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直播女皇向狗发起华丽叛逆》 第1章 练习时长两年半的个人练习生？ “呃，老师，您的意思是：让我安排人教训个想冲段的孩子？！” 蓝星，华夏国，东江市。 木狐围棋道场今天的值班老师廖想二段，听到电话里的要求那是一脸惊诧。 咱这不就是围棋道场吗？遇到孩子想冲段那不该是大加欢迎吗？ 怎么还带教训上门的客人的？ 生意还做伐啦？ 电话那头的人听出了廖想的疑惑，嗤笑一声，解释起来： “是这么回事，有个棋协赞助商高管的孩子，此前没怎么接触过围棋，结果这两天莫名其妙哭着喊着说要下围棋，要冲段！他爸妈怎么劝都不听。 “不得已，这位高管突然想起网上看到的治孩子网瘾的办法。 “不是有些网瘾少年天天说要打职业吗？就有家长把他们送到职业电竞俱乐部的青训队那，被真正有天赋少年虐个几把，这电竞梦也就碎了。所以这位高管打算如法炮制，就托了几层关系找到我，让我帮忙把他家孩子的冲段梦给安排了！” 说到这廖想才明白过来。 就是吧……这年头学棋又苦又累，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他已经多久没见过自己主动想学棋的孩子了？ 结果好容易有一个，道场反而要劝退？ 不合适吧！ “老师，我觉得吧……好容易有个愿意主动学棋冲段的孩子，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对面自然听出了廖想的意思，大笑道： “哎哟，你想哪去了！这孩子压根不是真心想冲段，今年都十八了，读高三，下半年就出国留学！” “啊？都十八了？！” 廖想小小地惊叹一句：本来他还以为只是個小孩子。 如果都十八了的话，那确实不是真心冲段。 现在的职业棋手，巅峰期都集中二十六岁前，一旦过了三十岁基本都要退出一线棋手行列。 可偏偏围棋这种智力竞技对选手的培养周期要求又极高，一个极具天赋的孩子从学棋到定段，快也得六七年，而且定段之后棋力进一步爬升到职业顶端还需要时间、天赋及努力。 所以，一般以定段为目标的孩子，大多四五岁便开始学棋，晚也不能晚于七岁。 十八岁……别说黄花菜了，大白菜都黄了！ “是呀，所以那家父母都觉得这孩子在家被疼惯了，估计就是不想一个人出国！所以找了个乱七八糟的理由来糊弄！” 电话那头的人继续交代道。 “我已经和芮先生都说好了，他开车一会儿就到，到了后你就挑个六岁左右、学了一年的孩子出来，最好还带鼻涕泡的！ “到时候那孩子看着自己那么大个人，还被个冒鼻涕泡的小屁孩杀个丢盔卸甲，自然啥冲段梦都没了！” “明白了，老师。” “嗯，辛苦了。”说完后对面那人便挂了电话。 廖想放下手机，只觉这事儿略显古怪，不过倒也没多在意。 正所谓，鸟大了什么林子没有？ 偶尔出个突发奇想想下围棋的孩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过了一会儿，道场前台的工作人员突然跑进他的办公室。 “廖老师，这边门口有位芮先生说有事找您。” 那么快就到了？ 廖想有点惊讶，立马穿上西装外套，对着镜子细细理了遍衣着，方才出迎。 三十出头的他有一副不错的长相，温文尔雅，很有亲和力。 尽管他二十四岁才定段，且到如今也才不过区区二段，但做围棋培训、和家长打交道这块他却很有经验，知道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啊！是芮先生对吧。” 见到门厅休息区坐着一位陌生英俊的中年男人，约莫五十上下，廖想知道这就是他今天的“特殊客户”。 “啊，廖老师您好！我是芮国权。” 中年男人本来是一脸严肃，但见到廖想第一时间便起身，同时露出礼仪性的笑容，看得出很有修养。 不过，此时廖想大部分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芮国权身上，因为与芮国权一同起身的还有他身旁的一位少女。 一位非常美丽的少女。 似星的黑眸，细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本就精致的各个五官极为契合地组合在了一起。皮肤则细腻如雪，镜头之下愣是找不出一丝瑕疵，在一头细密如瀑的乌丝衬托之下，更显晶莹闪亮。身上虽然就穿着身普通的黑白针织衫及牛仔裤，但就是遮掩不住其青春活力。 这完全是校花、甚至是明星级别的漂亮啊！ 饶是廖想在东江市这大都会也见过不少丽人，此时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廖、廖老师好！我叫芮昭！” 看得出这位名叫芮昭少女略有些内向，问好时带着点少女特有的羞涩。 而听到这声问好的廖想却不由得一激灵：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这少女也姓芮，而且是跟着芮国权向自己问好的！ 那，就说明……？ “呃，芮先生，这位是……您女儿？”廖想睁大眼睛问道。 “是！” “那您先前和我们说的，想冲段的孩子……” “对，就是她！” “啊——？” 这回廖想连嘴都张得老大，全然没有半分余裕去顾及风度。 一个十八岁的人闹着要冲段都算了，结果还是个女生？ 和世界上绝大多数竞技体育项目一样，职业围棋长期以来都是阳盛阴衰。 职业女选手的成绩、收入都是远远不如男选手的。 也正因如此，相较冲段少年，冲段少女可稀少得多。 就更别提像眼前这位少女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了！ 有这种相貌，凭着一张脸就能到处受到异性的追捧与簇拥，又有谁愿意天天枯坐在棋盘前，日复一日地研究对弈呢？ “廖老师，有什么问题吗？”见廖想一副极为惊讶得样子，芮国权不由得问道。 “啊，就是有冲段想法的女生一向比较少，所以我有点惊讶……”廖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圆道。 “你看看，廖老师都说女生都不走这条路的！你这是突然犯什么犟啊！” 听到廖想这么说，芮国权立即借机训起了女儿。 芮昭刚还一副怯生生的样子，面对父亲的训斥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爸，我这两天和您说了很多遍了，成为职业棋手是我的梦想，而且也是有女职业棋手的，对吧廖老师？” “什么梦想啊！你先前压根就没接触过围棋，怎么就成你梦想了！” “我、我高中寄宿以后就有自己偷偷自学的！不是没接触过！”少女的反驳听得出有些心虚，可还是坚定地说出了口。 “偷偷自学？”廖想本正打算制止对方父女间地争执，可突然间就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不是，芮昭，你学围棋没有老师吗？” 少女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 “那你自学了多久？” “大约两年半。” 啊？ 就这也敢做冲段梦？！ 廖想表示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就拿现在一般的冲段少年为例，按五岁开始接触围棋，一路安排最优秀的老师、道场学习，也一般要到十一二岁才具备冲段水平！ 这还必须是最为优秀的孩子，九成九的学棋儿童一辈子都摸不到职业围棋的边。 等于说，在有优秀老师教导的情况下，一个百里挑一的围棋天才也得花费五六年的时间才能冲段。 结果，这女生说她只是在没有老师的情况下自学了两年半，就这也要冲？ 不是瞎胡闹吗！ “呃，芮昭，我觉得你可能低估了围棋定段的难度了……”廖想委婉地表达着意思。 “我没有，廖老师。”芮昭坚定地答道：“而且我……应该挺厉害的。” 应该挺厉害？ 那基本就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了！ 真以为现在AI能虐顶尖棋手，就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定段？ 聊到这廖想微微不悦，刚芮昭因为外表给他的好印象瞬间荡然无存。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啊！ 既然芮昭这副态度，廖想也不客气，便直接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先安排个对手检测下你实力好吗？” “嗯。” “麻烦稍等一会。” 廖想进到里头的围棋教室，没一会儿就拎了个五六岁样子的小男孩出来。 嗯，按照他老师的要求，还特地挑了个带鼻涕泡的。 “李梓楠，现在和这位姐姐下一盘好不好？” 小男孩有点怕生，看上去也有点呆呆的。 他看了眼芮国权和芮昭后就低起了脑袋，可还是点了点头。 但芮国权却坐不住了：“廖老师，这……” 廖想自是知道芮国权担心什么，只回了个“放心”的眼神。 “芮昭，你没问题吧？” “嗯。”少女似乎完全不在意这小男孩的鼻涕泡，答应得自信而干脆。 呵，待会儿你就自信不起来了！ 看着芮昭得表情廖想心中一阵冷笑，安排工作人员帮忙取来棋子棋盘让二人开始对弈后，便提出让芮国权去他办公室稍作休息。 芮国权知道廖想这是有话要和他单独聊，便也没有推辞。 刚进办公室，芮国权就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那个……廖老师，虽然我不太懂啊，但我女儿毕竟十八岁了，成年了！就安排个五六岁的小孩去下，这会不会有问题啊？” “我就是看您有这个担心所以我才把您拉过来解释的呀！” 廖想刚泡完茶，端了一杯放在芮国权身前。 “芮先生，您可能对围棋不太熟悉……实际上围棋有没有老师教导，实力提升差距很大。 “刚那小男孩伱别看才五岁半，就学了一年棋，可现在已经是业余4段、正在冲业5了。 “像您家女儿只自学两年半围棋，还要兼顾学业，能达到业2就很不错了，无论如何是下不过他的！ “我特地安排这么个年纪小的孩子，也主要是为了打击下她自信心。” 芮国权听到这才稍感放心，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就好！哎呀，廖老师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呀！我家这孩子不省心，从昨天起就莫名其妙地说要下职业围棋，还说自己有这实力。 “这不胡闹嘛！我就从没见过她接触过半点围棋，八成啊，就是不想离开爸妈……” 芮国权看得出这两天被女儿搅得是不得安宁，这一有倾诉对象，立即是絮絮叨叨地抱怨了起来。 廖想呢，也不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或者应和一句。 尽管进入职业后，他天资有限，在棋艺上算是没什么突破可能了，但依靠亲和的外表及优雅的谈吐，在围棋培训这块他还是取得了很多成绩。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见芮国权情绪倾泻得差不多了，廖想再次安抚道： “芮先生，您放心，估计也是孩子年纪小，一时异想天开。这回我们肯定端正她的思想！ “就是吧……等下她被打击得太狠，哭起鼻子来，您可要帮忙控制住情绪！” “哈哈，肯定肯定！” 听得廖想那么信誓旦旦，芮国权心情大好，也被这个小玩笑给逗笑了。 而刚好就在这时，一阵哭声从门外传来，中间还夹杂着棋子散落的声音。 啊？居然那么快？ 看来这小姑娘一点不经打啊！ 廖想朝芮国权投去一个略带歉意却毫不谦虚的眼神，旋即提议道：“那芮先生，我们出去看看？” 听到哭声的芮国权似乎毫不心疼，反而春光满面：“嗯！” 两人正待起身，可哪知哭声居然越来越近，没几秒钟后，办公室的大门便猛然打开。 出现在门口的赫然是那名叫李梓楠的小男孩。 诶？这什么情况？ 廖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小男孩见到廖想，那叫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直直就往他身上扑： “呜——廖老师！那姐姐欺负我！” 第2章 果然不能一味追求节目效果啊！ 欺负？ 怎么欺负？ 廖想顾不得自己被李梓楠擤了一西服的鼻涕，忙低下身子问道： “怎么了？难道那姐姐输急了眼，对你动手了？” “啊？” 李梓楠虽然小小年纪，可似乎完全没想到廖想会这么提问，一时呆在了那，半天才答道： “这、这倒没有。” “那你哭什么？”廖想莫名其妙。 哪知李梓楠对于廖想的这个问题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几秒，直到一旁的芮国权忍不住提议道： “廖老师，要么我们先去看看？” “噢！好！” 廖想知道这么愣着不是事儿，便拉着李梓楠一起到了刚对弈的接待休息区。 只见刚还干净整洁的茶几沙发，现在已是乱成一团：棋盘被打翻，有不少棋子散落在地上，而芮昭正半跪着，在将棋子一颗颗地捡起收好。 “芮昭，这是……？”廖想不由得问道。 “啊，爸，廖老师。”芮昭起身打过招呼：“刚下到一半，这位小弟弟突然就把棋盘打翻，然后哭着跑开了……” “嗯？是这样吗？”廖想低头看向李梓楠。 “嗯。”小男孩委屈巴巴地点头。 “干嘛突然发脾气啊？” 小男孩不作声了。 廖想刚要发作，只听得对面的少女接话道： “廖老师，他……刚定式下错，盘面直接崩了，然后我这边可能又咬得比较狠，就……” 原来是这样！ 廖想当即训责：“李梓楠，你怎么回事儿！平时不都教你要注意下棋礼节的吗！” 小男孩顶嘴道：“可、可她把我当猪宰，一个劲儿地欺负我……” 廖想哪里肯让着小男孩找理由：“别说了！下不下去了认输就是，闹脾气是什么意思！回头手写份检讨给我！ “还有，自己打翻的东西自己收拾，别让大姐姐帮你！” 小男孩努了努嘴，看得出很不情愿，但也是自知理亏，还是老老实实地俯下身来收拾棋具。 训完李梓楠，廖想不禁用余光瞄了眼芮国权。只见芮国权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看向自己的目光也隐隐有了点不信任感。 “哈哈，这……李梓楠虽然棋艺很不错，但他还是个孩子，难免出点差池！”廖想尴尬地解释圆场。 “嗯，这孩子整体水平还是挺不错的，就是小孩子背复杂定式，时不时就会出点差错。”芮昭在一旁应和道。 听得芮昭这话，廖想一时五味杂陈。 这说好的来教训人，结果反被人家帮忙圆场…… 这算什么事儿啊！ 可这边廖想还在尴尬呐，那头芮昭却马不停蹄，话锋一转对父亲说道： “……那个，爸，您答应说我赢了道场的业余棋手就让我下棋冲段的，您看……” “啊不不不！”芮国权连声否认：“我是说，你得赢了道场‘最优秀’的业余棋手，才能说明你有足够的水平！” “呃，您刚有说‘最优秀’这三个字？” “当然有！”芮国权不容置疑地答道，旋即看向廖想，连使两個眼色：“廖老师，刚那孩子总不能是你们这最厉害的吧？” 廖想自然会意：“当然不是！这才只是刚学棋一年的小朋友！测试一下芮昭的实力罢了！ “芮昭，能赢李梓楠，说明你还是有一定基础的，但如果你真想走冲段这条路，你最起码要把我接下来安排的人给赢下来。” 一番话说完，廖想压根不给芮昭回答的机会，当即向芮国权招呼道：“那芮先生，我去找个我们道场水平比较高的学生过来，您二位稍等。” “好！” … 廖想向里边的教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尴尬。 刚自己在办公室夸了半天海口，信誓旦旦地说一定帮芮国权打烂孩子的冲段梦。 可结果呢？哪知道李梓楠居然在这个时候掉了链子！ 脸都不要了！ 不过廖想也不是那种只会怪别人的无能狂怒之辈，他自己也一边做了反思。 李梓楠虽然棋力摆在那，但平日比较毛躁，时不时就犯点低级错误，确实不是下虐菜局的理想人选。 至于为什么廖想选了他…… 嗯，主要是因为他有鼻涕泡…… 好吧，果然不能一味追求节目效果啊！ 廖想忍不住捶胸顿足。 这可是老师亲自交代下来的事，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程昱阳，你过来下！”廖想走到一个做死活题的高瘦少年身边，将他叫了出来。 程昱阳今年十七岁，已经冲过四次段。 去年的定段赛上，他战至最后一轮，最后算小分差了一点点，成了守门员，没能冲段成功。 客观说，一个冲段少年，到十七岁这个年纪还没成功定段，基本也就没有什么太大潜力，难以向顶尖棋手发展了。 所以程昱阳相较道场里其他十一二岁的冲段小棋手，前途无疑是较为黯淡的，但这并不妨碍一件事： 围棋这运动在青少年阶段，潜力归潜力，实力归实力。 现在的程昱阳，就是道场里最强的学生，也是明年冲段可能最大的少年。 哪怕是廖想和他公平对局都偶尔会翻车，说程昱阳有职业水平，并不过分。 而且这少年人有点小狂，棋风却颇为沉稳，虽然上限不高，但能赢的棋基本都能赢下来，拿来虐菜再合适不过了。 “廖老师，什么事儿啊？” 廖想耸肩一笑：“看伱最近练棋辛苦，给你个奖励：跟个女生下盘棋。” “这算什么奖励啊！”程昱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咱们道场的女生都是啥样我还不知道吗！我还不如自己奖……啊不是，自己多练练棋呢！” 嘿，这小子嘴还挺叼！ 廖想忍不住腹诽，可还真不好当面反驳。 尽管下围棋的女生整体质量在各竞技体育项目中已经算不错的了，但还是那句话： 正经漂亮女生谁搞什么竞技体育啊！ 都特么玩飞盘去了！ “走！你见了就知道！” … … “你好，我是芮昭！” 少女的声音依旧温婉而清亮。 可少年的表现就不忍直视了。 “那、那个，我、我叫、程、程昱阳。” “呃，芮先生，昱阳是我们这水平最高的学生，实力绝对值得信赖……哦！就是偶尔有点结巴，不影响棋力。” 介绍之余，廖想无奈地帮其实并不结巴的学生圆了句。 刚嘴还硬着呢，结果一见漂亮女生连话都说不好了！ 芮国权此时全然没有精力注意这些细节，一心只想让女儿抓紧输棋：“行！这位一看就靠谱多了，刚那孩子让人看着实在是……哎！” 廖想闻言脸略有些挂不住，忙让程昱阳附耳过来：“昱阳，这盘棋很重要，你稳着点下，务必要赢！” 可哪知程昱阳居然微微一惊：“啊？一定要赢吗？我也不是一定就能赢她吧？” 靠！ 平时你那“全东江职业以下无敌手”的狂劲儿哪去了？！ 这就已经打算暗自放水讨女生欢心了？！ 廖想又暗道一声失策，低声说道： “这样，下赢了我负责帮你要对面女生的电话和微信，输了啥都没有，能稳赢吗？” 这下程昱阳改口改得飞快：“好嘞义父！包在我身上！” 呃……这帮学棋的孩子倒也是直接啊。 刚多了个义子的廖想不禁苦笑，让二人开始对弈后，又将芮国权带到办公室休息。 … “那个，廖老师，我们真的不用守在他们旁边看看吗？” 经过了刚刚的李梓楠的事情，芮国权看得出有那么些担忧。 “不用！芮先生。”廖想一面给芮国权续茶，一面谦卑地解释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刚刚李梓楠那局其实是个意外。” “意外？” “是这样，刚也了解了，李梓楠他是一步定式下错，弄得局面崩盘，让您女儿以弱胜强。 “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在低龄选手上确实也偶有发生，今天我们算是运气不好。” 说到这廖想顿了顿，见芮国权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便乘机果断道歉。 “先前是我太想着让您女儿尽快放弃这不切实际的梦想了，只想着给的打击一定要够大，所以没太注意选手稳定性，是我的问题！ “刚刚的程昱阳，是我们今年冲段希望最大的学生，完全可以说有着职业级的实力，而且他下棋几乎从不犯错，有他在，您大可放心！” “啊，那就好那就好！“听到廖想拍胸脯的保证，芮国权也没再纠结刚刚的小意外：“而且这回是我请于老师和您帮忙，您说什么道歉啊！ “这样，这回等我女儿安分了，我肯定要表示些心意的！” “您客气了！” 一时间，两人宾主尽欢，办公室里满是快活的空气。 可谁曾想，这空气快活了还没几秒钟呢，只听得办公室外走廊里突然传来一连串的跑步声及少年们的交谈声。 “你说什么？程昱阳和个女生下棋劣了？女生？！” “对呀，我刚有事找他，结果在道场门口看着他跟个很漂亮的女生在下棋，我凑近一看，我靠，程昱阳执黑情况不妙啊！” “啊？老程这老留级生下女生还能劣？是不是哪个女职业来了？” “哪能啊！要有那么漂亮的女职业我能不认识？” “哎，你们别吵了，赶紧去看看再说！” 廖想顿时心下大骇。 诶？不是？ 我不才回来没几分钟吗？怎么程昱阳也特么的出问题了？ 而此时再看芮国权…… 那张英俊的老脸都快阴得出水了！ 第3章 这不是天才，这是怪物！ “我、我认输了！” 弈至152手，程昱阳执黑中盘认负。 “谢谢指教。” 正对面如明星般的女生也微微躬身还礼。 她下棋时身体一直绷得很直，仪态极为端美，而刚刚这一回礼又宛如劲风掠过白杨，弯下后又极有力地回直过来，就仿佛风从未掠过一般。 不过此时的程昱阳已然没有用异性的眼光打量对方的兴致。 他满脑子都是刚刚的那盘棋，以及…… 到底从哪儿冒出个这么厉害的女人？！ 职业棋手？ 不可能，职业里稍微有点成绩的职业女棋手自己都知道！ 大京市或者钱塘市又或者其他哪个地方的冲段少女？ 不，也不可能！ 有那么强的实力先前不可能不冲段的！ 可最近几年的定段赛上，自己从没见过这人啊！ 甚至芮昭这个名字也从没听过！ 一时间，程昱阳的心中满是疑惑，可却又因为疑惑太多，一时都不知该从何问起。 就在这时，有人拍住了他的肩膀。 “昱阳，这盘下得不错，你尽力了！” 程昱阳侧过一看，说话的正是廖想。 啊不对，还不止！ 直到这时，他才猛然察觉，自己身边居然不知不觉间围了满满一圈人——刚自己下棋下得太投入了。 “啊，廖老师！不好意思，没能拿下……” “不怪你，我说了，你尽力了！” 说完这句，廖想面色复杂，缓缓看向坐在棋盘另一侧芮昭，目光里满是惊疑。 失算了！ 可一个少女自学两年半就能有如此棋力，这么离谱的事又有谁能算得出来！ 刚这盘棋，从布局阶段时他就赶来旁观，所以整盘棋的情况廖想基本都是了解的。 他和芮国权赶来时，俩人已弈至38手，黑棋已经明显显劣！ 而程昱阳劣势得如此之快的原因，廖想也从尚不复杂的盘面中看了出来。 他为了避免局面被搅入混战，特意下了些后续变化简单的缓手。 缓手，就是一般来说不是最优的一手棋，通常情况下棋手都不会故意下缓手。 而程昱阳之所以这么下，估计一是因为自己叮嘱过要稳稳地赢下来，所以不想导入容易出意外的复杂局面。 二嘛，八成是程昱阳认为芮昭一个没有半点名气的女生，实力肯定不强，现在下了缓手后续也追得回来。 可到38手时，情况已然不对了。 芮昭抓住了先前程昱阳做出的每一次退让，取得的优势甚至在稳步地向胜势发展。 但……这只是個开始。 而如果说先前的芮昭所取得的优势主要是因为程昱阳所下的缓手的话，那后续局势的发展才让廖想愈发心惊。 作为一个有职业水平的棋手，程昱阳自然能意识到情况的不对，随后其思路立变，于棋盘几处挑起争斗，试图追上局面。 而且廖想必须称赞，这局棋程昱阳发挥得相当不错，可以说妙手连出，本来劣势明显的棋竟然被他下得天翻地覆，一时看不出鹿死谁手。 但……也正因为程昱阳下得好，所以才更让廖想感到心惊。 程昱阳这局棋38手之后的追击战，可以说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可局面不仅没有丝毫拉近，反而越拉越大！ 一次又一次的攻击，都被芮昭用绵密的防守化解，整局下来，以廖想的水平，几乎看不出明显错着，甚至有几步应手连廖想都没看出来！ 随着程昱阳的攻势一次又一次地功败垂成，这局棋马上就要进入官子（即收官）阶段。 单盘面上的劣势黑棋就已然超过十五目，确实没有再下下去的必要。 芮昭……明显要比程昱阳强！ 廖想几乎是立即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可要知道，程昱阳已经是有职业级的水平了啊！ 而且单论刚那盘棋，稳稳的职业水准，不会有任何争议！ 那这个芮昭…… 廖想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再一次问道：“芮昭，那个，你真的只自学了两年半的围棋？” 听到这个问题，周围围观的少年们瞬间有些躁动，还坐在盘前的程昱阳更是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都不用答案。 单就这个问题，已然够让少年们交头接耳了。 芮昭抬头，脸色有些许不自然，可还是点了点头。 而一旁对围棋一窍不通地芮国权更是搞不清楚状况，听得这个问题还一个劲儿地说女儿“坏话”。 “廖老师，别她说两年半您就信了！这孩子到初中为止我都天天看着的，绝对是一次围棋也没碰过！ “高中时她虽然寄宿，但她可贪玩呢！老师说她天天不是玩就是去跳舞，连课都不怎么听，哪有心思下什么围棋！所以她肯定不是这块料……” 可芮国权话还没说完，周围的少年们已然纷纷惊呼起来。 “不是，开什么玩笑，这女生自学两年半就能下赢老程？自学啊？！” “等下，让我扇自己个耳光，我今天肯定奖励多了没睡醒！” “她自学两年半就能虐老程，那跟着老师学了十年还被老程血虐的我算什么？” “以后我在家烧水都不烧开了，一个屋子里绝对不能有两个沸物！” 而刚刚对弈完的程昱阳，更是直接进入了呆滞状态，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安静！安静！” 眼看着秩序开始混乱，廖想当即吼了两声，这才议论声渐熄。 “一个个都来这干什么呢？死活题、手筋题都做好了没？没做完别来凑热闹！璐璐，把他们领回教室！” “噢！好的！”前台的女接待忙应道。 女接待很快将学生们都赶了回去，接待台这很快又只剩下芮国权父女和廖想、程昱阳。 廖想本来想把程昱阳也支开的，不过他知道这少年刚输了个只自学两年半棋的女生，肯定满脑子都想着这个事儿，倒不如先让他呆在这搞明白情况再说。 少了一众旁观的学生，休息处这一下安静下来。 芮昭见时候合适，果断出言道： “廖老师，刚这局棋，我赢了，没问题吧？” “啊，没问题没问题！”廖想自是不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芮昭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父亲：“那个，爸，您答应我的……” 芮国权闻言脸瞬间黑得不能再黑。 他第一时间没有应女儿的话，反而看向廖想：“廖老师，这位程昱阳就是你们这最厉害的了？” 廖想汗都下来了，可这铁一般的事实又不能否认： “呃，是的。” 这下芮国权的眼神明显不对了。 廖想接触过的人多，知道这他这是已经到了发作边缘。 芮国权这种人，很明显社会地位颇高，作风整体是比较谦和有礼的。 但这种谦和有个前提：他的主要诉求得到了满足。 只要目的达到，人家并不会和你计较一些小的细节。 但相应的，一旦你没有满足他的诉求，他发起火来，可也不是面上发一通脾气就能结束得了的。 芮国权低头思考了两秒，转头对女儿说道：“那个……昭昭，爸爸答应你的说到做到，但你还没把这最优秀的业余棋手下赢啊！” “啊？” 芮昭明显有些困惑，廖想对这话也是不明所以。 可芮国权压根没有理会，径直望向廖想：“廖老师，你应该比小程强吧？” 廖想一时没反应过来：“呃，这是的。但……” 芮国权没给他多说话的机会：“我听于老师说，你没有职业入段对吧？” “啊？！”这回轮到程昱阳惊讶了：“伯伯，我们廖老师他是……” “昱阳，大人说话你别插嘴！”廖想打断了学生的话，同时给程昱阳使了个眼色。 程昱阳也是大孩子了，多少懂点人情世故，见老师如此，当下也不再作声。 廖想微微眯了下眼睛。 芮国权这反常话语的意思，他是明白的： 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断了自家女儿的围棋路！ 哪怕是用让廖想装作是业余棋手这种手段也在所不惜！ 可……这是个只自学两年半就能下赢程昱阳的女孩子啊！ 这叫什么？ 这都不能叫天才了，这是怪物！ 有这么具有天赋的苗子在面前，居然要逼她不下围棋？！有没有搞错？！ “那个，我确实是没有定段的！”廖想先微笑着应下了芮国权的话，旋即话锋一转：“不过芮先生，从刚刚这盘棋看，您家女儿在围棋上的天赋真的惊世骇俗，我觉得……” “廖老师，伱什么意思？”芮国权语气极冷，没有给廖想留半点情面地质问道。 嘶—— 廖想倒吸口凉气。 他知道，芮国权没法再劝了——最起码不是自己个小辈现在能劝的。 只能先把他的诉求满足，才能谈其他！ 而芮国权现在的诉求很明显：让自己这个职业二段假装业余棋手，去把芮昭给赢了。 可这样一来的话，就有个颇为……啊不对，很是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自己…… 真的有把握赢眼前这个女孩吗？ 第4章 搬救兵 刚刚芮昭和程昱阳对弈的后面大半部分，廖想是亲自站在旁边观战完的。 棋手的实力，只要有个比较合适的对手，一盘棋就能看出来。 除去布局阶段的缓手不提，后半盘芮昭几乎是全程压着程昱阳在下，并没有给任何一点机会。 单从这点看，芮昭的真实实力少说在职业二段。 要是再考虑到中间芮昭有很多选点都明显比自己看到的还要优这点…… 强二段……甚至三段的水平吗？ 廖想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作为一条职业咸鱼，廖想定段后不到两年就基本放弃了向围棋的至高领域发起冲击，转而将自己的工作中心转向围棋培训。 虽然为了保证培训水平，他也有努力保持自己棋艺，可在一众职业二段中，他确实属于棋艺极为平平无奇的一个。 甚至说，他已经好久没有真正体验过下“关键局”的感觉了。 而现在……久违的关键局怕是要来力！ “啊，芮先生，我是说我很乐意好好试试芮昭的水平！” 被芮国权质问的廖想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悦，反而摆出了标志性的微笑。 当下的情况，自己作为现在在道场的最强者，没有任何退缩的理由。 他可以完成不了老师交代下来的任务，但必须是在竭尽全力挣扎以后！ 见廖想识相，芮国权这才面色稍松。倒是程昱阳表情复杂地看向廖想，很是一副“想说却不敢说”的样子。 呵，这臭小子也觉得我很可能下不赢啊。 廖想心下了然，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没问题吧，芮昭？” 芮昭小心翼翼地先反问了句： “廖老师，您在道场教棋……居然不是职业吗？” “也没什么奇怪吧，业余里也有高手呀！”廖想豁出老脸敷衍一句：“来，到单独的对弈室吧，我们认真下一盘。” “啊……好、好的。” 少女看得出本想提出点异议，可看了眼父亲的脸色还是老老实实答应了下来。 正好此时刚把学生们赶回教室的女接待也回来了，廖想直接喊来安排道：“璐璐，麻烦找下对弈室的钥匙给我，另外……” 说到一半，廖想凑过去压低声音道：“等下我进去之后，你给老师打个电话，他介绍过来的孩子太离谱了！让他务必赶快安排个能赢普通四段的人过来！最好是德高望重的老法师！还有，一定要快！” “啊？”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女接待一愣：“廖老师，这是……” “别管了！就说是我说的，否则咱道场招牌都要砸了！” 廖想见芮国权目光中已有催促的意思，急忙把话交代完。 希望老师重视吧！ 否则一个未定段的小姑娘，直接把咱们道场连学生带老师全部杀翻，这要传出去咱这培训还能不能做了？！ … … “芮昭，我们下快点，双方保留时间各一個小时，用完后30秒一手，超时即判负，你看可以吧？” “那、那么正式吗？”芮昭小声问道。 廖想反问：“这盘棋很可能会决定你的未来，不该正式吗？” “呃，您说的是。”芮昭点了点头。 “那行，昱阳，你做裁判及计时。帮忙读秒！” 廖想安排好后，便在对局台旁坐了下来。 这局棋，廖想果断定了一个相当紧凑的比赛用时，而其中自是有他的考量在的。 芮昭是自学的围棋，尽管不知为何她的棋艺能够达到如此惊人的水平，但有一点还是可以肯定：这意味着她基本不怎么下线下比赛。 那遇到线下读秒，她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慌。 虽然现在在网上有得是地方下围棋，而且网棋也都有计时。 可实际下过线下比赛的都知道，线上线下的时间压力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一个习惯了网棋的人，完全可能会被线下的计时比赛打得不知所措。 如果可以的话，廖想甚至都想把时间再缩短一些，这样芮昭更容易不适应。 但“一小时、30秒”的计时几乎已经是拿得上台面的最短定时，再短基本只能用于娱乐赛，拿来用太难看了。 会下棋的三人很快各自坐定。芮国权虽然一点不懂围棋，可还是找了张凳子在台边坐下来观战。 “那……我执黑？”芮昭开口问道。 被指导方一般执黑先走，在围棋里是个不成文的礼仪规定。 廖想点点头，没有推辞。 坦白讲，面对芮昭这么个对手，他是绝对谈不上能“指导”对方的，两人猜先下比较合适。 可这盘棋，廖想是想尽办法要赢的！ 在华夏规则下，先行的黑棋要贴7.5目，现有研究一般普遍认为按这个贴目白棋更优。 对战芮昭，廖想要想赢自然要锱铢必较，也顾不得礼义谦让了。 “那廖老师，请指教。” 少女当即将黑子拿至手边，挺身端坐，再加上她极为出挑的身材容貌，整个人如同一朵在丛顶盛放的芍药，令人一时挪不开眼睛。 这小姑娘，下棋的样子也是真好看啊！ 真想让里头那帮歪七扭八的臭小子好好学学…… 廖想暗叹一句，却没什么欣赏的心情。他将白子的棋盒取过，同样扣于手边。 “嗯，落子吧。” 少女点头，两指优雅地从棋盒中取出一颗黑子，很是舒展地落在了棋盘一角的小目上，动作行云流水，极具美感。 非要说有什么白玉微瑕的话，那就是少女手上亮晶晶的粉色美甲有些煞风景。 刚在观战芮昭和程昱阳对局时廖想就极为奇怪，为什么芮昭落子如此熟练端庄，却会做那么俗气的一个粉色美甲。就仿佛感觉下棋的和给自己打扮的并不是一个人一样。 不过这个疑问只在廖想脑中停留了半秒，便被他抛诸脑后。 “嗒！” 随着芮昭落子之后干净利落地拍下了计时器，廖想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拍计时器的动作……很熟啊！ 这孩子自学围棋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学吗？！ 廖想心知，自己的这点小伎俩八成是没法奏效。 那接下来……怕是只能硬碰硬了！ 他抿了抿嘴唇，从棋盒中提起一颗白子，没有丝毫犹豫。 第5章 廖想这家伙还要脸不要？！ 天色见晚，天空也飘起了雨丝。 对于四五月的东江市来说，这种天气再正常不过。 木狐道场里，年龄小的孩子们已然各自回家，寄宿学棋的少年们也都陆续回了住处。 前台接待姜璐待在接待台后，颇有些焦虑。 按照廖想的要求，两个多小时前，她便向道场创始人兼总教练于庆光九段打过电话，转达了廖想的话。 从电话里，她明显可以感觉出于庆光的困惑。 “介绍过来的孩子太离谱了？要个镇得住四段的老法师过来？ “小廖啥意思啊？有年轻的四段来我们这手谈交流？ “交流就交流呗！他个教棋的二段，输给四段又不丢人，喊啥援兵啊？！更何况真的有四段愿意和他个臭棋篓子下棋？” 面对于庆光接二连三的疑问，姜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刚廖老师嘱咐我时正要领一個女孩子进去下棋……” “啊，那女孩子是我安排的另外一件小事，不搭架的！”于庆光毫不在意。 “但……廖老师刚确实是很严肃认真地跟我嘱咐，让我给您打电话。” “嘿，这小子什么情况？我没喊哪个小年轻过来呀？而且尽管他是个臭棋篓子，但办事还是蛮可以，不应该无事呻吟啊……” 电话那头的于庆光很是费解。 “他人呢？让他亲自和我说！” “刚把那女孩还有她父亲领进去，还没出来。” “啧，可我飞机快要起飞了！”于庆光咂了下嘴：“哎，行吧行吧！我来安排，找个老头去给他镇镇场子！ “希望他别是没事找事，否则这人情回头他自己去还！” 说完于庆光就挂了电话。 完成了廖想嘱托的任务后，姜璐便等在前台，想着待廖想下完这盘棋便和他说明情况。 可哪知，这一等就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早都过了下班的时间。 “诶，廖老师怎么还不出来……” 正当她等得颇为焦虑之时，突然一个身材精干、年近五十的中年人急匆匆地推开大门，冲进了道场。 “雷老师？！您怎么来了？” 来人姜璐认识，正是于庆光的好友之一、同为职业九段的雷竞鸣。 雷竞鸣也曾是国内顶尖棋手，拿过好几个全国冠军及头衔，还拿过一次世界冠军，论咖位比道场总教练于庆光还略高一点，自是不可能在木狐道场长期任教。 不过作为于庆光的好友，雷竞鸣时不时便来帮忙讲讲棋，算是“客座教授”，所以姜璐也熟知。 进了门的雷竞鸣微喘了两口气，听得姜璐的问题一脸奇怪： “我怎么来了？不是老于自己把我匆匆忙忙地叫过来的吗？” “噢噢！是有这事！”姜璐当即反应过来，雷竞鸣就是于庆光搬来的救兵。 “那个……小廖呢？”雷竞鸣张望道：“老于电话里自己好像都搞不清楚具体情况，就催着我赶紧过来。我这一路好赶啊……让他赶紧出来给我说说情况！” “呃，他在对弈室里跟个女孩子下棋……” “啥玩意儿？” 雷竞鸣顿时就不高兴了。 “我听说你们道场可能有麻烦，所以一路紧赶慢赶，晚饭都没吃，生怕晚了！结果你告诉我，小廖在这陪女人下棋？ “让他赶紧出来见我！” “他、他是在对弈室下的。”姜璐忙解释道。 木狐道场的对弈室一般都是用于模拟比赛或者道场内重要对局的地方，一旦启用默认没有重大情况不能打扰。 “切，跟女人下起棋来就喜欢装场面了！”雷竞鸣一脸不屑，不过还是没有再强求：“那带我去分析室，我看看他还要下多久！“ “噢，好！” 木狐道场作为东江市最著名的围棋道场之一，设施非常齐全。 不仅对弈室装修成颇为雅致的华夏传统风格，甚至还仿照职业比赛，设定了看向棋盘的摄像头。 这一方面是为了尽可能拟真，提前帮学员适应真实比赛环境，另一方面也是方便有高手来道场下表演、指导棋时可以第一时间直播分析。 分析室的门很快就被打开，姜璐熟练地打开各个电子设备，很快侧面、俯视两个摄像头的画面便传了进来。 而看到画面的雷竞鸣第一时间便皱起了眉头：“嗯？居然还是个漂亮小姑娘？就这样子能是会下棋的？！” “呃……”姜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得尬在原地。 雷竞鸣倒也就随口一埋怨，又继续看向棋盘的俯视镜头，此时这盘棋官子即将走完，马上就要开始点目了。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瞬间破口大骂起来： “好家伙，廖想他还要脸不要？！ “陪漂亮小姑娘下棋都算了，分先输棋这种事他也做得出的啊？！” … … “昱阳，点目吧。” 对弈室里，廖想收完最后一个单关后，语气平静地说道。 作为职业棋手，只要不是半目胜负，下到官子时基本就已经知道这局棋是赢是输。 而这最后的点目……其实只是给自己点仪式感罢了。 程昱阳抿嘴起身，一言不发，直到将盘面点完方才看向廖想。 “廖老师……”点完目数的程昱阳低声朝廖想说道：“黑棋盘面多十目……” “嗯，我输了！”廖想长叹口气，从语气中听得出几分如释重负，却又听得出几分无可奈何。 他尽力了，他A上去了，但他倒了！ 事情就是那么简单，简单到廖想都懒得去给自己找什么理由。 这盘棋他和芮昭下得还算是有来有回，但他明显感觉得到，对方就是棋高半招——这就是实力差距！ 芮昭，估计能有职业三段左右的水平…… 自学两年半，居然能到职业三段的水平？！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一想到这廖想忍不住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女，却见芮昭依旧姿势不乱，谦虚优雅地低头回礼，就好似被春风微微压弯的戴花桃枝，根本和“怪物”两字谈不上有任何瓜葛： “谢谢您的指教。” 但此时，一旁的芮国权着实坐不住了。 “不是……廖想，你，输了？” 廖想尴尬而无奈地点头：“输了。” “可你老师不是说你是职业二段吗？”芮国权猛然爆发，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这也配叫职业？