的帖,一手柳体将将能被祖父评个“尚可”。不服输,硬生生又临了五年,才在祖父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满意。 本来能得满意就算合格了,但每日的勤学苦练养成了习惯,还不知不觉地就喜欢上了,不再是当任务的学习后,反而功力逐渐累积了起来,自发地向行书靠拢,并有了些许造诣,在书法界还小有名气。 至少这本三两的字不如自己。 王源跳过中间的,直接抽了本十两的。 入手略沉,书皮绵纸装裱,书页用的也是更好的贵州棉,字体也是略好于上一本,只是多了注解。 王源看着注解,看着看着不断摇头。注解就是作者对书的理解。加了注解的书才算是好书。 但这个注解解的就有点儿浮于表面,还不完全,就这种的,就要十两银子? () xs。xs 第12章 新活计 王源翻到最后一页,页码27,自己用心写的话三天吧,就能完成,还比这个好。 “叮咚,恭喜宿主触发额外任务,额外任务都是以获取知识点为目标的方式,宿主完成后可以获得奖励。” 王源挑了挑眉,自己这刚失业,正考虑再找份活计,若不是昨日退亲的一百二十两,估计他手上的银钱也就只够支撑到月底了。 就想着吧,书中说读书人都是抄书挣家用的,可怜自己一个可以领廪资的举子,却温饱都有了问题。 王源看了看自己这过于年轻和单薄的身体,无奈地摇摇头,慢慢来吧,明年就有春闱,要不要进京试试,说不准就能考中个进士呢? 暂时,先找份抄书的活计吧,刚好好多事情自己都不太了解,就当多看看书,顺带打发闲时间了。 王源望着手里的精装书籍,就这样的水平,有点儿耽误认真学习的孩子,还是自己出一本注解吧。 其他不说,光自己站在历史的最高点做出的注解应该都是抢手的,若是有人看了自己的注解书而有所获益,算不算功德一件? “宿主聪敏!确实如此,只是功德不易获得,系统认定有了功名才算功德一件。或许有人看了宿主的书一年就取得了功名,或许十年都考不中。” 王源:“无所谓了,学问本就是累加的,哪有那么多的一鸣惊人,只要有用就好。” 切断了系统的普及,拿着书就去找掌柜商议。 过午才回到小院,院子里安安静静地,田芙蓉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手里拿着一条丝带,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窗外,连王源回来了也不知道。 王源放好了从书肆里借来的书,以及笔墨纸砚后缓步进来,坐在田芙蓉身旁,沉默了一下道:“娘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田芙蓉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发了好久的呆,想了好多事,心情还有点儿沉重。听到王源的话,双眼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孩子,长得不像小姐。 也不像小姐的父母亲人,至少她这个侍候了小姐十几年的贴身丫鬟都看不出来一点儿小姐的影子。 若不是这是小姐亲手交到自己手上的,她都不相信思远和小姐有一分血缘关系。 不仅相貌不像,性格也是不像。小姐那么淡然的人,什么都看不进眼里,思远丁点儿比不上。 王源不知道,身旁最亲近的人深情地望着她,想的却是别人,贬的是自己。她隐约觉的,自己可能背了原身的锅。 原主什么样她有点儿没印象,说来也奇怪,穿过来后很多事她记得很清楚,比如王国良教导自己的所有过程,邻居都有哪些,连和自己打招呼的婶子都知道名姓。 但是关于原主切身的很多事情又迷迷糊糊,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她想不起来自己定过亲,想不起来继父的模样,只知道是个温厚的人。 知道自己有举人的功名,也知道是哪一年取得的,但考试的过程、考题什么的一点儿印象也无。 还有手上的蓝梦手串,居然不知道原身自出生时就一直随身携带。 就好像,自己的记忆上有片阴影,遮蔽了很大一片。 王源看着田芙蓉好像要再次陷入某种回忆,又重复了一遍:“娘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说完笑着看着田芙蓉。田芙蓉一下子有些恍惚,这个笑容,还有这个双眼含笑看着自己说话的模样,像极了小姐! 田芙蓉喉头突然有些哽咽,一直以为是自己没有小姐的修养,没把孩子养好,整日里只知道虚荣,喜爱花衣美服,重口舌之欲。 虽然学问好,得王家看重,但性子浮躁,一直没个正经的事做。说是府学的夫子,但人缘不好,课讲的也是一般,也就能给幼学班讲讲。 王家看中的是他的潜力,一身的毛病在聪明好学的光环下,都不算是问题。 王家想要一个能够一举拿下进士,最好能进一甲,入翰林,才能一路做到二品大员,这样王家也能够再重回望族行列。 王家这几十年败落了,目前朝中最大的官就是个鸿胪寺的少卿,还是个右少卿,也就是从四品官员,连一个三品的高官都没有。 像王源这样年少就能顺利考到举人的,别说王家,就是顶流世家,都不敢说家族中有有这样的璞玉良才。 但终究…… 田芙蓉叹了声气,道:“思远,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如今王大人被罢官,王家被牵连抄家,咱们和王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估计短时间都不好找份活计了。而且……” 田芙蓉垂头看了眼手里的丝带,接着道:“娘给你收拾行李,进京吧。” “进京?娘是要让我参加明年的春闱?” 田芙蓉道:“你学了那么多知识,总要知道自己的深浅,参不参加春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进京!” 停顿了下,田芙蓉继续:“娘是说,京城里才有你想要的的未来。” 王源看着田芙蓉的眼睛,有慌乱,但坚定,几句话就说了一个意思,进京。 王源嘴角扯出了一抹弧度,转眸看向窗外:“娘知道孩儿,想要的是什么吗?” 田芙蓉眉眼闪了闪,道:“自然知道,化身鲲鹏,扶摇九霄,不是你一直挂在嘴边的志向?” 王源一愣,自己还有这样的鲲鹏之志? “如今我不那样想了,我想像娘一样平平淡淡地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找份活计,陪着娘你慢慢变老。运气好的话,还能娶妻生子就圆满了……” “咳咳咳” 田芙蓉突然之间咳得喘不上来气,手指点着王源道:“思远,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是知道、知道……” 知道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但王源的眼眸却深了一分。男子尚且不能立足,若是个女子,不舍得一身剐,怕过得猪狗都不如。 正好,自己不想过猪狗不如的日子,更不想永无止境地拼搏,所有的拼搏精神好像随着穿越被剥掉了。 () xs。xs 第13章 王老师版《大学》 这古代的日子啊,就是有滋味,自己凭白年轻了一半的生命,不得好好过过这慢慢的日子,存上一两个闲钱,看一世风景,至于男女,重要吗? 就算按照六一的说法,自己能穿来是为了当上太傅,这宏伟的目标听得她望洋兴叹。 就觉的搞笑,太傅,正一品大员!帝王统治四方的高级代言人,直接参与军国大事的拟定和决策,在皇帝幼小或皇室暗弱时,可以成为真正的统治者。 不光要有学问,还得有实力,这实力更多的是看家族实力,本身修养还在其次。 最重要的还要有起点!不是学富五车、德高望重、有家族底蕴之人,不能企及。 是自己一个草根举子敢妄想的吗? 一个真正的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让自己一个冒牌的男人,从最底层的草根往上爬,真要认真了,他都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不过好在期限够长,二十年,刚好活到上一世的年龄,想必到那时该看的、想看的都已经如愿了,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系统:…… 是不是该修改一下终极目标期限,宿主有点不合作,还想钻系统漏洞。让我想想,可以…… 王源看着田芙蓉笑道:“娘知道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所以那什么春闱也就是说着玩而已,当不得真。光是验身一关,咱就过不了。” 田芙蓉怔住,原来参加春闱还要脱衣服验身? 幸好,前几年压稳了没有让思远莽撞。此时想想,不禁一身冷汗,若是被当场脱衣…… 不能想,不能想,想一下都觉的自己不敢死,死了无颜见小姐。 “所以,娘让我进京,到底是因为什么?” 田芙蓉眼珠子转啊转,王源不急,娘你慢慢编。 王源甩了甩衣袖,道:“娘,孩儿借了几本书,先去抄书了,娘想好了再与孩儿说就行,不急。” 不,急!很急! 田芙蓉攥住了王源的衣袖,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必须进京,没有理由。娘想让你活着。” 天色暗沉了下来,王源点起了油灯,铺平了桑麻纸,穿着一件窄袖对襟,静静地坐在桌子前提笔写字。 昏黄的油灯将少年单薄的背影照的更加单薄,只是挺直的后背没有一丝弧度。 王源静静地默写《大学》,每一笔都工整有力,一个个劲瘦的字映入眼帘。 王源叹了口气,连笔迹和原主都有很大差别,原主的字腕力不足,字体好看但浮于纸上,最主要的也不是柳体。 非要找出联系,那大概就是过个十年左右,原主的字可能会写出自己现在的风骨。 笔迹对不上,科考一途就算断了。除非重头再考,从童生往上,一级一级得再考一遍。 王源想想就头疼,笔迹,想要保持住现有举人的功名,还得练习原主拿手烂字! 王源看了看自己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指,举起左手,看来得练左手了。 刚开了个头,就,好难!刚还说原主的字不行,但若左手练的话,练到那种程度,至少得一两年的时间。 又是一两年!娘刚说的也是一两年,难不成真的必须进京? 正月的夜冷的人发抖,王源的窗子的灯火却一直燃到了子时以后,直到在书页最后写下“王老师注疏”才熄灭了灯。 鸡鸣三遍,王源起身,洗漱后拿起一沓纸出门。田芙蓉偷着打量了好几眼,愣是没看出王源一丝异样。 不应该呀,思远咋呼的性子咋突然间就变沉稳了呢? 手里不停地飞针走线,儿子要远行了,得多做两套棉袍,单袍也要做两套,再纳两双鞋,缝几双袜子,书篓也得找人修补一下…… 王源拿着抄好的一本《大学》再次来到了书肆,此时刚开门营业,店内只有掌柜一人。 王源走到柜台前:“掌柜早。” 掌柜地笑呵呵回应:“小王夫子好,这么早是要?” 王源拿出一沓纸道:“掌柜给看看,这《大学》如何?” 掌柜接过来,一眼看到的是一笔俊逸刚劲的书法,直接攒了声好。 “不说其他,只凭这一手字,在我这店里能给你定价到十两。” “掌柜莫急,看完再说。” 掌柜再次将目光移到书页上,咦,注解有点儿多呀! 一看,就看了半盏茶! “好,精辟!小王夫子,这个注解写的太好了!我这样一知半解的半文盲看了都有收获,这个,卖吗?” 王源缓缓道:“掌柜出价几何?” 掌柜一听有戏,眼睛微眯:“五十两。” 王源笑容不变道:“五十两一本,成交。” 掌柜立刻道:“怎么能是一本呢?五十两自然是买断。” 王源还是一副笑,只是笑里带了点讥讽,道:“掌柜莫不是不识货?那我换家书肆也是可以的。” 掌柜赶紧拉住,咬着牙道:“小王夫子说哪里话,我是诚心想要,不说字体,单说这个注解,不是书香世家子弟,都看不到如此精妙的注解。我出一百两,小王夫子看怎么样?” 王源道:“一本书,你可以找人抄录,再出售,字体略差些,也能卖到三十两一本,你说呢?” 掌柜一脸尴尬:“那小王夫子开个价吧。” 王源伸出五根手指,稳稳立在掌柜的眼前:“我保证,成都府以及周边两府都不会出现相同版本。” 掌柜的眼睛一亮,一咬牙道:“好,成交。” “叮咚!完成任务,收集知识点+10,累计知识点110,获得经验值30。随机奖励,系统储物功能,面积111 哇哦,王源平静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了真心的笑,太好了! 系统:呵呵呵,不给你点甜头,你把我当可有可无的垃圾,慢慢来,少年,只要努力,会让你见识什么叫天上掉馅饼。 王源拿着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又买了许多竹纸和毛笔,以及墨条,都是最差的。练习左手字势在必行,练字就不要用好纸了,光是这些竹纸加上笔墨,就花费了五十两银子。 () xs。xs 第14章 成功路上的第一步 咳咳,主要是量大,只是王源确实不知道笔墨纸砚贵到这种离谱的程度,一刀竹纸一百张,要价三两,王源买了十刀就是三十两,一支最普通的毛笔二两银子,买了五支,两根墨条,也是最差的,十两,刚好五十两。 王源抱着一堆东西出门,重到不重,就是垒得太高挡了视线。 转过一个拐角,四下无人,王源将东西收到了系统,一下子储物间四分之一的位置被填满。 无物一身轻的感觉真好。王源活动了下略微有些发酸的胳膊,系统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个空间储物功能很可取。 “那是自然,本系统很强大,能帮助宿主完成成为太傅的终极目标。宿主加油!” 王源放下伸了一半的懒腰,默默地磨了磨牙,就说不能随便夸,一夸就被骚扰。 系统…… 终于知道了一句话,沉默是金,有时候不说话比说话更有用。刚软化了一点的态度,被自己一句话又打回了原状,唉!统子的前路堪忧呀! 王源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心情不太好,现在已过巳时,街上除了卖早点包子豆汁的,就没有其他店铺开门。 府学被封,估计各级官学也被封了,毕竟都是王大人“挪用公款”办起来的。去私塾看看,有没有招聘夫子的。 正源街街道宽阔,是成都府的主街,穿插着很多条街巷,王源左拐往临湖路走去,那一片是个大居住区,而且是有钱人居多。 临湖路许是离知府府衙远了些,没受多少干扰,此时却比正源街热闹多了,集市上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菜的最多,但花样很少,除了白菜、萝卜就是豆腐。卖肉的倒是多,猪肉、鸡鸭、鸡蛋鸭蛋、鱼虾应有尽有。 王源笑着在一个个摊贩前翻看,时不时问一下价格,半条街走下来,手里拎了两条鱼,一块豆腐。 两条鱼足有五六斤重,一共八十文,一块豆腐一斤多,才十文,白菜要贵些,虽然四文一斤,但一颗白菜就约莫有七八斤,得三十多文。 萝卜卖相不好,皮都皱巴了,估计味道不太好,就这一根大白青萝卜也要三十文才能买来。 王源又往前走,看到个卖烧饼的摊子,饼子巴掌大,烤的酥酥软软的,一个两文钱,王源买了五个。 又看到了一个馄饨摊子,锅里冒着热气,在冬日的上午显得很温暖很香甜。 王源挑了个座位坐下,点了一碗馄饨,个大馅多,满满盛了一大碗,滋味一般,却热腾腾的饱腹感极强。 王源吃的满足,一问才十文钱一碗,王源又打包了一份带走。招来摊主询问:“婶子可知道这一片有没有私塾?” 婶子看了眼王源的穿着,一身干净的书生长袍,心里了然几分:“想必公子是个有文化的。这条街再往下走,右转有一个青苔学堂,里面的夫子实在。” 想了想如今官学被封,小公子一派温和,又道:“其实再往前走两个巷子左转也有一个私塾,还大一些,只是,只是可能会受些委屈。” 王源眨了眨眼了然,对着摊主道谢:“多谢婶子告知,你这馄饨确实实惠,汤里若是少许撒些虾皮,味道应该会更加鲜美。” 说完起身,看了眼有些若有所思的摊主,拎着一堆东西继续前行。 现在的吃食少盐,盐贵,小本买卖舍不得多放,加些虾皮不但能多点咸味,还能提鲜。 很快来到青苔书院,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站在门口就能听到郎朗读书声。 王源敲门,来开门的是个老者,身形略佝偻,一身粗布短打,看到来人一身儒衫,恭敬地道:“公子有何贵干?” 王源道:“不知私塾里的先生可在?在下王源,拜见私塾主人,请通传一声。” 老者疑惑:“王源?有些耳熟,是,是少年举人老爷王源?” 王源一脸笑意道:“正是在下,麻烦老丈帮忙通传一声。” 老者两声道:“好好好,贵人稍等,老头去去就来。” 说完门也没关就匆匆离去。门内地方不大,但布置的错落有致,进门一个不大的影壁,墙角有一丛竹子已经很是茂密,还能听到细细的有水声,想必私塾的主人应该满腹诗书。 片刻,老者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后匆匆过来,中年男人远远打量了一下门外石阶下的少年。 少年一身棉袍干净整洁,身形瘦弱,一张脸有些过于白净了,但一双眼睛长得极好,含着笑,蓄着水,亮晶晶地望着自己。 中年人远远抱拳道:“不知举人老爷光临寒舍,未有远迎,失敬失敬。” 王源回礼道:“王源贸然来访,失礼之处望先生见谅。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中年人道:“先生一说不敢当,在下傅青苔,先帝十九年举人。慕王贤弟之名久矣,快快进来,咱们书房畅聊。” 王源看着眼前留着两撇温雅的小胡子的温雅男人,嘴角不禁抖了抖,四十岁上下的大伯,唤自己一声“贤弟”总有股羊入虎口的感觉。 王源却不表现出来,两人进入书房,分宾主落座,一杯暖茶已经放在了手边。 王源:“前日知府事件想必傅兄已有耳闻,小弟就不做遮掩,直口想问,不知傅兄的这座青苔书院可有招聘夫子的意愿?” 傅青苔喜上眉梢:“为兄正有此意!若是贤弟能来青苔书院辅助为兄,不甚荣幸。为兄必然以礼相待。只是薪资有些不如府学,每月只能出五两,不知贤弟可愿接受?” 王源起身又是一礼道:“傅兄何出此言?能来青苔书院教学,是小弟的荣幸,岂有不愿之理?” 一番寒暄后,王源满面含笑离开,看吧,找一份对口的工作其实不难。 系统撇撇嘴,狗腿道:“是的是的,一名太傅要有丰富的授课经验,恭喜宿主在成功的路上踏下第一步。” 王源懵逼,啥子?啥叫成功的路上踏下了第一步? () xs。xs 第15章 我问你答 这是正常人的日常生活! 我一个失业者,自然得找份工作,赚钱养家。脑子有病吧? 系统…… 只是教授幼学,给稚童启蒙,好像又掉了个档次,连课也不用背了,幼学启蒙除了三字经、百家姓、幼学琼林外,哦,还有个千字文。 于是又买了本《千字文》,不是不会读,而是不会写。又挑了本时下流行的正楷字帖,和原主的字迹基本一个风格。 王源一路兴高采烈地回家,一推开门就怔愣了一下,自己的屋子怎么变得这么光秃秃? 田芙蓉从身后进来道:“思远呀,娘已经把你的东西都收拢好了,衣服娘也不准备给你多做了,带些钱路上自己买,缺什么别省着。对了,你哪天出发?” 王源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娘,非去不可吗?儿子今日已经找到了一份夫子的工作,一月有五两的束修,且私塾的夫子人很好,儿子想继续做个教书先生。” “不行!必须上京!” 说完,田芙蓉闭嘴,眼神乱闪,道:“思远,娘刚刚有些急了,说话有点儿冲。但是娘不会害你的,你要尽快上京才行,时间不多了,娘怕你……” 现说的话戛然而止,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田芙蓉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好的话怎么能说出口? 王源眼睛闪烁,心里一沉,面上却笑着道:“娘想多了,怎么会时间不够?儿子今年才十六,要到七月才满十七,还有几十年大好的时间等着儿子好好过呢。” 田芙蓉急:“不是这个时间!” 王源:“娘说的是春闱吗?离明年的春闱还有十二个月呢,早早过去的话哪哪都花钱,这些年辛苦娘了,多的钱财都被儿子败光了,正好趁这段时间多赚些盘缠,攒够了钱再去不迟。” 王源看着田芙蓉,停顿了一下道:“错过明年的春闱也行,毕竟我还不足十八,不能加冠,也就不能授官,若是侥幸中了进士却不能授官,那多可惜,岂不白忙一场?” 田芙蓉看着王源的嘴叭叭叭地说着,一句也说不到点子上,着急地不行,事情却又不好宣之于口,转而道:“思远呀,最近身体可有些许不适?” 王源心又沉了一沉,看着娘着急的模样,难道自己身体有隐疾?会命不久矣? 面上却不露一丝,道:“就是有些忘事,好多事模模糊糊地记不清了,又有点儿熟悉感,估计是最近有些忙碌,休息一段时日估计就好了吧?” 说完,王源自己一愣,难不成记不清好多事,不是因为自己穿越而来,而是原主本身的身体有隐疾的缘故? 王源的心里突然之间犹如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田芙蓉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急的在屋子中团团乱转。 王源拉着田芙蓉道:“娘别急,就是一些久远的事情记不清了而已,比如我已经想不起来继父的模样,也记不清姐姐的样子了,但这都不重要,继父已经去世多年,明个孩儿去给继父上柱香就可。” 田芙蓉道:“这不是上柱香的事情,不是,不是……” “听着,思远,你一定要听娘的话,最多十日,你必须出发,迟则生变,娘怕。” 说着,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王源一声重重地叹息。还是不愿意说吗? 他拉着田芙蓉将她扶着坐到椅子里:“娘可否告知儿子一些事情?不然儿子属实不想离开成都府,这里哪哪都好,儿子生活了十六年,喜欢这里。” 田芙蓉满脸泪水,道:“娘也不知,该与你说些什么。” 王源起身端了杯水递给田芙蓉,又拿来了帕子给她擦脸,又转身出去,将院门、屋门都拴上,蹲到田芙蓉的身前道:“那儿子来问,娘来答可好?” 田芙蓉看着眼前自己养了十六年的儿子,好像越来越好,越来越孝顺了,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依赖地点了点头道:“好,你问吧,娘会如实告知的。” 王源:“我爹是谁?” 田芙蓉的眼神突然之间就变了,藏在心里十几年的怨恨好像突然有了突破口,想也没想就恨声道:“若是让我知道是哪个负心薄幸的,我早就活剐了他,还能等到你问?” 王源挑眉,诧异极了,娘不知道爹是谁,那自己是怎么出生的? 王源默了默,道:“娘知道儿子身体的秘密,请娘仔细与儿子说一说吧。” 田芙蓉发了一会对王源父亲的恨,此时正情绪低落,直接道:“你不是知道吗?你应该是个女孩子。” 应该? 王源的心抖了抖,什么叫应该? 娘不知道孩子的性别是怎么回事? 还以为娘会说自己就是个女孩子的,怎么是应该? “既然应该是个女子,那娘怎么还给我定亲?” 田芙蓉此刻好像情绪稳定下来道:“还不是你继父的意见?咱们娘俩承你继父的大恩太多,你继父本是王家大族的分支。 和王国良是同族,细论的话,是堂兄弟,你要尊称王国良一身堂伯父,所以这些年咱们才能得王国良明明暗暗的照顾。 当时你年纪小,委实聪慧,你父亲不忍明珠蒙尘,求了族老,又求了王国良,被王家多次考校后才同意将你写入王家族谱,如此你才能学得一身学问。 你十二岁中了秀才,王家对你更为器重,就想把你留在王家,好放心大力培养。只是你我身份尴尬,本家嫡系的姑娘不愿意委屈,就只能是分支里的姑娘,但那家也是知书明理的好姑娘。 你继父对那家知根知底,十分愿意,娘又不能据实以告,也就不能说不,就此就定了下来。娘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不就有路了,王家主动退亲了不是?” 王源对田芙蓉的想法真的是无言以对,问题是还让她如愿了。 “那娘,怎么知道儿子的身体有问题了?” 更新迟了,贴补一章 () xs。xs 第16章 准备进京 田芙蓉一脸的丧气样:“还不是你手上的蓝梦?平素你都不戴的,一直装在荷包里,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色的,唉!” 王源将水杯端起来递过去,别停呀,继续说。 “娘是说蓝梦以前不是蓝色的?” 好惊奇,只要是关于蓝梦的,王源连一个细节都不想放过。虽然没奢望还能再穿回现代,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特别想知道。 田芙蓉突然抬头看着王源目不转睛,突然就红了眼眶,眼泪唰唰地流,王源懵怔。 过了一晌,田芙蓉擦掉眼泪拉着王源的手道:“原来思远的失忆已经这么重了吗?你怎么不早说?早说娘可以不在这过年,早早就动身上京了。” 王源无力,怎么话题又绕回了原点。 他咬着牙,缓缓道:“娘再说一说手串吧?” “说那个做什么,都已经是蓝色了,离黑不远了,必须赶紧上京!走,明日就走!” “娘!”王源好无力,就想多听一点儿手串的故事,有这么难吗? “喊娘没用,喊祖宗都没用!娘说真的,必须走!你别不当回事。” 王源无力再问:“好好好,娘说了算,但是明日不行,我刚联系了一个私塾要去教学,不能没个交代就走了。” “那,后日出发!” “五天后!不能再早了,儿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说完,将田芙蓉推出了门:“娘,儿子买了两条鱼还有菜,还有些吃食,你赶紧去收拾一下,另外再准备些路上的吃食。” 王源瘫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就觉的很疲累,记的以前还吐槽过一个朋友的娘,连儿子的生日都记不清,不光记不清月份和日期,连年份都记不清,说什么不是羊年就是猴年,那一年天特别热,日子好像就是村里你王奶奶家的大孙子出生前后。 当时所有听到这种说法的朋友都吐槽了,这是多不受娘看重?但恰恰相反,朋友还是个独子,连朋友自己这个当事人都想不明白的事情,谁能想明白? 没想到换了个时空,自己也遇上了相似的境况,更甚的是,连性别都不清不楚,真怀疑穿越过来失忆的人到底是哪个? 王源擦了把脸,抛开想不明白的事,铺纸练字。左手字,嗯,实在是太难了。 前世自三岁以后一日不辍的习练术法,小有所成,决想不到今生还要如此拼命练习,却只为了掩饰前世的成就。 练一手祖父看了能皱着眉头夹死苍蝇的烂书法。一没风骨,二没章法,就是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楷书,好像刚从录书脱胎下来,没有自己的仪态和风骨。 想着这些,王源一笔一划地写着,心情奇怪的逐渐平稳了。实在看不下去一手烂字时,换成右手写上两三个字愉悦一下身心,继续换成左手练字。 晚饭时,吃着明显放多了盐咸的发齁的鱼,和没放盐的豆腐,王源艰难的就这清水吃,可惜了这两条大黑鱼。 田芙蓉一直低着头,要不就是紧张地看着王源,王源想继续问的话鲠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吃完饭,王源一伸手就被田芙蓉拦住:“看书去,这些活娘一会儿就收拾完了,用不着你。” 王源看了眼明显有些心事的田芙蓉,笑着安慰:“娘别发愁,儿子已经在准备进京了,娘也好好准备准备,咱母子二人前路昭昭,可不能被困在路上。” 田芙蓉一听有点儿不安:“那个,娘已经在收拾了,你的贴身东西要自己备好。娘一个老婆子,腿脚也不利落,就不去了吧?” 王源一脸惊诧:“娘不是想要不管我了吧?儿子又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的,难不成以后都要吃冷食穿脏衣了?这可如何是好?” 田芙蓉:“啊?也是,思远是娘一手照顾大的,没人照顾怎么行?要不,娘送你进京然后娘再回来?好,就这么定了,娘这身子骨还硬朗着,还能活不少岁月呢。” 王源抖了抖嘴角,掩下了眼底的笑意,两分钟不到,就有两种说法,娘你的身子骨真耐得住折腾。 王源不敢浪费时间,继续回屋子苦练书法。 次日一早,王源再次拜访了青苔学堂的傅青苔,说明了情况后傅青苔满腔不舍,王举人是整个成都府最年轻的举人,昨日一见,相互交流了半个下午,相见恨晚。 学问扎实的很,很多地方见解都很独到,哪有许多人说的学问虚浮,人也虚浮的说法?只是可惜了不能成为青苔学堂的夫子 傅青苔拱手道:“昨日一见,为兄与贤弟一见如故,此去愿贤弟一路顺风,一举中的,为兄期待贤弟衣锦还乡。愚兄这里有一封书信,是愚兄的弟弟,他在翰林院是个编修,官职小,但咋说也是熟悉京城的,贤弟若有难处可去寻他。” 王源动容:“感谢傅兄美言相赠、书信为荐,书信自会替兄送达,若有难处自会去寻。多谢傅兄美意,告辞!” 王源挺直着后背在傅青苔的目送下走远,转了个角双肩快速耷拉,这么说话好累,酸的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走过一条街,又见闹市,王源和馄饨摊子里的婶子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一头扎进一个布庄里,四四方方的屋子摆了三面的柜台,柜台上放满了布料,粗麻、细麻两种麻布居多,粗棉次之,细棉居少,还有一点点的丝绸,只是看光泽和质地都不是很好。 王源一一询问了价格,店家看王源一身棉长袍,用的是细棉布,这年头细棉布就是普通人家最好的布料。 能穿崭新的没有补丁的棉长袍至少家境不错,说不定还有功名在身,遂耐心地一一回答。 王源问道细棉价格,店家道:“细棉就贵些,如公子身上的精细棉,更加通透细汗,还保暖绵柔,一尺要五百文。 依公子的身量,一套棉袍至少得要六尺,若是内里也用细棉,估摸着得要十三尺才够。加上棉花,约需四斤,和布一个价,公子需要几套?” () xs。xs 第17章 喜获毛驴 王源一脸惊诧,自己身上穿的这么贵吗?自己十两一月的薪资都做不上两套棉袍! 王源又指了指细棉道:“这个怎么卖的?做成妇人穿的……” 王源想了想,好像娘一直穿的都是长褂长裤,和普通妇人穿的那种上衣直到腰部的对襟长裤不一样。 穿对襟上衣是为了省钱省布料,娘的衣服好像一点儿都不愿意节省,上衣能长到膝盖,若是腰间扎一条汗巾,哦噢。 王源脑子里出现了红楼梦里大丫鬟鸳鸯出场的那一幕,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丫鬟。若是腰间没有汗巾子?那就是王熙凤身旁的平儿的装束,平儿好像是连二公子的妾! 王源挥了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接着道:“做一套妇人穿的长衫对襟褙子和裤子,需要多少银钱?” 店家笑着道:“细棉三百文一尺,妇人的话用料会多些,一套下来得七尺。” 王源心下快速计算着,刚刚好,一月的薪资只够买两套衣服。 王源指着淡紫色的细棉和淡蓝色的细棉各要了六尺,店家给包好,赠送了一个包袱皮。王源也高兴,给娘拿回去好打发时间,少些胡思乱想。 出来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有人呼喊,王源转头,看见对面一家茶楼旁多了一个小桌子,桌子后站着的正是府学里的李夫子,此时正向他招手。 王源脚步一转就走了过去:“李兄怎么在此?” 李夫子大他许多,估计有三十好几了,两撇小胡子梳理得很整齐,家中有娘子和一双儿女,身上穿的? 王源第一次在意别人的穿着。好像是粗棉长袍,举起的手臂处可以看到里子是旧布头。王源快速计算了一下,这一套不足二两银子。突然,王源的心里就有股被对比成“纨绔”了的怪异的感觉。 两人见过礼,李夫子坐下,伸手让王源坐在桌前。 “为兄有家要养,这没了夫子的工,总得想出路不是?愚兄只有文章做的还可以,一手字尚可见人,就摆了个摊子,代人写写书信、抄录个书本什么的。” 王源抖了抖嘴角,说的好像别人都没家要养一样。这个李兄,为人正板,就是太过一板一眼,说话没个考虑,只顾自己的意思,容易伤人,所以人缘不是很好,学问却是扎实的。 王源道:“李兄不要妄自菲薄,你学问是极好的,给人代写些文字正好可以愉悦身心,顺道练了字,两全其美。” 李夫子听到王源的话,有些惊讶,居然没有被鄙视一下,看着王源十分认可和感兴趣的样子,就兴致高昂地给王源讲怎么代写。 正说着,就有了客人,客人要给参军的兄弟捎份家信。先听客人口述了一遍大致意思,李夫子提笔略沉吟道:“是照原话写还是稍加润色一下?” 王源看着李夫子耐心地和客人探讨怎么写,还写了两份,一份是润色过的,一份是原话。 原话就是大白话,又长又啰嗦,写了两页纸,收费四十文。润色过的简洁,就三行字就写完了,只需要二十文。 客人反复琢磨后还是选了大白话:“俺兄弟也没啥文化,写成先生你这样的,俺怕他看不懂,多就多吧,反正俺有的是力气,能挣钱。” 至此,生意算做成了。王源看得兴致勃勃,一看就看了一天,中午还是在馄饨摊子上吃的大馅馄饨,汤里多了几个虾皮,味道鲜美了不少。摊主婶子见到他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感谢。 吃完饭又去了趟书肆,自从记忆力加了一点后,王源觉的自己的记忆力超强。尤其在看书背书方面,都快要过目不忘了。 王源泡在书肆看了两个时辰的书,默默背诵了下来。接下来的两天王源就窝在家里练字,累了,就换成右手,默写看过的书,第三日上午收获了一本手抄版《大魏科考制度》,末页落款:王老师。 停笔的瞬间,系统再次兴奋地响起:“叮咚!恭喜宿主又前进了一小步,触发了新的获取知识点的途径,奖励知识点20,累计110,奖励经验点20,累计130.随机奖励一头毛驴。” 王源的脑子里电脑声响起他已经很淡定了,一堆数字对他没有吸引力,但是最后一句不算在内! 奖励一头毛驴是怎么回事? 王源收拾好书稿,拿镇纸压住就推门走了出去,院子小的一眼就可以看完,没有毛驴! 王源出门,左边是巷子尾,前面一堵墙,什么也没有。 右边路有些长,王源心里兴奋得不行,迈步就往前走。直到走到打水的井边,一头灰扑扑的小毛驴蜷缩着身体趴在地上。 王源看了看,赶紧把它抱起来,抱起来有一只山羊那么大,身上也没有伤痕,但一看就是个“小”毛驴,大概出生都没几天。 王源对系统的咬文嚼字有点儿无语,赶紧抱着毛驴往家跑,好在力气够大,但是一百米的距离仍然让他气喘吁吁。 王源将小毛驴抱回自己的屋子,取了个盆,给小毛驴装了些水,小毛驴伸头就喝,喝完就满足地站了起来,拿驴嘴拱了拱王源。 王源喜欢的很,从来就没见过毛驴,不,在镇子里见过,但都隔着好远,好像原身并不喜欢这些有臭味的畜生。 可王源喜欢,以前就喜欢,哦,以前喜欢的是马,只是没时间练习,也就将将会骑而已。 现在骑马是不要想了,马是战备物资,严格管理,普通家里不准饲养马匹。 战场上退役的马匹才能在市场交易,但供不应求,达官显贵不说,严格按品阶配置,流入市场的马匹光是乡绅富户都不够抢。 普通人家能有头毛驴,再配个驴车就是豪华顶配了! 王源抱着毛驴稀罕的到处摸,然后跑去厨房抓了把豆子,又拎了根萝卜跑回来喂毛驴。 田芙蓉一进门就被屋子里的毛驴惊了一讶,就出去买了个菜的功夫,家里就多了头驴。 ps*喜欢的亲们别忘打赏哟 () xs。xs 第18章 失主出现 “思远,哪里来的毛驴?” 王源笑呵呵地道:“门口那边捡的,冻得都站不起来,我给抱回来啦,喂了点儿吃食就好了。娘快看看,这毛驴怎么样?” 田芙蓉惊讶地看着王源,儿子这是扯得什么慌?整条巷子没有一家养毛驴的,牲口市场离这里隔着两条街呢,但是,儿子不应该说谎呀。 田芙蓉走过来,小毛驴还挺有脾气,鼻子哼哼地喷着鼻息,王源赶紧伸手抚摸安抚:“这是娘,不准闹脾气!” 小毛驴看了田芙蓉一眼又把头转回去,继续蹭着王源。 田芙蓉看得一脸稀奇,还挺精神的一个小毛驴,肌理分明,显然之前被养得很好,四条腿细细的,蹄子大大的,尾巴上的毛又长又密,耳朵尖尖的,真是头好毛驴。 多看了几眼,越看越喜欢,道:“现在时间还早,思远,咱们去给小毛驴上个户,再配副鞍鞯怎么样?” 田芙蓉也没养过毛驴,但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普通人家毛驴和牛都是要上户的,官府有记录才行,不然一律按偷盗算。 王源喜滋滋地和田芙蓉一起拉着毛驴出门,只在毛驴脖子上拴了根绳,两人心疼毛驴也舍不得使劲扯。倒是小毛驴很听话,不用牵就能自己跟着走。 一路上收获了好多羡慕的目光,到了府衙,抄家的官兵已经走了,知府后院继续封着,等新任知府上任后解封。 前院是衙门,没了知府,相关牵连的人等都被卸了职,所有民事事件均由通判代办。 田芙蓉和王源带着小毛驴来到府衙,说要上户,没有购买凭证,却说是捡的。 一众衙役包括通判齐齐看着挺直后背、字正腔圆的小举人老爷王源,都嘴角抽抽。 本来上个户而已,不用这么大阵仗,但王国良前车之鉴,作为同僚,请原谅通判不知道王大人到底犯了哪种重罪才被罢官抄家的。所以一切事务都上公堂,公开处理,小心至极,以防重蹈覆辙。 事情这么简单,依举人老爷的身份,所述应该是实情。但一头这么健硕的小毛驴可是重要财物,不知道有没有失主? 通判姓赵,想了想道:“王源,虽然本官相信你,但你这是捡到的,难免有失主上门报案找寻,不妨等上一等如何?若真是有人遗失,合该物归原主。” 王源点头,不说赵通判,光是娘都怀疑过自己说的“捡到的”这个借口,等就等吧,以防后面说不清。 王源道:“大人所说正是,只是若是有失主,丢了这么贵重一牲口,应该会记着跑来报案。学生是晨正捡的,离知府衙门就两条街,那就等到午时正吧?不然太耽搁大人时间反而不妥。” 赵通判想了想,两条街半盏茶就到了,等两个时辰足够了,遂点头答应。 于是王源和田芙蓉退出公堂,就在府衙里坐着等。王源老神在在,系统的奖励,必然是无主的,若是这个都不能保证,那破烂系统谁爱要谁拿走。 “宿主不可以怀疑本系统的能力和人品!系统出品,都是天生地养的野生型,还健康、健壮!” 哦。 王源双眼望天,这古代没有污染的天空就是美,除了风沙有些大! 自己这么吹嘘自己的强大,只得了个“哦”?系统再次在怀疑人生中沉默。 穿着棉衣晒着太阳,王源昏昏欲睡,突然被衙役唤醒:“王举人,有人来认领毛驴了,大人让你上堂。” 王源愣了一下,心里鄙视了一下系统,一个随机奖励,这么多幺蛾子。面上却不显,笑呵呵地道:“真有人来认领呀?走,看看去。” 堂上,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女人跪在地上,两人低着头,王源看了眼,女人面生,男人略微有些眼熟,好像是新邻居。 王源站在台下,赵通判道:“王源,这李水柱说是你的邻居,他媳妇从娘家借来了一头驴,突然间不见了,巳时初看到你牵着一头毛驴,回家一看自家毛驴不见了,于是一路过来寻找。这样看来,你捡的毛驴就是这李水柱家的,你可有什么异议?” 不是赵通判随意就下定论,主要是“捡毛驴”这个事情就很荒唐。 王源看了看李水柱,又看向田芙蓉:“娘,这李水柱可是咱们邻居?” 田芙蓉早就看清楚了,沉声道:“是咱新邻居,住在咱家隔壁,巷子尾那一家就是。” 王源脑子里想着田芙蓉的描述,脸上一脸古怪的表情,巷子尾呀?呵呵。 王源道:“李婶子,你说这驴是你娘家的,不知你娘家在哪?借来的毛驴什么样?多大了?” 李婶子支支吾吾不应声,李水柱抢先道:“小人婆姨娘家在清水镇,昨日借来一头驴,主要是小人日子难过,准备也回乡下种田。毛驴提前牵回来养养熟。” 王源:“李婶子可认同李叔的话?” 李婶子抬头,一双懵懂的眼睛迷茫地看着王源,好俊的小哥:“当家的怎么说就是怎么回事。” “那李婶子能不能说一说你借来的毛驴是什么样的?” 李婶子又懵了,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李水柱又抢答:“毛驴能是什么样的?身体灰色的,瘦瘦小小的,若是长得好也不会让俺婆姨牵回来不是?俺准备喂上几天,等养壮了就拉回去干活的。” 李水柱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这小子捡了头毛驴抱了回家刚好被他看见,一个毛头小子加一个丧夫的妇人,居然能捡到一头驴? 一头驴咋说得十五两银子,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咋能不落到自己头上?于是一合计,拉着婆姨就来府衙告状,告有人偷了他家毛驴。 王源笑了笑:“那你家毛驴多大了?几颗牙?是公还是母?” 李水柱眼珠子乱转,他不知道啊,早上看到王源抱着回去的,小小的一团窝在王源怀里,难不成是个崽子? () xs。xs 第19章 惩治刁民 李水柱被突然的想法吓出了一头汗,王源一个半大的少年,细胳膊细腿的能有多大力气?能被他抱着走,难不成真的是个崽子?崽子可还不能干活! 此时赵通判也看出了不对,一拍惊堂木道:“李水柱,如实回答问题,你家毛驴多大?” 李水柱吓得整个身体都抖了一抖,道:“许是,许是小人没养过驴,不曾细看过这些。大人恕罪,小人、小人没文化。” 王源气笑,多好的借口。 赵通判脸黑了下来:“那你如何能知道哪头毛驴是你家的?敢诓骗本官,板子伺候!” 李水柱终于有点儿害怕了,道:“大人让把毛驴牵出来,看一眼小人就知道。” 赵通判犹豫了一下,这李水柱怎么看都像一个讹人的,莫不是看到小王举人捡了头驴,专门来讹的吧? 不得不说,赵大人真相了。但是难办了,他若是看到就说是,那自己要不要把驴判给他? 王源道:“大人,学生有句话能否单独说给大人听?” 赵通判点头,王源走过去附耳低语,赵通判脸现喜色,招来衙役,让他如此这般,衙役速速下去准备。 不一会儿,离开的衙役回来:“大人,驴牵来了。” 赵通判看了眼跪着的李水柱,道:“那就出去看看是不是你丢的毛驴。” 说完率先出去,李水柱喜滋滋的,别的不知道,反正是个小毛驴,最小的那个就是。 一出门李水柱傻眼了,咋,咋府衙里有这么多驴? 望着眼前一水的灰毛驴,高矮胖瘦都不同,李水柱自以为的好记性有点儿被动物的脸给绕花了,迟迟不敢伸手指。 “嗯……李水柱,你不是说一眼就知道吗?那就快点指出来,哪个是你家的毛驴!” 赵通判六品官,身上的官威可不小,一句话就让李水柱慌了神。 最小的那个一看就很健壮,哪里是王源那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能随手抱起来的? 那个瘦瘦小小的最符合,大概一岁的样子,身量也低,腿也细,毛都没光泽,还能和自己说的话合上,好,就选它了。 李水柱伸手一指:“就是它!这头就是我家早上走丢的那头,请大人将他归还于我。” 王源脸上带着戏谑的笑,赵大人一脸黑沉:“来人,把李水柱压下去,冒认贵重牲口,搅乱府衙正常事务,重打十板子,以儆效尤!” 李水柱慌了道:“大人,大人,小人没有认错,只有那一头瘦瘦小小的,我看见王源轻易就抱起来了,就是这头呀!” “刁民!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头痩驴之所以瘦,是因为他病了,养了一个多月了,才会毛色黯淡,身上无肉,一直养在府衙,何时成了你家的了?要不要看官府印记?” 李水柱抖得如筛糠,被衙役拉着按在了长条椅子上,一米五长的大板子不由分说地就打在了臀部,好在没有扒裤子打,王源将转开的眼睛又转了回来。 “多谢大人明断是非,还学生一个公道。此时午时已过,不知学生的毛驴可否上户了?” 赵通判道:“是本官狭隘了,现在相信这头毛驴的确是王举人捡的了。且王举人心思细腻,帮本官断了案,值得嘉奖。 这样吧,前些时日几处官学被封,有许多书籍都归了回来,王举人往后参加春闱,里面有些书籍很好,本官奖赏你,三本吧。” 王源双眼亮晶晶,还有这等好事?完全是意外之喜! 双手抱拳,深深一辑:“多谢大人抬爱,王源受之有愧。” 赵通判拍了拍王源的肩膀道:“后生可畏,去吧。” 田芙蓉这边办好了毛驴的户籍,驴腿上烙了印记,走起路来还一跛一跛的,田芙蓉手里拿着根胡萝卜正安抚地喂着。 王源手里捧着通判大人赏的三本书,分别是手抄本《齐民要术》,是讲农学的;《诫子书》,是一本字帖,用的是时下最新的正楷书写;最后一本是《大魏通史》,是大魏朝自开国皇帝到先帝末年之间的重要史事。 王源捧着三本书笑逐颜开,三本,哪一本都是普通书肆里买不到的,就算有,那也是精品中的精品,价格不是自己能消费得起的。 没想到,略出了一个小计策,就能得通判大人如此重赏。开心。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知识点40,累计150,获得经验点10,累计140。” 王源没理睬,带着田芙蓉和小毛驴的卢往市场上走,就刚刚小毛驴被取了个名字,叫的卢,据说的卢可以跨越山海护主,但愿自家的小毛驴应该也能吧。 上户不要钱,但王源给了帮忙办事的衙役二十文茶水钱答谢,衙役高兴地挥手送别。 又花了三两银子配了副鞍鞯,买上后王源后悔了,明日要出发进京,一路山高水长的,应该配个车厢才是,既能拉人,还能载物,遇上荒郊野外的还能当帐篷用。 王源一说,田芙蓉就赞同,两人又买个结实的半新车厢,不是很大,最主要的就是结实,外面还让卖家给包了个防水的革布,能防雨雪,还能保暖。 让人将驴车套好,挂在毛驴的身上,小毛驴不满地刨着地,王源摸了摸驴头,安抚道:“的卢,明日带你跋山涉水领略大自然的风光,但代价是你得驮车,咋样?” 野生型的卢听了这话,双眼亮晶晶的,驴头轻微晃着,看了眼屁股后面的车好像也顺眼了些。 王源满意地又摸了摸驴头,小毛驴不错,居然听得懂话。 王源前面走着,小毛驴的卢拉着车后面跟着,细看拉车的小毛驴走路还一跛一跛的,最主要的是不用主人牵绳,稀罕地路过的人都惊奇地看着,指指点点的。 () xs。xs 第20章 大魏通史 从牲口市场往回走路要远些,经过临湖路时一个妇人撞了田芙蓉一下,田芙蓉看了妇人一眼,妇人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大妹子,我这有事走得快了点,没看路,抱歉抱歉。” 王源看过去,一个小妇人长得容貌一般,但气质不错,身形窈窕,说话利索,走路也利索。 田芙蓉赶紧扶住不断屈身道歉的小妇人道:“无妨,碰了一下而已,不必在意。” 王源望着两个妇人相扶的样子,眉眼一挑,没想到还有和母亲一样穿着的妇人。 只是小妇人面相更年轻,行动更利索,穿着一身暗绿色的长褙子要比母亲好看了许多。 王源继续前行,没走几步就被田芙蓉叫住:“思远呀,明日就走了,娘再去添置些东西,你自己回去可行?” 王源脸上带笑:“娘说哪里话?儿子都十六了,这么两条街还能回不去?娘去吧,看中什么就多买些,儿子这里还有些银钱。” 田芙蓉道:“不用不用,娘前些年攒了不少钱呢,哪能用你的?读书可费钱了,娘都知道,你自己也别省着,有什么想要的就买。” 说完田芙蓉掉头就往横穿过去的路走去,王源看着田芙蓉熟悉地钻进灵水街,眉头挑了挑,继续带着的卢回家。 整个下午,王源都窝在屋子里看《大魏通史》,大魏朝到现在是第四代皇帝,前朝末年暴政频出,民不聊生。 大魏开国皇帝慕容席,本是小家族出身,不喜文喜武,没有多少文化,但天生性格豪爽,喜欢结交三教九流,被家族不喜。 那些年不太平,朝廷不断征兵,慕容席偷偷报名参军,几年没有消息,乱世乱的越来越乱,谁都以为慕容席不知道在哪个战场上或那个角落里死了,席家本就不是什么望族,乱世中也是越来越难以立足。 谁知十年后朝廷各处军队都接连败退时,北部出了个战神席将军,此人作战英勇,护卫同袍,战场上一马当先,与袍泽同生共死,且还一言九鼎,言出必践,爱民如子,被北部军民称颂,牢牢守住了北方匈奴族的进犯。 在前朝疆土七零八落的时代成了民众趋之若鹜的避难所。 朝廷腐败,却苟安与北方的小片安稳,一面加官褒奖,一面不断索取战后物资,不但不支出军费物资,还要席将军将物资运回京都供朝廷挥霍。 几年时间怨声载道,慕容席成了秉持天意的正义之师,军队不断壮大,民众逐渐增多,几乎可以与朝廷剩下的所有势力对峙。 前朝国君昏聩,一纸诏书道席将军“大逆不道,有谋反之心”直接激怒了所有向往好生活的军民,没几年就夺下了江山,拥立为帝,国号大魏。 只是多年征战身有暗伤,千疮百孔的世道连个养身体的好东西都没有,勉力支撑也只撑了十年,将将能把政权平稳地传给太子。 太子接受的教育五花八门,只记着父亲交代的富国强兵。在强兵方面孤勇冒进,对其他方面如农事、经济、政权的把控都不如意,百姓辛辛苦苦仅仅过上温饱的日子。 就这样,第二代皇帝也是呕心沥血了,知道自己才能不足,早早大婚,生了八个儿子,精心培养学问,争取出个满腹经纶的治世之才。 只是路子有些偏,学问一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皇帝决断不下谁堪任太子大任,结果几个儿子拉帮结派,斗的乌鸡眼似的,正事不做,全搞了内斗,本就很勉强的朝廷更是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经过不断角逐,有能力的不是死在兄弟手中,就是秋后被皇帝以各种各样的罪名圈禁、流放、遣送回封地。 剩下的就是最不长进的小儿子,文不太成,武不太就,还身体不好,却是硕果仅存。 三代皇帝的头冠落在头上他都还有些迷糊,好在还有老臣辅佐,自己什么都不行,但好在能听进去劝谏。只是谁的劝谏他都听,自己缺乏决断之力。 导致政务往往不通,朝令夕改时常发生,最要命的是皇帝身体不行,久久没有诞下皇嗣。 好在于壮年之时终于得了一子,一高兴,长久绷着的弦就松弛了,身体也就每况愈下,没坚持几年就撒手人寰了。 继位的没有二选,只有一个皇子,不到五岁就坐在了冰冷的皇位上,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可怜的小皇帝连每日朝堂上说的话都听不懂,但是其母是先皇的皇后,皇后出生大魏的簪缨世家齐家,齐家是随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忠臣,建国后封镇北侯,先帝选秀时齐家嫡女才貌出众,选为皇后,齐家一跃成为顶流勋贵,还手握实权。 皇帝年幼,齐家势大,直接让皇后垂帘听政,齐家更是占了朝堂三分之一的权势。 另三分之一在太傅手里,太傅一族也是随先帝打天下时,举全族之力倾囊资助物资的世家大族,建国后一直低调,做学问,领国子监祭酒一职,还世代相传,出了两代太傅,是先皇的托孤重臣。 还有三分之一在威远侯姬无良姬侯爷手里。姬侯爷是先帝时期以抵抗东面倭寇有功,以战功封侯的侯爷。 本来实力不显,但幼帝登基,朝堂势力你争我夺,反而能带兵打仗的舍不得己身,南面蛮夷来犯,朝堂谁也不愿意离开权利的争夺,就将抵抗蛮夷的重任丢给了没有后台的姬无良身上。 姬侯爷二话不说,点将出发,本朝第一件大事就是抵抗十万蛮夷,朝廷发兵十万,军械物资都跟得上,仗打得却有些艰难,历时三年才结束,国力变强,但百姓生活雪上加霜。 战胜的军队只剩五万,立刻失了朝廷供养,是姬无良念在众将士跟随自己一场的份上,将队伍打散编入了自己麾下的镇东军,吃镇东军的军粮,不但收服了南征军,还对南面驻地有相当权利的调配权限。 同时姬无良手里的兵马一下子跃到了十五万,力压镇北侯的镇北军十万,成为朝堂新生的一股力量。 好在姬无良本人不但能征善战,还有大义,一些好的举措基本五成以上出自姬侯爷之手,或是通过姬侯爷推动的。 () xs。xs 第21章 防身的武器 王源合上《大魏通史》,整个大魏的历史在脑子里清晰明朗。一声叹息溢出喉咙。 这是个千疮百孔的朝代,这样自身不强的皇室,如何能自强,而后强民呢? 知识好像在大魏断代了,或许生逢乱世温饱难继的时候,最最无用的就是书生了吧?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 王源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单薄的身形好像更加无用。 但是有没有用重要吗?能赚钱养家才最重要吧? 至少夫子有每月十两的薪资,放在现代那可真是蓝领阶层了! 王源站起身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或许真的可以好好教一批孩子读书,若能让百姓生活稍好一点,是不是就不枉了自己穿越一回的神迹? 系统感动的双眼泪汪汪,沉默地不敢发声,未来太傅的心思太难捉摸了,居然自己想通了愿意当老师,只是…… 唉,能不能成的,努力吧,可怜的孩子,统子一定会全力相帮的! 田芙蓉早就回来了,此时敲门声适时响起:“思远,出来吃饭吧。” 王源收回思绪,洗手吃饭。田芙蓉的手艺很好,做什么都很香,就是菜色太单调了些。 “娘找人算过了,明日宜出行,巳时出发最好。房间也退了,娘已经把能带的东西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也托人保管了,就是你自己的东西要收拾好,赶早放在驴车里。” 王源喝了口茶,茶叶味道不太好,还全是渣子,还不如白开水好喝。 “好,全听娘的。娘,咱以后别喝茶了,全是渣子,还费钱,就喝白开水就行。” 田芙蓉看了王源一眼,以前吵吵着什么:“儿子是读书人,哪个读书人喝的是白开水?