下个小姑娘都下不过？” “伯伯，那个……” 一旁的程昱阳本想帮老师解释，却被廖想直接挥手制止。 “芮先生，您家女儿实力真的很强，有职业水准……” “你这话谁特么信啊！要我女儿自学都能学成职业，那你们这些职业棋手算什么，都废物吗？！” 芮国权压根不听廖想的解释，直接掏出了手机。 “我要给于老师、噢不，我要给尚主席打电话！ “平日我们集团也算是对棋协工作鼎力支持，结果我私人想让你们帮点小忙你们就这么敷衍的？！” “芮先生，您听我解释……” “够了！小廖，你这难不难看！” 突然间，第三个人的声音从对弈室门口传了过来。 众人纷纷看去，不是雷竞鸣又是谁？ “雷老师？” “雷老师！” 程昱阳对于雷竞鸣的突然到来有些懵，可廖想却舒了口长气。 自己搬的救兵到了！ 刚在要和芮昭对局前，他就预感情况不妙， 今天周日，道场就他值班。论辈分他不够跟芮国权说话，论棋力也没法帮道场站住脚。 一旦他和芮昭的这局棋输了，轻则道场名声扫地，程昱阳和自己的“光荣战绩”被人挂在网上嘲讽，怎么解释都没用。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人们只会记得你这做冲段培训的道场，连学生带老师被个自学两年半的女孩子杀了个精光，而不会去花精力了解这少女的棋力到底有多离谱。 而重……那基本就是刚刚的情况了。 无论有意无意，惹金主爸爸不高兴在任何行业都是大忌，何况还是棋协的金主爸爸！ 所以在和芮昭下这局棋前，他连忙嘱咐姜璐去向于庆光求援。 甚至他还把芮昭的实力按四段估了，就是保证来的人一定能镇住场子！ 现在雷竞鸣这一到，廖想心里一下子有了底。 论辈分，雷竞鸣是芮国权的同龄人、还是世界冠军，他说的话有足够分量。 论棋艺，尽管雷竞鸣自是不复当年之勇，但好在长期坚持在比赛一线，水平下个三段还是问题不大！ 他连忙迎了上去，恭敬地说道： “雷老师，我和您说明下情况……” 可谁知雷竞鸣直接白了他一眼：“什么雷老师？我有伱这样的学生吗？” ？？？ 廖想顿时愣在当场。 这不我搬来的救兵吗？ 怎么还怼起我来了？！ 第6章 说来话长 “什么情况？怎么小廖跟老雷都关机了？” 东江市，彩桥国际机场。 飞机刚着陆的于庆光将手机从耳边拿下，眉头紧皱。 他自是没想到此时的廖想及雷竞鸣都正在道场对弈室里，而对弈室为了防打扰及防“遛狗”（指开AI作弊），是屏蔽了所有电子信号的。 既然打不了电话，那微信留言吧。 于庆光果断打开微信，却疑惑地歪了下头。 嘿，奇怪！ 今天这老头群怎么那么热闹？ 【东江围棋老布登们】这个群居然直接爆了五六十条未读消息！ 这又是什么情况？ 于庆光不明所以，随手点开一看，结果大吃一惊。 【电闪雷鸣】：图片.jpg 【电闪雷鸣】：图片.jpg 【电闪雷鸣】：大伙快看看！老于教出来的好学生！在道场值班还不忘陪漂亮小姑娘下棋！ 【电闪雷鸣】：陪小姑娘下棋都算了，居然还故意放水输！像什么样子！亏我还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给他救场！@余光 【诚】：老雷你别学那帮小年轻当什么标题党！下棋的哪有什么漂亮小姑娘啊！你当我瞎啊？ 【诚】：好吧，我错了，刚没看图片就先发出去了，谁来教我下怎么撤回？否则该有人怀疑我审美了…… 【明师傅】：看盘面……白棋还真小输了点啊！真是脸都不要了！ 【瞭望远方】：不是，这小姑娘面生得很啊！我们不认识的话那肯定没水平冲段吧？对面水平那么差廖想也拉得下脸故意输？ 【电闪雷鸣】：我觉得，廖想自己是有一部分问题，但……老师没以身作则带坏了头也是个主要因素。@余光 【诚】：赞同！我们这些人里就属老于花花肠子最多！ 【明师傅】：附议！ ……（此处省略约四十条对雷竞鸣的赞同及对于庆光的批判）…… 【电闪雷鸣】：哎，这老于好像还在飞机上，一直不露头啊！ 【电闪雷鸣】：算了，也不等他了，我这就去帮廖想出头！顺便给这小姑娘点来自职业围棋的小小震撼，否则还以为我们这帮职业都绣花枕头呢！ 【瞭望远方】：好！支持！ 【诚】：等你的捷报！ 我天！ 老雷你贱不贱呐？ 都啥玩意儿，我都还不清楚情况就往我头上扣！ 我不就在他面前说过几次自己桃李满天下、顺带讽刺他就连儿子都没能自己教到底吗？ 至于那么小心眼？！ 于庆光眉头皱得更紧，旋即看起了雷竞鸣发的图片，想一探究竟，可这一看更是瞪大了眼睛。 芮先生怎么在照片里？ 那……那这女孩就是他女儿？嗯？！ 不是吧？我不是专门叮嘱廖想好好教训这女孩吗？怎么连自己都输上了？ 这小子棋艺不咋样，但怎么也不可能顶着自己的嘱咐干那么离谱的事儿啊？ 于庆光一时不得其解，可很快他回忆起了廖想让姜璐转达给他的话语。 我介绍过来的孩子太离谱了……让我安排个能赢四段水平的人过来…… 诶？！等等！ 这……不能吧？！ 于庆光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虽然这个可能很夸张，但这個夸张的可能恰恰能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奇怪事情。 这让于庆光有了担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自己现在……怕是不能先回家了。 得赶紧去道场一趟！ … … 同时间，木狐围棋道场，对弈室内。 “雷老师，我这……是哪做错了吗？” 见雷竞鸣脸色不对，廖想小心谨慎地问道。 “你还问我？” 此时的雷竞鸣是一肚子的气。 本来他今天下午难得儿子回家团聚，一家三口正在市郊的温泉酒店享受呢。 结果于庆光一个电话，他想着老友有难处，怎么都得帮上忙，就忍痛抛妻弃子，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现在时间眼看着快到晚上七点了，他晚饭都没吃上一口！ 结果……好嘛！ 你个廖想居然在这跟着个漂亮小姑娘悠哉游哉地下棋？ 还故意下输了？！ “廖想，你今天这表现、还有刚这局棋，我刚可都拍给你老师看了！回头我看老于怎么罚你！” 对于廖想来说，于庆光不仅是他学棋时代的老师，还是现在的老板，无论怎么算都有责罚的资格。 嗯？罚我？！ 刚我这特么的是尽力局啊！我能怎么办呀！ 廖想一脸莫名其妙，可看着雷竞鸣着表情却也不敢多说。 雷竞鸣收了收情绪，又看向了一旁自己并不认识的芮国权父女：“那个……二位怎么称呼？” 廖想知道现在两边情绪都不太好，生怕擦出什么火星子，赶忙钻到中间相互介绍了一番。 “啊，雷老师，这位是芮国权芮先生，是咱们棋协赞助商挚诚集团的高管，那位是芮先生的千金，芮昭。 “芮先生，这边是我们木狐道场的客座大师、世界冠军雷竞鸣九段！也是于老师的好朋友！” 听到“世界冠军”这个称号，芮国权的脸色总算是好了点，挤出个笑容率先伸手道：“啊，雷老师您好！” “啊，幸会幸会！”雷竞鸣握手道：“那个，芮先生今天这是来……？” “哎，是这样的……” 芮国权这下可有得说了。他用余光瞄了眼身后的女儿后，将雷竞鸣拉到一旁细细说起来。 芮国权话说得很小声，廖想完全听不清楚，但他看到整个过程中雷竞鸣对他是频频侧目，一副看斯文败类的样子。 “廖老师，我感觉雷老师应该是误会您了……”程昱阳突然轻声说道。 我还能不知道吗！ 可我这不还没机会解释吗！ 廖想瞪了程昱阳一眼，没有说话。 “那个……廖老师，不好意思我能问个事吗？” 此时芮昭也温温柔柔地举起了手，本来端庄明艳的她这一举手登时有了种呆萌感。 “嗯，你说。”廖想答道。 尽管今天这一切的麻烦都源于这个少女，但有一说一，其人本身还是相当招人喜欢的。 不仅人漂亮，还沉稳有礼，下棋时专注度也很高。 “那个……刚我就想问了，我爸朝您发火地时候不是说您是职业二段吗？干嘛您先前要说自己是业余棋手啊？” 廖想眉角一跳：“呃，这说来话长。” “可是……” “别问了，都说了说来话长……” 明明是为了道场的名声而殚精竭虑，豁出老脸，结果还被人责骂批评的廖想二段顿感有些心累。 第7章 您别自己冲上去送啊！ “……雷老师，这事儿虽然是我的不情之请，但我不过是想让我女儿输一场惨的、别做些不切实际的梦，这难道很过分吗？至于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敷衍我吗？” “不过分！当然不过分！” 听得芮国权的句句声讨，雷竞鸣是连声应和，同时心里对廖想的印象更差了好几分。 这廖想什么情况？ 教训个小姑娘的事儿怎么办成这样？ 八成是这小子看对面是个漂亮女孩子，就净想着故意输棋讨她欢心！ 早跟老于说了，这种油头粉面的不堪大用，他不听，还说什么“各有擅场”！ 这下好了！人老爸发火了吧！ “……那个，芮先生，这样！我也是于庆光的老朋友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我今天替他办妥！ “我呢，好歹也是代表国家在国际赛场上拿过荣誉的人，我以世界冠军的名义向你担保，这事你放一万个心！” 对雷竞鸣来说，跟人聊天时不时提一下自己的那个世界冠军，是被动锁定技。 “好好好！有您这种德高望重的元老在，我这就放心多了！” 拿到雷竞鸣的保证，芮国权的话立即温和下来，却也不忘再拉踩下廖想： “现在这些小年轻啊，能学到您哪怕一点点的务实精神就好了！” “嗯嗯，你放心，这個廖想我肯定让老于回头管教！” 二人私下说完，雷竞鸣当即走到芮昭面前：“你叫芮昭？” 芮昭低头致意：“雷老师您好！” 这姑娘……教养倒确实不错。 雷竞鸣继续说道：“芮昭，你的情况我知道了。但围棋要定段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今天吧，前面和你下棋的那几个人估计都没认真下。等下我和你好好下一盘，下完这盘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冲段不迟！” “啊？”这回芮昭终于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必须分先赢您才行吗？” “啥？分先？开什么玩笑！” 听到这话雷竞鸣冷笑一声，心想这小姑娘真是被廖想他们让得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让你两子！只要你能赢下来，那我想你父亲肯定会认可你有下围棋的天赋！” “啊？！不行啊雷老师！” 听到雷竞鸣自信满满的说法，廖想顿时傻了眼。 您下我也就能下个让先，下芮昭还让两子！ 这不纯纯白给吗？ 我好容易把您搬过来您别自己冲上去送啊！ “嗯？有什么不行？”雷竞鸣极为不满地瞪了廖想一眼。 “那个，刚我跟芮昭分先下，最后是她赢了……”廖想也顾不上雷竞鸣对他的恶劣态度，疯狂暗示道。 可雷竞鸣是半点不领情：“那是伱自己水平不行！” 廖想眉角一抽，硬着头皮强谏：“呃，但您跟我下也只能让先……” 雷竞鸣顿时青筋暴起：“怎么？难道你想让她这自学围棋的小姑娘和我个世界冠军分先？” “呃，我觉得也不是不行，棋友间平等交流嘛……” “你给我出去！” 五秒钟后，廖想便无奈地走出了对弈室。 守在门口的姜璐见他出来，立马上前问道：“廖老师，情况还好吗？我刚看雷老师对你好像很不满意……” 廖想叹了口气：“没救了，准备埋了吧！” 姜璐一惊：“不会吧？！雷老师对你不满到了这个地步？” “我？我无所谓，在老师那我全部能解释清楚。” 廖想斜了姜璐一眼道： “我意思是说……准备埋雷老师。” 姜璐：“……啊？！” … … “雷老师，时间还继续用‘一小时、30秒’吗？” 对弈室内芮昭重新坐正，在棋盘上放下两个黑子后向雷竞鸣小心问道。 “那么紧？还有……什么叫‘继续用’？”雷竞鸣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刚廖老师和她下就是用的这个时间。”继续充当裁判的程昱阳插嘴道。 “切，就说这小子一点不认真，定个时间都弄得那么不正规！” 雷竞鸣不禁又损了廖想一句。 至于时间，他本想调长一些，不过又一想快棋本就有利于棋力高的一方，便打消了这心思： “算了，就这样吧，我饭都没吃，等下早点下完早点去吃点东西……” “好的。” 这时雷竞鸣想了想，又补充道：“呃，对了芮昭，我再说一句，这局你胜负不要看得那么重！热爱围棋是好事，但也未必一定要走职业，作为棋迷有棋迷的幸福。 “这样……假如你这局输了，以后走不了职业，以后同样有机会和我们这些职业棋手下的！ “不仅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像我儿子，跟你是同龄人，我想想办法也是能让他过来下个一局的！” 雷竞鸣说这番话的意图其实很简单，就是看芮昭是个小姑娘、还是金主爸爸高管的孩子，生怕自己等下虐狠了情绪失控，所以先画个饼，好稳住她情绪。 就是这话说完，程昱阳看向他的目光似乎又复杂了几分。 芮昭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地说道：“那谢谢您了！原来您儿子也有下围棋的呀？” 可她没有想到，此言一出，雷竞鸣顿时愣住。 就连旁边的程昱阳也向她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 芮昭虽然性格内向点，但人并不傻，见着两人反应当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赔笑道： “啊，是我犯傻了！您是世界冠军，您儿子怎么可能不会下围棋嘛！” 然而，雷竞鸣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而程昱阳那投来地目光甚至更夸张了一些。 诶？这次我这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呀？ 可，从他们的表情看，我好像又捅娄子了…… 呜——不管了！先下棋！ 芮昭尴尬地笑了两声，强行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雷老师，要么咱们开始？” 雷竞鸣又盯了芮昭两秒，本想说点什么，但想了想芮国权还在一旁，也就把话吞了回去。随手从棋盒里取出一颗白子，敲在了棋盘一角。 这小姑娘，下个围棋居然连我儿子都没听过？ 她是这个世界的人吗？！怕不是火星来的吧！ 然而，雷竞鸣自是不知道。 他眼前的芮昭，倒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第8章 差两气 四月底的东江市，细雨纷飞。 晚七点半，街头灯光映照着湿润的柏油路，行人匆匆，伞面轻轻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湿润和微凉，夜幕降临，城市在雨中静谧而朦胧。 在这么个天气下，位于城市近郊的木狐围棋道场自然分外安静，只有对弈室内时不时传来清脆的落子声。 这…… 这是只自学了两年半围棋的水平？！ 弈至第30手时，雷竞鸣开始觉得不对劲。 如果说前面十来手不怎么失误的布局，在这个有AI的时代，普通围棋爱好者也有可能下出来的话…… 那刚刚的这手“夹”，可就有点意思了。 这手“夹”看似只是逼个应手，攻击左下角的白棋，但实际上是在呼应右上角十步开外一个变化的引征！ 面对这手“夹”不能简单地连上，否则右上变化下出来自己不能满意。 雷竞鸣思考了一会，小心谨慎地“罩”了一步，算是兼顾了两面，可此时的他已然手心渗汗。 这一步棋事小，背后反映出的问题才是大头。 这个芮昭哪里只是爱好者级别！ 她完全能够冲段！甚至…… 搞不好她现在这水平已经是职业级别了！ 意识到这点后，雷竞鸣很快便明白为什么廖想一边说遇到麻烦了还一边在这跟小姑娘下棋…… 原来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特么的就是麻烦本烦呀！ 此时的雷竞鸣忍不住瞄了旁边的芮国权一眼，顿时有种自己被仙人……啊不是，被坑了的感觉！ 芮先生，你管你女儿这叫“没怎么接触过围棋”？ 哪怕是我儿子当年学棋两年半的时候都没这水平呐！ 这下好了，骑虎难下了！ 尽管他对围棋也是发自内心地热爱，长久以来一直坚持参加各项比赛，跟上研究步伐，所以棋艺退步并不夸张。 但四十七岁的雷竞鸣，实力水平早已过了巅峰时期，现在基本也就普通七段水平。 看起来七段比九段只少两個段位，但内行人都知道中间差距之大。 就更不提有些九段只是因为分数刚好够九段，有些九段则是因为段位最高只有九段。 所以现在的雷竞鸣和低段职业下棋，让先勉强还行，让两子…… 嗯，还是洗洗睡吧。 此时的他可谓如坐针毡，而芮昭此时又是一步妙手，继续在做右上角征子的文章。 坏了！坏了坏了！ 虽然这手棋依旧能应，但雷竞鸣知道： 自己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连晚节都不要了！ 他顿时有种想起身说不下了的冲动，可再一想自己刚刚和芮国权打的保票，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下下去。 他雷九段可一直都是体面人，要脸！ 正所谓失节事小，面子事大！这盘棋自己咬碎钢牙也得想办法赢！ 但雷竞鸣也知道，这盘棋再这么四平八稳地下下去肯定不行：正常下自己压根追不回开局的两个让子。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了，必须要出重拳！ 第33手，雷竞鸣果断选择脱先，在右上角落子。 这步棋在消除征子变化的同时，下一步还可以将黑棋的外势两边分断！ 这是在逼芮昭做选择。 如果她顾了右上角，那自己回手将左下角白棋接上，黑棋失去主动，他能接受。后续他也会继续采用这种逼让的下法，加快追击速度，不断蚕食芮昭的让子优势。 而如果芮昭直接将左下角白棋的断尾吃下，尽管自己实地受损较大，但在右上角获得了攻击两块白棋孤棋的机会，那对雷竞鸣来说也未尝不能接受。 毕竟论绝对实力，现在还是他占优，一旦芮昭被逼出重大失误，被自己屠掉一条大龙，那这局棋还是有赢的可能！ 小姑娘……你会怎么选呢？ 下完这手后，雷竞鸣抬头打量了眼年轻的对手，想看看她会有怎样的表情。 可芮昭却依旧仪态优雅，专注的表情中没有任何细微的变化。 切……怎么小小年纪就跟我那臭小子似的！ 雷竞鸣腹诽一句，却见芮昭很快有了动作。 她落子在了左下角，将白棋断尾吃下后增加了很大一块实空。 好啊，小姑娘有种啊！ 可我就等你这步呢！ 雷竞鸣几乎没有思考，果断分段了右上角的黑棋。 那就让我好好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吧！ …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傍晚逐渐迈向了黑夜。 “小廖！” 晚九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一个中等个头、地中留海的中年老男人冲进了木狐道场的分析室。 “老师！您怎么来了？您不是今晚才到东江吗？” 此时姜璐已经下班回家，木狐道场的分析室里只剩下廖想一人。他见到于庆光突然赶来颇有些惊讶。 “所以我到了之后直接过来了呀！”于庆光眉头不松，直接在廖想身边找了个座坐了下来：“刚打你电话干嘛关机？也不回微信？” “啊？”廖想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啊，刚我在对弈室下了棋，下完出来后又急着看雷老师这盘，所以忘了重新开声音了……” “那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于庆光也懒得纠结细节，单刀直入道：“是不是芮先生那孩子搞出情况来了？” 廖想苦笑着点了点头，旋即把今天的情况简单扼要地说给了自己的老师。 “什么？只自学两年半就把你给下赢了？！”于庆光听完直接站了起来。 虽然他先前就猜测，搞不好是芮国权这女儿超乎想象的强，所以把自家道场弄得是鸡飞狗跳。 可这小姑娘只自学了两年半围棋，这完全超出了于庆光的想象。 自学两年半就把廖想个职业二段给下赢了…… 这特么的是人？ 老雷那儿子、抑或是老尚当年，都没这么妖孽吧？！ 廖想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我大体估了估，那小姑娘三段水平怕是有的。我本来想着让雷老师分先把她下赢了，先给芮先生个台阶和交代，再后续详聊芮昭是不是走职业的问题…… “可哪知道雷老师压根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把我一通骂后自己定了个让两子就冲上去了……” “靠，这傻X怎么还是那么莽……我都怀疑他那面瘫儿子是他亲生的吗！”于庆光骂了句后继续问道：“那现在情况怎么样？” 廖想朝显示屏抬了抬下巴，无奈说道：“您看吧，应该马上就结束了。” 于庆光顺眼望去，目光上下游移了一会后便心下了然： “啧，白棋，差了两气啊……” 第9章 雷老师……你也输了？ “白棋保留时间已用完，现在进入读秒。30秒！” 对弈室内。 随着程昱阳的声音传来，雷竞鸣知道自己已经没法再想了。 ——虽然其实想了那么久也没啥用。 对杀，自己差了两气…… 刚芮昭落完子后，他很快就判断出了二十手后的这一结果，但他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平静地接受。 他33手分段黑棋之后，很快便使尽浑身解数向这两块孤棋发起进攻，虽然有所斩获，但芮昭治孤水平并不差，一块很快小亏后安定下来。 另一块战线虽然拉得比较长，更为狼狈，但做出两眼（围棋里每块棋都要两眼成活）看过去难度不大。 可盘面明显落后的雷竞鸣已经没有退路了，这块棋如果不强杀掉，他再无机会翻盘。 所以他当即决定下狠手，以一条长尾巴被分断为代价，强行破掉了芮昭的大龙的眼位，双方进入大龙对杀。 决胜关头随之到来，两人各自施展手段续己逼敌，到现在辗转腾挪的空间全部用尽，对杀已经是单看气数了。 黑十六气，白十四气，黑快。 得出这一结果后的雷竞鸣很不甘心，用尽剩余时间长考看是否还有妙手可以给自己续一续。 然而随着程昱阳开始读秒，依旧没有看到任何机会的雷竞鸣知道自己这盘棋只能下到这了。 “小姑娘，我输了。”雷竞鸣长叹一口气。 “谢谢您的指教。”芮昭仍旧是一丝不苟地躬身还礼，看了眼雷竞鸣的神色微微笑道：“您最后强杀的手段很精彩，吓得我是一身冷汗呢！” 呵，瞎说！ 你以为我下棋时没瞄你表情吗？ 全程跟个洋娃娃似的，眉毛都没弯过，哪有什么情绪波动！ 雷竞鸣内心一阵吐槽，嘴上却没有兴趣搭理。 不过，并不是在场所有人在这盘棋后都能稳得住情绪。 “那个，雷老师？你说……你也输了？” 一旁观战的芮国权语气是三分愤怒，七分奔溃。 雷竞鸣暗叫声苦。 他知道，这话自己是不想理也得理了。 “芮先生，我确实输了，但刚下完这盘棋我可以确认一件事，您女儿围棋水平真的很强……” 可此时的芮国权已然懒得听雷竞鸣解释：“雷老师，你别多说了，我还是直接问尚主席吧……我直接问他棋协对这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诶，芮先生……” “爸！” 芮国权掏出手机，径直朝门外走去，雷竞鸣和芮昭都叫不住。 但门一开，外头正站着一人，这人芮国权曾在先前集团与棋协的活动中有过一面之缘。 “你是……于老师？” “芮先生您记性真好，先前只见过一面您就记得我！” 于庆光热情地恭维道： “不好意思，我刚从大京市飞回来，晚上才到东江，听说您女儿这事儿有点特殊情况，所以我家都没回，就直接从机场赶来见您了。” 一面说着，于庆光一面引导着芮国权看向自己放在墙边一角的行李箱。 本来芮国权因为今天的事，见着于庆光是一肚子的火正要发泄，不过看在他第一时间赶来的份上，芮国权还是压了压心中的不悦，话没说得太难听： “于老师，今天的事情我需要一个解释！否则我肯定要向尚主席反应情况的！” “哎哟，瞧您这话说的！”于庆光市侩地赔笑道：“今天这事儿都不要您说，我刚已经给主席打过电话了。” “你先打了？” “对啊！我们从没见过像令爱天赋如此夸张的苗子！这种闻所未闻的天赋我肯定要先给主席汇报呀！ “今天您可能以为我们是没有好好对待，可站在我们角度，我们也没想到这突然间就来了座大佛啊……” 就在于庆光站在门口给芮国权细细解释之际，雷竞鸣和芮昭也都起身来到了门旁，等待着二人沟通的结果。 雷竞鸣本想先上去和损友打个招呼，不过看着于庆光毕恭毕敬的样子，终究没有去打扰。 他知道，虽然他今天是来帮忙的，但今天这锅自己怕是也得背一部分。 损友现在那么努力解释，某种意义上也是在给他收拾残局…… 当年也是拿过三個世界亚军的人呐，现在怎么就那么能低三下四！ 再看一旁的芮昭，小姑娘依旧站得笔挺，仪态没得挑，就是眼神里满是关切，很认真地在倾听父亲与于庆光地对话。 “那个……芮昭，你真的只自学两年半围棋？” 雷竞鸣随口问道，语气里满是大战之后的疲惫。 “啊？那个……嗯。”芮昭轻声答道。 “你别撒谎噢！你要有老师的话，我们可是可以很快查出来的！” “雷老师，我、我是真没老师教！您可以去查去问的。”芮昭答得非常肯定。 雷竞鸣听了半天没有说话，凝视着芮昭半天方才吐了两个字：“离谱。” 芮昭尴尬地笑了笑。 谁说不是呢！ 可我又能怎么办呀？ 自学了两年半已经是尽可能地往多了说了！ 毕竟这个世界的芮昭，压根一点没学过围棋…… … … “你意思是，你们绝对没有放水，是我女儿真的特别有天赋？” 听完于庆光的解释后，芮国权很是狐疑。 自己这女儿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成天就爱疯玩，初中时学习成绩便一团糟，早早就没了进优秀公立高中的可能。 他和妻子无奈，只得通过关系加花钱把女儿弄进了东江中学的国际部，打算走东江市很常见的海外镀金路子。 到海外混个比较水的商科本硕，回来靠自己的关系安排个待遇不错的闲职，再靠这丫头的外表嫁个好人家，一辈子就这么清闲优渥地过去了…… 结果突然跟他说这孩子下围棋特别有天赋？ 这让一向习惯了家中结苦瓜的芮国权顿时有种不真实感。 “绝对没问题，令爱现在的水平冲职业绰绰有余！”于庆光继续奉承道：“像令爱如果走职业这条路，不说后面登峰造极吧，起码做个道场的资深老师一点问题没有，一年能有个三十万左右的收入，还是很不错的……” 芮国权冷笑一声：“三十万……这点收入在东江这种大都会算什么？还累死累活的！” 于庆光一时面露尴尬，可偏偏他还无可辩驳，只得又一次赔笑道： “啊对！对您这家庭背景那自然是小虾米了……不过令爱聪明是绝对的！在围棋上有天赋的人脑子都特别厉害。” 聪明…… 芮国权听到这个词不禁沉默：怎么就感觉和自家女儿那么不搭呢？ 第10章 序盘的尾声 此时于庆光还在继续说着：“……噢对了，我刚也跟尚主席说了情况，尚主席怕您对我们的话还有怀疑，还特地让我转给您个弈国账号！我等下短信转发您！” “弈国？” “啊，就是咱国内最大的围棋平台，里面有论坛、赛事直播、棋局分析，还能网上对弈！”于庆光解释道：“这个账号是9D的，也就是弈国网的最高段位，用这个账号匹配的对手最差也有业余顶尖高手的实力，更有不少职业棋手，这个说法您可以网上自行确认。 “而按我们的估计，令爱用这个账号下，胜率至少会在七成以上。您觉得我们可能会糊弄您，但网上那么多人，我们总没法串通了吧？” 芮国权听了沉默两秒，眼睛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神采，终究点了点头：“好的，于老师您等下发我吧，小女想下棋的事我会再思考思考。 “今天也是打扰了，大伙应该都还没吃饭吧？雷老师，我们一起出去吃個饭？” 芮国权回头看向雷竞鸣问道。 雷竞鸣刚下了盘极死脑细胞的大龙对杀局，又没吃晚饭，本想一口答应，却被自己损友直接甩了个眼色打断： “啊！这就不劳烦了，现在时间都晚了，我们几个也都要各自赶快回家。” “这样啊？那我也不强留了。”芮国权旋即客套一句：“昭昭，我们走了！” “噢。”芮昭应道：“那个……爸，今天我赢了一天，您看……” “回去再说！”芮国权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商讨余地。 “好、好的……”少女无奈，只得叹了口气，匆匆跟上。 芮国权父女一走，道场里终于再没了外人。 “老雷你也真是的，有没有点眼力劲儿？”于庆光第一时间埋怨道：“你也不想想今天芮昭连赢四盘，这芮国权心情得多糟？人也就客套下说请吃饭，你居然还真打算应的啊？” “我这急匆匆帮你来救火，又下了盘对杀局，实在是饿着了嘛！”雷竞鸣驳道：“说到这，我都来给你救火了，你也不管顿夜宵！” “哎，谁说我不管了！”于庆光当即就不乐意了：“那个……小廖、昱阳！都过来吧！今天辛苦了，一起吃一顿！” “噢！”“好的于老师！” 不过此时雷竞鸣反而是不适应了：“诶，你居然直接就这么答应了？” “怎么，不行啊？” “呃……”雷竞鸣显得有些尴尬：“毕竟，我今天忙帮砸了嘛！要不是你来救场，那芮国权电话都要打到老尚那去了，甚至我还在群里黑了你一通……” “没事，帮忙无帮错。”于庆光嘴角不着痕迹地上弯了个弧度，却又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而且芮昭这女孩子真就邪门！谁特么能想到自学两年半能学成这水平啊！” “是呀！旷古未闻呐！”雷竞鸣连忙附和：“诶，她说只自学了两年半，你信吗？” “不大信，可又没法不信！” 于庆光沉声道。 “先前我和芮国权在棋协的一次活动上有过一面之交，当时就有聊过，他们一家人是一点不懂围棋，他那次参加活动也是因为是集团高管，不得不出面。而她女儿直到初中毕业都是每天回家，上了高中才在东江中学国际部寄宿。 “所以芮昭确实是最多利用寄宿的这两年多时间背着父母偷偷学，没有别的可能……” “那是不是有高人指点她？如果是有名师教，两年半学到现在水平我还勉强信下……” “也基本不可能。”于庆光说得很肯定：“你稍微想想，假如你教个女学生，教两年半就教到这个水平，这牛伱吹不吹？” “吹啊！当然吹！”雷竞鸣果断回答：“我凭本事教的，有什么不能吹嘛！” “这不就得了吗！可你看全东江，谁吹过自己教出了这么个女学生？” “呃，也是……”雷竞鸣挠了挠头：“那可奇了怪了……诶，老尚那怎么看？” “他……倒很淡定，啥也没多说。”于庆光皱了皱眉，回想起来：“就说我们要充分尊重芮先生一家的意愿，然后让我说明缘由、好好安抚，就没了！” “他这德行诶！”雷竞鸣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下：“真是感觉天塌了他也坐得住！这可是自学两年半呀，自学啊！” “估计还是不大信吧！”于庆光叹了口气道：“他还让我别再到处声张这件事，免得到时候有什么舆论反转，搞出莫名其妙的舆情…… “不过不信，也正常吧！毕竟没有老师、自学两年半就到了职业水平，这实在是太骇人听闻！” “是啊！没有老师都能学成这样，那要是……诶？” 雷竞鸣长叹口气，不过他突然意识到个事情。 对噢！ 芮昭现在……还没老师呐！ … 同日夜，大京市。 华夏围棋协会。 恰逢劳动节假期，时间又已近晚上十点，几乎整个协会的办公室都黑着灯。 但棋协主席办公室却例外了。 一个身材偏瘦、头发灰白、大约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靠坐在办公椅上，右手搭在桌沿边，食指则在不停地敲动，看得出是在思考或者等待什么。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男人一把将手机拿起，看了眼后接通了电话。 “喂，小魏，事情弄妥了吗？” “弄妥了，尚主席！【有凤来仪】这个账号的手机认证已经取消，现在只凭账号密码便可以在任何一台设备上登陆。” “好、好！辛苦了，不好意思假期晚上还打扰你。” “您客气了，您才辛苦呢！” …… 一番客套后，这位名叫尚朝天的男人挂了电话。 他二话不说，当即打开电脑，启动弈国软件，将自己的账号登出，重新登入【有凤来仪】这一9D账号。 棋协自己手上长期是有一批弈国高段位账号的，用于讲棋、训练以及……嗯，反正就各种用处很多。 这个账号的密码他先前就已经要到过，甚至已经转发给了远在东江市的于庆光。 登录账号后，他却没有再进一步操作，反而掏出手机，启动弈国APP，用自己的账号发出了个好友申请。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个窗口： 【空城绝影】请求添加你为好友，是否同意？ 尚朝天滑动鼠标，随手点了是，便又将这个刚登入的账号给退了出来。 左手则颇为熟练地操作着手机，在弈国APP上将刚加为好友的【有凤来仪】设为了特别关注。 对于特别关注的对象，弈国APP不仅在对方上线时便会发来提醒，而且在对方对局时也会第一时间提醒是否观战。 完成这番设置后，尚朝天才收起手机，重新开始处理未完成的工作。 “哎，老于这家伙也真是的，被他这么一闹腾，我又得多加班半小时，真觉得我时间有多是吧……” 尚朝天一面翻看着一份报告，一面轻骂了句。 “不过……自学两年半就能下赢廖想？还是个女孩子？ “真的假的啊……？！” 第11章 家人 同日，晚十点，东江市万原时代小区，地下车库。 “你愣在这干嘛，快上去啊！又不是没钥匙。” 芮国权面色深沉地瞟了眼守在车旁的女儿，有些莫名。 “那个……肯定要等您一起呀！” 芮昭语气里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哎，我本来还想在车里抽根烟的！ 芮国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想了想还是收拾一阵后下了车。 平日里这丫头都是一下车就自顾自地上去了，看都不多看自己一眼，今天估计八成是为了讨好自己所以才特地守着。 虽然刻意了点，但有总比没有强。 而且天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待遇，还是珍惜点吧！ “那走了。” “噢！” … 两人穿过车库，很快进了电梯。 芮昭稍稍察觉了下气氛，感觉不是很紧张，而且现在也基本算“回家了”，便又试探道： “爸，今天，我可是连赢了四盘呢！还有个世界冠军！您看……” 此时芮国权的面部肌肉不由得抽动了下。 芮昭赶忙改口：“您看我等下早点休息行吗？也有点累了！” 芮国权斜了女儿一眼：“你就不饿吗？” 饿？ 芮昭呆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中午后就没吃过东西，肚子已经和自己抗议好久了！ 啊……下得入神了呀！ 她面露尴尬道：“有、有点，可能回去要稍稍垫点东西……啊，您也没吃东西吧？那我回去给您下碗面！” “算了吧，就你？没把厨房烧了就不错了！” 芮国权嗤笑一声，心想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孩子为了讨好自己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连煮面这种梦话都敢说……真就那么想下围棋？ “煮面我还是可以的！”芮昭坚持道：“不信您等下尝尝！” 芮国权忍不住苦笑：“哎，我还等得了你？我早给你妈发微信了，回家有吃的！劳不了你大驾！” “啊，好、好的！”芮昭这才缩了缩脑袋，没再坚持。 电梯到达第15层后，两人依次走出，芮国权掏出钥匙开了门。 “国权、昭昭！你们怎么那么晚才回？” 女主人李新音是个四十五岁的中年妇女，体态优雅，容貌端庄，在东江市龙山医院担任主任医师。 她此时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听到门声立马往门口这迎来，满脸担忧。 “还有，国权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还一个劲儿地发微信说等回来再细聊，我都快急死了！” “哎，情况比较复杂！“芮国权敷衍道：“饭菜都好了吧？我和昭昭从中午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先吃饭吧！” “嗯！我现在端过来！”李新音本想继续追问，可听到丈夫女儿都还饿着，便先去取厨房将暖菜板上的饭菜。 饭菜一上来，父女俩便动起了筷子。 李新音见芮国权现在暂时没什么聊今天事情的意思，却又急于知道情况，便向女儿问道：“昭昭，今天到那什么围棋道场怎么样？还想冲什么段吗？” “想啊！”芮昭吞下口韭黄炒蛋：“信心更足了呢！” “啊？”这个回答让李新音愣在当场。 她设想过女儿哪怕受了挫折，可能还是会不撞南墙不回头。 但这“信心更足”是什么说法啊？！ “昭昭今天下了四盘，都赢了。” 正当李新音疑惑之际，芮国权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啊？！！” “别‘啊’了，等我们先吃完饭。” “爸，您意思是……答应让我下棋了是吗？”芮昭又一次小心地问道。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芮国权表情淡定地来了波否认三连。 “可……” “先别说话了，你再说真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哦……好。” 芮昭委屈巴巴地低下了脑袋，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父亲，却又不敢再多说话。 芮国权对女儿地这番动作依旧视若无睹：“你吃完饭赶紧去洗澡吧，正好我想和你妈单独聊会儿。” “噢！”芮昭赶紧答应。 … … “那爸、妈！我去洗澡了！” 进入浴室前，芮昭和父母招呼了一句。 “快去吧！今天也很晚了。” 李新音应了句后，见女儿关上了浴室门，立即向丈夫询问道： “国权，今天昭昭那到底什么情况呀？你快把我急死了！” 芮国权这才答道：“简单说吧！今天下了四盘棋，全赢了不说，还把人道场的总教练还有一個前世界冠军都给惊动了，甚至电话都打到了棋协主席那。他们都说……昭昭下围棋很有天分，完全可以走职业。” “啊？”李新音难掩眉宇间的惊疑：“我在网上查不是都说围棋定段很难，不苦学个七八年功夫压根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但事实就是这样。”芮国权的语调里依旧没有起伏：“她今天下赢了职业棋手——在完全公平对弈的情况下。” “什么？!”李新音大吃一惊：“赢职业棋手？职业棋手是这么好赢的吗？” “照道理不是，但还是那句话：事实就是这样，我亲眼看着它发生的。”芮国权指了指自己眼睛道。 “这、这……” 李新音当即傻了眼，可没两秒又马上回过神来。 “但……但即便如此，那也不能让昭昭去下什么职业围棋啊！网上都说这行竞争也激烈得很，我们家又不缺她去挣什么钱，干嘛让她去受这个苦啊！”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芮国权看向妻子道。 见丈夫这副模样，李新音一下意识到不对：“国权，伱这是……有想法？” 芮国权眯了下眼睛，没有正面回答妻子的问题，倒是反问道： “老婆，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自打昨天一早开始闹着要学围棋后，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变了？” “变了？” “对，不说别的……”芮国权侧眸看了眼浴室：“就单说洗个澡吧，以往拖拖拉拉没个二十分钟能进浴室？今天就花了三分钟！” “啊……”听到这李新音不禁咬住了嘴唇，若有所思。 丈夫说的一点没错。以女儿以前的性子，不是摸摸手机就是找半天睡衣，在外磨蹭二十分钟都算少的！ 可今天，几乎是一点没耽误，就把东西全部找齐进了浴室。 这……确实不太一样。 “还有，我估计咱们可能得快点聊。”芮国权补充道：“我就怕……她这回进去洗澡，别一刻钟就出来了！” 第12章 芮昭 这边的芮昭怎么会有那么多洗护用的东西啊！ 正当芮国权夫妇正在客厅里商量时，芮昭看着浴室柜里的一大堆各种瓶瓶罐罐的洗护用品，顿时有点懵。 尽管她完全继承了原主原先的记忆，可也不是所有事情都第一时间过了一遍，很多细节也都得事儿到临头了她才记得起。 ——是的，现在的这芮昭并不是蓝星的原住民，而是个同名同姓的穿越者，来自于2023年的地球。是以看到理论上属于自己的一柜子洗护用品也要大惊小怪一下。 这洗个澡如果要把这些全用上，估计得一个多小时吧？ 芮昭无奈地挠了挠头，还是果断决定采用自己在地球时的洗法，这样节约时间。 淋浴打湿、用洗面奶洗脸、洗发水洗头、肥皂打下身体，最后淋浴冲洗，擦干头发吹半干——这样足够了。 