好歹得放些茶叶才好喝”,怎么突然之间口味都变了,莫不是身体的问题引发的? 王源不知道简单一句话差点暴露不是原主的事实,怎奈田芙蓉贴心,自动脑补了个好借口,轻易放过。 “嗯,娘也不喜欢茶叶。”说完有些伤感,小姐也不喜欢茶叶,非要说茶的话,她更喜欢把鲜花洗净晾干,制成花茶来喝。 “娘,从成都府出发到京城,山高路远的,得走一个月吧?” 田芙蓉道:“没办法,成都府在最南面,咱们一路北上,得走两月余。好在有了驴车,能减缓些疲累。” 田芙蓉心里叹息,想当初自己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没日没夜的赶路,不到两月跑到了成都府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蹲着,不说自己熬成了一副面黄肌瘦的流民模样,就是有功夫在身的那几个,也憔悴得不成样子。 还以为这辈子最难的时候就是那个时候了。没想到都三十多岁,腿脚不麻利了,又得翻山越岭地跑回去,真是造孽呀。 说完田芙蓉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王源看着田芙蓉,这么远的路娘好像很熟悉? 等田芙蓉缓过神来,王源一脸歉疚地道:“这些年儿子不懂事,所赚的钱财都挥霍没了,就剩几两银子,这么远的路程,盘缠可够?” 田芙蓉一愣,啊,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了,不过不是有一百多两退亲的银子吗? “思远说哪里话,哪个孩子不爱些新鲜玩意?你也就是多做了几件衣服,还都不是丝绸的,哪里就乱花了?娘这里有存钱,思远不要担心,缺什么就和娘说。” 王源装不下去了,本来想给娘拿点儿钱呢,毕竟自己也算怀揣巨款的,无奈娘不要,还让自己随便花。真的不怪原身喜欢挥霍,若是自己有个这样的娘,估计更纨绔。 王源返回房间继续练字,抽了点时间将自己那一立方米的空间里放满了东西,笔墨纸砚、烧饼、开水、火折子,还放了身旧衣服,还有空隙,把新得的三本书也放了进去,这可是很珍贵的,不能损坏。剩下的书籍都垒在书篓里。 还腾地方放了一个武器,就是棒槌,实在是没有铁质的东西,除了菜刀外,家里就没有一件利器。 从街上走过时刻意留意过,铁匠铺子是官府开的,除了菜刀和剪刀可以凭户籍购买,还要登记外,其他铁器全都不能卖给百姓。 王源暗嗦嗦地想要在出门前将家中唯一的铁器——菜刀放入空间带走。 唉,这世道,把人逼得,估计山匪什么的手里莫不是拿根棍子就能劫道了? 自己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和一个徐娘半老的娘山高水长地赶路,王源的心呀,不安的厉害。 “宿主是不是不知道经验点的用法?” “嗯?” “那个,经验点是可以兑换物资的,宿主请分一点儿神看这里。” 系统有点儿兴奋,王源照做,然后就看到了个简易的兑换商品栏。 “宿主现有140点经验值,够兑换一个打折的警棍防身哟。这可是友情价。” 王源顺着系统的指点看过去,警棍,一折,140经验点。 王源抽了抽嘴角,这可真是友情价,刚好把自己的经验点全兑没了。 “不要,不喜欢。换一个。” 系统…… 自己软磨硬泡了多久才让警棍打折到够宿主支付?这糟心的宿主,若不是怕你死在路上,连带把自己弄消亡了,何至于此? …… 王源等了半天没等到的回应,眨了眨眼,这个统很“活泼”,这是王源对系统的评价,话多,聒噪,有事没事就会插上几句话。这突然间不接话,难道是自己刚刚过分了? 王源又看过去,就几个商品是亮光的,其他都是灰屏。亮光的才是目前阶段能兑换的。 一看,王源惊讶的嘴都张成了“o”,特么的,太贵了吧! 1个经验点兑换一个粗粮窝窝头,1.5个经验点兑换一个巴掌大的烧饼,就是自己买过的那个,一模一样。2个经验点兑换一个鸡蛋,熟的、生的都行。这用钱买不香吗? 一支毛笔需要20经验点!窝草! 一刀竹纸需要25经验点!窝草草! 怪不得,一根警棍要打到一折,王源怀疑这完全是系统的维护,不然绝对不可能有这个友情价! () xs。xs 第22章 出发了 王源不好意思了,道:“那个,实在是警棍用着不称手,而且,这里又没有电,怎么用?拿出来就解释不清楚不是?那个,有没有长剑,或者匕首,最差给一根结实的木棍也行。” 王源认错态度好,主要是不想把那140点经验值用光,留着点以备不时之需。 系统感觉自己好像被安慰了一点点:“本统记的有根盘龙棍的,等等我看看。哦,5000经验点才够兑换呢,打一折都得500经验点,宿主,你有点儿穷呢。至于宝剑和匕首,不打折,想要的话努力挣经验点吧。” “不是,你不是无所不能的系统吗?给想想办法呗,好歹弄个防身的武器,这两个多月的路程,你不怕本宿主死在路上?” 系统心塞:“只有菜刀了,你要不要?友情价,80经验点,十秒不回答就恢复原价了。” 王源一头黑线:“要要要!”祖宗! 想想自己一个文文弱弱的举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手里拿着书,怀里却揣着把菜刀,简直不敢想。 “叮咚,成功兑换削铁如泥的菜刀一把,消耗经验点80,剩余经验点60.” 随着话声落下,王源身前的书桌上出现了一把,菜刀? 王源怀疑中,菜刀长一尺,宽四公分,背厚刃薄,还带一个刀柄,分明是个袖刀的模样,还是纯钢所制! 这能是娘用的那种长方形的铁菜刀? 王源抱着所谓的菜刀呵呵傻笑,不禁觉的自己那个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手痒难耐,开门出去,在院子里随手拿了根柴火,菜刀一挥,手指粗的柴火应声而断,王源笑的见牙不见眼。 站在院子里,手里挥舞着银光霍霍的菜刀,脑子里浮现一首词,不禁随口吟诵: 宗社中兴佐,廊庙黑头公。 故家乔木,十年风虎会云龙。 三镇上流藩翰,千里北门符钥,何许在民功。 刀剑还牛犊,饥馑化登丰。 政成时,春明媚,日和融。 寿觞如海,愿公一酌倒三松。 移取活人心手,归作调元勋业,谈笑共平戎。 还使十书老,直与古人同。 ……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知识点5,累计155,获得经验点10,累计70.” 田芙蓉安静地躺在被窝里,听着隐隐约约的吟诵声,嘴角微弯。 墙外打梆子的更夫嘴角咧了咧,说的挺好听的,就是让自己也想把后腰里别着的剑抽出来挥舞两下,嗯,还想喝两口老酒。 王源的兴致很高,转回屋里,铺纸磨墨,右手挥舞,一手行楷一挥而就,含着刀光剑影,又含着壮志筹筹。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知识点15,累计170,获得经验点20,累计90.” 第二日晨起,王源在床上做了三十个仰卧起坐,实在是没地方,能想到的锻炼身体的方法只有这一个. 推开门,院子里的驴车已经套好,田芙蓉烧好了水,做好了早饭,王源洗漱吃饭。 然后田芙蓉不知从哪里摸出三根香,点燃交给王源,王源按照田芙蓉的指点拜了四方各路神仙,带好了行李,终于踩着点出发了。 王源松松牵着缰绳,小毛驴的卢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田芙蓉身上背了个灰色的小包袱,其他行李堆了整整一驴车。好在有驴车。 走了一个时辰,午正时分到了成都府北面的小县中江县外五里的官道上。 王源活动着脚踝,田芙蓉一脸心疼,思远就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可恨的是有钱也买不上马车,就算有了马车,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坐。 好歹还有一个驴车,不但负担了行李,还能稍坐坐缓缓脚。就是的卢太小了,不敢使劲用。 “思远你坐下,把鞋脱了,娘给你揉揉脚。”田芙蓉一脸心疼地道。 王源看了眼同样一脸疲乏的田芙蓉,笑着道:“娘也累了,赶紧坐着休息。才走了一个多时辰,以后的路还远着呢,我这是刚开始走路,还不习惯,走多了就习惯了,娘不用担心。” 田芙蓉四下张望,一个人都没看到,有点儿暗暗着急。 王源举目四眺,南方的冬天一过年就开始暖和了,成都府多山,说的官道其实就是比一般小路略宽了些、略平整了些。 远处的大山层层叠叠,前方村落和县城里不断地有炊烟升起,王源觉的这是幅很美的画卷。 田芙蓉看着王源望着前方出神,安慰道:“思远再坚持一下,现在天色尚早,咱们就不进中江县了,直接绕过去还能节省点儿时间,晚上争取赶到下一个县城再好好休息,啊。” 说着将手里的水壶和一个烧饼递给王源。王源不禁失笑道:“娘太看不起儿子了,这才午正,当然歇歇后继续赶路了。儿子只是看看风景。这么好看,可惜儿子不太擅长水墨丹青,若是能画下来该多好!” 田芙蓉一愣,这荒山野岭,中江县都没有两千人,一点儿都不繁华,有什么好看的? 扭身将驴车解下,给小毛驴喂了些水,路边的草刚刚长出新绿,小毛驴喝完水自动走到路边吃草。 吃完喝好后继续赶路,傍晚时分刚好赶到距离中江县不远的三台县城。王源已经双脚疼的走不成路,歪在车辕上,田芙蓉扶着车辕走得也是极为艰难。 进了县城一点儿都不停歇,问了个话后直直往唯一的客栈走去。突然一个男人以很快的速度迎面过来,将本就走得费力的田芙蓉一下子撞得趔趄。 “哎哟,嘶……” 田芙蓉直接一头撞在了驴车上,整个身体都贴到了车壁上。 王源一惊,赶紧跳下来扶住田芙蓉,两人谁也没注意,一直背在田芙蓉肩膀上的小包袱已经不翼而飞了。 等把田芙蓉扶起站好后,才转头寻找撞人的人,只看到城门口一个快速远去的身影,哪里还追得上。 王源突然心下一动,问:“娘仔细看看,身上可少了什么,比如荷包?” () xs。xs 第23章 怪异的药店 为锈迹斑斑的真颜和不急不急的殷氏加更! 田芙蓉一惊,赶紧伸手摸肩膀,什么也没摸到就哭开了:“怎么办?咱们的路引和户籍证明不见了,还有一张银票。这可如何是好?该死的贼人,偷钱就偷钱,偷我们路引和户籍作甚?” 王源一头黑线,路引和户籍证明需要随身携带,遗失不补,没想到娘居然就背在身上? 那么大一个车厢,随便往哪里一塞,自己都不容易找到,何论小贼?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以为娘会些功夫,才敢明目张胆地背个包袱在身上呢。现在看来,娘应该就是比自己身体强了一点点而已。 眼看前面就到了客栈,王源只好扶着田芙蓉,身后跟着驴车往客栈而去,不管如何,先休息,坚持不住了。 丢了户籍,但王源的举人证明在,开了房,简单洗漱就睡过去了。第二日是饿醒的,饥肠辘辘,美美地吃了顿早餐才觉的缓了过来。 田芙蓉有些食不下咽,没吃多少就借口出去走走,看能不能看到昨天撞自己的贼人。顺道再买些包子路上吃,包子比干粮好啃。 王源也有事做,两只脚都磨出了好几个水泡,刚刚挑破,需要抹药,不然没法继续走下去。 问了小二药铺的位置后,就出门了。三台县比中江县还不如,街上就一条主街还算整齐,来来去去的人不太多,穿的都是粗布衣衫。 药铺里也没几个人,王源进来就得了小伙计的一个微笑服务:“客官里面请,不知是买药还是看诊?” 王源看了眼不大的药铺,主卖药材,代卖少许成药。 王源道:“出门在外要备些药丸,不知贵店可有治疗伤风感冒、腹痛腹泻的丸子?” 小伙计一听,脸上的笑更灿烂了:“有有有,出门在外难免受凉,还容易水土不服吃坏肚子,都不能不防。 还有防蚊虫蛇蚁的驱虫药粉,效果也好,只要客官带在身上,就算宿在野外也不怕野兽。还有金疮药,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备些金疮药方便得很。” 小二口齿伶俐,说的头头是道,王源看了眼小伙计,小伙计摸了摸头,咧着嘴笑:是不是太殷勤了,说多了? 王源道:“小二哥想的真周到,比我想的都周全,全要些吧。另外,小二哥识文断字的,想不想做个书童?” “啊?”小二哥眼里的惊喜瞬间盈满双目,又逐渐熄灭,嘿嘿笑着道:“客官说笑了,我这就去给客官包药。” 王源意味深长地看着低头走进柜台的小二哥,做书童可没有做小二哥赚得多,至少现在做自己的书童,一点儿前途都没有,这小二哥却好像很愿意? 王源笑了笑,走到坐堂的老大夫那里道:“大夫,有没有治疗脚伤的药?” 老大夫和小二哥明显两个极端,老大夫慢悠悠地抬头,看了眼王源问:“脚伤?是扭伤还是刀伤?” 王源道:“都不是,就是走路走多了,双脚磨了一溜水泡,有没有药膏能快速恢复,还能止疼的?” 老大夫从袖子里摸出了一瓶药膏:“拿去,年轻人要爱惜身体,少走路就好得快。” 王源总感觉有股怪异的感觉,仔细看了看药瓶,上面什么字也没有,拔出塞子,一股清香溢出。应该是好药。 王源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到柜台那里结账。小伙计直接给装了一包袱,王源惊诧,小伙计笑呵呵地道: “出门在外不容易,正好赶上我们东家打折出售药品,准备转行,小的就给客官多装了些,反正便宜,客官应该不会怪我吧?” 王源无语,整个药铺都让他觉的怪异异常。遂点点头道:“小哥给算个账吧。” 虽然多了点儿,但是都是能用上的,反正自己身上暂时还不缺银子。 小伙计都不用算盘,直接开口道:“客官,都是打折的,不贵,加一块八百文。” 王源掏钱的手一顿,抬头问:“多少钱?” 小伙计一怔,有点儿紧张,据说他们的盘缠被抢了,自己是不是要多了? 小伙计咽了咽口水,道:“八、八百文,是不是多了,要不五、五百文?” 王源快速回头,看向坐堂的老大夫,快看看,你家的小伙计这是要败光你们药店呢! 一回头看见的就是老大夫头都要垂到面前的桌案上了,突然身体一抖,又快速回正坐好。 这是,打盹? 王源不知道该不该叫醒老大夫确认一下,小伙计已经再次开口了:“实在是不能再便宜了,你叫醒老大夫也不行,除非……” 王源眯了眯眼,追问:“除非什么?” 小伙计道:“咱东家是个附庸风雅的,喜欢吟诗作赋,若是贵客能做首诗相赠,这些药就都白送了,做的好,说不准东家一高兴,还能贴补你一些。” 王源的嘴缓缓张大,眼睛里漫上了一层迷茫。 小伙计暗暗为自己点赞,真是心思灵敏。 顺手就把柜台上的东西挪开,一张宣纸也铺好了,顺带手的墨也磨好了,连毛笔都沾上了墨。 王源一回神,手里就被塞了一只毛笔,作诗? “快写吧,咱们县里还没有举人老爷呢,客官别有负担,随便写些就好。” 反正写什么东家都肯定说好。 小伙计伸长了脖子看,王源手一抖,写就写,出门在外,能省就省,不知道这家店铺到底弄什么鬼,有送到眼前的便宜不沾的话,心疼。 “为善之家,必有余庆”八个大字钢筋铁骨,漂亮得很,小伙计一双眼睛里都快有星星冒出来了。 “客官写的真好!稍等,小的去去就回。” 说着捧着字就转身往后跑,王源嘴角抽抽,就不怕自己拿着药丸跑了? 转眼间,小伙计一脸笑的跑回来道:“客官福气,东家十分喜欢你的字,这是东家送你的盘缠,希望客官前途无量。” 王源看着小伙计手里的两个大银锭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十两纹银,还白送一包袱的药丸子,这东家莫不是个憨憨? () xs。xs 第24章 遇山匪 王源拒绝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东家喜欢是我的荣幸,这些药丸子就按你们的价格来算,已经是在下的运气了,不敢贪多。” 说着,王源取出了八百文放在了柜台上,在小伙计目瞪口呆中出门。打瞌睡的老大夫也不打瞌睡了,坐得正正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水花。 小伙计突然转头大声道:“东家,你这店什么时候关门?客官撬我去给他当书童呢,刚才没答应,再找过去是不是不好?” 窝在门背后的身着锦袍的东家,一脸笑的跟个傻子似的。听到这话,就冲了进来,给小伙计一个脑勺抽:“个扶不上墙的,还想跳槽……” 王源感觉后背有股凉飕飕的感觉,莫不是店家后悔了吧,不禁脚下加快。 回来后,就看到田芙蓉一脸的笑,看见王源就道:“真是运气!一出门,就在昨天被偷的那个地方,居然有人拿着我的包袱在等失主!你说是不是运气?” 说完,田芙蓉笑的跟朵菊花似的。王源正正经经地点头,看不出来这三台县是个民风淳朴的好地方。 拉着田芙蓉一起给脚上上了药,就准备出发。田芙蓉想了想把包袱打开,里面是二人的户籍和路引,她推给王源道: “思远是男子,这些东西都由你来保管吧。娘是一介女子,容易被歹人盯上,若是再丢一次,娘都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又拿起两张银票,面额都不大,均是五十两,给王源了一张,自己贴身藏了一张。 王源没推辞,再出发时已经又到了巳时。越往北走越是荒凉,大片大片的田地荒芜着,人烟逐渐稀少,官道上一天到头都看不见两个人影。 王源已经把菜刀放在了车辕上,田芙蓉也坐到了车厢里。走了几日,王源习惯了后体力就比田芙蓉强,这两日都是田芙蓉走不动了坐车上歇息,王源的脚程不比小毛驴慢。 只是前面的山路越来越窄,王源掏出怀里的地志,路线没错,只是过了这天星峡后路就更不好走了。 突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王源一惊快速回头,一队商队正在快速赶路。前面四匹高头大马,上面端坐着四名大汉,各个背上都背着刀剑。 后面是四辆马车,以及四辆拉货的大车,最后面还有五六个骑马的侍卫。王源眼里满是警惕。看着这些人逐渐超过自己,又后悔若是能搭个话,跟在他们身后,是不是就安全多了。 正想着,一个欢快的声音大声喊着:“客官,客官!” 王源抬头,这些时日每天都被人喊客官,循着声音望过去,一个小少年冲自己招手:“是我呀,药铺的小伙计!八百文!” 王源脸上一热,也举起手挥了挥,却不作答。 小伙计赶紧喊着:“东家东家,这是上次那个赠你字的客官,快来见见!” 好勇的伙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东家儿子呢! 王源腹诽着,又怕他真招来东家的一顿训斥,赶紧道:“快别叫了,那是你东家!哪有你这样当伙计的?快走吧,上次承你们的情,药丸很好用。” 刚说完,马队停下了,一个锦衣大汉从中间一辆马车上下来,冲着王源就走了过来,远远地就浮上笑道: “原来公子在这里,真是缘分呀!公子是要上京?刚好我们要去太原府,一路同行,若公子不嫌弃,就和我们一道吧?这条路不好走,你就一个文弱书生,太危险了。” 说完,都不等王源同意,就招呼手下小厮将王源的那个驴车给挂到了马车后面,小毛驴解放,欢快地踢踏着蹄子。 田芙蓉一直低着头站在王源身后,王源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他娘田芙蓉就已经被请上了一辆马车。 王源能怎么办? 从车厢里拿出鞍鞯放在小毛驴背上,对着东家道谢:“如此就麻烦东家捎我们一程,多谢!” 东家笑眯眯地道:“不麻烦不麻烦,顺路!” 边走边聊,才知道东家叫焦文卓,祖传的买卖人,什么生意都做,这次是收了三台县的药铺赶回老宅。 前面的是自己请的走镖之人,过了天星峡后就是盐亭县,一直到苍溪县都不平安,山匪太多,运气好的只劫些财物,遇上恶匪,人财两空是常有的事。 王源不禁后怕,幸亏遇上了焦东家!若是自己莽撞的一头扎进去,估计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小毛驴长得快,尤其力气大,王源估摸着还不到三个月大,但是拖一天驴车都不见多累。此时拖的车变成了王源,轻松地不行,脚步轻快,嘚嘚嘚地往前跑。 跑快了就被王源拉着在路边吃草,绝不脱离焦东家车队百米远。 一连走了五日,前面就是虎口隘,是个天然形成的隘口,没有官兵驻扎,但是地理位置极好,就成了山匪的了哨点。 远远地,王源感觉到了车队的气氛更加紧张了,王源乖乖跟在车队中央。突然最前面的镖师停下了。 看着仅容两人并肩而过的窄路中央放着一个简单的荆棘团子,领头的镖师从身后扯出一面红黑相间的旗子,穿在木棒上,随手一扬,旗子迎风招展。 旗子上正中是一个威风凛凛的“镖”字,上边左右是山西二字,下边左右是金风二字。 亮旗后,从隘口里走出来三个粗布短打装扮的汉子,身后三十米远露出了一个个人头。 三个汉子一个个嘴里叼着草,手不是叉着腰就是扛着刀,歪着头问:“哪家的?” 领头的镖师下马,上前两步抱拳:“当家的辛苦!小字号金风,会友!” 王源睁大眼睛看着,一脸的激动和新奇。 山匪也抱了抱拳:“掌柜的辛苦。穿的谁家的衣呀?” 镖师:“自然穿的是朋友的衣。” 山匪又问:“那吃的谁家的饭?” 镖师:“吃的自然也是朋友的饭。” 王源听得一头雾水,这问了又答了,和没问没答没差多少呀? () xs。xs 第25章 收书童 焦文卓反倒放下了心,对王源低声道:“别担心,袁镖师是山西有名的好手,金风镖局名声在外,看样子没事,呵呵呵。” 果然,山匪脸上带上了正经,问:“掌柜的贵姓?” 袁镖师道:“在下姓袁,草字彪。” 山匪一怔,立刻抱拳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袁镖师路过,放行。” 袁彪抱拳:“多谢!”从怀中抛出一个钱袋,扔到了山匪手上,山匪笑着接过,让人搬开了荆棘团子,袁镖师一挥手,大部队前行。 王源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袁彪,这可真是长见识了,嘴里嘀咕着:“原来这就是护镖呀?还以为要上演全武行呢?” 身边的焦文卓低声笑着道:“能对切口的自然文对,碰上冷茬子才会亮标,不过亮标多有死伤,这样顶多费些钱财,划算多了。” 王源的兴奋突然间就没了,这盗匪横行的乱世呀! 焦文卓转口又道:“王公子不会一点儿门道都没看出来吧?咱这几天定时喊号子,野外露宿,还有住了一次客栈,处处都有惊无险地过了,凭的可都是袁镖师。 以后公子若是外出,可至京都四条巷尾的金风镖局,找袁镖头押镖,可确保无虞,就是收费那个略贵,略贵,呵呵呵。” 王源向焦文卓感谢,幸亏跟上了焦东家的商队,蹭了个保镖,若是自己独行,后果不堪设想。 两日后,到了汉中府,是个二级府,但临近西安府,整体水平超越成都府许多。街道宽阔,店铺林立。 袁彪道:“咱们疾行了半月,最难的路段已过,在这里补给两日,大家伙缓缓。” 焦文卓一点儿都不吝惜钱财,给大家伙定了最好的客栈,众人路途劳顿,吃完就睡。 一觉醒来,天色微暗,将自己好好洗了洗,从里到外换了身干净的棉袍,推开门一出去,客栈里清冷的很,他敲了敲隔壁的房间,是田芙蓉的。 田芙蓉正在灯下忙着飞针走线的做袜子。其他尚可有替换的,袜子和鞋子费得太快,换成了马车后,田芙蓉每日坐在车厢里已经做好了一双方头布鞋了,就是袜子还缺几针。 田芙蓉放下手里的针线,开门,见到王源眉眼含笑:“梳洗了?坐下,娘给你束发。” 王源听话地坐在椅子上,透过昏黄的铜镜,看到田芙蓉一脸慈祥地仔细梳理着自己一头长发,爱不释手。 王源心里暖暖的,他道:“娘,咱们出去走走吧?你坐了这么长的马车累坏了,咱们走走好好放松一下筋骨。” 田芙蓉笑着道:“不用,娘还有几针把袜子赶紧赶出来,你脚上的袜子应该磨破了才是。” 王源无所谓地道:“都是细棉布的袜子,刚破了一个小洞,娘给我补补就行,哪里需要重做?” 田芙蓉:“说什么傻话?袜子破了还穿是失礼,咱家还不缺你一双袜子的钱,你可是有功名在身的,往后若是中了进士,侥幸当了官,这些都顶顶重要……” 王源听着耳边不停地碎碎念,觉的温馨又温暖。 “小书砚已经打听过了,今日仙鹤楼里有诗会雅集,你去看看,以后入了京,这样的诗会很多,成都府还是小了些。” 王源点头,戴上了举人方巾,一出门就遇到了小书砚,小家伙看见王源就眉开眼笑地迎上来:“公子,小人陪您走走,以后小人就是您的书童了。” 王源笑笑道:“当初玩笑而已,怎可当真?好好跟着焦东家,自有你的锦绣前程。” 书砚继续笑着道:“小的也这么觉的,只是东家觉的只有跟着公子这样的读书人,往后才真的有前程。 而且公子你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在外行走怎么可以?小的好歹跟着东家走过不少地方,手底下也会两下子功夫,好歹能护持你一二。”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王源。王源疑惑地接过来,居然是卖身契! 王源第一次见这种东西,看着书砚真诚的眼神,他不知道说什么:“你想好了吗?确定要跟着我?” 书砚直接跪下:“小的确定,往后小的就是公子的书童。小的今年十四岁,身体健康,无亲无故,往后一心追随公子,望公子不弃!” 说完就磕了三个头,这就认主了? 王源傻乎乎地就被磕了头,赶紧扶起小家伙道:“说话就说话,磕什么头?这让公子我怎么拒绝?” 书砚:“嘻嘻嘻。公子放心,这是焦东家的意思,夫人也同意了。” 得,大家都同意了,最后通知我一声就是是吧? “那还不走?不是要带公子我去参加诗会吗?” 书砚:“这边走,公子有所不知,今日的诗会不同与往日,今日可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书生们不都讲究鲤鱼跃龙门吗?龙抬头的日子当然要大办诗会了。 今日诗会是汉中府府学院长曾夫子主办的,官府出钱,广邀汉中府和外地学子共同参加,交流学问。不管是好字、好诗、好文章还是好政论,若是被贵人看重,都有赏赐。” 王源看了眼书砚,短短两个时辰就打听了这么多信息,挺厉害的。想着,手里递了个荷包过去:“这是公子的散碎银子,以后由你保管,这样的信息可以多打听些,需要花费的自取就是。” 书砚一下子觉的喉头有些哏,公子人可太好了!这才跟了不到半盏茶,荷包就归了自己,虽然好像里头的银子不多,但心意够重! “是,书砚定当好好跟随公子!” 说着话两人就到了仙鹤楼。仙鹤楼是个酒楼,菜色不错,是汉中府数一数二的,装修豪华中透着温雅,被知府指定为官学诗会的举办地。 王源头戴书生方巾,一身温雅气息,门口迎客的童子直接拿出登记名册,王源写了信息后,就被迎了进去。 入目张灯结彩的大厅,只是灯上全是灯谜,彩带上全是对联。书砚小声道:“一楼的灯谜简单,猜中十个,可以上二楼,二楼上据说也是灯谜,很难。” () xs。xs 第26章 初露才华 王源微微点头:“先四处看看。” 大厅周围全是包厢,包厢半开放,供三五学子聚在一起。王源带着书砚随便选了一个角落落座。 “王老师?” 王源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嗯……” 嗯了半道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隔间,可因为他的回应,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王源摸了摸鼻子道:“嗯,这个灯谜出的好,居然一时之间琢磨不出来,让我想想。” 顶着众目睽睽强硬扭转话头,尴尬地眼睛不断乱闪。 “嘁……” 众人目光消失。 王源一巴掌捂在脸上,被叫了将近十年的“王老师”一下子条件反射了,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隔壁的声音又起:“王老师,你们听过没?这可是我家长兄从成都府捎带回来的,成都府里卖疯了,五十两一本!还一书难求!” “怎么没听过,我这里有一本手抄版的,字体一般,但注解写的真是好,不知道这个王老师是何方圣贤?做注如此精辟,让某心悦诚服。” …… 王源捂着脸的手突然间定住了,伸长头看过去,但看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注解的那版《大学》? 书砚跑过去扫了一眼,练武的眼神好使的很,书砚道:“应该是《大学》吧,小的只看到了一句,写的是‘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书页最后署名是‘王老师’。” 王源惊讶,然后脸上浮上了一层喜悦,真的是自己注解的那版,传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王源放松身体,整了整身上的衣袍和方巾,有股自鸣得意的既视感。刚刚尴尬地想要原地消失的人不知道是谁? 二楼对面的厢房,男子一双眸子扫了一眼,低声道:“查。” “是”。 转眼间侍从回报:“主子,是成都府来的举人,叫王源,应该是要进京赶考的。” 只有一句话,男子有些不满:“再查。” “是!” 总感觉他听到众人所说的“王老师”时反应不对,让人感觉被叫的‘王老师’就是他。 男人不免嗤笑一声,那一张脸太过年轻,顶多十五六岁,怎么可能是被人盛传的‘王老师’? 那种程度的注解,他可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没有一个字不精辟,岂是这么个毛头小子能领悟的? 眉头一皱,居然也是从成都府过来的,还姓王,不知道此人和王国良以及所谓的王老师,到底有什么联系? 转眼间男人就将此事掠过,不管有没有关系都和自己无关,他只是顺道来看一看有没有惊才绝艳的书生,以及那副对联有没有人能对的出来。 王源带着书砚一个一个的灯谜看过去,却一个也不猜,书砚疑惑:“公子何不猜一猜?” 王源道:“猜谜,小道耳,略作怡情之用即可,岂能陷入其中?走,咱们看看那边的对联。” 书砚摸了摸头,猜谜有奖品呢,要不要告诉公子? 王源踱着步子,仰头看着从二楼垂落的对联,只是视力有些不行,看不太清。 王源道:“书砚,公子我视力不行,看不太清楚,你给公子我念一念。” 书砚挠挠头,道:“公子,小的就是略学几个字,正经的楷书认的,写成这样的,小的认不太全,你凑合着听。那个‘园林细佬儿孙好’。” “噗嗤。”二楼的男人差点呛了一口酒。 “哈哈哈……” 书砚刚念完,身后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笑声,书砚涨红了脸。王源道:“无碍,应该是念错了某个字,回去好好认字。” 书砚低低地应道:“是,小的给公子丢人了。” “无妨,学有先后,知耻而后勇就可。” 一席话,让此起彼伏的笑声突然间停了下来,这书生好从容,好心胸,好仪态! 立刻就有人开口:“公子所言甚是,是我等失礼了。” 一瞬间几个书生齐齐抱拳低头赔礼,王源转身回礼道:“诸位不用如此,确实是书童口误了,怪不得大家。” 那个书生道:“在下是汉中府徐家徐明哲,去岁的举人,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王源道:“在下成都府王源,前岁的举人,一路游学到此,幸会幸会。” 一群人各自报了家门,转眼间王源就融入其中。 众人指着王源刚才看着的对联道:“此联不知王贤弟可想出了下联?” 王源笑道:“小弟目力不佳,还不知道这上联到底写的是什么?” 众人抿嘴低笑,有人道:“园林娱佬儿孙好。” 王源随口就道:“夫妇同耕日月长如何?” 众人品味中,一个个“好”字不断破口而出。 “请让让,刚才是哪位公子对出了此联,曾夫子请公子上二楼一见,请。” 众人退开,王源站在正中,略微躬身道:“劳烦小哥带路。” 又向众人一一稽首告别,带着书砚缓步上楼。 “叮咚!恭喜宿主收集知识点+10,累计知识点165,获得经验值10,累计经验点100.” “叮咚!恭喜宿主收集知识点+5,累计知识点170,获得经验值10,累计经验点110.” “叮咚!恭喜宿主收获贡献点+1,累计1点,解封部分商城功能。” 应该是自己的注解帮到了什么人吧,还有训诫和对对子的收获,王源面无表情上楼。 二楼柱子后的包间,男人眼光微凛,一个文弱书生,居然有一个功夫相当不错的书童? 挥了挥手,身后影子突然消失。 半盏茶后,王源率先踏出北面的包厢,身后的书砚一脸喜色,手里抱着一个锦盒。 一主一仆径直下了楼梯出了仙鹤楼。书砚是个活泼性子,不停地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没想到,公子的学问这么好!那什么曾夫子说的话自己基本一句都没听明白,公子却对答如流,光看曾夫子的脸色就知道,曾夫子多想将公子招揽至自己门下。 () xs。xs 第27章 莫名被掳 一主一仆继续逛着街,书砚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块布,将锦盒包住背在背后,两人一路逛一路看一路吃些小吃。等返回客栈已经亥时左右。 两人走了一晚上,心情好,直接洗洗就睡了。半夜,夜深人静,王源的房门被轻轻地推开。 一个黑影迅速掠到床边,一个黑麻袋直接将王源套住,扎紧,顺手一丢就扛在了肩膀上,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整个客栈静悄悄的,包括被扛在后背上的王源都睡得死死的,一点儿感觉也无。 黑衣人行动迅速,穿街过巷,向城外跑去。二月的天很冷,王源被从棉被中拽出来装进薄薄的麻袋,此时只着了一身中衣,纵是中了迷药也被冻得逐渐有了知觉。 王源以为自己在做梦,摇摇晃晃的是在马车上? 可是为什么是趴着的?颠的他好想吐。肚子下面垫了什么硬东西,矼的胃疼。还有好黑呀!是连夜赶路? 王源迷迷糊糊地搞不清楚状况,突然一个寒战,激灵灵中终于发觉了不对,自己不在马车中,全身套在一个袋子中,袋子里面黑,外面更黑,伸出手都看不见五指。 肚子下面垫着的应该是什么人的肩膀,一颠一颠的应该是自己被扛着跑。 所以,自己是被人掳走正扛着跑路! 王源心里一紧,谁?这么丧心病狂的,连男女都搞不清楚就瞎掳人? 王源显然是受了以前电视或小说的误导,以为自己被劫色了,毕竟他没钱,就那几个散碎银子也不在自己身上了。 相比于财力,自己不算出色的样貌显然更胜一筹。 王源心念一动,手里多了把菜刀,想想又放回系统,就自己这文弱的小身板,有武器,也得出其不意才能取胜。 王源心里刚刚天马行空地想完,肚子下的晃动减轻减缓了许多,王源长长舒了口气,若不是死死咬着牙,怕被歹人发现自己已经醒了,早受不住这种颠簸了。 一股温热之气透过麻袋包裹了一下快被冻僵的王源,王源放松身体瘫软着,装迷瞪。 “主子,人已经掳过来了。” 王源感觉自己被扔在了地上,疼得他一哆嗦。 “嗯。” 黑衣人见主子没有吩咐,低着头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屋子很大,很暖和,但耐不住穿的薄还躺在地上。王源咬着牙坚持。 桌案后的“主子”一直在写着什么东西,写了一页又一页。王源冻得默默一遍遍问候着“主子”娘。 终于主子发话了:“林子,你说我是不是脑子抽了?怎么会想让那么一个孩子来帮忙?” 身后装了许久柱子的辛林默默翻白眼,之前自己不同意他这么冒失,被怼的一无是处。此时费力巴拉地把人掳来了,又矫情。 王源:特么的,原来是让自己帮忙呀,自己多好说话,用得着这样吗? 话痨主子自言自语:“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一个能解题的,难不成我们这么大的中原地区的文化程度,还不如个外来者?” 辛林终于开口了,声音清越:“你也别太着急,这是整个大魏的事情,若是非要追责,那也是镇北侯顶在最前面,那是他西北面的事情,不要太过自苦。” 王源支着耳朵听,一个字都不漏下。 主子继续:“那不是想要维护我大魏的颜面吗?镇北侯一介草莽封侯,就算立国后不断学习,但谁不知道齐家男子都是少心眼子的,尤其这一代镇北侯更是胸无点墨,打仗尚可,讲文,估计他们都听不懂。” 辛林:“快收一收你脸上的幸灾乐祸吧,齐家男子不行,小心女子,尤其是连枝姑娘……啊!” 话没说完,辛林捂着额头痛呼,指着发小不知道说什么,好像发小被他的话恶心的不轻,然后又接着道: “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连枝姑娘姿容尚佳,一颗芳心全系在你一个人身上,花期都过了还在痴痴地等你,你可珍惜吧。” 主子气急败坏:“你还说!再说一句我吐给你看!什么玩意都想肖像本侯,本侯那么荤素不忌吗?” 辛林:“你能,你眼光高,高到眼看三十的人了还是个老光棍,呵呵。” “咋就三十了?咋就三十了?要不你喊声叔?” 王源揉了揉耳朵,天啊,两个男人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吧?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自己是造了什么孽要听这些个污言秽语的? 王源一动,屋子里一静,完了,被发现了! “本来还想悄悄给放了算了,既然醒了,那就杀了吧。” 王源大惊:“那个息怒,在下才醒,耳朵才听了一句话,你可以把我再打晕,随便一扔就行。” 辛林撇着嘴笑:“小公子胆量倒是大,就是不知道脑子里的东西够不够让我们把你再打晕一次?” 王源:…… 反应了一下,这是想让自己试一试? “不知道在下可以帮到两位什么?在下必定竭尽所能!” 突然一道劲风划过,王源吓得全身抖在了一起,亮闪闪的是剑! 只差一点就划破了自己的衣服! 紧闭的双眼直接被绑上了一条黑带子,得,还是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好,什么都看不见就有生的希望。 辛林站在王源面前,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把剑轻轻抵在王源的脖颈处,冰凉的剑让王源深刻地体会到了生命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王源一动也不敢动,本来被冻得发抖,此时冷汗却一层层地出。 辛林:“听好了,对副对子。上联:父戊子,子戊子,父子戊子。你对个下联。” 王源一脑门的汗却顾不得擦,张口就道:“师司徒,徒司徒,师徒司徒。” 咦?对得挺工整! 辛林一脸稀罕地看着眼前不停出着冷汗的小少年,手中的剑离开了脖颈。看了眼自己的发小,难得这小子眼光好,多少人中挑了这么个小少年,不行,得再试试。 王源赶紧抬起袖子擦汗,却不敢乱动。 () xs。xs 第28章 护好他 “再来一个,上联:冰冻兵船,兵打冰,冰开兵去。” 王源想了一下道:“泥泞尼鞋,尼洗泥,泥尽尼归?” “嘶,看不出来你这小小脑袋确实好使。” 王源呲牙傻笑。 辛林牙疼地转头,看了眼发小:试过了,很不错,用不用你自己定。 这两个对子还是自己想了好久想出来的,反正京都没人能对出来,想不到这不起眼的小子想也不想就给对出来了,还工整的很,就挺心里不得劲的。 王源:别,你很厉害!我就是记忆力好,好多年前看过的东西都深深地印在脑子里。想到这,心里对系统奖励的记忆力加一点好奇的不行。 本来自己就记忆力好,看书快,背书更快,现在好了,看一遍基本就背下来了,尤其以前看过的东西,好多感觉都忘差不多了,现在居然一想就能很清晰地呈现。 关键时候能救命! 王源略微镇定下来,一镇定感觉全身上下哪哪都冷,忍不住打着寒战。伸手一摸,地上的麻袋还在,也不嫌弃,直接围在了身上,紧紧裹住。 辛林两人看着被蒙了眼睛的小少年这一通操作,惊奇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辛林看了看手里的剑,要不要再把剑架在他脖子上? 引来了发小的一声嗤笑,讪讪地收起了剑。 “咳咳,今夜请公子过来是有一事想请,若是能对出来,你就是我大魏的功臣。” 王源撇撇嘴,说的好像你是大魏的皇帝一样。若不是知道皇帝才刚亲政,手里都没实权,敢不敢走出皇城都是两说,他就信了。 王源的少年声音温和地传出:“多谢公子看重,只是我太冷了,脑子就不太好使。” 沉默。 “来人,取一件棉袍。” “还有棉靴,热茶汤,最好放点生姜和红糖,不然喉咙痛,说不出话。” 辛林瞪大了眼,好想笑怎么办? 门口的黑衣人也斜了眼披着麻袋坐在地上发抖的小身影,不动,看着屋内的主子,等主子发话。 半晌,主子挥挥手,黑衣人快速退下置办东西。 屋子里,披着麻袋的王源冻得牙齿不断磕磕,索性站起来不断跺着脚,又挪了挪,前面有两个火盆,一步一步往火盆那里挪。 辛林已经没眼睛看了,双眼一闭,继续靠在墙上装柱子。 主子冷沉着一张俊脸,隐在暗影之后,不断释放着身上的冷空气。真是不显露身份,镇不住这个毫无章法的小子! 显露了身份就能了?男人自暴自弃中,显露了才镇住,还是自己无能。不过,让他作,若是一会儿对不出来,呵呵呵。 半盏茶不到,一套合身的锦袍奉上,一双锦靴,一碗热茶,还有一碗加了红糖的姜汤。 王源快速穿上锦袍和靴子,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蹲在地上,吸溜着将一碗姜汤喝下,才觉的浑身舒泰了许多。 “还要等多久才能想出来呀?要不咱们天亮了再对?” 辛林直接喷了,为这个不知畏惧的小少年举起了双手双脚的大拇指! “呵呵呵。” 冷酷的磨牙声,王源突然觉的又冷了,大意了,自己还在别人的手上,一暖和就想睡觉,一困脑子就糊! “那个,公子请说上联。”突然之间很卑微、谄媚。 “上联: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王源张着嘴,一脸惊诧,这么有名的对子,这个时候就有了? 居然让自己来对,岂不是有点儿欺辱人? 男人吟完上联,附送了一个冷哼,端起桌上的茶碗,一股苦涩蔓延在舌尖,望了眼小少年还端在手里的红糖姜茶,也有点儿想喝。 辛林:“怎么,对不出来?需要时间?” 王源转头,无语地看着辛林道:“能不能给个难点的,好让我觉的受这么大一罪被拐来是值当的。就这个对子,啧啧,算了,你们要对几幅?简直有点儿不想说话。” 说完摇了摇头,又道:“说好了对出来就行,那就只能给你们对一副,多了收钱。” “咳咳咳” “咳咳咳” “听好了,下联是:河对汉,绿对红。雨伯对雷公。烟楼对雪洞,月殿对天宫。云叆叇,日曈朦。腊屐对渔蓬。过天星似箭,吐魂月如弓。驿旅客逢梅子雨,池亭人挹荷花风。茅店村前,皓月坠林鸡唱韵;板桥路上,青霜锁道马行踪。” 少年的声音温缓,念诗时语调此起彼伏,极为好听,就算不识字,也能听懂诗中韵味,直接让咳得上不来气的两人目瞪口呆。 念完,王源看着门口道:“那个侍卫,麻烦你把我送回去吧。” 侍卫畏畏缩缩地上前,看着呆愣的主子,一声不敢吱,直到主子挥了挥手,黑衣侍卫从怀里抽出一个新的麻袋,将王源兜头罩下,扛在肩上窜入黑暗。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道曾经用过多少次? 屋中的男人终于回神,辛林已经先他一步提笔在案上唰唰唰地写字,一手行楷十分俊逸,写完,又念了两遍,真是绝对!绝对呀! 状若癫狂,不说对仗如何,光下联里带出的气势、景色、心境都一波三折,太折人心俯了。 辛林哈哈哈大笑着,大声喊道:“来人,煮酒,本公子要品酒舞剑!” 男人亦是心潮起伏,不为别的,只为下联里的气势和心境,竟然和此时的自己十分吻合,若不是确定此少年和自己完全是萍水相逢,都要怀疑是不是研究过自己才写下的下联? 男人沉声道:“来人,护好他。” “是!” 话落,两个黑影由近至远消失在暗夜里。 () xs。xs 第29章 离愿望越远 客栈,王源被原路送还,睁眼,确认屋中没人了,才解开眼睛上的布带,睁眼看了眼自己,完好无损,还多了套锦袍和锦靴,别说,这个真保暖。 王源脱下锦袍和靴子,收入空间,望向屋外,天色将明,想了想今夜惊魂,直接倒头就睡。 想了想对方张口闭口的“我大魏”、“镇国公”什么的,和自己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显然就是个意外,不能深究的意外,想多了脖子就不牢靠了。 “叮咚!恭喜宿主收集知识点+30,累计知识点200,随机奖励视力+1.” 王源困到不行,直接入睡。 鸡唱三遍,客栈里才逐渐有了声音,焦文卓一骨碌翻了起来,都来不及穿好衣服,就冲向楼上的房间,径直跑到王源屋子的门口才堪堪停下,只一息,按了按乱跳的心口,转身下楼。 书砚也是醒的极快,和焦文卓一样的动作,看得客栈外榕树上的黑衣人眼睛微闪。 转眼间五六个人聚在了焦文卓的房间里,一盏茶时间后将所有人叫起,还是镖局的袁彪开口:“此处鱼龙混杂,不安全,咱们还是即刻启程吧。” 众人没有异议,王源更没有,昨夜必然是全都被黑衣人迷倒了,若是今日还都能无动于衷,他才怀疑呢。 折腾了一夜,王源还是感冒了,有点儿发热,嗓子疼,浑身无力,被田芙蓉扶着上了一架马车,又喂了药,昏昏沉沉地走了两天,才略微好些。 微风拂面,官道也逐渐变宽,路两边不再是层层叠叠的山,出现了一马平川的土地,已经有勤劳的人在地里劳作了。 王源想着此地应该离西安不远了,西安可是后世经济文化的西部中心,繁华的厉害。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京城是西安还是北京? 车队停下休息,王源带着书砚向田间走去,他不懂农事,但很想知道这里地的农产情况。 书砚手里提着两张烧饼一壶水,王源来到一位中年汉子身边道:“大叔你们可真勤劳,我走了一路,就只有你们这里在下地劳作。” 中年汉子看到是个读书人和自己打招呼,赶紧走过来,笑着道:“趁天好,赶紧把地整整晒晒,等播种后少些虫害,还能多收点庄稼。” 王源递过去一个烧饼道:“农事艰辛,不知道你这地一亩能产多少斤庄稼?” 大叔憨憨地笑笑道:“不夸口,俺是这村里种地最好的,俺侍弄的地,麦子能产两百斤,若是玉米,能产将近四百斤,普通人家达不到这个数。” 怪不得汉子自吹,王源记的成都府里一亩地能产一百多斤麦子,好在那里气候好,一年能产两茬,就那么辛苦,才只得温饱,没什么余粮余钱。 一声叹息,王源叹进了心里,却笑着说:“那大叔可真是个好手。我看这里气候好,适合果树生长,怎么不见大家伙种植果树?果树那可值大钱了。” 中年汉子脸色沉了下来道:“种那些干什么?自己一口吃不上,全收走,还没地种庄稼,交不上租子,就只能成为佃户,过得猪狗不如的。行了,不和你说了,耽误干活。” 书砚不满,正要说两句,被王源止住。大魏积弊深重,大片大片的土地无人耕种,就算耕种了,种出来的庄稼够不够交税还两说,更别说种什么经济作物了,是自己想多了。 车队启程,王源看着外面的景象唏嘘不已,拿出《齐民要术》仔细研读。 到了古代,切身体验到了书籍的匮乏,想要了解什么真的就成了奢望。一书难求,一本万能的好书更是难求! “宿主想要什么?莫不是种子?宿主解封了商城的部分功能,可以兑换种子了。” 王源叹了口气,哪里是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只想要一个太平盛世! 想当一个太平盛世的小卒子,悠闲苟到老。可是看得越多,觉的离愿望越远。 “你个统是不会懂人的。说多了都是难过。唉!” 系统…… “那个,都能兑换什么种子?” 系统复活:“可以兑换大魏的种子,也可以兑换后世强大的种子,只是宿主解封的部分太少,只能兑换小麦、玉米和水稻三种。” 王源看向系统商城,立刻跳脚:“兑换大魏的种子1点经验对1斤种子,兑换后世强大的种子,10点对1斤,抢钱去吧!本宿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种什么田?” 系统…… 系统被王源带偏,也抱怨中:自己不是一个成就太傅的系统吗?怎么能撺掇宿主种地?莫不是系统漏电还是短路了,不会被那帮坏损们入侵了吧? 系统慌忙自检中。 车队继续前行中,过了黄昏,迎来白天,王源知道了,京都不是西安。叹了口气,这路程也太特么远了,感觉都够环球一周了,结果才刚刚到达西安。 不,绕过西安,直接继续北上! 问焦文卓,焦东家面色晦暗,道:“公子说的是长安府吧,长安府不能擅入,公子记着在下的劝谏,没有实力之前离得远些。” 王源看着对自己一腔赤诚的焦东家,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两人亲密的好似多年的好友。 “焦叔叔,我记下了,能不能给我讲讲长安府的事情?” 焦文卓道:“还是再过些时间吧,此时给你说了你也理不清,凭白添些烦恼罢了。” 王源作罢,一路北上,天气都暖了,换下了厚棉袍,春风拂绿了杨柳,路边的野花也争相含苞,小草绿油油地给人眼前一亮。 走了几天,又到了荒芜之地。有时一天都看不到一个村子,只有稀稀拉拉的杂草野花,这里一簇那里一簇的。有时突然就出现了大片的农田,王源一问,果然进入了山西境内。 焦文卓脸上再次浮上了慎重之意。山西多山多丘陵,地形复杂,贼匪众多不说,还有野兽出没。 行程改成黎明出发,傍晚休息,休息时警戒很强,尽量能挨着村子或者破庙之类的地方。 是夜,大风,风裹着沙砾疯狂地拍打着破庙。 清明三更,宝子们多发电哟 () xs。xs 第30章 深夜遇狼群 是夜,大风,风裹着沙砾疯狂地拍打着破庙,破庙实在是破,没门,没窗户的,一堆柴火被大风吹得七零八落,一个接续不上就熄灭了。 侍卫和镖师都守在门口,几车的行李和物品都贵重的很,是焦文卓赶回太原府重起炉灶的资本。 王源和田芙蓉靠在一起,书砚守着破庙里唯一的一个窗户。 风拼命地刮着,突然书砚发出一声惊呼:“东家快来,看看外面那些绿色光点,是不是狼?” 许是隔得远,焦文卓没听清,倒是把田芙蓉和王源招来了,王源赶紧凑到窗口往外看去,远处山丘上高低错落着几十个绿色的小灯,王源紧张的身体都僵硬了。 此时院子里的众人也发现了异常,袁镖师大喊道:“立刻点火,众人靠拢!格老子的,遇上了狼群!” 袁彪还算镇定,十几只狼自己这么多人还是有胜算的。 焦文卓快速将一张破桌子竖起来,不知从哪里抽出把剑,几下就将桌子劈开,众人围拢挡风后终于生出了火,火光跳起的一瞬,王源看到了狼群里少了几盏绿灯。 书砚抱了块大石头,刚好挡住了唯一的窗口,以防狼群从后突袭。王源和田芙蓉被众人堵在最后面。 也许是火堆起了作用,狼群一直在远处窥伺没有上前。破庙里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警戒着。 突然一声嘹亮的狼嚎响起,外面的狼群动了,十几只狼缓缓靠近,然后众人才发现,这十几头狼身后还有十几头狼,那幽绿的眸子在黑夜里再明显不过。 刹那间众人的心跌到了谷底。袁镖师们只以为要应对的是山匪,没想到最大的危险居然是野兽,可恨手里没有弓箭。 王源也急的发慌,赶紧问系统:“可有弓箭?” “有,但是以宿主目前的经验点和功德值没有办法兑换。” 王源又问:“毒药什么的呢?” “有,只是宿主还没有解封此项兑换功能。” 哈!王源气笑了,你不如说没有,也不会让人这么气! 系统:“系统是全能的,只有升级不够,没有不能兑换的!” 机械声嘈杂的很,王源直接切断了联系。 同时外面的狼群开始逐步向破庙围拢,一个个张着嘴,双眼泛着贪婪的光。 “嗷呜!” 第一头狼扑了过来,袁镖师手持大刀率先迎了上去,勇猛无畏地一刀砍在了狼背上,鲜血喷溅,狼被砍倒在地上,鲜血横流,血腥味刺激了野兽的欲望,十几只狼同时向人群冲过来。 一时之间手里有刀剑的侍卫齐齐迎了上去,没有一个有犹豫的,人与狼的大战在破庙里无情地展开,一头头狼被砍伤砍死,一个个侍卫负伤,却仍坚强地站起来挡住门口。 王源眼睛猩红,他看得出来,这些人不愿意倒下去,或是抽一点点时间将伤口包扎一下,是为了守住门,而门里,是自己、娘、和书砚。 大家在保护谁,王源心里明白得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王源压抑着,不是害怕,而是心疼,他不愿意他们中任何一人因为自己而葬送生命! “宿主,统子拼命了,三十个毒包子,九十经验点,兑不兑换?” 王源想都没想:“全部兑换!” “兑换成功,剩余经验值20.” 王源擦了擦被自己咬出了血的嘴唇,蹲下身扒拉自己的包袱,居然是三十个白乎乎的肉包子!! 王源想骂娘的心都有了,造孽呀,这个吃不饱的时代,谁能吃上白面肉包子? 还包的又白又大,却拿出去喂狼,这让自己怎么鱼目混珠? 王源抖着手将三十个肉包子打包好,牢牢系在后背上,怀里揣着加强版的菜刀。 就这点时间,地上又倒了三个侍卫,人血的刺激,狼群更疯狂了,远处的狼群也逐渐围了过来。 王源挪着脚步向庙门口挪去,被田芙蓉发现,一把抱住:“思远,不可胡闹!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你安静待着,娘护着你。” 说着把王源往自己身后扒拉,书砚也一声不吭地站在了庙门正中。 王源轻声问书砚:“小书砚,你会丢暗器吗?” 书砚沉闷地道:“自然,小爷最会的就是扔暗器。” 只是话音刚落人就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焦文卓一个不防被一头狼一爪子拍在了胸口,眼看着狼嘴咬到了焦文卓的脖颈子,书砚顾不得其他,一柄软剑直刺狼嘴,硬生生削掉了半个狼头。 狼血飞溅,好几滴溅到了王源脸上,被腥气很重的狼血喷溅,王源惊吓了一夜的胆子突然间变大了。 他伸出手抹掉脸上的血迹,随手抽出一根燃得很旺盛的桌子腿,走出庙门,破庙门口全是血肉,第一波狼群全被砍死,只是自己一行的所有护卫镖师都伤了,能站起来的都没几个人了。 远处奔袭而来的狼群“嗷呜”、“嗷呜”地嚎叫着,疯狂地向破庙冲来。 