随着蓬头开始出水，芮昭开始在水汽的氤氲中清洗自己的身体，思绪也不由得有些飘忽。 不知道在这边的世界，还能不能继续下棋冲段…… 哪怕今天赢了一天，可现在的芮昭依旧有些担心。 她与围棋结缘，几乎是从前世出生时便开始了。 在地球时，她2005年出生于一个围棋家庭，父母都是职业棋手。 父母都很希望她能够继续从事围棋事业，于是芮昭也很自然的从小就被当做未来的职业棋手加以培养。 在深受家庭环境熏陶下，芮昭也切实而深刻地爱上了围棋这项运动，努力练棋，实力水涨船高，稳步在向职业水平迈进。 可惜，一路顺风顺水的生活，却卡在芮昭职业定段这件事上。 本来按道理，以芮昭的水平，职业定段这件事，哪怕一次不过，多试两次怎么都该过了。 但芮昭因为对于进入职业围棋界执念太强，而在职业定段这么件既残酷又事关重大的事情上，她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滑铁卢。 在十二岁第一次职业定段赛上因为压力过大失败后，芮昭虽然依旧在不断进步，但却对职业定段直接有了心理阴影。 后续的几次定段赛，芮昭的实力已经完全足以进入职业，甚至已经开始赶超低段职业选手，可就是受先前失败的心理阴影影响，一再失败。而且越是失败，这心理阴影就越大，形成了恶性循环。 屋漏偏逢连夜雨，芮昭进军职业不顺，家庭也遇受厄难。 2020年，芮昭父母因为车祸意外去世，只丢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这让芮昭又一次遭受巨大打击。 尽管她坚强地在父母墓前发誓，一定会完成他们的愿望，成为职业棋手。可天不遂人愿，后续三年的定段赛，芮昭仍旧没有顶住心理压力，接连名落孙山。 最终，在与2023年的定段赛又一次失利后，她直接在赛场上倒了下去，而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已然穿越到了蓝星这個平行世界一同名同姓的女生身上。 重活一世，芮昭仍旧别无他求。 尽管原主从没有任何接触过围棋的经历，可芮昭还是第一时间编造谎言、请求这边的父母同意自己继续冲段。 可芮国权夫妇本就规划好了女儿未来的道路，自然不会同意如此突如其来而莫名其妙的想法，于是便有了今天的事情…… …… 穿越什么的，还真是有些难以置信呢…… 甚至还带了个直播系统，就是这系统好像没什么用…… 芮昭抬头看向蓬头洒出的水流，直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感。 可能是因为原主正处于人生最快乐的时期，整个身体充满多巴胺。原本心理负担非常大的芮昭穿越之后精神压力得到了极大缓解，整个人轻松不少。 而在认清事实，并重新厘清自身情况后，芮昭毫不犹豫地再次准备向这个世界的职业围棋界发起冲击。 围棋是她上辈子毕生的追求，尽管屡战屡败，但她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 可她哪想到，这边的父母居然成了自己继续下棋的拦路虎了！ 一想到这芮昭不禁有些苦恼。 哎，不急！慢慢来！ 这边芮昭的爸爸妈妈看起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而且说实话，下职业围棋怎么都是条正道，总比这边原先的芮昭天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要好呀！ 芮昭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旋即拿起蓬头，冲去刚打好的满身泡沫。 简单洗净后她干净利落地擦净了身体，简单将头发吹至半干，换上睡衣后，便走出了浴室。 可谁知才刚开门，芮国权和李新音的目光就齐齐“唰”地投了过来。 “呃，爸、妈，有什么事儿吗？”芮昭不由得奇怪。 “还真是一刻钟呢。” 芮国权瞟了眼时钟，苦笑着答了句，而李新音的眼神也很复杂。 “什么一刻钟？”芮昭不解。 “没什么……噢，你过来下，有点事儿我要和你交代下！”芮国权朝女儿招了招手。 芮昭不敢怠慢，当即走来在这辈子的父母身边坐下。 “弈国……这你知道吗？”芮国权简单问道。 芮昭摇头。 她毕竟是前天晚上才穿越过来，而原主对这个世界的围棋几乎是一点不知，脑中压根没有相关知识。 芮国权微微皱眉：“这是国内最大的围棋线上平台，能在上面对弈、分析、看比赛直播等等……” “噢噢！”这么一说芮昭立即明白，毕竟地球也有此类网站。 芮国权继续说道：“我这有个弈国最高段位的9D账号，等下微信发给你。 “明天白天我和你妈要出门去参加个集团管理层的聚会，等晚上我回来，我看着你用这个账号在网上下几盘，要是战绩还不错的话……我会考虑下你的想法。” “啊？！真的？！”芮昭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今天连赢了四盘棋，甚至还赢了职业棋手，父亲都没松口。 而现在如果赢几盘网棋就行了？ 面对女儿的疑问，芮国权微微点头：“真的。” “太好了！” 芮昭大喜过望，几乎直接就蹦了起来。 “诶诶！这棋你还没下呢！”芮国权眉头微皱：“行啦，时候也不早了，你刷下牙，早点去休息。” “啊！是是！”芮昭赶忙镇定下来：“那……爸妈，我准备去睡了。” “去吧。” … … 回到房间后，芮昭依旧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终于能继续下围棋了！ 果然这边芮昭的父母都是好人呢！对女儿也很好！ 可惜……她们真正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不过芮昭一想到这，心中高兴之情却微微褪了点。 继承了原主记忆她很清楚的知道，原主之所以会被自己穿越，就是因为前天晚上去和朋友唱KTV到很晚，最后回家时抄公园近路，结果在湖边失足落水，虽然有人前来抢救，但为时已晚。 等少女再在湖边醒来时，操控这具身体的便已经是芮昭了。 穿越过来的她，自然知道她不可能和芮国权夫妇说明事实。 一来压根不可能被相信。 二来即便他们相信了，那也无疑是个极为巨大的打击。 最好的办法，那便是自己代替原主，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一家人继续平静祥和地生活下去。 也正好吧！ 毕竟自己在地球也没爸妈了呢…… 芮昭苦笑一下，重新理了理心情准备入睡，却突然间想起一个事情。 自己明天…… 要不要考虑新开个直播？ 第13章 系统……可这不是作弊吗？！ 原主在去世之前，本来是有开直播的打算的，甚至都已经把在B站上开播的全套流程都给学了一遍。 这点芮昭通过继承而来的记忆很快便知道了。 直播内容嘛，估计就是颜值聊天这种——不辛苦又来钱快。 而原主做直播的理由很简单：缺钱而已。 尽管家庭条件相当不错，但因为原主从小到大实属大手大脚惯了，消费习惯越来越差，上高中后芮国权便严格控制了原主手中的现钱，转而让她用容易查询、控制的亲属卡。 自小自由消费惯了的原主对此当然是各种不适应，可她也算是“思路灵活”，上高中后立马学会了钓鱼养鱼，并且很快哄得了个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不错的男生对她示好，平日里就利用自己的各种小手段让这男生为她买东买西，几乎持续了整个高中…… 她怎么会去养鱼啊！ 一想到这芮昭又面色通红地在脑中啐了一句。 不过最近这个男生似乎有点意识到原主只是在养着自己，不再对原主百依百顺，这直接导致原主手头吃紧。 所以原主才想起了搞直播，一方面看能否赚到些钱，另外一方面也是看有没有合适的榜一大哥能够用来养鱼…… 芮昭不禁捂住了脸。 这还好还没播！ 这要播了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出去见人了！ 虽然芮昭一向觉得别人想做颜值或者跳舞直播是人家的自由，他人没权利去妄自置评。 但如果真要放自己身上…… 呃，还是算了吧。 照道理，以芮昭的性格，肯定是不会想去开什么直播的。 但此时的她却有了些犹疑。 她心神稍动，刚穿越过来时浮现在她面前的一串闪光文字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直播粉丝助力系统】 【作为穿越者，怎么能没有系统呢！】 【本系统可根据宿主直播粉丝数量对宿主所主要直播的能力进行增强，初期增长效果较为明显，但粉丝总数越多，单个粉丝所能提供的增幅越小】 【本系统可随宿主意念进行开关。现状态：关】 【需注意：请勿通过本系统完成极为违反人类常理的事情，一旦确认出现本系统将自动损毁】 穿越后绑定系统，这种小说一样的事情还真会发生呢！ 芮昭忍不住再一次轻轻感叹。 不过与其他拿到系统的穿越者不同，她刚穿越时对于系统的到来却没什么高兴之情。 原因很简单：对她来说，最想增强莫过于棋力了。 可这就有个问题…… 借助外力来下棋，这不是作弊吗？！ 但凡是個正直点的棋手，都不可能用吧！ 芮昭几乎是瞬间就打消了用系统提升棋力的想法。 而至于用在其他方面，芮昭更是完全没有兴趣。 时间那么宝贵，要尽可能多地用来练棋，怎么能浪费在直播上呢！ 所以她第一时间便将系统束之高阁，当其不存在一般。 可刚刚芮国权的松口，让芮昭看到了在这个平行世界继续自身梦想的希望，也让她忍不住多向前做了点展望。 如果能开始下棋的话……那接下来就是定段了吧？ 她上辈子的时候就已经下了七次定段赛。 这要在这边再下一次，真要成“八定王”了！ 想起鹰酱梗的芮昭不由得苦笑起来。 嗯，笑得真的很苦。 定段！定段！ 这对芮昭来说，无疑是梦魇一般钻心剜骨的折磨。 在地球时，从第二次定段赛起，她便被认为有很大希望定段成功。 第三次定段赛，大伙都认为她是手拿把攥。 而到第五次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有职业低段水准的她没理由定不上段！ 可结果，却仍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这绝不是芮昭不重视，恰恰是因为她太重视了，反而比赛时心理失衡，丢失了平常心。 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加上双亲的突然离世，更是进一步加重了她对于定段的心理负担。甚至说，她对于定段已然有些应激障碍。 虽然穿越之后，重新获得了一副充满多巴胺的身体，芮昭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但对于能否顺利定段，她依旧没有一点底——前世的定段经历，实在是太过惨痛。 要么……定段赛的时候，用一下系统吧？ 正好这边的芮昭都已经做好了开播准备，我改播围棋，吸引些粉丝，这样系统就能开始生效了！ 芮昭忍不住动了下小心思。 就定段时用下！以后说什么都不用了！ 我、我在这边也是能下赢职业棋手的！照道理实力是完全够的！ 这只是相当于用物理方法给自己做一下心理治疗！不、不算作弊！ 啊！不对不对不对！ 这怎么说都还是作弊呀！ 芮昭猛地又摇晃了一阵脑袋。 但……但…… 我已经那么努力了，实力也完全够了，就这么一次的话，应该会被老天原谅吧…… 芮昭的内心蠢蠢欲动，可又一直欺骗不了自己，只得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遍又一遍地做着思想斗争…… … … 翌日，5月1日，劳动节。 上午八点半，芮国权夫妇准时准备出门。 “昭昭，你真的不要再休息会儿吗？你平时休息日不都是十点后才起吗？更何况昨天折腾那么久肯定累坏了！” 李新音看着女儿的黑眼圈，颇有些担心。 “没事的，妈，我这待会儿补一会儿午觉就行！” 平日长期早睡早起的芮昭自然没有再睡的打算。 “等会儿我吃了饭再补个觉就行，倒是您……” 芮昭看了看李新音同样新有的黑眼圈，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母亲。 “啊，我没事，人到这个年纪了睡不着很正常。”衣着优雅的李新音几乎秒懂，笑了笑答道：“不过，你倒真的懂事些了呢！” “毕竟也那么大了！人不都说女儿应该当贴心小棉袄嘛！”芮昭乖巧地答道。 李新音闻言轻快地眨了眨眼睛，眸中微微泛起些许异样地神采，她不禁抬头看了眼丈夫。 而芮国权则只是眯眼轻笑，并未和妻子搭话，反而朝女儿嘱咐道： “昭昭，晚上我们会早点回来，你白天时先把那个什么弈国下下来，熟悉一下操作，晚上可就是正戏了！” “嗯，爸，您放心！”芮昭抿嘴握拳。 那也正好…… 下午直播时，就拿这个最高段位的弈国账号做噱头吧！ 第14章 知道弈国9D是什么水平吗！ 经过昨晚的一番思想斗争后，芮昭最终做了折中的选择。 直播系统这块，她还是打算做些准备，今天下午就按原主写的预告，准时直播。 毕竟系统上都写了“初期增长效果较为明显”，那应该是只要拉到些粉丝就能对自己棋力有所助力。 所以事不宜迟，今天下午便果断开始！ 而关于系统使用的问题…… 芮昭思前想后，最终定了个原则：只有当定段形势危急、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开启系统，否则还是要用自己的真实实力下。 这样好歹能降低点负罪感。 嗯，就这么决定了！ 父母走后，芮昭拍了拍自己的脸，同时也不再去细想此事。 否则以她的性格，是真能没日没夜地纠结，以后别想睡觉了…… … … 下午一点五十，芮昭准时坐在了电脑前。 今天上午的时候，她便将围棋软件“弈国”下载到了自己的电脑里，熟悉了有关操作。 尽管芮昭对于电脑软件没什么研究，但她前世网棋下得也不少，两个世界的围棋软件大同小异，所以她很快便操作得行云流水，甚至还抽空去外头买了副棋子棋盘用来摆棋练习。 可惜，棋子是塑料盒装的仿玉棋子，棋盘是薄木板棋盘——基本都是最低级的货色。 不过芮昭对此也没点脾气：原主现在就几十块的积蓄，也只能买得起这。 这边的芮昭怎么一点零花钱都不存的呀！ 芮昭忍不住抱怨道。 尽管有个选择是和父母撒娇要钱——这招原主常用，但芮昭果断选择了PASS。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让父母同意她走职业围棋的道路，在这件事情达成之前芮昭不愿意在其他任何地方消费父母的好感与耐心。 … “好了，弈国已经打开了，接下来是摄像头……” 芮昭循着脑中原主留下的记忆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摄像头，同时一面打量着镜头里的自己。 唔……这边的芮昭真的长得很漂亮呢。 她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了句。 在地球时，芮昭只能算是长得清秀，而现在则是毋庸置疑的校花美女。 可惜没什么用啊…… 长得漂亮又不能涨棋！ 芮昭的感慨只持续了不到两秒，便被她抛诸脑后，继续调试起了直播设备。 … 眼看着时间快到两点，这是芮昭原定开始直播的时间，万事俱备。 芮昭又检查了遍弈国还有摄像头，这才颤颤巍巍地进入了自己的直播间。 她天性内向，极少在镜头前抛头露面，所以显得分外紧张。 没事，没事，放轻松！ 自己上辈子也在练棋闲暇看了点鹰酱、捷豹的直播，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肯定没问题！ 然而，刚给自己打完气的芮昭很快遇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困难。 第一次直播，需要主播设定直播间名称及简介。 芮昭看着两行空栏呆坐了三分钟，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写比较好。 呜……果然看主播和做直播还是两码事儿啊！ 芮昭咽了口唾沫后，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实属吃了没有文化的亏。 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这边的原主…… 绞尽脑汁思考了三分钟无果后，芮昭只得毫无特色地写道。 【直播间名称】：小昭的围棋直播间 【简介】：我叫小昭，是个围棋新人女主播，弈国9D水平，有喜欢的棋友可以进来看看 她定了定心神，又看了眼摄像头里的自己，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后便开始了属于她的第一次直播。 … … “唔……最近的这些新人女主播，都没什么特色啊！稍微有点特色都被别家公司或者工作室给挖走了……” 东江市，东江传媒大学，松园二栋404寝室。 即将本科毕业的艾简安正兴致缺缺地躺在床上划着平板，颇有些失望。 本来都已经到了五月，正常大四的学生都已经定了各自去向，正忙着聚会、告别、分手、弥补遗憾，此类种种。 然而艾简安却丝毫没有这個心思。 作为一家传媒公司老板的女儿，艾简安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创业。 当然这不是单纯头脑一热，响应国家号召。 她决定创业，一方面是有实现自身理想的想法在，而另一方面嘛也有很现实的因素。 向父母证明自己。 她从小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父母对她的要求向来是嫁个好人家就行——哪怕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优秀。 倒反而是她那平平无奇的弟弟，早早便被父母认为是家业的继承人，这让她很是不忿。 所以在大学毕业后，她果断拒绝了家里继续读研深造的建议，毅然决然地决定创业。 原先家族企业中有做主播经纪的这块业务，当初艾简安便在这一领域接触实习过，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在家族企业内部被公认很有眼光和天赋。 所以她毕业后的创业方向，也是选在了直播经纪工作室这块。 她打算利用自己的出众的眼光及运营天赋，寻找几个极具潜力的新人主播，将其捧红，再以此为基础去竞争其他优质小主播，逐渐做大做强，再创辉煌。最后反过来兼并自家公司，给家里爹妈上演一出艾家赘婿……啊不对，艾家庶女噬主啦！ 当然……这说法有点问题：正常来说她毫无疑问是“嫡女”而非所谓“庶女”的。 但她还是喜欢这么说——主要是比较有逆袭打脸的feel，有代入感。 只不过吧，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从大四起艾简安就开始物色自己工作室的“潜在头牌”，可这折腾了大半年，她依旧没有找到自己未来的台柱子。 今天也是，艾大小姐一面看着直播区的各个新人，一面不住地摇头。 这这这……一个个主打的都是些什么啊？ 不是靠美颜硬拉颜值，就是靠露肉走擦边路线，这都卷成红海了怎么还往里钻呐？ ……虽然男人对这种倒是不嫌多就是了。 还有啊，这些个女主播，技能能不能来点新花样？ 不是跳舞陪聊就是打游戏，乏味不乏味啊！ 一圈挑下来，艾简安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潜力股”，顺手又刷新了下页面，准备没什么发现的话就去忙工作室前期筹建的一些事情。 可就是这随手一刷，有个直播间却吸引了她的目光。 嗯？围棋女主播？ 这是什么套路？ 艾简安看到这个直播间的介绍大为不解。 虽然她是一直觉得主播必须要有足够的特色，不能一味模仿，而要敢于在原有套路上进行修改优化。 可改编不是乱编，细说不是胡说！ 围棋这项目极为缺乏爆点及观赏性——最起码从视觉上来说确实是这样。而且一盘棋耗时及长，很容易让观众犯困。 拿这个作为直播项目，除非是自带关注度的顶级职业选手，否则实属吃力不讨好。 哎，这种缺乏市场常识的主播也不行啊…… 艾简安摇了摇头，正当她想关掉平板时，眼睛余光里最后看到的东西却让她直接来了个急刹车。 弈国9D水平……？ 她先是一愣，随后便出离愤怒了。 这女主播居然好意思说自己是弈国9D？！ 她知道弈国9D是什么水平吗？就在这吹！ 第15章 昭喵！牙白！卡哇伊！ 艾简安对这个主播的简介之所以如此不满，自是有其原因。 围棋这东西，艾简安刚好会，而且还实力不俗！ 艾简安父亲算是围棋的重度爱好者，属于但凡闲着没事就爱玩两盘的，甚至时不时地还会追一追职业棋手。 在其影响下，艾简安从小就有学围棋，而且她聪明伶俐、天赋颇佳，初中毕业时冲到了业5，弈国上也有个8D账号（虽然时不时地就会掉到7D），在女子业余爱好者里算得上极为不错，至今也时不时陪老爸玩两盘。 本来嘛，艾简安想着自己围棋下那么好，如此爱好围棋的父亲肯定会对她另眼相看，可…… 哎，说多了都是泪。 所以到了现在，艾简安已经极少下棋，主要精力都已经放在了未来事业的筹备上。 可尽管不下围棋了，但艾简安在围棋上取得的业余5段及弈国8D，依旧是她莫大的骄傲之一——这证明了她一点不比男人差。 可现在，一个随随便便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主播，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弈国9D？ 弈国9D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弈国9D至少也要强业5水平才能拿到，这已经是属于业余围棋顶尖高手，再进一步甚至都能考虑去冲定段了。 而且……这是以男子标准考虑的。 如果考虑到女子定段的激烈程度普遍较男子弱，女子强业5，怕是已经是可以去冲击职业棋手的水平了。 自己当初那么努力地练棋也不过才8D呐！ 还站不太稳！ 艾简安当即拉下来了脸，再看一眼这直播间，甚至连个封面都没有，也没有半个人在看。 作为個女主播，你好歹搞个封面出来啊！ 该不会长相不太行，只能不露脸直播吧？ 可即便是这样，不也该设计个什么卡通形象来给自己站站台吗？ 呵，那么没有常识，没人看也是活该！ 艾简安摇了摇头，秉承着好歹救人一命的想法，她平复了下心中的情绪，点进了直播间。 可这一进直播间，艾简安却直接呆住了。 只见在正坐在镜头前的是一名青春明丽的十八九岁的少女。 虽然就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还有蓝色牛仔裤，而且看脸上痕迹并没有化妆，但在镜头下其皮肤白皙而细腻，五官都生得极好，是一等一如明星般的大美女。 虽然艾简安这几年都在直播圈混，对各类科技制造出的五花八门的“美女“都有些看麻了，但看到这名女主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由衷地发出了赞叹。 大家都知道，女主播肯定是会上美颜的，可这美颜也太自然了点吧！ 看上去跟没打过一样！ 何况哪怕是加了美颜，能漂亮到这个程度，主播原本的样貌估计也差不到哪去。 而且单论容貌都算了，更重要的是气质。 网络直播这行吧，说到底整体比较下沉，所以从业女主播很多时候带着股天生的媚俗味。 而这女主播虽然怯生生的，但整个人仪态非常好，散发着一种温柔、知性而又乖巧的味道，看得艾简安都有点想粘上去贴贴了…… 啊不对不对！ 自己只不过是在物色主播潜力股而已、物色潜力股而已！ 没有什么歪念头，没有什么歪念头！ 正当艾简安还在消化女主播外表给她带来的冲击时，镜头里的少女此时也已发现自己的直播间终于进来了活人，连忙稍显慌乱地打起了招呼。 “那个……欢、欢迎【简乱安民】来到我的直播间！你……是会下围棋的对吗？” 这表现……纯新人啊！估计肯定没有公会或者经纪公司带！ 艾简安看着镜头里缩头缩脑的少女，不由得有点好笑。 如果是纯新人的话，那会犯那么多错误就能理解了……毕竟刚入这行不懂嘛！ 而且看得出这主播颜值底子挺好，那……这也算块璞玉了吧？ 当潜力股收进工作室没什么不行吧！ 才不是自己想贴贴呢！哼！ 此时的艾简安已经完全没有了进直播前的不高兴，打定主意后，当即和主播愉快地聊骚起来。 【简乱安民】：会啊！主播有什么昵称吗？小昭这名字怪普通的！ “昵称……”少女侧了下头，一双水灵的大眼睛连眨几下：“没有呢，就小昭……不行吗？” 【简乱安民】：不太可爱呀！像只小猫咪一样可爱的女生怎么能只有个那么普通的称呼呢！ 【简乱安民】：啊！要么我管你叫“小昭喵”好吗？ “小昭……喵？” 年轻的女主播试着念了下这个称谓，登时红透了脸。 “不、不行啊……我不习惯被人这么叫！就、就还是喊我‘主播’或者‘小昭’吧！” 哇哦！这实在是太可爱了吧！犯规啊！ 看着屏幕里满怀羞意的少女，艾简安当即忍不住在床上打起滚来，甚至还顺手锤了两下床板。 不行！ 今天我说什么也要叫她“小昭喵”！ 这是做好主播包装的第一步！绝对不是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艾简安顿时燃起了奇怪的征服欲，立马继续诱导道。 【简乱安民】：可是女孩子间用亲密点的昵称不是很正常吗？ “啊？你、你是女生？” 看得出女主播明显有些惊讶。 不过这也正常：任谁看到【简乱安民】这么个昵称都会觉得是男性。 【简乱安民】：嗯，二十多岁了，比你应该大点！你可以喊我安安姐。 “啊，那确实，我今年十八岁。” 少女又不好意思地笑笑。 “安安姐抱歉，我刚以为你是男性呢！” 唔，这不仅仅是新人，搞不好还有点傻…… 见到主播这个反应，艾简安暗暗做出了判断。 这网络上一个顶着男性昵称的陌生观众，随口说句自己是女生，她也敢就这么信？ 还把自己真实年龄也给暴露了？ 这也就是碰上姐姐我，要碰到坏男人不得把你吃干抹净？！ 自己一定要肩负起保护小昭喵的重任啊！！！ 艾简安努力地平复着自己激动的情绪，继续输入道。 【简乱安民】：那都是女孩子，这下我可以喊你小昭喵了吧？ “还、还是不大好吧……” 少女依旧很是犹豫，总觉得这种称呼不太适合自己。 可艾简安哪里肯放过！当即开始对主播进行CPU。 【简乱安民】：刚还说道歉呢，可这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简乱安民】：我都被你当成是抠脚大叔了！结果让我喊句小昭喵都不行！ “呃，这、这……我看到这昵称下意识就……不过我刚只是把你当成是大叔，绝、绝对没有想着伱会扣脚！ “要、要是喊这个名字能让你消气的话，那安安姐你、你就这么叫吧……” 女主播慌张地解释着，一张俏脸上满是红霞，红透的面庞与白皙的脖颈相互映衬，宛如早樱出白杏，红梅落雪疆。 啊啊啊啊啊！ 昭喵！牙白！卡哇伊！ 艾简安当场陷入疯狂，一面不断地输入“小昭喵”这三个字，一面享受着少女在镜头前无奈点头答应的羞态！ 啊，不行…… 小昭喵这个名称作为直播昵称还是不合适。 毕竟主播自身意愿也很重要呢……以后昵称就还是叫小昭吧。 但既然小昭喵允许我喊她小昭喵了，那以后我还是喊小昭喵！ 这以后便是我和小昭喵间的专属称呼！这实在是太棒了！ 而正在艾简安激动得快把床板锤烂时，小昭喵却难得主动地发了次言： “那个……安安姐，你要是没在生气了的话，那我们开始围棋直播？” 第16章 我实力应该是匹配得上9D的！ 围棋直播？ 噢噢，确实还有这茬！ 激动之下，艾简安早把原先的目的给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回过神来的艾简安，早已将小昭喵当成了自己的禁脔，自是也下意识地给她规划起了新的直播路线。 像小昭喵这种又乖又萌的吧，还是适合走国民女儿的路线。 肯定能吸引来不少爸爸粉！ 围棋这种东西……播能播一点，提高点格调，但主要播围棋就大可不必了！ 简单打定主意后，艾简安果断建议。 【简乱安民】：小昭喵你想不想火呀？想火的话我建议你不要主播围棋呢，这东西现在看的人太少了，火不起来。 【简乱安民】：你平时就聊聊天，唱唱歌，或者去学学写诗写散文，然后再播点那种有乖巧温馨氛围的日常，指定大火的！ 哪知小昭喵闻言直接微微皱眉，摇头道： “呃，可我只想播围棋啊！而且也只有播围棋才对我有用！火不火不重要，这段时间里聚集到一小群粉丝我就很满足了！ “而且围棋可有意思了，直接大家能稍微深入了解那么一点点，肯定会像我一样爱上围棋的！” 艾简安顿时不会了。 这什么情况？ 当主播还有无所谓自己火不火的？ 都无所谓火不火了，那你还来当什么主播？！ 无奈之下，艾简安只得继续劝道。 【简乱安民】：小昭喵，稍微听劝一点呀！围棋这东西专业性很强，你必须要下得足够好才有人看，否则搞不好进来就有人骂你臭棋篓子呢！ “安安姐，你放心！我还挺厉害的！” 小昭喵小小地鼓了下嘴角。 “我弈国可是能有9D水平呢！” 呜——小昭喵鼓嘴角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见少女这么个表情，艾简安瞬间又完成一次脑内高朝。 啊不对不对不对！ 现在得先聊好正事儿……聊好正事儿…… 对于小昭喵说自己有9D水平的说法，艾简安自然不信，便继续劝道。 【简乱安民】：小昭喵，你要知道，女孩子要是能在弈国下上9D，都能考虑去冲段了！ 【简乱安民】：不信你可以自己上网查查！ 她想着，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昭喵总该不会再坚持这离谱的说法了吧。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小昭喵反而眼睛一亮，连声应道： “嗯嗯！我是打算今年去冲段的，最近就在做准备呢！” 艾简安手指悬在平板上，一时都不知道打什么好。 不是，小昭喵，你知道围棋定段意味着什么吗？ 你个女主播，居然也敢说去冲段？ 看来……也只能给小昭喵一次爱的鞭策了呀！ 【简乱安民】：那么厉害呀！那我可以不可以向你讨教讨教啊！ “啊！伱现在方面下吗？” 一听到要下棋，小昭喵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笑容一展，双颊很自然地浮现出了两个梨涡，煞是好看。 “那太好了！正好我们现在来下一盘吧！” 【简乱安民】：可以啊，那就在弈国上下吧！ 【简乱安民】：不过先说好，我可还挺厉害的噢！ “是吗！那最好不过！” 小昭喵兴奋地继续问道： “那个……安安姐，你在弈国上叫什么名字呀？我加你好友！” 【简乱安民】：好的，我弈国上名字也是“简乱安民”。 “好的，稍等我一下！” 小昭喵刚还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可这会儿却满是干劲，很快便切出了弈国软件，开始添加好友。 “啊，你是8D呢！那确实在业余里算高手了，尤其还是女孩子！” 在添加完好友、看到【简乱安民】的账号信息后，小昭喵小小地惊叹一声。 艾简安抬了抬眉，听到少女的称赞心中颇有些得意。 其实她的实力属于7D升8D很快，但在8D又会很快掉回去的那种。 但不管怎样，现在查出来是8D那就是8D！ 不过有個槽点在于： 小昭喵你自己不也知道8D在女孩子里就已经很厉害了吗？ 那9D到底什么水平你心里就没点数？ 得意之余，艾简安也不忘向屏幕上小昭喵的账号信息看去，心想这女孩子是不是搞错了些什么。 可这一看，还真让艾简安一时愣住了。 这个昵称是【有凤来仪】的账号，的确是9D！ 但弈国的9D是什么概念？ 至少要强业5以上才能摸得到9D的边！ 尽管艾简安也是业5，但业5这个段位内部鱼龙混杂，上下限差距极大。 她在业5里其实并不算太水的，但遇到有9D水平的强业5，怕是真得被让两子。 就这么个情况，小昭喵这娇滴滴的十八岁女主播，能有9D？！ 艾简安是打死也不信，心想这八成是从网上哪儿搞来的号，在这装门面！ 【简乱安民】：小昭喵，这个账号不是你的吧？ “啊？对，是别人帮我弄来的！” 少女丝毫没有遮遮掩掩。 “不过我上网查了下，感觉我实力应该是匹配得上9D的！” 匹配得上？！ 开什么国际玩笑！ 对于小昭喵的话，艾简安只得摇头。 但凡懂点围棋，也不至于一点围棋也不懂啊！ 她沉思两秒，决定也不和小昭喵瞎扯。 下个一盘她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那时再劝她放弃直播围棋那自然手到擒来！ 【简乱安民】：那这样，我们分先先下一盘吧！我也看看你到底多厉害。 “分先？” 少女看到这两个字不由得歪了下脑袋，小心地说道： “可分先……你应该完全没法下吧？” 哼！小昭喵是仗着自己的偏爱有恃无恐啊！ 必须要好好调教一下！ 【简乱安民】：这才第一次对弈，分先下也正常吧？ “那……好吧。” 看得出少女还有点犹豫，不过估计是考虑到刚自己因为性别的事儿冒犯了艾简安，便还是答应下来，按分先向艾简安提出了对弈申请。 艾简安用平板进入弈国，第一时间接受了【有凤来仪】的对弈邀请，旋即虚拟的围棋对弈室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艾简安被系统分到黑棋，她也不带犹豫，随手下了第一手“小目”，开始了这局棋。 不过，艾简安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条消息几乎秒出现在了右下角的聊天窗口里。 “系统消息：9D段位用户【空城绝影】现已进入本房间观战。” 第17章 这小号别是被人盗了吧！ 东江市，东江花园一期小区。 “不是，老婆你听我狡……啊呸，解释啊！我真的只是打算收个学生而已！没别的想法！” “没别的想法？你都说要收十八岁的女学生了！还说没别的想法！” “哎呀！我又不是稀罕她十八岁，我是稀罕她只学了两年半便有这么厉害的水平！她要是只有八岁，那我更高兴！” “嗯？！你喜欢十八岁的都算了，居然还想要八岁的？！！！” “不是啊！！！老婆你想哪去了呀！！！” …… 雷歧呆在客厅一角，默默地看着父母争吵，一时无语。 老爸这干嘛突发奇想，非要收个女学生啊…… 女的下棋又都不太行…… 这下好了！开心的团聚时光平白生出个事儿…… 眼看着这个突发的争吵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结束的架势，雷歧便准备偷偷起身，回自己房间。 可他刚准备动作，便被父亲雷竞鸣cue到： “雷歧，别在那干看着，过来评评理！我们职业棋手收个女学生过分吗？” 雷歧暗道声苦，但亲爹下的指令却也不敢违拗，只得重新正襟危坐： “呃，妈，我说句实话，像老爸这种职业棋手，收個女学生也正常……” 雷歧的母亲秦骁雪今年同样是四十七岁，可却依旧很具女性的英气美，在棋手的太太圈里是出名的美人，哪怕到了这个年纪，也完全看得出当年的风姿。 秦骁雪听了眉毛一横：“哪正常了！他连自己儿子都只教了两三年，结果在这说要收女学生，这像话吗！” “哎，像尚老师就收了我师姐啊！现在那些活跃的女职业，也基本都是师从男老师。这在围棋圈里不都很正常吗？您别把爸想得那么不堪呀。” 雷歧细细地解释着，语气平静而讨好。 秦骁雪冷静下来稍一思量，想着儿子说的倒也不错。 她和丈夫青梅竹马，小时便一起学棋，后面虽然因为天赋问题回去读书了，可也算业余高手，到现在有强业5水平，对于圈内的事情也都门清。 事实确如雷歧所说，就连秦骁雪自己当初小时学棋时也是跟着男老师。 如果要有规定男棋手一概不准收女学生，那恐怕当今女子职业围棋的水平还要往下掉一大截。 见母亲不再言语，雷歧又趁机吹捧道：“更何况，那些女职业还有冲段的女孩子，也都不好看啊！哪有妈您那么有漂亮的！老爸要收的那个女学生肯定比您丑多了，您担心什么啊？是吧，爸？” “少来！你个混小子，在外天天板着个脸，到家倒是天天给我上眼药！” 秦骁雪嘴上朝儿子啐着，可看表情还是明显颇为高兴。 毕竟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被别人夸赞容貌呢！ 雷歧暗松口气，心知今天这事儿也算暂时告一段落了。 不出意外，秦骁雪应该就是再埋怨、叮嘱几句，便会将此事答应下来，自己也算帮上老爸忙了。 可谁知，此时雷竞鸣跟没事儿人似的插了句嘴： “……谁说的？！那个小姑娘可比你妈要漂亮呢！” 雷竞鸣话音一落，整个客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秦骁雪和雷歧，母子二人都缓缓转过头来，死死地盯住雷竞鸣，表情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雷竞鸣被二人盯得有些发毛：“……怎、怎么了？我就说句实话啊！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呃……那个，妈！老爸他，你也知道不爱说谎，说话都说得直！” 雷歧又颇为尴尬地开始解释，惊恐之下话都说得略微有些不利索。 本来他平日并不爱多说话，可他知道要是现在自己不及时站出来的话，怕是父亲老命难保。 “这这……女人本来就是青春时最美丽，人毕竟还是十八岁小姑娘，妈您就让着点！这要是您年轻时，肯定比她强！” 听到儿子的解释，秦骁雪依旧面无表情，不过目光里总算没了那种想杀人的感觉。 只可惜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上三秒。 “不是，儿子，这话你可说错了！” 雷竞鸣自认为就事论事，客观公正地说道。 “即使是和你妈十八岁时比，那也是这小姑娘更漂亮！说实话，下围棋的女人里，我没见过比这小姑娘长相更好的了！” 这回雷竞鸣话说完，雷歧感觉客厅都不仅仅是安静了，甚至伴随着明显的温度降低。 没救了！绝对没救了！ 你永远也救不了一个想死的人！ 雷歧当即起身，不管不顾，飞快地朝自己房间奔去，避免接下来的屠杀殃及池鱼。 “诶，雷歧，你这是去……嗯？老婆你拿水果刀做什么？！” 而就在他关上房门的一刹那，客厅里便传来了雷竞鸣的一阵阵哭丧声。 老爸……算了，肯定已经没得救了。 那现在没事，要么就在网上下盘网棋？ 下完后出去，应该刚好赶得上给老爸收尸…… 雷歧打定主意，便顺手打开电脑登上弈国，登上了自己的小号【秦棋输话】。 他在弈国的大号【道途见棋】是被弈国官方认证过，今年ID还刚刚变成金色，实在过于惹人注目，所以现在下网棋他一般都习惯于上小号。 上线之后，他先瞟了眼好友列表，看有没有合适的对弈人选。 他【秦棋输话】这个小号自然是9D，但弈国的9D之间亦大有不同。 像秦骁雪在弈国的账号也是9D，却只能说是9D里较弱的，即所谓“面9”。 而现在的雷歧能够让四子和母亲对弈。 如果他就这么不加挑选地在9D里随便匹配，那大概率是嘎嘎乱杀，起不到半点练习作用，甚至连娱乐作用都没有。 所以，他一般习惯于和熟识地高手约局，自是优先看向好友列表。 可这不看还好，一看雷歧立马发现件不寻常的事情： 【空城绝影】居然处于观战状态！ “奇怪，尚老师怎么在观战？他今天不应该是有棋协的活动吗？” 雷歧不由得轻声念道。 【空城绝影】是其老师、棋协主席尚朝天的弈国小号。 虽然尚朝天常年用手机APP将这个号挂在线上，但熟悉他的人都清楚，现在的尚朝天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棋协工作中，平日里压根没空在网上下棋或观战。 可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有什么关键对局连尚老师都惊动了，我却不知道？ 雷歧顿感疑惑，当即选择跟随【空城绝影】进入观战，结果疑惑却更深了。 【空城绝影】观看的这局棋一点不精彩，甚至非常的无趣！ 至于无趣的原因也很简单：这是盘某不知名8D【简乱安民】和某不知名9D【有凤来仪】的分先对局。 细细看来的话，【有凤来仪】明显不属于“面9”，具有相当的实力。 与之相对，【简乱安民】则怕是在8D里也属于弱的。所以整盘棋完全处于一边倒的情况，实在没什么看点。 这下雷歧可谓是彻底弄不明白了。 就这么局棋有什么可看的啊？！ 尚老师这小号别是被人盗了吧！ 第18章 绝对遛狗了！ 大京市。 龙坛假日酒店，1811号房间。 尚朝天端坐在房间内的办公桌前，一面处理着工作，一面时不时地瞟一眼架放在一旁的手机。 啧，这小姑娘怎么选了个这么弱的对手！有点没法细判实力呀！ 尚朝天忍不住在心中抱怨一句。 9D下8D，还是个“面8”…… 这不是大人坐小孩那桌吗？！ 想赢给父母看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吧！ 而就在这时，他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尚朝天看清来人，嘴角上翘，开免提接通了电话。 “雷歧，这几天回东江探亲情况如何？