王源一脚踏出去,就被书砚一掌砍在脖颈,王源缓缓转头,对上了书砚吃惊的脸,居然没有砍晕?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把拉住王源道:“公子不要出去,危险。” 王源直直地看着他道:“感谢你们一路相护,只是你们的命也珍贵,公子我不能躲在你们身后,你让开,我来。” 书砚一愣,王源就睁开了他的手,王源居然迎着狼群过去了,边走边将包袱打开,外面实在是黑,扔肉包子应该没人能看到了吧? 王源抓起一个肉包子,一撕,浓郁的肉香味就散发了出来,她用尽力气向狼群方向扔去,但愿能直接砸到狼头,别被错过,拜托! 王源快速扔肉包子,从远处看就好像扔石头,所有人都捂着心口,尤其田芙蓉一下子压抑不住哭喊道:“思远,不要!”,跌跌撞撞地向王源跑来。 书砚脚步点地,飞快地向王源靠近,然后看到一头头狼停在了原地,正低头找着什么,而自家公子毫无形象的扔石头。 () xs。xs 第31章 偶遇得救 “书砚来了,快,帮公子我扔暗器。这样,把这个掰开,扔过去就行。” 靠近了,书砚才看到公子扔的哪里是暗器,明明是香喷喷的肉包子。怪不得狼群停下了。 书砚哭笑不得,道:“公子,狼贪婪,你这几个肉包子根本喂不饱他们,趁此机会,你赶紧逃吧。” 王源看白痴一样看了眼书砚:“公子我一路盲,还胆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让我一个人夜黑风高的往哪里逃?赶紧的,公子我早就准备好的毒包子,还不信毒不死这群爱吃肉的畜生!” 一句话落,书砚狂喜,公子你早说撒,有毒包子早说一下,哪里需要你冲锋在前? 书砚的眼神太直白,王源摸了摸鼻子,公子也想早点儿说,关键是公子我的毒包子也是才准备好的。 两人身后的黑暗里两个侍卫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吓死人了,以为今日要葬身狼嘴了,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 就是这小公子还随身带着毒包子,真是深谋远虑,和主子不妨多让。 某个仍在大风里赶路的主子突然打了个喷嚏,鼻子一耸,奇怪,居然闻到了一丝浓浓的肉香味? 手一招,身后一队人马停了下来。 “辛林,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肉香味?” 辛林耸了耸鼻子:“好像是这个山丘的另一面。” “走,过去看看,看看是什么人能在这种大风的天气煮出肉香味来?” 辛林:“呵呵呵,你是饿了吧?咱一天没吃了,但是这荒郊野岭的,你确信那肉味你能吃到嘴里?” 两人带着身后一队人马翻丘陵,丘陵不高,三十多米而已,上去后,众人的脸色逐渐沉重,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还有此起彼伏的“嗷呜”声。 “来人,拿弓箭,营救!” “是!” 一队五十余人的军士骑着马向丘陵下冲了过去,一根根箭枝穿透黑暗稳稳地射在一张张绿色的眼睛上,噗通噗通的声音逐渐响起。 突然两方人马都是一怔。 军士:我的剑还没飞到,怎么狼就倒了? 王源:系统的毒包子效果太强了,那头狼还没咽下去就毒倒了。 书砚一把将王源扯住就往后带,他功夫在身,又是善暗器的,眼力和耳力好得很,风声里明明夹杂了箭枝入肉的声音。 转眼间王源就看到了从丘陵上冲下来的军士,一个个手握弓箭,面容冷肃。将最后一头狼射杀后列队整齐地站在原地。 王源推开书砚,道:“快去,救治焦叔叔他们。这里交给我。” 书砚看了眼军士,一转身往破庙跑去。 王源看着从丘陵上下来的两个人影,实在是天色太暗,手里的火把也早就灭了,不是马蹄声以及军士身上的铠甲和武器反着光,王源真的不知道面前有多少人。 “感谢各位军士拔刀相助,我们在那边的破庙里歇脚,诸位要不要同去?” 王源一开口,正在往下走的两个人突然间顿住了,居然是他! 一时之间不知道还下不下去了。 “我们晚间在那处破庙里歇脚,不幸遭遇了两拨狼群,死伤惨重,麻烦军爷们帮把手,事后定有重谢!” 本来不想管掉头就走,但是听到他们居然遭遇了两拨狼群,死伤惨重,就鬼使神差地道:“带路!” 刚好赶了一天的路了,稍作休息。吕梁的这处丘陵盘踞了这么多野兽,是不是该派人清剿一下了? 王源的耳朵一动,这声音有些熟? 他揉了揉耳朵,转身带路,一共也就五十米,只是光线太暗,此时破庙里的火堆孤独的燃烧着,照亮了一小方空间,人都在门外看着王源带来的人。 焦文卓前胸被狼爪子抓了,五道血痕深可见骨,袁镖师肩头被狼咬了一口,皮肉翻卷着,身上的衣服被抓得丝丝缕缕,嘴角带着血,应该是伤最重的,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有几个躺在地上,面色都青了,显然没了生机。 王源看到大家的惨状,眼眶泛红道:“焦叔叔,幸亏遇上了路过的兵将,咱们获救了,大家赶紧疗伤。娘,你给兵将们煮点儿热乎的,不能让兵将们饿着肚子赶路。” 此时王源才看清,一众兵将列队整齐地站在门外,跟来的是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年轻将军,腰里配着剑,一张脸上全是灰尘,但眉清目秀,一身气势凌冽。 “多谢小公子!刚才我们闻到了一股肉香味,不知是什么食物?若有的话,匀一些给我们,我们身上有军务,不好过多耽搁。” 王源听到这个声音就是一愣,居然是汉中府里掳走自己让对对子的人! 王源按下了想转身看一眼的冲动,道:“那个是肉包子,里面有药,是毒狼群的,不能给你们吃。不过,我们还有一些干粮,军爷们稍等,我娘给大家烧一锅热汤,你们喝口热的再走。” 王源说完就进了破庙,满共就剩20个经验点,王源全部兑换成了窝窝头,数一数,二十个,好像都不够分的,不管了。好在是细玉米面,还兑了糖的,热乎乎的,比平时自己吃的干粮好了不知多少。 王源将这些用包袱装起来,走出来递给了辛林:“将军将就一下,就这些是热的。汤也好了,各位赶路辛苦,将就一下吧。” 辛林接过包袱,触手热乎乎的,还没打开,就被人从怀里抽走了。辛林道:“你们赶紧休整,此处血腥味太重,不宜久留,恐会引来更多的野兽。” 顿了顿又道:“这些狼,你们可要?” 王源道:“我们倒是想,但人手有限,怕是带不动,就门口这几只我们带走,剩下的大人自取就是。只是那边的那些,有的可能是中毒了,肉不要吃,大人仔细些。” 说完就没再理睬这些人,既然当初蒙了眼,那就是不想有牵连,这次是巧合,赶紧分开才是正经。 辛林:“无功不受禄,这是我们随身带的金疮药,感谢你赠送的吃食。一盏茶后我们就出发了,你们自行保重。” () xs。xs 第32章 终于有主子了 王源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却没说。这些人一路风尘,还都穿着轻甲,必然是有要事,自己这些人还不够让他们护送一二。 王源眼神闪了闪,将金疮药递给焦文卓,两人低声耳语了一会儿,整个车队的速度眼见的加快了。 死了的侍卫被全部放在了一个敞篷的车厢里,盖上了草席。等天明找个好地方在安葬。 死了的狼其实价值不大,全都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连张整块的狼皮都剥不下来,车队里有这方面的好手在挑,一共挑了三头完整些的带走了。 狼肉的话就算了,众人没有一个有胃口的,都给了兵将,兵将们喜滋滋的,一人马上驼了一头狼,部队说的好听,军费太紧张,有肉吃,比啥都强。 又有人举着火把将丘陵那边的十几头毒死的狼皮给剥了。同时趴在将领耳边低低耳语,不时地看着王源。 王源绷着皮,就怕自己拿白面肉包子喂狼的事情被发现,实在是这个年代,地主家都舍不得用白面肉包子喂狗。 但愿肉包子全都被吃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一定要全被吃了! 或许许愿被听到了,某个将领转身走了,来到丘陵上,一个被咬了一半的肉包子孤零零地留在地上,离得近了还能闻到肉香味。 姬无良默了默,自己就是被这个肉香味引来的,也不冤,味是真够香。 遂一脚将包子踢下了丘陵散的到处都是,再难寻觅踪迹。然后大手一挥“出发!” 某个怀里揣了二十个窝窝头的将领带着五十多个兵将呼啦啦地走了。 王源看了眼焦文卓“都上车,咱们跟上,远远跟在后面就可。” 车队跟了一天,逐渐看见了烟火,前方的军队陡然加速,王源道“行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一下吧。” 众人都带着伤,好在离这里不远就是小县城,叫做文水县,县不大,但该有的都有。 一行人先找客栈,然后请了大夫,听说是在吕梁山里遇了狼群,大夫很是佩服这些受伤的人,看得仔细,伤口都深度清洗后上药包扎,有两个伤重的已经化脓发热了,得吃几天药汤子。 治疗结束,一群人推着车到县城外找了个空地,将死了的几个兄弟火化了,一点点收集了骨灰,用坛子装好封存,好交给家人。 狼皮剥了,狼肉谁也没吃,让侍卫拿去集市上低价处理了。 这一役,车队损失惨重,镖师死了一个,自家侍卫死了三个,低迷的气氛一直萦绕着。 谁也没说埋怨的话,遭遇狼群谁也不想,最后能活下来还托了王源的毒包子。 书砚光说了是毒包子把后面的狼群毒死的,恰好遇到了路过军士,两下合击杀光了狼群。并没有说是白面肉包子。 至此,王源知道,书砚和焦文卓是一心向着自己的,至于其他人,不是自己的包袱,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在文水县休整了五天,王源基本窝在房里不是写字就是画画。最后一天,王源带着书砚出门,来到文水县唯一的书肆,找到掌柜,拿出一沓纸,道 “掌柜的麻烦看看这本《论语注解》,若放在你这里卖,能卖多少银子?” 掌柜的抬眼,看着眼前文质彬彬的书生,这年头的读书人谈钱就觉的染上了铜臭,绝口不提钱的。 这个书生一身气质干净,却张嘴就问多少钱,奇怪! 掌柜的拿起一沓纸,入目的是一手精瘦的书法,一个字一个字都极有风骨,都能当做字帖来用,掌柜的双眼放光。 就凭这一手字,还这么厚,看了眼书页,足足有三十页,一张一张卖,至少值三百两! 细看,居然是论语二十条,加注,主要是注解太过详细,这是他干了一辈子书肆,见过的注解最详的一本论语! 掌柜的看了眼眼前的书生,书生面色平静,掌柜的伸出了两根手指比了个六。 王源眉眼不动,就看着掌柜的,掌柜的抿唇,慢慢把六变成了八。 王源伸手就要拿回手稿,掌柜的急速后退一大步,开口“一千两!不能再多了!” 王源道“好,给我送一刀宣纸,一枝湖笔,一块好墨。” 掌柜的咬牙道“好,成交!” 从头到尾,书砚就是一脸的懵逼,钱是这样赚的? 以前跟着焦东家,那钱赚的全靠天气,勉强糊口,能稳住盈亏就不错了,一个铺子一年的收益就还抵不上公子手里的这么几张纸! 主要的是,公子只用了四天时间,现写的。 书砚晕晕乎乎的,觉的焦东家说的一句话太对了跟着公子这样有学问的人才有钱途。 额呵呵,回去一定不告诉焦爷,公子的赚钱方法,免得他跑来和自己抢大腿。 两人转眼间到了钱庄,兑换了四张五十两的银票,作为主子,虽然王源没听到那些死了的人叫过自己一声主子,但他就是知道,这群人就是护主而死! 五十两应该够了吧?想了想又兑换了几个银锭子,五两一个,虽然伤药费焦叔叔出了,但自己不能没有表示,一人赏一个银锭子应该够了吧? 书砚从来没有保存过这么多钱,也没有这么快花过这么多钱,现在身上带了三百两,书砚感觉自己都不会走路了。 看见前面脚步稳稳的公子,那怀里还揣着七百两呢,咋就能压得这么稳? 晚餐,王源叫了席面,订了包厢,请焦文卓代劳,将抚恤和犒赏发了下去。 那一刻,在座的十一人一个个心里滚烫滚烫的,终于是个有主子的人了! 众人激动得无以复加,全都醉醺醺的,所有情意都烂在肚子里,所有的话都在酒里。 王源一墙之隔,只听到了一声声叹息和大笑,自斟自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次日启程,五天后到了太原府,焦文卓他们的目的地。 第33章 入京 焦文卓心情有些低迷,要分开了,很是不舍。但之前说好了的目的地,不能随便更改。 焦文卓极力劝说王源去自己太原府的府邸上休息一下再启程,王源本不愿答应,但田芙蓉先一步同意了,一行人往太原府的三条巷走去。 出乎意料,三条巷很是偏僻,不在府城中心,远离了繁华,在富户和平民区之间,又不失热闹。 一个五进的大宅子,门脸很大,墙一丈高,大门却灰扑扑的,门口只有一个看门的老者。 看到焦文卓一脸喜意地迎了出来。众人被安排进了三进院落的客房,院子极大,一人一间都住的开。 服侍也很周到,洗澡水、换洗衣服都很周到,连吃食点心都很精致。王源略吃了些就上床睡觉。 走了将近两月,实在是疲乏地厉害。又到了安心的地方,什么都不用担心,一觉就睡到了第二日。 焦文卓比自己想得还要忙碌,一波一波的人来找,王源安静的很,突然门被敲响,王源叫了声进来,一个下人手里捧了一摞书进来,恭敬地道 “小人是府里的管事,奉主人之命,给公子送书过来,请公子过目。主人说,这些都是近些年科考所涉及的文章和一些辅助书籍,请公子看一下,若是还需要哪方面的书籍或者资料,小人尽快给公子寻来。” 王源看了看,全是科考相关的东西,列位主考的生平喜好,科考策论的论题和答对,以及历年的考题,简直就是高考模拟! 王源看着这些,眼睛连闪,难不成自己猜错了?焦文卓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女子,根本就参加不了科考? 尤其春闱入贡院是要搜身的,说什么自己也是不可能混在一帮男人中被搜身的,若真那样做了,以后身份被揭穿,会不会被浸猪笼都是极有可能的。 不过,好意还是要领的,道了谢收下了。取了一两银子打赏,管事满脸笑意地走了。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10点知识点,累计知识点180,获得经验点10,累计经验点10.” 王源整日就窝在房间里,不是看书就是练左手字,没人打扰,待遇优渥,茶是好茶,糕点香甜,衣服也是华美,不是细布,而是一种绸缎,穿在身上很舒服。 休息了三天再次出发,穿回了自己的棉布袍,拒绝了焦文卓赠送的马车,坐在自家毛驴车上,书砚跟在身侧牵驴。 小毛驴长大了很多,身高体型都和成年驴差不多大,车厢也被焦文卓的人给换成了大一号的,还比之前的美观、舒适了很多。 只是田芙蓉拒绝跟着他继续走了,怎么说都不行。 王源叹了口气。不愿和焦文卓有过深的牵扯,但好像事与愿违的厉害,越想躲开越躲不开。罢了,现在想那么多全是白搭。 轻装上路,一主一仆一驴车,好在太原府与京城之间官路好走,越走越繁荣,官道上人来人往的,所见之人也都穿戴整齐,没有那种衣衫褴褛或者打了许多布丁的。 又走了十天,终于到了京城,果然,京城就是北京,此时就叫京都,或上京,地理位置一模一样。 进了城门书砚兴奋,王源迷茫,娘非要让自己进京,却不说来了做什么。一堆的问题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前面有个茶馆,咱们歇个脚,打听一下,入京赶考的举子们都住在哪里?” 从未出正月就出发,到现在三月底,离明年二月春闱还有大半年,来的估计是太早了。 结果一打听才知道,京城里自去岁就有举子陆陆续续进京,有家族底蕴的都借住在家族亲戚家中,家底丰厚的包了客栈的院落厢房,还有的会几人合租一处小院。 王源让书砚打听了一圈后,决定在离国子监不远的地方租赁一处小院居住。 虽然去国子监上学不可能,但挨得近,说不准能蹭个诗会、雅集或者听几场讲座呢。 主仆俩人带着驴车来到牙行,牙行听明白了王源的要求,指了两处院落供他选择。 一处是个单独的院落,清净,和国子监里很多夫子的居所离得很近,环境清幽,文风很重。 另一处是在闹市,出门就是亲水大街,是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热闹所在,一条街上什么都有,也是很多举子群居的处所。 院子是个四合院,环境很好,就是得和其他人合租。 王源也懒得去看,直接定了四合院,目标不明,前路不明,必须住的地方热闹些才不会感觉荒芜。 四合院里已经有了一名租客,是山西来的举子,二十七岁了,上一届春闱未中,本次宝剑再次磨砺三年,信心满满要一举夺魁,早早就过来了,占了最好的东面的厢房。 王源直接定了南边的厢房,四合院里什么都有,厨房、马厩、连小花园也有,就是小,花园中间放了石桌石凳,四周种着竹子、各种花卉,环境清幽。 南面的厢房共有三间屋子,王源一间,书砚一间,空出来了一间,做了书房。 书砚嘟着嘴道“京城里什么都贵,咱租了半年的小院,就三百两银子,吃食、养驴都需另算,更别说公子还要买些书籍和笔墨纸砚等物,怪不得都说‘万般皆下贫,惟有读书高’呢。” 王源正喝着茶,突然就被这神来的一句话笑喷了,指着书砚道“你个调皮的小东西,非要在公子我喝茶的时候搞怪?这喷了一地的水,你来清扫。” “公子,小的扫那是自然,但小的哪里搞怪了?”书砚一副委屈模样。 王源指着他哭笑不得“那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贫’了?” “啊?这难道不是说读书很贵、很费钱,其他事情都花不了这么多吗?” 王源怔愣了一下后笑的前俯后仰的,道“以后好好看看书,读懂了再说出口。在自家里说说没什么,咱这周围全都是有学识的,小心被人看低。” 第34章 万般皆下品 王源接着道“不过你这理解也是奇特的很。趁公子心情好,就免费给你启个蒙,可听好了 这句话是出自一本叫做《神童诗》的幼学启蒙书里。本来是古圣先贤指点、激励后生小子勤勉治学、求取功名的谆谆之言。原话的意思是读书是件神圣的事情,可以使人澄心见性,修身养德。 但是传来传去就多了些其他的东西,现在大多认为的是这样的只有读书才可以光宗耀祖,可以获取名利,其它事情与读书相比,都显得低了一等。 公子我不认同这句话,但不能拿出去说。以后少说这样的话。” 书砚蔫蔫的,难得吊了次书袋,还吊的不对,好打击人。推门出来时,看到了门外一步之远的杜羡书。 杜羡书脸上有一抹尴尬,不是偷听,而是自己过来时刚好听到屋里的人在释义,忍不住就多听了一耳朵,结果又不禁多想了一下,就被怼了个正着。 “神童诗”是什么诗?自己怎么没听过,里面居然有这种言论。 杜羡书抱拳,不知是对着书砚在说,还是对着门内的王源在说“喜闻南苑来了个举子,在下杜羡书,山西台庄人,新帝二年举人。特过来拜会一二,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王源笑着站起身,迎了出来道“原来是杜兄,快快请进。” “多谢杜兄屈尊过来,小弟还想着收拾妥当后去拜会杜兄,没想到杜兄如此热情。小弟由成都府过来,也是新帝二年的举人,与杜兄颇为有缘,以后诸事都要仰仗杜兄了。” 杜羡书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成都府在哪里?好像月前听说成都府的王国良被构陷罢官抄家,说的难道就是这个成都府? 杜羡书疑问道“可是王国良所在的那个成都府?” 王源缓了脸上的笑容,道“是呀,都是同一个姓氏,只不是本家。” 杜羡书眼神闪了闪道“王公子初来乍到可能还有很多琐事要忙,杜某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说着,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书砚捧着刚沏好的茶就看到杜公子快步而去,一脸茫然,望向自家公子。公子脸上的笑中好像带了丝怪怪的味道,就好像有股不屑? 书砚将手里的茶喂进了自己的嘴里“啧,好茶。”然后转身离开。 让他说,三百两租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多好,清净,还好护卫。 眼睛眨了眨,以后还得防着点那个姓杜的,有点儿忙不过来了。最好再来个帮手就好了。 错过了午饭,下午就饿的早,王源道“今日第一天,咱们去厨房看看,若是好吃,往后就在厨房吃了,方便。” 两人锁了门往厨房走去,厨房不大,两个灶,全开着火,有隐隐的香味传出。饭堂不大,就两张桌子,还算干净。 王源和厨娘打了声招呼,厨娘大声道“王举人,今日做的是四喜丸子、清炒豆干、炒鸡蛋,配一碗米饭,一荤两素带米饭,咱这里统一价是四十文,两位就是八十文,王举人要几份?” 王源“两份。” 厨娘“王举人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提前告诉我,可以单独开灶,就是贵几个钱,比去外面买方便的很。” 王源笑笑,是方便,但真是贵。 两人坐好,饭菜上来,量足的很,米饭也不错,菜的味道也可以,整体来说不错。 吃饱喝足,王源带着书砚往门外逛去了。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清晨起床后带着书童就前后左右地逛,杜羡书看他们的眼神就跟看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差不多。 杜羡书家资丰厚,带了书童、厨娘还有一个侍卫,全都自理。 科考是大事,从穿戴到吃食所有都要仔细,哪一环节出了纰漏都是莫大的损失。越是如此,越是看不惯“游手好闲”的王源。 王源每次见了杜羡书,会主动打招呼,还会主动邀约,不是逛书肆,就是听书什么的,反正就没个正经事。 这一日正在小花园里读书的杜羡书又被邀请了。 “杜兄,今日阳光明媚,正是吃馄饨的好日子,刚好馄饨店旁边就是文昌楼,据说今日国子监和太学有场友谊赛,咱们去听听?” 杜羡书拒绝的话都破口而出了,听到国子监和太学比试,硬生生地将出口的“不”字吞了回来。 “是在下孤陋寡闻了,幸好遇上了思远,那咱们这就出发,免得到时人多,听不真切。” 王源和杜羡书并肩前行,两个书童紧随其后。住了十来天,双方基本都了解了个大概。不得不说,谁的书童像谁,性格都随了主人。 杜羡书的书童和杜羡书基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一板一眼,还孤傲的很,书砚与他说话,总有种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的疑惑。 杜羡书的书童叫奉琴,名字比性子还孤僻,与书砚说话,书砚七成听不明白说的是啥,而奉琴更是不屑于多一句解释。 所以四人两排行走,安静地只能听到四个脚步声,空气里缭绕的憋闷感,把爱说爱笑的书砚难受的只想撒腿就跑。 馄饨铺子不远,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店面小,人也不多,王源和书砚一头就钻了进去。看见杜羡书不进,王源邀请 “杜兄进来尝尝老叔老婶的手艺,这家馄饨店的馄饨馅料鲜美,皮薄肚大,汤里的底料都是牛骨汤,十分好吃。” 杜羡书听了王源的介绍,脚步挪了挪,顺着揭开的门帘往进一看,直接站定不走“思远你们自己去吧,我们早上吃过了。我们就先行一步,文昌楼见。” 王源笑容不变,脚下不停,和书砚两人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都没开口,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端到了两人桌上。 王源赶紧取筷子“杨叔手速,我还没说吃啥呢,就做好端上来了。” 第35章 辩论赛 四十多岁的汉子笑得一脸憨憨样“远远看见你过来就煮上了,等你坐下刚好出锅,今日文昌楼有辩论赛,你快吃,吃完早点进去还能得个好位置。” 书砚笑着道“要说消息灵通,还得是杨叔。”说完就夹了个馄饨喂进嘴里。 杨叔笑呵呵地道“都是路过或进来吃饭的学子举人们议论时说的,咱们开个铺子,那不得多听多看,才能方便大家? 再说,这么个消息算什么消息,估计你们准备参加春闱的,就没几个不知道的,呵呵呵。” 王源“那也得感谢杨叔将这个消息说与我听,万一我就是那个没听到消息的呢?” 杨叔搓了搓手,低头小声道“其实还有个消息,杨叔我可谁都没说,可是专门给你留着的。” 王源放下碗筷,双手作揖道“那感情好,谢谢杨叔有好事想着我。” 杨叔呵呵地笑着,低声道“每年文昌楼都有几次讲座或比赛,人山人海的,看不见也听不清,其实那个后厨地方大,还没人,刚好在赛台的背面。若是思远想去,文昌楼的后厨管事可是你杨婶的外甥女婿,说句话的事。” 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源,这小伙子既大气又洒脱,若不是穿着长衫,总会让人忘记这是个举人老爷,还以为是自家大侄子。 王源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那我赶紧吃,劳烦杨叔等我一小会,这馄饨不吃完有点儿可惜。嗯,书砚你就不用去了,四处玩去吧。” 书砚一样样地笑弯了眼睛道“还是公子了解小的,小的四处转转,绝不惹事。” “嗯嗯,去茶馆听说书,今天是莫先生讲太祖平天下的精彩战事,你听了回来给公子我复述一遍。” “没问题,小的定然好好听,保管复述的一字不差!” 杨叔笑着看着这对主仆,都还是个孩子,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不禁想到了自己下落不明的儿子,若是儿子还在,孙子估计都能有大腿高了。若是上学了,应该也能和思远一样无忧无虑吧? 王源随着杨叔从文昌楼的后门进入,直达后厨,后厨的管事看见杨叔紧走两步,看见身后跟着的王源就明白了姑父的意思,二话不说,将王源带到了一个厅堂里。 推门进去后发现,已经坐了一半的读书人,俱都是长袍,有细棉的,有锦袍,各人面前还有张小小的矮几,上面还有茶水。 王源抖了抖眉毛,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静静地打量了一圈。总共也就二十个座位,必然都是有各种门路才能进来的。 只看穿戴,就只有自己和另外一个青年穿的是棉质长袍,其他都是丝绸锦缎。 不仅如此,脚上的靴子也绣着精美图案,头上的冠也是非金即玉,腰间佩戴的不是香囊,而是一块到数块玉佩,都是玉色通透,反正就都是好东西。 王源低垂的眉眼动了动,自觉坐到了最边上,与另一个穿布衣的青年靠在了一起。 等了一盏茶时间,又进来了好几人,均是一脸傲气,眼中闪过的鄙夷太过明显,差点引起了在座几人的不满。又不知道为了什么又硬生生地忍下了。 片刻后辩论开始了,国子监祭酒说了几句开场白,就抛出了辩题温饱与道德的关系。 抽签后,正方是国子监学子,反方是太学学生,双方各有三位选手。辩题是随机抽取的,所以有一盏茶时间准备。 王源喝了口茶安静地打量小小厅堂内的十几个公子,最后进来的锦衣公子喝了口茶,立刻吐了,眉毛跳得老高,嘴都张开了,衣袖被人一扯,悻悻地又闭上了嘴,却不再看茶碗。 其他公子都嘴角含了抹讥讽的笑,好似那个穿戴最华丽的公子有够愚蠢的。王源不为所动,继续捧着手里的茶杯小口地喝着,挺香的。 众人安静,唯有王源喝茶的声音,顿时就迎来了公子们的目光,只是目光里的光,不是好光。 王源一下懂了,立刻坐直了身体,眼观鼻、鼻观心,脸上略带了一丝微微笑。 “哼。” 果然几个哼哼后,就没人再看他了。 突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王源眼见着所有的华服公子们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一样正襟危坐,连隔壁说“辩论开始”时都没引起一丝关注,全部双目炯炯地盯着门。 “咯吱”门开了,推开门的是个面白无须的清瘦少年,身后跟着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清俊少年,面容娇美,皮肤白皙,一身浅蓝色的锦袍衬得人风流俊逸,手里摇着把扇子。 一步跨入,眉头皱了皱,用手扇了扇,好像屋中空气污浊的很。众位眼露金光的贵公子们齐齐看向了坐在最边上的王源二人,好像空气不好,就是他俩的错。 王源愕然后,洒然一笑。而身旁的布衣公子却低着头不敢抬头。 然后众位贵公子齐齐站了起来,齐声道“长公……” 清俊少年眼睛一瞪,众人齐齐低下了头道“公子这边坐。” 让出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首座,清俊公子点头道“诸位都坐吧,好好听辩论。咦,已经开始了。” 声音太过清丽,王源只听了一句就恍然大悟了,不觉看过去,自己的视力好像好了很多,看到了清俊少年细嫩的耳垂上小小的耳洞,看到被衣领子高高围起来的脖颈上没有喉结凸起,反而胸部比同坐的那些贵公子们还饱满。 加上不高的身形,妥妥的就是一个美娇娥,却打扮成男子来听辩论。 王源看了眼自己干瘪的跟个男人没二样的身材,咂了咂嘴后沉默下来,安静听隔壁的辩论。 国子监的监生发言中“综上所述,只有人们没有生活所困,才能有闲暇去顾及更高一层的精神追求,就是所谓的道德,若是三餐不继,饥寒交迫,试问谁还有心情去彰显自己的道德,全部精力都在怎么能吃饱、穿暖上吧?” 清俊的女公子听了直点头,说的好。 第36章 就不能稍微真诚一点儿 清俊的女公子听了直点头,说的好。这么说的话,自己还是能记下来转述给皇帝听的。 反方奋起驳斥,语言犀利,引经据典,女公子秀气的眉毛越皱越紧,围坐在她身旁的贵公子们和她基本一个表情,不知道是恼怒反方说的不对,还是恼他们说的太文绉绉,自己记不住? 王源一边听辩论,一边欣赏他们的表情,还不时地端着茶杯续茶,喝的有滋有味。 突然,清俊的女公子唰的一声打开了手里的折扇,将扇子摇的哗啦呼啦的,低声问“你们谁听明白了?那个太学的学子都说的是啥意思,给复述一下。” 不然人就丢大了,信誓旦旦地跑来听辩论,说要一字不落地转述给皇帝听的,现在可好,别说转述,听都听不明白。 那说的古语云,云的是什么东西,诗云,又云的是什么东西,还有前前朝里发生过那么有名的事情吗? 女公子看着一溜贵公子们,不是低头吹茶,就是认真整理衣袖,还有顾左右而言它,甚至还有两个拧眉静心在听辩论的样子,只是脸上的表情有点儿一言难尽。 众人公主啊,你不知道咱们这些人的水平吗?连个太学都考不进去,能进国子监那不是得了父兄的荫庇吗?你问咱们这些草包这么高深的问题,是想难为谁呢? 公主也就是女公子,气得喝了一口茶降火,没想到入口的茶水又苦又涩,一下子不知道是吐出去呢还是咽下去,鼓着腮帮子不知所措。 那个少年一直在喝茶,还一脸享受的样子,为什么自己的茶这么难喝? 身后的面白无须的少年赶紧掏出帕子捂在公主嘴上,公主低头将嘴里苦涩的茶水吐掉,什么文昌楼,名气这么大,奉个茶咋这么难喝? 不明所以的文昌楼掌柜文昌楼里次等茶一直是这个味,绝对没有用更次一等的替换。 主要是掌柜的也不知道自己后厨的偏厅,平素一年都不去看的偏僻之所,今日会来这么多身份贵重的客人。 所以连个服侍的小二都没有,王源续茶都是自己端着杯子到外面接的。好在是在后厨旁边,接个水方便得很。 此刻估计也就只有王源能面色不变地继续饮茶听辩论了。 公主吐掉嘴里的茶水,也没心思看一溜贵公子奇奇怪怪的动作,起身走过去坐在了王源的旁边,好奇地看着这个布衣小子,长得倒是挺干净的。 轻声道“喂,你叫什么?你能听懂他们说的都是啥意思吗?” 王源眨了眨眼,显然这个女公子身份不低,那一溜的贵公子身份估计也不低,自己说是个举人的话,应该不会被敌视吧?毕竟都是贵公子呢! 于是王源笑着道“也不是都能听懂,在下就是一介举人,还没考进士,这国子监和太学里辩论的双方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在下也就是听听。” 公主点头道“没想到真才实学是这个样子的,说的话本宫、本公子都听不太懂,你能不能给我讲解一二?” 一双大大的水灵灵的大眼睛期盼地看着自己,王源默默又喝了口茶,确定心无波澜后,为难地道 “暂时还不行,得等听完,看看到底是哪方更胜一筹,能辩赢才好于你细说。现在双方正干仗的起劲呢。” 说完不再理睬女公子,自己得好好听听,整个大魏里最高学府的前二,中的佼佼者是个什么水平才行。 结果一等就等到了午饭时分,众人饥肠辘辘,但文昌楼里的辩论还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王源不知道喝了多少茶水,又从后厨的大娘那里淘了盘多余的点心,边吃边喝,很是享受。 除此之外,也就身边那个布衣学子还能继续听下去,据说是文昌楼掌柜的远房亲戚,只是个秀才的功名,家境贫寒,买不起文昌楼里正座的票,走了后门。 其余人干什么的都有,就是不敢发出声响。女公子坐在王源旁边,间歇的时候王源会以最简短的话语给概括一下战况。 女公子学着王源的样子,只是喝的却是身后那个面白无须的青年从外面带进来的茶水和点心。 “如此说来,还是国子监的监生学问更胜一筹,这是要赢的节奏?” 女公子一句话,让昏昏欲睡的众人来了精神,从来不知道来听个激烈的辩论会,会把自己听得无聊的要抠脚趾头,却还不能失仪,不能走。 坐了将近两个时辰,连杯好茶都没有,满肚子饿的咕咕叫,还得维持翩翩公子的风度,真是太难了。 王源笑着道“不能如此说,国子监和太学的学子都学富五车,胜负只在辩题这里。 其实这个辩题不完全,很难说清到底是反方说得对,还是正方说的对,得有前提才好说清。 难就难在国子监祭酒老先生没有说清楚这个前提,导致辩论持续了这么久,很多话都是废话,但是照样很有意思,公子好好听听,能长不少见识。” 女公子皱了皱眉“你说的准不准?可别胡诌,为了这场辩论,国子监上下准备了两个月呢,为的就是决定国子监和太学到底哪边的学子更优秀。 下个月西疆来使,会与我大魏交流学问,本次胜出的一方才有资格代表我大魏出战。” 王源吃惊,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搞的声势浩大,只是“就不能两边都选吗?至少国子监和太学主辩的两位,才学上不相上下,两人均出战不是更好?” 女公子叹口气道“我也这么想,皇兄,哦,我哥哥也这么想,但是国子监和太学就是挑葱的见不得卖蒜的,是不可能和和气气地站在一起的。所以才有了辩论赛,谁赢谁上。” 王源喝了口茶“哦,那可真是可惜了。” 众人望着脸上带笑,却说着可惜的王源,你就不能稍微真诚一点儿,带个伤感的语气说着话也行呀?瞧着不咸不淡的,需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第37章 孔家 一个个连辩论赛都听不明白的贵公子一个个怒目而视着王源,王源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揉了揉脸,重新说“那挺可惜的,只出一方,是大魏的损失。” 众人傻眼,女公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哪里来的学子,真有趣! 于是就问出了口,还指了指早就泡的没味了的茶“你是哪里来的书生?这茶真的好喝?” 王源整了整衣衫道“在下王源,成都府人士,是新帝二年举人,为了春闱而来,听闻文昌楼举办大型辩论赛,所以我就来了。” “至于这茶,怎么说呢?就犹如前台的辩论,公子们觉的又苦又涩,难以下咽,那是因为公子们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出身不凡,衣不厌繁,食不厌精,自然觉的这茶、这点心粗鄙至极。 可若是公子身在成都府,一辈子也穿不起这样一件衣服,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肉,遇上荒年,连草根树皮都要抢着去啃,自然会喜欢这茶。” 想了想又道“我从成都府出发,走了两个半月才到京城,绵延数千里,到处都是荒地,也只有京城附近才富裕了起来,在下穷惯了的人,自然觉的什么都是好的,只要有,就不挑。嘿嘿嘿。” 说着,又捏了块不知名的面饼喂进了嘴里,还喝了口茶润喉,端的是自然风流,一点儿也不因为说穷惯了,而自卑自贱。 王源看在你出身够高的份上才多说了两句,若是能让你的皇兄多关注一下民生,比看几个辩论赛都有效。 至于其他贵公子,王源不做评论,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能躺赢,为什么还要拼命学习? 若是自己穿过来就是公主,何至于跋涉千里,出生入死地为了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原因进京? 所以鄙夷?那是完全没有的。 然后偏厅再次陷入安静,王源支着耳朵听辩论,一个个经典被双方引来引去的,能引用的历史事件也是少的可怜。 王源叹了口气,不知道人类文明发展到大魏,难不成也遭遇了焚书坑儒的悲剧? 不说魏晋风流,只说春秋战国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就没有人能顺手拈来?人还是那个历史中的人,但故事却不是那些人的故事,好像历史就像一条安静流淌的长河,一个浪花都没有。 更别说文化大兴的唐宋,一时之间,王源也摸不准,这个时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精神文明萧索的厉害,农事不兴,至于其他方面暂时未知。 辩论赛一直辩论到了申时末,实在是辩无可辩,说无可说才逐渐冷场。 最后还是国子监祭酒采用了无记名投票的方式决出了胜负,国子监以10票的优势领先太学,赢了这场辩论,众人喜悦。 国子监祭酒和太学博士却眉间拢着轻愁,两个学府斗归斗,都是半斤八两的水平,自己玩玩可以,不知道对上西疆使团,能有几分胜算? 王源生了个懒腰,坐了一天好累,赶紧回去整理一下听到的东西。 女公子拦住了王源道“本公子慕容婉,芳华十八,尚未婚配。不知公子可有婚约?贵庚多少?” 王源一下子吓得抻住了筋,顾不得疼痛道“公子不要开玩笑了,哪有男人找男人的,本公子是个正常人!” 说完,落荒而逃,慕容婉伸着纤长白皙的素手但招不回来一心要跑的男人。 同时,身旁立刻围上了一圈锦衣华服、姿容秀美的世家子,完完全全挡住了慕容婉看向门口的目光。 王源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文昌楼门口对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着一群群衣冠楚楚的书生和贵人们鱼贯而出。 书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王源身旁,趴在主子的耳旁小声的一个个介绍着。 “那个,穿一身银白色长袍,领口绣了金丝银线的是镇北侯世子齐振宇,也就是当今太后的大哥的儿子。 此人长相俊美,但却是个好手,你看他走路的姿势,下盘极稳,估计还是走镇北侯的路子,以后必然是一名悍将。就是不知道脑子如何。” “那个穿着一身紫色云纹长褙子,腰间系一条黑色团纹玉扣腰带的是当今太傅的嫡长孙顾曦之,原名叫什么不知。 ‘曦之’是他的祖父,也就是当朝太傅曾经当众夸过他的字写得颇有些王羲之的风骨,好像当时并不知道那副字是自家孙子的字,结果闹了个大尴尬,从此之后,顾曦之这个名字就不胫而走了。 那还是顾曦之十六岁时候的事,现在又过了这么些年,估计又有长进了。不过看他一脸清冷,还有些高傲,由面相可以看出此人颇具才华还恃才傲物的很。” 王源听得认真,朝堂三大势力中的两方都派来了各自的领袖人物助场,就是不知道他们各自支持的是那个学堂? 穿着各色书生服饰的学子们鱼贯而出,一个个脸上难掩激动和兴奋,嘴里说着什么有顾学长代表大魏出战,必然会让西疆夷族见识一下什么叫中原文化! 还有些愤愤不平的学子,想必是太学的,对着先前的那拨人开喷“兴奋什么?比实力,太学并不比国子监差一分半毫! 胜负只是投票结果而已。国之重事,本应是有能者负其责,我太学学长孔师兄家学渊源,学富五车,有能力扛鼎半边天,你们可有异议?” 国子监的众人不吭声,孔唯明的才学不容置疑,是大儒孔虹山的嫡支后辈,孔家世代儒学传家,家中藏书不比任何一个公卿世家少上一分。 且孔家经历两朝,传世之作席卷文坛半壁江山,只是不怎么出仕而已。但经孔家之手教育的弟子出仕的不在少数,没有人细数,单说半壁江山也不为过。 地位最高的要数礼部尚书王一韬了,此人是寒门出生,自幼聪明好学,拜入孔家祖父门下,孔家祖父怜其聪慧又家境贫寒,十分照顾,免其学杂,并倾心传授。 新书不易,请宝子们多多打赏支持 第38章 皇室 是最得意的弟子,二十岁中二甲进士第一名,在孔家的扶持下一路从外放地方官员做起,政治清明,政绩斐然,一路升迁,至如今的礼部尚书,已经是正二品大员。 如今显然是孔家一系的发言人,借助孔家之势,党羽众多。不是一般人能随便非议的。 只是奇怪的是,孔唯明是孔老爷子的嫡曾孙,进京却没有住在王大人府上,和王大人唯一的嫡子王昌明还有那么些话能说,与王大人却是犹如陌路。 但王大人却几次公开维护孔家,尤其将孔唯明捧得极高,大有要招为孙女婿的意思。 但孔唯明冷淡的很,几次对此都是不置一词,对王大人的唯一嫡孙女王沛冉更是不屑一顾,譬如蛇蝎。 书砚打听消息的能力王源叹为观止,这些事情居然如数家珍,王源道“小书砚呀,好好发挥你的特长,公子赏你二两银子,别荒废了你这手本事。” 书砚高兴的见牙不见眼,虽然天天拿着主子的钱袋子,但那是公子的,只有公子赏了,才是自己的。自己的荷包又鼓了一点点。 “另外,打听这些消息总要花费,公子我可以给你报账,嗯,预支吧,你估计每月得多少够用?” 书砚的惊喜一波接着一波“多谢公子,咱们在京城事事都需花钱,公子还没个正经活计,小的省着点花,等公子有了收入再预支也不迟。” 王源拍了拍书砚的肩膀道“磨刀不误砍柴工,给你你就拿着,好好办事,将事情打听清楚了,公子我才好决定干哪行。” 书砚点头“那就先五两吧。” 王源眼睛闪了闪,道“听你的,自己支取就行,身上没钱了记的及时与我说,我补给你。” 书砚眼睛闪了闪,总感觉公子的眼神好似看透了自己,讪讪地点头。 离开太原府时,焦东家可是给了他一个玉牌,可以在焦家商行提银子。虽然自己还没使用过,但不缺银子是肯定的。 但自己现在是公子的书童,自然得花用公子的,所以嘴贱了一下,提醒公子该找个正经事做了。 俩人边说边走,待两人转身后,一个一身玄黑色暗纹锦袍,只在领口袖口绣了云纹的男子出现在文昌楼门口,一闪而后就进入了门口的马车,正是当朝的第三股势力——威远侯本尊,姬无良。 姬无良面无表情,却回眸看了眼刚消失在街角的清瘦少年郎。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京的,还没有个正经活计? 记的好像在那个什么县自己让人护好他,不知道下头的人有没有继续盯着? 马车嘚吧嘚吧地径直回了侯府,侯府两边守门的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两人容貌凶恶,脸上还带着疤痕,往门口一站,就如门神一般,让整条威远侯府所在的街道上都人烟稀少。 侯府里与其他府里不同,主院黑灯瞎火的没人居住,偏院里倒是灯火明亮,但离主院有些距离,离前院更远。 姬无良龙行虎步,行走间带起的都是寒风,让四月的温暖都多了些寒意。 书房里,辛林迎上来,还未开口,姬无良道“来人,让探查王源的人过来回话。” 辛林饶有兴趣地继续低头看文件,不急,一般姬无良急了,就总有好玩的事儿…… 皇宫皇极殿南书房,文昌楼的辩论结果早就报上来了,赢的是国子监,是太傅的嫡孙,也是自己的师侄。 也是,以文着称的太傅若是输了,让自己的脸往哪里搁? 慈宁宫里太后摔了一地的瓷器茶盏,费了多大的心力,居然是太傅和国子监赢了,也就是小皇帝胜出。 早知道凭势力不分伯仲,就多砸些钱,请些闲人为托,后悔。 皇帝身后的心腹太监小声回禀“陛下,惠安长公主候在殿外,是否宣?” 皇帝双眼含喜,先帝一共生了两女一子,大公主也就是惠清大长公主比皇帝大了十岁,是太后亲生,早就出嫁。 驸马是鸿胪寺仆射,是一个丰神俊朗、前途无量的后辈,只是生在世家里,又无论长相还是人才都是家族中佼佼者,可怜生母早逝,父亲又一心攀附权贵,想借助大公主的势力,仰仗当时还是皇后以及皇后的娘家,让家族崛起。 而恰恰大公主一眼就看中了驸马,驸马在全家族软硬兼施的逼迫下成为了驸马都尉,挂了个闲置。 大公主见驸马郁郁寡欢,用尽了力气保住了原有的鸿胪寺仆射,正六品官职,也就是这么个职位,一做便做了十几年。 小公主只比皇帝大了半岁,只是生母是户部尚书之女,先帝时的惠妃,先帝薨后,作为后宫唯三产子的妃嫔,晋升为惠太妃,赐住宫外的皇家园林,日子过的清闲富贵。 而小公主和皇帝同龄,幼时玩到大,姐弟两个关系极为亲密,今年都是十八岁。 皇帝幼年继位,生母本来只是个贵人,先帝子息艰难,当初西安府福王,也就是先帝的皇叔担心皇嗣不继,外出赴宴时恰好碰上了一个小官的女儿被众人奚落。 说什么“长得细腰肥臀的,是想勾引哪个?莫不是看重大人膝下空虚,仗着自己好生养的身体想自荐枕席……” 一句“好生养”吸引了福王,仔细看去,女子皮肤略粗糙了些,身形确实是细腰肥臀,一张脸也是长得很是娇美。 派人仔细一查,发现此女的母亲和她一个模样,极为旺夫,生了四男三女,此女是小女,两个姐姐也都是很能生,婚后不长时间就各生了三四个孩儿。 福王当即就将该女子收为义女,让福王妃用心教导,半年后送入皇宫,先帝人到中年只得一女,然皇后势大,后宫空虚的很。 因为是福王所送,福王是先皇正经的长辈,理由极为正当,先皇开心,皇后不悦,也拒绝不得。 第39章 随机奖励 结果就被一举中第了。 皇后起初不甘心,直到经太医院反复确认是个女婴后,才不放在心上,一心补身体想要自己生,却是空忙。 结果十个月后,看不上的贵人居然产下了一个皇子,才知道被先皇欺瞒了。 而皇帝常年体弱,巨大的惊喜和常年心愿一朝得偿,大惊大喜之下身体迅速败坏。 皇后没有再生的可能,又想抓住唯一的皇子,又不想用心教导,在镇北侯的说服下,打起了仳鸡司晨的主意。 不巧,这个主意被小皇子生母发现,因为生了太子,于社稷有功,一跃从贵人升为贵妃,仅在皇后之下。又得福王支持,皇子之争如火如荼。 最后还是镇北侯近水楼台先得月,整了个莫须有的通敌罪名给福王,福王远在西安府,鞭长莫及,等知道时已经事发,百口莫辩。 自古通敌都是死罪,最后还是贵妃哭求,让出了皇子的抚养权,才免了福王的通敌罪过。 然福王不得诏令不得出西安府,等同圈禁,同时将贵妃贬至北山皇陵附近的别院,守皇陵。 然后小皇子之争落下帷幕,然先帝警惕皇后之心渐起,给小皇子指了太傅。 太傅是三朝元老,文臣中的第一人,只是不怎么贪恋权势,可是皇室就只一棵独苗,以社稷相托,顾太傅不敢推辞。 由此之后,顾太傅从安然度日中一改作风,手段凌厉,安插了许多势力进入朝堂,经过几年积累,足可以与齐家抗衡一二后,先帝才敢歇了一口气,撒手人寰。 惠安长公主换回了一身明艳的宫装,虽然大了皇帝半岁,但母家势力庞大,又与皇帝交好,不想出嫁就没出嫁,却在皇宫外有了公主府,出宫居住了。 “惠安见过皇弟。” “快快起来,快与朕好好说说,文昌楼的辩论赛事,一丝也不要错过。” 惠安长公主身后跟着的还是那个面白无须的青年,这时候此刻穿着一身太监的服饰,毕恭毕敬地站在南书房的门口。 王源一路走好一路接受系统的轰炸。 “恭喜宿主,获得贡献点+1,累计2.” “恭喜宿主,获得贡献点+1,累计3.” “恭喜宿主,获得贡献点+1,累计4.获得随机奖励体能+1。” …… 王源听着系统兴奋的机械声,头昏脑涨的,最后一直累计到了15点,又获得了两个随机奖励,一个是一本书《推背图》,另一个还是一本书《麻衣神相》。 王源头疼地看着两本书,太通俗易懂了,两本教人算命的书。王源百思不得其解,直接问系统。 “统?奖励这么两本算命的书,是准备修改目标,不做太傅,改做神相?” 比王源还懵圈,嗫嚅着“啊呀,宿主别计较太多,随机奖励主打的就是个随机,反正是两本难得的书,宿主当个乐子看看就行。那个,你突然间对这么多贡献点就不好奇?” 王源无语地道“好奇什么?先前你不是说过得等人有了功名才能计算贡献点,今日刚好是府试放榜的日子,估计是看过我注解的书,刚好又得了秀才的功名呗。只是下次,能不能一次播报?播个总数就可以了,好吵,头疼。” 系统的喜悦一下子冷淡了下来,宿主要不要这么好记性?准备了那么多恭喜之词,一个也说不出来“那随机奖励也凑成一个?” 王源迅速抬头“那不成!奖励得一个一个播,主人我记性不好,一不小心忘了可如何是好?” 系统龇牙咧嘴凌乱中,这记性都快赶上自己这个电子脑了,还不好? 晚饭王源吃多了半碗,不仅自己惊讶,书砚更惊讶,主子的胃口稳定的很,多吃了半碗不感觉撑? 王源摇摇头,少半碗会觉得饿,有可能半夜会饿醒。 难不成到了长身体的猛涨期?自己的个头是矮了些,也就比十四岁的书砚高了一个头顶顶,嗯,好好吃饭,长高高。 然后关在书房写写画画,然后练字,再然后捧着两本新得的奖励认真看书。 南书房里,惠安长公主绘声绘色地讲了历时五个时辰的辩论赛,说的跌宕起伏,用词还很有文化,让皇帝听得津津有味,还打趣道“皇姐学问见长了!今日说的居然不比那说书先生逊色。” 惠安长公主想了想道“皇姐我可不敢居功,主要是听辩论赛时虚心听了一个举人的看法,皇姐觉的他说的很有理,这才记下了那么多。啊呀,天色这么晚了,本公主得赶紧走了,皇弟你的奖励皇姐我下次再来领啊。” 说着微微一蹲,礼节不全地就往外跑。皇帝脸上的笑逐渐消失“来人,去查查今日惠安长公主的说辞是哪个学子说的?朕要听原话。” 南书房外立着的姬无良将书房内惠安长公主的说辞听了个全乎,以他对长公主的了解,这些话根本不是随随便便说的。 就是太傅那个整天朱子理学挂嘴边逼逼叨叨的老家伙,都说不出这么有深度的话,是谁说的? 姬无良抠了抠脚下的汉白玉阶梯,好想掉头就走,赶在皇帝发现之前将此人收拢麾下,刚想转身,身后的小太监笑呵呵呵地出来,尖声喊道“威远侯姬侯爷觐见。” 姬无良摸了摸耳朵,看了眼小太监谄笑的脸,顺手摸了几颗金豆子扔了过去,快走几步进了南书房,小太监的声音太过尖利了,能震耳发聩。 一连十几日,大街上全是关于文昌楼辩论赛的讨论,王源关在书房里足不出户,原来这《推背图》里真有些东西。 不仅仅是看相摸骨,还有涉及风水、地理方位、数理推算等等内容,饶是他多学了多少理科知识,也琢磨了这么多时间才读通。 至于《麻衣神相》就是本实践书,将面相、测字、摸骨等相术原理结合实例一一讲解。 看完后王源春心萌动,招来书砚快速做了个布幡,上书“半仙”二字。 第40章 王半仙 书砚又做了块桌布,上边画了个八卦图,于次日晨起后,王源兴致勃勃地扛着幡走街串巷,三天后在清河街最热闹的地段摆了个桌子,开始看相算命。 书砚看着自家公子过于青涩的面容上贴了两撇假假的胡子,头上带着高高的冠帽,一身白色的麻衣,手里摇了把扇子,大喇喇地坐在桌子后面,捧着本书看就觉的前途黯淡无光。 谁能告诉他,自家学富三车的公子怎么就摆摊算命了?还自称王半仙?! 身后的白幡高高地随风飘扬,三条街外都能看见这里有个“半仙”算命。 王源看了眼缩头耷脑的书砚,笑着道“小书砚,公子我第一天算命,你给捧个人场,吆喝起来吧。” 书砚一张脸涨的紫红,对上王源的眼睛,只能无奈地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王半仙出山,拯救万民,看相、测字、解签无一不准,必然能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每日限卦五人次,上午三,下午二,每卦无论大小,二十两纹银,若有后续看宅子定风水,价格面议。” 书砚闭着眼喊完一遍,觉的自己在这条街上混不下去了,自己辛辛苦苦历时一个多月刚打下了点儿基础,今日怕是全部消耗光了。 只是打击没有最低,只有更低,王源让他每隔半个时辰喊上一次,书砚觉的自己可以死了。 摆了一天摊,书砚喊的失魂落魄、口干舌燥、生无可恋,王源看书看得忘乎所以、神情投入,旁观的众人来了一波换一拨,却无人问津。 第二日,王源兴致不减继续出摊,书砚秉持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则,死就死了,喊的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喊完还一仰头,公子的书童,就是这么能屈能伸! 直到中午,来了位妇人,妇人头上带了帷帽,身上是毫不显眼的绸缎,好像就是随便在街上衣服铺子里买了一件没有任何花色的普通罗稠外裳。 身后跟着个侍女,侍女也是带着帷帽,一身浅碧色毫无特色的侍女服饰。 侍女掏了两个十两的银锭子放在了王源面前的桌案上。低声道“我家夫人想卜一卦,问我家公子前程。” 王源点头,示意书砚收起银子,道“可,请夫人摘下帷帽。” 夫人犹豫了一下道“实在是不好暴露,可否请大师等上一等?” 王源笑道“可。夫人自便。” 说完,侍女一招手,迅速跑出了几个棕衣侍卫,一个个脸罩面巾,高矮胖瘦仿似都是一致的,几人快速围拢,一张六尺的黑布迅速扯起,当街就给围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出让王源和书砚都怔愣了一下,王源放下手中的《麻衣神相》,仔细打量眼前妇人。 书砚却笑的见牙不见眼,瞧这阵仗,呵呵呵,还得是公子出手才行! 然后被公子给支了出去。 书砚失落地走出来,看到街头巷尾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又觉的扬眉吐气,自顾着又将口号喊了一遍。 围帐内,夫人摘下了帷帽,一张保养得宜的脸露了出来,双眉粗长,鼻梁高挺,嘴唇略厚。 王源问“夫人是测字,还是摇签?” 夫人之前都是摇签,只是各个寺庙里摇出来的都是下下签,所以这次选了测字。 王源道“测字的话,最好是贵公子本人写的字准确些,亲人代写,只能大致推算。” 夫人问“若我代测,几成把握?” 王源道“六成。” 夫人道“还是我来吧。我儿性子执拗,最忌讳这些神鬼之道,必然是不肯的。” 王源将一张麻纸推了过去,又将面前的笔墨也推了过去。 夫人看着粗糙的笔墨纸眉头皱了皱,到底什么话也没说。提笔就写,开合有度,提笔就是一个“前”字跃然纸上。 夫人写完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写个“前”字,大概是相问唯一的儿子的前程吧? 夫人把字翻转过来,恭敬地递给王源。 王源却盯着夫人的面相眉头打结。看到眼前的字,沉吟了半晌道“夫人,此字测不了,这是你付的二十两,退还与你,就当今日夫人没有看到在下,也没有坐到这里。” 夫人面色一变,身边的丫鬟厉声道“大胆狂徒,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若敢戏耍,让你顷刻间人头落地!” 王源震惊,又看了看夫人的面相,叹了口气道“若是非说不可,恐泄露天机。二十两不够,两千两,包括封口费。从此后,我与夫人见面如陌路,如何办,夫人可以考虑一二。” 夫人脸色憔悴,眉间有一条深深的竖纹,满头乌发中可见斑白,却只簪了一根玉钗。只就一根玉钗,在王源看来,价值连城。 夫人略微沉吟,示意婢女掏钱。婢女双眸好似要喷火,看着王源仿佛在看一个江湖骗子。 王源幽幽道“小姑娘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是你先威胁的我,其实我更愿意你们去其他香火旺盛的寺庙里,找善于此道的高僧或高人算算。 我这半仙之名对我自己来说很重要,所以,你们最好想清楚再掏钱,我不急的。” “青柳!” 夫人低声训斥,青柳立刻收起了所有表情,恭敬地将两张银票奉上。 夫人比婢女态度更加诚恳,她这些年跑遍了附近大大小小、凡是有些名气的寺庙道观,却没有一人和自己说过此话。 但其实心里十分郁闷。总觉的有什么不妥之处,却找不到。 今日路过,刚好听到了这一处传来的“王半仙”之名,因为是兴之所至,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略作了掩饰,她相信,这个“王半仙”会为自己解惑的。 “这是两张通兑的银票,大魏范围内哪里都可以通兑。请先生直言相告吧。” 王源将银票收入怀中,还是有点儿不忍心道“是夫人非要在下言明的,在下初来乍到,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夫人海涵。另外,夫人需庇护在下三月,并保证不会杀人灭口。” 第41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夫人听得心头一跳,整个人都有些震颤,想也不想,点头答应道“若先生能给我解惑,本夫人自然能应承下。请!” 王源道“那我就直说了。先说夫人写的字,之前听这位姐姐说,夫人要问自己孩子的前程?” 夫人道“是,本夫人有一子一女。” 王源道“可是从夫人写的这个字来看,夫人的儿子并不在身边!” 王源说完缓了口气,眼见着夫人的面色变白,婢女惊恐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源,就好像哪里来的疯子! “请先生继续说!”夫人用力压抑着,却吐字清晰。 王源叹了口气道“在下观夫人面相,本是极好的命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实在是顶顶好的命格。然子女宫暗淡,主母子分离之相。” “什么?!” “夫人之子今年应该年方二十,不知可对?” “你是如何得知?”婢女奇怪问道。 “自然是夫人写的,“前”字夫人写的过于英挺,艹字横过低,又带了一个回笔,就是个廿,表示二十,问的又是儿子,自然其子今年二十岁。” 婢女张着嘴不知道如何说,夫人也认真去看自己写的字,确实如王源所说,此时心里更加相信,自己今日是遇到了一个高人。 “请大师继续。” 王源嘴唇勾了勾,几句话就变成了大师,有些得意怎么办? “夫人与此子缘浅,不知是孩子是二月生的还是只在夫人跟前待了二月?只是放孩子离去,恰好给了这个孩子一线生机,不然后果难料。” 夫人颤声道“大师此话何意?” 王源道“还是你的字!前字右下是个月,头上是两点,右下是两划,月中是两横,都在提示你与他之间的缘都在二上。” 夫人沉默远儿是二十年前农历二月出生,出生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果然与二有缘。 夫人道“大师先前说我儿不在身边,可是我府中只有一子,整个朱府,不,他朱怀章只有一个儿子!怎么会不是我儿?” 王源斜着眼睛看她,一府的当家主母怎么会问出这么粗浅的话。王源一声不吭。 夫人双目含泪,怒声问后,又自问自答“怪不得,怪不得!” 稍息,夫人情绪稳定,擦干眼泪,却红着眼望着王源道“大师可知,我儿身在何方?” 说完,双目再次含泪,眼中的期待就好像眼前的大师就是能救她出苦海的浮萍。若是抓不住,好像随时都能崩溃。 王源道“从夫人的字可以看出,你的孩子应该在兵戈之地,‘刂’主利器、兵戈,可能是行伍之人,也可能在兵戈之地。‘刂’在右下,右下对应的巽位,夫人可着人往东南去寻。” 言罢,王源收拾东西“在下言尽于此,夫人自行离去即可。” 说完王源先行一步离开了。很久很久后,久到围观的人以为围帐里已经没人了,都回家吃饭或各行各事后,一个戴着帷帽的夫人在一个同样带着帷帽的婢女的搀扶下疾步离开。 隐在暗处的好几拨人跟了上去,只是夫人进了一间成衣馆,俄顷,数个穿着同样衣衫的夫人先后从成衣馆里出来往不同方向而去,身后都跟了人。 书砚笑了笑,盯人哪能看衣服,自然是看身形和走路姿势了。盯着换了装扮的夫人和婢女,一路跟随,直到亲眼看见两人进入从五品游击将军朱府后才离开。 王源窝在榻上有点儿发愁,游击将军呀,好像是个草根出生的武将,夫人是怀化大将军家的嫡女,真发愁,开单生意做成了这样,以后还能不能继续测字了? 不管,先测够三天再说,就算找后账,应该也没有这么快吧? 心够宽,王源继续研究手里的《麻衣神相》,并不知道因为他的一个测字,可是累坏了好几拨人。 怀化大将军魏大海老将军是正三品武将,如今卸甲在家,三个儿子极肖魏老将军,打仗一把好手,就是少了些谋略。 今日府里居然迎来了好久没归家的姑奶奶。当初姑奶奶一眼看上了草根出身的朱怀章,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带着丰厚的嫁妆下嫁。 倒不是舍不得那点子嫁妆,也不是姑爷不对姑奶奶好,只是自从姑奶奶出嫁后,就开始嫌弃怀化大将军府里所有的主子,连门房和门房里养的狗都要被嫌弃没文化,低俗。 逐渐的和亲爹亲娘疏远到十几年都不曾归家。今日回门,实在是新鲜。 只是姑奶奶带着幕篱看不清面容,直到见到亲生爹娘才摘下幕篱,露出哭肿了的眼睛,未语泪先流。 那两行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二老都插不上嘴,只哭的惊天动地,捶打着胸腔好像要把二十来年的愚蠢,全部从身体里抠出去。 看得两位老人心痛难忍,直接将三个儿子叫了回来,妹妹在夫家受了委屈,做哥哥的,嘴上说不过,手上有的是功夫,先揍一顿再说。 只是被哭的不能自已的魏娇娘拦住了,问原因,却又不肯说出一个字。 急的脾气暴躁的魏大海老将军胸口一起一伏的,恨不得提上大刀到演武场上杀个昏天暗地。 魏夫人也是个急性子,一巴掌拍在魏娇娘的后背上“个怂货,被那姓朱的欺负了,自有哥哥们给你出气,你又拦着作甚?你是要让你爹和娘急死?” 魏娇娘忙着擦眼泪,嘴张了又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哭狠了,也是没脸。 身旁的婢女双膝一软,也带着哭腔,一头狠狠地磕在地上道“请大将军和老夫人为我家夫人做主,帮帮我家夫人吧!呜呜呜。” 哭了这么久,终于有个能说话的了,这个婢女长得和自己当初给娇娘陪嫁的丫鬟七八分相似,老太太问道“起来回话,你可是翠儿的女儿?” 三更了,求发电…… 第42章 缺个谋士 婢女站起身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青柳,娘正是夫人陪嫁的丫鬟翠儿,奴婢娘得夫人看重,提拔了奴婢近身伺候,至今已有四个年头了。” 魏夫人道“你且说说,你家夫人发生了何事?” 青柳道“夫人嫁入朱府二十一年,老爷喜文不喜武,嫌弃武将粗鲁,夫人爱重老爷,逐渐疏远了和娘家的关系。 次年得了少爷,爱若珍宝,然少爷并不喜欢夫人,这些年母子关系越来越冷淡,少爷不学无术,夫人却管不得。 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四处拜佛求签问前程,方能安心一二。只是都不得要领。不想今日无意间终于遇见了个能耐的,居然说,说……” 青柳不愧是能选在身边侍候的,一段话说的简洁明了,只是这吞吞吐吐的,让心急的怀化大将军一掌拍在案几上,茶碗都跳了一跳。 不敢吓唬女儿,还吓唬不了一个婢女了? 老将军一生征战无数,身上的戾气很重,虽然解甲归田多年,但一生气,身上的气势不是一般人等挡住的。 青柳吓得一抖,看了眼自家夫人,心一横道“那大师说,说了很多,言下之意就是朱府内的少爷不是夫人亲生的。夫人可能于二十年前就将少爷弄丢了。呜呜呜……” “什么!!!” 老夫人大惊失色,差点儿心脏病发,怀化大将军反应慢了一拍,赶紧一叠声地喊着“请府医!看看三个孽障回来了没有?蚂蚁爬呢!” “上参茶!其他人门外头守着去,除了那三个孽障,谁都不许靠近!” 一时之间厅堂内气氛冷凝,魏娇娘看见娘一张脸青白了,赶紧停了哭泣,不断给娘顺着胸口,却嗓子哑的说不出一句话,只泪眼婆娑地望着老娘。 魏夫人硬是坚持住,都是债! 望着自己这个外强中干的女儿,娇养了十几年,却教出个废物! 硬生生地不敢厥过去,抱着参茶一口一口地轻啜着,让心跳降下来再说。 半盏茶后,老夫人让青柳详详细细地将这二十年来的事情说了,一张老脸上满是沧桑和悔恨,这糟心玩意居然是自己养的? 真的是一眼睛都不想看! 是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居然要一个大师考测字给测出来? 这是个当娘的能干出来的事? 三十多岁的人了,心里眼里就那点子情爱,就想不明白了,那朱怀章也就长了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咋就能把自家傻姑娘迷惑了二十多年,连亲生儿子丢了都不知道?! 老夫人捶胸顿足的,一双厉目看着不成器的女儿“你能不能确定,那个大师所言是否属实?你府中的朱瑾瑜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魏娇娘期期艾艾道“应该是假的。他不和女儿亲近,反而喜欢府中寡居多年的表姑。不像霞儿,什么事情都以女儿为重,就是女儿训斥了她,她照样粘着女儿。” 魏夫人无语扶额“还有呢?” 魏娇娘一脸茫然,还要什么? “你亲生的儿子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或是什么信物?”魏夫人都要被自家蠢女儿气死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只知道回娘家来哭? 魏娇娘还是一脸茫然,当年婚后就怀孕,第二年就产子,正是夫妻情浓之时,儿子出生只是调剂,所有近身伺候都交给了奶娘,还有自己的陪嫁大丫鬟朱儿的。 “那得问瑾瑜的奶娘和朱儿。只是瑾瑜半月时奶娘粗心,将瑾瑜弄病了,老爷生气,将一干伺候瑾瑜的下人都辞了,换了一批新的。好像朱儿就是那时候离府的。” 凭着后宅主母多年的经验,女儿一说,魏夫人就知道这件事八成是真的了。 看了眼不成器的女儿,真的是想按回肚子里重新生一次。 “行了,你就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剩下的事,自有娘和你哥哥们给你撑腰!下去吧。” 多看一眼就想呕一口老血,这么多年不归家,实在是大好事一件! 不然得少活多少年?! 被亲娘嫌弃,魏娇娘期期艾艾地退了下去,临出门时婢女侍书又道“老夫人,那大师说,夫人的亲子有可能在东南兵戈之地。” 老夫人指着女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还不如个婢女! 这么重要的话居然不说? 顺手拿起手边空了的茶碗砸了过去,魏娇娘惊吓地跑着出了厅堂。 剩下老夫人和老将军无语对视,双双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嫌弃…… 威远侯府里,姬无良听完了暗卫阿七的汇报,一双眉毛扬了几扬,旁边的辛林一脸的戏谑 “你说这朱夫人咋说也是怀化大将军的嫡女,据说嫌弃大将军府里全都是没文化的粗鄙之人,那自己应该很聪慧才是,怎么连儿子是不是亲生的,都弄不清楚?” 不等回答,又道“咦,你说这个王源,他咋就会测字了?不是个举人要参加明年的春闱吗?那学的应该是圣人之道才是,还有闲工夫琢磨这些歪门邪道?你说,他说的那些是瞎说的呢,还是确有其事?” 姬无良没理睬辛林的自问自答,反道“盯着怀化大将军府就知道真假了。另外。” 姬无良看着辛林,道“王源确实是个人才,他说了此话,不管真假,迟早会惹来朱怀章的报复。你想个办法,把他招揽到咱们这里,庇护一二。这样的才学,绝不能毁在朱怀章那样的龌龊之人的手里。” 辛林还想调笑两句,但看着好友脸上的严肃之色,也正经地道“好。” 若说这朝堂上还有谁在乎百姓和家国,辛林能想到的统共都没有几人,而自己的好友恰在其列。 只是势单力孤的,这么些年,也只有军队上的力量,朝堂之内,独木难成林,确实需要一个谋士。 想到这里,辛林脑子里自动浮现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年模样,好,就是他了! 第43章 寻找不知所踪的小皇子 皇极殿南书房,皇帝听着大内侍卫的汇报,眉头蹙起,不务正业! 再好的资质整日沉浸在这些歪门邪道中也难有出息! 皇帝需要的是正人君子,人品贵重的国之重臣,并不是整些小伎俩、倒腾内宅是非的斯文败类! 皇帝失望的心烦意乱,信步走出书房,带着一堆内侍太监往上书房走去。 自己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儿子,两岁了,皇后所出,中宫嫡子,皇后是老牌勋贵忠勇侯府的嫡女,温婉大气,将小皇子教的很好,皇帝很满意,将将两岁就送入了上书房读书。 上书房里授课的是顾太傅的儿子顾大学士,顾大学士学问完全没有问题,除去顾太傅以及少许几个隐世大家,顾大学士能来给皇子授课,各方面都没有问题。 皇帝屏退众人,自己一个人溜达着到了上书法,其实心里还在鄙夷游击将军朱怀章。 抱着个金疙瘩妻子不重视,却不知从哪里整来个外室子偷梁换柱,这游击将军看来是做到头了。 皇帝其实自己都没有察觉,虽然自己不满意自己看好的进士人选王源不务正业,但却极相信他说出去的话。都不带求证的,就盲目相信了。 只是等皇帝扒着上书房的窗户,满屋子都找不到自己的“乖儿子”时,心拔凉拔凉的,一个个的都不务正业,朕的江山谁来承继? 一声怒吼,整个皇宫都慌了起来,四处寻找不知所踪的小皇子。 此时,小皇子躲在了大长公主的马车下,随着咕噜噜的车轮,已经出了皇宫。小姑姑可是说了,整日没完没了的学习会学傻,还长不高。 本来想躲在小姑姑的马车里,但是今日小姑姑一直不进宫,只能退而求其次,躲在大姑姑的马车下了。 皇家的马车都很大,座椅下面都有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小皇子就躲在行李箱中,不知道大姑姑要去哪里,走了好远都不停,马车摇啊晃啊的,小皇子昏昏欲睡,一觉醒来,马车停稳了,车上也没人,车外倒是很多人声。 小皇子跳出车厢,四处瞅了瞅,看到了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打盹的小喜子,也就是自己的贴身小太监,跟着马车跑了一路可累坏他了。 小皇子噔噔噔跑过去,揪着小喜子的衣袍摇“小喜子,咱们快走!”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小喜子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脸上立刻浮上笑意才低头“主子,你可睡醒了!肚子饿了吗?” 小皇子摸了摸瘪瘪的肚子道“大姑姑这是到哪儿来了?怎么看不到皇城?” 小喜子道“这是城外的护城河外围,咱们随着大长公主出城了。近日天气都好,大驸马和同僚相约踏青,大长公主爱重大驸马特意从太后那里掏了几坛上好的竹叶青酒给大驸马送过来酬宾。呶,就在那里。” 小皇子顺着小喜子的手指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实在是个头太矮。小喜子道“小主子,咱们是出来透口气就回去还是?” 小皇子看了看周围杨柳青青,小草昶茂的样子心情大好“当然是好好玩一玩了,不过,先找个地方吃饭去。” 小喜子道“那还得回城里。据说文昌楼的桂花鸭、八宝甜鸡、鹅肠粉十分好吃,小的带了不少银钱,咱们去尝尝?” 两个小孩子对吃毫无抵抗,尤其是肚子很饿的时候,两人蹦蹦跳跳地往城门口走去,城门口一帮子闲人紧紧盯着两人,俩人毫无所觉。 文昌楼离城门还是有些距离的,两人路不熟,七拐八绕地反正哪里热闹往哪里走,好巧不巧的和准备出下午摊的王源凑到了一起。 王源一身书生袍,肩上扛着“半仙”的布幡,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小皇子看着这个造型奇特的书生很是好奇。 于是跑到王源前面,奶声奶气地道“这位先生请留步!” 王源停步,看着这个不到自己大腿高的小娃娃眉头一挑,面白如玉,眉眼清澈,不多的头发拢在头顶,还带了个金镶玉的小头冠,一身小小的锦袍穿的精神十足,腰间还挂了块半个手掌大的环形玉扣,玉质通透,价值不菲。 只是一双紫色祥云靴上沾了不少泥,同色的锦袍下摆也沾染了不少草屑。身旁还站着个六七岁的孩子,看打扮就是下人模样,只是一样的好样貌,身上的蓝黑色圆领长袍也是锦缎,脚上的靴子纯黑软底,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主子和家奴。 王源脸上含笑道“不知小公子唤在下有何事?” 一句“小公子”说到了小皇子的心坎上,脸上不由带笑道“你扛着的是什么旗子?做什么用的?你若是说得好,呶,这颗珠子就赏你了。” 王源看过去,就看到白嫩嫩的手掌心上躺着一枚溜圆的珠子,是南珠! “嘶……” 王源听到身后一阵吸气声,回头就看到一群闲人正目露贪婪的看着小人儿手里的珠子。 王源急走两步堪堪挡住众人的目光,道“小公子对这个有兴趣?那你跟我来,我在前面摆摊测字,今日尚有名额,小公子要不要测一个?” 边说边引着小皇子往人多的地方走去,不知道谁家的小公子,带了一身的宝贝却没个大人跟着,实在是危险,还是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吧。 王源摆摊的地方刚好就在文昌楼的对面,小皇子和小喜子找了半天找不到的酒楼突然之间就到了眼前,两个孩子高兴至极,手一抛,就把手里的南珠扔到了王源的怀里。 “赏你的,谢谢你带路。小喜子,走,赶紧先用膳,饿坏了都。” 王源看着撒丫子跑进文昌楼的小孩摇了摇头,继续坐在摊子前看书,等客人。 一等就等到了申末时分,突然之间整条街响起了喧嚣,从城门口一直向亲水大街传过来,很快就到了文昌楼所在的庆丰街,一队官兵快速跑过,领头的居然是个熟人。 第44章 谁惹你了,是不是这个好汉军爷? 王源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看书。最好看不见,记的上次还要问自己贵庚呢。 他们好像在找人,领头的那个女公子慕容婉一脸的着急,穿的是一身女装,但很是简练,窄袖窄袍,头发都束在头顶扎了个马尾,颇有点儿英姿飒爽的味道。 一队人快速搜查,连街角的滕筐都要翻开看一看,所有的桌子底下、帐幔下面都仔细搜查,却什么也没有。 慕容婉着急上火,正要指挥人去下一条街。 赶上书砚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张口就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王半仙出山,拯救万民,看相、测字、解签无一不准,必然能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每日限卦五人次,上午三,下午二,每卦无论大小二十两纹银,若有后续看宅子定风水,价格面议。” 正要走出这条街的慕容婉一下子定住了脚步,王源手中的书狠狠一拍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书砚,是要亡我? 慕容婉转身退回到王源的桌子前,审视了他好几眼道“怎么有些眼熟?” 王源立刻笑道“小老儿人称王半仙,贵人可是要测字?” 天,忘了自己乔装了,白白吓出一身汗。 王源推过去一张纸,以及笔墨,慕容婉提笔就写,一挥而就,道“你好好给算算,我要找的人是吉是凶?” 话落,一张百两银票被拍在了桌子上。慕容婉也是真急了。 皇宫里翻遍了没找到,查来查去查到了大皇姐的马车在那个时候出过宫,一路查下来,居然到了城外,又根据脚印以及蛛丝马迹追到了城里,只是没有任何线索的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可千万不要出事才好!皇宫里已经翻了天! 自己大张旗鼓地找来,还骚扰了大皇姐,不到明日就会收到母后的处罚,若是找不到就惨了。 王源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光”字道“贵人找的可是个小孩,光字上为小,下为儿,被中间的一横分割两边,应该是贵人的子侄之辈走丢了。” 慕容婉面色不变,又看了眼王源“那不知先生是否可以看出,孩子在哪里?吉凶如何?” 王源道“从贵人所写的字来看,应该在光落之时会有定论,此时申末,一炷香内应该会有结果,贵人继续努力。” 慕容婉又道“请先生指点,我将往哪处去寻?” 王源有些头痛,自己还不太会掐指一算呀? 抬头看到了慕容婉耳朵上的耳饰,居然也是金镶玉,连纹路都是一样的,工艺也有些相似。 王源脑中一下子浮现了未时所见的那两个孩子,对噢,好像说要去文昌楼吃饭,然后一直没有见出来! 眉头一拧,转身问书砚“文昌楼有几个门?” 书砚不明所以道“这边的是正门,侧边有个小门,后街上还有个暗门,专门进蔬菜瓜果以及馊水。” 王源当即就道“贵人可找找酒楼,能分割光线的只有这些高一些的建筑,仔细些低矮之处。” 王源手指点了点慕容婉写的字,“光”的最后一笔明显离体,低于整个字。 慕容婉未再多言,首当其冲,一头扎进了文昌楼,一队人马迅速冲了进去。 王源招了招手,书砚凑了过来“你去查查文昌楼后门和侧门一个时辰内是否有孩子单独外出,以及有没有可疑的车辆出去过。” 书砚领命走了,王源也不知道自己的测字准不准,不准的话还是要找找,挺可爱的两个孩子,若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弄丢了,罪孽就大了。 王源和其他人一起站在外面伸长了脖子等。一盏茶后文昌楼里传出了杂乱之声,慕容婉怀里抱着个紫色衣服的小团子,俏脸含霜,狠厉地道 “文昌楼真是狗胆包天,将文昌楼围死了,一个苍蝇也别想放出去,等陛下的旨意!” 说完,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疾驰而去。书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窜了回来道 “文昌楼完了,居然将两个小孩藏在了地窖里,也是这长公主来的及时,略晚上半刻钟,酉时就会倒馊水,两个孩子可能就被装入馊水桶里偷偷运出去了。” 长公主吗? 王源眉头跳了跳,总觉的自己这测字的生意做不长了。 长公主还未婚配,子侄那不就是皇子? 怪不得一个小孩子走丢,整出这么大的阵仗! 王源若有所思,上午测的字影响还未出来,刚刚测的字立竿见影,不行,得趁人不备赶紧跑路。免得被抓回去整日里给后宫之人测字,那就前途灰暗了。 想到就走,连桌子都不要了,扛了个布幡就往人群里挤,走了两步,索性将手里的布幡随便往一面墙上一靠,人仿佛一条鱼似的,钻入人群不见了踪迹。 刚走到亲水大街自己租住的四合院门口,一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男人一脸痞气,却穿戴的很正经,一袭乳白暗金色纹路银线刺绣的长锦袍将人称的如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王源盯着看了一瞬,好美的男人,然后低头,脚步一错就想要擦肩而过。 一条胳膊伸出拦路“故友重逢,王源你就是这么待客的?不请故友进去坐坐,喝杯水酒?” 王源道“阁下想必认错了人,在下是铁口直断王半仙,在京中尚无朋友……” “公子,你怎么不回家?” 书砚站在门口一脸疑惑地问。 王源真想胡书砚一个大嘴巴子,主子说不在,他咋就老拆台? “咦,你不是那个吕梁山上的好汉军爷?” “呵呵呵,正是正是,还是小兄弟眼神好,记性更好!不像某些人,救了他一命,还护了一路,居然说我认错了人,真是,太伤心了。” “好汉军爷快里面请,我家公子有时候是有那么点儿疯,军爷往后慢慢就知道,公子其实是个大好人呢。 刚刚还给长公主测字,帮她寻人呢,结果一寻一个准,孩子都找到了,公子却不愿意露脸准备回家窝着呢。 咦,公子,你脸咋这么黑?谁惹你了,你说,是不是这个好汉军爷?” 新书,继续求电中,电够,就有四哟 第45章 招揽 为不急不急的殷氏加更 说着袖子就挽高了,变脸的速度比王源快多了,手上一个巧劲,辛林就被逼的一闪,闪到了门外。 王源无力“书砚,将好汉军爷请进来吧,备茶,然后,算了,先备茶吧。”能不能走得掉?心里堵堵的,八成是走不掉了,也不用收拾行李了。 王源一路走回自己的书房,辛林也不多话,心里正不悦呢,好好的被个娃娃偷袭,还给逼出了门外,丢人! 几年都没丢过这么大的人了! 到了书房,王源的双眼像刀子一样剐了书砚一眼,书砚摸摸鼻子,奉好茶后乖乖退出书房,站门口守门。 王源随手揪掉了假胡子,也不扭捏作态道“不知将军今次过来又是所为何事?” 辛林看着没了胡子的脸,终于不别扭了,喝了口茶缓缓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辛林,辛家次子。王公子一路过来,见多识广,应该知道我辛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吧?” 王源“嗯,说是大魏第一富豪不为过,不过,辛家的第一继承人好像是辛榷,第二继承人是辛离,第三继承人……” “停!果然见识够广!”辛林咬牙切齿。 “知道我出自辛家就可以了,因为我不准备仰仗辛家,我是威远侯的人。” “噗嗤” 王源喷茶了,这话太有歧义了,说的这么自豪,是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辛林也突然间感觉自己变蠢了,这话这么说出来实在是,实在是有点儿脸皮挂不住了。 “咳咳咳,那个,我是说,我是威远侯的发小,你也可以理解为幕僚。” 王源当然知道,或许当时掳走自己对对子时,屋里的另一人就是威远侯,但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当时自己可是蒙着眼睛的,虽然有没有被蒙住眼睛和能不能认出两人关系不大,但自己要有被掳的觉悟,就算早就凭声音认了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王源眉眼不变,脸上的表情更温和了“所以呢?找我何事?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 辛林撇嘴,哪里是小小的举人?每天在大街上摆摊,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惹了麻烦,威远侯怜你一身学问,不想你稀里糊涂地被一些不入流之人用不入流的手段给害了,想招募你成为幕僚。不影响你明年的春闱,若是得中进士,威远侯不但不阻你前程,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王源眉眼弯弯“好呀。现在就走吗?” 辛林掏了掏耳朵道“你刚说啥?” 王源重复“我说好呀,我答应你的招揽了。现在就搬入侯府里吗?我行李不多,你稍等一下就好。” 辛林看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子,准备了一肚子的招揽的说辞,居然一个都没用上。 “书砚,快点收拾东西,咱们搬家。” “好嘞,马上就收拾好。那个公子,咱们还回来不?这里的租金咱们可是交了半年呢,不住的话好可惜。” 王源道“先收拾东西,咱们马上就走。算了,东西你之后再收拾,辛林,快走,迟则生变。” 辛林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是自己来请人的吗?怎么被请的人居然比自己还急? 王源当然急,就怕慢上一拍,自己就被锁在深宫后院,每日里为宫妃们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停算卦测字,测准了惩罚,测不准还罚,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都不能想。 辛林被催得脚下生风,刚转过小花园就看到了从大门走进来的大内侍卫。王源心下一惊,拉着辛林就转到了一处围墙“快点!带我翻墙过去!” 辛林看着六尺高的墙,又看了眼眼前只比自己低大半个头的王源,有点儿咂舌,怕自己一动手这小子喊非礼。 王源急了“你倒是快点!被他们堵住,你主子可就少了一个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世上难寻的好幕僚了!” 辛林顾不上其他,长臂一展,圈住王源的腰身,脚下一点,就如一只大鸟一样带着王源站在了墙外。还不等站稳,王源拉着辛林就跑“快点,你的马车呢?不会是跑着来的吧?” 辛林无语地跟在后面,还没从王源的腰居然那么瘦中回过味来。两指并在唇下,一声哨音,一匹棕红色高头大马从远处小跑过来。 王源看着跑来的马,一脸沮丧,抱歉,不会骑马。 “咱们等会,一会儿那波侍卫找不到我,书砚就会出来,应该会牵着我的毛驴的,我骑毛驴就好。” 说着,脸上微微有一抹红色。辛林咂舌,这小子,不会骑马就说不会,绕什么圈子? 打了个响指,不到半盏茶,一辆普通的蓝布门帘马车被赶了过来,赶车的是个脸生的侍卫,见到王源跳下车辕,一拱手道“公子请上车。” 王源看了眼辛林,撩起袍子就上了车,侍卫将一顶斗笠戴在头上,没理睬辛林,甩了甩鞭子就走。 王源道“我的书童?” 暗卫道“属下阿七,负责护卫公子周全。咱们先行一步,会有其他人安排书砚进府。” 啧,看来自己的情况对方了如指掌呀,连一个小小书童的名字都记得如此清楚。 做幕僚呀?啧啧,太有挑战性了,就是自己不太会弹琴,若是会弹琴,那所有想法就都在琴音里,想想都酷飒。 威远侯府在城东,而王源所在位于城西,不起眼的马车载着王源一路缓行,绕了半个京城才到侯府。 王源还回想着一路到处是侍卫戒严的模样,那个小孩不知道是皇上的第几个孩子,离宫一下,居然引起这么大的震动! 上到哪里王源不知,应该明日就知道了,下到他一个摆摊子测字算命的,都被抓捕的满街乱窜。 也不知道文昌楼是谁的地盘?估计上到掌柜下到倒馊水的,都别想好过,关门倒不至于,至少得等到西疆使者来使后才能找由头关了。 只是恐怕今晚过后就要易主了。 第46章 入府 王源碎碎念着,所有话都落入了赶车的阿七耳朵里,阿七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儿痒,好想回答问题怎么办?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王源才赶到了威远侯府,阿七停稳车后,王源自己挑起了车帘,上下打量了一下就低眉垂首,稳稳地下车了。 门脸不大。两开的黑漆木门,门上连个装饰也无,只有两个叩门的大铜环的地方有两个好似狮子一样的铜饰,门口两个昏黄的灯笼,连地面都照不清。 王源心里叹了口气,还以为自己被威远侯的发小请过来是被多么看重,却原来是自己的一番臆想! 就进门的这个待遇,走的怕不是最小的偏门吧?连个正门都不能走,为安全计,还是苟着吧!说不准威远侯贵人事忙,都记不得自己是谁? 王源随着阿七往里走,天色太过昏暗,只知道走了很长的路,然后直接就到了一间房舍。 阿七“公子暂时住这里,一应用品很快就会有人送来,属下告退。” 王源还想问一下具体情况,看着阿七飞快消失的身影,出口的话停在了舌尖。 王源有些沉重地抬步上了台阶,推开门,好在屋里点了灯,整个布局比自己租住的四合院里的档次高了不少。 一共三间屋子,每间都很大,该有的东西都有,家具还是酸枝木的,一水的摆开,颇有点儿清爽的感觉。 窗户也大,透光度很好,窗外树影婆娑,看不清具体的花木是什么,但单纯这个布局,很合王源的喜好。 尤其书房里的书柜上摆满了书籍,文学、历史、地理、杂记什么都有,连科考的文章都有,王源看得眉开眼笑。 就是不知道这个屋子是分给自己了,还是就今晚暂住? 很快一队小厮捧着东西就走了过来,王源迎了出来,四个小厮每人手上都捧着物件,还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道“见过王公子,小人是侯府前院管家,叫姬海,特来向公子见礼,往后王公子生活上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找小人。” “这是小厮听雨,暂时拨给王公子使用,若是用的不适手随时可以换。王公子有自己的书童,小人就不安排书童了。” “这些物品都是府中幕僚的正常用度,此乃四月的份例,公子清点一下。另外若是身体不适,府中有府医,所有药物都是府中支出。 一日三餐都有小厮去领,也可以自行出府品尝美食,只是要与门房做个交代。王公子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王源笑道“多谢姬管家如此详细地告知,王某想问一下,这处屋宇是只有我一人居住还是还有同伴?” 姬海脸上含笑道“王公子放心居住,此间只有王公子一人,屋内所有物品都可随意使用。府中暂时只有王公子一个幕僚,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王公子随时可以提出要求。” 王源心下震惊,怎么会就只有自己一个幕僚? 脸上却不带出一丝一毫,仍笑着道“如此就谢谢威远侯了,在下一个区区小举子,得侯爷如此看重,心下感动不已,不知是否要去拜见侯爷,表达在下的感激之情?” 姬海管家道“侯爷有交代,请王公子自便就可,好好看书,争取明年春闱榜上有名。暂时外面时局有些动荡,王公子最好暂时不要外出。拜见的话就不必了,侯爷心里有数。” 王源满脸感激道“如此就麻烦姬管家代为表达谢意了。王某自当遵从侯爷美意,绝不出侯府半步。” 姬海满意地点头,是个灵透的,然后抱拳告退,带着一队小厮又迅速消失。 王源看着做事干净利落、说话藏而不露的管家,见微知着,默默地对威远侯有了份敬服之意。 书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虽然没见过威远侯本人,但至少齐家这一方面做的很不错。那修身必然也不错的。 还没来得及看管家送来的物品,书砚已经风风火火地被小厮领了过来。脸上全是凝重。 王源挥了挥手让小厮退出去,听雨低头垂眸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道“公子有事唤小人即可,小人就在门外。” 王源看着书砚,书砚压低声音道“公子可知道这里是哪里?” 王源点头“威远侯府。” 书砚道“既然知道,公子还进来?这里可是,可是……” 书砚不知道怎么说,就直勾勾地望着王源。 王源摸了摸鼻子道“那不是没办法吗?上午给那个什么朱夫人测字漏了不少机密,估计不出三日,就有朱府或大将军府里的人找来。 若是大将军府还罢了,顶多费些时间,不会有性命之忧。若是朱府来人,怕是要伤筋动骨,说不定小命就交代了。公子我本来就准备这两天撤退呢。” 书砚一脸惊讶“公子你到底说了什么?怎会这般严重?不就是测个字吗?” 王源头疼地往后一仰,窝进了靠背椅子中,道“唉!别说了,就是一时的妇人之仁!实在是觉的那朱夫人太过可怜了,就告诉她她给别人养儿子养了二十年,自己的亲子艰难求生而已。” 书砚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震惊,嘴张得老大,半晌眨了眨眼道“公子,那个测字不是你兴之所至,才看了半个月的书瞎琢磨的吗?你咋就能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了?” 王源白了书砚一眼道“你家公子是随便的人吗?没有点把握我能给人测字算卦?王半仙那是随便就能当的?嘁,我看你是不想给公子我当书童了!” 书砚摸着脑袋一脸蒙圈“不是,公子不就看了两本书吗?都没师傅,咋就变成半仙了?” 书砚一直以为自家公子是玩心大起,谁能知道,原来真的不是青铜,是个王者呢? 王源不以为意道“那要怎么学?都有两本书了还学不会,那写书出来是为了什么?小看你家公子,该打!” 第47章 想多了 书砚道“公子既然这般厉害,那还跑什么?” 王源道“公子我测字这么准,一旦传出去好处不少,但得有命拿才行!揭出一件隐私你以为没有风险? 咱们平头百姓,这京城里随便一个七八品的小官都能让咱俩死无葬身之地。也就是那个朱夫人蠢,若是个厉害的,上午咱们就得被秘密带走。更别提……,唉!” 书砚连忙追问“是下午给那个贵人测了字的缘故?” 王源一言难尽“那是咱大魏的长公主!她找的是走失的皇子!你说我咋就那么嘴贱,给测了个字?都是你!” 书砚瞪大了眼,道“关我何事?” 王源“就是因为你的一句口号,让那什么长公主注意到了公子我,躲都躲不掉!该罚!” 书砚这会脑子好使了“所以,那冲进咱们四合院逮人的是大内侍卫?” 王源又翻了个白眼道“那你以为呢?不然公子我何必这么急匆匆地跑路?” 书砚终于捋清楚了事情,真的就是自己不合时宜的一句口号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懊恼地蹲在地上画圈圈。 王源看了一眼道“也不能完全怪你,还是你家公子我心善,又发了些慈悲罢了。 知道他们丢了个孩子时,公子我一时善心大发,就指点了一二,不然那小子若是真丢了,不说大魏会如何,光公子我就良心难安!所以,有什么后果就受着吧。” 若说王源最讨厌什么,不是吸毒犯罪,而是拐卖儿童! 前世虽然自己一直未婚未育,但自己的好友却有结婚生子的。还是在府城,法律法规那么严明的情况下,只不过是逛了个街,没走几百米,硬生生地把自家孩子给弄丢了。 哭喊无助,寻找警方也没有结果,说丢,孩子好像就凭空消失了,找了几年都没有找到,结果朋友愧疚又伤心,逐渐精神恍惚,家庭破碎,自己也在一个安静地夜晚跳了楼。 每每想起,王源都愤恨不已。人总是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感触颇深,所以王源碰到了丢孩子,想也不想的就给指路了。 书砚持续到现在都有些不可置信,自家公子真的就会测字了? 别说半个月,给自己两本书,几年都不一定能看懂。 书砚看怪物一样地看着王源,王源头一偏道“看什么看?就是一时兴起而已,小道而已,以后怕是也用不上了,所以,安心吧。” 指了指桌上的一堆物品“这些东西你归拢清点一下,做好记录。” 又指了指门外“听雨,侯爷派给公子我的小厮,你们好好相处,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公子我累了,要洗洗睡了。” 王源推门出去,往左边的屋子进去,这是卧房,一转身,就看到听雨端着洗脸水过来了,王源满意。 刚洗完脸,洗脚水也端来了,王源更满意,看了眼站在屋外的书砚一眼,意味难明。 是夜,王源和书砚睡下后,威远侯府前院书房,听雨将听来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辛林摇着把扇子一脸的若有所思,却什么话也不说。 姬无良眉眼略深,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怎么着边迹的小子还有副慈悲心肠,善良之人就不会做大恶,可以放心的培养一二了。 再说若不是这小子偶发的善心,小皇子真的被人偷运出了京城,那就不仅是贻笑大方,还有损国体,动摇国本了。 新帝有些志气,不愿重蹈先皇的后辙,两年前生了小皇子后就没有充实后宫,这让太傅一党颇有微词,历来皇帝的后宫就是拉拢朝臣的最有效手段。 新皇羽翼不丰,地位不稳,居然不用后宫来拉拢朝臣? 致使他们亲皇派夺权频繁遇到阻力。还有惠安长公主,能招一个家世不错的驸马也行啊,结果俩姐弟谁都不屑于这种靠后宅夺权的手段。 他们倒是光风霁月了,但是手下的人奋斗的很苦逼。 好在小皇子懂事,还颇聪慧,且新皇还年轻,皇后一族在亲皇派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才不敢多说什么。 若是今日小皇子真丢了,后果不堪设想,估计新皇就会败的一败涂地了。 姬无良看得越清楚,越觉的王源那一举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同时也越不愿意掺和到新皇和太后权力斗争的漩涡中。 尽管他对新皇有一分佩服,对太后有一分厌恶,但不妨碍他中立。 书砚和听雨住在旁边的耳房里。鸡叫一遍的时候,听雨就起床了,院子里有个小炉子,不是做饭,只是烧水。听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生火烧水,然后劈柴,扫院子。 等书砚起来,茫然地看着听雨忙碌的身影,有些怨念地看着他,感觉自己的书童地位有可能会被这个新来的小厮顶替了。 王源洗漱后,带着听雨就出门了,昨夜来的急,至少先查看一下新环境,搞清楚自己能去哪里,不能去哪里,很重要。 至于书砚,王源都不用说,只一个眼神书砚就跑的没影了。 威远侯府很大,王源所在是个独立的小院,在前院书房不远之处,这里有一排院落,都是和王源所住基本一样的。 听雨道“本来这些都是给府中幕僚居住的,毕竟侯爷是个武将,军中和朝堂事务繁多,怎料侯爷眼界太高,至今为止也就招揽了公子一个幕僚。” 王源听得脚步打跌,这个意思是整个威远侯府就只有自己一个幕僚? 听雨不问自答“日常事务还是有书办的,但都不住在府里。城外二十里有军营,侯爷每日都会去军营处理事务,军营重地,小的不曾去过。” 所以,威远侯基本就住在城外的军营? 还好,还好,王源捋了捋跳得有点儿快的心跳,这么大的担子还以为要落在自己肩上,好在想多了。 第48章 风声鹤唳 前院侍卫很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犹如军营。俩人绕过一个花园,到了一道门前,听雨停下了脚步道 “这是中门,两边种的都是花木,中间只有一条连廊,不远之后就是内院,公子以后切记,此处禁止踏入。” 王源点头“那侯爷有几房妻妾?有几个儿女?” 听雨惊诧地抬头,看了眼王源后又低头恭敬回答“侯爷十四岁上战场挣得军功,凭军功封的侯。” 说到这里一顿,看了眼王源,总不能连这个基础常识也不知道吧? 王源点头,听雨继续道“当时大魏海匪猖獗,倭寇时常叩边,朝中老臣都是善陆战的,不愿接手东边海域的乱摊子。 是侯爷顶着罪臣之身,一腔孤勇硬生生地杀出了战绩,历经八年,终于将东面海域的海匪肃清,倭寇也被震慑,退回了海岛,才还了大魏东面百姓一个平安之地。” “至于封侯也是经历了很多波折,侯爷的威名在东面沿海十分有震慑作用,当时肃清海匪后,朝堂曾一度想要抹杀侯爷功绩。 结果不出三月,海患再起,还是谁也不愿意沾手,不得已才用威远侯一个侯爷之名将侯爷再次派往东面。” “侯爷一出,东面风平浪静,都被东面沿海百姓立了长生牌位,常年受香火供奉。”听雨满脸的得意。 王源也听得若有所思“所以,侯爷有没有妻妾和孩子?” 听雨“尚无!侯爷整日忙于军务和政事,哪有闲心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而且,唉,不说也罢,往后公子就知道了。所以这个中门公子千万不要跨入。” 两人折身回返,路过一个演武场,马厩,厨房,绣房,浆洗房等等,走到双腿发软终于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门上无字,王源想了想,问“这个小院能不能有个名字?” 听雨道“小的会帮公子问一下的?不知公子想叫什么名字?” 王源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叫圣贤居吧。” 王源休息,听雨又跑了趟厨房端来了饭菜,饭菜很是丰盛,四菜一汤,每份量还挺足,王源就招呼听雨和刚回来的书砚一起用膳,反正自己也吃不完,浪费可耻。 听雨推辞,书砚毫不客气,直接伸手拿筷子,等王源动了筷后风卷残云地吃起来。 王源不以为意,听雨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个书童?怕不是个老爷? 吃过饭挥退了听雨,书砚才小声说起来“啧啧,公子不知道,自昨日咱们离开,就咱们那个小院来了五六趟的侍卫,还都不是一拨的。门外还有人盯梢,若不是公子见机快,咱们今日还不知道在哪呢?” “还有整个京城都有点儿安静,时不时地有禁卫军来来回回,抄了好几处大官的宅子,连惠清大长公主的公主府都受了申斥。 将所享食邑减了一千,还是太后出面干预的结果,不然大长公主的封号都要被褫夺呢!” 书砚喝了口茶“还有宫门外摆了长长的条凳,一个个守宫门的侍卫、巡街的五城兵马司当值侍卫,京兆尹当值的衙役,排了几排在宫门口公开行刑。 那板子打得噼噼啪啪的,却没有一个人敢吭一声。整整四十大板,不得要人命?好在有人求情,只打了一半。” “就连顾太傅也上书请罪,说是监督不力,教子不严,将儿子顾大学士的从二品官职直接降到了从三品,一下子退了两阶,掉到了三品大员行列之外,普通人也许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鸿沟,这顾太傅真的是赤胆忠心。” 王源摸索着杯子,对书砚的话不置可否。 慈宁宫内,下了早朝太后隐忍的火气累积到了极致。惠清大长公主一副哭兮兮的样子被人扶了进来,直接被太后兜头砸了个空杯子,吓得惠清大长公主急速止住了哭声。 “哭呀,怎么不哭了?说你大意将慕容宸带出了京城尚能说的过去,但是你知道慕容宸失踪,为什么不派人立即寻找? 就算做做样子,你不会吗?非要落人口实,还逞口舌之力,说什么不吉的言辞,这么些年你的阅历都活到了狗肚子里了!” 惠清大长公主被太后指着一顿骂后反而胆子又大了,开始凄凄呜呜的哭,哭的太后脑仁子疼。 保养得宜的脸上都多了几道皱纹,一掌拍在案几上,吓得慈宁宫里里外外的宫女、侍卫、太监全被跪在地上抖得跟鹌鹑一样。 “还哭!若不是看在哀家的份上,皇帝能褫夺了你惠清的封号!现在就是少了点儿食邑,还嚎什么丧?还不滚回去闭门思过,别忘了上一道请罪的折子。” 惠清大长公主不敢哭了,扶着侍女的手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落荒而走,看得太后脑门子直跳,个不成事的! 都是被自己宠坏了,早知道先帝能生个皇子,当初咋也不能随便让惠清嫁了个富贵闲人。 闹的现在自己不交权不行,交权了也不行,累! 门外的镇北侯被带了进来,太后挥退了众人道“兄长要说什么?” 镇北侯齐旺祖已经承袭了父亲的爵位,勇武有余,智谋稍逊一筹,但齐侯爷野心大,手段狠,反而比其父在位时让镇北侯府的势力更扩大了一分。 “太后,咱们的文昌楼怕是保不住了,那是咱们的钱袋子,一方面也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这一闹,被封是最起码的,说不好会抽丝剥茧,牵连出大事,一个不好……” 齐旺祖看着太后,太后自然明白兄长的意思,这一招他们常用,用来污蔑攀咬太傅府的势力非常好用。 “绝不能让皇帝审出来,一旦牵连上谋杀皇嗣的罪名,恐怕就是哀家都保不住镇北侯的爵位!” “是!” “太后,还有,五城兵马司的西城指挥使怕是也保不住了,太后认为谁可以接替?” 五城兵马司相当于京城的耳目,每日巡街,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交际范围极广,消息也足够灵通。 现在的西城指挥使是他们的人,南城里只有一个副指挥,西城指挥使运气不好,昨日刚好是他带人巡街,直接连坐了。 第49章 西疆的使者要到了 太后头疼道“兄长认为谁合适?” 齐旺祖道“你嫂子娘家侄儿陈武,武艺不凡,家里给捐了个金吾卫的差事,想更进一步。” 太后摇头“不行!两者相差太远,肯定说不下来。” 齐旺祖道“实在不行,就将东城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调到西城,将陈武安排进东城兵马司,混个副检也行。 刚好东城住着威远侯和惠安长公主等勋贵,熬上一两年再提上来也行。能捞到一个算一个吧。” …… 太傅府,太傅望着下首垂手而立的长子,语重心长地道“明轩,不是父亲心狠,只是你确实有失察之错,上课时间居然让小皇子跑了,好在是找回来了,否则,咱们顾家阖府的脑袋都不够砍。” 顾明轩“父亲不用解释,儿子都明白,朝堂上只要父亲不倒,儿子的官位就是个数字,往后儿子会更加上心的。” “好!好!接下来咱们议一议现在的局势……” 乾元殿御书房,皇帝满心烦躁静不下心来,若非昨日自己一时心血来潮,跑到上书房看宸儿,都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想想都后怕不已。 宸儿被抱回来时昏迷不醒,小脸上全是脏污,身上的锦袍也污杂得不成样子,据说若是再迟上一刻,就被藏在馊水桶里运出了京城。 胆大妄为的畜生,居然对一个小孩子出手! 皇帝的怒火无需压抑,早朝上该惩罚的惩罚,该打板子的打板子,只是没有伤筋动骨,没有流血,让皇帝的心情十分不爽。 小皇子,未来的储君,关乎国体,他们都敢动手,是自己以往太过仁慈了吗? “传旨,宣太傅、威远侯、忠勇侯、户部尚书、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京兆府尹觐见。” 京城忙乱了十余日,才逐渐恢复了正常,在这场动乱中,谁也没提那个惹得皇帝心中不快、从而想看看自家听话的皇子养养眼、却不巧发现了小皇子不见了,又关键时候测字、指点惠安长公主找到昏迷的小皇子的王半仙,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盯着小院的各路人马撤走了两队,剩下的三队一个是皇帝的暗卫,一个是怀远大将军府,还有一个是惠安长公主,只是盯得更隐秘了。 王源安静地待在威远侯前院,每日不是看书就是赏花、饮茶,书砚总能带来坊间各种热闹的事。而作为侯府唯一的幕僚,清闲的让王源怀疑人生。 只有系统时不时地“叮咚”声,凡是书房内的书籍,自己背下来可以获得知识点和经验值,默写下来能得经验值。 王源看了眼自己的成效,累计知识点330,累计经验点160。 而且系统给的那面墙已经马上就要填满了,等自己把书房里的书全都默出来,就能填满了,不知道系统升级后自己有什么变化? 另外还额外获得了一个贡献值,应该是小皇子得救后赐的吧? 由此王源有了一个模糊的感觉,好像自己的太傅路和那个小皇子关系很密切。 