怎么突然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探亲……嗯，还行……吧？” 电话那头的雷歧似乎并不太想多聊父母的事情，很快进入到了正题： “那个……尚老师你今天不是要出席‘都市杯’大京赛区的颁奖仪式吗？” “是啊，我刚还在赛场那逛了圈呢！怎么了？” “那您弈国小号被盗了呀！” ？ 尚朝天看着自己手机上正登录着的【空城绝影】账号，陷入沉思。 “没有吧，我这正用着呢！哪被盗了？” 雷歧的语气明显有些惊讶：“那您是不是在弈国上观战？！” “是啊，忙里偷闲。” “哦！那就好！”雷歧语气稍安，可旋即又带上了些疑惑：“可您怎么想着看那么无聊的一局棋啊！” 尚朝天眯了下眼睛，看了眼对弈室内的人员，不出所料，现在对弈室内有了第四个人：【秦棋输话】。 果然啊！看我在观战就跟上来了！ 尚朝天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那……倒也正好！ “啊，随便看看罢了。”尚朝天敷衍道：“雷歧，你觉得这两個人现实里大约是什么水平？” “什么水平？” 对老师这突如其来得一问，雷歧有些意外。 他通过软件简单回看了下先前双方的应手，很快答道： “这个8D，估计就是个普通业5吧！局部水平有一丁点，可大局观实在太差…… “至于这个9D，没什么明显短板，但各方面都跟顶尖有些差距，应该是低段职业。 “不过这个ID从没见过，不知道是谁开的小号。” “你也觉得是低段职业对吗？不是冲段少年？” “呃，不能百分百完全排除，毕竟偶尔会有些妖孽……” 雷歧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了的“比如我自己”这五个字重新咽了回去。 “但如果是冲段少年的话，那他今年肯定定段赛第一了。” “行！那正好，我还刚好脱不出身……你现在有空吗？” “有。”雷歧竖耳细听门外动静，心知客厅里的屠杀一时半会儿没法结束：“您这是……有事安排？” 尚朝天没有回答，反是语气平静地继续问道：“那个，你觉得你对低段职业让得动两子吗？” “啊？” 雷歧一愣，不明白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可还是认真思考了一阵后回答： “让两子还是太多了……我估计只能有三到四成胜率，不过再过个一两年，我有信心五五甚至小优！” 一向不苟言笑的尚朝天难得乐了：“呵！语气平平，话倒很狂嘛！” “这不都跟您学的！”雷歧也难得的陪笑一句：“而且，我也是只是客观说了说自己想法，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嗯……这我不否认。”尚朝天语气重回平静：“这样，这盘黑棋已经随时会投子了，你赶紧换大号上线，等下让两子和这9D下一盘！” “啊？！”雷歧的语气中满满都是疑惑：“这、这是什么新训练方法吗？” “你别管了，快按我说的做！” “可尚老师，我现在大号实在有点树大招风……”雷歧犹疑道：“要么我就用这个号？” 啧，说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呀！ 尚朝天皱了下眉，语气难得有了些波动：“笨！你就用这号，同样都是普通9D，人可能会同意被你让两子吗？！” 话说到这份上，雷歧立即反应过来。 围棋棋手、尤其是高手都有很强的自尊。 除非事先知道对方水平明显高出自己很多，否则和陌生人间的第一盘棋绝对不可能同意被对方让子。 “噢噢，明白了！我马上换号！” … … “这小昭喵……是‘遛狗’了吧？！” 东江传媒大学，松园二栋404寝室。 下到第82手，艾简安终于忍不住在寝室里抱怨一句。 和刚开局直接躺在床上下的状态相比，现在的艾简安早就已经完全坐起了身子，但依旧无济于事。 本来她还想在棋盘上好好调教一下小昭喵，可哪知道这才十五分钟，自己便被杀得到处丢盔卸甲。 自己可是堂堂业5啊！怎么可能连个娇滴滴的十八岁女主播都下不过？！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小昭喵绝对遛狗了！ 自从围棋AI软件问世以来，网棋作弊便成了一个可实现的事情，所以为了维护网络对弈环境，像弈国这类围棋平台对于网络对弈做了严格的AI限制。 不仅平台自带的AI分析系统在网络对弈中严格禁用，甚至还有对局选项，可以让网络对局时不能执行任何切屏动作，严防有人一边对弈，一边用电脑跑AI软件作弊。 不过遗憾的是，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有人就是想遛狗，完全可以另开一台电脑跑AI，这样平台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平台总不能在每个对弈者家里架个摄像头看有没有作弊呀！ 啧，小昭喵怎么有这种坏心眼啊！ 艾简安忍不住在心中埋怨了句。 为了围棋直播，搞了个弈国9D账号过来不说，还开通过遛狗来保证棋力！ 甚至……小昭喵遛狗遛得都颇为高级。 有些新手小白，有遛狗的条件都不知道怎么遛，看着AI哪个选点胜率最高就盯着哪个点选，想着这么下最爽。 可殊不知，现在的棋手全都参照AI学习，而且比例都不低，所以对于“狗味”非常敏感。 如果次次下在AI一选的地方，很容易被人辨别出是“遛狗”。 而“小昭喵”这局下的，全局几乎没有任何AI那种莫名其妙的脱先，甚至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行棋思路与意图，所以很难一眼看出是“狗棋”。 这说明对方在遛狗同时，还有意在模仿人类的行棋风格，可谓做足了伪装！ 这……有必要这样吗？ 哎，算了小姑娘才这么大，有些歪心思也能理解，后续自己好好引导就行了。 只不过关于让她别继续播围棋这事儿吧……看来只能想办法当面劝说她了呀！ 总不能和对面开狗对下吧！ 已经坚信对方偷偷开狗的艾简安长叹口气，果断选择认输，同时盘算起该怎么组织语言将“小昭喵”约到线下。 只不过，先入为主的艾简安全然忽略了一个事情： 在“小昭喵”和她对弈的整个过程中，直播就从来没有关过！ 也就是说…… 中间“小昭喵”的一举一动，她要想看，是随时都能回看到的。 第19章 就有一个粉！ “啊！谢谢指教。” 随着艾简安中盘认负，直播间里的全神贯注的少女终于有了反应。 她微微躬身，向眼前的屏幕小小地行了一礼，就仿佛对弈者就在她面前一般。 唔，虽然开了狗，但礼仪仍旧那么到位！ 我家小昭喵果然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 在心里为“梦中情播”辩解了句后，艾简安敲起了平板，直接在对弈室里聊天框里聊起天来。 此时她才注意到有两个9D正在观战，不过她也没多在意。 闲着没事随便看看嘛！ 有这种习惯的弈国上也不在少数。 【简乱安民】：你围棋真的很厉害呢！我头一次见过围棋像你那么厉害的女生！ 直播间里的“小昭喵”因为被夸奖而很自然地显现出两个梨涡，也抬手打起字来。 【有凤来仪】：谢谢！过奖了！ 【简乱安民】：喂喂，我听得到你说话呀，你干嘛还在这打字啊…… “啊，对哦！” 少女洁白纤细的双手一下捂在了小小嘴上，随后很是尴尬地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刚你是在对弈室里发消息，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小昭喵……果然还是有点憨憨的呢！ 下完棋后的艾简安，很快又恢复到了沉迷昭喵、不能自拔的状态。 【简乱安民】：小事小事，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呢！难怪打算冲段！ 【简乱安民】：正好想在线下找一个围棋老师来进一步帮我提升棋力，你愿意来吗？ 艾简安不动声色地转移着话题，打算导向一次线下见面。 只有线下见了面，才能让开“狗”的封锁，用实力教育小昭喵，让她放弃直播围棋。 可直播间里的“小昭喵”却立即表现出为难的样子。 “这、这可能不行，我练棋的进度已经落下太多了，得专心训练，实在是不好腾出时间去教棋…… “不过！我们偶尔网上一起下下网棋还是可以的！从刚那盘棋的情况看……我让三子的话应该还是好胜负！” 让三子？！ 这话让艾简安脸色难得垮了下。 小昭喵怎么又当起坏孩子了呀…… 靠“遛狗”装出来的实力怎么能拿来当回事儿呢！ 而至于说练棋的说法吧，八成也就是个托词。 估计对于和网友线下见面还是比较抗拒吧！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混直播圈的艾简安自然是太明白该怎么办了！ 虽然说和小昭喵说自己打算挖她培养也是個办法，但因为骗子太多，很多主播对这种说法是很防范的，所以这不是上佳方案。 而要论成功率最高的方式嘛…… 打赏不就行了吗！ 做主播的，不是出来讨生活就是为了挣零花钱。 只要给的足够多，不愁约不出女主播！ 正好家里给的创业经费不算太抠，为潜力主播花点，理所应当！ 【简乱安民】：可我真的很想提高棋艺，小昭喵你是不是怀疑我是否诚心呀？要么我再打赏个1000块给你？当作定金？ “啊啊啊！别别别！千万别！”少女看到这行字反应立即激烈起来：“你打赏1000块要被平台收走500的！这可太亏了！” 【简乱安民】：那要么我们加个微信？我直接转账给你总行了吧？ 艾简安自然而不动声色地开始要起了少女微信，方便进一步拉拢接触，却不想此时对弈室里弹出了另外一条聊天消息。 【空城绝影】：这位先生，请你自重！否则我叫管理员了！ 艾简安这才注意到，旁观的这两个人居然看完这盘棋后还没有离开！ 啧，刚好像太露骨了！ 露骨到都被人当怪蜀黍了…… 她摇了摇头，直接退出了对弈室，转而在直播间继续聊了起来。 【简乱安民】：小昭喵，那边有人在，我们换到这聊吧！ “啊好！”少女应和一句后继续解释道：“刚说教棋的事，这不是钱的问题！我是真没时间……” 【简乱安民】：那2000？ “说了，这真的不是钱的问题啊……” 【简乱安民】：要么3000？ “伱听人解释呀！我上午查了查，这里七月份就要定段赛了，可我现在连……” 【简乱安民】：再不行，5000定金行吗？ “所以听我解释啊！！！” 少女忍无可忍，终于高了句嗓门！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再磨磨蹭蹭都要参加不了定段赛了！所以真的没法再抽时间出来！实在对不住！” 这话说完，少女还朝镜头低头道歉起来。 这可把艾简安给整不会了。 这年头，还有加钱大法解决不了的事情？！ 哪怕艾简安平日里确实不怎么差钱，可到现在这步却也不好不带脑子地继续加码。 无脑加码容易吊高对方的胃口，这点艾简安还是知道的。 而且……定段赛？ 小昭喵你需要编理由都编得那么真吗？ 【简乱安民】：你只不过是不想见我吧，觉得我就一臭棋篓子，和你下会拉低你的水平！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很想交安安姐你这个朋友的！”少女慌张的摆手道：“现在本来下围棋的女孩子就少，能遇到真的是缘分！ “这样，非要见面的话，别的估计不行，就棋友间在棋馆下下棋的话，我应该能抽出点时间……” 少女看得出并不算太情愿，但估计想着自己弄个会下围棋的女粉丝也不容易，便还是做了些让步。 不过对于艾简安来说嘛…… 棋馆不正好嘛！ 先调教小昭喵一盘，随后便劝她别再直播围棋，最后将其打包好，直接带回家！ 不过自己明后天有事儿呢…… 艾简安想了想，做了决定。 【简乱安民】：那行，要么就下周日吧。我加你个微信，选好地方后发你？ “好的！我微信号是RZ2005……” 镜头中少女对给出自己微信这事儿没有丝毫犹豫，估计是觉得对方是女生就放松了警觉。 计划通！ 见目的达成，艾简安当即找了个理由下了线，打算自己盘一盘要怎么准备下周这个线下见面，将小昭喵一举收入囊中。 而小昭喵的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也随之归零。 … “啊……折腾半个下午，结果也就遇到安安姐！” 万原时代小区，芮昭在家中颇显沮丧。 她本来想着，自己的围棋水平很高，还有个弈国9D账号，拿来直播还是很有噱头的。 应该多少会有些对直播感兴趣的人来看吧？ 可结果几乎是无人问津，也就吸引到了【简乱安民】一个粉丝而已…… 小昭大失败！ 芮昭不由得烦恼起来，她可不知道要怎么给自己的直播间吸引粉丝。 这知识原主脑中也没有。 在原主看来，粉丝哪里还需要专门花心思去吸引？！ 看别家主播，不都是坐那简简单单聊个天粉丝就哐哐网上涨的吗？ 可实际情况哪有那么容易啊！ 芮昭忍不住在心里哀叹。 没有粉丝，系统就发挥不了作用，那她打算利用系统托底、过掉定段赛的想法也就无从实施。 哎……等下在网上搜一搜直播涨粉技巧，看看哪些能用吧！ 芮昭无奈地关闭直播间，准备在搜索页上查询时，却见此时弈国的对弈室有个窗口弹了出来： “9D段位用户【道途见棋】邀请您进行对局。” “对局时间：保留时间2小时，读秒时间1分钟” “对局形式：对方让两子” “是否接受？” —— 让两子？！ 芮昭看到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大家都是9D，谁比谁强，不下下怎么知道！ 还有，他这昵称怎么是金色的啊？！ 第20章 雷歧是谁啊？ 呼……赶上了赶上了！ 差点就把尚老师交代的任务给弄砸了！ 还好这【有凤来仪】还没另找人下或者下线！ 差点就把尚老师交代的任务给弄砸了！ 雷歧点进刚刚的对弈室，赶紧把对弈邀请发给了【有凤来仪】，这才松了口气。 刚接到尚朝天的任务后，雷歧第一时间便退出了自己的小号，转而打算用大号上线。 可哪知他这大号几个月不上，而且又是异地登陆（平日他主要呆在大京市），弈国软件直接给他来了套防盗认证组合拳，折腾了好几分钟才把他放进去。 他对好友列表里的【空城绝影】使用跟随观看功能，再次进入刚刚的对弈室，这才发现棋局已经结束，弄得他还以为自己来晚了。 不过再一细看，却见【有凤来仪】并没有退出房间，便赶忙向其发送对弈邀请。 唔，不知道是业余高手，还是哪个低段的小号。 发送完邀请，雷歧坐在椅子上思考起来。 看IP地址也是东江的，那应该是我比较熟的人呢！ 就在这时，弈国软件弹出了个窗口。 “系统消息：【有凤来仪】拒绝了你的对弈邀请” 嗯，还是有职业自尊呐！ 对这个结果，雷歧算是有所意料，同时更肯定对方必然是某位职业的小号。 原因很简单：如果是业余高手或者冲段者的话，被自己找上门来对弈都够心花怒放了，压根不会在意是不是被让子。 而职业则完全不一样。 尽管他认为以他现在的实力，和普通低段职业让两子下哪怕是略有劣势，那也有得下，不至于说连下的必要都没有。 可同为职业，被对方让两子对弈，这种有损自尊的事情绝对不是每个低段职业都能接受的，被拒绝毫不奇怪。 那……我聊天问问到底是谁，然后就说是尚老师安排的，对面应该会赏脸吧？ 雷歧做好打算，正准备打字，可此时对方却先在对弈室里发来了消息。 【有凤来仪】：那個……陌生人间第一次下棋，正常都该是分先吧？ 陌生人？ 看到这三个字雷歧连眨了好几下眼睛，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虽然他平素谦逊，可这个水平的人不知道他雷歧……有点离谱吧？ 诶不对，现在自己示人的毕竟是【道途见棋】这个ID，并非本名。 搞不好……这是哪位原先不怎么下网棋的老前辈？所以这才不知道我这ID？ 雷歧当即回复。 【道途见棋】：您好，我真名叫雷歧，尚老师的学生。想着今天是不是能够妄让二子、向您讨教一下？ 自己已经自报家门，这下对面哪怕不同意，也该说出自己真实身份了吧？ 可雷歧一点没有想到，对方压根就不按照套路出牌。 【有凤来仪】：雷歧是谁啊？ ？？？ 饶是雷歧平日性子相当沉稳，这下也有点坐不住。 我这是才这点年纪就有黑粉了？！ 下围棋的不知道雷歧……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他正打算和对方稍稍理论理论，却见尚朝天发话了。 【空城绝影】：孩子，你不知道雷歧？ 【有凤来仪】：应该，知道吗……？ 【空城绝影】：…… 【空城绝影】：他是世界冠军，顶尖九段，国内等级分第二，很厉害的。 【空城绝影】：以他的水平，让你两子，应该勉强算是好胜负。 【有凤来仪】：啊！原来他是世界冠军吗？我完全不知道呢！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啊！！！ 雷歧抿着嘴敲起了键盘。 【道途见棋】：拜托！我这ID好歹是金色的呀！ 【有凤来仪】：金色……是有什么说法吗？ 雷歧只觉得自己多年练出来的战略定力都快破功了。 这人什么情况啊？！ 看资料这账号注册也三年多了，怎么搞得跟第一天来弈国一样？ 尚朝天那估计也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始解释起来。 【空城绝影】：是这样，弈国普通用户的ID是白色的，但职业棋手的认证ID会是蓝色，而拿过全国冠军、头衔或者世界亚军的，ID会是银色。拿过世界冠军的，ID会是金色。 【有凤来仪】：原来是这样！我刚还以为是什么付费装扮……不好意思！这个我真不知道！实在对不起！ 【有凤来仪】：……可雷歧老师，您怎么就突然找我下棋啊？您这边世界冠军下网棋都那么随便的吗？ 雷歧久违地有种抓狂的冲动。 【道途见棋】：你就说下不下吧！ 【有凤来仪】：啊！下、下！能和顶尖高手下棋我当然愿意啦！ 【有凤来仪】：那雷歧老师，就按您说的，我受让两子向您讨教！ 旋即，【有凤来仪】反过来向雷歧提出了邀请，各项设定和刚刚雷歧发过去的如出一辙。 雷歧看着眼前的对弈邀请，人都愣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 刚我恭恭敬敬地请他，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还一个劲儿装傻充愣！ 结果现在却倒过来主动邀请，毕恭毕敬的！ 这图什么啊？ 总不能是这【有凤来仪】真的不知道我吧？！ … … “廖老师！我、我想在网上看盘棋，暂时请一会儿假，你看可以吗？” 同日下午，东江市，木狐围棋道场训练教室。 本来正在做手筋题的程昱阳突然举手，向正在巡视指导的廖想问道。 听到这个要求，廖想颇为疑惑。 “看盘棋？为什么？” 在他看来，程昱阳虽然天分不算太高，但关键事情上向来拿得住分寸。 这眼看着再两个多月就又到定段赛了，现在正是冲刺训练的时候，怎么会突然提出要看盘网棋？ 少年也不多言语，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廖想。 “弈国围棋：你所特别关注的用户【道途见棋】正在进行对弈，检测到该房间可以观战，请问是否进入观战？” 嗯？雷歧居然上线下棋了？而且对弈室还没上锁？！ 廖想一看到是【道途见棋】，顿时理解了。 雷歧与程昱阳是同岁的孩子，也都是五岁开始学棋。 当初程昱阳小时便是在木狐道场学棋，而雷歧虽然没有正式拜在道场名下，但雷竞鸣为了保证儿子的训练量，没少把儿子丢道场和同龄人对弈，一来二去，两个孩子很快便成为了很好的玩伴。 只可惜，尽管程昱阳已然算是天赋还不错的孩子，可奈何雷歧实在太妖孽了。 雷歧才七岁时便展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天赋与实力，雷竞鸣思考良久，最终决定将其送往大京市，由一代华夏棋王尚朝天直接带教。自此后两人的发展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到现在，雷歧已获得世界大赛的桂冠，直升九段。而作为同龄人的程昱阳则还在为定段苦苦挣扎。 也正因如此，程昱阳对于自己的这个儿时玩伴也总是特别在意，但凡有雷歧的正式比赛或者网棋，总愿意第一时间旁观，说是确认差距，并以此为激励。 而于庆光等道场老师见这情况，知道这是程昱阳的心中执念。再加上多看看雷歧这种少年高手下棋本就没啥坏处，便也都默许了他的这一习惯。 “那行，不过你看完棋要赶紧回来哦！” 廖想微笑着嘱咐道，同时想着有这么盘棋也正好。 昨天程昱阳刚输了个号称只学了两年半围棋的少女，今天心情一直一般，有个能转移其注意力的事物那是最好不过。 就是……怎么今天雷歧会突然用大号下一盘网棋啊？ 廖想不由得有那么点奇怪。 围棋界都知道，雷歧性子跟他老师，向来稳重低调，成名以后那个大号除了参加活动外几乎就一点不用。 怎么今天会突然下一盘？甚至还允许被观战！ 一想到这廖想便忍不住问道：“今天雷歧是跟谁下啊？好久没看他登这大号了！” “您稍等，我看看。”程昱阳顺着APP提示打开了软件，很快答道：“呃，不认识呢，是个叫【有凤来仪】的9D……” “什么？！【有凤来仪】？！” 廖想不由得直接惊呼出声。 这个ID程昱阳虽然不知道，但他和于庆光却是十分清楚！ 这不就是尚主席让转交给芮昭的账号吗？！ 她怎么转眼就被雷歧给盯上了？！ 第21章 局里局外 东钢二村是东江市颇为老旧的一个小区，建成至今已有约四十余年的历史。 小区的房屋样式都是典型的上世纪八十年代款式，充满着年代感，生活在此的大多也是中老年人。 平日里，于庆光就在这个普通的小区平凡地生活着。 他的几位邻居都只知道他是个脾气很好、总是挂着圆滑微笑的小生意人，开着个棋牌室，就是不知道他这棋牌室到底开在哪。 不过5月1日这天下午，脾气很好的于庆光家中却传出一声难得的惊叫 “什么？芮昭在和小雷下让子棋？！你确认是小雷？” 于庆光昨天一天舟车劳顿，最后还火急火燎地赶去道场救场。 今天一早也不得休息，早早便联系芮国权夫妇，不想对方居然已有外出的安排，于是想着这样让芮昭晚上在她父亲面前先下下网棋也好，他明天拜访事半功倍。 至于今天的时间嘛，在家缓上一天最为合适。 可谁想他正在躺椅上养神呢，廖想这一个电话又把他给激起来了！ “对的，让两子！就在弈国上！而且雷歧还用的是【道途见棋】这一大号，您直接跟随观战就可以了！” 什么情况？ 怎么小雷这未来的国内第一人就突然找上芮昭了？ 还特么用的大号？ 得到这一消息，于庆光手机不挂，立马奔到电脑面前开机登陆。 “那现在什么情况？” “刚开局，看不太出来，而且您也知道弈国自带的AI不太能分析让子棋。”廖想如实答道。 “明白了，等下拉個腾迅会议，你我一起看，正好也帮着昱阳一起分析讲棋，今年说什么也得把他送走！” 叮嘱完廖想，于庆光马上给自己的损友打起了电话。 哎哟，这莽人不会昨天让两子被虐了，今天回头就找儿子帮忙报仇吧？ 切！有个愿意下围棋还实力强的儿子可真香啊…… 对外还能吹“他雷歧下棋再厉害又怎么样？在我面前不还是得乖乖喊爹？” 于庆光肚子里顿时一阵泛酸。 诶，也不对啊！ 老雷压根不知道这账号的ID呀！ 更别提老尚昨天还专门叮嘱过，先不要对外乱谈芮昭的事情。 那小雷怎么找过来的？纯凑巧？ 于庆光一时不得其解，可偏偏雷竞鸣那电话迟迟无法接通，和人间蒸发了一般。 “靠！什么情况？” 于庆光忍不住骂道。 “大白天的不接电话，这莽人该不会死了吧！” … … 大京市，龙坛假日酒店。 “你好！麻烦帮我取一副围棋送到1811房吧！啊，我知道你们这没有，但这三天不是有个围棋比赛在你们这办吗？啊对，麻烦和组委会说一下，就说1811房的尚朝天要，他们会提供的……嗯，谢谢！麻烦了！” 尚朝天面带笑容、语气温和地打完了手边的电话。 随后便柔色一收，十分严肃地看起了眼前这局网棋。 这局棋看起来颇为沉闷，但…… 确实只是看起来而已。 此时的他已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甚至打算一边实际摆起来分析。 雷歧……这局棋下得很认真啊！ 尚朝天眯了眯眼睛，心中暗自判断道。 世人皆知雷竞鸣之子自七岁起便师从一代棋王、七冠得主尚朝天，有不少人还以此讥笑雷竞鸣。 而雷歧长期以来的风格也与老师尚朝天高度类似，棋风大巧不工、朴实无华，甚至有好事者故意将雷歧冠以“小尚棋王”的称号。 不过尚朝天他自己知道，这学生远没圈外人想的那么简单。 平日里雷歧下棋风格像他，确实有受他影响的因素在，但更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在面对绝大多数同龄或者同段对手时，雷歧并不需要下得太拼命便能赢下比赛，所以聪明的雷歧选择收敛锋芒，稳稳拿下。 毕竟赢百目是赢，赢半目也是赢，当中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一旦需要雷歧拼命时，雷歧继承自父亲的那股骨子里的狠劲儿便会爆发出来，在行棋上展露无遗。 而这盘棋便是如此。 让两子，便意味着白棋开局自带至少二十目的巨大劣势，负担非常之重。 这种情况下，雷歧从开局便展现出了极强的对战欲望，妖刀、拷打频出的同时，却又没有出现任何明显的问题手而给到对方机会。局面已经是肉眼可见地在被追赶。 “这……搞不好黑棋两个子的优势会在终盘前被追上啊！很厉害嘛！雷歧……” 看到这，尚朝天忍不住轻轻出声，却又在沉吟一会儿后补充道： “嗯……还有芮昭！” … … 【瞭望远方】：诚大哥，你说的我不能完全赞同！这个【有凤来仪】绝对有职业水平！ 【瞭望远方】：现在这局面，不是因为【有凤来仪】弱，只是小雷比想象中还要强！甚至说强得离谱！ 东江市，纹道围棋俱乐部。 四十六岁的职业八段厉望远，正猫在自己单独的研究室内，一面盯着屏幕上的网棋，一面用网页微信在【东江围棋老布登们】群内一通猛烈输出。 而争论焦点，自然是今天下午于庆光突然发现的一盘网棋：【有凤来仪】受让两子对弈【道途见棋】，分享到了群里。 本来嘛，大家也是假期闲着无事，看到风头正劲的老雷儿子居然难得用大号上线，再加上于庆光极力推荐，便也就打算看看。 可这看着看着，便有了些争论。 … 江至诚老大哥这眼看都六十了，棋现在也不太下，分析明显就不准嘛！ 刚敲完两段字，厉望远不由得腹诽一句。 可很快，江至诚九段便在群内驳道。 【诚】：望远，小雷强这大家都知道。可这人被让两子只能下成这样，还时不时就出缓手，实在不像样子，最多也就个冲段的水平罢了！ 厉望远皱了下眉，继续输出起来。 【瞭望远方】：是，这局棋【有凤来仪】是下了些缓手。但诚大哥，下棋是为了赢的啊！ 【瞭望远方】：就今天小雷下的这一连串的妖孽飞刀，群里各位谁敢说一定能稳妥接下不崩盘？ 这句话在群内一出现，一时无人敢应。 【东江围棋老布登们】这个群里一共十人，九段有江、雷、于三位。 但众所周知，围棋的段位和实力不能完全挂钩，尤其是围棋段位只升不降，所以对于因年龄问题退出职业一线的选手，段位就更无法代表其实力。 因为基本都要比段位水平弱…… 比较典型的像江至诚，作为群内年纪最大的一位，平日基本就摆弄摆弄花草，对围棋投入度大不如前，现在能不能有职业水平都得打个问号。 而于庆光近年来主要精力逐渐投入到围棋道场、泛文娱发展等商业领域，实力退化也较为厉害，现在估计也就普通四、五段的实力。 倒是性子单纯的雷竞鸣勤赛不辍，至今依旧维持有较高的水平，甚至明明都到能当教练的年龄了，还猫在围甲的东江队里当替补，是群里现在实力最厉害的一个。 只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看他儿子的棋，结果却一直不见他在群里说话，怎么@都@不出来。 而除去雷竞鸣，常年做围棋变化研究的厉望远，便是当下群内的“常务副GOAT”。 他都这么下判断了，只要雷竞鸣不唱反调，其他人的反对意见很难有说服力。 见群内没人应声，厉望远也缓了缓话语。 【瞭望远方】：既然是让子棋，手上有那么大优势，我个人认为在一些自己很可能处理不了的地方适当下下缓手没有问题，而且现在看黑棋的局面也还行。 【诚】：但也不乐观吧！这时不时就下步缓手，两个子的优势怕是未必够小雷追的。 【瞭望远方】：那是现在的小雷太强了，你们别看他现在才刚拿了一个世界冠军，可等级分已经国内第二，离第一也不算远！能和他周旋到这个地步，黑棋不算弱！ 【余光】：好啦，诚大哥跟老厉说得都有道理！但先接着看棋吧，再争下去都要下完了！ 看到于庆光上来当起了和事佬，本还在电脑前疯狂敲字的厉望远不禁一顿，随后叹了口气，停下了手。 唉，自己这爱争辩、易上头的毛病又犯了！ 老于说得没错：事实又不以自己的争论为改变，自己那么上头干什么呢？没意义啊！ 厉望远又看了眼屏幕，刚刚他打算发的下一段话已经写了大半： 【而且我觉得，现在的小雷，下林睿昕估计已经能平分秋色了，再等半年他就】 他咬了咬嘴唇，默不作声地将刚打的这段话全部删去，转而开始想怎么写点缓和气氛的话。 可就在这时，群里又蹦出条新消息。 【余光】：这黑棋到底是职业还是业余，我感觉说不大好。不过我看了看，现在的小雷，跟林睿昕下的话，是不是能有五成胜算了呀？ 厉望远：“……诶？！” 第22章 领头羊们 “尚主席？尚主席！” 大京市，龙坛假日酒店。 1811号房间门外站着个一个长脸的三十余岁男人，他正用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力度连续敲着房门，脸上表情纠结而疑惑。 “来了！” 连敲两下房门后，门内传来了尚朝天的声音。 五六秒后，房间门便从内打开。 只见尚朝天手里正端着手机，见到来人当即露出微笑：“梅主席？！啊，是不是到颁奖的时候了？” 来人尚朝天是认识的，正是大京市围棋协会主席梅现锋，今天也是作为赛事嘉宾前来，休息的房间就在他隔壁。 “呃，到还没有……哎！都说了多少遍，您喊我小梅就行！”梅现锋谦虚道：“我年轻时一直看您棋！被您这偶像这么喊，我是真不习惯！” “这都是按场合来，正式点好！”尚朝天答道：“那梅主席是有事儿找我？” 梅现锋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答话，他看了眼尚朝天手上的手机，又隔空看了眼房间的办公桌，只见尚朝天笔电正合拢关着，被放在一边，倒是放着一张摆满棋子的棋盘。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地试探道：“那个……尚主席，您现在这是在？” “噢，看盘网棋，然后正好随手摆摆！” 梅现锋面色稍缓，可还是进一步确认道：“您确认只是看、没在下对吗？” “那肯定啊！你看我电脑都没开！”尚朝天轻笑道。 虽然说现在手机APP早就也可以下棋了，但因为手机实在是太容易滑标，所以正常情况下大家都不会用手机来下。 梅现锋这才放下心来：“噢噢，那就好那就好！吓我一大跳！” “嗯？吓一大跳是什么意思？” “噢，是这么回事！” 梅现锋赶忙开始解释起来： “现在小雷九段正在弈国上和一个叫【有凤来仪】的9D下让两子棋，盘面还挺接近的！因为小雷九段现在人气挺好，又好久没在弈国上露面了，所以旁观的特别多，我也得到消息跟着去看了！ “本来吧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有凤来仪】这个ID没怎么听过，大家都在猜是谁，居然让一向低调的小雷九段在弈国露面了！还是专门下盘让子棋！ “然后就有個所谓来自棋协内部的‘确切消息’在各个群里疯传，说这个账号是棋协的，而且您昨晚专门要过这个账号，再加上能让小雷九段上大号对弈，所以很多人说这肯定是您……” “啊？！这不胡扯吗！”一向稳重的尚朝天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拉起了眉毛：“被小雷让两子？！我还没菜到这个地步！” “是啊！我也在这反驳说哪能啊！您可是中国围棋的一代擎天柱，不至于下滑得那么快！” 梅现锋连声附和道。 “但……您确实也很久没在大伙眼前下过棋了，大伙也摸不清您实力，所以就有些好事者危言耸听……” 这下尚朝天算是被噎住了。 有一说一，他确实有七八年时间没在公众面前下过棋——包括网棋。 “呃，我明白了，我下回找个时间下盘表演赛吧……”尚朝天苦笑一声：“啊，当然，我实力确实退步不少，只不过还没到被小雷让两子的地步罢了！” “那真是太好了！” 听到偶像要久违地再次出山落子，梅现锋语气顿时激动起来： “我就说！您可是一代棋王、抗韩传奇！这要被小雷九段让两子那岂不是连职业水平都没有了吗？怎么可能呢！” “啊……”尚朝天不置可否地沉吟一句，换了个话题道：“不过怎么会突然出这么个流言？关注这局棋的人很多吗？” “多！当然多！” 梅现锋立马答道。 “本来嘛，小雷九段这种风度翩翩的年下小帅哥就很拉人眼球，年初又刚在南韩那拿了世界冠军，更是风头正劲！再加上他常年不爱抛头露面，大伙对他是如饥似渴，所以一上线很快就被大家逮到了！ “如果光是这也就罢了，结果棋下了没多久刚刚那个谣言就冒了出来，又招来一批好事的激烈讨论！ “更别提林睿昕九段也刚好在直播，他一听说小雷九段在下网棋，第一时间便过去观战点评！您也知道林九段这国内第一高手现在在直播圈有多火，他这一去大伙就更是都跟过来了！我刚看时已经有1000+的观战人数！” “啊？” 尚朝天不由得拧了下眉毛，赶忙端起手机看向APP右下角，结果【观看人数】一栏竟真写着“1000+”！ 刚他在专心致志地分析盘面和两人的水平，压根没注意有那么多人在观战！ 而再看一眼现在对弈室内的人员名单，更是不乏各色ID，其中最上方的赫然便是金灿灿的【苟苟蹦不住】。 按积分排序，倒是不难找人啊！ 看到这个ID尚朝天又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可又很快恢复常态。 不过他这突然端起手机的动作很明显暴露了自己，梅现锋稍稍一缩眉头，便已然意识到了尚朝天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动作。 “尚主席，您也是在看这局棋？” “啊……对！”尚朝天理了下表情：“毕竟我也很久没看到小雷下网棋了，就上来随便看看！” “这样啊，那您看这棋谁会赢？”梅现锋随口请教道：“先前布局和中盘小雷九段都追得很凶，盘面黑棋也就剩三四目优势，我看官子再努把力，这局让子棋拿下应该问题不大！” 尚朝天看向屏幕，眨了眨眼：“确实，这局棋该看的都看了，后面也没多大意思……” 他旋即又看向梅现锋：“梅主席，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那要么我们先下去吧！等下所有比赛结束，尽快搞完闭幕式，别耽误选手们还有赞助商的时间！” “啊？那、那好！”梅现锋忙答道：“噢对了！说到闭幕式，正好有个事情我想和您说下……您这闭幕式的演讲稿只有两百多字，是不是太短了？” “差不多了，我得给赞助商的那位副总多留些时间！” 尚朝天不紧不慢地回答，同时回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西服。 “他们花钱赞助我们这种小众运动不容易，我们还是要态度做足，不说能给到他们值回赞助的宣传效果吧，最起码让赞助商的领导们体会到被充分尊重的感觉。” “嗨，他们算什么领导！”梅现锋哂笑一句：“让他们上台宣传几句就不错了，一帮商人懂什么围棋啊！” 尚朝天好整以暇地穿上西装外套，苦笑一声： “哎哟，梅主席啊！我最近工作忙，我那秘书也不给力，就挤出时间对付了这么篇稿子，好容易想了个辩白的好理由，结果你非要让我下不来台是吧！” “噢噢，明白了，明白了！” 梅现锋立即会意，同时暗自思考起来：自己那篇一千四百字的稿子，是不是就简单说说重点？ 否则比尚朝天念得还长……那就真不懂事了。 第23章 不算吗？ 东江市位于华夏东部。见太阳的时间早，那自然太阳落下的时间也早。 下午六点半，夕阳的余晖逐渐从雷竞鸣家中散去，颇为凌乱的客厅也渐渐沉入暮色，由先前的吵闹，逐渐归于沉静。 “原来……是这样。” 秦骁雪翘腿靠在沙发上，顺手将客厅的灯打开，同时匀了匀呼吸，轻声念叨。 “居然赢了廖想吗……那我也算能理解了。” “老婆……我这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看我是不是能起来？” 雷竞鸣跪在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又没让你跪！别搞得是我怎么样了你似的。” “噢噢！谢谢老婆！” 雷竞鸣也顾不了脸上的三道抓痕，赶忙起身凑到老婆身边，一副讨好而乖巧的样子。 “那收学生的事……” 秦骁雪呼了口气，语气中依然有些埋怨：“你真就那么想收这学生？你连自己亲儿子可都只教两年半呢！” “哎，老婆，当时雷歧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雷竞鸣回答得非常无奈：“而且，最后你也答应了呀……”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把这小姑娘让给尚主席啊？”秦骁雪还是不太爽快。 “情况完全不一样啊！现在老尚有棋协的工作不说，棋力也下降了一大截。” 雷竞鸣皱眉道： “他原先比我厉害不少，但现在我通过儿子旁敲侧击了下……估计他水平也就和我差不多了。” 看到丈夫这个样子，秦骁雪终于不禁失笑： “诶，早先你不一直说你硬实力不比尚主席差吗？怎么现在承认得那么痛快了？” “哎，都这个年纪了！儿子都暗示我好多次他该在让先之余再倒贴目了！谁还能像当初那样气盛啊！”雷竞鸣不由得耸耸肩。 “是啊，你还犟什么啊！我看昨天上午儿子跟你下都提不起劲！”秦骁雪笑着啐了句。 “哎，再说！”雷竞鸣挥着手敷衍，快速地绕开了这个问题：“那老婆，伱答应和我一起去了？要收个漂亮女孩子当学生，我个老男人单独上门估计人父母不可能同意……” “诶，难得看你考虑问题那么全面啊！”秦骁雪意味深长地调笑道。 “我、我只是大多数情况只专注于棋盘内而已！” 雷竞鸣红着老脸给自己辩解了一句。 “不过这回，我是真的想收这小姑娘…… “哪怕她只自学两年半这事儿不完全属实，她也已经有了相当强的实力，专注度也非常之高。我感觉这孩子肯定能有成绩！” “呵，要是当初是你自己把儿子教大的话，我估计你才不会动这念头！” 雷竞鸣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声音道：“可这不是没能一直教下去嘛……” “好啦好啦！我明天和你一起去。”秦骁雪伸手揉了揉丈夫的头发，又拍了拍头：“以后关键内容早点说，我也不至于那么不通情理。” “这不是老尚专门嘱咐的嘛！”雷竞鸣无奈摇头：“老尚在电话里跟老于反复叮嘱，在事情完全得到确认前，不要乱说那小姑娘赢了职业的事情…… “可要我说，这至于嘛！女儿下棋厉害，哪怕以后不走这条路，不也是可以夸耀的事情吗？干嘛不能说！” 秦骁雪扭了下嘴角：“我倒能理解尚主席……要知道，这孩子可是赞助商高管的独生女，而且她爸还不太支持她下棋。” “这有什么啊！” “怎么没什么！现在有关赞助商的事情，尚主席能不上心吗！”秦骁雪瞪了丈夫一眼，压低声音道：“今年下半年的围甲……赞助到现在都还没着落吧？” 雷竞鸣一怔，不由得低下脑袋，沉默几秒后才说道： “……嗯，你说得对！是这么個道理。 “所以……刚我说的事情，你也千万别和其他人说，儿子也是！” “放心！你还不如多注意点你自己的嘴！” 见聊到围甲赞助后丈夫情绪一下低落起来，秦骁雪故意使自己的语调欢快一点。 “诶，对了，儿子呢？咱这吵完了，也一起出去吃个饭吧！你今天总不能还有力气做饭吧？” “缩房间里了，八成下网棋呢！我去叫他！”雷竞鸣连忙应道。 他站起身来，先到客厅一角拾起刚被追赶时掉落的手机。 不过把手机捡起时，雷竞鸣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刚自己在客厅生死时速的时候，好像这手机一个劲儿在响。 嗯？这是有人有急事儿找？ 他疑惑地解锁手机一看，不由得发出了个语气词： “我焯？” “怎么了？” “怎么那么多不同的人找我啊？微信连电话二三十个！” 雷竞鸣顿时感觉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大事，连忙先看起了微信。 “嗯？雷歧在用大号下网棋，还特么的下的让子棋？嗯？怎么还有问对面是不是老尚的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雷竞鸣一脸疑惑，赶忙奔向儿子房间，敲门道：“儿子？你还在下棋吗？有空的话开下门！” “噢，来了！”房间内传来雷歧疲惫的声音。 过了会儿，房门打开了，雷歧一副颇为心累的样子，笑容都有些勉强。 “爸，嗯，还活着呐？” “嘿，你这是什么话！” 雷竞鸣随口骂了句，不过他也习惯了儿子这时不时的小玩笑，并没多计较。 “诶，你刚是不是下了局让子棋？” “嗯？您怎么知道？”雷歧的表情难得有了点变化。 雷竞鸣懒得现在解释，继续问道：“对手不是老尚吧？” “啊？