今日发月钱,王源看着眼前的十个银锭子,第一次觉的拿钱拿的有点儿心虚,每日什么也不干,就享受了,还能拿五十两的俸禄。 五十两在世家勋贵这里也就是请一顿大餐的钱,但是放在王源这里,够好好生活三个月呢。 王源想了想,好像系统商城里可以兑换种子,侯府里好多空地,离圣贤居不远就有一大片,王源决定种地。 系统说这是好东西,不知道产量如何? 王源兑换了三斤小麦种子和三斤玉米种子,现在五月初,略微迟了些,但整个侯府里最多的是树,满院子的阴凉,温度比外面阴凉好多,且就算迟了,也还是能种成的,就是成熟慢些而已。 原主王源是会种地的,就是身体弱,田芙蓉不让他怎么动手,但基本都会。整地,做陇,播种,王源带着一个书童一个小厮干的热火朝天。 于是,侯府里多了个种地的幕僚。 听雨也是稀罕,问王源为什么种地,王源答“拿了侯爷的俸禄,怎么也得有点儿贡献不是?” 问题是,贡献和种地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就种了这么一小块地,两块加一起都不够一亩,产那点粮食能做什么用? 王源笑而不答。 威远侯每日都很忙,有时几天都不回府,王源乐的清净,也逐渐通过书砚和听雨的嘴,将朝堂里一些事情捋顺了。 书砚说今日整个京城都很热闹,五城兵马司,尤其是北、中两司巡街侍卫都换了新衣服,整个队伍都朝气蓬勃的。 巡街也不是做样子了,哪里脏乱,哪里不合适直接扼令打扫、拆除、搬走! 街面洒扫得很是干净,来来往往的百姓都走路慢了许多。 各家商铺都做了清扫,门口张贴红绸、彩带、灯笼,太学和国子监里的学生都意气风发,茶楼多了很多诗会,年轻的才子们吟诗作对从早到晚。 惹得京城里的未婚姑娘遮着面三三两两地总在茶楼下的街边张望。 就连后街上那些不正经的地方都热闹异常,什么陈词艳曲全部停唱,出口的都是诗作名曲改编而来,一时之间整个京城的氛围都变了。 王源想了想道“应该是西疆的使者要到了。” 听雨满眼赞叹,公子足不出户将近一月了,西疆说要半月前就进京的使者不知道什么原因耽误了行程,三日后进京。 这是早晨侯爷传话让自己透给公子的,结果不用自己透露,公子自己看出来了。 王源脑子里想着大魏的版图,相比于后世的疆土,现在的大魏真的只能算是中原地区,而自己来的成都府基本就是最南面了。山西以西的地方就是西疆的地盘。 北面,相当于整个内蒙及其以北都是所谓匈奴的地盘,匈奴最凶狠,战斗力最强,大魏也只是借助地利之便加以防守,拒匈奴于北山之外。 今日开斋节,祝穆斯林朋友们节日快乐,断山忙了一天,只能二更,抱歉 第50章 但愿你家侯爷硬气点 北山就是大魏北面的天然屏障,然在山西和河南两处却有缺损,需要大量兵力镇守,镇守的兵力总共十万,都是镇北侯麾下。 西疆本来也是游牧民族,随着文化入侵,逐渐向中原靠近,且西疆两代帝王都有雄图大志。 现在的西疆扬言西疆的文化才是文化的正祖,本次出使大魏,打得就是文化战。 早在年初就下了国书,随同国书一起发过来的还有几道难题,说是西疆捉摸不透,大魏地灵人杰,必然能给予最好的答复。 其中就有威远侯姬无良手里的那副绝对,也是姬无良掳走王源的初衷。 还有两题不知具体内容,一题在太傅手中,一题在镇北侯手中。 两方人马各自手中握有一个全大魏的最高学府,皇帝不愁。 而两方都信心饱满,拍着胸口说没问题。 两日后,听雨送来了一套锦衣,比王源平日所穿的棉袍高了一个档次,但一看就不是个幕僚的服饰。 王源挑眉,听雨道“侯爷说,明日西疆来使抵京,侯爷负责接待,公子随侍左右。” 王源沉吟“负责接待的还有谁?” 听雨“还有鸿胪寺卿卢大人,礼部尚书王大人,还有咱们侯爷。” 王源“鸿胪寺卿是太傅一系的人?” 听雨挑眉看了王源一眼道“正是。鸿胪寺卿是顾太傅一系,左右少卿,一个是陛下的人,一个是太后的人。” 王源听得脑壳疼,这巴掌大的朝堂,哪哪都是派系。 “那侯爷这边都有哪些势力?” 听雨脸皱成了包子“兵部侍郎与咱家侯爷有旧,户部尚书看重侯爷,粮草军饷上克扣侯爷的都不多。” 越说声音越低,王源听得眼睛睁得溜圆。感情威远侯就是个孤种! 朝堂内一点儿势力都没有?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王源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说威远侯威武! 王源两条眉毛越皱越紧,吃亏了,吃大亏了,自己不明所以地被招揽到威远侯府,还以为是个能耐的,现在看来,能不能护住自己还是两说? 听雨“公子?可有烦心事?” 王源和书砚一样的包子脸,书砚心直口快道“没想到侯爷是这样的人,不知道侯爷能不能护住我家公子?我家公子真本事有,但惹祸的本事也很强。” 书砚好像自言自语,听雨听了这话也有点儿拿不准。 王源唉声叹气“现在想这些也迟了,估计关注你家侯爷的人都知道了,我是他招揽的幕僚。 求人不如求己,但愿你家侯爷硬气点,至少是个爷们,别还没咋的,就把公子我推出去消敌人的火气了。” 难得回来一趟却站在门外被迫听了半晌的墙角,姬无良一张俊脸逐渐黑沉得要下雨,想要转身而去,想了想还是忍了怒气,无论如何得把具体情况说清楚。 一切还指望这个有真本事的幕僚呢! 别的不说,能凭两本书,自己琢磨就能测字算卦,还算的很准,在学问一道上能出其右的,暂时姬无良还没有发现。 西疆来使来者不善,自己知道自己,领了对对子的差事,靠自己只有丢丑的份。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己养了王源半月,也到用的时候了。 手一推,门开了,王源看着逆着光走来的高大身影,眼睛眯了眯还是没看清长相,只听听雨单膝着地的声音“小人参见侯爷。”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这就是自己的主子,威远侯姬无良。 王源快速起身,双手抱拳,弯腰九十度“参见侯爷。” 姬无良看了眼瘦瘦小小的人,眉头皱了皱,怎么比一般的书生还要瘦小些?府里的伙食不好吗? 转身坐在了王源刚才坐着的座位上,后腰还有一个软软的靠腰,姬无良别扭地伸手抽了出来,看了眼后嫌弃地随手一丢。 王源眼看着自己心爱的靠腰在地上滚了两圈,确定没沾染灰尘后问“不知侯爷过来是有何要事?” 姬无良“既然听雨已经说的很详细了,那就废话少说,明日一早,你随在本侯身侧,半步不离,接待西疆使臣的所有日子里,都要随传随到。” 王源点头“属下分内之事,自当如此。” 姬无良挑了挑眉头,这么好说话?没条件? 王源道“想必侯爷明日要骑马,属下虽然不会骑马,但会骑驴,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姬无良看着王源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好笑“你觉的泱泱大魏国迎接外国使臣的队伍里,有头毛驴好吗?” 王源道“还可以吧?属下只是一个小地方来的举子,尚无一官半职的,不配骑马。 侯爷应该知道在南面,别说马了,有头驴骑就已经是极奢侈的行为了,属下知足,并不以此为耻。 说出来只是让侯爷提前适应,免得明日尴尬,再说属下的毛驴是万中无一的,毛色光亮,体型健壮,绝不丢人。” 姬无良抽了抽嘴角,我是在和你说毛驴丢人的事情吗?我是在和你说,罢了,好像毛驴的事情说不清楚了。 “注意言行礼仪,该说的别藏着,不该说的,半个字也别往外蹦!” 王源乖巧点头“一切全听侯爷的。” 姬无良沉默,甩手走了。临走道“让听雨给你牵马,哦,牵驴。” 王源“是。” 听雨“是。” 午膳,听雨提来了六个菜,王源看着菜色口水直流,随口问道“今日怎么多了两个菜?” 听雨好似还不在状态“厨房说是侯爷叮嘱他们给公子加菜的。” 理由居然是公子比入府前瘦了,想必是厨房苛待了公子的伙食。 厨房管事吓坏了,天地良心,整个威远侯府前院,往日侯爷不在,除了管家外,吃食最好的就是王幕僚,咋还冤枉人了呢? 于是,直接伙食又提了一档,和大管家一个档次。 这说法把听雨听得云里雾里的,明明公子好似胖了一两圈,脸上都有光泽了,侯爷怎么看出来公子瘦了的? 第51章 得而复失 侯爷怎么看出来公子瘦了的? 而且,公子只是一个幕僚,侯爷大半月都没见公子一眼,咋就这么关注胖瘦的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听雨一天都没想明白。 倒是王源吃的很是心满意足,看在这么好的待遇上,明日好好表现。 于是一晚上都在研究西疆的历史人文,以及西疆本次带队的三皇子柴济川。 据说柴济川是西疆最有文化和涵养的公子,是西疆圣人陆逊的得意弟子,满腹诗书,代表了西疆的文化。 本次带了一队自己的师兄弟以文化交流的方式,实则想要碾压大魏文化。 王源看书看到睡着,灯火未熄,当侍卫禀报过去后,姬无良有些动容,大手一挥,将自己的宝马追风的鞍鞯送了一副给王源。 那是自己缴获的战略物资,全虎皮制成,毛色光鲜,外观漂亮,还坐着舒服,疾行骑一天马都不觉的腰腿疼痛。 刚好赏给他,连马都不会骑,估计驴也骑不好,别还没开赛,他就先拉胯了。 辛林一脸诧异地望着姬无良,说好的“这么威武的鞍鞯只适合自己的追风”的话还言犹在耳,就是自己这个发小都要不来的东西,就这么送给那个小举人了? 辛林委屈,感觉自己在威远侯府里的地位下降了,失宠了,满腹心酸都化成了幽怨的眼神。 姬无良一个冷眼射过来“赶紧的看完这些东西,今年风调雨顺的,过冬的物资要提前准备起来,咱们瞒着朝廷多养了五万兵马,可都得自己掏腰包。话说,文昌楼应该要被封了,若是本侯拿下了,你准备做个什么营生敛财?” 说道正事,辛林立刻精神了“最挣钱的就是海上舶来品,京中富户还是达官贵人都喜欢这个,但是咱们已经开了一家,再开的话就有些惹眼了,反而不好。要不还是开酒楼吧?” 辛林已经琢磨好多天了,文昌楼那个位置本身就是个做酒楼的好位置,三层楼,内视大,外面还有停车马的地方,最主要西城富,且太学也在那一片,实在是个酒楼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姬无良想了想摇头“酒楼惹了陛下的眼,就算开了也不会生意大好,换一个。” …… 次日天微微亮,王源就被听雨叫起了,王源倒不娇气,以前带高中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年一千多天,九年就是三千多天,每天都是六点起,从没有一日懈怠。 也就是现在的卯正,起床后那速度都是练过的,去军营估计都能适应。更别说此时还有听雨伺候,洗脸水是便宜的,就一头长发需要自己挽起来,等弄完,早餐都摆好了。 用最快的速度吃完,出门的衣服配饰也都准备好了。系好腰带一出门,就看到了自己的毛驴的卢,一月余不见,长得膘肥体厚,同一般马儿一样的高矮。 后背上搭着金黄色条纹的鞍鞯,王源打眼一看就像老虎皮,顺嘴就夸了听雨一声“这虎皮鞍鞯正好配我这头小毛驴。” 听雨嘴角抽搐“光这一副鞍鞯就值一千头毛驴,还有价无市,公子你眼光真好,只是小的不配你的夸奖。这可是侯爷特赐。” 正揪着鞍鞯往上爬的王源一下子手就滑了,“出溜”一声掉了下来,趴在了毛驴的身上,指着虎皮鞍鞯,一脸不可置信“你说这是真虎皮?千金不止?” 听雨郑重地点头“确实!辛副将苦求了侯爷三年都没要走,昨夜赏给了公子。” 王源赶紧伸手抚了抚被自己弄皱了的皮毛,一脸稀罕“要不,我牵着驴走就可以了,不用骑,我脚程快。”这粗粗一算就差不多三万两,咋舍得坐屁股底下? 听雨无语,一主一仆牵着驴往大门走去,姬无良看了看天色,终于看到了侧路上转出来的王源。 一怒,声音就压不住了“什么时候了,还磨蹭?!” 听雨一个激灵,看着王源面露祈求,王源拉着毛驴就跑,一身大汗地跑到姬无良面前道“抱歉侯爷,属下来晚了。” 姬无良望着王源额头上的汗道“不骑马,难道连毛驴也不会骑?” 王源道“不是,这不是侯爷赐了副鞍鞯,太过珍贵,属下舍不得骑。” 姬无良恨得咬着后槽牙“是吗?来人,收走虎皮鞍鞯。既然舍不得,就不用要了。”可恨自己还体谅他体弱,居然要步行跟随,气死了! 身旁的侍卫二话不说,上前按住毛驴,三两下就拆了虎皮鞍鞯拿走了,王源傻眼了。然后后颈一紧,被姬无良一手提起来,扔在了毛驴的背上。 “这回舒服了吧?”姬无良气咻咻地自顾走在了前面。 王源再不敢有异议,双腿赶紧在毛驴肚子上一踢,毛驴直接小跑着就跟着前面姬无良的高头大马身后追上去。 众侍卫俱都大惊失色,尤其听雨吓得魂都快没了。 双足发力,双手死死地拽住了毛驴脖子上的绳子,双足在地上拖出了两米长的痕迹,才堪堪将毛驴拉停。 谁能告诉他,一头未成年的毛驴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公子,不能跟侯爷太近,侯爷的马追风会无差别攻击所有要靠近它的坐骑!” 王源看着听雨勒出了血迹的双手,心下着急“你怎么上手徒手抓?我的的卢力气可大了。你喊一声我就停下来了,这整的,手受了这么重的伤,赶紧回去上点药吧。我不用你牵驴。” 听雨垂下头“一点儿小伤不碍事。侯爷的事是大事,公子,还是由小的给您牵驴吧。” 虽然感动于王源对自己的关心,但侯爷说出去的话就是军令,谁也不敢违抗。怪只怪自己离公子远了些,之后一定站在公子一步以内,以防不测。 王源坐在毛驴的背上,心情糟透了,平白没了价值三万多两的鞍鞯,还害听雨受伤,而自己好像只会闯祸,连个小厮都庇护不了。 第52章 咦?那是一头驴? 王源看着听雨还在滴血的手,想到了万能的系统,和蘑菇了好久,以跳楼价的打折力度,50经验点兑换了一瓶云南白药。 王源伸手到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个瓷瓶递给听雨道“听雨,这是公子珍藏的上好伤药,你赶紧用上,不然这血流的让公子我心慌慌的。” 王源的心是慌慌的,系统出品果然都是精品! 精品特么的就是贵! 跳楼价,不到一折,居然还要50经验点,自己可怜吧唧攒了大半个月的经验点,就剩50了。 听雨望着王源白净纤长的手指捏着的白玉瓷瓶(其实是现代陶瓷工艺),半天都不敢伸手去接。 不配!自己一个小厮,不配这种好药。 突然,手上一空,瓷瓶被一只大手抽走了,在姬无良的掌心转来转去,随手从怀中掏出个瓷瓶抛给听雨道“听你家公子的,赶紧上药。” 然后,眼睁睁咔看着自己扣腔子兑换的药,就直接进了威远侯姬无良的怀里! 王源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看着姬无良,这特么的还是个侯爷? 前后不到半刻钟,先是没收了天价鞍鞯,现在又昧了自己珍藏的好药! 气得王源颤抖地伸出手指着姬无良,听雨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公子不听使唤的手“公子是不是手麻了?” 王源气得喘着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听雨,听雨晃着脑袋对王源做着“不可以”的肢体表情。 姬无良心情甚好,一回头就看到听雨将王源的胳膊整个抱到了怀里,还扎着两只受伤的手,不敢将血迹糊到王源身上的样子。 眉头一拧“听雨,本侯让你上药,怎么还不去?听风,给王公子牵驴。” “是!” 一个比听雨稍高、稍壮些的侍卫快步上前,双手在呆怔的听雨肩上拍了两下,听雨双臂就失了力气,一下子垂落了下来。 听风拉过缰绳,手略微用力,毛驴就跟上了前面的追风,两者间距一个马身。 王源看了眼新侍卫,转头就看到听雨欲哭无泪地样子,自己这是连累了听雨? 突然所有的情绪都没了,这古怪的侯府氛围,自己不了解还是什么也别做的好,乖乖坐好被人牵着走。 一直快走到西城门听雨也没有出现,王源收拾好心情,要好好表现,争取立个小功,若听雨真的被罚,还有求情的筹码。 踏着时间点,辰正,威远侯站在了迎接西疆来使的队列,整个西城门清水洒扫,街道戒严。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然后是锦旗猎猎,清一色的白马,清一色的广袖白色锦袍外罩轻纱,轻纱上金银双线绣饰极为抢眼。 鸿胪寺卿卢大人左右看了看道“咱们往前迎上一步吧?总归西疆是来友好交流的。” 礼部尚书王大人面容含笑“卢大人所言正是,西疆执礼而来,来的还是皇室三皇子,咱们礼仪之邦,合该有大国气度,迎一迎也是应该的。” 威远侯是超品的侯爷,代表的是勋贵,也是大魏的诚意,按说对方来了皇子,大魏这边怎么也要来个皇子的。 怎奈小皇子太小,皇帝没有兄弟,先帝倒还是有两个弟弟,都是亲王爵位,一把年纪了,出来迎个后辈岂不是给西疆长脸了?再说平素也没个实权,只享尊荣,来了反而不好。 姬无良面无表情“二位大人去迎吧,本侯的马累了。” 卢大人和王大人面上笑容不变,向威远侯略使了个礼就带着几个朝臣催马上前。 远远地卢大人就扯开了嗓子喊道“大魏欢迎西疆来使!” 西疆使团走在最前头的马停了下来,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朗声道“西疆使团奉我皇旨意出使大魏,结两国友好关系,感谢大魏迎接。” 卢大人喜道“诸位旅途劳累,本官是鸿胪寺卿,这是礼部尚书王大人和威远侯姬侯爷,奉旨率众迎接诸位,请进城!” 对方抱拳“多谢王大人来迎。本皇子在西疆就听闻王大人满身学问,十分仰慕,本次来大魏后王大人可一定要多抽一点儿时间,好让本皇子向大人多多讨教才是。” 王大人的笑容更加灿烂“谢三皇子抬举,下官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当不得皇子如此盛赞,三皇子才是满腹经纶。咱们是直接去四夷馆休整,还是直接进宫面圣?” 说着话乌泱泱的一群人已经进了城门,王源看了眼从始至终就说了一句“本侯的马累了”就站在一边只负责看的姬无良,跟着往旁边让了让,将大道让了出来。 还以为整这么大阵仗是主角呢,却原来那什么三皇子连个眼神都没往他这里瞟。第一次领略了侯爷的存在感。 “咦?那是一头驴?” 王大人和三皇子正相谈甚欢,姬无良还抬着头一一打量将近两百人的使团队伍。前面五十个骑白马的,看上去都是文人。没有特殊的。 后面是十几辆马车,马车上都有标记,最后面就是侍卫,一个个装备精良,尤其是那个骑着匹棕色大马的侍卫统领,应该是个好手。 刚看完,就见柴济川领着很多人围在了自己这边。柴济川身后的一个白衣服青年指着王源的毛驴奚落道 “居然真是毛驴!大魏国富民强的,怎么迎接我西疆使团,骑的还是毛驴?” 王源嘴角微勾,保持着微笑,看了姬无良一眼,姬无良没反应。 “三皇子勿恼,这是意外……” 王大人顺嘴就要解释,不过一开口就被柴济川打断“王大人是礼部尚书,卢大人是鸿胪寺卿,都是对礼仪很熟悉的,不知两位怎么解释一下?难不成我西疆在两位眼里就这么不受重视?那这城门不进也罢。” 柴济川眉眼微垂,嘴角带着一丝弧度,单手拉着缰绳,坐下的马一动不动。 全场也只有姬无良坐下的追风能有这种神态,再有就是王源的毛驴,其他马都是不断在原地换着蹄子。 第53章 三皇子真的不必和骑驴过不去 卢大人嘴角抽搐,这个怎么解释?隐晦地看了眼威远侯,人是你带的,好歹说句话呀。 威远侯一个眼神都没关注过去,好像和自己毫无关系。 王一韬看了一眼,皱眉,威远侯是个什么样子自己可太清楚了,不管是谁,他若不想说话,就能做到一声不吭。以往都是小事,大家不计较就过了。 今日关乎两国友谊,这要不说话可如何是好? “三皇子……” “王大人,这位是姬侯爷吧?那这骑驴的,随从,怕不是姬侯爷的意思?” 姬无良双眼看向了眼前的青年“三皇子很闲?” 柴济川也正眼看向姬无良“嗯?” “本侯就没那么闲,随从穿什么、骑什么若是都要管,那岂不是管家婆?” “放肆!” 柴济川身旁的青年训斥地喊道,结果就对上了姬无良一双鹰眸,一个哆嗦又站回了柴济川的身后。 柴济川嘴唇又勾了勾,传言姬无良治军严格,若是平素都如眼前一般,不注重仪表的话,怕都是虚晃之词吧? “既然姬侯爷说这是随从自己的意思,那就问问随从吧。”略微转头,双眼就看向了王源。 王源一直坐在毛驴上,松松抓着缰绳,腰背挺直,头略微垂下“在下是威远侯幕僚王源,不知三皇子有何难题需要借问我大魏侯爷的幕僚?不过在下一定知无不言,会尽量让三皇子满意的。” 柴济川…… 王大人…… 卢大人…… 这哪里来的妙人?! 王大人和卢大人齐齐后退了一小步,将场子让开了些,刚刚还怕这骑驴的小子怵场,没想到口舌还挺利索。 柴济川愣了愣,看着低眉顺目的王源,就觉的怎么说,这话都不好接。多少年没被这么怼过了?就还挺怀念。 柴济川洒然一笑,模样更清俊了“没想到初来大魏,还没进城,就遇上了一个这么有趣的人。本皇子可以不计较大魏的失礼之处,但是你,必须要给我个骑驴的说法。” 王源抬头“原来在西疆皇子眼里,骑驴是失礼的?这可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了。我这驴有名有姓,体形健美,还每日梳洗,连吃过膳食都会漱口。 随众站在这里一不跑蹄子,二不嘶鸣,三不乱窜,不知三皇子觉的我的驴在哪点上做的不好,有失礼仪?” 王源话落,整个城门口安静的落针可闻,第一次,听到人这么吹捧自己的毛驴! 不禁都看着毛色光亮、体型健壮的毛驴,王源的手摸了摸毛驴脖子,小毛驴站得更笔挺了些。 柴济川道“小、幕僚果然好口才!只是你不觉得骑驴迎接外国来使这件事,很失礼吗?” 王源皱眉,一脸疑惑“在下是否可以理解为三皇子鄙视驴?” 众人…… 憋的肚子疼怎么办? 三皇子很闲吗? 再纠缠下去,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从这个小幕僚的嘴里抖出来? “本皇子不鄙视任何动物!单就是骑驴这件事。你看看周围,所有人都骑马,就你骑驴,这样不礼貌吧?” 王源闻言,伸长了脖子四处打量了一下道“也不是,马和马也不一样。非要拿马说事的话,最不礼貌的是那些白马。 它们一来,衬的所有官员的马都黑漆马虎的,太失礼了!也就只有在下的毛驴没被比下去,可以跟它们比一比毛色了。怪不得三皇子看在下的毛驴不顺眼呢。” “噗嗤” “噗嗤” …… 啊哟,笑不活了,再听下去就真的失礼了。 柴济川一张俊脸有些扭曲,刚才说自己鄙视驴,现在说自己看他的毛驴不顺眼,堂堂一国皇子,总是和畜生相提并论是个什么意思? 王源看着柴济川真诚地道“古诗云‘张公乘驴出溟渤,青山迸作神仙宅’,三皇子真的不必和骑驴过不去。 骑驴只是雅事一桩,岂不闻雁字江天闻塞管,梅梢山路欠溪桥。骑驴索句当年事,岁暮骚人不自聊,实乃是大雅。” “妙!妙呀!” 王一韬见缝插针道“威远侯的幕僚果然是个雅人,雅人雅趣是最高的礼仪,三皇子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咱们进宫吧?陛下还等着见一见三皇子的风仪呢。” 柴济川拧着眉走了,生气于他不着边际的胡扯,嬉笑中含着斥责,却还能语出惊人之句,这等人才却只是个幕僚? 柴济川一时之间沉默了,不知道自己此行打出的噱头,是不是太托大了?若遇上这个王源,难保不翻船。 西疆使团鱼贯入城,王源骑驴站在城门口伸脖子张望,好大的仪仗队,好精致的车驾,好高大的马匹,好帅的青年…… 王源目不转睛地看着,太好看了,突然一道鞭子抽了过来,夹风带雨往毛驴头上打来。王源一点儿防备也无,眼看鞭子就要落到毛驴头上,一个声音破空而来,嘶喊道“思远,小心!” 是娘! 王源来不及转头和躲避,实在是鞭子来的太快,听风也只来得及一个错步,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毛驴和王源。 “啪!” 鞭子尾部甩在了听风的背上,直接出现了一道血痕。 “啊!” 西疆的仪仗队里,一个骑马的侍卫直接一头栽倒了地上,旁边的马一蹄子踩到了他的腿上,侍卫抖着腿捂着胳膊,身体痛得缩成了个虾米状。 变化太快,谁都没有看清,除了出手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痛得说不出话,另一个一脸木然地望着天色。 个无耻阴险的小人,以为那点小动作能骗过谁? 本侯可一直盯着那个好手呢!想动手还不当机立断,居然使眼色,那本侯就教教你什么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只乱了一瞬就恢复了,使团正常入宫,王源骑着毛驴跟在姬无良身后亦步亦趋。 心情有点儿不美,两个了,听雨伤了手,听风伤了背,自己挺乖的,怎么就连累了两个侍卫? 也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一共就剩50点经验点了,估计早晨自己和系统讲价把系统给弄崩溃了,现在想兑换伤药,叫了半天,系统也不回应。 三更了,诸位宝们请多支持,踊跃打赏哈 第54章 再遇柴济川 王源看着身边牵驴的听风,伸手进袖子摸呀摸的,姬无良的眼睛一直斜着看,王源的手一伸出来,手里的东西就再次到了姬无良的手中,咦,居然是五两的银锭子? 扫了一眼,手一转抛给了听风“护主有功,回去领赏。这个是你家公子赏的,收着吧。” 听风怔愣住了,什么叫“我家公子”?? 主子!侯爷!你不要属下了? 听风拿着一个银锭子木楞在街道上。身旁的侍卫都离得远远的,侯爷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听”字辈的侍卫是侯爷亲卫,一共才八个。听雨之前就被扔给了幕僚,估计只有听雨自己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换人了。 现在又多了个听风,两人一个管理皇城消息,一个手里掌着所有侍卫,是侯爷的有力臂膀。就为了一个五两的银锭子,侯爷就把大侍卫听风送人了? 众人胆战心惊,离王源保持了三步的距离,就怕谁一个惹了侯爷眼,就被无情送人了。 听风看着手里的卖身银子,自我怀疑中。快步跟过去,却发现同伴们疏远自己了,居然都不让靠近,玛德,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但,迟了。 王源频频回头中,刚刚自己好像听到有人叫“思远,小心”,可是抬眼四望,一个人影也没有,城中百姓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拦在了马路两旁,王源一一看过去,哪里有田芙蓉的影子?估计是自己刚刚耳鸣了吧? 一行人顺利进入皇城,王源没有官职在身,只能和所有侍卫一起站在宫门口。近距离看古代皇城,只感觉到森严,没觉的亲切。 而且,王源被姬无良的所有侍卫孤立了,一看到他掏袖子就一个个赶紧背过身去。 王源看着唯一一个不孤立自己的还是听风,手一伸,一个小小的窝窝头递到了听风面前“好兄弟,有吃的共分享。一共两个,给你一个。” 听风一个魁梧的汉子,望着眼前白皙手掌上托着的巴掌大的烧饼,芝麻粒撒的很均匀,好像还冒着热气。 自己从今往后就是王源的侍卫了。主子给的烧饼,听风木着手接过了烧饼,却怎么也吃不下。 王源自顾自地吃着烧饼,好像有些噎,然后一个水囊就递到了面前。一抬头,看到了木着脸的听风,王源回了一个灿烂的笑脸,接过水囊就是吨吨吨的几口。 “公子少喝些,虽然天热,但近处并无如厕之地。” 王源喝水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不错,听雨细致,听风周到,不知道木头墩子一样的威远侯怎么能培养出这么多优秀的侍卫,哪个都好喜欢。 正想的入神,身体一斜被听风拉着侧向一边,原来是柴济川一行出来了。 柴济川还是一脸的淡然和微笑,任凭身后的卢大人以及手下的几个鸿胪寺官员费力巴拉地讨好。 看到王源的一眼脸上的笑就有点儿僵硬,柴济川一个眼色,身旁跟着的两人先行一步,对着王源就狠狠撞了过来。 恰好王源还侧对着他们,柴济川的人用足了力气,可惜王源有了个身手很高的听风当侍卫了,听风头都没回,一把将王源拉住,后退了一大步。撞过来的人一个趔趄跌在了地上。 “啊!” “嘶,好疼好疼。你这个西疆贵人咋连路都不会走嗫?幸好我躲得快,不然就被你压地上了。 啧啧,听说你们都满腹才学,常年看书,不会把眼睛看坏了吧?这瞅着这么多台阶就一头撞了过来,知道的说你视力短,看不清,不知道的还以为贵人你有什么癖好呢!” 敢故意撞自己?你就好好和地面面亲密吧。 众人还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了何事,事情已经被快嘴王源给定性了。鸿胪寺卿卢大人已经对王源的嘴有了深刻的认识,反应还不大。 倒是左右少卿对视一眼,这谁家的?好大的胆子!不过,这话听着心里就舒坦。 可不是有大病呢?自己学问好就好呗,四处显摆,朝见陛下也猛吊书袋,一个时辰说了些什么,自己几个学问还可以的听得似懂非懂的,整个过程也就顾太傅和那几个大学士能搭上腔,只不过看太傅等人的脸色,估计就没得到好。 没想到一出宫门就反转,真想让满朝文武都来看看、听听刚才的一句话,太解气了。 柴济川看着还在地上蠕动的属下,脸黑的都摆不住温文尔雅的人设了。 “还愣着干什么?西疆的贵人在咱们门口摔了,赶紧地将这些台阶押下去,每个打上十板子,给贵人们解气。” 一瞬间醒神了的人,一下子嘴角咧到了耳朵后面,一个鸿胪寺少卿急忙接话“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贵人先扶起来,送回四夷馆,请太医直接去四夷馆救治!” 王源笑眯眯地看着说话的人,不错不错,有个脑子好使的。 然后向后退了一步,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柴济川紧紧攥着拳,抬脚,落下,从来都没有这么吃瘪过,不甘心。 又是一个眼色使出去,身后的另一个人眼中含了狠厉,经过王源面前时,一脚从台阶上踩空,向着王源直接跪跌了下去,双手在空中乱抓,瞅准了王源的腰带。 王源果断后退,但此人或许身上带着功夫,王源退,他往前扑,双手搭在王源的胳膊上想顺势往下扯腰带时,压了一压没压动,想抽回双手也抽不动,方觉的被王源扶住的双肘稳若磐石。 结果双腿扑腾了两下,就在王源双手的扶持下稳稳地站在了王源面前,刚刚好比王源高了半个头。 王源放手,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的大个子,好像在看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憨憨,连带着憨憨的主子柴济川也被鄙视了。 柴济川脸色阴的能滴水,都是一帮子饭桶,连给个文弱书生找点儿不自在都做不到,凭白丢西疆的脸。 王源走远了些,他看出来了,自己和这个柴济川气场不合适,硬往一起凑,可能还会有意外,惹不起咱就躲。 第55章 好运气 “那个,西疆贵人大个子,不用太感谢我,就是顺手扶了你一下,不然依你的体重和冲过来的速度,至少得摔掉一颗牙。 不用什么太过珍贵的礼物,毕竟一个使臣的颜面很重要,试想,你这么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一张嘴结果没有大门牙……”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直接贴在了王源的嘴上,刚刚好堵住了王源那张不说好话的嘴。 高个子带着慌乱的脚步扶着身体微微摇晃的柴济川快步远去,总有股落荒而逃的感觉。 王源一把将脸上的银票拿下来,看了眼面额,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顺手就塞进了袖子,转身就翻上了毛驴的背“听风跟公子我回府。” 鸿胪寺卿卢大人、右少卿王大人、左少卿李大人,以及宫门口平日神情严肃的侍卫都怔愣着。 半晌,卢大人一个激灵回神,迅速转身向乾元殿跑去,一溜烟进了正殿。 正殿里持续了将近五个时辰的早朝气压很低,皇帝的脸色黑沉沉的,贴身太监曹德福低垂着头将一杯浓浓的参茶放在御案上。 皇帝眉眼不动,看着满堂文武百官,一个个低着头看着脚尖,满堂文武被三个西疆青年才俊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发火,又发不出来,西疆这次是动真格的,那什么柴济川和另外两个青年说的话他自己都有一半听不懂,都是顾太傅、王一韬以及几个大学士轮流发言补充,自己才摸到边际。 从来没有哪个早朝,是这么丢人的!! 鸿胪寺卿从门外一路小跑着,额头的汗都来不及擦,双膝跪地,大礼参拜后激动地道“陛下大喜!那柴济川落荒而逃,身边的两人一个跌伤了腿,一个赔了一百两银票,恭喜陛下,咱大魏随便一个幕僚就让柴济川颜面大失!” 皇帝皱眉看着激动地眉飞色舞的鸿胪寺卿,又看了眼后面跟进来的两个一模一样激动表情的左右少卿,脸色动了动“卢爱卿,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低头的满朝文武齐刷刷地看着正殿中央的鸿胪寺三人,一模一样幻听了的感觉。 卢大人高高扬起头颅,看着站在武将前排的威远侯,与有荣焉地道“陛下,是威远侯的幕僚,嘚吧嘚吧……” 直到卢大人说完,满朝堂上至皇帝,下至门口的侍卫,都是一脸呆滞的模样。齐刷刷地看着一副神游天外模样的威远侯。 顾太傅最是激动“威远侯,不知你这幕僚是什么来历?” 姬无良嘟囔道“大家别太激动,就是恰好而已,那小子运气好,本身只是个举人,明年准备参加春闱的。” 什么? 翰林院一众进士沉默,上书房几个大学士眼神微闪。 还是顾太傅笑着道“威远侯太过谦虚了,所谓英雄不问出处,能解我大魏燃眉之急,就算有些急才,那也是才。陛下,此人当赏!” 皇帝也龙心大悦,到底是上天庇佑大魏,总算有个厉害的能压制住那西疆狂生! “曹德福,传朕口谕,赏……” “威远侯,你的幕僚姓甚名谁?可住在威远侯府?” 姬无良立刻回答“回陛下,微臣幕僚姓王,单名一个字源,正住在微臣府里。谢陛下赏赐。” “曹德福,传朕口谕,赏威远侯府王源四部经典一套,字画两幅,徽墨……赐翰林院编修一职,待明年春闱后入翰林院履职。” 一长串的赏赐念完,一众文官脸上都变了颜色,这个王源太好运气了! 举人考中进士得得中一甲,才能有资格进入翰林院,自古只要入了翰林,多年后就有入阁的机会。 而朝中每三年才有三人有此机会,这个王源还没参见春闱就已经有了品阶,实在是太好运气了! 武官本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反正西疆不管国书还是来使,主打的都是文斗,和武将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虽然被西疆问的一头雾水,但顾太傅都勉强应对,他们这些连听都听不懂的武夫,一点儿压力也无。 最多就是觉的文臣不争气,有点儿丢人,但丢人的又不是自己,感觉不深。 但是此刻,同自己一样连话也听不懂的威远侯,凭白就得脸了,这让一帮大老粗气息粗重,尤其镇北侯齐旺祖,一双眼睛凶狠地刮着姬无良。 姬无良突然抬头,冲着齐旺祖笑道“镇北侯也觉的本侯的幕僚聪慧?要不也赐他个什么以表感谢?好歹西疆那边也是镇北侯守着的。” 齐旺祖“威远侯难道没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幕僚有功于社稷,自有陛下赏赐,本侯还没那个资格。” 姬无良撇撇嘴,低声道“哦,不想赏还那么情意绵绵地看着本候,本候白白心跳加快了许多,啧。” 齐旺祖立刻跳开了一步“威远侯慎言!”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全程满脸含笑“散朝!” 威远侯前脚回府,后脚传旨的太监就登门了。 锣鼓喧天,一水的红绸遮掩的托盘,曹德福大监笑意满满,踱着方步跟在明黄的圣旨之后,一步跨入,就扯开了嗓子喊道“圣旨到,威远侯府王源接旨。” 早就穿戴整齐的王源在姬管家的指导下,跟在姬无良身后亦步亦趋。将曹德福引进了前院正厅,摆香案,上贡品,王源净手焚香后,双膝跪地。 曹德福“奉天承运,兹有威远侯府王源于社稷有功,赐……” 王源听得很清楚,就是不知道赏赐的到底都是什么,只有最后一项听明白了,是个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的官,要明年春闱后才能走马上任,不知道若是自己没考中进士还作不作数? 好想问,但没胆子,三呼万岁后,手里多了个明黄的圣旨。 曹德福“王先生有大才,还要好好为朝廷出力才是。本来赏赐只是口谕,但陛下惜才,特意改成了圣旨,王大人也要自勉才是。” 第56章 当年 王源真诚地道“王源多谢公公提点。学生能有今日之功,全赖侯爷赏识,今后学生定会加倍努力,不辜负圣上隆恩。” 说完手伸到袖子里开始掏。姬无良眉毛一跳,直接喊道“姬海!” 姬海立刻从人群中闪了出来,从袖子里掏出了个湛蓝色的荷包,殷勤地递给了曹德福“劳曹公公大驾,这个给公公打壶酒解乏。” 曹德福捏了捏荷包,脸上笑开了花“如此杂家就回宫了。” 姬无良“王源,替本侯送王公公。” 王源“是。曹公公请,仔细脚下。” 王源被赏赐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刮过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王源的名字也变得家喻户晓,至于为什么,统统只有一句话于社稷有功。 田芙蓉和焦文卓、袁彪、孙蔷薇四人坐在一个简陋的房间内,听着李芍药将消息一一说来。 李芍药一身水红色的长裙,三十好几的人身形还很曼妙,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看不出本来颜色。 头上一个斜斜的倾髻显得韵味十足,只是头上插满了钗环,还有一朵大红绢花生生把韵味变得艳俗。 只是声音却很是正经,声音低侬婉转,不带一丝嬉笑,和这身装扮全然不符。 田芙蓉看着李芍药眼中满是心疼“芍药,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李芍药勾了勾有些僵硬的嘴角,但鼻子却酸涩无比,带着一点湿哑道“芙蓉姐姐何出此言?咱们都是一样的,如今终于有了盼头,芍药不觉的苦。” 孙蔷薇抿着唇,看着所有人道“此时说什么辛苦?明明咱们有了希望!只是不知道当初负了小姐的狗男人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害了小姐,让咱们那么多人有家不能回,吃尽了苦头!” 李芍药道“这京城里王姓官员不下几十,还有不出仕的世家也不能漏算,所有适龄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咱们怎么确认到底是哪个负心薄幸的狗男人?” 焦文卓沉默,然后道“小姐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咱们还是关心公子吧。如今公子薄有威名,咱们要辅助公子更进一步才是!只是,真的要做这大魏的官,福泽大魏的朝堂百姓?” 众人沉默,自家小姐是西疆的小公主,是西疆上一届皇帝和皇后的嫡女,不仅有两位嫡出的哥哥疼爱,还因为西疆皇室阳盛阴衰,所有皇室之人都极为爱护这个小公主。 小公主从出生起就是皇族的宝贝,千娇百宠地长大,又因为极爱学习,继承了其外祖的聪敏,从小就养在外祖身边。 外祖是西疆的隐士家族,传说家中有一个藏书楼,所藏书籍包罗万象,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五行八卦,机关算筹应有尽有。 小公主一直在外祖家长到十六岁,一拖再拖的及笄礼实在是拖不下去了,西疆帝后派出公主仪仗来接。 结果小公主觉的太过招摇,带着身边从小到大的四个贴身宫女和几个贴身侍卫从神隐山南下,绕过西疆和南蛮边境,由南向北穿过大魏西部,准备好好领略一下邻国的山川风情后再回国。 因为回去,就意味着嫁人,而嫁人,对于学了满肚子学问的小公主来说,却比断头都可怕。 奈何天意弄人,小公主满腹才学、姿容出众,身边四个大丫鬟芙蓉、芍药、蔷薇、水仙各有各的美,各有各擅长的,但除了水仙有些身手外,其他几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好在身边侍卫武功高强,勉强能护个周全。 但他们走的路线实在是凶险,全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越,遇上山匪是必然的。 然后小公主遇险,丢了踪迹。四大宫女和侍卫漫山遍野地寻找无果,不得不联系西疆。等西疆救援到达后,即使将附近的山匪窝子一个个端掉也没找到小公主。 历时半年,才在大魏成都府下辖的黄龙县发现了小公主踪迹。只是小公主性情大变,温柔婉约的像一个妇人。 四大宫女从小被宫规培养,一眼便看出了异常。而当时西疆来接小公主的就是太子,也是现在的西疆皇,也是小公主同父同母的亲大哥。 那时已经娶妻生子的西疆皇自然看出了小公主的异处,但是相比于遇险身亡,失贞已经不算什么不能接受的了。最多就是作皇室一辈子的公主。 可是小公主一颗芳心被偷,那人说要进京参加春闱,不论成败,三月内必然返回,届时必然带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正经经地迎娶她过门。 小公主满心幸福,无论太子大哥怎么劝都劝不住,非要等在黄龙县偏僻的小县城内等那个狗男人兑现诺言,正正经经地迎娶她过门。 而小公主,从始至终都没交代过那个狗男人的姓名。只有一块通体圆润触手生温的玉佩,玉佩的左下角有一个碧玉色的莲花,小公主日日在手,如切如磋。 时常能听到的,就是小公主嘴里的一句诗天公娇子性通灵,风沙磨砺俏玉容。冰晶玉肌飘清韵,暴雨洗礼驻彩虹。 只是满了三个月却没有等来她的天公娇子,而极力掩藏的肚腹却露了出来,被贴身宫女水仙发现。 于是在一个安静的夜晚,小公主和水仙再次失踪,所有人顺着痕迹找寻,一路找到了大魏京城。 还记的他们追踪一路,辛苦抵达时正是中元节的夜晚,满城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以至于他们稍微躲藏着就进城了。 只是进城的那一刻就看到了灿烂的烟花,众人以为眼花了,被路过的巡街侍卫出口的疑惑“怎么中元节还有人家放烟火?”给激灵灵地唤醒。 那不是烟火,是他们主子专用的信号弹!看颜色是水仙放的! 众人吓得魂不附体,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城西一处宅院时,水仙已经身死,全身被砍了不知多少刀剑,身体死死挡在主子身前,至死眼睛还望着小公主。 小公主满身虚弱,脸色蜡黄,嘴角带着不断溢出的血迹,满眼的死寂,唯有手里的襁褓还能吸引她一分注意。 三了 第57章 我很好 看到田芙蓉的时候,眼里露出了一丝笑,只是笑容里却全是放心和死志。她亲手将襁褓交到田芙蓉的手里,将一串手串戴到了婴孩的手上,当时手串闪了一下,田芙蓉看过去是蓝色的光。 小公主用脸贴了贴孩子凉凉的脑门,伸手按在了孩子的心口上,低声交代了几句,只让他们把孩子带回黄龙,什么意思却来不及说,下身汹涌而出的血迹很快就淹没了小公主。 最后嘴唇微勾,眼角挂着一滴泪就成为了永恒。田芙蓉等人撕心裂肺地哭着,却没注意什么时候怀里的孩子又有了体温。 主子死了,作为属下本应该追随而去,但主子客死异乡,至少要将骨灰送回西疆,或送回神隐山。 可是主子死了总要有个原因和说法,不大的院子凌乱不堪,除了杀人,好像并不抢劫,为非作歹的人也早就走的没了人影。 空荡荡的小院中,他们几个只感觉身体冷得发冰,手中的孩子似有千斤重。 他们西疆最聪慧美丽的小公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死在自己几人眼前,而他们却不知道怎么给她找回公道,怎么能不知不觉地带着她回家? 只能连夜买了口棺材,找了个城外的矮山匆匆将小公主尸体掩埋了。现在想来,那夜太过安静了,好像整个长安城里黑灯瞎火的像个空城。 而他们买棺材也太过顺利,满大街只有那么几个亮灯的,走过去居然就是个棺材铺子,一应香烛纸钱都齐全。 他们满心满眼的迷茫,尤其怀里还抱着一个小主子,也不知道小主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整日整日地昏睡,好像虚弱到了极致。 好在蔷薇会医术,几人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三月,小主子才逐渐长了些肉,终于有了一个婴儿的样子。 同时联系西疆帝后,帝后悲痛欲绝,责令他们必须查出小公主死亡原因,以及那个狗男人的信息,至于父不详的小主子,暂留,好生照顾,等找到那狗男人再说。 众人无计可施,三个月只打听到那一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京城以及京郊死了好些人,棺材铺子十不九遇地很是红火,只是好像每家死了人的静悄悄的除了多烧香烛纸钱外连哭丧都不敢太大声,更别说什么做法事了。 以至于他们偷偷埋了小公主一点儿都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每家死了人的都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说只怪命,但眼中的恨意却如有实质,恨着谁,凭他们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久居大魏京城肯定不妥,只有长相最好、善歌善舞还善刺探和打听情报的芍药愿意留下来继续打听消息。剩下的人按照小公主的意愿,带着小公子返回成都府,在黄龙县一待就待了十六年。 田芙蓉善刺绣、做饭、伺候日常生活,就以寡母的身份带着王源生活。 李芍药自愿留在了京城查找线索,自卖自身进入了当时最为鼎盛的花楼百花楼,从花魁做到了老鸨,至今手底下管着已经不再鼎盛的百花楼,还没有查清。 孙蔷薇善医,使毒、解毒有一手,随行照顾小主子,和焦文卓成为假夫妻,一演也演了十六年。 剩下的侍卫组了个镖局,金风镖局,南来北往地打探消息。而焦文卓本身就是侍卫长,还善筹谋,这么些年什么生意都做,不为赚钱却赚了不少钱,想要打听消息却只把成都府里的王姓男子摸了个门清,其余什么消息也无。 至于书砚,则是焦文卓收养的孤儿,从小培养,刚好入了王源的眼,收成了书童。 至于王源身上的手串,是小公主从神隐山带下来的至宝,据说可以护主,怎么护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但只有护主时才有光芒闪耀,颜色变化。 当初刚回到黄龙,田芙蓉惊奇地发现那串手串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无色,心里惴惴不安,几人一商量,由焦文卓带着手串去了趟神隐山,带回来的消息说 此物唤作蓝梦,已经与他们手里的孩子有了很深的牵扯,需时时佩戴至十八岁方可稳定曾经受伤的魂魄,期间不可离身,若是再次变色,则不是缘散就是魂归。 几人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却让王源贴身带着,直到王国良宴客那日,无意间发现了蓝梦变色。几人琢磨了许久,结合王源的失忆,觉的莫非小主子只能活十八年? 于是几人着着急急地入京,具体为了什么他们糊涂了半生,也不想整明白了,只觉着,若是王源真的就只有一年多的寿命了的话,那至少得让他回到他出生之地,见一见亲生母亲才是。 只是几人带着沉重的心情,变卖了所有财富,带着决绝进入京城时,他们一手带大的孩子居然就扬名了。 书砚嘴里说过的话就跟听画本子是的,当时觉的书砚跟着王源刚一月余,嘴里就能跑马了,谁知道等自己几个着急忙慌地入京,王源带起的轰动已经又上了个台阶。 众人对视的眼睛里有着茫然和不可置信,也有如释重负和满满的自豪。 焦文卓道“目前形势,公子明面上并没有危险,且威远侯还挺护短,现在又住在威远侯府内,至少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害到的。公子身边有书砚一个就够了,咱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田芙蓉看着李芍药道“芍药,你回来吧,咱们继续住在一处。” 李芍药沉默了一瞬道“芙蓉姐,你们刚入京,先熟悉熟悉环境吧。芍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和你们住在一起,反而不习惯。” 田芙蓉还想说什么,孙蔷薇看了她一眼,抢先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要咱们心在一处就行,只是不要太难为自己,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比什么都重要。” 李芍药眼里闪着水光,吸了吸鼻子道“那是!现在这百花楼里可是我说了算的,你们就不要替我难过了,我很好。” 第58章 沉迷 众人低声细语,烛火彻夜不熄,不知不觉就融入了京城的夜里。 王源兴奋地睡不着觉,不为别的,只因为皇帝赏的太多了!尤其赏的物件里不是典藏版的书籍,就是名画真迹,王源一个个看过去、摸过去,系统的叮咚声不绝于耳,知识点和经验点不断在涨,知识点直接涨了100点,现在430点了,经验点长到了180。 系统用熟了,发现还是很好用的,就是抠门了点,什么都要一大堆经验点换,不知道经验点怎么获得,能多得一些就好了。 “叮咚!恭喜宿主,知识点累计超过了升级需求,是否升级?” 系统的声音兴奋地有有点儿发抖,宿主还是个好宿主,就是这些喜悦来的有点儿突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能升级了,呵呵呵呵。 王源“升级!” “叮咚!感谢宿主选择了升级,奖励宿主敏捷度+1.系统升级中。” 王源指挥听风和听雨将赏赐物品先搬回到自己居住的圣贤居,走到姬无良面前,恭敬地道“多谢侯爷替在下美言,不然也得不到陛下的赏赐。” 姬无良满脸喜色,虽然不是赏给自己的,但是威远侯府已经好几年没有得到过赏赐了。 赏赐进了侯府,就和自己有关。自己将王源先一步招揽过来,实在是再有先见之明不过了! 姬无良道“恭喜王先生,勿要骄傲,当再接再厉才是。” 王源抬头,看到二十六岁的男子眉目如画,眼波带笑,让本来很是严厉有些凶狠的五官俊俏了很多,双眉如剑,眉色重,双眼似寒潭里溅进了星光,王源不小心居然看得入了神。 阔口,唇微薄,肤色略深,肩宽体阔,站在面前,好似一堵墙将王源的身影完全笼罩。 “姬叔,侯府大喜,所有下人赏一月月钱,你去置办几桌席面,咱们阖府庆贺一番,把辛林和何儒华、曾建国几个请来,让他们也沾沾光。” 姬海笑着应答,出去的脚步轻快,实在是太高兴了,原来侯府除了侯爷外,也还是有人能迎来圣旨,得到嘉奖赏赐的。 只是侯爷已经好些年没有一次性得到这么多赏赐了,今日真是太开心了,得放挂爆竹才行。 王源看着整个威远侯府上上下下全都笑容满面,一个个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兴奋,居然有了片刻的恍惚。 自己也就是玩闹了一下而已,都没提前一月熬灯苦读、夜夜上网查阅海量资料、紧锣密鼓地写教案作课件,就这么轻易地得到了阖府上下期盼已久的荣誉。 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透着由衷的高兴和敬佩、荣耀,没有嫉妒、不屑一顾,也没有故作的矜持、说着不过尔尔的话,给自己泼满头的凉水。 就好像幸福一下子敲响了自己的门,只一下,就让王源沉沦其中,不愿出来。 若说意外穿越非他所愿,那穿来后的一件件小事逐渐让他沉迷在这个物质条件极其落后的异世。 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好像都能牵动心底最细腻的感受,好像这里才是真实的自己。 王源嘴角的笑容逐渐增大,嘴角的梨涡浅浅的,若隐若现,睫毛长长的向上翘着,圆圆的杏眼里满是幸福的光泽,让突然转头的姬无良心间一跳,莫名地居然感觉王源像个年华正美的女子? 姬无良晃了晃头,排掉了奇奇怪怪的想法,一掌拍在了王源的肩头,虽然没用力,但王源却脚步不稳,差点被拍得摔倒,又赶紧长臂一伸,将王源拉住。 于是,王源的瘦弱深入了姬无良的内心,诧异于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瘦弱? 不过有文化的都瘦弱,越有文化越瘦弱,就这样,又被自己脑补给加深了印象。 以至于往后长久的日子里他都将王源护的很好,提起来就是弱不禁风,风一吹就倒,你们要保护好先生。 这一夜,处处喜庆,处处欢笑。 怀化大将军府却不在此列,魏娇娘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回朱府了,朱怀章就来过一次。 还是站在大将军府外传的话,态度高傲,虽然没有指责魏娇娘长久住在大将军府不归家,有失妇德,但字字句句就是这么个意思。 第60章 宫门外 听雨听得表情抽风样痉挛,哪有这么夸张? 就是左脸上长了个痦子而已!