您在想什么！我凭什么让尚老师两子啊！” 雷歧眉头微微皱了下，看父亲的目光顿时不对了起来。 “……对手是个职业，但估计是只有二到三段水平，尚老师还是明显比他强的。” “估计？二到三段？”雷竞鸣咀嚼了下这两个词：“等于说你其实不知道对面是谁咯？那你怎么知道他是职业？” “为什么？”雷歧闷声道：“因为我最后输了三目……” 雷竞鸣眉毛一扬：“这也算理由？这可是让两子棋啊！” “不算吗？”雷歧反问。 “呃……” 昨天上午刚被儿子让先血虐的雷竞鸣一下被问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答道： “……嗯，你厉害你说了算！” 第24章 努力的天才 “这个雷歧……真的好厉害啊！” 与某位老腊肉的遮遮掩掩不同，在下完这盘让子棋之后，东江的一位围棋少女对雷歧的实力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刚与雷歧的对局，她赢了——三目的优势。 不过取胜后的芮昭全然没有种喜悦的感觉，相反却心有余悸。 “不愧是这个世界的国内等级分第二的高手……刚追起棋来那压迫力也太吓人了吧！ “那但凡再多下两手缓手、或者判断出一个错误，搞不好就输了……让两子都要输了！” 芮昭一面轻声言语，一面下意识地将身体靠在了身后的电脑椅上，微微侧首，看向窗外的夜色。 这盘棋，芮昭自认赢得并不光彩。 开局之后，她很快发现雷歧丝毫没有等待自己主动失误的打算，反而奇手频出，处处飞刀（一般指变化复杂繁多的棋路）。每一步棋中都透露着十足的自信，就仿佛这些危险的双刃剑绝对不会伤到他自己一般。 芮昭看着这些棋是暗暗心惊，棋力不弱的她稍加计算一下便知道，雷歧这棋里到处都是陷阱，自己稍有不慎便要摔得粉身碎骨。 而得出这一结论后，芮昭第一时间做了自己的选择。 忍让！必须要忍让！ 如果说，雷歧就是一普通九段，那芮昭估计还会考虑是不是挣扎一下。 可刚在房间里观战的那个【空城绝影】说了，雷歧是世界冠军，现在国内等级分第二，毫无疑问的围棋界塔尖尖上的人物。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跟着对方的节奏玩飞刀，那基本就是在赌。 赌对方在虚张声势。 一旦发现赌输了，便是投子认负的时候。 可对面这回可是主动找上门来下让子棋的，芮昭再怎么乐观也不敢觉得对面只是来吓唬人的。 所以她选择了最苟的下法：控制盘面，通过适当让步来避免进入过于复杂的变化，力图在终盘前保证守住自己那看似巨大的优势。 这听起来似乎比和对方拼飞刀轻松很多，可内行人都知道，这其实只是选择不同，对实力的考验一点不小。 因为雷歧也不是傻子，对于对方下出的每一步缓手他都会切实抓住！单纯的一味退让，到不了中盘便会被白棋追上。 所以芮昭必须要小心翼翼地分析每一步，反复权衡得失利弊。 能守住的地方必须寸步不让，确实无法咬住的地方也不能直接一拉到底，必须寻找出能尽可能减少损失的方法。 只有这样，才能够坚持到最后。 以此为大原则，芮昭与雷歧进行了一场看似极为沉闷，实则暗流涌动的对局。个中门道，若非有相当实力根本察觉不了！ 值得庆幸的是，受让两子这超过二十目的巨大优势还是给了芮昭足够的腾挪空间。 到中盘结束时，虽然看似还有许多大关子，但通过先前芮昭一些列化繁为简、力图简明的处理，至此全盘实际已无复杂变化，任雷歧棋艺再高，也再难给予她重压。 也直到此时，芮昭也才终于能略松口气。最后收完官子也果不其然地胜了三目。 就是这场胜利着实不值得夸耀，赢了跟输了似的。 如果做個比喻的话，她赢雷歧相当于是司马懿对战诸葛亮，明明后者几乎全方位压制住了前者，甚至在用近乎极致的能力不断地鲸吞蚕食，可奈何前者家底太厚又实在太会苟，终究时不我与，饮恨告负…… “可那么厉害的人，结果我个下围棋的一点不知道，还问‘雷歧是谁’……” 芮昭鼓了鼓嘴角，一想到刚刚下棋前自己发的聊天就尴尬得不行。当即又把脑袋埋进了壁弯，缓了十来秒才重新抬起头来。 呜——等以后如果定段了，那跟雷歧老师见面那得多尴尬啊！ 这要被他拿这事儿嘲笑，估计会当场社死吧？ 不行！不能只天天只想着定段练棋！ 这个世界的围棋圈自己最起码也得有个粗略了解！ 这要再有类似情况，自己估计就直接去找下水道钻了！ 芮昭二话不说，当即打开搜索页面，输入“雷歧”二字后敲了回车。 今天正好先跟雷歧老师下了盘棋，那就先从他这开始了解吧！ 眨眼间，搜索引擎便弹出了雷歧的各项详细资料，足以见得他在这个世界确实有相当的名气——最起码在圈内是的。 芮昭随手点开最上面的百科页面，开始轻声地读了起来： “雷歧，男，2005年8月25日出生于东江市…… “嗯？2005年8月25日？ “他比我还小——？！” 读到雷歧的出生日期，芮昭不由得惊呼一声。 无论是她还是这边的原主，出生日期都是2005年2月23日——不知这只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 而雷歧居然比她还要小半岁！ 这可是世界冠军、九段棋手，国内等级分第二的存在啊！ 芮昭瞪大了双眼，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 在她潜意识里，那么厉害的人难道不该多少比自己年长一些吗？！ 可细细一想，她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这其实并不是太过夸张的事。 自己其实已经十八岁了，不再是小女孩了，部分极具天赋的同龄人能拿到些惊世骇俗的成绩，也不算多奇怪。 而围棋界，永远不缺天赋卓然之人。 在华夏，很多地方的棋童翘楚一被送到大城市学棋，便很快泯然众人。 原因很简单：论天赋这种东西，永远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你杀遍家乡无敌手的天分，在真正的天才看来，也不过尔尔。 而哪怕是那些真正的天才，也要靠日复一日的练习与训练，才能逐渐将这些天赋完全兑现。 更何况，芮昭非常清楚，她并不是所谓的天才，而只是个不算太笨的普通人罢了。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周围的大人都喜欢逗孩子，看到她有时下出一些超出自己年龄的棋便大惊小怪，用很夸张的语气说她多么多么地有天赋。 年龄尚小的芮昭当时被赞扬后特别高兴，每次被表扬之后便会兴冲冲地回去告诉父母，期待父母同样会夸奖她的聪明与天赋，可不曾想，得到的却是很统一的回答： “小昭是个聪明的孩子，但确实不是天才哦。” “小昭你下围棋肯定会很厉害的，但必须要靠努力，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因为其他的孩子们也并不笨呢……你见过有哪个孩子天天被大人说笨吗？” …… 在父母的反复教导下，芮昭很快便完全明白，自己并不是所谓的“天选之子”，她只是个普通的、不算太笨却深爱着围棋的小女孩。 围棋是很纯粹的东西。 挣钱或许有捷径，成功可能有风口。 但围棋…… 除了日复一日的努力训练外，别无他法可以进步。 这是她深以为然的道理…… … 都还没成年就走到了这一步，想必雷歧肯定是个很努力的天才吧…… 芮昭默默地想着。 还是那句话：围棋界并不缺天才。 只有在天才的同时足够努力，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不过嘛……我也不差！ 少女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稍显消沉，暗地里给自己鼓劲。 要知道，我也是“努力”这方面的天才呢！ 毕竟在地球时都那么难了，我也从没想过放弃！ 嗯，很好！缓过来了！ 最具冲击性的内容已经过了！接下来肯定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看完！ 少女感觉到自己的心理暗示有作用，便又打起精神，继续读起了后面的百科内容。 可她绝没有想到，更让她有心理负担的东西，三秒钟后便出现了： “……华夏围棋九段棋手，世界冠军，同时也是前世界冠军、雷竞鸣九段之子……” “诶？！ “雷竞鸣九段…… “之子——？！！！” 霎那间，少女的惊呼响彻了整个楼栋。 第25章 也是为了芮昭……对吧？ “……好的，好的尚主席，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啊！您说什么道歉啊！是我添麻烦了！ “这个事情的话……我会认真、慎重地考虑下的，毕竟是您打了电话过来。 “围棋界别的人我都不太认识，但您我是绝对信得过的！好的好的，您要下次来东江请务必赏脸给我个邀请您的机会！” 一番客套后，坐在驾驶座上的芮国权终于挂断了电话，伸展了下身子。 “国权，这……今天第三通电话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李新音颇有些担忧地说道。 “这不好事儿嘛，更说明昭昭还是有点特长的！”芮国权系紧了安全带，开始发动汽车。 “这不是特长不特长的问题！”李新音急道：“昭昭如果就这么去下围棋，那不是就一个高中学历？！要是围棋也没下出名堂来，到时候饭都没得吃！” “这哪至于啊！”芮国权连忙打断妻子：“先不说我在公司还不至于混得连女儿都塞不进，就光说一点：你忘了我们公司赞助棋协多久了？我跟老大说句我有个下职业的女儿想找个工作，你觉有可能不安排吗？” “呃……”李新音一时无言以对，可依旧不打算认同：“反正我就觉得不对，都什么年代了，本科学历都没有像话吗？” “哎，刚我开免提时你不也听到了吗？尚主席说了，围棋下得好的也可以被大学录取。像他有個十七岁的学生，现在大京大学就在和他谈特招的事情，只不过人好像暂时不打算分心罢了…… “而像东江这里，他说财大也很愿意特招围棋职业棋手……” “财大那有什么好！读了后不还是去题篮桥？！”李新音似乎颇为嫌弃地说道。 这下芮国权算是无语了，心说这要是一个月前要是跟妻子说女儿能上东江财大，估计她大晚上都能笑醒。 结果现在知道题篮桥了！ 他知道妻子一向保守，对于未知的道路总会心有疑虑，否则也不至于昨晚几乎彻夜未眠。 不过，他也知道妻子对于女儿这两天身上的一些改变，确实是颇为欣喜的…… 女人呐，就是太容易优柔寡！ 芮国权暗道一句，旋即继续用起了拖字诀。 “哎，没事，反正多个可选项总是好的嘛！咱抓紧回去，还跟昭昭约好了要看她下网棋呢！” … 翌日上午，雨后初晴，空气中满是泥土的特别味道。 今天于庆光身着一身商务夹克，提着个黑色手提包，甚至地中的那片海都特地定型了几根长毛遮掩点缀，直到他自己都觉得像个中年oldmoney了，这才颇有气势地出了门。 他年轻时并不觉得派头是个多重要的东西，毕竟现实里的派头又不是啥游戏装备，没法给人棋力加成，那倒腾那么多干嘛呀！ 可随着年纪渐老，他才明白，清丽脱俗的花朵看似一尘不染，美艳不可方物，却也需要泥土孕育，这才逐渐开始拾掇起自己。 一路长行，自是不提。 在万原时代小区门口，于庆光遇到了自己今天的拍档——站在路旁的青年女子看到于庆光立即微笑致意，向他问好。 “于老师好！有段时间不见了呢！” 这女子大约二十五岁上下，齐肩短发，戴着一副黑色细框眼镜，颇为斯文，算是有几分气质美。 于庆光同样笑着招呼：“哎，还是忙点好啊！我个做围棋教培的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希望你们忙点！诶，马上女子围甲就要开始了，漾漾，你觉得今年你们东江队有希望夺冠吗？” 名叫邹漾的女子摇头笑笑：“还是够呛吧……我这一台胜率可以保证，可我们二三台实力不算太强，去年拿个第三我觉得已经不差了。” “哎，也是可惜！”于庆光叹气道：“你实力、个人荣誉和刘虞鸿比都不差，唯一可惜的就是围甲团体荣誉，她五个，你没有，被压得太厉害了，所以才一直被认为比她稍差，实际上哪怕是围甲战绩，你们交手战绩你也不落下风呀！” “哎，团体赛嘛，有什么办法呢！”邹漾的笑容愈发无奈，随即理了理表情：“哎，不聊太远了！于老师今天您是有什么事儿，我定段后您就从来没主动找过我了！” “找你干嘛？拉你后腿呀？”于庆光笑笑：“我们道场，除了我以外最高也就五段，而我现在也就四五段的水平，怎么跟伱这八段一起大声说话啊！” 邹漾听了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您说您就四五段水平，可我个女子八段也不算什么呀。” “不至于！”于庆光自听不得学生如此自谦：“虽然有些女选手相对同段男棋手差很多，但你我估计也就差个半段到一段不得了了，下老雷应该是你赢面大了吧？” “呃，基本半斤八两吧。”邹漾又谦虚了一句，并没有回答得太正面。 不过事实确实如于庆光所说，同为东江围棋队（分男女队，但是同一家赞助商及管理团队）的雷竞鸣及邹漾时有切磋，而且邹漾略占上风。 “什么叫‘半斤八两’呀？ “呵，你也不用那么顾着老雷面子！这又不是当年的道场，野生的老雷会时不时地冒出来……” “……谁说我不可能冒出来？！” 嗯？！ 二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得一呆，随即立即向声音方向看去，只见雷竞鸣一手挽着妻子秦骁雪，在一旁正颇为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老雷？骁雪？你们怎么在这啊！你们家离这有段路呐！” “怎么？不能来这散散心啊！” 雷竞鸣没好气地答了句： “前天我好心好意地帮人忙，结果回头居然还被某人在群里数落，说我下个让子棋能输小姑娘四十目……你说这我心情能好吗？！” 于庆光寸步不让：“那不是你先在群里信口雌黄吗？明明是你毫无道理地黑我跟我学生，结果怎么你还恶人先告状？” “哈？前天谁在那说‘帮忙无帮错’的？我还说你怎么变那么好心了，满口答应请我吃夜宵，原来都在群里等着呐！” “对，这话是我说的！可我有怪你惹恼芮国权这事儿了嘛？一点没有啊！不过你在群里不弄清事实就乱扣帽子，我难道不该让你好好换位思考一下？” “够了！” 一旁的秦骁雪猛地一声怒吼，损友两人赶忙鸣金收兵。 雷竞鸣自是不提，作为多年损友的于庆光也知道雷歧老妈可不是好惹的主！ 雷竞鸣正打算和妻子解释下自己和老于争吵的原因，让她帮忙撑撑腰，却见秦骁雪的目光先落在了邹漾身上。 邹漾不明所以，还以为对方是在埋怨她没有及时打招呼，赶忙问好道： “秦女士好，好久不见了呢！雷老师好！” 可哪知秦骁雪微微致意后又将目光挪到了于庆光身上。 “老于，你今天来这又是做什么啊？东钢二村离得不是更远吗？甚至还带上了邹漾？” “呃……” 于庆光哪里想到会在这突然遇上雷竞鸣夫妇！ 面对这番从没准备过的追问，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秦骁雪似乎并没有等他慢慢思考的意思，反是继续说道： “也是为了芮昭……对吧？” 第26章 三负其二 二十分钟后，芮昭家中。 芮国权将同时到来的两批客人招呼到沙发边上坐下，脸上还是有那么点尴尬。 原因很简单，昨天他先后接到于庆光和雷竞鸣的电话后，并没有告知两人另一边今天也会来拜访——客观来说，这是比较失礼的。 本来嘛，他打算等两人先后到后分别解释下，多少让气氛轻松点，不过这一起到，还是让他稍稍有点窘。 不过又一想，今天这次沟通事关女儿将来，自己失点礼数和面子又算什么呢！ 此时正好李新音端了茶上来，芮国权清了下嗓子，介绍到： “啊，各位，这是我爱人李新音。老婆，这两位就是我之前和您说过的雷竞鸣九段和于庆光九段……” 两边微笑着相互致意后，雷、于两人也介绍起了他们此次来的同伴。 秦骁雪这倒一切正常，雷竞鸣携夫人上门拜访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可于庆光这就不一样了。 “啊，雷先生、李女士，这位是咱们围棋界现在最顶尖的女棋手、赫赫有名的女子双璧之一，邹漾八段！ “她等级分暂时排在国内女子第一，同时也是我以前的学生！” “啊！”听到这芮国权露出了些惊讶的神色。 尽管他先前并没有听过邹漾的名声，可自打前天晚上心思微动以来，这两天芮国权几乎是一有时间就会在网上搜索了解职业围棋的有关知识。 围棋的等级分可以近似认为类似于一些电子游戏的天梯排名，其排名基本与实力高度相关。 而邹漾围棋等级分暂列国内女子第一，哪怕不是女子第一人，那也是女子第一人的有力竞争者！ 而且邹漾段位和咖位虽然看起来并不如雷竞鸣及于庆光，但要论忙不忙，那是远非后两者可比。 雷、于二人尽管以前曾辉煌过，但现在基本都是半退休状态，事情自没有那么多。 可邹漾是当打之年的顶尖高手，哪怕只是女子，比赛、练棋、出席活动等各种事情也都要时间，绝不是能随便抽出一天拿来浪费的。 结果于庆光今天过来拜访，居然直接把这么个人物给拉过来了，这足以体现其重视程度。 果不其然，不等芮国权有下一步反应，于庆光便继续说道： “那个……芮先生！其实昨天我就想来拜访，不巧您二位刚好外出。前天令爱的天分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可谓前所未见！ “作为一个有着长期执教经验的围棋老师、同时也是职业围棋的老前辈，我见到如此英才自然是爱才之心拳拳。尽管以令爱的聪明才智，肯定是从事任何行业都必有所成，不过我还是斗胆向您请求，看能否将令爱的天赋带到围棋界？ “我于某虽然不才，但自诩在围棋训练这块还有点手段，如果将您女儿交给我，我必然能让令爱成为职业棋手，甚至成为下一代华夏女子围棋界的领军人物……” “芮先生，你可别听他瞎吹！” 不等于庆光说完，一旁的雷竞鸣就急匆匆地开了口。 “你要知道，芮昭现在就已经是如假包换的职业水平，甚至丢到低段职业里都算强手！哪还要他老于教啊！ “而且你或许不知道，他老于顶着个九段头衔，但现在可‘面’着呢！真要分先和芮昭对局估计都会经常翻车，哪还有脸提教她！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现在还活跃在比赛一线，围甲我也一直有在下，算是还有两把刷子，可以保证芮昭能有更高的对弈质量……” “你个万年替补还好意思提围甲！” 本来于庆光还语气温和圆滑，但听到损友如此不给他留面子当时就不干了： “最近三年围甲你拢共也就上台下了一局棋，那局棋还是你求着老尚帮你圆父子围甲同台的梦想，这才疏通的关系让你上了三台，结果还没一小时呢你盘面就崩了！” 雷竞鸣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 “输儿子不能算输！输儿子……输自家儿子，能算输么？！” 接着便是些难懂的话，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什么“我输了他还是得叫我爹”之类，弄得众人都沉默下来，客厅内外充满了尴尬的空气。 “老公，你意思芮先生已经明白了，先别说了啊！” 眼看着丈夫过于丢人显眼，秦骁雪当即伸手提了下丈夫的西装后领。 本来还情绪颇为激动的雷竞鸣登时如被拎了颈皮的家猫一般，一下子安静下来，吓得再不敢有半点动作，此等驭夫之术看得一旁的邹漾心中啧啧称奇。 见丈夫依旧爱惜性命，秦骁雪自然也就当仁不让地接过了话头： “啊，抱歉啊芮先生、李女士，让您二位见笑了！我丈夫确实是特别特别想收您家女儿当学生！ “要知道，我家儿子在围棋上也算有点天分，所以寻常孩子想当我丈夫的学生，他都看不入眼。 “但这次偶然间遇到您家女儿，他是回来就火急火燎地跟我商量这事儿，说您家女儿如何如何了得、将来必成大器，所以也请二位理解一下他激动的心情。” “您家儿子？”芮国权的围棋常识还没补到这块。 “我儿子叫雷歧，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 “噢！这不是年初拿世界冠军的那位吗！又年轻又帅气，一表人才啊！” 这下终于到了芮国权的知识范围内，他立时惊叹起来。 “他、他居然是您家孩子啊？！” 他这两天高强度地搜围棋界的有关内容，雷歧的父亲是谁他没去专门了解，可现在雷歧在围棋界的风头一时无两，甚至隐隐有进逼国内第一人林睿昕之势，这么個名声芮国权是无论如何知道的。 “承蒙谬赞，养那么多年算是稍微有点样子了。” 秦骁雪收着语气客套了一句，可一旁的雷竞鸣那叫个喜形于色，还得意洋洋地偷偷朝于庆光翻了个白眼。 于庆光哪里肯受这个气，立马还以颜色： “哎，雷歧这孩子确实厉害，就是可惜老雷不太有能耐教，才七岁的时候就老老实实送到尚主席那去了，我记得当时送雷歧去大京市的时候，骁雪哭得那叫个凶啊……” 秦骁雪面不改色，从容答道：“是呀，我现在都后悔。都是世界冠军，我觉得我丈夫也不比尚主席差呀！当初干嘛那么费时费力，非要把雷歧送到大京去，自己教不挺好的嘛！” 于庆光嘴角不由得一抽：“世界冠军数量一比七，这叫不比尚主席差？” “实力是不比尚主席差啊，只是运气不好罢了！”秦骁雪丝毫不为所动：“不信的话，咱们下次把尚主席叫过来，看他能下赢老雷吗？” 这话把于庆光挤兑得没半句话说：他也知道要现在当面锣对面鼓地下，尚朝天在雷竞鸣身上怕是真讨不了好。 切！ 老雷这人又傻又莽，怎么娶个老婆生个儿子都这么不好对付啊！ 嘛，不过今天我倒也不是非得争赢不可…… 于庆光心念一动，正想着如何找话给自己挽个尊。可就在这时，芮国权眼见着两边愈发针锋相对，而且于庆光也有点不好下台，便主动出来圆场。 “好啦！我也知道两位都是围棋界泰山北斗般的人物，今日承蒙二位赏脸前来愿意收小女做学生，我也是不慎惶恐！ “不过这事儿说到底对我家来说也算个大事，要听取孩子的意见，我们夫妻也要好好商议。 “我看不如我去喊小女出来，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也看看小女更愿意师从哪边！” 听到这话李新音一下坐不住了：“啊？！国权你……” “……啊，当然，要是小女另有想法，那也只能请二位见谅了！” 芮国权连忙圆了一句——他可不想在客人面前和妻子纠结半天以后女儿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众人纷纷点头，芮国权这才起身朝最里侧女儿的房间走去，便站起还一面道歉道： “对了！忘了和各位说声抱歉！贵客上门本来我该第一时间让小女出迎的，可昨天晚上她下了三盘棋输了两盘，情绪非常低落，今早一直不出来我也就没有强求……” “嗯？”这话一下子让于庆光奇怪起来：“三盘输了两盘？她和谁下啊？” “和谁下的不知道……”芮国权微微摇头：“毕竟在网上下的嘛！就用您前天晚上给的那个账号……” “……啊？！”×2 芮国权话音刚落，屋内的两个九段便不约而同发出了疑惑声。 第27章 你就是【有凤来仪】？！ “芮昭……居然三盘输了两盘？！” 听到这一事实，雷竞鸣一下子有些难以相信。 他切实和芮昭交手过，深知芮昭是毫无疑问的职业实力。 华夏国的职业说到底也就那么多，而且大多数职业强手也就是偶尔下下网棋，所以网上的9D绝大多数都是只是强业5或者业6，照道理芮昭将他们稳稳压制不成问题。 可结果却三负其二？！ 这虽然不是说不可能……但这也太倒霉了点吧？！ 而与雷竞鸣相比，于庆光则更为尴尬，毕竟他前天晚上才信誓旦旦地说过芮昭的胜率应该会有七成以上。 结果这才几天呐，脸又特么肿了！ “呃……芮先生，昨晚芮昭输的这两盘棋，我等下想看看可以吗？照道理是不应该的……” 于庆光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芮昭的这一战绩又降低芮国权对他们的信任。 然而谁知芮国权的情绪相当稳定，微微一笑道：“好的，不过这个都是后话，咱们聊完正事儿再看亦不迟……” “噢，好好！” 于庆光连声答应，同时不由得看向自己损友。却见雷竞鸣也是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不过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多说话——现在这状态就挺好，别自己一提反而把人家给撩火了。 … 芮国权径直走到女儿房间门口，敲门问道：“昭昭！起来了吗？都十点了，也该起来了！” 然而一连叫了好多声，门内却都没有回应。 芮国权皱了皱眉头，心想原先也不过睡到这个时候，怎么今天一点反应没有。 他不由得试了下从外开门，却发现门并没有锁，打开一看，只见女儿已然换好了衣服，正坐在桌边紧咬着下嘴唇摆着棋，一副全然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昭昭！你这是在干嘛？！” 芮国权高了高声音，向女儿问道。 这回芮昭可算反应了过来，朝房间门口一看，只见父亲正在盯着自己，赶忙站起身来： “爸！不好意思，刚摆棋想入神了……” “这一大清早的，早饭也不出来吃，就在这摆棋？摆什么棋？” 芮昭嗫嚅道：“昨、昨天输的那两盘……” 芮国权不禁皱眉：“输都输了，还摆它做什么！” “输的棋也要好好反省的！否则要怎么进步！”芮昭难得反驳了下这边的父亲：“而且我昨晚好好想了想，怎么都感觉前两盘输的棋对面实力真的不一般，肯定是职业……” “好了好了，那两盘棋咱们先不说了，赶紧出来！有客人来了！” “噢……” 尽管芮昭挺想继续研究昨晚输的那两盘对局，可现在又着实不敢忤逆父亲，便老老实实跟了出来。 “是、是哪位呀？” “你前天见过的于老师和雷老师。” “噢，于老师和……嗯？！雷老师？！雷竞鸣九段？！” 反应过来的芮昭登时大囧。 “他、他怎么还来家里了啊！” 芮国权轻笑一声：“不还是因为你的事！” “因为我的事？！”芮昭此时尴尬得不行：“这至于专门来趟咱们家里嘛……啊！该不会他儿子也来了吧？” “这不至于！” 芮国权心中好笑，心想这丫头怎么大白天的说梦话！ 人雷竞鸣夫妇亲自上门已经够给面子了，居然还指着雷歧也跟着一起来？ “可这边雷九段夫妇亲自过来已经说明他们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你也得认真对待！” 本来听得雷歧没有过来，芮昭稍稍缓了口气，可这还没半秒钟呢，就又有些提心吊胆起来。 哎！算了算了！ 说到底是自己无礼在先，还能怎么办呢？ 老老实实直面现实呗…… 芮昭跟着父亲来到客厅，芮国权先向诸人（主要是秦骁雪及邹漾二人）介绍道： “秦女士、邹老师，这是小女芮昭。” 这边芮国权刚发完话，芮昭马上毕恭毕敬向众人问好。 可这边的秦骁雪和邹漾见到芮昭后已然没了细听客套话的心思。 这种明星一样漂亮的女生怎么会来下围棋啊！ 这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这张脸吗。 秦骁雪当即颇有意见地看向丈夫，目光锐利得可怕。 而邹漾则也是不可思议地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愣是半天没能有动作。 倒是雷竞鸣依然心大，见芮昭出来，还不忘为自己昨天的话语“辩驳”一句。 “看到没老婆！芮昭是真长得比你当年还要漂亮，我没说谎吧！” 秦骁雪的目光又冷了几分，几乎都要失去高光了！ 正当于庆光都开始为损友的安危捏一把汗时，厅内却情况突变。 只见芮昭打完招呼后，便直直地垂下身体，朝着芮国权夫妇深鞠一躬： “雷老师，秦阿姨，实在对不起！先前我是真不知道您家儿子雷歧是世界冠军！并不是接二连三地故意挑衅的！” “？”×6 在场所有人的脑袋上都冒出了问号，一时弄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尴尬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着。 过了几秒钟，最先有点回过味来的是雷竞鸣。 毕竟前天就是他说起儿子时被芮昭玩了手意想不到。 “啊……芮昭你是说前天我们两个下棋前的事情吧？这也不算什么，谁规定下棋就得认识雷歧呀？” 雷竞鸣向来不计较这些小节，若不是芮昭提及他都快忘了！ “啊，谢谢！”听得这话芮昭赶忙道谢：“那……雷歧他没有太生气吧？” “嗯？他生什么气啊？”雷竞鸣一时奇怪：“前天的事儿我压根没和他多说！他连有你这个人都不知道！” “啊？”这下轮到芮昭觉得困惑了：“可他不知道我的话，为什么昨天会特意来找我下棋啊？” 本来对于昨天雷歧这顶尖高手莫名其妙地杀上门来，她是有些不明所以的。 自己这账号就一普通9D，何德何能能够被当打之年的世界冠军找上门来下让子棋？ 不过在跟雷歧对弈完、同时了解到雷家父子相互间的关系后，芮昭一下有了自己的判断： 八成是雷竞鸣在自己走后从于庆光那要到了她的账号信息，然后让儿子上门给她点教训！ 谁让她屠了雷竞鸣一条大龙不说，还对人家已然是世界冠军的儿子摆出一副听都没听过的架势…… 这任谁都会觉得是挑衅吧！ 所以在芮昭看来，雷歧是知道前因后果后，在雷竞鸣的安排下找自己点小麻烦——这完全说得通的。 结果现在雷竞鸣竟然说雷歧压根就不知道前天的事情？ 那昨天下午这让子棋是什么情况？ 正当芮昭重新困惑时，于庆光已然有点明白了，正打算组织语言说明。 可哪想到雷竞鸣也是个急性子，不等于庆光发声便率先问道： “等会！雷歧一天都在家，他怎么找你下棋啊？！” “在、在网上啊！弈国上那個金色ID的【道途见棋】不就是他吗？ “可……可我昨天我在网上和他下那盘让子棋的时候，也、也还不知道他，还问他‘雷歧是谁’……啊！实在不好意思，我绝不是故意想挑衅他的，只是还不知道他而已……” 让、让子棋？！ 说到这雷竞鸣夫妇终于反应了过来，昨天儿子确实是在网上下过一盘让子棋的！ 而且对方被雷歧斩钉截铁地认定是职业选手！ 原来这盘棋的对手就是芮昭啊！ 可客厅里最惊讶的还并不是他们夫妇两人。 邹漾在一旁听到这句话，仿佛被雷击中般愣在原地，双眼瞪得溜圆，充满了无法置信的神色，似乎完全无法消化这句话的含义，过了好几秒才略显结巴地大声惊问道： “你、你就是【有凤来仪】？！” 第28章 能够来自己队伍里下三台了？！ 被如此夸张而大声地一问，芮昭也呆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不、不就是和雷歧下了盘让子棋吗……这位大姐姐那么惊讶干嘛啊？ 可看到芮昭动作的邹漾依旧不敢完全相信。 这么个还没定段的漂亮小姑娘居然是【有凤来仪】？！ 有没有搞错？！ 她昨天本在家练棋，可看到各个群里都在疯传“小雷弟弟居然上线下棋啦”的消息，还有谣言称对面这个受让两子的对手是现任棋协主席尚朝天，也不由得一时有了兴趣，果断上线旁观。 可这不旁观不要紧，一旁观她就先吃了一惊。 这倒不是因为盘面内容：这盘让子棋乍一看任谁都会觉得非常沉闷，只有细细看一会儿才会明白盘面之下的暗流涌动。 她所惊讶的，是对面棋手的ID： 【有凤来仪】 这确实是棋协的账号！原则上是不可能用在私人对弈上的！ 作为国内当下女子围棋水平最高的两个人之一，她先前就在棋协的活动中用过这个昵称偏女性的9D账号，所以非常清楚。 可雷歧的对手却实实在在地在用这個账号和雷歧对弈！ 本来邹漾还对“雷歧对手是尚朝天”这一谣言嗤之以鼻，可现在她不得不认真地考虑这一可能性。 虽然她觉得尚朝天作为一代大师，而且退役前巅峰期维持得相当之好，就连棋圣头衔都几乎保持到了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刻，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弱到被雷歧让两子的水平。 可棋协内部的账号，没有领导们批准，谁敢到处外借？ 况且尚朝天确实有很久很久没在公众面前下过棋了，再加上他成为棋协主席后更是事务繁忙，实力断崖下滑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吧？ 邹漾连忙开始通过复盘功能研究起了这局棋，试图判断黑棋的具体棋力。 而作为女子顶尖的她，很快发现了这盘棋的门道，也有了自己的判断：黑棋应该是低段强手水平，但也确实就就这样了。 不过无论如何，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她们这辈人对尚朝天都是非常憧憬的，谁也不想看到名将白头来得如此之快。 本来她以为被雷歧让两子搞不好职业水平都没有，可现在看来还不算太惨，有最起码的体面，只不过是雷歧太强了所以才被迫受让两子。 怀着复杂的心情，邹漾看完了全局，最终黑胜三目，又让她心情再稍好了点。 而这盘棋结束后，围棋圈内关于【有凤来仪】到底是谁的争论依旧沸沸扬扬，甚至愈演愈烈。 虽然有大京市围棋主席梅现锋言之凿凿地表示，他亲自去确认过，当时的尚朝天正在“都市杯”业余围棋竞标赛大京赛区现场，并未下网棋。 可马上又有匿名工作人员爆料，说当天下午尚朝天在房间里呆了很久，完全有“作案时间”。 所以，到现在关于【有凤来仪】到底是不是尚朝天这件事，大伙还在议论纷纷。 结果现在，她居然突然间得到消息…… 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有凤来仪】？ 她忍不住看向雷竞鸣夫妇，却见他们也颇为惊讶，秦骁雪察觉到邹漾目光后更是直接开口： “邹漾，你别看着我们，这事儿我们也才知道……我们还以为昨天跟雷歧下的就是某个普通的低段职业呢！” “漾漾，别找人确认了！”此时于庆光发话道：“确实【有凤来仪】就是芮昭！前天晚上我亲自把尚主席给来的这个账号转给芮先生的！” “啊？！”得到确认后的邹漾又一次发出惊讶的声音，整个人都坐了起来：“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呃，这说来话长……” 于庆光摆了摆手。 自家道场连学生带老师被个未定段的小姑娘杀穿，这事儿还是少说为妙。 “总之，芮昭就是【有凤来仪】，这点没有疑问。” “可【有凤来仪】是职业水平啊！我估计有职业三段呐！”邹漾依旧不敢相信。 “呃……我刚不是就说她已经有职业水平了吗？”雷竞鸣小小地插了句嘴。 邹漾连眨好几下眼睛，方才答道：“我、我刚还以为您也就客套奉承一下呀！” 这回于庆光叫她出来的时候，只说是去别家拜访，具体情况未明说。 而遇到雷竞鸣夫妇后，邹漾也才明白原来是两边都看上了个女孩子，想收作学生。 至于再详细的内容嘛…… 刚一路上于庆光都光顾着和雷竞鸣夫妇斗嘴了，哪还顾得上向她说明！ 是以邹漾并不太清楚个中缘由，只道是收个普通孩子。 而刚雷竞鸣说芮昭已然有职业水平云云，她也只当是对这户人家逢迎吹捧。 可哪想到，雷竞鸣竟然说的是真的！ “呵，客套奉承……就老雷这装不住东西的脑子哪会这个啊！” 于庆光轻笑一声，看似是训了句学生，可实际又偷偷黑了损友一把。 “嘿，老于你……” 雷竞鸣刚想还嘴，不想却被邹漾直接打断。 “雷老师，您先别说话！让我想想！” “呃……”被个小辈噎住雷竞鸣一时无语，下意识地看向妻子。 秦骁雪则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 芮昭……这个名字压根一点没听过啊！会不会是于老师跟雷老师判断错了？ 邹漾呆坐在沙发上，脑子一刻不停地飞速转着。 啊不对不对！哪怕是他们两个判断错了，昨天跟雷歧的那盘棋也摆在那里！ 那盘让子棋看起来黑棋只是一直在苟，但要想在雷歧面前苟到最后也是要相当的水平好吗？！ 大约三段的低段强手，这个判断绝对错不了！ 做出这个判断后，邹漾的表情愈发严肃，甚至忍不住看向了还呆呆站在那的芮昭。 而且要知道…… 这个三段可是按照男子标准考虑的啊！！！ 她先前一直以为【有凤来仪】是尚朝天，哪怕不是也是某个男职业。 结果现在……突然告诉她【有凤来仪】是个原先名不见经传的女孩？ 邹漾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众所周知，因为华夏定段赛男女分开，进入职业后也有专门的女子棋赛存在，所以女子职业棋手的竞争远不如男子激烈。 在中低段位时，女子实力相较于同段男选手明显要低，以段位算，大约要低一个到两个段位不等。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如果考虑芮昭是女孩子这点，她在女子里少说也是四段水准，甚至可能到强四！ 四段水平…… 去年女子围甲第三台的最高段位才五段啊，而且仅有两位！ 自家东江队的三台也才四段！ 这…… 一个未定段的小姑娘，居然已经能够来自己队伍里下三台了？！ 想到这邹漾愈发心惊，当即忍不住站起身来： “那个……芮昭对吧？” “啊……是的！”美丽的少女慌张地答道。 “我现在能够和你下一盘吗？” “……啊？！” 第29章 女子名人“小绵羊” 对于邹漾的这番表态，吃惊的远不止芮昭一个。 首先芮国权夫妇就莫名其妙。 这说好的大伙聚一起好好谈谈的，怎么突然就改下棋了？ 你们围棋界难道谈事情还真是用手和棋盘啊？！ 于庆光忙向邹漾使眼色，可现在的邹漾眼中只有芮昭，对于老师的眼色…… 抱歉，看都看不到，就别说理会了！ 此时一旁的雷竞鸣忍不住吐槽道： “喂喂，邹名人……你这是干吗？我们在做客呐！” 而听到“邹名人”这个称谓，邹漾终于忍不住扭过头来给了个白眼。 “邹名人”并非是邹漾的外号，而是指她当前所持有的【女子名人】头衔。 华夏国的围棋头衔体系是仿照东边东瀛国所设立的。 起初华夏并不太在乎这套东西，但后续发现这套东西别的不说，确实很有逼……啊不是，很有雅调，有文化感，所以后续还是去糟取精，确立了自己的一套头衔体系。 现在国内公认的头衔，男子有五个，女子有三个。 男子五個为：【棋圣】【名人】【天元】【国手】【弈仙】 女子三个为：【名人】【女皇】【木兰】 现今的国内女子名人头衔，便是邹漾持有，其余两个则都在尚朝天唯一的女学生刘虞鸿手中。 而按照头衔制度的创始国东瀛的习惯，对于头衔持有者，一般都会有专门的尊称，采用的格式都是【姓】+【头衔名】。 例如某知名动漫里，塔矢行洋长期持有名人头衔，别人便一般都尊称他为“塔矢名人”。 所以按这个调调来说，喊邹漾“邹名人”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可在华夏，大伙都默认不会这么喊的。 原因很简单…… 这实在是太特么中二了！ 如果真这么喊了，那反而说明别人是在小小地调侃头衔持有者。 现如今雷竞鸣这么喊，自然是在带打趣意味——实际上自打邹漾三年前拿下女子名人头衔后这就是时不时的事情。 毕竟两人同在一个队伍，见面实在够多，为此邹漾都不知道瞪过雷竞鸣多少次了。 … 此时的邹漾被雷竞鸣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邹名人”搞得有些无语，不过却也意识到自己这刚和别人见面一分钟就要对弈的要求实在有些离谱。 她轻呼了口气，准备给自己个台阶下。但在此时，少女清亮的声音突然传来： “……可以啊。” “嗯？”×6 这回大伙的目光一下子从邹漾身上重新转回到了芮昭这。 芮昭被大伙骤然盯着稍显手足无措，可还是坚持道：“下、下盘棋嘛……没、没什么不行吧？” 此时邹漾见到芮昭居然答应了，那自是求之不得，立马顺水推舟道： “那个，芮先生、李女士！就麻烦耽误点时间让我和芮昭下盘快棋吧，有两个、啊不一个多小时就够！我真的很想直接感受下她到底有多厉害！” “啊这……”李新音看到这副场景整个人都懵了。 你们下围棋的都那么雷厉风行的吗？ 一言不合……啊不是，一对上眼就开始下棋？！ 你搁这玩宝可梦呐？！ 她本想婉拒此事，哪知一旁的丈夫却果断抢先答道：“可以！小女有机会向邹老师讨教，是她的荣幸！” “国权你……” 芮国权当即给妻子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一个多小时而已，正好下完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下午细聊！ “上回我就想请雷老师跟于老师一起吃顿饭，可惜时间实在太晚，这回您几位说什么都要赏次脸！” 听到这番话，雷、于二人的表情中都带了些惊讶的意味。 这芮国权什么情况？ 前天还在那口口声声地怒斥自己这边怎么连个自学围棋的小女孩都应付不了，今天却那么通情达理了？ 可现在也不是让他们细想的时候，几位客人当即和主人客套起来。倒是芮昭赶紧提了句： “那个，大姐姐，如果总时间就一个多小时的话这棋太快了！得要计时器……可我家没有。” “网棋！上弈国下！”邹漾当机立断：“芮先生，您家有能用的电脑吗？借用一下……啊，要没有的话我手机下也行！” “有！我的笔记本借你！” 芮国权二话不说便去自己书房找电脑去了，就留下李新音站在原地一脸无奈。 … … “芮昭，你居然不是弈国会员？” 邹漾拿到电脑后，两人各自登陆账号进入对弈房间。 可在进行观战设置时，邹漾看着暗下去的【不允许他人观战】选项傻了眼。 “弈国会员……不是呢！这有什么用吗？”