不过公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哪里有三个字?自己怎么看不到? 疑问的眼神太过明显,王源拍了拍听雨的肩膀,高深莫测地道“你忘了本公子是靠什么吃饭的?” 听雨学问呀!满京城谁不知道? 王源烦躁地挥了挥手,怀化大将军府怎么还没动静,自己王半仙的名号啥时候能响彻全京城? “别用你的那个脑子了,它不好使!听公子我的,盯好了!这片麦田可是公子我送给你们侯爷的宝贝,你家侯爷能不能再升官,短时间就看它了,可别用你那个呆脑子误了大事!” 说罢,挥挥手走了,留下听雨凌乱中自己可是侯爷手底下八个“听”字辈里脑子最好使的!掌管着消息打探,谁脑子呆了? 于是听雨神不守舍地隐去了身形,一眼不错地盯着那个痦子脸看,必须要看出了名堂来。 当然第一步是跑去前院给姬侯爷传递了王源刚刚的话。姬无良剑眉微挑,送给自己的宝贝?还能升官? 不是闲来无事侍弄的麦子?好像最近姬海对那片地还挺关注的,还专门向自己提了一嘴那片地长得真好! 可是再好还不是块地?难道长得不是麦子玉米,是金子?就是金子,也没那么宝贝吧? “来人,王公子那块地多调些人手看紧了,风吹草动都来汇报!”冷凝的语气一贯的带着肃杀。 “是。” 黑衣暗卫下去了,听雨张了张嘴,算了,侯爷都信了,自己还是照着公子的吩咐办吧。 “听雨,莫不是让你伺候幕僚了,就认为不是本侯的人了?” 听雨吓得一哆嗦赶紧跪下回话“侯爷恕罪,属下不敢!属下就是想着王公子的话不知道当不当的回?” 姬无良面无表情“他说了,你就回,该怎么听在本侯,不在你,可知?” 听雨这是事无巨细全部原话回禀呀!没想到公子的重量比自己想的还重! “公子说,今日来大棚子的工人里有一个脸上有痦子的,说他嘚吧嘚吧……” 听雨说完,姬无良道“既然那么有心,你就好好盯着,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子肥的,敢把手往我姬无良的府里伸?” 阴森的语气,吓得听雨不敢大口喘息,弓着身缓缓后退,出来后一后背的冷汗,完全没有了七想八想的杂念,忠实地干活才是王道。 小酌茶肆,焦文卓“书砚,你是说公子想要开间店?” 书砚道“是呀!照我说开什么店呀?公子测字看相的水平极高,一共就接待了两个客人,一个就赚了两千多两!东东嘴皮子的事。 另一个因为走得急没收钱,若是不走,看那些盯梢的架势,至少一千两以上!” 焦文卓白了一眼书砚“没眼界!测字看相那是下九流!开个书肆好歹算是生意人。 如今朝廷对商人放得开,地位没那么低,且开的还是书肆,都不用入商户的籍,多好的事!” 书砚“书肆?公子没说开书肆呀?” 焦文卓不想理睬书砚,暗暗琢磨自己那几个铺子哪个适合开书肆。 田芙蓉低头中,思远目前过得很好,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了,毕竟从外面看就是个男子,有没有自己关系不大。 晚上,安静了几天的生活又有了新通知,王源被告知明日随威远侯参加宫宴。 是大型宫宴,朝中所有六品官员以上都得出席,若是家中有出息的子女均可携带。 最主要的是,宫宴是给西疆来使接风洗尘,同时接受西疆使臣的挑战,由国子监监生出战,太学品学兼优的学子替补。 一时之间,准备了许久的文战终于开场了,各家能提携的子侄后辈早就各就各位了,至于女子都被约束在家,免得被西疆来使看中,倒时嫁不嫁的都是愁。 给王源准备的还是一套湖蓝色的锦衣,以及一套配饰。就连小毛驴的卢也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那套虎皮鞍鞯被没收了,到底是姬无良自己考虑欠妥了,以王源的身份确实不配,另外给了副看上去普通,但坐着很舒服的鞍鞯。 次日卯时,王源穿戴整齐地等在毛驴背上,跟在姬无良身后进宫。平素安静的街道今日热闹异常,好在坐车的少,骑马的多,姬无良走的又是勋贵的道,和百官不同路。 宫宴要在早朝后才能正式开始,王源骑着毛驴等在宫门口。小毛驴长大了不少,本来灰白的毛发褪掉后长出来的毛更白,毛色光滑柔顺,四肢长而有力,只比一般的马略低了一点儿,但体形健美,光论外表,比马还出色。 王源倚着毛驴,手里拿着一本棋谱细细琢磨。 一身仪态倦懒的模样颇有种魏晋风流的士子之姿,让同样等在宫门口焦急难安的众世家后辈和学子们自叹弗如。 今日跟来贴身伺候的是听雨,书砚刚刚走了,只是走的时候刚刚巧被怀化大将军府的几个孙子看到了,急忙招手让自家下人跟上去,好容易看到了王半仙的小厮,绝不能跟丢了! 姑姑说的孩子已经有了眉目,马上就能接到京城,到时是不是姑姑的血脉,还得这个王半仙来测! 自家找了大半个月都没找到蛛丝马迹,王半仙好像突然之间就人间蒸发了。今日运气,居然看到了小厮,一定要打探到王半仙的住所! 王源皱着眉头盯着棋谱看了许久,一个国子监书生打扮的青年实在是好奇就走了过去“阁下就是王源吧?在下是顾曦之,久仰王公子才学,今日有幸相遇,幸会!” 王源抬头,顾曦之一身气质儒雅,风度翩翩,是国子监辩论赛发言最多的那位? 王源对他的声音很是耳熟,好记性在此时显出了作用。 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国子监的学长,王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二更,有三 第61章 清贵之气遇上贵气 顾曦之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一些,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王源居然这么客气,不说身份的话,自己不如王源颇多。被王源如此看重,心下甚喜。 “我观王兄眉头紧皱,不知被什么所困,可否让在下一观?” 王源一愣,原来这位是来借书的! 王源眨了眨眼,还未做决定,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却是另一边走过来的太学打扮的学子。 领头的是个清俊的书生,出声的是他身后跟着的一个身形略高的青年。 “顾同学有些眼界低了吧?谁的书都要借,什么书都要看,不知道有没有功夫好好看看正经的书,别代表我大魏出战,却铩羽而归!” 领头的清俊书生低斥道“贺学长还是要好好说话才是!这里是宫门外,西疆使臣就在咱们身后,切不可失了我大魏的礼仪。” “另外,咱们太学输了,就要有输了的样子,不必如此挤兑他人。我孔唯明自当头悬梁锥刺股的苦学,争取下次能赢。你们也要努力,无谓多言!” 王源饶有兴致地看着太学这边。顾曦之想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王源道“顾兄想看的话拿去看就是了,虽然是杂书,但尚可打发时间。” 王源手一伸,棋谱便到了顾曦之的手里,封面是印花的深蓝色花签纸,小篆《棋经》两字跃然纸上。 顾曦之双眼一亮,伸手仔细抚摸,原来是珍贵无比的《棋经》! 怪不得王源看得如痴如醉! 翻开第一页,一个血红的小印跃然纸上御赐! 顾曦之快速合上书页,恭敬地递还给王源“王兄,此书太过珍贵,不适合此时随意翻看。若王兄同意,改日顾某沐浴焚香后再登门拜读,如何?” “嗤!一本书而已,顾曦之你也太……” “贺学长快闭嘴!”孔唯明就想不明白了,贺学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看法,平素也不是多话的人呀。 贺学长一张脸色爆红,众目睽睽之下被孔唯明呵斥,实在是没脸。 孔唯明道“谁不知道王源得了陛下赏赐,贺学长若是非要以口舌之争犯忌,就当孔唯明多事了!” 贺学长爆红的脸多了丝诧异“陛下的赏赐他就随随便便拿在手里随手翻看?不应该供在祠堂,告慰先祖?” 没有人在乎他的大呼小叫,宫门口站着的基本都是学子,还是太学和国子监里优秀的学子,自然懂得书籍再珍贵,和“御赐”还是不一样的。 不说别人,只说顾曦之和孔唯明两人,谁家里没有几个书房的藏书? 但有没有“御赐”的典籍字画还真不太好说。就算有,就算自己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也不能随随便便拿着御赐之物当街翻看。 就一种羡慕,一双双羡慕的眼神不是盯在王源手里的《棋经》上,就是打量在王源的身上,久久不忍离开。 王源笑笑,低头继续研究棋谱。 顾曦之王兄坦荡。自己给他无端招来了这么多羡慕嫉妒,居然一丝不快都没有,心性豁达,值得深交。 孔唯明此子心机颇深!明知我等学子要在此处静候传召,却能旁若无人地看御赐书籍,让大家心思浮动。难不成他还要表现一二? 贺学长低声道“唯明,这小子肚子里有货!不过他一个小地方来的举子,能有多少学问?你好好准备,争取宫宴上好好表现,语出惊人。若是也能得份御赐之物,那可是咱们太学的荣耀!” 孔唯明未出声,得到御赐的奖励何等困难?!他孔家几十年都没有如此殊荣了。 宫门很大,宫门口地方更是宽阔。太学和国子监学子安静了下来,一个个走过来和王源站在一处。王源往里靠了靠,多匀出了一些地方给大家。他来得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进殿,早早地选了处背阴的地方。 近些天天气反常,异常炎热,太阳一出来就热的人心烦意乱。王源收起了书,将书卷吧了一下塞入袖筒,实际放到了系统空间里。 这可都是宝贝,不容损伤。系统升级成功,存储空间给自己扩了八倍,涨到了2m*2m*2m,由1个立方涨到了8个立方,阔绰多了。 远处西疆三皇子的队伍姗姗来迟,柴济川远远地就看到了那头显眼的白毛驴! 一双略微狭长的眼睛盯着白毛驴使劲地看,却越看越喜欢。 文人爱驴,武将爱马,本来应该看不惯才对,可是奇怪的是,柴济川越看的卢这头小毛驴,越喜欢,想要自己也有一头如此不同凡响、神骏的白毛驴。 一双桃花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侍卫长,眼里的想要太过明显,侍卫长咽了咽口水道“三皇子,这白色毛驴不是凡品,不容易得到。若是此次出使顺利,想必你向陛下提出要求,举全国之力,应该能找到几头才是。” 侍卫长擦汗,白驴只在传说中听过,三皇子想要,可如何是好? 身边的小侍卫暗暗指了指宫门的方向,一头白驴赫然站在眼前,怪不得…… 三皇子意味不明地看着侍卫长,侍卫长暗搓搓地招手,叫来了几个小侍卫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三皇子刚站定,宫门口就跑来了传旨的太监“陛下有旨,宣西疆国使团觐见。” 三皇子带头整理了下头冠、衣袖、配饰,面上带着意气风发地笑,昂首阔步向宫门走去。 身后跟着一串白色蜀锦面料绣银丝暗纹,走动间水光流动,腰系黑金色玉带、宽袍广袖,脚蹬状元靴、头顶朝天冠的西疆学子,晃花了一众大魏学子的眼。 众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不是深灰色就是石青色的学子袍,虽然十成新,熨的光滑平整,头冠是书生方巾,脚下是朝云靴,腰间当然没有玉带,书生袍是没有腰带的,主打的就是清贵之气。 此时突然觉的清贵之气不如贵气养眼。 三更了哈 第62章 这画有些眼熟 半盏茶,又跑来了个小太监高喊着“陛下有旨,宣国子监监生代表觐见。宣太学学子代表觐见。” 呼啦啦,宫门口再次清静下来,王源靠在毛驴身上,正准备再掏出书来看时,一个小内侍冲着王源勾了勾手指。 王源不可思议,指了指自己,小内侍焦急地点头。王源默然,自己的身份如此见不得光吗? 就算最后一个进殿,他也想光明正大的进! 见王源不动,听雨道“公子快去,应该是侯爷的人,不能暴露太多。” 王源明白,小内侍动作隐蔽,想必威远侯也是暗中安排了个人带他进去。 恰好此时,又来了太监道“各位公子,可以进殿了,快快都随洒家进来。” 宫门口各家的马车先后都掀开了帘子,一下子身穿各色锦衣的公子们都整了整衣袍跳下马车,向宫门走去。 还好,不是只有自己一个。 不再磨蹭,跟着内侍,进了朝阳殿,方方正正的殿堂足有大半个足球场大,里面灯火辉煌。 最高处只能看到一个一身明黄龙袍的男子高坐在龙椅之上,略下手左右两边各坐了两名宫装女子,都是珠冕遮面,想必是太后和皇后。 太后的旁边坐着惠清大长公主,皇后旁边坐着惠安长公主。 下面便是文武百官。左文右武。文官之首是太子,才两岁多,身姿笔挺地坐在百官首位。 紧挨着坐着太傅和顾大学士,依次是六部尚书,再下面是按照官职大小顺排而坐。一共坐了两排,第三排后面是各家公子,按照家中父兄的座次就坐。 右边领头的是镇北侯,其次就是威远侯,下面的依次是各级将军,一个个穿着轻甲,大红斗篷一扬一扬的,立刻就多了些威武之气。 王源被小内侍指了指座位,刚好坐到了威远侯的身后,右手边是镇北侯世子以及一个和世子长相有些相似的公子。 左手边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公子,一袭天蓝色的锦袍穿的人清爽异常,对着威远侯不断闪着眼风。 王源垂眸,看来威远侯并不如自己看到的那么毫无势力,咋说也占据了朝堂上不小的话语权,就是藏的有些深,总给人孤立无援的错觉。 中空的场地摆了两溜桌椅,西疆使臣十人,对面是国子监和太学学子代表,刚好也是十人。 王源撇嘴,就说当初文昌楼的辩论赛有些脑子抽抽,现在这样才是,对外时,必然应该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对,哪有先搞内斗的? 皇帝倒是想扬一扬国子监的声威,但是四天前西疆使臣甫一入朝就砸难题,国子监费了两天的力气才解了一半,只好分一部分给太学了,不然丢的脸就是皇帝的脸了。 皇帝“三皇子远来是客,既然想要交流,那就开始吧。” 柴济川起身道“多谢陛下厚爱。如此,济川就献丑了。” “啪啪啪!” 柴济川双手击掌,四个西疆侍卫并肩走进来,分别拿起手中托盘上的两幅画卷徐徐展开。 画卷都是两米长,一米二宽,水墨丹青,笔法、落款处处一样。 柴济川道“这是两幅画作,西疆皇室收藏了一幅,但去年又发现了一幅,两幅画实在是难辨真伪。 我父皇喜爱此画,但苦于辨不清真伪,此次叮嘱本皇子带来大魏,大魏人杰地灵,希望大魏的各位大家帮忙鉴定一下,若能鉴定出来,我父皇有重礼相谢。” 说着再次拍了拍手掌,两个侍卫抬着一个镶满了宝石的箱子走了进来,箱子打开,满满的珠玉宝器,艳俗至极,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王源眉眼动了动,看得目不转睛,基本全是饰物,拇指大小的碧玉玛瑙串成的项链、手钏,百鸟朝凤的九尾凤钗,鸽子蛋大小的红蓝宝石,翠色欲滴的吊坠、玉…… 宝贝物件不计其数,镇北侯、威远侯以及太傅等人眉眼都没有波动一下,却让没见过古代财富的王源眼露惊喜,爱不移眼! 四名西疆侍卫捧着画展开在大殿上任人观摩。武将不感兴趣,文官都伸长了脖子,尤其是喜欢书画的,就想看一看到底是幅什么画?是哪个大家的?哪个朝代的? 只是画上题字只有一半,还只是一个字“匡”,署名太细碎,或许因为保存不当,看不清,上方留白倒是有几首诗,但字迹不同,显然是后面题上去的。 “咦,这里居然有一头毛驴,还有一个赶驴的人,这是长堤?太神奇了,若不细看,还以为是山石虚影!” “两崖之间有瀑布飞倾而下,击石溅花,轰然而鸣。瀑布之上一座木桥横亘于溪涧之巅,一路上危壁嶙峋,松柏参差,这画作,如此雄浑,不是本朝和前朝的文人手笔,价值不可估量!” …… 几位书画上有造诣的大家先后捋着胡须发言,此起彼伏的评价着,各说各的,你方说罢我开腔,热闹非凡。 一帮子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默默让开了位置。古画鉴赏考的是眼力、阅历、功力,不是他们这些小年轻能鉴赏的出来的。 “这画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突然,一个不同的声音响起,翰林院里一个山羊胡子的老者摸着胡须沉思,一下子就让大殿安静了一瞬。 柴济川道“我父皇觉的此画绝佳,想求一首诗能显出画中盛景或抒发胸中情怀,各位不知有没有什么佳作,若有,可吟诵,同样,若得选中,还有感谢。”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作诗赋词那是那些小年轻爱干的事,自己一把年纪了,早过了看花不是花、看水不是水的年纪了,一个个安静地坐回了位置。 终于轮到国子监和太学上场了,一下子大殿热闹极了,作诗的四处溜达,鉴定画作的恨不得把颌下的胡子都揪光。 只有王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箱子的财宝。姬无良一转头就看到了小幕僚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喜欢。 四更了……读者们安静滴像大海,断山化身为鱼,拼命的游,一道道电光闪烁中,鱼被击 第63章 两幅都是假的 姬无良一转头就看到了小幕僚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喜欢。 顺着目光看过去,不禁嘴角抽搐,一大箱子珠宝,大部分都是女子喜爱的佩饰,虽然值钱,但咱们大男人,何故露出这么一副小家子气模样? 姬无良道“王源,那个,你有没有字?” 王源“啊?字?”啥字? 噢,有有有! “回侯爷,属下的字是思远。”姬无良默念了两遍记住,还挺好听。 “思远呀,你咋看那两幅画?” “不想看,都是赝品。你说这西疆的三皇子也不是个傻白甜,看样子也不像是故意来戏耍咱们大魏的,咋就弄了两幅假画,还非要分出个真假?是想要知道哪幅更假一些?这想法纯属有大病!” 姬无良随便一问,就听到自家小幕僚这惊人的话语,饶是一向镇定自如的威远侯也不禁眉眼微闪,真的假的? 小幕僚都没怎么看那两幅画吧? “嗤!”一旁的镇北侯嗤笑,他可是一直观察着这个叫王源的小幕僚呢,和威远侯的对话他可是听得真真的。 对面的两个大学士、还有礼部尚书都给他传递了消息,两幅画都似是真迹,很难区分真假。 姬无良看向镇北侯齐旺祖,之前的镇北侯是他的父亲,姬无良还比较恭敬,现在换成了齐旺祖,谋略和胸襟低了两个度,一个大男人整天盯着朝堂上的那点子政权东斗西斗的,不将皇帝看在眼里,有他难受的日子。 “镇北侯笑话在下,那一定是分清楚了真假,不如当众说说,给大家伙解解惑,让我等长长见识,如何?” 姬无良一开口就字正腔圆,声音不大,奇怪的是就能轻而易举地盖过所有声音。 满大殿嘈杂的声音都被其压了下去,嬉笑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大殿,一下子就迎来了各方关注。乱走的众人也回归座位。 柴济川一脸的求知若渴模样,皇帝也是难得的一脸笑对着镇北侯。 “镇北侯已有了想法?快快说出来,没想到镇北侯居然于书画上有此等造诣,是下官狭隘了,给侯爷道歉,请侯爷不吝赐教。” 皇帝“陈爱卿言重了,朕也很好奇呢,镇北侯就不要谦虚了,快快说一说究竟哪幅是真迹?” 望着满大殿所有人期盼的眼神,镇北侯坐立不安,自己一介草莽,书画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它们!怎么说? 威远侯垂着眼眸看着前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把镇北侯推出来有什么问题。嘈嘈杂杂的一刻钟了,既然都不会这题,那还不快点结束,进入下一题? 镇北侯双眼一转,看向了对面的礼部尚书王一韬,王一韬身边坐着的是唯一的儿子王昌龄和几个中年人。 王一韬施施然站了起来道“陛下,容臣说上两句吧,一会儿若是镇北侯有其他意见,补充就好。” 皇帝点头,原来镇北侯还是一如既往地蠢,不会还要出头,啧…… 王一韬道“臣身边的是老师孔大儒门下弟子,臣与他们交流意见,一致认为左面这幅更像真迹。原因有三……” 王一韬侃侃而谈,王源看着背负双手满脸意气的王一韬,若忽略他所说的都不是事实的话,很有一种见到了古圣先贤的感觉。 说了半盏茶,所有人都认同他的话。就连顾太傅也低着头不出声。皇帝默默地叹了口气,道“三皇子可认同礼部尚书的说辞?” 柴济川拧着眉,他一直认为右侧的那幅更像真迹,但是那个王大人说的很有理,自己驳倒他的依据不足。 “回陛下,确实本皇子与王大人的意见不一样,不知在座的各位都是赞同王大人的吗?” 没人出声。 柴济川不放弃,眼睛一转,直接道“那个幕僚,骑毛驴的那个,来了没有?” 众人脸上色彩纷呈,还不如刚才自己出头随便说上两句,都比被别人拿一个骑毛驴的幕僚比对有面子! 皇帝回神,对呀,王源在哪? 立刻众人看向了威远侯,威远侯起身道“陛下,臣府中的幕僚在,只是意见与王大人不同,臣乃一介武夫,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与不对,故也不敢反驳。” 皇帝“噢?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此番只说对错,不论刑责。” 柴济川大喜,早忘了与王源之前的龃龉“你虽然是个幕僚,但见识不俗,本皇子愿意听一听你的意见,说得好,有赏。” 王源磨磨唧唧地站了起来,他真的不想说,因为这不是他看出来的,而是他的宝贝系统悄悄告诉他的,这是作弊! 当然,他对系统所说的话每个字都信,就算系统没有给出理由,他也相信。来自后世的他,自然知道有个词叫做“扫描”,扫一遍就知道真伪。 系统升级后性能强化了,不经自己同意就能对自己周围的环境进行甄别。刚好,甄别了一下两幅画,都是假的。 王源看着脸上满是兴奋的柴济川,心里给他点了一排蜡烛,却对着王一韬虚心请教“既然王大人断定左边那一幅是真迹,那想必知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是哪个朝代的?” 王一韬老脸一红,画作的签章实在是糊到了一处,自己几人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签的是谁的名字。 而画作笔风雄健,意境甚远,远近高低有度,绝逼是名画! 王源笑笑,又道“刚才在下好像听到有位大人说此画有些熟悉,不知是哪位大人所言?可否详细说说熟悉在哪?” 众人恍然,确实,刚才有人这么嘀咕过,是翰林院的? 一个翰林院的老者站了起来道“是老夫说的。老夫好像曾在哪里见过这画的风景。刚才仔细想了想,是在同僚的随手一画中,说是那是他家乡一景。” 皇帝“噢?老大人的同僚不知在哪里?” “回陛下,微臣的那位同僚早就告老还乡了。但微臣知道,我那同僚的家乡是江西府。他画的是江西府有名的山景庐山。” 第64章 王半仙马甲掉了 众人看向王源,王源对众人拱手道“大家都知道,江西府是我大魏最东面府城,若有如此传世之作必然是在庐山所作,那为何此画会辗转流落到西面,到了西疆皇的手上,而我泱泱大魏却连听也没有听过呢?” 顾太傅赶紧抬棺“不知王公子有何高见?” 王源道“高见不至于,就是奇怪而已。其次,这签章如此模糊,试问各位,若是自己作了一幅能够传世的画作,会不署名吗?或随意一签,让人看不清作者真名吗?” 王一韬“这?”必然不会!但刚才自己好像错过了这个细节。 顾太傅追问“还有吗?光靠这些还不够。” 王源道“顾太傅别急,大家可知道这画上的一个‘匡’字该做何解?” 柴济川道“请王先生赐教。” 王源想赐教但实在是自己不会,只知道此幅画作的真作应该是《匡庐图》,是五代时期荆浩创作的。然现在时空错位,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人叫荆浩,也不知道他是哪一朝代的。 而且自己对水墨山水画基本一窍不通,根本不能凭借绘画手法判定朝代。 王源道“就在下所知,古时有个大贤曾在庐山隐世而居,姓匡,绵延几代,世人称其为匡氏,或匡庐,与当地盛景庐山相互成全。” 众人唏嘘,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 王源接着“这幅画中的景就是庐山着名景点,将五老峰、香炉峰、三峡、诸蠡等景巧妙构思融于一纸。全图可分为近景、中景及远景。近景描绘一泓涧水间,悠然的船夫撑着一叶扁舟欲停靠岸,随船夫入画境……” 王源声音清脆,吐字清晰,指着画作一点点讲解,无不相映成趣,众人一副沉迷的模样。 末了,王源叹息了一声“可惜了,此画真作应该被毁了,被匠人拆做两幅,又经描补修复,做成这两幅仿品,难辨真伪,其实,都是伪作。 三皇子若是找到善作伪作的匠人,或可还原真作,倒时,自可看清那匡字后是不是还有‘庐图’二字?以及那签章是不是‘荆浩’或‘洪谷子’了。” 一语落,众人惊的惊,傻眼的傻眼,弄了半天,两幅都是赝品! 三皇子在两幅画作前来来回回地观看,不可置信,怎么都是假的? 整个大殿,也只有皇帝一脸欣慰,这王源就是上天赐给大魏的福将! 长公主惠安一副仰慕不已的表情,原来说的幕僚就是他呀!自己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踪迹,原来是进了威远侯府,不知皇兄同不同意自己嫁给他? 小皇子眨着星星眼,突然大声道“你是王半仙?那个扛着一面奇怪旗子的王半仙?” 王源一愣,没想到识破自己王半仙身份的,居然是这个才二岁多的小皇子! 站在几个人之后的怀化大将军一下子站了起来,伸长脖子看向王源,王源呲了呲牙,傻笑道“小皇子慧眼,小人当时化了妆易了容,小皇子居然一眼就给小人拆穿了。” 马甲掉的有点儿始料未及,不过尚好,有威远侯这张大旗在,估计敢找自己麻烦的没几人。就是最近皮绷紧点,等朱府事了才能出门。 “王半仙,你可以教本皇子测字吗?” 王源呲着的牙有点儿表情破裂,快速抬头看向高台上的皇帝和皇后、太后,以及自己身边的威远侯。 在威远侯的手势下,赶紧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地道“小皇子恕罪,小人不敢!测字看相是不入流的手段,登不上大雅之堂,小皇子乃国之希望,切不可因为好奇而误入歧途!” 王源言辞恳切,绝对绝对不能让小皇子对测字看相有了兴趣!否则自己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皇帝砍的。 小皇子疑惑的奶音弱弱地响起“是吗?居然不入流?可是很厉害呀,别人都找不到被坏人藏起来的我,只有你能!而且还是凭借皇姑姑随手写的一个字就能找到,多厉害呀!” 王源不知道这话要不要接,直到感觉到头顶上自上面传来的压迫性目光,才一咬牙道 “若是小皇子想学,那得先好好看书学习,首先得识字,不把字识全了,怎么给人测字? 其次要会写字,还得写好了,不然没办法拆分合体,既要知道造字原理还得知道每个字的基础释义,以及引申释义。 再次得学会人心,察言观色必不可少,还得结合天时地理,总之很复杂,不好学。” 王源一顿忽悠,小皇子傻眼,众人唏嘘,测字看相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若不然,道士的地位怎会那般超脱? 小皇子道“那你是怎么学会的?本皇子要跟你学,用最快的速度学会测字神通!” 王源赶紧擦额头上渗出的汗,随口就道“小皇子不可!小人还没学好呢,尚不可为师。还需要学习很多,况还要考科举,且小人年轻识浅,对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不如太傅、大学士他们多矣!咱们先一起各自努力如何?” 求求你了,千万别再说要跟我学测字了,再说头就长不牢了! 王源要哭了,前几天还为自己测字天赋而沾沾自喜,今日恨不得从来没干过这个事。 小皇子好像听到了王源的祈求,终于偃旗息鼓了。 “好,就依你所言,咱们各自努力,每隔十日咱们交流一次学问。” 奶奶的声音一锤定音。王源偷偷看了眼高台上的皇帝,皇帝脸上居然带着笑。 王源偷偷松了口气,不想另一个皇子柴济川来了兴致“原来传说中那个测字很神的人就是你呀!刚好,你给本皇子现场测个字吧?” 皇帝脸很黑,这个没眼色的西疆皇子! 自家儿子终于不闹了,他一个成年人,居然闹上了! 王源站起身,缓缓擦了擦额头的汗,原来最具杀伤力的是那个两岁多的小皇子,说出去,谁能信? 第65章 春心萌动的字 王源整了整衣袍,对上柴济川,立刻又恢复了从容有度的模样“本半仙测字,二十两。” 众人侧目,没见过这样的。 柴济川不以为忤,挥挥手,侍卫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给了王源。 “请三皇子赐字,一个就好。” 说完,从袖子中开始掏,然后一张黄纸就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随便取了根毛笔递过去。 柴济川略微沉思,一手搂住袖子,一手执笔,左右挥舞,一个篆体“爱”字跃然纸上。 王源仔细看了看,嘴角噙着副意味不明的笑。转身对皇帝抱拳,大声道“恭喜吾皇,贺喜吾皇,西疆要求娶我大魏贵女为三皇妃,要结两国之好。” 突然,大殿里静的落针可闻。 柴济川脸色一僵,恼羞成怒“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庶民,联姻事涉两国,怎是你随便张口就来的?” 王源看着柴济川,仔细打量了一下面相,从容道“三皇子何必恼羞成怒?在下只是按照三皇子的字推测而已,是你要算的,怎么能责怪在下?” 柴济川“你!好,那你好好说说,本皇子的字哪里提示,本皇子要求娶贵女了?” 太气了!父皇让自己出使,当然最主要的就是求娶贵女,两国联姻!但谁都没有透露过一丝风声。 大哥、二哥、四弟都已成婚,就连五弟都定了亲,只有自己一心研究学问落了个单,借着交流文化的幌子将自己打发出来,一举好几得! 但自己能是这么随便的人吗?咋也得在学问上不是睁眼瞎,能和自己说到一处才行! 王源将他的字拿起来,又铺了一张纸,提笔道“你看这个字整体龙飞凤舞、春心萌动,自带风流……” “咳咳咳……” 王源被打断,不悦地抬头,那眼神一扫,好像在说谁有大病赶紧去治,别打扰本公子的大事。 众人嘴角抽抽,快听听你怎么说的话再瞪人,好不? 众人安静下来,王源继续“且写的还是‘爱’,简单说爱有两种释义,一种为大爱,如《尔雅》里惠,爱也,以及《法言》里君子自爱,仁之至也。都是一种俯瞰的大爱。另一种为小爱,专指情爱。” 说到这里王源看了眼柴济川,柴济川双眼放光,惠,爱也,君子自爱,仁之至也,真是妙言呀! 王源继续“三皇子的字里秃宝盖写的很大,意指两国,下面的心写的龙飞凤舞,上过了界,下伸到‘友’中,明显在说欲要以大爱连接两国,结两国友谊。以心为纽带,那自然是联姻了。” 众人痴傻中,测字是这么测的? “且,三皇子面色红润,盈润有光,双眼含水,好事将至,自然该恭喜的。” 王源眼含笑意,并不反感这个西疆的三皇子,不说学问,自己下了他两次面子,居然没有暗地里给自己使绊子,至少人品过关。若能和西疆联姻,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王源说完,当事人柴济川一脸懵逼,这王源是有通神之能? 否则自己从来没有提过,也没有表现出来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更懵,这西疆国书上并没有提呀? 但是,这柴济川居然没有反驳?!难道是真的? 国子监祭酒、顾太傅一个健步上前,高声道“恭喜吾皇,贺喜吾皇!此乃大魏幸事!恳请陛下费心,成人之美,促成这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老狐狸! 顾太傅反应太快,直接抢了先机。镇北侯气得就差捶胸顿足了,这个王源,就是个祸害源头! 怎么能联姻?联姻了自己放在山陕边境的五万大军何去何从? 一掀袍摆就要跨步出去阻拦,没想到忠勇侯居然抢先了一步! 忠勇侯大声道“此乃大喜!也是国之重事!希望陛下和皇后同时操持,尽快为三皇子挑一位人品贵重、贤良淑德的好女子为配!臣家中还有几个未嫁的女儿和侄女,静候陛下和娘娘的赏花宴。” 皇帝抚掌“好!国舅所言甚合朕意!皇后,此事还需你督办,尽快筛选出贵女,任三皇子挑选。” 皇后一脸喜意,这真是喜从天降,难得自己这个皇后能在太后跟前抢到一份正经的活计。立刻表态“陛下放心,臣妾定当全心全意操持此事,定让三皇子满意。” 皇帝笑着看她“嗯,皇后贤良,朕放心。” 太后妆容精致的眉眼里含着冰碴子,看着自己的胞兄怒其不争,在学问上低了人一头尚能忍,怎么连抢个差事都抢不到? 皇后这个贱人,居然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了实权,那自己这个太后还有什么威仪可言? “皇帝,联姻事关两国大事,不可儿戏,不如问问三皇子,西疆到底有无此意呀?” 皇帝面上的笑微微一滞,续又浮起道“母后所言极是。不知三皇子想要个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太后一张脸瞬间扭曲,自己没想问这个,皇帝翅膀硬了! 柴济川此时也神志归拢了,没想到自己千瞒万避的都是无用功,随便一个字就泄露了天机。只能认栽。 听到皇帝询问,柴济川道“不瞒陛下,此行之前父皇的确有让本皇子联姻之意。” 一句话,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又坐回威远侯身后的王源,此子神了! 原来天下真的有天才这一说,看了一个月的书,且自学就有如此成就,说老天爷追着喂饭都不为过! 王源正自如地拿着筷子品尝皇宫的美食,味道好极了,就是凉了,好在现在是夏天,凉了也能吃。 双颊一鼓一鼓的,双眼含笑,一副沉浸在美食中的样子。姬无良眼风扫过去嘴角的弧度微微扬起,调整了下身形,将所有目光全部挡住。若无其事地举着杯子缓缓品茶。 柴济川又道“只是本皇子想要的皇子妃,必然是学问极好的。不知月前本皇子以国书形式发给大魏的那三道难题可有了答复?若答得好,本皇子就遵从父皇意愿,选妃结两国之好。” 第66章 西疆难题(一) 一场宫宴此时又起波澜,众人的心就跟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皇帝脸色沉寂,大殿一下子又恢复了安静。 皇后笑道“陛下,此时已到了午膳时间,三皇子和众位臣工都辛苦了一上午,且母后年岁也大了,自该先用了膳食再说其他,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脸上表情松缓下来,大臣们都对皇后称赞有加,太后一张脸藏在长长的玉冕之后,锦袍下的手相互掐着都要见血了。 贱人!谁年岁大了?可又不敢反驳,三道题交给镇北侯的那道,到现在还没有好的解决方法。她忍! “传膳!” 一声叠一声地传膳,须臾冷盘撤掉,重新上菜。满大殿都弥漫着饭菜的香味。王源低头吃了一口菜,发现前面好像少了什么? 转头,看到顾太傅、威远侯、镇北侯、忠勇侯三人向偏殿走去。高座上的皇帝和皇后、太后都没了踪影。 王源低头继续吃菜。这么好的御膳,前后两世都没有吃过,太好吃了。 一盏茶后午膳也吃过了,茶也饮了,如厕也如过了,众人低声交谈,王源昏昏欲睡。 一个小团子凑到了身旁道“王源,本皇子决定了,每十日去你府中学习交流一日,刚刚我已与我母后报备过了,你做好迎接本皇子的准备就好。” 王源一下子清醒过来,一边拉着小皇子的手不让走,一边想着借口拒绝。 小皇子微微一笑道“本皇子可不是白去的,若有收获自然有赏。” 说完呲着一嘴白牙,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王源怔了一下,小皇子就甩着衣袖走了。 王源双手捂脸,太丢人了,大概是自己盯着柴济川那箱珠宝看得太过专注,被一个小屁孩发现了,居然用赏赐勾引自己! 转眼,周围人都坐好了,前面又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出了光线。 皇帝首先开口“太傅,你来主持。” 顾太傅躬身应“是”。转身看向柴济川道“三皇子不知想先听哪道题的答案?” 柴济川道“三题难度一样。就先说那副对子吧。” 太傅点头,这个好,十拿九稳。 太傅朗声道“上联是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好长的对子!! 太傅念完,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惊叹,这是谁这么能,想出来的这么难一对子? 通篇都是比对,上至四季、天地,下至星斗、渔翁,最主要的还是意境,大气、恢宏,这怎么对? 一个绝对,让大殿上所有文人都陷入了沉思。柴济川也拧着眉又沉思了一阵,这个对子太难,自己想了几个月也只想出了半幅下联,还意境不美,看了看满殿皱着眉头沉思的众人道 “此联是我西疆圣人综合了很多古籍想出来的绝对,整个西疆尚无人能对出下联,诸位不必太过勉强。不知大魏可有能人异士对出了下联?” 太傅满脸微笑,道“好叫三皇子知道,已经有了下联月余。请威远侯吟诵。” 威远侯放下茶盏,起身道“诸位听好了,下联是河对汉,绿对红。雨伯对雷公。烟楼对雪洞,月殿对天宫。云叆叇,日曈朦。腊屐对渔蓬。过天星似箭,吐魂月如弓。驿旅客逢梅子雨,池亭人挹荷花风。茅店村前,皓月坠林鸡唱韵;板桥路上,青霜锁道马行踪。” 一时之间大殿上落针可闻,纵是顾太傅已经听过一次,再听还是觉的对仗无论从文法上,还是气势上无一不精! 不禁感叹一声此联只应天上有!绝对呀绝对! 掌声四起,柴济川带头鼓掌,太意外了,还以为这道题会无疾而终,没想到却有意外之喜。 “不知是大魏哪位才俊对出来的?在下敬仰万分,还请威远侯如实相告。” 当然不可能是威远侯,威远侯最多说一句不是草莽,连儒将都难,更别说能对出如此惊才绝艳的下联了! 威远侯摸了摸鼻子,本来想给王源挡一下的,名头太盛不好,看来现在是挡不住了。 “三皇子见谅,此联是本候无意中所得,给出下联的人不愿透漏出去,恕本候不能相告。” 柴济川失望。众人更失望。 顾太傅再问“三皇子,下一题选哪道?” 柴济川少了精神,道“就那道算数吧。半盏茶为限。” 顾太傅拧眉,不过还是没说什么“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王源睁着大眼睛看着顾太傅,又看看柴济川,再看看满大殿的文士,眼睛里全是好奇的光。 须臾,顾大学士起身道“有雉23,兔12。” 柴济川懒洋洋地道“此题若没有时间限制并不难,如此,我临时改一下今有雉兔同笼,上有四十八头,下有一百三十二足,问雉兔各几何?限时半盏茶。” 顾大学士的答案才刚说出口,引来了一众人忙忙的验证,手快的验证出来了,一脸钦佩地看着顾大学士,手慢的还没算完,又开始算柴济川新出的题。 顾大学士没想到这个柴济川如此难缠,这道题自己琢磨了好几天,都没有想到好办法去解,是用最笨的办法一个一个算过去的。 突然之间变了数字,若是一个一个算过去,天黑都不一定能算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顾大学士眼看着自己的父亲,顾太傅也是双眉紧皱,这题太难了,不怪儿子,自己一系所有人都讨论过了,没有好办法,只能一个个算。 顾太傅叹了口气,自己这里失利了,但愿镇北侯那里能成事。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迫切希望镇北侯能厉害些,为国争光。 (这里对时间解释一下一盏茶相当于30分钟,半盏茶15分钟。一炷香半个时辰,也就是1个小时。一刻是半个小时,如辰时一刻,就是早上八点整。) 第67章 西疆难题(二) 时间在柴济川喝茶的动作里逐渐流逝,整个大殿里全是唰唰唰写字的声音。 直到最后一刻,柴济川将喝干净的茶盏放在桌案上时,一声叹息弱弱地响起“有雉30,兔18。” 威远侯喝茶的动作一滞,是王源! 众人抬头茫然四顾,刚刚是谁在说话? 除了坐得很近的几个武将,没有人知道那弱的就跟没吃饭一样的声音是缩在威远侯身后的那个王源。 柴济川还没发话,就有学子大声道“对,有雉30,兔18。” 众人眼睛一亮,大魏还是有能人的! 众人看着兴奋地站起来的学生,正是孔唯明,孔大儒的亲曾孙,太学学子第一人!最善算学。 镇北侯兴奋地直接站了起来“哈哈哈,好好好!我太学学子果然聪慧,如此才思敏捷,陛下,是不是当赏?” 皇帝还未说话,太后的声音响了起来“当然该赏!陛下不可小气了。” 怀化大将军刚想站起身说话,威远侯赶紧冲他摆手不可! 今日王源已经太过锋芒毕露了,木秀于林不是好事。 顾太傅的嘴唇蠕动了好几下,终究没有出声,他也惜才,镇北侯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一个小幕僚真的太脆弱了。既然他想要这个荣誉,给他吧! 柴济川又惊讶又惊喜,几步就走到了孔唯明身边问“孔学子是吗?请问你是如何算出来的?请向本皇子讲解一二。” 孔唯明看着眼前的西疆三皇子,有些恍惚,道“三十雉六十条腿,十八兔七十二条腿,总共一百三十二条腿,四十八个头。” 就这样? 众人迷茫……不是,你是怎么算出十八和三十这两个数字的? “孔学子能否详细说一说怎么算出来的?” 孔唯明有些尴尬,这个真不是自己算出来的,就是自己手快,心算更快,有人报出了结果,他顺道一算就合得上,这个怎么说? 柴济川有些急“那个,孔学子是不太善言辞吗?没事没事,那这样,本皇子再出一道题,麻烦孔学子再给算一下,本皇子就站在这里看,看看你的计算过程应该可以吧?” 孔唯明这,我若是心算,但愿你能看得懂。 柴济川想了想,开口就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六头,下有一百足,问雉兔各几何?” 说完,孔唯明身边就围满了人,有铺纸的有拿笔的,就是孔唯明迟迟不动。 众人急,却不敢催。 一盏茶,孔唯明额头冒汗,怎么算都不对。 可是再也没有声音响起给他解惑。众人逐渐失望中。好像才想起来,刚才孔唯明是第二个出声的,那第一个出声的到底是谁? 可是顾太傅不给众人机会,干笑着道“三皇子已经出了好几题了,那这题到底是合不合三皇子心意呢?” 柴济川懒懒地道“差强人意,大魏既然有良才猛将能算出此题,却不肯见教,实在是有失风度,让本皇子十分失望。” “呵呵呵”顾太傅干笑着“那就好,现在只有第三题了。请镇北侯展示。” 镇北侯磨磨蹭蹭地,看了眼世子,世子站起身,和身旁的弟弟一起走到殿中,从怀中掏出一幅长轴,缓缓拉开,是一幅画。 画作细腻,简洁,一幅雨中登山图,游水遇雨,弃舟登山的画作,一股湿意和被雨淋要躲雨的急切感扑面而来,是幅好画。 柴济川道“此画是我父皇五十大寿时西疆一名画家所作,父皇十分喜欢,只是总觉的缺了点什么,想要众位赋诗一首将留白补上。诸位可有了答案?” 顾太傅看着镇北侯,镇北侯低垂着头,看向自己这一系中最有文化的人——礼部尚书王一韬,王一韬又看着自己身旁的几个师兄弟和子侄,众人低头,又看向了太学那一行学子,倒是没低头,一个个拧着眉苦思。 王一韬无奈站了起来,道“此画意境太美,我等不善诗词,这里有一首,不知道合不合三皇子心意。” “咳咳咳。细雨轻抚山径间,翠林雾绕似画卷。登高远望心无际,雨洒衣裳意自闲。” 王一韬吟诵完毕,自己都觉的欠了很大的火候,和画中的意境有些不太符合。 柴济川皱着眉头,看着王一韬的眼睛都带了疑惑,好像在说礼部尚书的诗画造诣是不是太水了些? 顾太傅不得不打着圆场道“王尚书的诗不错,不知还有没有有更好的诗作?现场赋诗一首,若是能被三皇子看重,那与国又是大功一件,陛下和太后定然会赐下厚赏的。”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威远侯一眼,当然是他身后的王源。那小子就像一条滑不溜手的鱼,没有足够的饵可钓不出来。好在,饵很好准备,钱财而已。 皇帝也看出来了,但他不出声。等着身旁的太后着急。刚刚一个不算答出来的孔唯明都忙着要赏赐,那现在这个,不知道太后急不急? 知母莫若子,太后很急,只是没看明白顾太傅的眼色和暗示。镇北侯看了出来,却不想被迫就范,他还想挣扎一下。 那王源可是威远侯的幕僚,自己这一求,可就长了威远侯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 还不如上一场自己把听到王源说答案的事说出去,至少三局两胜,西疆只能联姻了。 现在重头戏都压在了自己这一题上,不服软都不行,但愿有个出息的。 “有了!山峰耸立云雾间, 登高远望心自宽……” 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镇北侯的惊喜表情还没完全展开,就变成了厌恶,看了眼那个学子,是姓贺吧?本侯记住了! 等了半晌,再无一人出声,镇北侯转身,看着威远侯道“姬侯爷,咱们可都是大魏的臣子,与大魏荣辱与共,你家幕僚能否借用一二?” 姬无良谦虚道“在下的幕僚就是一个小举人,当不得如此国之大任,齐侯爷太看得起他了。” 先发两章,努力码字中,晚点有三 第68章 西疆难题(三) 镇北侯难得低下身段求人,姬无良居然目中无人,拿乔!! 气煞老夫了! 然后阴险险地就笑了“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姬侯爷也知道本候打仗可以,作诗就没开那一窍。所以要让西疆三皇子失望了,这联不了姻,真的不能怪本候,实在是这题太难,满朝上下都没有人能答出来,本候尽力了。” 说完,戏谑地看着威远侯,联不了姻,自己也不用想方设法地保存军队了,省多少心,哈哈哈。 威远侯手中的杯子握得死劲,双颊的肌肉都被咬的鼓了起来。 王源叹息道“侯爷不必如此,家国天下,若是王源能出一分力就能让大魏获得边境安宁,就算有些许损失属下也是愿意的。只望侯爷往后多多回护属下一下就可。” 威远侯双目微垂,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道“自然,思远有大才,本侯盼你快速成长起来,能为你遮蔽风雨是本侯的荣幸。” 王源望着眼前伟岸的男人有些动容,双手一辑道“如此,属下必然不会让侯爷失望。” 遂朗声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清脆的声音,带着萧瑟适意和洒脱之感吟诵而出,衬着眼前的画卷,一派轻松惬意逍遥无畏的感觉兜头罩来。 “好!好!好!”顾大学士。 “妙!妙!妙!”王一韬、以及一众老头子级别的文人。 “太妙了!”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 “太帅了!”惠安长公主和几个出席宴会的女子,一个个忘了正襟危坐,脸上的惊艳掩也掩不住。 “没想到啊,居然能得如此绝句,本皇子三生有幸!王公子,实乃大才!来人,再抬一箱珠宝,全部送予王公子答谢他为父皇作出如此佳句,哈哈哈……” 皇帝哈哈大笑,这王源真的是上天派来辅助自己的美玉良才!当赏!好好赏! “来人,笔墨伺候!” 皇帝发话,御笔亲书,转眼间一手词作跃然纸上,皇帝的字并不如何好,但这可是御笔亲题,还上了私印,价值不可谓不大! “曹德福,裱起来,赐予王源!” 王源双膝跪地“草民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王爱卿,朕不是赐予你官职了吗?怎么还自称草民?” 曹德福笑着提醒“陛下,那官职您给了限制,得明年春闱后才能领。” 皇帝瞬目,道“那朕就再给你个恩典,明年春闱后,晋升为正六品翰林院侍讲。赐佩黄腰带,享进士待遇,自今日起领俸禄,受朝廷供养,暂居威远侯府,听威远侯调度。” 王源只知道磕头谢恩,还没整明白自己到底是个文官翰林院侍讲,还是个武职受威远侯调度? 不管如何都是赏赐,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众人只有羡慕的份,只有镇北侯和太后眼神晦暗难明。 宫宴终于散了,王源紧紧跟在威远侯身后半步,谁叫都不理,快步往宫外走去,直到被听雨听风护持在左右,又翻身上了小毛驴的卢的背上才长吁了一口气。 宫宴什么的太累了!今日的风头太过了,得避避锋芒。 身后有人高声喊着“王公子留步!” 王源脚下一用力,的卢四踢点地一个健步就冲了出去,听风听雨紧随其后。 “书砚和辛林留下断后,其余人回府。” 姬无良骑着追风前行,所有人避让。大魏朝除了西安府福王是先皇的王叔,就还有一个亲王荣王,现在的荣王是先皇的庶兄,只因为先皇只有这一个活着的兄长,破例封为亲王,只享供奉,没有封地。荣王也安分,只管理宗族事务。 开国时候的异姓王经过几代朝堂交替,被杀的杀,死的死,能减爵承袭的就只有永乐侯、宣武侯、昌顺侯了,都是手里没实权的,空壳子爵位。 比不上现在手握实权的镇北侯、威远侯、忠勇侯等人,连六部尚书等朝中重臣都比不上。 所以,威远侯虽然只是个侯爷,但敢拦他路的真还没有几个。当然有听风听雨护着,敢拦王源的也没有几个。 一行人顺利地回府,王源一头扎进了圣贤居,门一摔就钻到了床铺里,太累了,累狠了,跪了好多次,膝盖估计都青了,最主要的是心情不好,赶紧睡觉。 威远侯一肚子的话,拒绝了所有人的邀约,赶回府里要好好交代王源几句,却被告知公子已经睡了,就很不是滋味。 于是心情也变得不好的威远侯爷,噼里啪啦地下了一串命令,将个小小的圣贤居护卫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吃食、出行都重新做了安排。 月银也涨到了一百两,这小子升官有一手,才一个月不到,就从正七品升到了正六品,关键是还没上过一天衙! 还有翰林院侍讲,可是能经常见到陛下的,显然陛下已经盯上了王源。 简在帝心,迟早飞黄腾达。自己可得看牢了,不该接触的人和事绝不能接触,免得性格走偏了。 那么多的学问,若是走了邪路,可是大魏之祸,罪责有可能会延及所有人。 姬无良还没有婚配,就操起了养孩子的心,也是够累的。 辛林一直看着他处理王源的事情。心里苦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个帮手? 遂问道“侯爷,陛下不是把王源放到你的手底下听调了吗?这是个啥意思?能不能把他弄来帮帮属下?最近事情太多了,建国和军师都不在,其他人指望不上,你看看属下,都熬得没人样了。” 姬无良也陷入了沉思道“你说,陛下是个什么意思?本侯也还没对陛下表过忠心呢,又不是顾太傅,他这么相信本侯,是个什么意思?” 辛林正经了起来,琢磨了半天道“陛下惜才是肯定的。首先不会把王源让给太后和镇北侯,也让不过去,您不是插在中间吗?由您挡着,谁敢伸手抢? 第69章 本候很需要你 辛林继续道“估计陛下也是看出来了您这护短着呢,所以也没想着让王源投到顾太傅那里。至于为什么听您调度,这个就捉摸不透了,总不会是陛下认为您人手不够,实力不够,给您加码吧?那不是瞎吗?” 姬无良厉声呵斥“口无遮拦!需知隔墙有耳,小心祸从口出!” 辛林赶紧闭嘴,自己就是有一张管不住的嘴! “那个书砚是什么来路?查清楚了吗?” 听风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道“书砚是山西府一个商人养的义子,公子一路从成都府过来时搭伙了这个商人,受了庇护,据说很喜欢书砚的性子。那个商人倒是大气,直接将卖身文书给了公子,公子也没推让,就收了书砚。 只是书砚被那个姓焦的商人领养后,倒是用心,发现书砚有学武天分就送到一个师傅那里学武,轻功和暗器比较拿手。书砚还人活络,性格外放,善打听消息,公子一直将他放在府外就是在打听各种消息。” 姬无良道“他都打听哪些消息?” 听风皱眉道“都是些七零八碎的消息。比如粮价都是几何?庄稼一年收几次?一亩地多少产量?市场菜价如何?各种物价多少?以及各阶层人士的穿戴佩饰、薪资以及奴仆、家丁等等,什么都打听。” 姬无良眉毛一跳一跳的,这关心的有点儿多。 “他那个圣贤居里的书都看得如何了?” 听风道“基本要看完了。” 姬无良“把小书房里的书搬过去,算了,允许他到小书房看书,搬来搬去的,本侯不方便了。” “另外,辛林,你把你手里关系不大的事情交一点到他手里,太清闲了,看得本侯眼睛疼。” 明明一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每日顶着个大太阳种地,像个什么样子? 自从麦子和玉米地被姬管家包揽了后,王源又开了片地,种上了蔬菜。都不知道他种那些做什么?难不成堂堂侯府还缺他一口吃的? 既然这么闲,就多干点儿活吧。 王源不知道,自己躲清闲睡觉觉的时候,已经被人看不过眼了,其实他很忙的。 一书房的书才不过一月就基本看完了,还都默了一遍放到了空间里升级的那个书架上。三百五十本的放满了,升到第二级居然要攒够五百本,现在还不到一百本。 好在越厚的书越占地方,而自己看了古籍根据自己的见解默下来的手稿都能放进去,不然哪里有那么多的书? 系统升级了,不但系统本身功能强大了,能兑换的商品也多了,其中就有蔬菜种子。 其他的都用不上,威远侯府给的待遇太高,吃穿用度和安全都不愁,连当初买的菜刀都要生锈了。 