少女呆呆地问道。 “呃，有各种各样的小作用吧……噢，我都忘了，这棋协的账号，哪会没事开个会员……” 邹漾无奈说道，她也算知道为什么上回雷歧和芮昭对弈没有如往常一样关闭观战了。 因为对方压根没开会员！ 弈国平台的运营方鸡贼的很：虽然平台的正常使用不收费，但其他方面的敛财手段可谓是挖空心思。 像【不允许他人观战】这个服务，就必须要对局双方都有会员才能开启！ 邹漾皱了皱眉头，向于庆光问道：“于老师，你看我是不是给芮昭充个会员关闭观战？ “现在外头很多人风传【有凤来仪】就是尚主席，我怕别等会要有人来旁观又有些奇怪的谣言……” 谁知于庆光扬了扬眉毛：“你关观战干嘛？我们也要看啊！难道你想我们在你身后看？累死人了！” “噢噢……可、可尚主席那……” “老尚那怎么了？他那四平八稳的性格还会怕点谣言吗？”于庆光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还有，你上什么小号啊！拿伱大号出来！” “大号？” “对啊，你真怕谣言的话，那更该用大号啊！” 看到学生依然疑惑，于庆光是连连摇头： “你自己说，是输给一个不知名9D更体面，还是输给女子双璧之一来的体面？” “好、好的！我明白了！”邹漾赶忙切号。 乘这个间隙，芮昭迅速凑到于庆光身边，悄悄问道：“于老师，这个姐姐是谁啊？很厉害吗？是不是也是职业呀？” 于庆光一时无语：你个下棋的女孩子怎么连“小绵羊”都不认识！ 可一想到刚刚芮昭和雷竞鸣的对话，这孩子似乎先前连雷歧都不认识…… 好吧，那没事了！ “她叫邹漾，荡漾的漾，绰号‘小绵羊’，头衔和奖项一大堆你自己回头搜，至于实力嘛…… “你只需要知道，现在国内下棋的女的里，没有人能在她面前占到上风就行了。 “噢，多说一句…… “比老雷多少强点！” 第30章 “棋圣” 【永朝南天】：雷歧，你明天回大京是吗？ 【道途见棋】：是的尚老师！ 【永朝南天】：噢，那就好，不好意思啊，也就给了你五天假探亲…… 【永朝南天】：你也快成年了，按照我先前答应你的，十八岁以后我就不再对你进行任何管束。可我觉得你足够懂事，已经不需要我管了…… 嗯？今天怎么尚老师突然发起了感慨？ 雷歧坐在客厅里，看着手机上的微信聊天记录略显疑惑。 在他印象中，尚朝天这人向来非常务实，偶尔的务虚也都是借实聊虚。 可今天怎么突然就心生感慨了。 正当他想着怎么回复时，却见对方又发来了消息。 【永朝南天】：在你十八岁生日前，我应该也没什么特别要交代的了。也就还有一件事，你可能要听我的。 【道途见棋】：什么事情，您说！ 【永朝南天】：啊，说简单也简单：陪我下盘棋。 【道途见棋】：这个简单，我明天回来就来找您！ 【永朝南天】：呵呵，倒没这么简单……等你回大京再说吧！ 【永朝南天】：还有，接下来的一个半月，你要好好准备，这个我也不多说了，我相信你有分寸。 【道途见棋】：这是自然！您放心。 雷歧很果断地给了回复。 尽管师生双方都没说明，但要准备什么两人都知道。 6月18号开始的棋圣战决赛。 雷歧九段将向他的第一个全国头衔发起挑战。 尽管雷歧在去年下半年便已获得“平湖快棋赛”及“昌棋杯”两项全国冠军，今年年初南韩折桂后，又在今年的各项棋赛的复赛上屡创佳绩，他其实并不是那么急切地需要又一个头衔或者冠军来证明自己。 可对于【棋圣】这一头衔，雷歧依旧给予了最高规格的重视： 在国内的众多头衔及竞标赛上，棋圣战毫无疑问有着最大的影响力。 这一方面源于其130万元的国内最高冠军奖金，另外也是因为棋圣战深厚的历史意义。 华夏国男子围棋五大头衔里，【国手】、【弈仙】为近年方才创办，至今不过两届，属于暂时纯靠奖金撑场面的头衔。 而【棋圣】、【天元】、【名人】都有较长的历史。【天元】、【名人】均创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棋圣】则直到上世纪末才正式创立。其实论历史，【棋圣】才是三大老头衔当中最年轻的那個。 但历史意义这东西，并不是单纯越久就越高。 【棋圣】一词，在华夏拥有着特殊含义，也足以代表一段令人肃然起敬的历史。 而更巧的是，自【棋圣】头衔诞生以来，【棋圣】一直由公认、或者后来公认的国内第一人把持。 首届棋圣战于1999年举行，因为是首届，所以为公开淘汰赛而非挑战赛。 结果当时二十三岁的尚朝天杀翻众多豪强，成为国内第二个能被称为“棋圣”的人。 当然，这并未是对第一位的不敬——实际上，之所以创办【棋圣】头衔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那位泰斗希望有人能帮忙分担一下这个称号所带来的巨大压力。 而在此后七届棋圣战上，尚朝天在五番棋中屡克强敌，实现了极为辉煌的【棋圣】头衔的八连冠。 直到2015年，方才因为在五番棋第三局时突然昏倒，因身体原因不得不遗憾地将手握十六年的棋圣头衔交给年仅十八岁的林睿昕。 自此之后，一代棋王尚朝天便正式宣告退役。 至于当时上位颇具争议的林睿昕，也在很快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国内第一人，至今手握七个世冠，与尚朝天并列华夏第一。 而【棋圣】头衔，也一直在他手中，未曾旁落。 综上种种，【棋圣】为国内至高头衔，棋界公认，无人异议！ 而今，雷歧在风头正劲之际，站在了【棋圣】挑战者的位置上，其个中意味，不言自明。 …… 【永朝南天】：那就好！不过也别有太大压力，你还有成长的时间，哪怕这次不行，后面也还有机会。 【道途见棋】：嗯嗯。 【道途见棋】：对了尚老师，有个事儿我想问下您。 【永朝南天】：什么事？ 【道途见棋】：昨天和我下棋的那个人是谁啊？ 【永朝南天】：伱问这个干嘛？ 【道途见棋】：没什么，就是有点奇怪，总觉得那人是不是对我有点误会，想和他问问…… 【永朝南天】：怎么？就因为人不认识你？ 【道途见棋】：这么说倒也是吧，我从没见过挑衅得那么低级的！ 【道途见棋】：明明有一定实力，却装得跟啥也不知道一样，我自觉应该没惹过什么人啊！ 【永朝南天】：哎！你这孩子，面对盘内的事情能稳住心态，不动如山。没想到面对盘外招还是会有心理波动啊！ 【道途见棋】：……您说得对，是我还不够成熟。 【永朝南天】：其实这也算对你的一个小小提醒吧！要知道林睿昕可是很狂很会赛前放话的，你别等临到比赛了，被他搞了心态。 【道途见棋】：嗯，我早就已经想好了，到了六月份我就换老人机，绝对不看任何场外消息。 【永朝南天】：嚯，你倒是更有办法啊！我算是放心了！ 【永朝南天】：那【有凤来仪】你还想知道是谁吗？ 【道途见棋】：不想了不想了！ 【永朝南天】：这才对嘛！好了，我还有工作，先不聊了。等你明天回来！ 【道途见棋】：好的！ 雷歧放下手机，不禁又捋了捋自己的心绪。 刚尚老师说的没错啊…… 其实人就单纯地挑衅了一下而已，只不过这手法比较新奇，怎么自己就一直想着呢！ 唔……我骨子里果然还是有点像老爸啊…… 可就在雷歧自我反省的时候，他手机微信突然来了信息。 雷歧本以为是尚朝天还有事儿没交代完，可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是另外的人。 【鸿雁长飞虞龙跃】：诶，小雷师弟，你知道你昨天对弈的那个【有凤来仪】是谁吗？ ？？？ 雷歧顿时一脸问号。 【道途见棋】：真不知道呢！我问尚老师他也没回答的意思。 【道途见棋】：不过师姐，你……怎么今天才问啊？昨天问我的人倒是一堆…… 【鸿雁长飞虞龙跃】：昨天我问你干嘛啊！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人不可能是老师啊！ 【道途见棋】：那你今天还问？ 【鸿雁长飞虞龙跃】：可我这不刚看到“小绵羊”在让先和他下嘛！所以才有些好奇…… 雷歧端着手机，看到最新这句话愣了两秒： “……啥？！ “怎么邹漾也找上去了？！” 第31章 未入段的女孩 【道途见棋】：为什么邹漾会突然和他下让先啊！ 【鸿雁长飞虞龙跃】：我要知道我还来问你？！ 噢……这倒是。 雷歧不由得揉了揉自己地头发，而对方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发来。 【鸿雁长飞虞龙跃】：我刚给“小绵羊”打电话她直接就挂了，看来下得还蛮认真！ 【鸿雁长飞虞龙跃】：我就奇了怪了！这【有凤来仪】不就是个低段水平吗？怎么你下了让子棋不算，“小绵羊”也送上去下让先了！ 正常来说，职业选手一般都不会闲着没事去下让子或者让先棋：因为这本质是和比自己水平低的人下。 俗话说得好：和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 所以职业选手对此一般都敬而远之——除非加钱。 听到这话雷歧立马解释起来。 【道途见棋】：那个，我其实是因为尚老师安排的任务…… 【鸿雁长飞虞龙跃】：这我早猜到了！我看到对弈室里有老师小号。可老师指挥得动你，却哪里会去安排“小绵羊”啊？！ 雷歧心知师姐此话不虚。 尚朝天现在虽然是棋协主席，但处事作风低调，几乎从没听说过他给职业棋手们添过不必要的麻烦。 啊，当然，自己学生还是多少会使唤一下的。 本来雷歧刚和尚朝天聊完微信，都已经打算不再去想【有凤来仪】的事情了。 可刘虞鸿这一问，又让他忍不住有些好奇。 ……要么上去看一眼？ 雷歧当机立断，掏出手机，打开弈国APP准备观战，却发现弈国APP在打开后自动恢复到了昨天他和【有凤来仪】对战的那个对弈室。 雷歧不由得愣了下，不过却也马上反应过来。 弈国平台的运行团队知道自家软件是以PC端为主，所以在APP上做了PC跟随功能。 只要PC端和APP端同时登陆，并且PC端有进入对弈室的操作，APP端便会自动跟进。 而昨天雷歧后来在PC端上切换成了大号，可APP端的小号却依旧挂在了那，所以今天重开，便又恢复到了昨天对弈室的页面。 雷歧眉头一皱，本想直接关掉，可他双眼偶然间扫到了对弈室的信息记录，手便不由得停了下来。 “怎么我这一上线招来了那么多职业啊……甚至林睿昕也来了！不就一盘让子棋至于吗！噢，可能和那谣言也有关系……” 雷歧快速翻动着昨天的信息记录，一边看一边感叹。 不过他也就是走马观花，随手一看，眼看要将滚条拉到最上端，他已然准备关闭对弈室窗口，却突然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这是……【有凤来仪】和那个8D对弈完后的对话？” 弈国对弈室的聊天系统和其他许多棋牌软件一样，用户只看得到自己进入对弈室后的各类聊天记录及系统信息。 所以，后续观战的其他人并看不到这段对话。 这…… 既然他们敢发到对弈室的聊天里，那肯定也不介意别人看吧？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雷歧找了个理由继续看了下去。 可才看到第一句他就有点傻眼。 “【简乱安民】：你围棋真的很厉害呢！我头一次见过围棋像你那么厉害的女生！” 女、女生？！ 【有凤来仪】居然是個女的？！ 得知这一消息的雷歧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出众的相貌和谦虚的性格，雷歧在职业女选手中极受欢迎，哪怕不馋他身子的也很愿意将他当作一个懂事的弟弟看待。 而与此同时，女棋手整体性格也都比较内敛乖巧，很少有人喜欢玩盘外招来搞人心态。 结果居然有女职业会来挑衅自己？！ 这是什么玩法？ 想让我说“呵，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雷歧赶忙继续看了下去，想看看下面的聊天里有没有确认【有凤来仪】身份的关键信息。 结果立马就看到这么一句： “【简乱安民】：小事小事，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呢！难怪打算冲段！” “……啊？！” 雷歧的嘴不由得缓缓地张了开来。 … … “那个老于，今天邹名人怎么那么莽啊？平时她性子不是挺好欺……啊不是，挺好的吗？” 芮昭家的客厅中，雷竞鸣边看棋边小声问了句。 于庆光斜了损友一眼，慢慢答道： “你知不知道芮昭现在这水平在女子围甲的三台里都算强的了？” “啊？！”雷竞鸣一愣：“有这事？” “怎么没这事儿！真就女子围棋一点不关注呗！回头你自己网上找个参赛名单看看就清楚了！” 于庆光微叹一口气： “这几年漾漾和刘虞鸿是打得天翻地覆，两边个人成绩大体算是并驾齐驱，可奈何团队成绩差太多。甚至有种论调说，是因为漾漾内向了点，带动不了团队，所以一直拿不了女子围甲冠军，但实际上还是东江女队二三台实力有些逊色…… “漾漾嘛，我每次问她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实际上我知道她肯定是在乎的，零比五实在太难看了，哪怕是一比六呢！但找得力选手这事儿，又不是她能左右的…… 雷竞鸣有些回过味来：“你意思是……她看上芮昭了？” “对，芮昭在这个年岁有这个实力，比她和刘虞鸿差不了多少，甚至没有老师教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以后少说也是女子里的强手！ “这要多一个她，搞不好漾漾这围甲冠军就有指望了。” “这我明白，可芮昭以后也未必签东江队啊？” 哪知于庆光轻哼一声：“未必签东江队？怎么可能！ “你要知道，芮昭从小在东江长大，家境优渥不缺钱，这种女孩子除非出国，否则怎么可能离开东江？” “呃……也是。” 雷竞鸣不得不承认这方面自己相较损友欠考虑了。 为了挽尊，他果断将话题转向了盘面。 “不过看这样子，邹名人让这个先有一丢丢吃力啊……” 现在【有凤来仪】受让先手对阵【小羊咩咩】的这局棋开始走向小官子，盘面已经大体清晰。 “如果不出意外，估计要输个两三目。” “还好吧，还算是正常胜负差距。” 于庆光回答得非常沉稳： “主要是漾漾她棋风本就以布局和绵密的防守见长，让先这种天生劣势棋她肯定不那么厉害…… “不过再怎么说，总比某些人一言不合就上来让人小姑娘两子、结果狂输四十目要好多了……” “嘿！明明是你把我坑过来的伱还好意思……呃……” 雷竞鸣声音高了起来，刚想打算抡起袖子和损友理论理论，却立马看见妻子如冰一般的目光瞪了过来。 “咳嗯！嗯！”雷竞鸣马上佯装无事地清了下嗓子，继续低头看起手机内的对局。 秦骁雪这才重新将目光收了回来，立马又换上一副营业用笑脸，继续和芮国权夫妇攀谈。 呵，男人！ 刚说好的一起陪主人家两口子聊聊天的，结果聊了没两句就猫那看棋了！ 可秦骁雪也知道，哪怕硬把丈夫拉过来，八成也是心不在焉，倒是失礼了，也只能是由自己全权应付这边。 “啊……刚聊到哪了？噢对，以后上大学这事，真的不用愁！只要下出成绩，国内TOP2都能上！甚至是他们赶着上门招！ “哪怕进入职业后成绩一般，以您家女儿的漂亮，再搭配职业棋手的身份，包装一下也绝对有话题度，不愁没人招！您看当年不是就有人靠张脸和健美操上TOP2了嘛！我们围棋还不至于连健美操都不如……” 第32章 我能不能两边全都要啊？ 【系统消息：对局结束，黑棋74目，白棋72目，黑胜2目】 随着眼前的屏幕弹出这么个消息，芮昭终于松了口气。 毕竟这是“30分，20秒”的快棋，尽管对方的攻势说不上太犀利，可一盘棋下下来却也极费脑细胞。 这个叫邹漾的姐姐，很厉害呢！ 应该是自己遇到过最厉害的女棋手了吧？ 先前在地球的时候，还没认识的女棋手能让先和自己下呢！ 正当芮昭还坐在电脑旁小小感慨时，却听得房间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两秒钟后，邹漾便从房间门口冲了进来。 “啊！邹漾姐……” “芮昭！” 不等芮昭打完招呼，邹漾就风风火火地冲到了芮昭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 “你一定要下围棋，一定要继续下下去！你知道吗？单凭你现在的实力就很厉害了！你成为顶尖女子职业选手只是时间问题！千万要坚持下下去！” “啊啊，这个我知道、知道！围棋我是一定会想方设法继续下下去的！”芮昭忙连声答道。 其实类似邹漾的这句话，在前世就有不少人对芮昭说过，而芮昭也一直以此自勉，努力练棋。 可奈何对于定段赛的极度恐惧，却无情地摧毁了她几乎所有的努力。 毕竟……除非你实力厉害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否则只是寻常职业水平的话，定不了段一切都白搭。 “那就好！” 听到芮昭的回答邹漾很是欣慰，可随即又反应过来客厅里诸人肯定在等着她们。当即拉起芮昭就往厅里走。 “走！我们去见你爸妈！” “啊？诶——” 邹漾大跨步地回到客厅，此时客厅里的诸人也都知道棋局结束，正翘首等待。 看到邹漾和芮昭出来，作为老师的于庆光本想先问下邹漾的体会，以此来引出接下来的话题。 可还不等他开口，邹漾便将芮昭带到芮国权夫妇身前，极为认真地恳求道： “芮先生、李女士！您家孩子围棋造诣真的非常非常惊人！请务必让她下职业围棋！ “她现在这个水平，我和刘虞鸿都是定段后还下了四五年才达到！ “哪怕单按年岁，到达同等棋力的岁数我也最多快了她一年！这还是我长期有职业老师授课的情况下！ “所以，还请务必考虑让于老师来继续教授芮昭围棋！只要有专业的、有经验的老师教导，她成为国内女子围棋第一人肯定只是时间问题！” 一番话说完，邹漾还不忘深深地朝芮国权夫妇鞠了一躬。 这套举动可把李新音看傻了，就连大场面见过不少的芮国权也一时没缓过来。 尽管先前他从尚、雷、于等人口中多次听得说自己女儿在围棋上多么多么有天赋，可说到底他还有那么点怀疑对方说的话是否有些客套因素在。 但今天上午，邹漾这女子围棋顶尖高手的一系列操作却着实让他大受震撼。 本来邹漾和自家女儿见面时还好好的、一副温婉娴静的样子，结果一确认女儿是【有凤来仪】后立马如打了鸡血一般，当即提出希望和女儿对弈。 就这都算了，结果她还一下完棋立马杀了回来，情绪颇为激动地求自己一定要让女儿继续下棋。 像这么一套反应，你说要有剧本芮国权是万万不信的。 “漾漾！坐下好好说！有你这么做客的嘛！” 眼见邹漾这副举动都把主人家给整不会了，于庆光连忙叫住自己学生。 邹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实在有些激动，当即收了收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太激动了……可芮昭真的真的很有天赋！这种天赋可能十几年都未必出一个的！” “何止十几年出一個！”雷竞鸣不禁哼了句：“按她自己的说法，她只自学了两年半围棋，启蒙老师都没有！” “啊——？！” 邹漾张大了嘴巴看向芮昭，而后者也只得尴尬地点了点头。 这回整不会的变成了邹漾，整个人目光都有些茫然。 “……这、这还是人吗？！” “好了，漾漾！事实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下棋累了也坐下歇会！” 于庆光稍稍起身将已然失神的邹漾拉到沙发旁坐下，接过话头道： “呃，芮先生、李女士，先前二位可能对我们这些退居二线的老东西的话还有些不放心，但邹漾她可是现在国内女子等级分第一，毫无疑问的一线顶级棋手，她都这么表态了，令爱的天分您完全不必怀疑。 “而关于令爱进入职业后的发展，刚秦女士也和您二位聊了很多，以她的条件前途无论如何都是光明的！所以，为了令爱的天分得到充分施展，我也恳请您能够将芮昭交给我们木狐道场！我先前就有培养邹漾的经验，相信在芮昭身上我可以做得更好！” “老于，你这话说的不完全对吧！” 秦骁雪在一旁果断插话道： “当初带邹漾的时候，你实力退化还不算太多，还能教得动邹漾。可现在你也就个四五段水平，拿什么带芮昭啊？ “芮先生，我们还是希望二位可以将芮昭交给我们，我丈夫到现在还在一线下比赛，而我儿子也还算成绩不错……芮昭实力现在已经很强了，她需要的不是道场式的教学，而是真正的高手带教……” 于庆光朝秦骁雪压了压手掌道：“骁雪，现在我虽然实力不太行了，可我这些年好歹还是带了不少学生出来。只要我发句话，他们当当陪练没有问题！” “老于，伱别开玩笑了！”秦骁雪轻笑一声：“要教出一个棋力顶尖的学生需要的何止是几盘、十几盘棋！他需要的是上千盘的高水平对局！ “你时不时地叫一下学生可以，可难道天天叫？你这老脸皮再厚也不够这么用的！” 于庆光脸上的肌肉稍稍拧了下：秦骁雪说得并没有错。 不过，他这也有应招。 “可如果天天就跟老雷对局那也不成样子啊！这样很容易让芮昭棋风单一，而且僵化思维！ “而至于雷歧……你们也不可能让自家宝贝儿子抽太多时间在学生身上吧！” 秦骁雪听了，难得地没有反驳：于庆光讲得也是事实。 雷竞鸣职业生涯里，因为儿子的事对于收学生有些心结，是以无一桃半李。 直到最近两年儿子学棋有成，心情大好，这才把这心结算是基本解开，动起了收学生弥补遗憾的念头。 可没有收过学生，那就意味着没什么能长期帮忙的帮手，这跟又有学生又有道场老师的于庆光差距太大了。 眼看着双方争执不下时，一个清脆如铃、但又谨慎收敛的声音突然传来： “那个……我能不能两边全都要啊？” 众人不禁一愣，循声望去，说话的人除了芮昭还能有谁？！ 第33章 合作愉快！ 此话一出，客厅刹那间静可闻针。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看似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居然那么贪！ 两边都想要……这什么大猪蹄子啊！ 见众人又一次看向她，芮昭依旧有些不习惯，可还是坚持说完道： “那个……我感觉雷老师和于老师那的训练条件都挺好的，而且非常互补，我、我在想，如果我能同时当他们两个人的学生那就最好了……” “你这不胡闹吗！” 芮国权率先回过味来，当即训斥起了女儿。 “人雷老师、于老师今天亲自上门，就是为了你能充分考虑多方面因素，让你做出最佳选择！可你这说的什么话？想两边学艺？对两位老师有最起码的尊重吗？快道歉！” 见父亲一副急严令色的样子，芮昭也意识到好像自己这个提议好像是有点得寸进尺了，立马准备表示歉意： “噢噢，那个……” 可谁曾想还不等芮昭完全开口，坐在沙发上的于庆光风轻云淡地回了句： “可以！我这没意见。” 一瞬间，客厅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众人这回又极为诧异地看向了于庆光。 于庆光见状抬眉一笑：“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我也没说多离谱的事情啊！ “我诉求只有一个，以后芮昭学有所成后，必须要说是我木狐道场出来的学生，至于别的，我都无所谓！ “而我刚说的给予她的条件，一概保留，总之我肯定会尽我所能地培养芮昭！ “至于其他人会不会小心眼嘛……这我就没法管了！” 听得损友意有所指，雷竞鸣哪里能受这挤兑！ 还不等秦骁雪答话，他当即站起身来拍了板：“呵！说得谁是小气人似的！ “芮先生，我这也不介意芮昭是不是在某個道场名下，只要她认我这个老师，那我雷竞鸣必然倾囊而授，包括我儿子那，我也尽量争取芮昭能和他多下几盘！” 秦骁雪见丈夫如此吃激将这套也是只得苦笑。不过细细一想，倒好像也没什么。 反正最主要也就圆丈夫个收徒梦，他自己都不在乎，那自己又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而邹漾听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则是心花怒放——她是巴不得芮昭能得到的教导更丰富一些。 “芮先生、李女士！您二位听到了吗？于老师和雷老师同时同意倾尽所能教导同一个学生，这件事我可闻所未闻！这个机会您务必要抓住！” “爸！妈！”芮昭也立马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父母。 芮国权下意识地连眨了好几下眼。 他也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么个情况！ 本来还以为自己女儿要捅出篓子了，结果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雷、于二人都表态到了这个地步，自家还有拒绝的道理？！ “新音，你看……”芮国权看向妻子，目光中满是期盼。 丈夫这样子，李新音又如何不懂！ 她明白芮国权已极为倾向于答应下来，现在也是希望她能够配合。 本来李新音对于女儿走职业围棋这条路还非常不安。可这几天各方信息接触下来，她也逐渐了解到：以女儿现在的条件，似乎下职业围棋可能还真不错！ 而且自打女儿吵着要学棋以来，性子确实改好不少，她对此颇为欣慰。所以她对于女儿下职业围棋这事儿已然没有那么反对。 再加上现在这么个情况，雷、于二人可谓是给足了自家面子，这要是自己拖延或者回绝，确实不太礼貌。 几番因素下来，李新音终究是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起来！ “那……听你的吧。” “啊！”芮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爸、妈，你们……你们这是同意我下职业围棋了吗？” “哎，你看雷老师、于老师都带夫人、爱徒登门了，我们好意思不答应吗？” 芮国权不禁露出微笑，朗声说道： “那雷老师、于老师，小女学棋的事咱们就这么定了吧！今天是个好日子！正好差不多是吃饭时间了，也让我好好款待下两位老师！” “好！” 于庆光答得爽脆利落，同时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自己多年来地损友。 “雷老师……以后合作愉快啊！” 而雷竞鸣对这个眼神则颇为莫名，但一想自己这损友这么多年来虽然没少黑自己，可真到大事时却也一直靠得住，便也迷迷糊糊却毫不犹豫地答道： “好的老于！合作愉快！” … … 中午这顿饭，众人吃得是极为尽兴。 作为集团高管的芮国权，对馆子的品味自是不差，而且出手阔绰，是以饭菜餐品质量极高。就不提芮家还主动从家中的一干礼盒拿出了瓶三十年的酱香国酒助兴。 三个男人在酒桌上各种觥筹交错，很快便把酱香国酒喝干了。 带着些许醉意，三人和秦骁雪、芮昭将后续训练学习的细节一一敲定下来。 首先，学校芮昭是肯定不能再去了：对于于庆光来说就没听说过哪个冲段的孩子还上正常高中。 对此芮国权没什么意见：反正都不出国了，那最后这一个多月的高中上不上真无所谓。 而至于缺课会不会影响毕业证……众所周知，这种小事不可能搞不定。 平日的训练地点，则是定在了木狐道场。 一是那边设施足够专业，二是那边也有职业老师可以和芮昭交流教导，三嘛…… 芮昭毕竟是女孩子，而秦骁雪那要忙自己的生意，不可能天天在家，那要是去雷竞鸣家授课自然不方便，所以在木狐道场教导最为合适。 至于训练方式，也很快确定了下来：雷竞鸣主要带教，于庆光对于整体训练计划进行修正及建议，同时辅以其他各项专项训练手段。 实战方面，平日以和雷竞鸣下为主，兼以于庆光及道场其他三段以上老师抑或是于庆光的高段学生。再由二人适当发动面子果实能力，偶尔拉拉各类野生高段职业前来对弈。 最后……便是学费： “不收！”×2 这是雷、于二人异口同声的答案。 “芮先生，这回我亲自上门，您肯同意让我收芮昭这么一个天赋卓绝的学生我已经是非常感激，这要收钱反而显得我动机不纯了！” “芮先生，我本来想收个学生也是为了圆我一个梦想，为这收钱……这是在作贱我自己！” 双方几次推让，最终芮国权拧不过，只得先答应下来，想着以后再找机会补偿。 一顿饭宾主尽欢，直接吃到了下午两点。 众人酒足饭饱后，芮国权自是带着妻女将客人们逐一送上车。 不过在送于庆光时，却出了点小插曲。 “那个……芮先生，容我冒昧问一句。” 乘着芮国权单独将他送上出租的时候，于庆光低声问道。 “昨天晚上……尚主席是不是也有给您打过电话？” “啊……是有。”芮国权微微一惊：“这是尚主席跟您说了？” “这倒没有……”于庆光笑道：“不过这样一来有些事我就算都清楚了……” 就是吧…… 不知道小雷到底知道几分情况。 可能老尚也不知道，这小子怕是不太愿意输女生的…… 于庆光一面在心中暗自想了一想，脸上则笑容依旧，挥手道别。 第34章 棋途漫漫 “诶，老婆，我今天就纳闷了啊！前天晚上这芮国权是各种不好说话，我今天都做好搞不好要豁出老脸的准备了……怎么今天感觉，他还挺配合的！” 雷竞鸣待车在自家车库停好后，不由得向驾驶座上的秦骁雪问了句。 秦骁雪头都不抬，一面解开安全带一面答道： “这有什么！像芮国权这种人精，虽然在不太清楚情况时也会做出错误判断，可你一旦把情况都给他捋清楚，那他反应得比谁都快。 “今天邹漾和芮昭下棋的时候，我跟他们夫妇好好聊了聊，看得出他们这两天似乎恶补了不少围棋界的知识，很多事情都算有点了解。 “而他们这女儿吧，我听了听，感觉挺不成器的，他父亲基本也觉得她就是烂泥一滩，只求这辈子能够在父母庇护下安稳过完一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展现了那么惊人的围棋天赋与实力。 “本来他们夫妇已经做好了送女儿出国镀金的准备，这女儿一下子提出个闻所未闻的要求，心理必然会有抵触。 “可这两天下来，他们自己查了不少东西，你和老于给的重视程度又够高，再加上我跟他们也说了说孩子后续发展的事儿，那他自然能马上明白将女儿留在国内学棋就是最好选择。” “嗯，有道理。” 雷竞鸣点了点头，旋即同妻子一起下了车。 “另外今天老于也会过来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哎，不过也能理解吧！他教学生教的多，自然能看出来芮昭这孩子一定能下出来！这要是又出个当之无愧的国内女子第一人，他做宣传就又有好素材了。诶，不过这样的话他为什么同意和我一起教芮昭啊？” “这不是把你也骗上贼船了嘛？” 秦骁雪轻笑一声，挽着丈夫的手臂便往屋内走。 “啊？这什么意思？” 妻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丈夫一眼：“你后面就知道了……而且，我感觉老于所图的怕还不止如此。” 还不止如此？ 雷竞鸣顿感有些头疼。 他最近时不时就会觉得：自己的损友跟妻子现在下棋水平明明一个比一个差，怎么自己跟他们说会怎么总会有种脑子不够用的感觉啊？ 不过这话又不能明说，只得含糊地点了点头。 … 夫妻二人携手走进屋内，本想着儿子听到开门声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招呼，却不想过了好几秒都没听见脚步声。 “诶，什么情况，雷歧呢？”秦骁雪念了句，随后大喊一声：“雷歧——” 然而屋内依旧什么声音都没有。 “估计有点什么事情出去了吧！” 雷竞鸣随口说着，换了鞋子，朝屋内走去，却猛然发现雷歧的房间里隐隐有闪动的光透出。 嗯？这是儿子出去前忘关电脑了？ 雷竞鸣本想先在沙发上缓一缓酒劲儿的，见到这么个情况便直接走向雷歧的房间，准备把儿子的电脑先关一下。 可这一进门雷竞鸣愣住了。 这哪里是儿子出去忘了关电脑呀！ 雷歧现在就坐在电脑前下着网棋呢！ “雷歧，刚你妈喊你没听到吗？” 可雷歧对雷竞鸣的话却充耳未闻，再看表情，更是严肃之极。 这……下那么认真吗？跟谁下啊？ 雷竞鸣不由得有些好奇，便悄悄凑近打算看看儿子这回对阵的是谁。 可这一看，雷竞鸣瞬间瞳孔收缩： 网络对弈室里，与金光闪闪的【道途见棋】对阵的…… 赫然是【有凤来仪】！ … … 万原时代小区，芮家。 今日了却一桩心事的芮国权心情大好，正借着酒兴与妻子在客厅畅想未来，滔滔不绝。 “……老婆，你说我分析得对吗！就昭昭这贪玩劲儿丢国外你能放心吗？国外的留学生圈子，什么飞叶子打气球各种乱七八糟的都有，你敢说昭昭不会学坏？！ “这都是为了保证昭昭有個像样的文凭，否则我才不让昭昭出国呢！ “可现在有了围棋这条路，那就不一样了啊！你刚上午看到那邹漾的表情没有，跟见了宝似的！昭昭在围棋上绝对有大天赋！有大前途！ “正好围棋这圈子里人还干净，不搞些乌烟瘴气的，也能顺便端正下昭昭的性子！ “而且刚雷九段他老婆说得也很有道理！同样都是漂亮小姑娘，人能靠健美操进青华，我们昭昭靠围棋难道不行？ “哎，这我女儿居然都能上青京了……不行！我现在就得想想等以后昭昭被青京录取了这朋友圈要怎么发……” 今天喝酒，雷、于二人酒量都很一般——为了保持状态，稍微自律点的职业棋手都极少喝酒。 所以芮国权二话不说挑了大梁，一人喝了六两。 六两对芮国权来说自不会怎么样，却也让他话多了起来。 李新音坐在沙发上给丈夫当着捧哏，不住地应和着，眉目里虽然依旧带着一丝丝的不安，可嘴角一直带笑意。 随着近些年女儿越长大越叛逆，她已经很久没看到丈夫那么高兴过了。 “好啦，我都知道！不过你声音小点，昭昭还在里头下棋呢！” “不打紧！她对围棋特别专注，一摸围棋那是什么都听不见！我上午……嗯？” 正当芮国权打算再吹几句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一看，发现正是刚刚留了号码的雷竞鸣。 芮国权毫不犹豫，直接接通，热情洋溢地答道： “雷老师好！到家了吗？” “啊，到了到了！谢谢记挂！” 电话里的雷竞鸣简促地应了句后便没有再多客套。 “呃，是这样芮先生，有个事情我想和您问下，不知方便吗？” “但说无妨！” 芮国权回答得非常豪爽。 “哎呀，您对我家昭昭如此上心，甚至刚走就安排令公子来找昭昭下指导棋！我实在是非常感动啊！只要是我芮国权能办得到的，雷老师您尽管提！” “芮先生！确实是芮昭在和我家儿子下棋对吗？”此时电话里换成了秦骁雪在说话，似乎对面正开着免提。 “是啊！” 芮国权还在酒兴上，并没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奇怪之处： “刚我们走得急，昭昭她电脑都忘关了！结果我们一回来，昭昭就发现雷歧老师一直在给她发对局邀请，所以她便急匆匆地到房间里接受指导了！ “也是感谢您那么重视昭昭的训练啊！这全国能让雷歧老师亲自指导的冲段生，我都不知道全国还有没有第二个啊？” “啊……那是、那是！”秦骁雪客套了一句，语气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那……那行！一切顺利就好！那芮先生，我们就不打扰了！改、改日来我家做客！” “一定一定！” … … 电话那头芮国权兴致很高，可电话这头的雷家，忧虑的气氛正在弥漫。 “真是芮昭在下……”秦骁雪喃喃道：“可、可儿子这是突然间怎么了！他昨天跟芮昭下完不都好好的吗？今天再下一盘怎么会突然这样？！” 看到一向拿得准主意的妻子都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雷竞鸣心里也极为着急： “不行！我再进去把他拉出来，不就是盘棋嘛，干嘛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别、别！没见他刚都吼你了吗！”秦骁雪赶紧叫住丈夫：“儿子这状况不对劲！别轻举妄动，等下完再说！我们先一边找尚主席和老于说说情况，看他们有什么思路！” “我也知道不对劲！但等下完……情况不知道会不会更糟！” 雷竞鸣皱起眉头，亮了亮手中的手机屏幕。 “按照现在这架势，儿子两个让子一点追不回来不说，估计还要往回输啊！” 第35章 隐瞒与误会 “什么？雷歧又在和芮昭下棋？还把你这当爸的给吼出来了？” 刚回到家中的于庆光听到这话醉意登时消去大半，立马放下刚泡好的热茶，慌慌张张地去开了电脑。 “你们快给老尚打电话！兴许老尚知道情况！” “打了！但现在老尚不接电话！” 电话那头雷竞鸣的声音非常焦急。 “我也联系了小魏，小魏说今天老尚接待赞助商，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谈！所以很可能今天中午和下午手机都会静音！” 此时秦骁雪的声音插了进来：“老于，你也觉得尚主席可能知道情况？” “基本可以肯定！”于庆光边打开弈国边说道：“前天老尚把账号给到芮昭，昨天下午雷歧就开着大号主动找上门去对战了，不是老尚安排还能是……哎哟！小雷这棋怎么下成这样！” 跟随观战看到盘面后，于庆光不由得惊叹一声。 “所以我担心得不行！”雷竞鸣急道：“老于，你接触学棋得孩子多，你见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于庆光面色凝重：“我本来只是觉得，小雷万一要是知道自己输了个女生可能会不太高兴，可这也太夸张了，这盘面完全是想赢想疯了，生生把自己下崩的！ “啊？为什么他输女生会不高兴啊？”雷竞鸣不解。 “还不是你们这帮人急功近利弄的！平日里天天给人孩子灌输女生下棋就是臭的观念……哎，算了算了，先不说了，让我想想！” 于庆光稍加思考，继续建议道： “都这情况了，先让小雷冷静下来最重要……你们不要试图去逼问什么原因，就准备些吃的喝的，等他下完出来！他想说就说，不想说就让他自己冷静冷静，记住，千万别逼问！ “再来，芮昭就是【有凤来仪】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他！看得出小雷对这个【有凤来仪】不是一般地有意见，这要让他知道你新收的学生就是【有凤来仪】，绝对有你好受的！” “这么严重？！”雷竞鸣一愣：“可这事儿不仅我们知道啊！” “那就和知道的人都说一下！”于庆光的答案非常坚定：“现在除了我们外，知道这事儿的也就老尚、邹漾、芮昭一家还有廖想！都说一下，有什么不能瞒的！” “我、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联系他们，尚主席那我先发微信！” 秦骁雪果断答应下来。 她知道于庆光长期教棋，对于学棋少年的心理有足够的了解，现在儿子突然有情况，先按照他说的做准没错。 “不过，雷歧这边到底为什么……” “骁雪，原因不是重点！现在是让雷歧先冷静下来最重要！后续他想说说，不想说就不说！就那么简单！” 说完这番话，于庆光语气稍缓，补充了句道：“雷歧毕竟也十七岁，是大孩子了，他需要自己的空间与自由，别逼他太紧。“ “我明白了。”电话那头秦骁雪应了下来：“老于，这两天你手机别静音关机，有情况我们可能要随时再找你请教！” “好的。” 挂了电话后，于庆光不禁做了个深呼吸，随后又眯起眼睛看起了这盘棋。 “嘶，不过这芮昭也真是……这闹哪样啊！ “昨天还下那么苟，怎么今天就敢四处出击了？！ “对面可是新科世界冠军呀，作战起来居然一点不带怕的！” … … 唔…… 虽然知道这是雷歧在考验自己…… 但自己这局让子棋赢那么多，是不是不大好呀？ 同一时间，万原时代小区，某位围棋少女的房间内。 芮昭坐在自己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黑棋明显大优的盘面，显得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她吃完饭回到家后，便看到了来自【道途见棋】一次又一次的对弈申请。 而当时的芮昭的想法自然与芮国权一样，觉得肯定是雷竞鸣夫妇已经将收自己作学生的消息告知了雷歧，所以雷歧便再一次提出了对弈。 诶，讲道理……不该先添加好友然后打个招呼吗？ 少女稍有疑惑，不过一想雷歧能有那么好的成绩，肯定也是对围棋特别专注之人，上来就要对弈也不奇怪。 就像邹漾今天这样。 ……没事，先下完棋再加好友也不迟！ 也正好，乘着加好友的机会对昨天的事情好好地道个歉！ 芮昭打定主意，便通过了【道途见棋】的对弈邀请。 可开始对弈后，芮昭很快发现了不对。 今天雷歧的行棋进攻依旧猛烈，甚至相较昨天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手赛过一手的强硬，把芮昭都看傻眼了。 当然，这倒不是说芮昭被这凶狠的棋风给吓到了：她前世苦练围棋十几年，父母也有花钱请过棋风凶狠的高段棋手和她下指导棋，自是不至于那么容易被唬住。 芮昭看傻的原因在于：昨天雷歧的棋凶狠归凶狠，可依旧滴水不漏、无懈可击——最起码以她现在的水平看不出明显破绽，是以芮昭果断选择了苟住避战。 而今天……有不少看似凶狠的棋她思考一下便发现：这棋并不是完全成立，一旦自己反击白棋是得不偿失的。 奇怪……这才隔了一天，怎么雷歧棋风变了那么多？ 芮昭稍有困惑，不过稍稍思考后很快就有所理解。 肯定是上回自己下得太苟了！所以雷歧这回才下得更为激进，希望看看自己到底是只会无脑苟，还是确实有自己的思路！ 这……实在是体贴了！ 不过是才下了一盘棋，就想着要有针对性地检验自己了？！ 他真的……我哭死！ 自己昨天居然还冒犯了他，回头一定要好好道歉！ 芮昭一下子感觉自己找到了正确答案，当即打起精神，决定全力以赴地应对。 这些破绽肯定是雷歧故意露出来检验自己抓机会能力的，所以说不要怕，果断尽力去抓就行了！ 于是芮昭也不再犹豫，但凡是她思考后觉得确实不成立的棋，便立即组织反击，与雷歧作战起来。 而一番缠斗后，局至中盘，形式也逐渐明朗。 雷歧虽然在后续激战中展现出了不少妙手，但终究下了太多的无理棋，盘面始终处于大劣状态，两颗让子的劣势不仅一点没有追回来，甚至反而还被芮昭拉开了些！弄得芮昭有些纠结下成这样是不是太不给雷歧留面子了…… 尤其是，现在看对弈室里……好像观战的人很多呀！ 第36章 缓冲一年 大京市，新世纪瀛空饭店。 今日的尚朝天依旧不得休息——挚诚集团董事长钱斯陶带队、一行十余人前来拜访交流，这对棋协是毫无疑问的大事。 作为棋协最重要的长期赞助商之一，挚诚集团在校园围棋、围棋推广、业余赛事、日常运营方面都给了华夏棋协极大的支持。 所以本次钱斯陶来访尚朝天丝毫不敢怠慢，除了体面的午宴外，下午还在酒店举行了一场小型酒会，邀请了一部分职业棋手出席，算是共同联谊。 只不过酒会才开始还没多久，尚朝天就发现有些不对。 奇怪…… 怎么大伙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偷偷地在议论什么，还时不时就往我这看？ 这是……出什么事了？ 尚朝天不禁为眉头微蹙，但在这场酒会上他可是有重要任务的，并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事情。 他偷偷打量了眼会场一侧的钱斯陶，见他和一位棋手的交谈即将结束，便果断抽身端酒，向钱斯陶那缓缓走去。 待那名棋手聊完离开，尚朝天颇为自然地走到钱斯陶身边，向其搭话道： “钱董！刚和孙熠聊得很开心嘛！当年您定段赛授段的小棋手现在都拿头衔了，是不是别有番感触啊？” “那是那是！” 钱斯陶六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矮胖，头顶已经秃得是围三放一，带着个金丝眼镜，颇为慈祥。见尚朝天前来招呼他立马笑着应道，看得出心情大好。 “我和孙熠九段很早就认识了，他家当初条件差，是外省来东江打工的，小时候在个菜小读书，也没人管，可偏偏一手棋下得确实漂亮。 “后来于九段见他天赋好，免了他学费带他练棋，可吃饭住宿钱实在没办法。刚好我知道这件事，就稍稍帮了一把，本来想着也就是做个善事，没想到居然还真帮咱国家供出了个顶尖棋手！” “哎呀！您为我国围棋事业发展做过的贡献可太多了！”尚朝天恭维道。 “哪里哪里！尚主席才是为了我国围棋事业挖空心思啊！” 钱斯陶意味深长地对着尚朝天笑笑。 “诶，尚主席你知道吗？今早我来之前，我们集团副总芮国权，专门让我帮忙给你带好！要知道……他原先可是一点不懂围棋的！这是最近……有些交流？” “啊？啊，是的！”尚朝天一时不知道为什么钱斯陶提起这事：“最近……有些交流、有些交流！” “呵，尚主席还是改变了很多啊！原先围棋圈外的人，你都不太愿意接触的！”钱斯陶的表情里依旧充满余味。 “呃，机缘巧合而已！”尚朝天还是不太明白意思，只得继续客套着。 见他仍然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钱斯陶终于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还装！搞得你不知道小芮分管我们集团的财务及经营似的！” “啊？是吗？” 尚朝天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因为他先前是真不知道芮国权的具体分管领域。 “嗨！尚主席！你当主席以来，是真的越来越滑了！” 钱斯陶竖起食指朝尚朝天微点几下。 “你这演技啊，一般人还真以为你不知道呢！” “呃……哈哈，总归瞒不过您！”尚朝天无奈，只得顺着话答道。 “好啦，我们之间就别玩这些弯弯绕了！既然你都学会去找小芮了，那说明你确实急了！” 钱斯陶收了五分笑容，换上了五分认真。 “下半年围甲的赞助……棋协真没办法了？” 见自己要提的事被对方一下挑明，尚朝天脸色一变，却也知道对方既然主动开口了，那就说明打算开诚布公地谈谈。 他当即将先前准备好的诸般客套话全部撇在一边，如实答道： “钱董，确实今年这赞助情况比较差，我们联系了很多公司，接洽后对方都婉拒了……” “没办法，经济形势不理想啊。” 钱斯陶叹了口气，无奈摇摇头。 “现在这年头，做实业的都难，火的都是什么互联网、虚拟经济……不过搞那些的人，应该也都对围棋不感兴趣吧？” “嗯……” 尚朝天缓缓点了点头，无言以对。 作为棋协主席，他自是明白以现在围甲的关注度及转播模式，给围甲赞助是万难起到值回赞助费的宣传效果的。 前些年，围甲赞助几乎可以说纯靠部分企业家老总的情怀。 可惜情怀不能当饭吃…… 在五年前，原先围甲的长期赞助商因为一个极为莫名其妙的原因陷入危机后，围甲的赞助商便陷入了一個极不稳定的状态，五年四换。 前三年还有赞助商愿意尝试，可后续发现宣传效果惨淡后，第二年就不再愿意投钱。 最近两年的赞助，都是靠上一辈的棋坛泰斗用上了各种关系才最终拉到，到了今年却是再无办法。 无奈之下，尚朝天只得来求钱斯陶这老金主再伸一次援手。看看挚诚集团是否愿意在赞助围棋其他工作的同时，再支援一把围甲。 … 见尚朝天这副样子，钱斯陶也叹了口气，说道： “尚主席，我个老棋迷了，向来是把咱华夏围棋当成自己的第二事业在做。 “可像我们这种主要做重工的民营小集团，利润率低，也确确实实不怎么需要对公众宣传。如果说要在每年五百万元原有额度的赞助基础上，再拿出一千万纯现金流来赞助围甲，我在集团里要顶的压力太大了……” 听到这个表态，尚朝天心中一沉，可还是腆着脸说道：“钱董，您的困难我们非常理解，我也知道我们的请求确实很过分，但……” “诶，我话还没说完呢！”钱斯陶突然露出了老顽童般的笑容：“……不过如果就今年的话，我勉强帮上一次吧！” “啊？您说真的？”尚朝天不禁一愣。 “我骗你干嘛！”钱斯陶笑得更开心了。 “那、那真是太谢谢了！” 尚朝天万万没有想到幸福会来得如此突然，激动之下，他立即从附近桌旁取过一支开塞了的葡萄酒，准备将自己的玻璃杯倒满敬酒。 “那个……钱董，这事儿、这事儿您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我必须敬您一杯！” “诶诶诶！尚主席你可别乱来！” 钱斯陶见状连忙过去摁住尚朝天的手。 “你怎么退役的都忘了？还敢乱喝酒！” “没事，这杯酒我说什么都得敬……” “别胡闹！”钱斯陶小小地黑了下脸：“尚主席，伱别以为你不上场比赛了自己就对华夏围棋不重要！你再这样我把话收回去了！” 此话一出，尚朝天立马放下了酒：“啊！听您的！听您的！” “这才对嘛！” 钱斯陶又恢复了笑容，拍了拍尚朝天的肩道： “哎，其实这事儿也是靠你们！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通小芮工作的，我上个月其实就有暗示过是不是赞助下今年的围甲，结果他这分管副总带头强烈反对，我也不好强压。 “可今天早上他居然让我帮他向你问好了！还暗示说今年赞助一年围甲也不是不行……” “噢噢，改日我也肯定亲自登门拜访芮总！向他表示感谢！” “哈哈！好说好说！”钱斯陶抚掌而笑，随后小小地提醒了下：“不过……真的也就今年了，我只能帮你顶这一次，明年的赞助，你最好现在就开始找起！” 听得这话，尚朝天喜色微收：“明白、明白！”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从俩人的背后传来。 “……诶，今天尚主席是遇到什么好事儿吗？都不是苦瓜脸了？” 听到这个声音，尚朝天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回头一看，只见来人二十五六的模样，嘴角噙笑，眉眼微挑，整个人透出着一点拽拽的帅气。 尚朝天不动声色地将眉毛重新抚平，微笑着问候道： “睿昕，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第37章 都年轻过，但没有人永远年轻 “尚主席你这话说的！我们的大金主和领导同时都在，我过来下不很正常嘛！” 林睿昕笑着应了尚朝天的话。 看到林睿昕过来，钱斯陶更是高兴。 “林棋圣！也是有阵子不见了啊！最近这是你是直播大火，要见一面可是真不容易咯！” “哎，帮忙推广推广围棋罢了！现在围棋热度不太行，我们得给尚主席分忧啊！” 林睿昕随口答道，同时轻轻地撇了尚朝天一眼。 尚朝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尽量使自己的表情不要太僵硬。 “哪热度不行了？我听说你B站粉丝都一两百万了！”钱斯陶说道。 “嗨！人B站头部UP都是千万级的粉丝，我个围棋国内第一人才这点粉，还不凉吗？” 林睿昕轻笑着反驳。 “……更何况，所有围棋选手里也就我稍稍有点粉啊！再往下看看啊，现在等级分第二是小雷，他粉丝嘛……噢，他B站都没开号！再挑个别人……孙熠开号也两年了，粉丝才是我的百分之一，这还不凉？” “呃，B站主要受众是年轻人嘛，对围棋感兴趣的比例肯定少一些。”尚朝天解释了句。 “是，这话没错！” 林睿昕那拽拽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可惜……年轻的总会长大，而老的嘛…… “……也总会死呢。” “睿昕！你这是什么话！” 这句突如其来的发言，把尚朝天吓了一大跳，赶忙拿出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官威训斥。 林睿昕这话如果就搁平日当自己面说说，他也懒得多管。 可现在是当着钱斯陶的面！ 要是钱斯陶对这句话有什么更多解读，那就糟了！ 正当尚朝天疾言厉色之时，钱斯陶却和蔼地笑笑道： “尚主席，你这急什么嘛！ “林棋圣也就说个客观规律嘛！我比你还老一轮，我都没在意，你急什么？！” 林睿昕也顺着说道：“是呀主席！我就随口说一句，又没什么别的意思！” “噢噢……那是我敏感了！” 尚朝天见状，立马设法圆场： “哎，最近工作忙，身体越来越不好，精神方面也确实容易被刺激到，见谅见谅！” “没有人能永远年轻嘛！也正常！” 钱斯陶笑着感慨了句。 “……诶，对了！林棋圣你这两年是不是有点太让着年轻小子了？老头衔我们也不说了，就说新的这两个吧！【国手】你去年交了出去，【弈仙】更是都没碰过！现在你手上头衔只有一個【棋圣】，这和你第一人的身份不匹配啊！” “哎，也得给新人们点机会呀！”林睿昕风轻云淡地说道：“更何况，现在论历史地位，都是聊世冠数量，国内头衔嘛……我有个【棋圣】足够了。” 钱斯陶一挑眉毛：“那……下个月的棋圣战，林棋圣怕是不容有失吧？” “不容有失？压根不可能失好吧！”林睿昕哂笑道：“就小雷下个低段职业都能下翻车，他想在五番棋里赢我？还是想太多！” “下低段职业翻车？你说的哪一局？我怎么记不起来？” 尚朝天不由得奇怪。 要知道，雷歧棋风与尚朝天一脉相承，尤其是对阵较弱的对手更是极稳，要说下低段职业翻车，他更是一时想不到例子。 哪知林睿昕笑得更开心了：“就是现在下的这盘啊！” “现在下的这盘？” “看来您还不知道？”林睿昕朝雷竞鸣扬了扬眉毛：“现在弈国上，【道途见棋】正在被【有凤来仪】血虐！片甲不留的那种！ “啊，不过这也算帮您洗清了冤屈，弄得我都差点以为您只有低段水准了呢！” 【有凤来仪】？！ 尚朝天蓦然一惊。 “他、他怎么又和【有凤来仪】下起来了？” “谁知道呢？”林睿昕耸耸肩道：“我只知道他让对方两子被人打得是满地找牙，让子追不回不说，还在倒输目！” 听到这尚朝天是无论如何呆不住了。 雷歧……雷歧怎么可能被芮昭杀成这样！ 中间肯定有什么原因！ 他当即和二人道了声失陪，立即走到一边掏出手机打算上弈国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可刚解锁屏幕，他的脸色便更阴了一分。 雷竞鸣那已经有十三个未接来电了！ … … 盘面……眼看着差了快三十目吧。 雷歧试图稍微挪动下脖子，却感觉身体有些麻木。 这棋，已经没有再下下去的必要了…… 他又输了。 输给一个女生。 这都算了，关键输的还是个尚未定段、甚至在做直播卖课的女生…… 一想到这，雷歧便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几乎咬破。 昨天下午他还信心满满地认为，以他现在的实力，哪怕是让两子，也能和低段庸手平分秋色。 是的，当时给尚朝天“三四成胜率”的说法，是他已然自谦了一些的。 所以在让两子输了【有凤来仪】三目之后，他很确定对方必是职业，甚至是低段里的强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些推断会在一串聊天记录出现后彻底崩塌。 那段聊天记录，虽然看似不长，实则信息量很大。 不仅表明了【有凤来仪】是个未定段的女生，还能推断出两件事。 一是，【有凤来仪】肯定在直播。 这从那8D一直在打字却说“能听到伱说话”便可以看出来，除了直播外基本没有这种单向通话的交流方式，更不说后面还提及了“打赏”的事情。 二是，【有凤来仪】很有可能是借直播向人推销自己的一些围棋教育服务。 这点从后续那个8D的打算请她教线下课便可推知一二。 甚至还不能排除里面有更为歪门邪道的东西：因为那个8D还管【有凤来仪】叫“小昭喵”…… “小昭喵”这个称谓丢到直播里，再考虑在付费约线下见面的因素……就很让人遐想万千。 事情算是基本理清楚，但思考到这的雷歧人却一下子坐不住了。 自己让两子，居然连个疑似擦边的业余卖课女主播都下不过？！ 开什么玩笑！ 这种人凭什么能闯过自己的两子关？！ 昨天本就被【有凤来仪】苟得颇为憋屈的雷歧一下上了火气，他当即打算跟随【小羊咩咩】进入对弈室，却不想刚好棋局结束，邹漾几乎是瞬间便退出弈国下线，一点没来得及。 无奈之下，他只得在大厅用户列表里慢慢找寻那个昨天自己对弈对手的ID。 幸好弈国的9D用户不算太多，按积分排序后，他很快找到了依然在线的【有凤来仪】。 还好你还在啊！ 雷歧咬了下牙，再一次发出了对弈邀请。 可哪知道【有凤来仪】虽然在线，却并未回复他的对弈邀请，似乎只是将弈国挂在电脑上，自己则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火气已经被撩起来的雷歧哪肯善罢甘休，当即决定在电脑前等，就等到【有凤来仪】回来为止！ 结果…… 这一等便从上午十一点半等到了下午两点多，接近三个小时。 在这么个心态下等三小时，雷歧的窝火可想而知。 再考虑到上回让【有凤来仪】苟赢的经历，雷歧几乎是从一开始便选择了最为激进的下法。 甚至激进到无理！ 可下到最后…… … 嗯，该认输了。 雷歧长叹一口气，在心底默默做了决定。 如果说这盘棋刚开始的时候他是心怀满腔不忿，到现在则是被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颇有种心如死灰般的感觉…… 呵，苦练十二三年棋，结果和个女主播下让子棋还能倒输目…… 雷歧麻木地冷笑一声，缓缓地移动起了鼠标。 “系统消息：【道途见棋】（白）中盘认负，本局【有凤来仪】（黑）获胜！” 第38章 喧嚣暂静 他……他认输了！ 芮昭看到系统消息，忍不住舒了口气。 这口气是为雷歧舒的。 尽管这盘棋她盘面大优，可下到后面却也有些战战兢兢。 原因无他：这局白棋输得实在是太难看了点，尤其是在对弈室里还有非常多的人观战的情况下…… 就更别说雷歧他还顶着个代表世界冠军的金色ID！ 虽然芮昭知道雷歧是有意检验、锻炼自己，可她稍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白棋，估计都要努力忍着不哭鼻子了！ 真不愧是十七岁就拿世界冠军的人！心里素质就是好！ 对于雷歧芮昭是发自内心地佩服，她赶忙将鼠标挪到【道途见棋】的金色ID上，打算主动添加为好友，以示尊敬。 却不想她刚打算发出好友邀请，【道途见棋】便一言不发地退出了对弈室。 诶？这是什么情况？ 芮昭有点傻眼。 这、这是练棋时间太紧，所以刚教导完自己就得马不停蹄地赶下一场，连好友都忘了加了？ 真不愧是十七岁的世界冠军！ 比自己还拼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呢！ 芮昭在心底小小地赞叹一句，同时下定决心一定要以雷歧自勉。 可就在这时，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 “昭昭，你跟小雷老师下完棋了对吗？这有个电话你赶紧来接一下！” 正是芮国权的声音。 诶，爸怎么知道我下完了？ 芮昭有那么点疑惑，不过也没想太多，立即奔过去开门。 “爸！什么电话啊？” “华夏棋协的尚主席。”芮国权笑吟吟地答道。 “尚主席？！” 尽管还没来得及专门去查尚朝天的有关生平，但这几天下来，芮昭对于华夏国现任棋协主席名叫尚朝天还是知道的。 而这位尚主席，也是给自己【有凤来仪】账号的人。 “……他、他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噢，尚主席先前便听说过你天赋过人，今天又知道你被雷老师、于老师收为学生了，非常高兴，也特意来鼓励你几句！”芮国权笑意晏晏。 “噢噢，好的！” 芮昭忙接过父亲递来的开着免提的手机：“尚主席好！” “芮昭你好！恭喜你今天顺利拜师啊！” 手机里传来一个平和、文雅的中年男声。 “于老师是非常有经验的围棋培训专家，而雷九段水平至今都保持有极高的竞技水平，能得到这么两位老师同时培养，确实是极大的幸运，你可要好好珍惜！” “您放心尚主席！我可能不算聪明，但论刻苦努力，我从小到大绝对不输任何人的！” 芮昭连忙表态，神情极为严肃认真。 就是这表态，让芮国权脸上的笑容有点凝固。 好家伙！我这女儿现在睁眼说瞎话的水平已经那么高了吗？！ 张嘴就来！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嗯！这个态度很好！”尚朝天夸赞道：“围棋是很纯粹的东西，除了努力之外别无他路，而且你也要相信，你为围棋付出的所有努力，它都一定会回报你的！” “嗯，我也一直是这么认为！” 而在勉励了芮昭一番之后，尚朝天突然话锋一转，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噢，对了！还有件事要和你提一下——我前天不是给了伱个9D账号【有凤来仪】吗？” “嗯，我还要和您说声谢谢呢！有個9D账号能直接和很厉害的人对局，不用自己去花时间练号了！” “啊，能帮到忙就好！” 电话那头的尚朝天先客套了一句。 “……不过吧，我这账号借出了点情况。” “情况？什么情况？” “哎，是这样！这个账号是棋协内部的账号，说到底是公家的东西。 “你昨天用这个账号和雷歧对弈，搞出不小的动静，偏偏还被体育总局的一位领导看到了，他刚好在先前的一次棋协活动中对【有凤来仪】这个账号有印象，当即把我喊过去问话，把我搞得很尴尬……” “啊？”芮国权皱着眉插了句嘴：“总局居然有领导为了个小账号的事来责问您啊？太小题大做了吧！” “呃，那个……噢！我和总局的那位领导先前有点故事。” “啊！难怪！” 芮国权听到这方才展露出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所以芮总，现在【有凤来仪】这个账号我得赶紧还回去了，另外芮昭用过【有凤来仪】这个账号的事情，麻烦以后千万不要对外透露，我怕又搞出麻烦！” 芮国权当即拍了胸脯：“小事小事，这您放心！我芮国权绝对向我们钱董看齐，全力支持棋协工作！” “也是麻烦您了！以后芮昭在职业围棋上有什么问题，只要我帮的上忙，您尽管提！” “哎呀，那我也代替小女提前谢谢您了……” “这都小事，不言谢的。” 尚朝天顿了顿，又对芮昭说道： “另外还有一点，芮昭，你最近也暂时先不要尝试联系雷歧，他下个月18号开始的棋圣战非常重要，后续马上还有六月底开始的国手赛，这段时间必须得专心备战，没有时间能浪费。你明白吗？” “噢噢，好的！” 芮昭应的飞快，她的性子向来不愿给人添麻烦。 唔……雷歧果然很忙呢！ 否则也不至于招呼也不和自己打一个就下线了。 … … 5月2日晚，某个刚刚拉好不久的四人群聊内。 【永朝南天】：老于，芮家那我都说好了，你那呢？@余光 【余光】：漾漾、廖想那我都打过招呼了，不会有问题。 【余光】：倒是老雷，你那情况怎么样？@电闪雷鸣 【电闪雷鸣】：算还行吧，雷歧刚下完棋后把自己在房间里锁了一会儿，随后出来和我道了歉，吃了点东西，不过他一副什么也不想说的样子，现在又回房间一个人躺在床上了。 【余光】：该说的话说了吗？ 【电闪雷鸣】：我都说了！就按你说的，让他想跟我聊时随时来聊就行，不想聊就自己理一理心情。不过他好像确实没什么跟我聊的意思…… 【余光】：哎！没办法，在小雷成长过程中，你缺位实在太严重了！ 【余光】：我说句难听的，真要选个说心里话的人，估计小雷会更倾向于选老尚！ 【电闪雷鸣】：……老于，你别说了，再说我真特么要哭了！ 【永朝南天】：老于你瞎说什么啊！老雷这个当爹的为小雷付出了多少你不清楚吗？你以为他不想一直跟小雷在一起啊？ 【永朝南天】：老雷，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图方便让小雷去试芮昭实力的。我当时一是自己不太腾得开手，二是想着用让子棋检验比较容易防“遛狗”，可我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琴消雪】：尚主席，你也别自责了，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雷歧会突然那么在意【有凤来仪】，就更别提你那个时候了。 【琴消雪】：不过……你跟芮昭说话的时候，有感觉出是什么原因吗？ 【永朝南天】：感觉不出什么，她心情挺好的，就跟一切如常一样。一点异样都察觉不出。 【永朝南天】：那个老雷，你放心，小雷的事情交给我！我绝对不会让他出任何问题。但相应的，芮昭的训练这块，你千万不要因为小雷的事情有想法。 【电闪雷鸣】：这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而且也分得清轻重！ 【电闪雷鸣】：不过，我儿子的事……真的麻烦你了老尚。他明早的高铁，到了大京要有什么不对，记得第一时间和我说！ 【永朝南天】：嗯！一定！ 第39章 你居然没业5？！ 5月3日早八点，木狐围棋道场。 这天于庆光早早便到了道场，一是为了检查道场的整体运行情况，二嘛…… 便是来等他迄今为止收过的初始棋力最强的学生。 昨天午宴时，于庆光本来是打算“五一”假期让芮昭休整休整，等和学校那处理完收尾事宜再过来。 可哪知芮昭突出个迫不及待，当时就明确表态说第二天就要先过来开始训练。 雷、于二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拒绝的，同时也都暗自感慨这小姑娘对围棋是真有一股子拼劲儿。 不过今天于庆光发现：他还是低估了这名围棋少女。 待他七点半到达道场时，芮昭便已经在前台休息区等着了！ “于老师早！” 少女本来端着手机在那看着什么，见到于庆光进门，当即起身致礼。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运动外套和一件粉色针织衫，下身则是普通的蓝色牛仔裤，说实话搭配得并不好看。 可奈何芮昭底子实在太好，哪怕就是这并不合适的搭配，也丝毫遮掩不住其正值年华的魅力。 啧，这小姑娘真是跟演艺圈里拉出来似的。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于庆光心里咂么了句，可表面上依旧不露声色地露出了个和善圆滑的笑容。 “芮昭早啊！不是约好八点吗？怎么来那么早？” 少女话语里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呃，我一向起的比较早。想着反正没事就早点过来，要是您也到得早就可以早些开始了！” “噢，这样啊……” 于庆光又瞟了眼芮昭的手机，眉头微微一皱。 ”你一大早的……这是在看弈国？” “啊！是的，就我前天晚上输的那两盘棋……” 芮昭如实答道。 “那两个人我感觉都挺厉害的，尤其是第一个…… “像我们这些学棋的，和高手间下的棋都要额外珍惜，好好分析反省才能进步！” 呵，这小家伙倒是懂事啊！ 果然是块极好的璞玉！ 于庆光翘了翘嘴角道： “芮昭，手机能给我看下吗？ “如果是能赢你的人……搞不好哪怕是小号我也认识。” “啊！好的。”芮昭连忙将手机递了过去。 于庆光接过一看，才了一秒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因为还真让他说对了……两个ID他都认识！ “嘿！小孙猴儿！混了個头衔就不好好练棋，学会上小号欺负女孩子了！还想拿世冠吗？！ “还有这老厉！他个浓眉大眼的研究狗也特么来掺一脚？真是天天在家闲的！ “还好前天晚上老尚打了个电话，否则我昨天要被这俩货给坑死！” 芮昭听了有些不明所以：她对这个世界围棋界的事情依旧处于还不怎么知道的状态，“孙猴儿”、“老厉”自是没有听过。 于庆光则在小小地发泄情绪后继续问道： “这两人前天是不是主动找你下的？” “啊对对对！” 芮昭连忙点头。 “那天晚上我重新上线，本来想匹配对弈的，结果这个【赛博行者】就主动邀请了过来，我看他也不是职业，想着没什么问题，就同意了。 “至于这个【纹道解惑】嘛……他好像是前一局在观战我，我和【赛博行者】下完后就立即向我发邀请了，我看他依旧是个普通ID，也就没有多想……” “靠，这两货八成是因为那谣言找上门来了……没事，于老师回头帮你找回场子！” 于庆光骂了句，继续问道： “于是你第三盘又是别人邀请你？” 芮昭忙摆手：“没没没！连输两盘我也感觉不对劲儿了。第三盘我不敢再接受别人邀请了，便系统匹配了一盘，就、就赢了……” 唔……虽然这孩子不下棋的时候感觉有点点呆，不过倒也不算太傻。 于庆光稍稍颔首，安慰芮昭道：“这两个都是职业高段棋手，你输他们不奇怪。回头有机会我也带你认识下他们！让他们多陪你下棋！” “真的吗！”少女的目光中瞬间闪耀出兴奋。 芮昭前世时父母都分别只到六段和四段，如果要请高段棋手前来下棋讲棋则花费不菲，是以一有机会和职业高段棋手切磋受教的机会，她总是激动而珍惜的。 “嗯！真的！” 于庆光一面回答，心里一面盘算了起来。 孙猴儿这小子，既然喜欢欺负小姑娘，那就让他多抽时间欺负吧，也算给他个教训！ 至于老厉那嘛…… 呵呵！ 反正芮昭都两个老师了，难道还差第三个吗？ 正好他老厉也带过一个学生，不是一点经验没有…… 于庆光把心里的一本坏账捋完，当即将芮昭往道场里引。 “芮昭，等下我给你找个单独的训练房间，就别和道场其他的学员一起了，免得影响你训练……” “啊，不用不用！” 少女又是一阵摆手。 “您和雷老师都没收我学费，我怎么好意思再添麻烦！我和大家一起就行了，我以前就和大家……啊！呃不是！反正、反正我不需要特别对待的，没那么娇气！” 于庆光瞟了眼自己这堪比女明星的漂亮学生，缓缓说道： “非要我说实话吗？我哪里是担心那帮学生影响你，我是担心伱影响他们！” “啊？！” 听得这话芮昭不由得缩了下脑袋，旋即颇为委屈地开始了抗议。 “我、我才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呢！于老师，我学棋时很认真的，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更不会和同学吵闹！” 这下于庆光算是彻底无语了，他侧着眼盯了芮昭好几秒，最后缓缓吐出个字： “……笨！ “别犟着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笨、笨？！ 被老师贴了标签的少女极受打击，当即苦巴着个脸。 自己并不算多聪明这事儿虽然一直知道…… 可这当面说也太不留面子了吧！ 但见于庆光现在这态度，芮昭此事绝无再讨论的余地，便也就只得应了下来。 于庆光看着少女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不由得好笑，边摇着脑袋边安慰道： “哎！别纠结了！你只需要好好为定段赛做准备就行了！ “除了定段赛以外，你别的都不用考虑！有什么觉得麻烦的，和我还有老雷说就行，我们设法帮你解决！”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听到于庆光这么说，少女突然发出了声小小的惊呼。 “于老师！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我这都忘了和您说了！” “嗯，你说！” “那个，定段赛……我还没参赛资格呢！” “参赛资格？” 听到这话的于庆光一脸莫名。 “定段赛要什么参赛资格啊？不就是有各个单位的报送人数限制嘛！ “而且你还是女孩子，连这条限制都没有！我直接联系市棋协把你报上去不就行了！” “可于老师，我看去年的规程，不都写了要求得有业余5段的证书吗？” “喂喂，你担心业5干嘛。”于庆光又是声轻笑：“现在的业5多水啊！一些天赋好的孩子，六岁多就能拿到！你要拿随随便便！” “于老师，业5是不太难！”芮昭急道：“可我现在确实没有这证呀！” “没有业5证？”于庆光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有点反应过来：“你意思说……你没有业5的那张证？！” 少女忙用力点头。 “啊？不是啊我的小姑奶奶！你个想冲段的这也能漏的吗？！” 这下于庆光语气终于慌了。 “那你现在业几啊？距离报名还有一个多月，如果是业4的话，应该还有救……” 芮昭一脸说不出的尴尬： “于、于老师，我从来没去考过业余段位呢……” “哈——？” 第40章 到底是谁？ “叮铃叮铃……” 东江市，滨江霓虹公寓。 一阵颇为简洁的响铃声在一室一厅的公寓房中响起。 邹漾正在电脑前借用AI分析研究定式变化。听得铃声，她双眸依旧盯着屏幕，右手则极为熟练地将手机架上的移动电话拿到身前，这才分了点余光瞟向手机。 这是她习惯性动作——能最大程度减少被外界占用的时间。 可当看到来电的人时，她一下子没了刚刚淡然的状态。 因为来电人一栏赫然写着： 雷歧。 邹漾忍不住咬了咬嘴唇：要知道，现在的雷歧可绝对处于风头浪尖。 昨天晚上他和【有凤来仪】下的那局棋实在是爆点太足：风头正劲的新科世界冠军、公认的未来国内第一人，居然被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9D连胜两盘让子棋，甚至第二盘惨败到倒输目的地步！ 现在整个职业围棋界都在讨论此事，有不少人都在猜测第二局雷歧是否被盗号了：照道理作为世界冠军，让子棋不赢也就算了，倒输目…… 这让子棋总不可能是和跟林睿昕下的吧？！ 可当有人联系雷歧确认时，雷歧却压根不接电话，雷竞鸣那也语焉不详，敷衍了事，这更加剧了人们的猜测与讨论。 不过……此时的邹漾却多少猜到了那么一点情况。 雷歧的不对劲绝对和芮昭有关！ 否则昨天老师绝对不会专门来电话叮嘱，千万不要对外透露【有凤来仪】就是芮昭的事情！ 但邹漾知道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面对雷歧打来的电话，她颇为忐忑。 昨天于庆光和她透露了下雷歧状态不太对的情况，而现在雷歧打电话过来…… 那八成是他昨天看到自己和芮昭的那盘棋了吧？ 邹漾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复，这才接通了电话： “喂，小雷，今天怎么想着联系我啊？” 邹漾尽量使自己的语气自然一些。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少年男声则明显有些低落： “啊，邹漾姐好！抱歉突然打扰你。” “这说什么打扰的啊，我们女棋手可都是巴不得能接你电话呢！” 邹漾努力地找了个玩笑开。 尽管她对雷歧是真没啥想法，可现在需要气氛尽可能活跃一点，于是她便小小地调侃了下。 “哈哈，不至于！” 雷歧干笑两声，转入正题。 “呃，邹漾姐，我也就直接问了吧：昨天上午，你不是在弈国上和【有凤来仪】下了盘棋吗？那你知道她是谁吗？” 果然啊！ 还好我早就有所预料！ 邹漾暗道一声，旋即按照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说道： “啊？你问我？我都是看你前天和她下了局让子棋才跟上的呢！” “嗯？这、这是什么说法？”雷歧明显有些困惑。 “很简单啊！小雷九段你基本不用大号下网棋的，结果这回专门登大号和人下让子棋，我还以为她有什么独门下法值得你去专门对弈。所以昨天上午看着她在线，就也发了个下让先的对弈邀请过去，可哪想到真下起来也没什么很特别的地方…… “诶，听你这意思，你也不知道她是谁咯？那你为什么和她下让子棋啊？” “这……反正有些原因吧。”雷歧随口敷衍了句：“那邹漾姐，你和她下……赢了吗？” 问、问这个？ 邹漾一愣，反问道：“伱不知道结果吗？” “刚想进去看的，结果你正好下完退出来了。” “噢！这样啊……” 邹漾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如实以告，避免出现破绽反而被雷歧怀疑。 “那人挺强的，我让先输了两目。” “你让先输两目？”雷歧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那她……确实有职业水平咯？” 这犹疑的语气倒是把邹漾弄笑了： “别人问我都算了，怎么你自己还不确认啊！昨天那盘你明显失常的棋不论，前天你跟她下的时候也该弄得清楚吧？ “现在要过你两子关，没职业水平肯定不行的。” “啊……你也这么认为呀……” 隔着电话，邹漾明显能听到对方松了口长气。 “……那就还好，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还没那么废吧！” 诶？ 今天这小雷弟弟怎么那么颓啊？ 邹漾心里好一阵疑惑。 … … “果然是有职业水平吗……” 东江到大京的G2列车上，雷歧放下了手中的电话，仰头盯着车顶，整個人终于显得放松了一点。 昨天下午，在惨败给【有凤来仪】后，他一整个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状态。 尽管昨天那盘棋是让子棋，可下到盘面输近三十目，在雷歧看来和分先输棋没有区别。 照他的一贯想法，下棋输给女生已经足够丢人，而输给一个直播卖课的业余女主播，这已经到了无法自我原谅的地步。 所以下完棋后，雷歧一直处于恍惚状态，直接躲进了自己内心的“树洞”中，直到今早才算慢慢缓了过来。 意识逐渐清醒后，他立即开始着手复盘整个事情，而首先需要搞清楚的便是【有凤来仪】的具体实力。 【有凤来仪】到底有多强，这对雷歧来说很重要。 前天第一盘让子棋下完后，他判断有凤来仪应该是低段职业选手，可这一认知在他昨天看到那串聊天记录后瞬间破碎，进而引起了自身情绪的剧烈波动。 直播卖课的业余女主播，能到弱业5都算很了不起了！ 让这种人过自己的两子关，对雷歧来说绝对不能接受，这才导致他昨天行棋过于强硬，反而一败涂地。 但已经坐过一回过山车、情绪也基本平缓下来的雷歧，自然不可能再次上头。他沉下心稍稍想想便明白过来。 相较于对弈室里未必能确认内容真假的聊天信息，肯定是自己长久以来勤学苦练、试弈天下的棋力更为靠谱。 于是他很快想到了邹漾。 邹漾同样和【有凤来仪】下了一盘让先棋，只要了解到邹漾这的对局情况便能佐证【有凤来仪】的实力。 结果不出其所料：邹漾没能守住让先关。 那【有凤来仪】有职业水平，无庸置疑。 得知这点后雷歧算是心里好受不少——最起码这证明自己实力还在，不是说突然就变菜了。 不过，巨大的困惑便随之而来…… 这个【有凤来仪】……到底是谁？ 哪有那么厉害的女生，有职业水平却不定段，还在直播卖课的啊？ 难道是某个女职业偷偷装业余棋手直播补贴家用？ 听说职业女棋手待遇是挺不理想的，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可也不对啊！ 职业女棋手们实力虽然足够，但性格可谓是一个比一个内向，这直播卖课效果能好？ 雷歧一时毫无头绪，沉思许久，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打开了弈国APP…… 第41章 棋盘棋子，方圆黑白 “什么？！你说芮昭连业1证都没有？” 大京市，大京南站。 尚朝天坐在出站口旁的座椅上，极为难得地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她先前干嘛去了啊！” “唔……按她的说法是，先前自学时只顾着提高棋力了，压根不知道要考业余段位的事……” 电话那头的于庆光声音里满是无奈。 “老尚，你有什么办法吗？否则芮国权那，我怕我们不好交代啊！” 尚朝天略一思考，叹了口气道： “有倒也有！‘都市杯’业余围棋竞标赛东江赛区的比赛就在下个月初，只要在那比赛上拿到冠军就能直升业5，现在让芮昭报名还来得及……” “哎，不是说这个！” 不等尚朝天说完，于庆光便打断道： “‘都市杯’这法子我当然知道！可去下‘都市杯’的话，这次奖金那么高，古明清和王真那不都得来吗！你敢说这第一芮昭就一定能拿？！” 尚朝天听后一时无言。 古明清、王真、殷放、白羽翔。 这四人是华夏业余围棋界公认的四大高手，并称“业余四大天王”。 他们虽然并未职业入段，但都拿到了业余围棋的最高段位——业余8段，长期以参加各项业余赛事为生，某种意义上算是另外一种“职业”棋手。 而论棋力，业余四大天王名曰“业余”，实际则是实打实的职业级实力。 有不少活动类赛事都有过一流职业让先下“四大天王”的先例。整体来看，活跃九段棋手让先四天王基本扛不住，但一般的八段棋手们让先就未必好赢“四大天王”了。 根据这么一个整体表现，围棋界普遍认为“四大天王”都有职业三段以上的实力，很多刚入段的职业看到他们都得绕着走。 而“四大天王”中，殷放居住在大京，白羽翔住在湾区，古明清、王真则分居东江附近的金陵市和钱塘市。 今年棋协为了推广业余围棋发展，“都市杯”业余围棋竞标赛各赛区的冠军奖金从原先的五万元暴涨至十二万元。到这么个水平，就居住在附近的古明清和王真几乎是铁定会参加。 有这么两个对手在，芮昭想要拿这個所谓的“业余比赛”冠军，绝非易事。就不提还会有各个冲段少年来“碰碰运气”了。 … 见尚朝天不说话了，于庆光果断补充道： “老尚，业5这段位现在早就烂大街了，都快没什么公信力了！ “你是棋协主席！办法嘛，你总该有的……” “这我知道！” 这回换尚朝天打断于庆光了。 “可老于，是你先前和我说的，咱们华夏围棋的各项规章制度必须规范起来，这样才能让行业正向发展！ “自打我接手棋协主席，我一直记得你当时给我的建议，所有事情都努力做得制度化、规范化，现在也算小有所成，棋协里各项事务都有模有样了起来，可你现在让我自己带坏这个头……” “这也不是带坏了头啊！” 于庆光反驳道。 “……段位管理细则里不也留了口子吗？【段位授予】那章的最后一条不就写着‘如确有特殊情况，业余5段及以下段位可由地方围棋协会申报、经华夏围棋协会验证申报人员确具备相应水平后直接授予’吗？” “老于！那是为极特别的情况下准备的！不能随便开这个先例！” “现在就是极特别的情况啊！” 于庆光的声音高了起来。 “你不是昨晚刚说这次挚诚集团愿意赞助一年围甲，芮国权在中间起了很大作用，还嘱咐我们一定要好好教芮昭吗？ “可这要是让芮国权知道，因为一个水得要死的业5，他完全具备职业水平的宝贝女儿居然参加不了今年的定段赛！而那个口口声声说会事事关照的棋协主席还表示一点办法没有！你觉得他能接受这么个说法？！ “老尚，围甲八月份开始，赞助费用大概率七月底才能到，这要七月初芮国权看到自己女儿要再等一年才能定段，这笔钱能不能按时进棋协的账头我不敢想啊……” 于庆光故意给尚朝天留了个答话的档口。 可谁知电话那头此时只有沉默。 哎，老尚这人还是心眼太实！也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于庆光见状只得叹了口气，找了个台阶道： “行吧老尚，我这边的话先让芮昭赶紧报名‘都市杯’的海选赛，你呢……还是好好想想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行吗？” 