能做的事除了看书、练字就是种菜,若种成功了,也算报答威远侯爷的知遇之恩了。 有了书砚,又有了听风、听雨,每日除了做几十个仰卧起坐,偷着练练瑜伽,再绕着院子走几圈外,锻炼身体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不幸的是今日马甲掉了,万幸的是,在朝堂上露了脸,皇帝又给升了官,估计那什么五品的游击将军不敢对自己造次了吧。 第二日,休息好了的王源精神抖擞,根本看不出来一点儿昨日的疲劳和烦恼。 一起床就喊来听风“你去回禀一下侯爷,我要出门逛一逛,看他有什么吩咐?” 听风“是。” 王源“听雨,赶紧去准备,准备什么你自己定,护好我就行。” 王源又招来了书砚“把你最近打听到的好地方一一给公子我指一指,最近几天公子我有的是时间,你规划一下,今日先闲逛,中午外面吃,不回府,下午继续玩耍,可憋死公子我了,终于能好好舒展一下了,哈哈哈。” 书砚兴奋不已,自己一个人早就将京城逛遍了,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 听雨撇了撇嘴,全府里就你最闲,闲到种菜闲逛,还好意思说憋坏了。 听雨“公子,侯爷昨夜传话,今日起公子要到书房听差,侯爷有事情需要公子协助处理。” 王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威远侯需要我帮忙处理军务?” 听雨略抬头对上王源的大眼睛又快速低头道“侯爷是这么交代的。” 又抿了抿唇,道“其实侯爷很缺人手。城外有三万军队,直属侯爷,曾将军一直住在军营都回不来,主要是没人替。辛副将总揽了文书一职,主要他还分管财务,实在是分身乏术……” “停!不要跟我哭穷!军务自来都是重中之重,不归我知道的少说,说多了对谁都不好。等我见过侯爷再说。带路吧。” 王源皱着眉走到了书房,都没有人拦,径直就进去了。 书房很大,一张很大的书案正中摆放,堆满了文书,姬无良埋头其中,看得速度很快,时而提笔勾画书写。 侧边还有一张更大的书案,上面的文书堆得都看不清后面的人。突然一声哀嚎响起,一个满脸沧桑、双眼浓浓的黑眼圈的男子向后一躺,道 “姬侯爷,本公子罢工了。你要么再找个人来,要么就准备给本公子收尸吧。不管了,必须要先睡一下。” 说完,转瞬间就传来了鼾声。王源看向身边的听雨,听雨道“辛副将已经三天没有睡了。” 王源侧目,看不出来,这还是个工作狂。 姬无良指了指辛林的那张桌案,头都没抬道“把那张桌子上的文书都看了,能处理的处理了,处理不了的垒一边。不懂得问听风听雨。” 王源看着姬无良,自己盼了好久的逛街,到底是逛去呢还是逛去呢? “侯爷容禀,属下将来是文官,不好接触军务。” 姬无良揉了揉眉头,终于舍的抬头了,一抬头,王源就看到了双眼眶下的青黑,心下一堵,要说的话说不下去了。 “想出去逛?又不是个女子,有什么好逛的?在我这,每十日休沐一天,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够你逛的。此刻,本侯很需要你。” 第70章 侯爷是在处理粪土吗? 王源嘴唇蠕动了下,姬无良皱眉“你说什么?大声点!” 王源“本公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逛街,吃好吃的,喝好喝的,看好看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不包括这些。” 说着伸出手指,指了指两张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书,上辈子看不完的教案、考试、答卷,做不完的规划、整改、课件,批不完的作业,早就忙的够够的了,看到心就烦,一点儿都不想接手。 姬无良掏了掏耳朵,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理直气壮的想要混吃等死,还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 姬无良双目到处扫视,桌子上没有杯盏,砚台还有用,墙上挂着一根马鞭,结实的很,直接起身提到了手里,冲着王源就大步走了过去。 王源心下一跳,要做什么? “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是敢动手打人,我可就喊了!” 王源有点儿慌,第一次碰到一言不合就提鞭子的,粗鄙武夫!着急莽慌地往听雨身后躲。听雨为难地上前了一步,侯爷可是说了公子若是掉了一根汗毛都要自己以命相抵。 可没说侯爷自己动手时,要不要护着?听雨好难,四处求救,别以为这个书房里么没人,至少藏了四个暗卫! 只是谁都不出面。听雨心一横,拉着王源的手就往外跑,先跑出去再说,要打,也别在面前呀,心好累。 然后,后背挨了重重一脚,身体直接就飞出了门外,“嘭”,书房的门关上了。 听雨躺在地上不想起来,就当自己昏迷了,死了也行。 “那个,姬侯爷,有话好说,不就是看个文书吗?属下看,使劲看总行了吧?” 姬无良双手绷着马鞭子,王源扫了一眼,居然是牛筋做的,在姬无良的手上被蹦的“啪啪”作响,王源毫无气节地认怂了。 白皙的脖颈像天鹅颈一样优美地耷拉着,双肩垮着。姬无良胸中的怒气突然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再让本侯听到这么不知上进的话,绝不轻饶!”丢下一句色厉内荏的话,头也不回地返回桌案后继续埋头公文中。 王源幽怨地看了眼被姬无良随手放在一边的马鞭,又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瘦弱的细胳膊,缓缓踱到侧方的桌案后,用脚扒拉了下辛林,怎奈估计是累极了,没扒拉动,也没扒拉醒。 突然,不知从哪里出来了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将辛林拖到了榻上,还给拉了床薄被盖上。 王源看着黑衣人做完这一切转了个身就又消失不见了,惊讶地张着嘴,揉了揉眼睛道“那个,侯爷,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衣人?” 姬无良真的是受够了,为什么他这么聒噪自己居然不恼?一拍桌子道“安静,干活!” 王源惊了一下,看着黑脸的姬无良什么也不说,坐在辛林刚才坐的位置上开始看文书。 一看就看了一个时辰。不自觉地就拿着笔标注了许多。这么多文书里一部分是威远侯的私产,涉及各个行业,收入颇丰,怪不得能养的住军队。 另一部分是军队的各种开支,繁琐又琐碎,看得他眼花缭乱,最主要的数字还都是繁体的汉字。王源实在是忍无可忍,文书一丢,喊了声“听雨!” 立刻,门外装死的侍卫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跳起来,瞬息之间就站到了王源跟前。 姬无良的眼皮子跳了跳,自己的侍卫何时这么听话了? “找支炭笔,尺子,重新取空白的账册过来。” “是。” 转眼间东西就送了过来,还贴心地又端了张小桌子过来。 王源坐过去,拿着炭笔刷刷刷地画着,然后填写数字,很快填好一页,招了招手,对听雨道“这些账册都送回去,让他们按照这个样子重新送来。尤其把数字都换成这种符号。” 听雨皱着眉看,他看明白了,若是按照公子这个方法,简洁了很多,但是这些符号? 王源又刷刷刷地写了几行,符号对照数字“两天时间,所有管账的大小官员全都按照这个方式记账。三天后将重新做好的账目送过来。若是还不会,就去找海叔,他负责培训讲解和处罚。” 听雨捧着一堆东西下去了,王源手边的文书一下子少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半自己处理了,还剩一半也给规整好了,放在一边,等侯爷过目。 王源刚伸了个懒腰,门外就传来了姬海大管家的声音“侯爷,宫内赏赐马上就到,带了圣旨,得赶紧去迎。” 王源双眼一亮,双眼闪着星星“赶紧赶紧,是我的赏赐到了,哈哈哈。” 姬无良看着王源,真的不能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文人?能把赏赐、金钱看得如此重?还毫不以为耻。 “文人不都是清高自傲的吗?视金钱如粪土?”不小心就给说出来了。 王源疾走的脚步一顿,果断转身盯着姬无良道“世道艰难,文人就不吃不喝?谈钱就不清高了?臭毛病!都是有钱给惯的! 清高是文人的傲骨,并不是傲气,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本公子我堂堂正正挣钱,有什么不能说的?金钱若是粪土,那侯爷这么忙忙碌碌地在处理粪土吗?” “哈哈哈哈……说得好!” 不知何时睡醒了的辛林对着王源夸张地鼓着掌,早就想这么说了,但是不敢!没想到这个瘦瘦小小的书生这么勇! 辛林睡饱了,翻身而起,一把揽住王源的肩头道“让什么视金钱如粪土的说辞见鬼去吧,走,哥带你出去吃香的喝辣的,欢迎你加入,还效率极高地完成了工作,作为哥,给你犒劳!” 王源不着痕迹地走开道“那得等等,宫内有赏赐呢,走赶紧跟哥接旨去。” 两人一阵风似的走了,姬无良顿时觉的一点儿工作的欲望都没有了,站起身跟着出去,不知道宫内来的是谁,自己最好还是去镇镇场子。 第71章 赏赐 刚到正厅,就看到了一身大红色太监服饰的曹德福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口“侯爷安。” 姬无良道“曹公公亲自来了?本侯的侯府蓬荜生辉呀。” 曹德福道“那是侯爷有眼光,慧眼识珠,早早地和王大人结下了善缘。侯爷接旨吧。” 姬海办事利索,香案、贡品摆好了,王源也沐浴更衣了,上香后三呼万岁跪伏。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兹有翰林院编修王源才思敏捷,博学多才……于国有功,擢升至翰林院侍讲,隶属威远侯帐下,协理文书。 赐黄腰带一副,见官免跪,赐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良田百倾,皇庄一座,东珠一斛,珍珠一斛……” 长长的赏赐,光念就念了半盏茶,整个正厅跪满了人,一个个满脸带笑,好像赏赐的不是王源,是整个侯府。 “微臣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源双手举过头顶稳稳接住了圣旨。看着圣旨爱不释手。 曹德福满脸含笑,王源后知后觉地又开始掏袖子。 姬无良眉眼微闪,这是刚沐浴后新换的衣衫,他就看看王源能掏出什么来? 然后一个大大的银锭子闪着银子的光若隐若现,眼看就要掏出来了,姬无良头痛地上前一步,将王源扒拉到后面。 姬海一脸奉承的递过来一个荷包,曹德福摸了摸满意地转身“杂家回宫了,后面还有皇后娘娘的赏赐,诸位留步。” “恭送公公。” 王源手一松,手里的银锭子又塞回了袖筒。姬无良看得眼睛直抽筋。真心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个文人,好歹装到荷包里吧? 堆了满屋子的赏赐,姬无良挥挥手让人抬下去先。果然不到半盏茶,皇后娘娘的赏赐到了。 又是一通忙碌,皇后娘娘的旨意是口谕,主打的就是个赏“救护小皇子有功,赏珠宝三箱,古籍一箱,锦缎三箱。” 好简洁!王源喜欢。 然后是太后的赏赐,理由是“促成大魏和西疆的友好关系,赏赐入宫腰牌一枚,随时可以入宫见驾。” 玛德,这太后是不想赏有用的,找了个这么没用的,不能吃不能喝的,没事进宫挨训吗? 王源暗暗咬牙,还不得不谢太后隆恩。 身后的姬无良却心痒难耐,入宫令牌呀,能随时进宫,出入皇城不必看时辰,简直是太有用了! 送走了宫人,王源挥挥手让大家自便,自己和听风听雨、书砚一起翻看赏赐。 最显眼的黄腰带和黄袍一个颜色,刺的眼睛都不敢直视,王源直接绕过去。 皇庄在京郊,出城二十里,不算远,大小什么的得过去看了才知道,百顷土地(*本书暂用一顷地约等于15亩)就是一千五百亩地,想想约等于十万平方米! 王源不可置信,不行不行,一定要去看看才放心,一不小心就成了古代大地主了,这心情有点儿无处安放,眉眼乐的都要飞起来了。 姬无良的眼睛一直盯着太后赏赐的那枚腰牌,这可是好东西,不知道王源识不识货?若是不识货…… 王源果然如姬无良期待的那样直接略过去了,一箱箱珠宝更有吸引力,然后挥挥手道“你们喜欢什么,自己取吧。本公子大气着呢,但记着这是宫内赏赐,可不要随意送人,留作传家是最好的。谁拿了什么,听雨做好记录。” 王源一点儿都不见外,姬无良给的两个侍卫直接当亲信来用,大小事务都是他俩的。 可怜了门外藏在树上、房顶、屋后的一堆暗卫,辛苦不必说,但赏赐肯定没有,公子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招手叫来书砚“小书砚呀,你说公子我现在算不算薄有家资了?” 书砚捧着手里的一个拳头大的水晶爱不释手道“必须是!谁有公子这么能挣家业的?” 王源道“虽然公子我暂时还没有家宅,但迟早会有,现在这些珠宝够养活我娘了。你辛苦跑一趟太原府,把我娘接过来。若是……” 王源顿了顿,觉的有点儿不可能,但还是说了出来“若是有好姐妹什么的,或者焦叔叔他们愿意,也可以过来,暂时都住在我的皇庄里,也好解闷。” 书砚眨了眨眼睛,道“小的听公子的,不过公子可能不知道,昨日我上街,看到了焦东家,不知道他们待几天,等会我过去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留下来?” 王源看了眼书砚,书砚眼神有点儿躲藏,焦东家叮嘱他们不要把他们在京城的消息告诉王源,怕王源为难。 没想到公子要找他们,这要是不说开,活都没法干。 书砚支支吾吾地道“就那天,西疆来使入城的那天,我看到了他们。他们不让我告诉你他们的消息,怕你为难。” 王源眨了眨眼,就说那天听到娘的声音了,还以为是幻听。 书砚还想说什么,王源制止了,既然是好意,那就这么着吧,若不是今日得了皇庄和土地,自己也是不敢接了娘他们过来的。 一回头,发现姬无良手里拿了块玉佩准备往衣袖里塞。 王源一个健步就窜到了姬侯爷的面前,似笑非笑道“侯爷这是在做什么?” 姬无良指了指一屋子都在挑物件的侍卫和小厮“你让我们随便选的,本侯只选了一块玉佩而已。” 这委屈的表情,所有人低头,快速拿了件物件就走,侯爷的大事小情,他们都不配看。 转眼间大大的厅堂就空了。王源抱臂看着姬无良道“侯爷可能忘了,属下记忆力好,您拿的那块好像上面还刻了“慈”,是慈宁宫之物。也就是今日太后赏给属下的唯一物件,侯爷就这么拿走了,不说说理由吗?” 姬无良没想到王源的眼神这么好,反应也快。 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这个玉佩于你没有什么用处,顶多就是进宫挨训挨罚的,若是皇上召见,本候必然也在,也用不上玉佩。本候拿走这个,抵给你一个同等分量的,如何?” 第72章 要不侯爷还是威胁一下属下吧 王源不咸不淡地道“若是普通物件给了侯爷倒是无所谓,但这可是太后所赐,每用一次都有记录,侯爷不会想惹火上身吧?” 姬无良双眼微眯“本候的命金贵着呢,既然你这么替本候着想,本候就收下你的关心了。姬海!” 姬管家应声推门进来,低垂着头道“侯爷。” “你带公子去侯府库房随意挑选,只要看中的,不用回禀。” 姬海恭敬称是后退下去了。 王源眉眼挑了挑道“要不侯爷还是拿鞭子威胁一下属下吧,属下迫不得已将太后所赐之物转赠可能会更好一点。” 姬无良眼神幽深看来这小子是吃硬不吃软呀。遂笑笑道“是个好主意,但是威胁你,还用不上鞭子。” 说完,身形骤然加速,一个晃眼就欺身到王源身侧,一只大手已经锁在了王源的喉咙上,手指逐渐收紧,王源感到了窒息和害怕。 房顶上传来了细微的动静,姬无良一个眼神砸过去,动静沉寂下去。 王源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整个身体都被姬无良提得要离开地面了。此时万分后悔自己刚才作死的提议,后悔的眼泪直接从眼角流出,一双大大的杏眼里全是晶莹。 一滴晶莹的泪珠突然砸在了姬无良的手指上,略微滚烫的潮湿让他的心突然一紧,快速松了松手指。一时大意,没想到王源嘴那么硬却如此的弱不禁风,就掐了一下就流眼泪! 姬无良撇过头去道“这个威胁可够?” 王源双眼里闪着的都是埋怨,但脖子还在他人的手里,瓮声瓮气地道“侯爷喜欢尽管拿去,只愿侯爷记的,那块玉佩是属下的,若出了事,侯爷无碍,属下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姬无良松开扣在王源脖子上的手,甩甩手道“思远呀,难道你不知道,自你住进威远侯府的那一刻开始,就打上了我姬无良的印记? 本候可以用心培养你,庇护你,那是因为你的即是本候的,本候好,你们才好。若是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的小命留着也就是浪费粮食了。” 王源第一次直面这种自己的命不属于自己,说连坐也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好,冲击太大,大大的杏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和惊恐。 之前想过借力,等自己羽翼渐丰就能飞走,离开威远侯府,从此天高任鸟飞。若不是娘非要让自己进京寻找不知道什么的东西,自己这一身才华,哪里不能活得如鱼得水? 此时,虽然居华宅、着锦服、尝美食,可谁也没告诉他,代价居然是把自己的命和威远侯绑在一起呀? 最险恶的斗争是朝堂之争,最激烈的斗争也是朝堂之争!一个不好,就是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姬无良低头,对上王源害怕的眸子,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很不好受。一错眼就看到了王源脖子上被自己掐的一圈青紫痕迹,不禁吸了口气,都没怎么用力,这么细皮嫩肉的跟个姑娘似的? “来人,请府医。” 门外的脚步跑远,姬无良的心情很不好,怎么最近总是做一些自己失控的事情? 好像每次失控都离王源比较近?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入了脑海,炸得姬侯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健步就冲出了正厅,大步流星往府外走去。 身形一翻就上了门口追风的背,双腿一夹,就向城外飞驰而去。 应该是最近有点儿闲了,什么可怕的念头都能往脑子里钻?!侯府这个富贵窝不适合本侯,暂时不回也罢。 一路疾驰跑回了城外二十里的军营。这一日,军营里的普通士兵加练了一个时辰,大大小小的将领被姬侯爷大展神威全部挑翻在地,虐到怀疑人生。 威远侯府里,府医细心地给王源的脖子上上药。府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花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花白的胡须也修理得整整齐齐。 一张脸上全是和蔼,眼睛里透着慈祥。边涂药边说“侯爷年轻,手里没个轻重,公子这细皮嫩肉的以后可得离侯爷远点儿,这要是被打上几下,不得伤筋动骨? 公子别担心,老朽的药都是极好的,尤其活血祛瘀效果十分好,最多三天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喉咙也没伤着。 要不还是给公子把个脉吧?虽然是外伤,但府里的主子都按时把脉,上个月是老朽糊涂,居然把公子忘了,请公子恕罪,今日补上。” 老府医是个话痨,王源还没有从姬无良给的震撼里挣脱出来,手腕就被老府医扣在了手指下。 手指一搭,老府医的脸色就变了。这脉? 老府医左手诊完诊右手,反正王源怔愣地厉害,看上去就是被吓得厉害,两只手被老府医交替着诊了几回都没什么反应。 然后老府医低着头,一声不吭整理好药箱就要告退。 王源道“老人家如何称呼?” 府医低头“老朽姓章,受侯爷大恩,已在府中十年了。老朽无儿无女,将侯府看作自家,就话多了些,公子勿怪。” 王源道“章老言重了。不知我身体如何,有无暗伤?此前居无定所,对自己的身体也顾不上太多,今日劳烦章老,请直言相告。” 章府医仍然低着头道“公子多虑了,脖子上的是外伤,用老朽的药膏最多三日就能痊愈。公子身体也无大碍,就是虚了些,所谓药补不如食补,公子放开心怀,好好进食,慢慢就能调养过来。” 其他的,自然还有,只是章府医不敢说。 王源深深地看了眼章府医,道“如此就多谢章老了。这是诊资,请笑纳。” 章府医抬头,看到一个五两的银锭子,赶紧摆手道“公子客气了,公子是主,老朽是下人,诊脉治伤是分内之事,不敢拿这么多。” 王源眼神柔和了一些,重新换了个一两的碎银子递给了府医,府医答谢后走了,出了圣贤居,反而像身后有狗撵着,脚步飞快,向偏院走去。 第73章 护着 只是谁也没有心思管一个老大夫为什么脚下生风,怕是也沾了王公子的光吧? 可怜章府医一个人守着一个秘密,说又不敢说,不说又憋得慌,一连几天居然给全侯府所有的侍卫、丫鬟、小厮都给诊了一遍脉,最后撸着胡须叹息,恨自己当时手贱。 然后一个光线不明的晚间,章府医鬼鬼祟祟地蹭到圣贤居的窗户下面,往里面偷偷扔了个纸团,确认扔了进去后才安心地走了。 站在章府医头顶树上的暗卫皱着眉头翻身进去,将纸团捡了起来,又消失,而隔壁点灯看书的王源丝毫不知。 然后纸团出现在了听风的眼前“小公子切记,外出时不可随意诊脉,一定要坚持回府找老朽。最好随身携带一些保命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听风眉头皱成了疙瘩,若不是确定章府医的的确确是侯爷亲手救下来,看着侯爷长大的自己人,都要怀疑是不是被公子收买了。 隔天纸团出现在了姬无良的眼前,已经持续三天没有回府了,姬无良一张脸更黑了,心情还似乎很暴躁。 看着眼前的纸条,没经脑子命令就发了下去“告诉听雨和听风,保命的药丸随身携带,护好公子。不许在外看医诊脉。” 无论如何,命必须好好的。说完,姬无良咬着牙沉默。对王源,他太过关心了,以至于心绪波动太大,这是为什么? 就如眼前的纸条,虽然原因不明,但一想到他有可能在外遇险就心绪难安,万全的准备就下发了出去。 他捏了捏拳,回不回去? 他相信章府医是出自好心的提醒,王源的身体到底有什么异常不能被人发现? 姬无良起身又坐下,坐下又起身,折腾了许久,终于垂败的提着剑在演武场上狠狠地发泄了一顿。 等等吧,等自己能够控制这种感觉时再回府。 只是第二日,听风就来请威远侯了“公子想要去皇庄看看,请侯爷作陪。” 说完,偷着抬眼打量侯爷,第一次将“请侯爷作陪”的话传出来,他都有点儿佩服自己的勇气。 姬无良“说说吧,他那个娘见过了?带了几个人?” 听风意味深长地道“侯爷还是回府看看吧,您不在,府里公子最大,这几日宾客盈门呢。” 姬无良疑惑“本侯不在,不应该闭门谢客吗?” 听风“不是来拜访侯爷的,都是来找公子的。西疆国的三皇子来了好几遍了,送了两箱珠宝,晃花了公子的眼睛。” “怀化大将军府的三位公子同时登门,送了一马车的礼物,钱财布匹珠宝古籍应有尽有,连兵器都送了一把小匕首,公子稀罕的不得了。” “惠安长公主每日登门,都是公主仪仗,时令瓜果蔬菜什么的,每次身边还跟着好多文人墨客,一待就是半日。” “还有府外的百姓,总是远远地站在街尾,盯着府门,等待公子出门,好请公子测字卜卦。” “反倒是公子的娘不紧不慢的,说是今日在城里的一家酒楼里见面。公子想着他娘没处落脚,索性想去皇庄看看。考虑自己一介布衣出身,相请侯爷同去镇场。” 听风捡着重要的全说了,姬无良都有些听呆了,自己的威远侯府,过去一年的热闹程度都没有这几日这么热闹, 突然就感觉到有点儿陌生是怎么回事? 姬无良抹了把脸道“走吧,回府。帮咱们的王公子镇场子去。把辛林也叫上,带几个护卫。让姬海也跟上。” 皇庄可不是随随便便好接手的,若自己不在,凭一个还没有官职的王源,是不可能有人把他看在眼里的。既然是自己人,自该护着些。 姬无良骑马,半个时辰后回到了侯府,却被告知王源已经出门了。姬无良回府洗漱,换了身深蓝色的锦袍,带着几个侍卫往天香楼而去。 天香楼二楼包间里,王源被田芙蓉抓着手仔细打量,还是以前的模样,就是皮肤更白净了,脸上多了一丝肉,气质更温和了。 嘘寒问暖了一阵,招手让身后的孙蔷薇过来道“思远,这是娘的好友,她是你焦叔叔的妻子,叫孙蔷薇,我们一见如故,你孙婶子有一手好医术,这许久不见了,让她给你把个脉好让娘安心。” 王源看向孙蔷薇,眼光微闪,这张脸陌生,但身形很熟悉,不就是当初成都府里不小心撞了娘一下的那个女子吗? 当初穿的是绿色的长褙子,通身的气度就像红楼梦里的平儿,现在看来,气质更好,眉眼间带着温和,更像大奶奶李纨多一些。 这才多长时间,就成了焦叔叔的妻子,还和娘一见如故了? 那岂不是说,娘和焦叔叔本来就是认识的?或许,还很熟? 一瞬间,王源想了很多,怪不得…… 王源将手腕伸了过去,看着孙蔷薇的纤长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搭脉的时间很长,比章府医搭了两只手的时间都长。 然后另一只手也搭了。王源耐着性子等,记的章府医搭上自己的脉后就神情变了。这孙蔷薇好像一直都是眉眼不动的样子。 是不是说,自己的身体若真有什么问题,这孙蔷薇一早就知道? 王源心里惊涛骇浪,却一言不发,盯着孙蔷薇的眉眼打量。 孙蔷薇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问“公子最近可觉的身体哪里有异常?” 王源拧眉,这语气和当初田芙蓉发现蓝梦变色后的状态有些像。 “孙婶子指的是哪方面?” 孙蔷薇道“比如记忆力是不是又差了?身体更容易累了?有没有胸口憋闷喘不上来气等等。” 王源摇头道“都无。就是皮肤更细腻白皙了,声音好似也变细了一点。” 王源眼尖地看到孙蔷薇脸色骤变,身旁的田芙蓉和焦文卓一模一样的表情变化,让王源更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至于记忆力,以前的事情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知道的事情记的更清楚了,这与系统的随机奖励的记忆力加点有关。 第74章 十八岁是这个意思? 皮肤应该是最近吃得好睡得好养出来的。至于声音,应该是变声期吧?变化很小,一点儿都不明显。 但是,这三人一副惊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田芙蓉“思远,快把你的蓝梦拿出来,娘看一看。” 王源照做,将衣袖往起撸就露出了胳膊上的蓝色水晶手串。在王源白净肤色的映衬下,蓝的像一汪深潭。王源很喜欢。 田芙蓉拍了拍胸口,还好,变化不大。 此时,姬无良已经到了天香楼。天香楼并不是大酒楼,规模只是一般,平素像威远侯这种手握重权的阶层很少过来,今日这是蓬荜生辉。 掌柜的赶紧殷勤迎客,姬无良直接在王源包间的旁边订了个包间。挥退了众人,一个人自斟自饮。 不是顶好的酒楼,饭菜也一般,隔音也是一般,至少姬无良这种有内功在身的,隔壁说的什么话都听得真真的。 王源道“娘,你是不是该将一些事情告诉儿子了?” 田芙蓉一脸苦涩,她倒是想说,问题是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沉默了一会道“思远,其实娘不是你亲娘,只是你亲娘身边的大丫鬟。和孙蔷薇一样,负责照顾你的起居生活。只是我们无能,只能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 隔壁姬无良喝酒的动作一滞,抬眼看向身后,侍卫领命快速出门,将二楼前前后后的包间都清了,还派人守在了二楼楼梯口。 “那想必焦叔叔和你们是一样的?” 田芙蓉“是。咱们上京一路上随行的都是咱们自己人,一共就这么几个了,那些侍卫随从的都是这些年你焦叔叔他们后面又培养的。” 王源“那我的身体?” 孙蔷薇道“当年你出生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姐应该是用护身手串护了你,自己身死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公子能活下来应该是这手串里的同命蛊起的作用。只是,这同命蛊只有十八年的寿命,所以公子的时日不多了。” 王源的手一抖,原来十八岁是这个意思!! 王源缓缓问道“如何解蛊?” 孙蔷薇为难“这是小姐的本命蛊,当时必然危机十分,小姐将蛊虫度与你保你性命。但同命蛊是小姐从小用血肉喂养的,蛊虫虽然保了你的命,但与你并不完全相融。 贸然解蛊或许公子就性命不保了。最好是找到公子的父亲,他与小姐有过夫妻之实,用他的血能将蛊虫引出去。 只是十六年了,我们也没有找到公子的生父是谁。就算找到,这么长时间了,若是你父亲身边又有了新人,他的血能不能引出同命蛊都不好说了……” 王源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怪不得娘这么着急,还以为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什么的,却原来是命! 他们十六年都没有找到,指望自己一年的时间找到,岂不是妄想? 一时之间相邻的两个包间一样的静默。 田芙蓉开口打破“思远,别灰心,还有一年零两个月,咱们努力,一定能找到你亲生父亲的。 你父亲必然是在京城的,应该身份不低,只是这些年有没有离京就不得而知了。 你还记得那块定亲玉佩吗?应该是你亲生父亲的随身之物,或许那是唯一的线索了。” 王源抖着手伸到袖子里摸索,一块羊脂玉的腰佩出现在掌心,触手生温。这样的好玉只有家族底蕴丰厚的家族才会有! 姬无良起身,手指沾了茶水刚捅破窗户纸还没看上一眼,焦文卓起身,厉声道“谁?” 姬无良看了眼打扮普通的焦文卓,没看出来,这个汉子还挺警觉。直接绕出去推门进来,开口道“是本侯。” 不但掩饰了偷窥的行径,还以最快的速度看到了王源手里的玉佩。还伸出了手道“不若你给本侯看看,这么好的玉质,说不定本侯识得?” 王源的脸色苍白一片,双眼全是茫然。 姬无良心口一堵,直接抽走了他手里的玉佩,仔细观摩。 这种羊脂玉倒并不是多难得的,京城中达官显贵估计家家都有,还有隐世的大家族,皇宫里也不少。 姬无良看着左下角的一小片翠色道“这朵翠绿色的花倒是稀奇,这样看来更像是一整块玉石以这片翠绿为中心分成了好几块的样子。” 王源有了些许反应,道“那不是花,是个小篆的‘王’字。” 姬无良抬头“王?” 王源道“是‘王’。这是先秦文字,现下能认出来的没有几人,能雕刻出来的应该更不多才是。所以能雕刻这块玉佩的,必然是世家的积累。” “能否麻烦侯爷帮忙打听一二,想必侯爷听到了,此乃属下生父随身之物,找到生父,属下才有活命的机会。” 姬无良收紧了手指道“交给本侯。玉佩本侯借用几天,你暂放开心怀才是。” 然后看了看屋中的三人道“不是要去看皇庄,安顿他们?” 王源收拾了一下心情,低低道“是的,麻烦侯爷了。” 王源乖巧地答话,姬无良心里像梗了根刺,却什么也不能说“知道麻烦就好。赶紧的,本侯军务繁多,耽误不得。” 说完后,果然看到王源无神的眼里多了丝光泽。田芙蓉、孙蔷薇和焦文卓对视了一眼,跟在王源身后向外走去。 一出门才发现,走廊、楼梯上到处都是姬无良的侍卫把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几个刚才随随便便在外面说话多有不妥,真是小地方待久了,连警觉都下降了。 赶紧安顿下来,有自己的地方、自己的人,才是当务之急。 王源看了看三个低着头、一脸懊悔的属下,心里又有了新的目标。若自己真的干不过命运,至少给这些无名无分跟着自己十六年多的下属们,找个安身立命的活计和养老的地方,不枉他们舍生忘死地追随自己多年。 第75章 接手皇庄 世间最珍贵的人心,王源沉甸甸地接在了手里,为了他们,还是要振作些,十八岁就十八岁,若是只能活这么久,做了该做的事,也纵死无悔了。 出了城门,看到姬海带着一拨人已经等在了那里。双方一会合,快速往皇庄出发。 王源骑的是小毛驴的卢,又高大了不少,和一般的马一般高了,还差姬无良的追风半个头。 四蹄健美,王源轻轻一夹肚子,的卢缓缓跑了起来,越跑越快,王源骑在上面,感受风吹面颊的感觉,然后感觉路两旁的树木快速后退、自己欲要乘风而起的感觉,心中的郁闷逐渐消散。 姬无良催着胯下的追风不紧不慢地跟在王源身后,直到感觉前面瘦弱的人儿又恢复了生气才放下心来。 转眼间到了皇庄。一个很大的山水别院,足有现代一个小学大小了!皇庄在城外大山的脚下,山上种满了树木,山脚下也很阴凉。 众人下马,门口的管事早早迎了上来,道“可是姬侯爷和王大人?” 姬无良点头道“是本候,带本侯的幕僚王大人来接手陛下赏赐。” 王源看了眼姬无良,扯了扯嘴角,无处不宣告着自己只是个幕僚的事实。 管事道“小人是这皇庄的管事,姓曹,见过王爷和王大人。小人是内务府几天前派遣来修葺这处皇庄的管事,另有二十个奴才婢女的配置,侯爷和王大人请进。” 姬无良龙行虎步一马当先,王源跟的有些费力,身后的众人也加速,至于曹管事就只能小跑了。 穿过前院的一片菜地,假山流水掩映下一簇簇红粉花树,走了一路又闻到了蔬果的香味,最后才走到一排房屋跟前,正房巍峨,两边抱厦和耳房、厨房、厕房、牲口棚子一应俱全。 进屋后姬无良大马金刀地坐在了首位正座上,王源坐在下首,剩下的人都站着。 曹管事擦着满头的汗,一张白脸涨的紫红,王源看了眼才反应过来,这曹管事大概是个太监。 曹管事喘得像要背过气去,姬无良喝了口婢女呈上来的茶,扣了扣桌子,曹管事才缓过来,开口道 “这处皇庄叫翠微庄,占地五十亩,有蔬菜园子、果树园子和花园,花园景色宜人,可赏金办酒会,还有客院。后面是庄里的下人居住地,养些牲畜和家禽,可供侯府的日常嚼用。” 姬无良面上高兴,这管事不错,知道往侯府里送嚼用,虚是虚了点,但人机灵,调教一番能用。 王源撇嘴,这可是他的庄子,干什么送到侯府?不过有求于人,没有威远侯自己也接手不了这个皇庄,暂时先送两年,等自己站稳了脚跟再说。 见王源没反对,姬无良心情很好,将事情推给了姬海,这乱糟糟的事情谁耐烦处理? 拉着王源就走,王源还想听听自己的庄子情况呢,田芙蓉向他挥手道“思远出去转转吧?骑了半天马肯定累了,这里有娘和你焦叔叔就够了。” 于是王源放弃了挣扎,对着姬海道“麻烦海叔了,你多教教我娘和我焦叔叔,他们很能干,就是不熟,回头我请海叔吃好的。” 姬海一脸的笑“哎呦,那敢情好。公子快去吧,这些杂物事老奴处理就行。” 王源也笑着,跟着姬无良走了。 在侯府住了这么久,她发现整个侯府里风气很正,上下一心,尤其姬海这个大管家,里外一把抓,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关键,还忠心。 只要自己不做伤害侯府的事,相信姬海会一直关爱自己这个小辈的。 “你的皇庄在京城西南面。是个好地方,多少人有钱都买不到,管理好了吃穿用度都能包得住。” “那里转过去是我的军营,若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随时到军营找我,或是辛林。这个你拿着,咋说你都是我威远侯的帐下幕僚,有了这个令牌可以出入军营。” 王源看着手里面非金非玉的一个黑乎乎的令牌,上面只有一个“令”字,点了点头,将令牌往袖子里塞。 姬无良看着王源穿的天青色薄袍子,塞了个手掌大的令牌进去一点儿鼓包都没有。眉毛挑了挑,好像他这个幕僚的袖子里可以藏很多东西? 两人身后跟着几个侍卫,王源问“侯爷可知道陛下赏赐我的土地在哪里?” 姬无良看向身后跟着的听风。听风道“百倾地有些大了,户部给分开了,一部分就在皇庄周围,有五百亩,是上好的耕地。还有一千亩的林地,就在那边的山坡上。小的去看过,上面种了很多木材,还有一些山货和野兽。” 说完看了眼姬无良道“里面很深,还有个深谷,适合练兵。” 姬无良觉的今日是个好日子,遇到的都是好事“那林子的守卫就交给本侯了,明日就有人进驻山林,太深的地方你叮嘱你的人不要进去,免得误伤。” 王源闷闷地回道“好吧,但是侯爷不准备用点儿什么东西补偿属下吗?” 姬无良低头看向王源道“你都是本侯的,你的东西自然本侯可以使用,还要补偿?” 王源炸毛了“侯爷,属下不是奴才,没有卖身!所以属下的东西自然还是属下的。借给侯爷用自然是同意的,但也有个租赁费用吧?” 姬无良一声嗤笑“你吃本候的,用本候的,住的也是本候的,本候可跟你要吃用费了?小肚鸡肠的,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说完一声痴笑,轻夹马腹向林子里跑去。留下王源目瞪口呆,感情自己这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听风和听雨留在她身边,剩下的三个护卫已经追了上去。王源心里不甘愿,不想跟上去,就绕着山坡慢慢走着。 山坡上种的树都笔直笔直的,一看就是做家具的好料。和听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第76章 遇刺 “再往深处还有松木、槐木、榉木等等,公子咱们进去看看吧。”侯爷进去好长时间了,也没个信号,担心。 王源点点头,一千亩的林地呢,当然得进去看看。而且皇庄占据的都是向阳面的好方向。 刚走进去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顺着水声找到了一大片竹林,有手臂粗细的大竹,也有小指粗细的毛竹,竹子的用途多了去了。 王源继续往上,一排排松木,枝头挂着绿油油的松塔,现在还小,等秋天过来捡松子吃。松树底下时不时地就有一丛蘑菇。 突然听雨跳上了枝头,拔起身形就往深处窜了进去。听风也听到了声音,只对王源说了句“公子,好像是侯爷遇险了,属下和听雨过去,你站这里别动。” 王源一惊,才出城二十里就有人刺杀姬无良?而且不是说离他的军营不远吗?有这么不安全? 心下想着,脚下不停,驱使着毛驴向山下跑去,还是尽快通知姬侯爷的属下才是,自己站在这里不安全。 王源走得离翠微庄有些距离了,小毛驴踢踏踢踏的声音在山林中很是响亮,王源返回心切就没顾上轻手轻脚。 眼看就要跑出林子了,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王源只来得及趴下平平趴在的卢的背上。 一刀砍空,身后的刺客一脚踹在毛驴的肚子上,的卢和王源一起翻倒在地上,惯性太大,王源松开了抓着缰绳的手,身体倒飞着向后撞在了一排竹子上,然后滑落。 王源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后背肯定伤痕累累,疼痛的刺激硬是让他思维清晰,感觉敏锐。 双手撑在地上,满手的泥土和擦伤,轻轻一咳,嘴里就带出了血。 王源趴在地上不敢乱动,打是打不过的,以前就没学过搏斗,最多就是练过瑜伽,身体柔韧些,最近也捡了起来继续练着,但面对眼看正规装扮、还提着刀的杀手,一点儿胜算也无。 王源脑子飞快的盘算着,刺客举着刀一步步靠近,显然没有要抓走他留活口的想法。 王源头上的汗一滴滴砸在泥土里,双手用力地撑着身体,调整了一下双腿的姿势。 黑衣刺客也看出了王源没有丝毫武力值,毫无防备地靠近,举起手里的弯刀向王源的脖子砍下。 说时迟那时快,王源左手一扬,一把石灰粉冲着刺客的眼睛撒了过去,就地一滚,躲开了砍下来的弯刀。 刺客瞬间乱了方寸,双手忙着擦眼睛,王源像一只兔子一样弹跳而起,右手中多了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在刺客的胸口轻轻一捅,锋利的菜刀就穿胸而过。 温热的血液瞬间喷洒了王源一脸,王源吓得魂不附体,却不敢呼喊,忍着颤抖将菜刀从刺客的身体里拔了出来,抖抖索索地转身,看着毛驴的方向“的卢,快起来,送主人我下去。” 牙齿打着跌,一步步挪到了的卢的身边,小毛驴被刺客狠狠踹了一脚,伤的不轻,此时硬是坚持着将王源驮了起来向山下小跑回去。 还没到翠微庄,一身血迹的王源就被姬无良的侍卫发现,迎了上去,王源掐着手尽量镇定,道 “侯爷遇险,你们兵分几路,一方面派人去军营请侯爷的心腹之人秘密赶过来。 一方面派人进山寻找,估计凶多吉少,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要隐秘! 另外,刺杀是有预谋的,盯紧京城的动静,看看是谁要侯爷的命!” 说完,十几个侍卫迅速分工,分出了一个把王源带着毛驴牵回庄子。王源转头道“封锁翠微庄,许进不许出,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勾连外人谋害主子!” 侍卫听命令习惯了,松开手就往回跑。王源坐在毛驴背上,连直起腰的力气也没有,突然身边多了个一身黑衣的暗卫道“属下阿七,送公子去休息。” 王源缓了一阵道“你去把海叔找来,还有我娘他们,要快!” 阿七不知道向哪里打了几个手势,今日大意了,公子和侯爷一起出去,自己四个暗卫就留在了庄子上,没想到就出事了。 “公子别怕,那刺客该死,尸体属下已经处理了。您回去先喝碗参茶压惊,换身干净衣裳再说。” 王源一下子坐了起来道“可查清楚了刺客身份?” 阿七道“刺客所用的武器是弯刀,一尺多长,生铁所制,应该是南蛮的,详细的还得等专业的人来查。” 王源沉默,是南蛮的吗? 很快,到了正堂,姬海已经等在了那里,屋外已经召集好了所有人,自侯府带来的一队,皇庄里原有的一队。 田芙蓉已经准备好了茶水衣服,孙蔷薇直接一手搭在了王源的手腕上。王源只接过帕子将脸狠狠擦了一遍,思绪略微沉淀了一下,坐起身道 “劳烦海叔将翠微庄直接接手,原有庄子上的人全部拿下,之后再慢慢审问。” 姬海道“是。” 手一挥,几个侍卫迅速出手将另一队的婢女、仆妇、下人全部绑了,一数,少了两人。一个自然是曹管事,另一个是个管牲口的小厮。 “追查曹管事,必须弄死!那个小厮估计活不了,不用管。” 不等姬海发话,外面候着的两个侍卫就应声而走。 “焦叔叔,咱们手底下有几个能用的?你以最快的速度将人调集过来。多多益善,混淆耳目罢了,不用多精。” “海叔,你多准备些侯府侍卫的衣裳,等会焦叔叔的人来了,你将衣服给他们,翠微庄由焦叔叔来守,海叔协助,侯府的人手全部散出去,全力寻找侯爷。” “另外,军营里不知道来的是谁?需要海叔跟在我身边,从现在起,书砚贴身跟随,阿七!” 阿七又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抱拳低头“你跟在我身边,是贴身侍卫,懂吗?别动不动就消失。” “好了,各自行动吧。” 说完浑身脱力地靠在了椅子里。田芙蓉和孙蔷薇一左一右地把王源扶进了内室,擦脸擦手,擦药,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第77章 先下手为强 好在都是外伤,就是撞在树上那一下,还因为撞得是竹子,弹性大,基本没什么内伤,就是受惊过度,面色蜡黄,还一层层地出着冷汗。 一碗压惊的药王源没喝,里面有安神镇静的药物,喝了会让脑子发糊。 只喝了碗姜汤和参茶,手里捧着热茶汤边小口小口的啜饮着,边脑子里走马灯的想着纷繁的事情。 无论如何,必须保证姬无良活着。尽管自己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现在的自己太过弱小,连接手皇帝的赏赐都必须仰仗姬无良,更不用说其他了。 而自己能用的人手,也是姬无良的。自己现在就像菟丝花一样,必须依附在姬无良粗壮的枝干上才能活。 所以,无论如何,得保住这棵粗壮的大树! 显然刺杀不是随意而起的。必然姬无良身边有敌人的奸细,能实时获得他的行踪。 其次,必然有朝中重臣与其勾连,不管是不是南蛮,打的南蛮的幌子,则必然还有后续,不管刺杀成不成功,姬无良后续都有很大的麻烦。 最后,既然是刺杀,最后一环必然有人来验收效果,若是死了,姬无良手里的权利保不住。若是重伤,估计也很难保住。若是无事,则应该就不会有人过来找仇恨了! 王源想到这里,起身走了出去,门口站着书砚和阿七。王源道“阿七,去告诉海叔,就说侯爷已经于一个时辰前带人离开了,去向不明。上下统一口径,不得说漏了。” 还有…… 王源站到阿七身边小声道“告诉海叔,侯爷身边的人有奸细,让他小心。” 阿七看了眼王源,低头应“是”后出门,转瞬又返回,公子说要做贴身侍卫的。 王源看了看比自己还小的书砚,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手底下的功夫如何?能不能压得住军营里的将领。 王源坐在椅子上沉思着,手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桌案上,也不知道姬无良是逃掉了还是被抓了? 他那样的人,应该被抓的可能性不大,若自己是敌人,必然是要杀了的。 然而,王源想错了,姬无良没被杀,被抓了。 刺客有备而来,藏在深谷里,一涌而出,纵使姬无良功夫再好,也只杀了几个,身边一共跟了三个侍卫全部被杀,而姬无良身中数刀,被迷晕抓走了。 听风听雨到的时候只看见凌乱的深谷和满地的尸体。看着几个同袍,心情沉重异常。 大意了,以为在自己的地盘,又提前查探过就以为安全了,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了! 两人发疯似的寻找痕迹,一找就找到了对面的林子,痕迹一路向下,然后凭空消失。 两人一个继续寻找,一个顺着林子向下,找到了一个庄子,一问才知道,这个庄子连着这片林子都是镇北侯的?! 听风的心“哐啷”一声跌到了谷底。 翠微庄,迎来了姬无良军营里的一个偏将、一个副将,两人皆带了百余名兵士匆匆而来。 副将就是辛林,本来今日要和姬无良一起过来的,只是军营事务太多,准备直接从军营过来的,能省下不少时间,没想到就出了大事。 另一个国字形方脸,看上去年龄要比姬无良大一些,给人一种铁血沙场的嗜杀之气。 辛林一步跨入,看见王源便道“王源,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源看着国字脸,不答反问“这位是谁?可信?” 辛林道“自然!我们三个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无良是超品的侯爷,领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一职。 我身份低,只能是副将,五品,而建国是西山伯幼子,正经的怀化中郎将,正四品,领东征军左部司马一职,无良的正经左膀右臂。” 王源道“如此,军营事务就有劳曾将军了!自今日起,军营必然不太平,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刺杀侯爷,要的是军权。如何稳住军权,全看曾将军了。” 说着站起身,对曾建国抱拳施礼“在下侯爷帐下王源,见过曾将军。以我推测,最迟后日,朝堂之上必然会有提议出兵南蛮。 侯爷不在的话,领兵之人会落在谁的头上,所部兵马有哪些,全赖将军筹谋。请将军即刻返回军营坐镇。” 曾建国第一次见到一个文弱的书生说话这么干脆利索,还有点儿没搞清楚状况就要自己返回? “那若是其他将军问起侯爷下落,本将如何回应?” 王源道“侯爷无意间发现南蛮有刺客混入京郊,为不打草惊蛇,只身跟踪如何?” 曾建国抚掌“好!如此,本将就有理由派人明面上支援。” 突然听风从外面飞掠而至道“公子可知,对面的山林和山下的庄子是镇北侯的? 我们的人在山坡上发现了曹管事,正要准备翻过山坡钻入那边的蔚然庄,被我们的人直接杀了。” 王源沉默,本来他就怀疑是镇北侯搞的鬼,现在基本没差了,不然那些刺客是怎么潜入进去的? 那么,必然所图不小。 “曾将军快些回去吧,稳住军营,侯爷就不会失势。” 曾建国一抱拳,转身就走。 辛林道“现在怎么办?” 王源沉默,突然抬头,双眼亮闪闪地道“你带人去对面的蔚然庄搜查,就说侯爷发现了南蛮杀手往那处去了,一路追踪,发现歹人潜入了庄子,必须搜查! 咱们先下手为强。记住,一定要虚张声势,弄的人尽皆知,目前侯爷不在,捂着太过被动,咱们化明为暗,主动出击!” 王源没说的是,与其等着被镇北侯泼污水带人来搜查自己的翠微庄,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搜了他的蔚然庄,把污水泼过去才行。 “辛林,懂不懂变通?两手准备,栽赃这种事不只是镇北侯会用,你应该也会的吧?那个曹管事你好好想想怎么用?” 第78章 去京兆尹为侯爷鸣冤 “还有林子里的那些据说是南蛮的刺客,至少都拖到镇北侯的林子里,我一个还未上衙的六品小官的林子,招待不起那么高档位的刺客。别忘了清理痕迹和制造现场。快去!” 辛林心里举着个大大的大拇哥,对这个瘦弱的幕僚佩服的五体投地,却没时间表达一下自己的佩服之意,呼啦啦地带着一队人又走了。 “阿七,你带人去后面的枯井、池塘什么的地方看看,务必搜到那个通敌的小厮,是死是活都要,找到后,交给辛林,别忘了捏造口供。” 阿七身体抖了抖,感觉自己一个正经的好人,好像正在干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书砚,去看看焦叔叔来了没,将听雨或者听风给我找来一个,本公子要回京。将我刚才换下来的血衣都带上。” 转眼间感觉王源的气质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焦文卓带着一队人火急火燎的回来,正迎上往回走的王源。 焦文卓迎上去,王源道“焦叔叔,此处皇庄是我的,你们安心住着,给我守好了。还有前面的林子,都是我的。” 顿了顿又道“现在我是威远侯的幕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焦叔叔应该明白怎么处事。” 望着王源澄澈的眼睛,焦文卓略微想了下就道“属下知道,公子尽管放心,属下会配合姬管家的。 公子若是回京,万事小心,随时让书砚通知我,他知道怎么做速度最快。另外让蔷薇跟你回去,你的身体不宜被大夫随意诊治,一直都是蔷薇,她医毒都是顶尖的。” 王源眼睛瞬间睁大,还有这种意外之喜,真是太好了! “好,孙姨,咱们现在就走吧。” 孙蔷薇笑着跟了上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在小主子身边了。一个大大的荷包递给了王源“小主子,这是奴婢给你准备的见面礼,望小主子不要嫌弃。” 王源双手接过来“孙姨是母亲的亲近之人,能无怨无悔地跟着我十六年,我感激不尽,怎么能当你是下人? 以后你和我娘都是我的长辈,喊我思远就行了。不知孙姨给我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孙蔷薇眼睛一红,略微哽咽,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闲时随手做的一些药丸子和药粉,一方面可以防身,一方面能救命……” 两人坐在马车上,被姬海带着人护持着晃晃悠悠地往京城而去。 刚到城门口,就遇到了镇北侯一行正骑着马疾驰而去。 王源的嘴角勾起,看来辛林那里行动很到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探听到姬无良的下落。 马车不耽搁,王源换上了那套血衣,又扯乱了发髻,脸上被孙蔷薇随意摸了摸,一脸的蜡黄和虚弱。 “海叔,直接去京兆尹。” 姬海得令,转头往京兆尹衙门而去。黄昏的余光,将街上一行人衬的凄惨无比,一个个侍卫都灰头土脸的,行人们看着稀奇不已。 “这车上好像是威远侯府的徽记吧?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垂头丧气的样子?” “就是威远侯府的,我之前可留意过了,这架马车威远侯曾经坐过。” 百姓跟着车驾,一路前行,一跟就跟到了京兆府! “不会吧?威远侯府的人来京兆尹干什么?告状吗?哪有侯爷告状的?” 王源一个眼色,书砚就哭唧唧地下车了,顾不上扶公子就嚎开了“天杀的贼人!我家侯爷就是去城外接手御赐的皇庄和林子而已,就遇到了贼人。 可怜侯爷日日忙碌,就抽了一个空闲时间,身边没带兵将,就被贼人觊觎,重伤掳走了,这让我们威远侯府如何自处?必须要找官府给个说法!” 人群突然之间就炸开了锅,威远侯在城外被贼人重伤掳走了? 威远侯可是朝廷的正二品辅国大将军,领军打仗的本事无人能敌,一身功夫也据说是极好的,居然被重伤了? 一定是外国奸细! 书砚继续嚎“不应该呀?西疆三皇子要与大魏联姻,结两国友谊,再说就算不愿意也和我们侯爷没关系呀! 我们侯爷又不是西北边疆的主将,伤了我们侯爷与他们并无半点儿利益可言?究竟是谁要害我们侯爷?” “咳咳,书砚,不可妄言!咱们一切全听官府的,去击鼓,为侯爷鸣冤。” “是。公子,咱们听官府的。” 隐在京兆府门内的衙人一溜烟跑回了正堂,咬着京兆府尹的耳朵说了自己听来的消息。 京兆府尹陶大人一脸阴沉,此事迟疑不得,威远侯一身系军国大事,关乎国体,速速升堂。 同时让衙人速速去请刑部和大理寺。京兆尹只管京城内各种刑事和民事诉讼,城外力量薄弱,还得刑部协理。 事关朝廷重臣安危,还是受封的超品侯,大理寺也不能放过。 “咚咚咚!” 王源被人扶下来,一身的血衣格外显眼,一张蜡黄的脸上带着惊慌失措,脚步虚浮地被人请入了京兆尹大堂。 王源一出现,就有人高声惊呼“那是王大人!就是那个对出西疆绝对的那个王大人!怎么一身是血?” “啊呀,王大人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他写的那句‘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简直太有意境了!” “那头白色毛驴呢?怎么不见白驴的身影?” 姬海道“白驴护主,受了重伤,还在城外无法回来。” 人群震惊“真乃神驴呀!会护主的畜生你们见过了吗?” 京兆尹陶大人头痛地一拍惊堂木“肃静!” 两排衙人齐齐捣着手里的杀威棒,“威武——” 门外的群众们瞬间安静。但是围拢过来的人群更多了。 陶大人看着堂下一身血衣、身形单薄的王源心生怜悯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王源挥开书砚的扶持,颤颤巍巍地向前一步道“下官翰林院侍讲王源,见过陶大人。” 陶大人道“原来是王大人,来人,赐座。” 王源感激道“多谢大人体恤。只是下官身体还能坚持,事情紧急,望陶大人能秉公处理,给威远侯一个活命的机会。多谢大人!” 第79章 请旨 说罢,身体深深一躬,言语哽咽,恳切地道“是下官拜托侯爷,侯爷才于百忙中抽出空闲,帮助下官接手御赐的皇庄田地,本以为十分安全,谁知道却暗藏鬼祟! 到了皇庄下官才被告知,御赐的田地变成了山林,侯爷不悦,想要查看时,发现了林中居然有别国奸细出没。 侯爷一心为国,跟上去查探,却不料那里是贼人的窝点,侯爷就带了三个手下,双方交手,手下全部被杀,侯爷下落不明。 待我们找到那处时,只找到了残破的衣服和佩剑,早已没了侯爷的踪迹。我们追查之下发现,贼人的脚步向着一个庄子而去,只是那庄子不是我等随便就能进去的。 望大人为威远侯做主,请旨查抄蔚然庄,想必蔚然庄的主人必然也会同意的,威远侯是国之重臣,生命不容有失。请大人做主!” 王源说完,威远侯府里来人跪了一地,齐齐喊着“请大人为侯爷做主,救侯爷一命!” 陶大人望着站在一旁听了全过程的刑部尚书窦大人和大理寺卿邢大人,直接问道“窦大人和邢大人以为如何?” 邢大人首先开口“这小王大人所言极是,事涉威远侯安危,一个庄子而已,不管是谁的,都能搜查。 若确实藏了贼人,咱们在这里迟疑不决不是给了贼人逃跑的机会,丢了营救威远侯的最佳时机?” 刑部窦大人冷声问道“若是没有呢?如何与太后和镇北候交代?” 邢大人道“若是没有,自然洗清了镇北侯的嫌疑,对镇北侯可是最为有利的举措,怎么窦大人想不明白吗?” 刑部尚书窦大人指着邢大人道“你!谁不知道你们想落井下石?” 陶大人咳咳两声道“两位大人,就事论事!此事本官也觉得应该请旨查抄蔚然庄,不管那是谁的庄子,和别国奸细扯到了一起,这个嫌疑不清洗是说不过去的!窦大人你说呢?” 刑部尚书窦大人眼神微闪,道“不是本官阻拦,只是那是太后赐给镇北侯的庄子,两位想明白就好。” 陶大人道“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下官这就进宫,请旨查抄。两位是否同去?” 邢大人和窦大人异口同声“当然!” 王源静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三个大人的言行,眼神暗沉。 然后被扶着站了起来道“如此,多谢三位大人秉公处理,等威远侯归来,必然重礼相谢。下官不耽搁三位大人了,告辞” 说着率先走了出去,跪了一地的威远侯府侍卫、下人呼啦啦地全都跟了出去。招手叫来听风交代了几句后听风自行离去。 王源却站在马车旁屈身等候“多谢陶大人、邢大人、窦大人为民请命,护佑我大魏辅国大将军安危。” 话落,威远侯府的众人齐声复述,声音宏亮,说的情真意切,感染力十足,转眼间被被百姓们传颂出去。 三位大人听着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感谢,陶大人和邢大人走的脚步坚定,窦大人赶紧招手,让手下传信。 王源一个眼神,一个侍卫就跟了上去。镇北侯出城了,那就让他安心出城才是,这些碎事还是不要扰他心神了。 王源跟在三位大人的车驾后,时不时地感叹一句“三位大人明察秋毫、公正廉洁,克己奉公,为国之重臣不顾自身安危,勇于和权贵对峙,是大魏百姓之福!”之类的激策之言。 然后就会被威远侯的侍卫一遍遍传递,又被百姓一层层传递开,短短的一段路,陶大人、邢大人觉的自己人格高大起来,性情高洁,人品贵重,是大魏之福。 看到听风回来,又招手附耳低声道“你速去军营,通知曾将军派出人马沿南蛮和西疆方向找寻,仔细些,量他们几个时辰又带着侯爷,走不出五十里!” 听风点头,就想问为什么不一早就派人寻找? 王源嘴角微勾,自然是打草惊蛇了才好逮住。否则蛇盘在洞中,挖地三尺也不一定能找到。 听风恍然大悟地走了,书砚和阿七又靠近了了公子几分,孙蔷薇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了瓷瓶,倒出一颗棕褐色的丹药,泛着浓浓的药香“公子,这是参茸丸,补身体的。” 王源接过来看也不看就塞入了嘴里,转眼间觉的身体没有那么多虚汗了,身体也暖和了起来,胸口的滞闷感也减轻了许多。 窦大人撇着嘴,文人!酸儒!被几句话就激荡的不知姓甚名谁了? 陶大人和邢大人翻着白眼嗤笑“兢兢业业几十年,也没被百姓这么诚心诚意地赞美过。就进宫请个旨而已,百姓们就知道了自己的生平功绩,这是谁的手段自然心里明白,但不想要的才是傻子!” 三人顺利地进宫,皇帝早就得了消息,十分痛快地下了查抄蔚然庄和周围千亩山林的旨意。 直到目送着陶大人三人带着五百羽林卫出宫都没有看到太后的影子,就很纳闷“曹德福,太后在做什么?” 曹德福笑道“宫外的消息不知怎么回事没有传入慈宁宫,太后正召见镇北侯一系的女眷,要为西疆三皇子挑一个文采和颜色都出众的三皇子妃呢。” 皇帝抬头看天,难不成今日是自己成事的好日子? 招招手将皇家暗卫招来,详细听了遍事情的经过。然后手指敲着桌案,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手招来心腹暗卫,低声交代了几句,暗卫应声退下。 王源又跟着陶大人几人一路颠簸回城外的庄子,只是不是回翠微庄,而是直接到了蔚然庄。 此时蔚然庄外还是人马对立,辛林辛苦地坚持着。 可惜镇北侯得到消息太快,一个超品的侯爷,又是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副将能对峙的。 也就是辛林带了两百名镇东军兵马才多了一丝底气。 第80章 围堵蔚然庄 镇东军可是威远侯的嫡系部队,对威远侯姬无良那是忠心拥戴和爱护的。 一听侯爷被贼人掳走还藏在了蔚然庄,一个个义愤填膺,不论镇北侯怎么说,都必须要进去搜查,寻找侯爷的下落。 镇北侯是承袭父亲的爵位,本身并没有正经地指挥过一场战役,还是年轻时跟在已逝的老侯爷身边上过西北战场,参加过剿杀匈奴的战役。 那一战将匈奴赶到阴山以北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之外,向西撤回了甘肃嘉峪关以西,奠定了镇北侯镇北的神话,也出炉了全大魏唯一一个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手里握着大魏最强悍的雄兵十万。 然而齐旺祖只是去刷了个军功而已,被老侯爷带在身边悉心培养,却碍于亲情、地位、荣誉,老侯爷身边的所有人都捧着他、让着他,让齐旺祖养成了骄傲、眼高于顶、凶狠的性子,野心大,而能力不足。 自他袭爵后,镇北侯的势力在他的指挥和带领下,更注重与朝堂上的权利之争,对手里西北的兵权放松了很多,只是一味地提拔身边的人,安插入军队,自己本人却很少参与练兵。 但是军队的军需物资牢牢地掌在自己手里,又因为户部和内务府都在太后和他的掌控下,西北军的待遇好到其他军队眼红想抢的地步。 所以西北军还在镇北侯的掌控下,却十几年没有大动作了,这样的军队按照威远侯的说法,就是一头没了牙齿的老年猛虎。 所以威远侯才一力促成西疆的联姻,若是真有战争,镇北侯不知道能不能如当初老侯爷那般神勇,是否还能镇得住大魏西北? 话说远了,此时镇北侯一副大爷的样子坐在蔚然庄打开的大门外,手边放着茶几,端着一杯热茶慢慢地啜饮着。 看了眼门外一个正五品的副将,鼻子哼了哼,威远侯手里除了镇东军外没有一丝兵权,自己手里除了镇北军外还有京城外的三大营的步军营。 骁骑营在怀化大将军魏大海的手里,神机营在归德将军的手里。归德将军是从三品的将军,由太傅一手提拔起来,是忠勇侯的旁支,却不听从忠勇侯府,反而听令于皇帝。 只是步兵营却不适合随意拉出来闹事,自己身边除了几个家将和府兵外,还真没有高于正五品副将的人物。 所以,将自己这个从一品的大将军着急忙慌地从侯府里拉过来,就是为了阻止这个小小的五品副将搜查自己的庄子,齐旺祖全身心的都不舒坦。 又不得不来,刚谋划了一场行动,谁知道那帮蠢货得手了居然不走,藏在了自己的庄子上。完全不知道他们不是不走,而是走不了。 王源反应太快,姬无良的侍卫一个个的都是好手,尤其听风和听雨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深谷,他们迟一步就会被发现。 能捉了威远侯完全是事先埋伏做得好,威远侯几人直接中了迷烟,林子中有风,迷烟瞬间就散了,真要打起来,一准被威远侯的人瓮中捉鳖。 就奇怪了,说好的一行七人,怎么就变成了了四人,但机不可失就动手了,一动才发现两拨人离得太近,还都是好手,这么顺利还是折了几个人手。 他们也不想躲进蔚然庄,只想掩护一下,天黑就走。谁知道这镇东军没了威远侯,本应该一盘散沙的,居然行动更迅速了! 自己人还没瞅到机会离开,大门就被镇东军堵了! 后面的林子里也全是镇东军,好像他们张开了口袋,就等自己这些人出去。 匈奴兀赤翰扯了扯身上的袍子,这南蛮的衣服穿在身上太不舒服了。看着围了一圈的八个人道“大家别怕,咱们单于和镇北侯做了交易,只要咱们捉了威远侯就送咱们大礼。如今咱们事成,镇北侯无论如何也会保住咱们的。” 乌漆嘛黑只有一丝光亮的地窖里,其他八个人道“咱们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时辰了,此时戌时了吧,天色也黑了,怎么还没有信号传来?” 兀赤翰道“再等等。半个时辰后若还没有信号,咱们就自行突围,保全自己最重要,至于镇北侯的约定,是他失约在前。至于这个威远侯?” 兀赤翰拿不定主意,他们的约定就是掳走威远侯,镇北侯会派人中途接走。现在的话“只能等等,看情况了,不到最后,还是不杀最好。” 九个人背靠着背闭目养神。 蔚然庄门口,镇北侯调整好了心情,终于想要好好训斥辛林了,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身份的差异。 “辛副将,你一个下贱的商人庶子,跟在姬无良小儿的身后,混了个五品副将就忘记了什么是尊卑了吗? 居然胆肥的敢到我镇北侯的地方撒野?!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本侯是镇北侯! 是你一个小小的副将能随意攀咬怀疑的?速速带着你的人滚!不然本候可就要问问威远侯,是想造反吗?” 辛林底气不足,却嘴硬地道“镇北侯不要随意给本将扣帽子!你与贼人勾连,将威远侯扣押在蔚然庄里,还不许本将探查,想要造反的是你吧?” 镇北侯“放肆!既然不走,那就都别走了。来人,弓箭手伺候!” 辛林心下大骇,没有十足的证据,也没有搜查令,自己强闯当朝侯爷的宅院,细究,是可以扣个谋反的罪名,被射杀了,也是没处说理,尤其侯爷还不在! 辛林左右为难,突然身后一行人走过来,全穿着威远侯府的侍卫衣服,辛林却一个也不认识。 为首之人道“镇北侯你放箭试试!看看这是谁?” 说完一个小厮被扔到了蔚然庄门前,镇北侯身后的亲随一惊,居然死了! 镇北侯后退一步,亲随低声道“翠微庄里的内应。” 为首之人正是焦文卓假扮的侍卫长,虽然是假的,但焦文卓本身就是侍卫长,同样的身份,行事自然不会有亏。 第81章 混乱 “看来镇北侯认出来了?既然如此,请镇北侯解释一下,这小厮说是镇北侯府勾连匈奴掳走我家侯爷,镇北侯若是解释不清楚,咱们就回京,想必我家侯爷征战多年保家卫国,朝堂上下还是有人能为我家侯爷主持公道的!” 镇北侯瞳孔一缩,弑杀的戾气席卷全身,该死的,居然知道是匈奴!说好的南蛮,谁走漏的风声? 凶狠的眸子一瞬间定在了亲随身上,巨大的手掌一探,五指成爪锁住了亲随的喉咙,一个用力,只听到毛骨悚然的“磕巴”一声,亲随瞪着眼珠子,头颅歪到了一边。 镇北侯道“你是威远侯府的侍卫?胆子不小,随便找来个小厮就敢污蔑本候?空口白牙的,本候不认!” 焦文卓道“镇北侯就算你杀了身边的亲随又如何?不是不打自招?我这里可是有证词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 镇北侯眼睛一眯,今日出来的急了,没带上幕僚,这侍卫说的是真是假?自己估量不出来怎么办? 镇北侯一个眼神,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黑影,直冲焦文卓手里的纸张而去。 焦文卓早有准备,反手为扣,一把抓住黑影伸出来的手,用力一扯,黑影重重地砸落在地上,焦文卓顺手掐上黑影的面颊。 “咔吧”一声,众人心里一跳,黑影的下颌被捏的脱臼了,顺手一个掌刀狠狠劈在黑影脖颈上,黑影瞬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辛林看得忘记了呼吸,这是哪里来的高手?怎么自己在威远侯府里从来没有见过? 镇北侯双目一厉,顺手抽出身边侍卫的佩刀,用力一掷,稳稳地插在黑影的后背心,一滩鲜血缓慢从嘴角流出,黑影死的透透的了。 这瞬息万变的,蔚然庄门口死一般的寂静。 焦文卓哼笑一声“镇北侯好俊的功夫!杀一个被在下拿下的刺客都不问一下在下的,真是好霸道!” 镇北侯“本侯帮你,你不道谢?” 焦文卓道“看来,在下手里的这几张纸很重要?还是回京吧,相信若是放在御史手上或皇帝御案上,会更有分量。” “慢着!既然来了,那就进庄子里让本侯好好款待一二。” “那感情好,辛副将一起如何?” 辛林赶紧道“咱们都是侯爷帐下,自该一起!多谢镇北侯相邀。” 齐旺祖双眼阴戾,侧开身体,率先走了进去。 焦文卓看了辛林一眼,辛林一挥手身后的二百兵士有序快速进入,整齐地散布开来,辛林走在当中,焦文卓紧随其后,身后跟了十个侍卫。 一直深入,蔚然庄比翠微庄还大,二百兵士散开立刻就有了漏洞,突然,四周围墙屋顶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一个个手持弓箭,镇北侯一个健步向前冲去,辛林提剑追上,却有人比他更快。 一条鞭子从后先至,一下子缠在镇北侯的脚踝处,用力一拉,将镇北侯前进的脚步拉的一个趔趄,向后退去。 辛林提剑上前,迅速与镇北侯扭打在一起,焦文卓身后两人一起加入战局。站在高墙上的弓箭手顿时不敢妄动。 然后从前方的二门里冲出来些人手,救援镇北侯,焦文卓大手一挥“所有兵士冲进去,先解决弓箭手,其他人困住镇北侯。” 一时之间蔚然庄里乱成了一锅粥。 藏在后院地窖里的兀赤翰听到了外面隐约的杂乱的声音,心下一喜道“兄弟们,咱们的机会到了,冲出去!阿草、阿虫你们架着威远侯跟在最后。” 此时陶大人三人带着五百羽林卫,捧着圣旨策马急奔,向蔚然庄行进。 王源坐在马车里被颠的七荤八素,一张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还是孙蔷薇唤了声“公子,要不咱们缓缓,远远跟在这些人的后面吧,你这身体吃不消了。” 王源想说“无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阿七赶紧放慢了车速,是他忽略了王源这个小书生是个文弱体质,之前还受了伤,车赶得太急了。 一慢,离前面的大部队就远了。王源索性下了车,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舒缓。茫茫夜色可以隐藏的东西太多。 最好还是把姬无良堵在蔚然庄最好,一旦放出去了,虽然相信曾建国,但若是贼匪不按常理出牌,将姬无良杀了就完犊子了。 王源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坚持一下,你可以的! 王源再次上车,催促阿七全力驾车,孙蔷薇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床被子,厚厚得铺在车厢,让王源躺下。 就这样王源还打了个盹,猛然间惊醒,已经到了蔚然庄。 庄子里打得乌烟瘴气,陶大人三个文官倒是先到了,可是文官的喊声在混乱中砸不出一点浪花,手里捧的圣旨有点儿像笑话。 三人藏在大门外面不敢进去,就怕一个不小心,乱飞的流箭就要了自己的小命。 王源下车,看到眼前的一幕脸黑沉着。自己想法子拖住了太后,却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的! “书砚,偷袭房顶上的弓箭手,用暗器!” “是!” 书砚双手入怀,一手抓了一把石子,估摸了一下距离,瞬间双手挥洒,无数枚小石子向空中撒去。 “扑通扑通扑通……” 无数弓箭手毫无防备,一个个从高处栽了下来。 王源看了眼阿七,阿七心领神会地气运丹田,大声吼道“所有人住手,圣旨到,镇北侯接旨!” 声如洪钟,想装聋也装不下去,镇北侯悻悻地住手。辛林捂着伤了的一条胳膊被士兵护在身后。 焦文卓立刻跑到了王源的身后,身后的十几人全部跟随。 镇北侯眯着眼看着大门外纤细瘦小的身影,原来是他! 王源整了整衣袍,缓步走进蔚然庄大门侧身让在一旁“陶大人,请宣读圣旨。” 陶大人、邢大人以及窦大人三部首官整理衣帽,托着明黄的圣旨出现,朗声道“镇北侯齐旺祖接旨!” 第82章 搜庄 为爱吃葱油饼干的君潇瑶加更 镇北侯看着窦大人,眼神不断跳动,窦大人也是不断地眉眼飞舞,但显然,两人默契有些不好。 急的窦大人额头直出汗,一狠心,嘴型带气音“拖!” 所有人都看到也听到了,哼笑一声,让你拖,就看你能拖多长时间! 陶大人加重了语气“镇北侯,还不跪下,迎接圣旨?” 镇北侯走下来,双方交换方位,镇北侯领头跪下,所有人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皇帝敕曰,兹闻京兆尹、大理寺、刑部断案,有他国奸细掳走威远侯藏于蔚然庄,着三部领羽林卫搜查,任何人不得抵抗,若有乱者,叛国之罪论处。钦此!” 镇北侯脸色一白,怔愣愣地接过了圣旨,让开了位置,五百羽林卫鱼贯而入。 刚刚窜到二门的兀赤翰等人缩在阴影里,迟了一步,若是不带着威远侯那个累赘,自己几人就跑掉了。 怎么办? 兀赤翰看了眼被迷晕着的威远侯,狠狠心自己扛在了肩上,往屋后摸了过去,摸到一个死了的侍卫,不管是哪一方的,直接剥掉外衣往身上套。 顺带的扒了一件将威远侯潦草罩住,又往自己肩膀上刺了一刀,压住姬无良,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刀悄悄抵在姬无良的心口。 剩下的几人有样学样,转眼间地上多了十具“尸体”,将整个屋后的空地摆得满满的。 前院打成了一片,若有贼人,必然不在前院,众人走进了二门,二门的防守好严密! 不像翠微庄,单纯就是个庄子,这蔚然庄里前院看不出来,空旷得很,一进二门,到处都是高台和哨塔,领兵的几个将领和焦文卓等人都一脸吃惊,凑在王源耳朵旁低声禀告。 王源冷眼扫过去,树木种的七零八落,高低错落有致,连条大路都没有,全是曲曲折折的小径。 王源喝声“且慢。镇北侯还是将此处的阵法解除了吧,这些羽林卫虽然官职不高,到底是一条条人命。镇北侯乃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应该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困在你这阵法里消亡殆尽吧?” 王源清凌凌地声音让所有人顿住了脚步。一不小心就误入了阵法中,这蔚然庄里到底有什么? 如此排布,是想要所有人的命! 陶大人和邢大人一脸后怕,若是此行将所有羽林卫折损在这里,必然什么也查不出来,到时丢命的就是自己! 两人一样地气急败坏“镇北侯!这可是陛下的圣旨!你居然阳奉阴违!是想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镇北侯死死地望着王源,若是眼神能杀人,众人相信,王源已经死了不下十次了。 “三位大人息怒,是这些羽林卫走的太快,本候还没来得及关掉阵法,可不能如此污蔑本候。” 说着,缓缓走到二门旁边的一个凸起的莲花石雕上,轻轻旋转,眼前的景象突变,小径消失,大路出现,院子里隐藏的侍卫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镇北侯面色不变地道“就是些府兵,三位大人莫怕。” 陶大人气得发抖,若不是王源出声提醒,真的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几人一脚踏入,还有没有命活着出去? “镇北侯还是让你的府兵们都站到一旁,以免被误会是贼人,被格杀勿论了!” 镇北侯阴戾的眸子剐过陶显,陶显抖了抖衣袍,扭开头不看他。 镇北侯挥挥手,所有“府兵”站在了他的身后。 羽林卫看了眼王源后才开始小心地往里搜查。一盏茶后,分了十支小队搜查,全部没有结果。 只有到了后院的一个小队禀告“后院厨房下有个地窖,里面有痕迹,经判断应该是贼人落脚的地方。” 陶大人望着镇北侯“镇北侯……” 王源皱眉,看向辛林,辛林意会道“不可能出去。本将来的及时,一直就堵在二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出去过。” 王源又看向焦文卓,焦文卓点头,外面的兄弟没有发信号,那就肯定还在这个庄子里。 王源出声打断了陶大人和镇北侯的撕扯,道“陶大人,刚才羽林卫只搜查了地方,没有搜查人。请羽林卫仔细查验庄子里所有人口,看有没有鱼目混珠之人。 希望陶大人允许我们的人帮忙,毕竟都是侯爷的亲随,对侯爷最熟悉不过,免得贼人给侯爷易容了,放过了,可就陷侯爷于万劫不复之地了。” 陶大人还没想到这一茬,被提醒后无有不准。 镇北侯也搞不清楚那些人跑到哪里去了,自己在前院没注意,后院里也没了,会不会就在这里? 但愿那些人趁乱翻墙跑了,可千万要跑了才是! 到了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对方的人,连地上的死尸都不放过,一个个找过去。 还是焦文卓眼尖,指着房后的一堆尸体让辛林的人过去查看。 明显的旁边都是掉落的弓箭手,这几个手里提着刀,受伤了都是真的,但都不是致命伤,却全躺在地上死了。 辛林亲自带人往那边走过去,一个身形很长的格外显眼,腿脚露出的袍子还是真丝织锦的,脚上的靴子还是云头靴,与周围其他人脚上的黑布靴明显不同。 辛林暗中招手,几个手势打出去,众人逐渐围拢,将一地的“尸体”围在中间。 一声令下,十几柄剑齐齐出手,向地上的死样奇特的侍卫身上补剑。 瞬间地上的“死尸”一个个拔地而起,身手慢上一步的就只有刀剑入肉的声音,快上一步的跳起来和兵士缠斗。 辛林一剑对着的是压在那具真丝织锦男子身上的“尸体”,只是剑还未刺下去,搭在身上的侍卫衣袍已经掀飞,露出了手里的短刀,短刀的刀剑抵在男子的心口。 而地上穿着一身织锦袍的男子一点儿意识也无,软软地瘫在地上。任凭套着侍卫衣服的男子的短刀抵在心口。 男子凶狠地一笑,伸出手抓着织锦男子的脸粗鲁地扳了一下,露出了一张冷峻的脸,不是姬无良还是谁? 第83章 放他们走 “让所有人住手?否则……” 男子将手里的弯刀往前送了送,辛林赶紧大喊“全都住手!” 男子身边就剩四个能站起来的,四个人帮忙下把姬无良扯了起来,挡在众人身前道“放我们回南蛮,否则杀了威远侯。” 辛林色厉内荏地威胁“放你们离开?笑话!你们南蛮细作悄悄潜入我大魏京都,掳走国之柱石,还想要走,纳命来!” 兀赤翰不为所动,手里的弯刀又往前递了半寸,姬无良胸前蓝色的锦袍上很快浮起了一汪血迹。 辛林厉喝“住手!所有人退开!” 一声令下,身后的两百兵士缓缓退开,跟在王源身后的十几个假侍卫也在王源的示意下缓缓退开,以及围在姬无良身旁的真侍卫也只能投鼠忌器。 兀赤翰扣着姬无良,带着四个随从一步步向庄外走去。王源盯着姬无良。总觉的那样的英雄,不应该被这样扣着,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王源眉头皱的很紧,将姬无良从头到脚的打量,全身多处擦伤和刀伤,倒是都不致命,想必是中了迷药。 兀赤翰扣着人质走到了陶大人等人的面前,陶大人和邢大人让开了,窦大人不让“南蛮贼子,你们若敢伤了威远侯,今日老夫就把你们挫骨扬灰以谢天下!” 说着,不管不顾地抽出身旁侍卫的长刀就向兀赤翰刺了过去。 众人大惊,没想到还有个坏事的刑部尚书! 老家伙,没想到这个时候戏精上身,想要扮演不畏强权的角色! 看着刺向兀赤翰的长刀,实际上却向着姬无良的胸口刺了过去。辛林睚眦欲裂,手中宝剑带着身形向刑部尚书撞过来,然距离太远,撞了个空。 就王源离得近,但王源也就只来得及双手用力一推,却出其不意地将刑部尚书推了个趔趄,手中的长刀堪堪对着兀赤翰刺了过去。 兀赤翰伸出一脚狠狠地踹了过去,可怜刑部尚书窦大人一把年纪的文官,前被王源大力一推站都站不稳,后又被更大力气的一脚踹回了原地还是站不稳,一屁股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啊哟哟地叫唤。 兀赤翰走到了镇北侯面前,到了这一步,自己都没供出匈奴的底细,镇北侯不会赶尽杀绝吧? 镇北侯盯着兀赤翰的眼睛,缓缓让开了身形,兀赤翰扣着威远侯,五个人背靠着背往出走,若说他最惧怕的是谁?必然是这个镇北侯了! 刚转过方向,准备大步奔跑时,镇北侯突然出掌,不管不顾向兀赤翰后背心拍来,旨在一掌之下兀赤翰将手里的弯刀捅入姬无良的心口! 众人看得分明,只有兀赤翰吓得手抖,这么多兵甲都是威远侯的手下,威远侯在手,他还有逃出生天的希望,若是死了,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直接左手用力把姬无良一个猛推扔到了小弟的手里,自己手里的弯刀回转带着狠厉向镇北侯要害刺去。 镇北侯也没料到兀赤翰居然选择护住威远侯性命,和自己贴身肉搏,不管不顾,冲着兀赤翰的要害猛攻,只有兀赤翰死在自己手里才能完全洗脱勾连匈奴的嫌疑。 兀赤翰手里没人,一身功夫俊的很,和镇北侯对打起来。身旁的小弟提着姬无良就往外冲,对上威远侯的部下、亲卫、暗卫,挡不住就拿姬无良去挡,可怜威远侯神志不清,居然当了贼人的盾牌! 一时之间眼看着混战又要再起。王源大声喊道“辛林,让开!让他们走!只要侯爷无事,这个仇总有报的时候。” 辛林看了看场面,满脸的不服,阿七迅速上前一把扯了回来,耳旁低语了一句,辛林看了王源一眼,恨声道“所有人让开,放狗贼离开!” 场中只有镇北侯拦着兀赤翰打得凶狠异常。王源道“给你们半盏茶的时间逃跑,过时不候。能不能跑掉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正与镇北侯对战的兀赤翰道“镇北侯你可别逼我!否则鱼死网破!” 镇北侯顺间动作缓了下来,兀赤翰一个跳跃,追着自己的人往门外跑。 身后众人果然不追,书砚一把小刀射出去,五个匈奴倒下了三个,倒下的迅速被辛林的兵绑住带了下去。 剩下的两个索性将姬无良背在背上,排成一条线向远处奔袭而去。 半盏茶不到,镇北侯率先行动,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威远侯的人敢放兀赤翰离开没那么简单,已经三个被活捉了,无论如何得弄死兀赤翰,或者保他安全离开。 王源转身上了他的的卢,实在是坐车坐不动了,还不如骑驴。 众人上马,追着兀赤翰的痕迹而去。王源跟在后面,书砚和阿七贴身跟着。 追着追着,脑子里突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主人,本统发现了目标人物,你已偏离目标,基本背道而驰了。” 王源脚下一顿,问“目标人物可是姬无良?” 系统翻了个白眼“自然,主人折腾了大半天难道不是在营救目标人物?” 王源皱眉,怎么可能?追踪的都是军中的好手,王源相信辛林。 系统“贼人太狡猾,兵分两路,一个背着一个往那边跑了,目标人物被另一个人带着往山坡上跑了。主人快追吧,那里好像有密道。” 王源一听立刻调转的卢,大声道“阿七,咱们身边有几个人手?” 阿七道“除了咱们三人,还有一个小十。” 书砚“焦叔叔他们返回翠微庄了。” 王源想了想道“咱们也回吧,从山坡上绕过去。” 绝不能让贼人逃了! 王源不听两人劝告,一驴当先折返身就往蔚然庄后面的山坡上跑去。可惜听风不在,否则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那处深谷。 不过有系统导航,王源看着脑中系统打出的导航图不断向目标靠近。也不给书砚和阿七提问的机会。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想解释。 第84章 是谁? 突然耳力超人的书砚和阿七先后听到了前面的声音,两人骑马踩着树枝向前探查,然后看到兀赤翰将姬无良扔在一边,撕下衣摆正在裹伤口。 “特么的,镇北侯真狠,想要老子的命,又想让老子捅死姬无良,想得美!” 兀赤翰气呼呼地一阵输出,说的呜哩哇啦的,一般人都听不懂说的是什么,王源耳朵动了动,这,是古代版的蒙语? 王源作为资深教师,又是文科里为主的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不说会几国语言,这国内的方言简直不要太简单? 等等,蒙语,那就是匈奴?可不是南蛮,自己所料果然不错! 一个手势打出去,书砚、阿七和阿十三人从三个方向围攻过去,刚刚好隔开了姬无良。 三人上去就是穷追猛打,王源猫着腰将姬无良往后扯,好在系统赋予的大力和好体能,王源硬是把“身高八尺、膘肥体重”的姬侯爷扯到了一旁。 然后从袖子里掏啊掏,记的孙蔷薇给了自己保命的见面礼,应该有解毒丸,很快一颗很臭的药丸被塞进了姬无良的嘴里,转眼间姬无良的眼珠子就开始快速浮动,然后一翻身开始干呕。 王源不动声色地走开一米远,有些臭,虽然效果强,但太特么臭了。 姬无良呕了两声,迅速反应过来,看了看身上的伤,又看了看地形,然后就看到了身旁瘦瘦弱弱还脸色苍白的王源。 迅速想起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将王源护在了身后,两指放在唇边,一声响亮的哨音响起。 王源问“侯爷身体可有大碍?” 姬无良道“些许小伤,不妨事。” 王源退后一步道“那边是匈奴细作,也是捉了侯爷的主犯,侯爷看是杀了还是活捉?” 姬无良转头,看着王源的眼神充满了琢磨。 “杀了如何?活捉如何?” 王源懒懒的不想回答,人救回来就好“全凭侯爷喜好。属下体力有些个不支,缓缓,侯爷随意。” 说完缓缓走到了毛驴身旁,毛驴慢慢趴下,王源抱着的卢,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不到半盏茶就有人围拢了过来,姬无良抬头去看,穿的都是他威远侯府的侍卫衣服,却脸生的很。 “侯爷!”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姬无良看过去,是自己的管家姬海! 姬无良眉头微皱,他的侍卫呢?暗卫呢?怎么是没武力值的姬海先到的? 剩下的人看到一旁歪倒的王源,眼里的关心就要溢出来了。姬无良一个闪身挡住了所有人。 “去帮忙,不能活捉就杀了。” 然后转身猿臂长伸,轻轻地把王源抱了起来,好轻! 的卢跟在姬无良身后,继续翻山,绕过去就是翠微庄。 姬无良道“通知曾将军和辛副将,本侯安全了。” 兀赤翰在众人围攻之下重伤被俘。 另一边逃掉了的两个匈奴细作被众人围堵,前面是曾建国,后面是辛林,两边还围上来羽林卫,镇北侯带着府兵跑得最快,下手最狠。 等看清只剩两人,没有威远侯时恶从心中起,手中一把剑不由分说就抹了两人的脖子,被曾建国等人怒目而视,却挥挥衣袖就走“本侯是在帮你们,不用谢。” 撂下两具尸体走了,之后赶来的陶大人和邢大人气喘得像破风箱,只看到了两具死尸,招招手让羽林卫押回去带回宫交给陛下过目。 威远侯不见了,总要有交代才行。至于窦大人,被兀赤翰踹了一脚好像伤了内腑,跟着众人追了几步就腹痛难忍,还胸闷气急,一口血吐出就晕迷了过去。现在还在蔚然庄里躺着呢。 辛林看着不知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曾建国,但疲累了好久,没找到侯爷,急需要人安慰。 曾建国小声道“是侯府里听风传信,让我在通往匈奴的北面和通往南蛮的南面都布了人手,说侯爷会出现。” 辛林拍了拍曾建国的肩膀,一时之间感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了,那个瘦弱的小幕僚呢? 迅速转身,往后找去,看见了听风听雨,跑到最后都没有看到王源和标志性的白驴。 一时之间惊慌失措,侯爷不见了,幕僚若是也出事了该如何是好? “找!所有人手遍布出去,找王大人,也是侯爷的幕僚,骑着白驴,身旁跟着一个小少年,必须要找到!” 曾建国一把拉住辛林“发什么疯?找侯爷要紧!” 辛林“找侯爷要紧,找王源同样要紧!侯爷说过,若是王源少了一根毫毛,让听风听雨以死谢罪!而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没用你的大脑袋瓜子想过?” “侯府传讯?侯府里有谁有这个本事?有谁在乎过侯爷的生死?从侯爷被掳到现在,四个时辰,发生了多少事,是谁在筹谋布局?曾建国,你别说你不知道!!” “能请来圣旨搜镇北侯的庄子,就算侯爷完好都做不到!!是谁能一下子请动三司,动用羽林卫抄府?能让镇北侯乱了方寸,狗急跳墙?是谁让你提前在这里守株待兔?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孤注一掷等在北面而不是南面?” 辛林赤红着眼睛盯着曾建国,双手狠狠地揪着曾建国胸前的衣服,愣是让高他一头的曾建国不敢与他直视。 辛林狠狠一甩手,转身“还不快去,找不到,都不用回来了!” 呼啦啦地,最先窜出去的是听风、听雨,两人忘了自己的职责,忘了侯爷的叮嘱,昧着良心地认为王源有书砚照顾一定会没事的。 但愿公子安好! 这一刻,整个蔚然庄周边被镇东军一寸寸翻找,就差掘地三尺了。镇北侯不知道镇东军发什么疯,等知道时,立刻散开蔚然庄里三百府兵与镇东军对峙,拒绝他们上山。 一时之间,还没回返的陶大人、邢大人,包括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窦大人都知道了,这山林中必然有更加重要的东西,比藏匿了威远侯还严重。 第85章 得救 为不急不急的殷氏和爱吃四色果仁的万宗主加更(??????)?? 之前就算查抄蔚然庄都没见镇北侯来真格的,此时却眼看着谁若敢动,鱼死网破的模样,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 辛林黑着张脸道“陶大人,在下记的你宣读的圣旨是查抄蔚然庄和这处山林,既然是羽林卫的职责,我镇东军就不越俎代庖了。 但里面极可能有掳了威远侯的贼子和侯爷,以及失踪的王大人,请陶大人、邢大人一定要仔细搜查,务必要救下侯爷和王大人。” 说完深深弯腰,所有镇东军兵士都执戈弯腰,向两位大人行礼。 陶大人和邢大人对视一眼,今天走到这一步,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一挥手,五百羽林卫像一条条游鱼窜入黑皴皴的山林,迅速融入黑夜。 镇北侯气得五官乱飞,狠狠地抽打着身后的树木,皇帝的圣旨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效用了? 太后在做什么?没收到本侯的求援吗! 眼神微闪,手一挥,又是五六个侍卫默默地向后退去。辛林看在眼里,就当没看到。曾建国戳戳辛林,使了个眼色。 辛林懒的,还是耐着性子道“你以为今夜为什么能请到圣旨,为什么咱们折腾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太后的人?你可看到侯爷的暗卫了?” 曾建国想了想,脸上的表情有点儿惊骇“那个小幕僚,居然指挥得动侯爷的暗卫?” 辛林恨得想抽曾建国两个大耳刮子,这么大的脑袋不是不转动,就是往歪方向转,什么时候能正常些? 辛林感到从来没有的疲累。然后就看到了踏着夜色匆匆而来的姬海,姬海凑过去小声道“侯爷获救,在翠微庄里。” 曾建国大喜,声音都高了几分“真的?” 姬海给了他一个眼神,曾建国调整表情。姬海又道“公子昏迷前说,兀赤翰不往北走反而绕回山林,则山林里必然有密道通往北面。侯爷的意思是能找到的话,尽量找,找不到那就只能来日方长了。” 辛林道“王源昏迷了?” 姬海道“是的,是他找到的侯爷,我们找过去时就已经发热迷瞪了。” 辛林听着心里就像被滚热的水浇了一遍,热的全身的水分都想向眼眶里涌,又贴服得厉害,只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服,略微弯腰缓解胸口被烫的焦灼。 低声道“建国,这里交给你了,我得回去看看。得让老姬知道,他这条命是怎么保下来的。” 一想到所有人被误导着往北而去,只有落单的王源瘦瘦弱弱地跟在侯爷后面,和那个兀赤翰斗智斗勇地以死相搏。 若迟上一步,侯爷被带入密道,侯爷的所有前程尽毁,生命消亡,或许连死都带着骂名,心里代替姬无良,以及姬无良手下的十几万兵士深深地感激王源。 曾建国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罢了,自己不就是觉的王源是个外人吗?经此一事,以后我老曾认他当自己人!侯爷确实需要一个厉害的幕僚。 镇北侯走了,返回蔚然庄,大门一关,闭门谢客。 京城,镇北侯府今日格外安静,侯爷不在,世子在外饮宴,侯夫人自未时进宫一直未归。 天色逐渐暗沉,众人才发现似乎今日有些异常,但侯府里外院镇北侯一言九鼎,内院侯夫人一家独大,就算下人们发现了异常,却不知道去找谁做主。 世子也不在,管家是镇北侯心腹,立刻撒出人手四处寻找世子。有些事情只能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才能出头。 一方面派出车驾候在宫门口,使了银票让传信到慈宁宫,与太后或镇北侯夫人传个话。 只是今日注定镇北侯府一个消息都传不出去,宫门里曹德福的心腹小太监站了一溜,就等着收镇北侯府给的跑腿银子,当然信也送了,只是送的方向是皇极殿。 镇北侯夫人当然早就不在慈宁宫了,被皇后请去东拉西扯了几个时辰。踩着宫门落钥的时刻出宫。 一出宫就被候在一旁的娘家人给请走了,说是娘家里有几个十分好颜色的姑娘,想让侯夫人给掌掌眼,看能不能德配柴济川这个西疆三皇子。 至于镇北侯潜回来的几波送信的人,不是晕倒在京城外的树林里,就是躺在京城里不知名的角落里。 一直到拂晓时分,新一天的早朝开始,都没有从慈宁宫里传出去一纸半语。 皇帝点灯熬夜,将手头上积累的所有折子都看完了,终于眯了下眼睛。一睁眼迅速看向曹德福。 曹德福心领神会“陛下大喜,慈宁宫安静如常。” 只打了个盹的皇帝却精神奕奕,换了身袍服准备上朝。 翠微庄,王源一睡就没醒,只嘴里来来回回地念叨“山林里有密道”,身上薄薄的一层长袍脏污地看不出颜色了,还糊着污血,王源躺在姬无良的臂弯上,逐渐蜷起了身体,并不断向姬无良身上靠去。 姬无良感觉手里的温度在迅速上升,王源苍白蜡黄的脸色逐渐浮起了红晕,这是发热了? 姬无良脚下加快,以至于运起了轻功,在山林里穿行,很快就进了翠微庄。迎面而来的就是田芙蓉和孙蔷薇。 姬无良知道这两人,都是从小看着王源长大的。两人迎上来却跟不上姬无良的脚步,姬侯爷走得太快,孙蔷薇还有一点点功夫,田芙蓉是一点儿也无。 只听前面的姬侯爷道“你们公子发热了,快去备药。” 孙蔷薇脚下一顿,公子白日受惊又受了伤,一分一毫都没有休息,熬心费力了一天,若不发烧才是奇怪了。 依照公子以前的身体素质,能撑到现在才发热,本身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但是,好歹让我把个脉呀! 乱用药怎么行? 孙蔷薇跑着跟上去“药已经备下了,但需诊脉才行。” 田芙蓉也在后面跑着“侯爷,前面左边的厢房。” 姬无良脚下不停,直接进屋,大马金刀地往床上一坐,双手就要脱王源的衣服,太脏了,必须脱了再睡。 第86章 合该有此一劫 田芙蓉大惊失色,快速冲过去拦住“侯爷这是作甚?这里有奴婢就够了,侯爷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里就不麻烦侯爷了。” 姬无良看着防自己就跟防色狼一样眼神的田芙蓉,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玛德,老子是个正常的男人!什么眼神?? 于是,甩着袖子,狠狠地瞪了田芙蓉一眼转身出去了“用最好的药,缺什么去侯府取。” 孙蔷薇抖着手看了田芙蓉一眼道“芙蓉姐何必如此?侯爷能给公子宽衣那是公子福气,何故惹他不快?公子还是他手下的幕僚,不会给公子惹麻烦吧?” 田芙蓉能说啥? 你一个大夫,从小到大把脉,心里没个数? 若真是公子倒罢了,若是个小姐,你今天的话可就死十次都不够! 孙蔷薇也是无语,自己是善医善毒,但说起来正经的病人就只有公子一个。当时小公主身体棒得很,一年能把个三次平安脉就不错了,真正身体有问题的时候,自己一次也没把上。 然后就是公子,从小把到大,除了虚一些,体质阴寒一些,体内的蛊虫是听了神隐山的说法后,自己逐渐探脉摸索出来的脉象。 别人也就给焦文卓把过几次脉,其他人都是外伤的,实在是不知道小公子的脉象其实跟男人比,很不正常。 姬无良走出去了又后悔,一时脾气急了,王源还发着热,情况不明,不行,得让章大夫来一趟才放心,着人立刻去请。 然后连夜召集所有人,还不等他问,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把知道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 翠微苑的书房不大,姬无良一壶茶喝了个通宵,他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眉飞色舞地说着自自己被掳失踪后的每一件事。 件件都是小事,却串起来硬是弄的是声势浩大,把自己给救了,就算是自己亲自来安排,怕都没有这样的效果。 阿七低着头道“属下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发现侯爷不在北面,突然之间就转身往回跑了,速度快的小的和书砚只能在后面追,结果就真的看到了侯爷。” 暗卫阿大跪在地上“请侯爷赎罪,属下们没有侯爷的令,却听了公子的话,在京中先是制造舆论促成三司请旨搜庄。后又拦截镇北侯府来往消息,切断了镇北侯与皇宫的联系。不过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势力,和咱们配合得极好。镇北侯世子和夫人一日一夜都未归。” 听风、听雨双膝跪地“是属下失职,听到林中的打斗,就舍下了公子,害公子遇险受伤、受惊,好在公子福大命大,杀了一个刺客才逃脱。后又多次擅离职守,没有寸步不离地护持公子安全,请侯爷责罚。” 书房里的灯芯不断跳动,姬无良的心情复杂到自己都理不清,第一次觉的自己的命值得放在手心里珍视了,原来自己也可以被人放在心上呵护! 有人能够在他遇险后以命相护,虽然这个人平素笑的一脸无害,什么都难以入心。 虽然瘦弱的总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每日撸着袖子干活时露出来的胳膊白白细细的,就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一样…… 就是这么个,书生,被自己强硬地请进府里当幕僚,实际上,就是看重了他的文采,想助他一臂之力,让他能够安心读书,顺利踏上仕途,能用他脑子里的东西造福一方百姓而已。 自己为他的才能而骄傲,而自豪,而高兴,那是因为,自己也想造福百姓,却只能披甲执锐地护持疆界,能不让他国来犯,能让百姓不受他国凌辱奴役。 但百姓们过得不好,甚至很贫穷,很凄凉,自己却无能为力,王源是他看到的希望,愿意用自己的所有,护持他成长起来。 是什么时候,自己被他力有所及地保护了? 姬无良谁也没罚,若说罚,首先要罚的是自己,自己身边居然埋了镇北侯的探子而不自知。一时大意只身深入山林被围,实属大意,合该有此一劫。 转头看向姬海“海叔,府里可追查清楚了,谁是镇北侯的探子?” 姬海躬身“公子几日前得了皇庄的赏赐,一直有人暗中观察。昨日听风骑马离府,被府外的探子看到,然后侯爷回府,是前院书房外伺候的小厮走漏了风声,不满侯爷要去帮公子接手皇庄,将消息递给了,递给了……” 姬无良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姬海,姬海难过地接着道“一个脸上有痦子的工人,是帮忙搭建棚子的工人。” 说完看了眼姬无良,接着道“那人,是小姐身边的,却是杨夫人的丈夫送给小姐的。 那人叫杨清,是杨老爷的亲侄子,自命风流,肚子里又有些墨水,但脸上长了痦子,不能走科举。 又因为侯爷的,侯爷的地位,和侯府的富贵,就说动了杨夫人,要将这个杨清说给小姐。 小姐性子绵软,心里还是仰慕侯爷的,这杨清就自告奋勇到前院帮工干活,探听侯爷的消息,好讨好小姐。 刚好昨日书房的小厮去找老奴时碎嘴,让侯爷的消息被他听了去,转身就将消息传给了杨夫人。 杨夫人又传给了杨老爷,杨老爷直接递给了镇北侯府的二管事,然后镇北侯急忙定下了计策,却因时间仓促,才被公子一步步逼的无处可逃。” 姬海是看出来了,想要脱罪,想要侯爷开心,还得捧着点公子。 姬无良似笑非笑地看着姬海“确实本候该庆幸,不然本候的管家都庆幸了,本候不庆幸,是不是有点儿不识好歹?” 姬海吓得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老奴失言,请侯爷恕罪。” “哼!那个杨清是不是长的獐头鼠目、面相猥琐、形容狼狈、眼神漂浮,满脸写满了要搞事三个大字得痦子脸?” 姬海“啊?啊,啊!是是是。就是他,公子之前还叮嘱咱们要看好他,没想到真的要搞事。” 第87章 后续 姬无良道:“剁了手脚,送给杨不凡,打断杨不凡的一条腿,告诉他,这就是吃里扒外的下场。” “小厮送去前锋营赎罪,立功不赏,直至战死。” “杨夫人的手伸得太长了,偏院里的奴仆该发卖的发卖,该打的打,让他们知道知道,吃我姬无良的饭,却敢给别人干活,心这么大,不知道骨头够不够硬!” “将外面撒开的人手都撤回来,镇北侯和太后总会察觉到的,不要被抓了。” “准备好人手,今日天一亮,就散布出去,说镇北侯的山林里有条密道直通关外,是镇北侯私通匈奴的秘密通道。” 是不是的,先给他扣个屎盆子,让他没时间搞怪,好好想办法清洗污迹。 “是。” “曾将军呢,让他进来。” 曾建国等在门外,走进来还不等行礼,姬无良就道:“你手里有几个刺客的尸体?都能确认什么?” 被问及正事,曾建国立刻有了精神:“一共有六个,侯爷遇刺的地方有三个死尸,王公子杀了一个,最后逃跑的时候被镇北侯杀了两个。经军中仵作细验,身上没有任何标记,死无对证。” “不过他们手里的武器,是弯刀,尺寸和材料都是南蛮的,很难说清楚。” 姬无良想了想:“挂在城门上,每日鞭尸五十下,持续三天,以儆效尤。” “兀赤翰如何了?” 曾建国:“此人是个骨头硬的,本就受了重伤,又上了刑,愣是一口咬定是南蛮人,暂时没有进展。” 曾建国越说越小声,好像自己汇报的东西就没有一件是有用的。姬无良挥挥手让他继续。 临走,曾建国突然道:“辛林说,王公子的手下捉了一个黑衣人,不知有没有用。”说完,就出去了。 姬无良眨了眨眼,突然失笑,依建国的性子,知道有个黑衣人在手,却没抢过来审讯,属实难得。 “来人,去让海叔问一下焦管事,他们手里的几个人都有交代了些什么没有?” “另外,章府医来了没,诊完脉让他过来。” 门口的侍卫快速离去,姬无良揉着眉心,不知道搜查山林能不能有收获? 转眼间章府医过来了,姬无良问:“公子如何了?” 章府医一脸怪异地回道:“回侯爷,公、子,公子就是受了惊吓,出了冷汗又惊了风,本就心力交瘁却没有好好休息,强行服用参茸丸提神,能坚持到现在才发病,已经是极好的体质了。 属下开些药,算了,他那个孙医女开的药就能吃。只是……” 章府医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他那个医女不太靠谱!可确是公子信任之人。 姬无良眉眼一沉,道:“章府医知道本候的性子,该说的直言就是,若有欺瞒,本候的责罚怕你吃不消。” 章府医擦了下汗道:“依属下看,那个医女并不很了解王公、公、子的身体,补的方向有误,长此下去,公、公子的身体可能会补出问题。” 章府医忙忙地擦汗,这叫自己怎么说?明明是个女子的脉象,所有人都说她是公子! 连身边的亲近之人都不知道王大人是女子的真实身份?就很匪夷所思!都不知道王公子长这么大,就没有被人诊过脉? 就这种女子的脉象,稍微有点儿造诣的大夫很容易就诊出来了呀! 章府医不知道,王源长这么大,就没有被别人诊过脉,他是唯一一个例外。 章府医看着姬无良黑梭梭的眸子,鬼使神差地加了句:“王公、公子最好不要轻易被外人诊脉,恐有不便。若是需要,可随时唤属下过来。” 姬无良盯着章府医,把一个老大夫看得像被剥了衣服凌迟了一遍一样难受。 “章府医可还有什么未尽之言?” “没、没了,侯爷切记属下的叮嘱。” 章府医擦汗,侯爷的气势太强了,没影的事,什么也不敢说。若是毁了王公子的大好前程可就罪过了。 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道咱府里的王公子有大才,数次赏赐都是“与国有功”! 所有侯府的下人谁不是扬眉吐气了?咱威远侯府不但武可安邦,文,亦能定国! 不论男女,只要有才,就得整个侯府的敬重。 姬无良品着章府医的话,不知道,好费脑子,怎么个意思呢?无论如何,先听着吧。 “公子以后在府里的膳食都由你负责,需要什么珍贵的食材或药材,直接去库房领。” “是。” 伸出手腕,“给本侯诊个脉吧?” 章府医走过去,撸起袖子,两指一搭,就惊得两条眉毛飞了起来:靠!谁这么牛?给侯爷用了迷药?就是…… 姬无良面无表情地看着章府医,章府医直接开口道:“没什么,就是不知道哪个王八瘪犊子的给侯爷用了迷药,用的分量极大,能迷晕一头牛,而且能迷三天。” 章府医摸了摸鼻子,这是把侯爷当牲口迷了,这是不是觉的自家侯爷武力值太强,怕一般剂量迷不到吧? 姬无良的脸又黑了一个度。 章府医继续道:“已经无碍了,侯爷之前服了强效催醒剂,侯爷记着多喝水就行,没事了沐个浴也是好的。属下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提着药箱子一路跑了,边跑边嘟囔:见了鬼了,给侯爷用了迷倒牲口的迷药就算了,还有人喂侯爷吃了人中黄。 静悄悄站了一院子的下属、侍卫、暗卫将章府医的嘟囔听了个全全的,辛林一个忍不住就给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整个翠微苑以书房为中心被此起彼伏的笑声给淹没了,只留书房内面容漆黑的姬侯爷咬牙切齿。 蔚然庄,也是一夜无眠,三百府兵就没一个闲的,不断出出入入,在镇北侯要吃人的眼神下不敢喊累,硬生生地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程…… 若说谁过得最舒心,还得是太后,忙了几天,前前后后召见了多少批夫人和贵女,硬生生地抢在皇后那个小贱人前面,定下了比她看重的姑娘还优秀的几人。 有三 () xs。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