这回尚朝天终于简单地答了句： “嗯。” … … 这帮小年轻……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啊！ 挂了电话后的尚朝天面色木然，旋即低头将脸埋入掌窝之中。 这段时间他因为拉赞助及筹备下半年的各项赛事而工作繁忙。本来雷歧的突然失常就已经给他带来了不少额外压力，这芮昭又突然爆出个压根没有业余段位证，直接把他逼入两难，这又如何不让他感到心累？ 哎，真想再分点活到卢文劼那啊…… 尚朝天心中嘟囔一句，可脸上却又马上苦笑起来。 他自是知道，自己的这位副手正处理着前几年遗留下来的俱乐部赞助商欠薪问题，现在还焦头烂额着呢！ 人没倒过来找他求援已经算是够照顾他这个老大哥了！ 这时，车站广播响起：“各位接亲友的朋友请注意，G2次列车已经到达大京南站……” 噢，来了！ 尚朝天当即起身，站到了出站口前的栏杆处，在出站的人群中寻找着自己最为骄傲的学生。 很快，一位温柔而帅气的少年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雷歧！这里！” 尚朝天挥手大喊道。 少年循着声转首，露出了一个不是很有精神的微笑。 “尚老师！都说了您工作忙不要过来，我挺好的！” 尽管有些疲惫，不过看得出雷歧精神状态还算稳定，最多也就算是兴致不高。 见学生的状态似乎相较于雷竞鸣昨晚描述的要好了不少，尚朝天终于暂时放下心来，笑着问道： “怎么？就那么盼着早点摆脱我了？” “哪有啊！”雷歧简单应着，语气颇为轻松。 哦，这小子是已经自己排解好了？ 果然老于教的处理方法有道理啊！ 尚朝天拍了拍学生的肩：“一路辛苦了！到现在已经饿了吧？走，我们去吃顿大餐！” “啊……” 面对老师的邀约，雷歧微张着嘴想了想。 “……那也行吧！不过我来请客，您别和我抢哦！” “怎么可能让你来啊，我这大人不要面子……嗯？稍等啊雷歧。” 正当师生二人相谈正欢时，尚朝天的手机却响了。 拿起一看，来电的正是华夏棋协副主席卢文劼。 尚朝天表情一下严肃了起来。 自己这位副手能力极强，一般没事不会找自己。 一旦来找，只怕确实是有必须由他处理的问题。 “喂，文劼，什么事？” “天哥，我听说，昨天小雷是不是在弈国上输了一盘惨的啊？” 尚朝天一愣，却还是答道：“是有这事，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的语气一下犹豫起来：“呃，天哥，伱要么抽空开导开导一下你学生？棋手偶尔输局惨的也正常，不要自暴自弃啊！” “自暴自弃？”尚朝天看了眼暂时没什么异样的雷歧，有些不明所以：“没有啊！我就在他身边，他一切都挺好啊！” “没有？！” 听得出卢文劼对这个回答很是诧异： “那他在弈国论坛上发帖找什么卖课女主播啊？！他不知道这样影响很不好吗？” “……啥？卖课女主播？！” 尚朝天猛地看向雷歧，一脸懵逼。 第42章 一面装傻一面装死 【求助帖：请问哪位棋友知道一位昵称叫“小昭喵”的女主播？我很想认识一下她！】 【发帖人：道途见棋】 【各位棋友好！如标题所说，请问哪位棋友听过一位昵称叫“小昭喵”的女主播，估计直播内容应该主要是做围棋教育推介的，应该也比较年轻。如果有棋友认识的话烦请告知一直她直播网站或者平台，我很想认识她一下！谢谢！】 大京南站附近的一家涮羊肉店里，尚朝天看着刚卢文劼发来的帖子截图，一脸无语。 他本来想着，卢文劼说的这个事情是不是昨天晚上发生的。 那时的雷歧情绪还特别不稳定，做点出格的事儿吧，倒也还不算不能理解。 可等收到卢文劼的截图后，他人傻了。 这帖子特么就是十五分钟前刚发的啊！ 尚朝天高了下眸子，随手将截图转给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学生。 “……说吧，这到底什么情况？ “这也还好是弈国有后台工作人员刚好看到，以为你真被盗号了，两分钟不到就给先撤下来然后联系到文劼，否则你信不信现在棋协值班电话已经被你那些女棋迷给打爆了？！” 说实话，带教雷歧那么多年，尚朝天从未见过自己这学生对异性表露出浓厚兴趣的时候。 似乎在这孩子眼里，一直就只有围棋。 可现在这…… 果然是孩子长大了，稳重一些的同时也会多些别的想法啊…… 尚朝天暗自感慨一句。 不过也罢！雷歧能从昨天那局棋中那么快走出来，搞不好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饮食男女嘛！只要不沉迷也都还好。 想到这他心里打定主意：问清情况适当开导一下就是，真想谈恋爱的话，等雷歧十八岁，他也不是不能去帮忙介绍个合适的女孩子。 而至于女主播……这还是不能让学生去找！ 那里水太深，小雷把持不住！ 正当尚朝天已然构想好如何引导学生树立正确婚恋观时，雷歧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不至于吧！我也就想找下那个‘小昭喵’而已…… “噢，对了尚老师！我从昨天起就一直想问您：您知道‘小昭喵’是谁吗？” ？？？ 尚朝天人傻了。 你怎么还问上我了？ 我看上去是那种喜欢找女主播的人吗？ 他当即打算开口否认，可话到嘴边却停住了。 因为他扫了下脑海……发现对“小昭喵”这个称呼还真有那么点印象！可偏偏一时记不起来！ 坏了！ 我成找女主播的线索了！ 尚朝天尴尬地问道：“‘小昭喵’……这称谓我还真有那么点印象，不过有些不太记得清在哪了……” “她就是【有凤来仪】啊！” “啊？啊！” 呆了一下后，尚朝天猛地回想起前天雷歧换号时，【简乱安民】和芮昭在对弈室里的对话。 “你怎么看到的？！当时你不是换号去了吗？” 雷歧认真地回答道：“当时我PC端退了出去，但APP端在先前自动跟进后，就留在那了。我昨天用手机登陆弈国APP的时候还在那个对弈室，正好就找到了当时的对话。而从这段对话，可以知道【有凤来仪】是個女主播，而且很可能做的是围棋教育推介……” “不是！你等会！”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尚朝天连忙喊住学生：“我记得那段对话，不就是那个8D有些言语骚扰吗？你怎么看出来这么多信息的？” “尚老师，您对于直播可能一点没有接触过，所以看不太明白，我和您解释一下……” 雷歧当即拿出了当时聊天的截图和尚朝天说明起来。 待雷歧将自己所有的推测说完，就连尚朝天自己都懵了。 他感觉……自己这学生分析得还真像模像样！ 虽然说芮昭肯定不可能在做围棋推介这事儿……但看这样子，芮昭大概率是有开直播下棋的！ 甚至从“小昭喵”这个昵称及“打赏”、“转账”这些词看…… 我天！ 芮昭玩这么花她老爸知道吗？！ 而就在尚朝天一脸纠结地努力消化眼前事实时，正对面的雷歧又突然将了他一军。 “……所以尚老师，回到刚刚的那个问题：您是不是知道‘小昭喵’、也就是【有凤来仪】是谁啊？” 呃…… 果然当时让他上大号专门让两子去下还是太刻意了吗…… 面对这个问题，尚朝天可谓是拿出了压箱底的战略定力，装出一副莫名其妙地样子，答道： “啊？我怎么会知道啊！我不就当时随便上线看看嘛！” 听到这回答，雷歧脸上的疑惑一点没褪：“那您为什么会突然让我换大号让两子和他下啊？” “检验你的实力呀！” 尚朝天脑子转得飞快，脸上则表情淡然。 “我当时看棋时就感觉【有凤来仪】有低段职业水平，然后你正好上线了，我就想着拿她试试你，正好你不知道她是谁也没法做针对性的布置，测出来的实力也比较真实……”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 尚朝天看得出雷歧对于自己的话并非无脑相信，不过对他来说，雷歧信不信并不重要。 不管伱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说完刚编好的理由后尚朝天顿了顿，反问雷歧道： “于是……你昨天这棋是因为看到了刚这聊天记录，觉得她就是个卖课的业余女主播，居然也能过你的两子关，所以气不过？” 雷歧微微鼓了鼓嘴角，点下了头。 “……对不起尚老师，让您失望了。” “哎，这有什么失望的，你才十七岁，偶尔气盛点很正常！” 尚朝天微笑道： “你已经比你爸当初好多了！当初你爸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有次你妈来棋院看你爸，有个人就多看了你妈两眼，你爸就气得要去和人家下父子局呢！” “啊？有这事？！”雷歧一脸懵：“我怎么一直不知道？” 噢，糟了！ 尚朝天暗道声不好。 忘了这事儿老雷一直嘱咐大伙是不能对小雷说的！ 哎，算了，都多少年了他应该不会再计较了…… 吧？！ “哎，反正有这事儿就是了！”尚朝天不敢再多说，连忙随口转移了话题：“不过小雷……这个【有凤来仪】你就非知道是谁不可吗？” “这倒也不是……就是有些在意。”雷歧低眸答道：“刚在高铁上的时候，我除了在弈国论坛上发帖外，还试着在网上搜了‘小昭喵’这个昵称，不过没有搜出结果……” 呼……还好没搜出来。 尚朝天暗暗松了口气。 “……我又试着在弈国上加了【简乱安民】和【有凤来仪】的好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回复……” 尚朝天听到大腿不禁又是一颤。 【有凤来仪】这个账号在他手上，他直接拒绝掉雷歧的好友请求就好。 可【简乱安民】却不受他控制啊！ 这要是让雷歧加到【简乱安民】的好友，这不是分分钟能顺藤摸瓜到芮昭那？ 尽管现在雷歧看上去恢复过来了，但他真查清【有凤来仪】就是芮昭，天知道会不会又有什么新状况，所以瞒住雷歧是最稳妥的选择。 尚朝天暗自思考，很快有了主意。 正好【简乱安民】在对弈室里的聊天言语极不恰当，有不良导向的嫌疑，就拿这作理由向弈国举报吧！ 相信自己亲自举报，弈国会给这个面子，把【简乱安民】封号！ “行啊，那就等他俩的回复吧！” 心里已列好计划的尚朝天佯装无事地笑道： “不过你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了，要注意影响。 “你自己去找线索可以，但像刚刚那样利用自己的名声，公开发帖，那可不行，明白吗？” “嗯，明白了老师！” “另外，如果可以的话，这件事要么等棋圣战以后再说吧？你答应过我会好好备战的。” “啊！好的！” 少年又赶忙应下。 接连设下好几道防线的尚朝天这才放心，心想这下芮昭总不能再暴露了吧？ 倒是芮昭有在做直播这件事……要不要和芮国权说…… 不过这件事尚朝天几乎是只思考了一秒就做了决定。 不说！坚决不说！ 闷声装大死！ 现在时候敏感，别因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搞出意外！ 反正…… 现在也没人知道自己知道这事呢。 第43章 还有这么幸福的事？！ “不是……老于！这是什么东西啊？！” 5月3日，“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 雷竞鸣一早送了儿子去彩桥火车站，下午才赶到木狐道场，准备开始给芮昭授课。 可哪知，他才刚进道场，损友就给了他两份早准备好的文件让他签字。 “嘿，这怎么连字都不认识了？劳务合同啊！” 于庆光白了雷竞鸣一眼道。 “中午老尚不是在群里说小雷状态好多了吗？那你这当爹的也别一直担心了，赶紧忙正事儿！” “不是……我这怎么就要和你签卖身契了？” “什么卖身契？咱新时代和谐社会存在这种东西吗？！” 对于损友这种肆意污名化合法文件的行为，于庆光表示了小小谴责。 “这是劳务合同，只卖劳力不卖身！ “你不是要当芮昭的老师吗？要当就得签呐！” “？？？这是什么逻辑？” “咳嗯！昨天咱们不是约好了，你要当芮昭的老师，而我这需要芮昭是我道场的学生吗？可如果这两点要同时实现，那就只能勉为其难把你签作带教芮昭的临时老师了……” “诶，等等等等！”雷竞鸣连忙出手打住：“咱能不能别搞那么复杂，我直接按时来你这给芮昭上课下棋不就行了！” “这哪行！”于庆光当即不乐意了：“我们道场可是遵纪守法的正规公司，请老师必须得有合同，否则不是违反劳动法了吗！” “那我先前偶尔来帮忙讲课怎么不见你找我签合同啊？” “那是你自愿！我可没有哪次要求你过来的啊！” “那这次我为什么不能自愿了？” “可以自愿啊！但这么一来，你可不能自称是芮昭老师了！” 于庆光细细解释道。 “刚我已经以一块钱学费的象征性价格与芮昭签订了独家培训合同，那给她上围棋课的老师必须都得是与我们道场有合同关系的，否则既违反合同、还违法违规！你懂伐啦……” …… 三分钟后，雷竞鸣经不住损友的一再忽悠，最终在协议上签了字。 尽管他对一块钱的劳务费用颇有些意见，可于庆光反驳得有理有据： “怎么那么快就忘了昨天说的话了！不都说好免费教人的吗？我也只收了一块钱的学费！” 尽管雷竞鸣总觉得这合同好像隐隐哪里有些不对，却也反驳不了，最后只得乖乖画押。 待雷竞鸣签完字，于庆光满意地收起了合同，旋即蓦地喜色一收，开始认真地说道： “……老雷，眼前的麻烦都明白了吧？” 今天上午和尚朝天打过电话后，于庆光便第一时间将芮昭没有业余段位证书的事情告诉了雷竞鸣。 当然，也包括和尚朝天沟通的情况。 雷竞鸣闻言，收起刚刚一副懵逼的表情： “嗯，我也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姑娘要冲段居然连业余段位都不带考的！” “那老雷，你觉得芮昭能赢‘四大天王’吗？” 听到这个问题，刚还一脸纠结的雷竞鸣一下子认真了起来，思考两秒后如实答道： “我觉得，只比实力的话，芮昭和古明清、王真基本五五开吧。” “只比实力？”于庆光抬了下眉毛：“那就是说有‘但是’咯？” “嗯……”雷竞鸣沉吟道：“但论比赛经验及和强手下棋的机会，芮昭怕是跟他俩比差远了！” “呵，我也这么觉得……”于庆光摇了摇头，脸上表情颇有几分深沉：“他俩都三四十岁了，下过的比赛只怕是比芮昭下的棋都多，真要在比赛里遇上，论临场发挥只怕是芮昭要糟。” “那伱打算怎么办？”雷竞鸣不由得看向损友。 “最好还是让老尚操作下，不就是个业5嘛！装什么装！” 说这话时于庆光只低着脑袋看着手里的合同，再无其他动作。 “……可老尚这人，你知道有多认死理。”雷竞鸣的回答也很简短。 “这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于庆光轻叹一口气。 “反正到时候芮昭下不了今年的定段赛，去顶芮国权那压力的又不是我…… “我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让我的学生尽可能地多赢棋。” “走吧！我们去和芮昭聊聊，我算是有个初步的想法……” … … “于老师、雷老师！” 见二人进到房间，坐在电脑前美丽乖巧的少女立即起身致意。 “好了芮昭，不用那么客气！” 于庆光压了压手掌，示意她坐下。 “以后在道场，你和我们几乎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每次都这么一套麻不麻烦啊……在网上报完名了吗？” “啊！马上就提交了！” “嗯……那个，芮昭你听我说。” 于庆光斟酌着继续说道： “我刚也说了，这个‘都市杯’比赛只是你直升业5的各种办法中的一种。你下总归努力去下，但不要有心里压力，拿不了冠军尚主席也总有办法开后门的……” “啊！不用给我开后门啊……这样不好！” 芮昭听到这连连摇手。 她作风向来正派，否则不至于在定段赛上用系统保個底都做了一晚上思想斗争。 “都按规章制度来就行了！只是晚一年参加定段赛这没有什么！ “只要能够保证和老师们这样的高手持续训练，实力一样会进步的！” “啊？” 见到芮昭这么个表态，于庆光不由得诧异起来。 他说刚这番话的目的，一是让芮昭能够放松心态去下“都市杯”，二是也稳住芮昭背后的芮国权。 可哪知道，芮昭居然说她不用开后门、晚一年也无所谓？ 你不是挺想定段的吗？！ 然而于庆光所不知的是，虽然芮昭确确实实很想定段，可现在这情况，她倒不是非急着必须今年定段了。 背后原因倒也不难理解。 定段这事儿虽然说是冲段少年的“跃龙门”，可这又不是什么游戏BUFF，不是说定段前就铁废物一个、定段后就能无脑变强。 之所以围棋界一直强调定段要早，一是定段早说明棋手天赋及潜力，另外便是进入职业后能够获取大量与高水平棋手对弈复盘的机会，及早得到充分锻炼，这才是定段后棋手的最大“福利”。 一个学棋之人，只有真正职业定段后，才能被真正视为职业围棋圈的一员。 否则想要请职业棋手来对弈提升实力，都是要花不菲费用的——哪怕你实际已经有了职业级的水平。 请低段职业，一次正常对弈加上复盘都在一千往上，一般家庭很难大量负担，高手的费用更是成倍地往上翻。 可实际上棋手棋力的提升，都是建立在上千盘高水平的对弈及复盘上——尤其是复盘，这部分是AI完全无法替代的。 所以为什么很多本来学棋时实力相差不多的棋童，会因为定段与否而在几年后实力大相径庭，原因便在于此。 对于上一世的芮昭来说，她就吃过这方面的苦头。 在前世父母去世后，迟迟不能进入职业的她高水平对局数量大幅下滑，这直接影响了她后续的棋力提升。 她明显感觉得到自己虽然非常努力，却过早地陷入了瓶颈。 但对于现在的芮昭来说，却没有这个顾虑——因为于庆光及雷竞鸣昨天都已经明确表态，会用尽一切手段来保证芮昭能尽可能多地和职业棋手、甚至职业高手下棋。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芮昭来说是否一定要赶今年的定段赛就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自己得到了职业级的资源，晚一年定段也不影响自己实力的正常提升。 甚至再拖个一年，她实力还能再多提升一些，直播系统那准备得也更充分，她面对自己那个“梦魇”的信心还会更足点…… …… “呃……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们大人们都会安排好！你只管好好练棋、比赛就行！” 被芮昭回答弄不会的于庆光沉默几秒后还是挤出了句话来。 小姑奶奶呀，你可以不差这一年时间…… 可我们就未必能在你爸面前交代了！ “我就问一句：今年定段赛你到底想不想参加？” “想！当然想！” 芮昭当即表态。 对她来说，迟一年定段只是说“不是不能接受”。 可但凡有机会，她肯定希望今年就再一次发起冲击。 “那就行了！”于庆光一拍手道：“照你上午和我表的态，吃点苦不算啥噢？” “当然！”少女回答非常坚定。 “那一天三盘慢棋加复盘，上午下午晚上各一盘……能下吗？”于庆光试探道。 “啊！三盘！”少女眼睛闪烁着异样的神采：“都是和职业棋手？！” “嗯。”见学生答应，于庆光立即打起了预防针：“准确说是至少三段实力以上的职业棋手，可能这段时间你会输很多，但千万别有畏难……” “天……还有那么幸福的事？！”芮昭听了眼睛都快冒星星了：“我要和我爸申请在附近租房！” 于庆光：“…… “……行！我就喜欢这种学生！” 他随即对雷竞鸣吩咐道： “老雷，上午我刚和芮昭下了盘棋了。她现在各方面都没什么明显短板，基础非常牢，欠缺的就是足够多高水平对局的磨砺。 “下午时间，你和她先下一盘然后复盘讲解，别下快了！棋的质量拉高一点！晚上我拉周明明来替你……” “噢，好！” 雷竞鸣当即应下，可随后感觉有些不对。 “诶？你怎么使唤我使唤得那么理所应当啊？” 于庆光颇为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合同，举手投足间活脱脱有建国前地主的风范。 “……刚签的卖身契，白纸黑字在这呐！” 雷竞鸣：“？？？” 第44章 都市杯，不见不散呀 【小昭】：那个，安安姐，你在吗？ 5月3日晚上十一点。 东江传媒大学，松园二栋404寝室。 忙了一天的艾简安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刚收到的这条微信，不禁陷入沉思。 前天她成功要到了女主播“小昭喵”的微信，而在此之后的两天半时间里，她一面策划着下周日的“将人打包带走”，一面时不时就对“小昭喵”嘘寒问暖，也算垫垫场。 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这些话绝大多数都没有得到答复。 即使偶有答复，也是简单应和后丢下句“抱歉，我现在得去下棋了”，然后人就又不见了…… 面对这种情况艾简安实在是颇为困惑。 你个用狗下棋的女主播……不能真的在练棋吧？ 正当她以为是不是当时自己急于见面的意图有些明显，引起了对方警觉时，“小昭喵”却第一次给她主动发了信息。 … 唔…… 不管怎么说，先看看小昭喵找我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稍一思考后，艾简安做出了决定。 【简乱安民】：啊！小昭喵你终于愿意主动找我了呀！ 【简乱安民】：你一直不怎么理我，我还以为招你讨厌了呢。 【小昭】：没有没有！我只是最近练棋实在太忙了，实在对不起！ 【小昭】：另外……怎么现在还在叫我小昭喵啊！这个叫法怪丢人的！喊我小昭就好了…… 好容易让你答应了，这能由你改口？ 艾简安不由得发出一声坏笑。 【简乱安民】：好的，小昭喵。 【小昭】：！！！ 【小昭】：安安姐你好坏啊！ 【简乱安民】：嘿嘿！好啦，今天都那么晚了，我快休息了，有正事儿先说正事儿吧？ 【小昭】：噢！好的！不好意思扯远了！ 【小昭】：是这样……下周的见面，我可能没法出来了。对不起！ 嗯？！ 这什么情况？ 要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小昭喵，可正如西方不能失去耶鲁萨冷啊！ 艾简安赶忙问道。 【简乱安民】：为什么啊？临时有事？那下下周末可以吗？ 【小昭】：下下周末估计也不行呢…… 【小昭】：我这边因为没有业余5段，没资格参加七月的定段赛，所以得想办法在‘都市杯’东江赛区的比赛上拿到冠军，这样才能直升业5！ 【小昭】：我这没有任何业余段位，所以参赛必须要从海选开始下起，海选7、13、14号三天，预赛20、21号，复赛27、28号，最后正赛是六月3、4号。而定段赛报名截止是六月10号，刚刚好呢！ 【小昭】：不过相应的，最近一个月的周末就全部没有时间了，抱歉呢…… 看完“小昭喵”发的四段话，艾简安一时满头问号。 她感觉这里头的每句话单独拉出来她都明白，可合在一起就明白不了一点！ “小昭喵”没有业5在艾简安看来并不奇怪——尽管现在业5已然烂大街了，但也远不至于一个娇滴滴的女主播能随便拿到的。 就连自己当初都没少费苦功！ 不过…… 什么叫“所以得去拿‘都市杯’冠军来升业5啊”？ 这比赛奖金那么高，“四大天王”的其余两位先不说，最起码古明清、王真指定得来啊！ 人家可是实打实的职业低段强手实力！ 谁家正常人指着拿这比赛冠军升业5啊？ 那不相当于打算拿核聚变科技去申请专升本吗？！ 艾简安在心中一阵疯狂吐槽，可偏偏还不好明说。 人“小昭喵”就是自己以“线下交流围棋”的名号约出来的，这要一通吐槽说“小昭喵”压根不懂围棋，那这约人出来的名义都没了！ 艾简安一阵沉吟后，顺着回答。 【简乱安民】：这样啊？那要么我就来看你下比赛吧！你那么厉害，一定能顺利进入正赛的！ 敲完这行字并发出后，她静静地盘算起来对方会如何回复。 在艾简安看来，“小昭喵”自是不可能参加什么比赛的——比赛又不能遛狗，她拿什么下啊！ 那她找这么個滑稽的理由，无非是有什么情况不打算见面罢了。 于是艾简安打算故意试探一下，看能否试探出对方的真正理由，再进一步考虑如何应对。 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只两秒钟，“小昭喵”就进行了回复。 【小昭】：啊！谢谢！ 【小昭】：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就这么定吧！下周日‘都市杯’海选赛，不见不散呀！ 艾简安：“……嗯？？？” “这是什么情况？？？” … … 同日深夜，大京市，华夏围棋协会。 “庐淮队的事情，算是谈妥了？” 棋协主席办公室内，尚朝天一面泡着茶，一面朝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问道。 这名中年男子大约四十出头的年纪，戴着副金丝眼镜，衣着整洁，整个人显得英俊而儒雅。 “最后算是勉强达成了一致吧！” 中年男子苦笑着说道。 “原先的赞助商立即支付拖欠工资、奖金的60%，自此销账，同时放弃后续年限的赞助冠名权，之后换新赞助。选手们也都承诺放弃剩余金额的债权，双方签调解协议书。” “哎！你说这都是什么世道啊，文劼。” 尚朝天叹了口气，随即将倒好的热茶放到卢文劼手边： “当老赖的没啥损失，我们这些讨债的反而最后还少了四成的钱！” “天哥，这也是没办法啊！” 卢文劼双手端过热茶，也是有种备受打击的感觉。 “庐西轻工本就是个民营制造企业，资金流一直偏紧，这几年经济形势一不好，立马资不抵债，外头一堆债主等着清算呐！ “不放弃一部分债权，压根没法让对方优先结算，搞不好到最后什么都要不回来……” “这我当然知道！”尚朝天忙道：“这件事伱辛苦了！最为棘手的庐淮队的事情解决了，后续的两家也就好谈了！” “还好、还好！我总比庐淮队的那些棋手要强啊！”卢文劼的话语里充满无力感：“辛辛苦苦、跑东跑西地参加比赛，薪水一直被拖欠不提，最后找到我们也只能帮他们要到六成……以后我们可真得好好对俱乐部赞助商把把关！” 说到最后，卢文劼忍不住拍了下沙发扶手。 尚朝天看了眼卢文劼拍在沙发上的右手，又重新看向他本人，自嘲地笑笑： “把把关……可我们有的选吗？” 卢文劼一时默然。许久方才说道： “这次虽然事情解决了，但选手们的情绪，都谈不上好。 “尤其是白吟桦，他去年因为赞助商欠薪的事情就受影响比较大，成绩一直不理想。 “这回好容易通过放弃债权，要回一部分欠薪，想着下赛季重新开始，结果新来的赞助商看到去年的成绩，说什么也不同意再续约他。 “而他女朋友见他去年一整年成绩都没起色，也跟他提了分手，我走之前看他整个人都憔悴了……说实话，我不太是滋味！” 白吟桦…… 尚朝天知道，这是个二十七岁的关中小伙，职业七段棋手。 前两年曾一度有很大机会升入八段，可惜没有成功。 “那……他现在回西都了还是还在庐阳？”尚朝天想了想道：“庐阳那我没什么太好的交情，如果回西都了的话，我找几个老家伙找他当面聊聊，能安慰安慰、开导开导！” “还在庐阳，不过他好像暂时不打算回西都，反而买了这个月下旬去东江的票。” “东江？他去东江做什么？” “不知道。”卢文劼耸了下肩：“估计是打算去那玩玩吧，散散心。毕竟最近遭受的打击着实不小……” “也行吧……老雷、老于、老厉他们几个都在东江，去大都会看看灯红酒绿也不错！ “就是老雷老于这段时间估计得忙着帮芮昭训练，未必有空啊，不行我请下江老出面吧……” 此时尚朝天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题一转道： “诶，对了文劼，下午我和你说的事……你有想想吗？” 卢文劼转头看了尚朝天两秒，点头答道：“有。” “那说说想法？” “嗯……我觉得现在就已经是‘特殊情况’了。” 卢文劼答得很是干脆。 “这件事情虽小，但处理不好的确可能会影响到后续的围甲赞助，这个风险是无论如何不能冒的，我支持动用段位管理细则中的特殊条款。不过……” “不过什么？” 卢文劼继续回答：“……不过我们俩上任以来，一直在主推所有动作制度化、规范化。这个事情不算好做，甚至触碰到了很多既得利益者的蛋糕，到今天才算是初具成果。 “现在为个赞助商高管的女儿要动用特殊条款，无论是对以后定段规则的公信力，还是对于你的个人威望，都是有影响的。所以我觉得……” 卢文劼稍稍沉吟后，有力地继续说了下去： “……这事儿办得办，但一定要办得让人无话可说！” “嗯，看来你和我想一块去了啊！”尚朝天笑道：“反正我肯定要抽空和芮昭下一盘的，倒是文劼你呢？你个三冠王兼【天元】八连霸有兴趣吗？” “行啊！”听尚朝天这么说，卢文劼难得地展露出了笑意：“正好最近谈欠薪的事谈得那叫个焦头烂额，跟个漂亮小姑娘下棋消遣一下也不错！”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45章 鱼——？！！！ 5月4日，周四。 这天是“五一”假期后的第一天，也是芮昭在这个世界里去高中的第一天。 不过后面估计她也基本不会来学校了。 因为她今天来学校的目的就是办理休学，也向学校里与父亲相熟的人道个歉。 毕竟要知道，东江中学可是东江市最顶尖的中学名校，往里塞人难度极大。 哪怕其国际部操作空间相对大点，也绝不是有钱就行，当初芮国权和李新音为了女儿能顺利入学也是托了不少关系。 而现在突然说要休学去下围棋，虽然理论上说这是学生及家长的自由，无可指摘，但礼多人不怪，说声抱歉总归没错。 … “……陶老师，所以情况就是这样！我以后就去下职业围棋了！呃……如果定段顺利的话……” “？？？” 国际部高三（2）班的班主任陶忠平，听完学生这番话是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昨天他听熊副校长说芮昭打算休学，当时也没多在意，只道是这个玩心极重的公认校花找到了合适的学校，后面这两个月便打算好好享受玩乐时光了。 可今天这一聊…… 居然说要下职业围棋？！ 这都是什么鬼啊！ 本来不打算多过问的陶忠平实在没忍住： “芮昭，你怎么突然就想起下围棋了啊？” “因为围棋很有趣啊！” 少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是这意思！” 陶忠平皱眉道： “先前压根没看你下过围棋呀！现在你这想一出是一出，那这三年好容易学得像那么点样子的英语，不又白学了？ “我不是一直和你们说，以后不管学什么专业，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做事都要有毅力与恒心吗？早就定好的目标，说变就变算怎么回事儿啊？！” 听到老师的责备，芮昭下意识地缩了下头。 继承了原主记忆的她自是知道，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这位认真负责的班主任为了原主的英语费了多大劲儿。 而好容易原主的英语在陶忠平的不断努力与督促下，勉强达到了能够留学的水平，结果就被自己魂穿过来，说要改下围棋。 那等于说，先前陶忠平帮忙恶补英语都白费了功夫！ 唔……那陶老师肯定会不高兴呀！ 芮昭当即理解了自家班主任的心情，可让她不下围棋那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她只得微微躬身，尽可能地表达歉意。 “对不起陶老师！可围棋我也确实非常努力，我从小就……啊不是，最近两年半我在围棋上可用心了！” 然而陶忠平只回了她个“我信你個鬼”的眼神。 呜…… 果然“练习时长两年半”的说法对爸妈能勉强糊弄一下，对长期在校接触的班主任老师压根行不通啊！ 无奈之下，芮昭只得赶忙从其他地方找补道： “那个，陶老师，咱们学校是不是还没有出过职业棋手呀？应该也没有学生拿过国家级别的围棋业余比赛冠军？ “我、我最近要参加一个国家级的业余围棋比赛，就在六月初！ “我虽然休学了，但在六月底前都算咱们东江中学的在校学生！我会好好努力，力争以东江中学在校生的身份，为母校争得荣誉！” 这番话说得颇有点慷慨激昂的味道，让陶忠平都不禁看愣了。 这什么情况？ 芮昭这校内有名的绣花枕头，怎么今天这么有气势？ 说得还真跟自己可能拿似的！ 想到这陶忠平不禁上下打量了芮昭一圈，只见少女身姿依旧有着曼妙的曲线，可与以往那种烂泥般软趴趴的感觉不同，今天站在面前的芮昭身体如白杨一般笔直挺拔，在柔媚之余平添几分端庄与活力，一下子将其气质拉高了一大截。 平日里芮昭美则美矣，但那副慵懒放浪的劲儿总给人一种颓糜的味道，让人暗叹白生了副好皮囊。 可直到今天，陶忠平才觉得自己这学生还真是凤质龙章，万里挑一！ 一说要下围棋……这是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噢对！围棋是华夏传统四艺之一，都说能淬炼人的气度仪态。 本来自己原先还以为这都是些玄之又玄的说法，颇为不屑。 可今天这么一看……搞不好还真有几分道理！ 念及于此，陶忠平收了收脸上的不满，缓言道： “算了……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在新的道路上一定要好好努力！ “至于获不获奖，都不重要！有回报母校的心就好了！” “好的，谢谢陶老师您一直以来教导！” 少女又鞠一躬，这才毕恭毕敬地退出办公室。 陶忠平目送学生至门口，随后盯着办公室门陷入沉思。 作为一个国际学校老师，他是英语文学方面的专家，但对华夏传统文化了解较少。 可刚刚芮昭的表现，却让他心念一动。 本来他一直认为，作为以后要出国留学的华夏学生，主要是要充分了解外国文化，这样才能迅速适应国外的留学生活。 可近年他发现，有一部分成绩本身就不太好的留学生，融入外国“文化”似乎有些……太过迅速了。 包括芮昭，他原先也有很大的担心，甚至有犹豫过该不该劝芮昭父母最好将孩子放在国内。 可就刚刚芮昭的表现看，倒让他有种感觉：要是现在将这孩子送出国去，搞不好还真能把控得住自己。 围棋……吗？ 或许，自己可以考虑稍稍了解一下？ … … 刚陶老师说是说无所谓……但总归要帮老师、学校长长脸，这样才算没辜负他们的培育吧？ 出了教学楼后，芮昭一面往校门口走去，一面暗自思索。 有债必还，有恩必报，这是前世父母教她的道理，也是她一直以来所奉行的原则。 尽管陶忠平是教的原主，而不是芮昭自己。可在芮昭看来，她有幸魂穿接盘原主，也算是承了原主大恩，所以原主需要还的恩情，自己也必须一并接过来。 就更别提原主在陶忠平帮助下学习到的英语知识，现在也切实地装在自己脑子里了。 嗯，不管是为了自己能参加定段赛还是为学校老师争得荣誉，自己总归是要在“都市杯”上全力以赴的！ 芮昭不禁抿着嘴唇给自己打气。 现在要尽快回去，抓紧练棋。 昨天和老师们下了三盘，可全都输了…… 不过实力最强的雷老师暂且不论，于老师和那位周老师自己其实都是有一定机会的，可惜自己棋力还是比他们差了些…… 嗯！那现在就以能赢他们两位一盘为第一个目标，一步一步努力训练！ 少女打定主意，当即加快脚步，希望能够早些回道场练棋。 可就在她快走到校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芮昭，你这是做了亏心事就想溜之大吉吗？” 诶？ 这是谁呀？ 听到这个声音，芮昭不由得当即在脑海中搜索起来，而且很快便找到了答案。 噢对！ 这不就是自（yuan）己（zhu）养的那条鱼嘛！ …… ……？ ……诶？？？ 鱼——？！！！ 芮昭顿时回过头来，惊慌地看向身后颇为斯文的男生。 第46章 账该算一下了 “怎么？干嘛这副表情看着我？” 见到芮昭这副表情，李菁哲用冷淡的声音说道——他便是刚刚喊住芮昭的男生。 “上个月，你不还隔三岔五地问我为什么不主动跟你问好了，怎么今天我找过来了，你反而不太开心啊？” “呃……没、没有啊！”少女努力地挤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好久不见，见到你很高兴呢，李菁哲！” 呵，还装！ 见到芮昭这副表情，李菁哲不由得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对于自己眼前这名东江中学的公认校花，李菁哲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他向这名女孩示好了近三年。 三年前他进入东江中学本部后，几乎第一时间便被极为漂亮出挑的芮昭所吸引，情不自禁的他很快便开始向这名国际部的新生展开攻势。 而芮昭对他也颇为热情，很高兴地收下了他的礼物，也接受了一起去看音乐剧的邀请。 当时的他还很是兴奋，以为肯定是自己的优秀与真诚打动了对方。 是的，李菁哲自认为是很优秀的男生——而且事实也确实如此。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李菁哲都没有短板，甚至到处是长处。 论相貌，虽然芮昭是公认校花，可李菁哲斯文有礼，风度翩翩，也是校草的有力候选人之一。 论家世，尽管芮昭家庭条件优渥，但李菁哲父亲在市里任职，母亲是知名作家，较芮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论个人成绩及能力，那李菁哲和芮昭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2020年入学东江中学本部之后，他的成绩便从未出过年级前二，高二时便获得信息学竞赛金牌，高三时更是再拿一枚数学竞赛金牌，直接获得青华大学姚班保送资格。 所以，固然单就外表来说，李菁哲可能没有芮昭那么惹眼，但实际上论优秀程度，李菁哲反而是远比芮昭要强，从小到大也从不缺女生暗恋喜欢。 按他当时的想法，只要自己展现出足够的热情与诚意，那追到芮昭，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李菁哲还是太低估版本t0的贪婪与无知程度了。 在最初的小小进展后，他对芮昭的追求进度很快陷入了极为漫长的读条阶段。 芮昭总是有意无意地向他暗示着自己需要各种高档香水、化妆品等等，尚不清楚個中缘由的李菁哲还以为这只是心上人对自己的考验，当即从自己多年来丰盈的压岁钱及零花钱中取款购买，以讨得佳人欢心。 可后来……就是网文读者们所非常熟悉的故事了。 东西买了一件又一件，可芮昭与他的关系总是若即若离，而每当他有些心灰意冷时，芮昭又会给他些小恩小惠，让他重新燃起斗志。 两人间的这种关系持续了两年多，期间李菁哲曾多次明里暗里地希望两人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可获得的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现在学业还是太繁忙了，等稍微清闲一些再聊这事好吗？” “你人真的很好，很温柔，但我还没交过男朋友，对于初恋我希望谨慎一些……” 诸如此类。 甚至在去年末，当李菁哲获得数学竞赛金牌、已然得到青华大学姚班邀约时，他都在想，是不是放弃国内的机会，转而跟着芮昭一起留学海外——尽管他父母其实很希望他本科阶段在国内读书。 他最后也做了决定：再一次向芮昭正式告白！ 只要芮昭答应做他女朋友，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开始做留学准备。 然而，他的那次平安夜告白却又一次失败了。 他深情的长白之后，芮昭只不尴不尬地回了一句： “现在我们还太小了，我还没思考好我们合适不合适，要么你先拒绝青华，我们先一起出国留学再看吧？ “噢，对了，年后就快到我生日了……我手机也用了两年，真想有人给我送个粉色的菠萝15pro啊……” 呵，呵呵…… 而正式这次告白失败，让李菁哲开始清醒了过来。 他逐渐意识到，这两年多来芮昭一直只是在吊着他，拿他当ATM，一点没有真正接受他的意思。 这时他想起，曾有不少同学、朋友都有私下劝过他，让他不要陷在芮昭身上。他果断去咨询意见，所有人都给出了统一的答案： 你被当鱼养了！ 甚至还有个嘴上比较损的，更是直接建议李菁哲去网上看看网文，说他这情况跟重生文里那些前世被绿茶玩弄的傻X主角们一毛一样！ 怀着极为沉重的心情，李菁哲去网上拜读了各个白金、大神的一干大作，结果发现代入感很强。 但他希望下次还是别这么强了…… 自此后，李菁哲便不再满足芮昭的各种需求暗示，也有意保持他们之间的距离。希望能够通过前后反差让芮昭真正意识到他的好。 然而，事实却再一次事与愿违。 面对李菁哲的变化，芮昭的表现依旧是和网文里描写的如出一辙，整天不是在KFC他就是给他画饼，让他极为反感。 不久后芮昭也在发现他死活不再咬钩后失去了耐性，抱怨了一通便不再理睬。 此时的李菁哲也终于彻底心灰意冷、意识觉醒，打算在毕业之前好好报复芮昭一次，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而当他昨晚听说了芮昭即将休学的消息后，便决定将这个报复放在今天…… … “那个，听说你要休学了？” “嗯！”少女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看来是找好学校，打算出去疯了啊！ 李菁哲心里做出判断。 “那以后我们间也算没什么关系了，我们之间的事儿……也该了了！” “没什么关系……？”芮昭微微咀嚼了下这个措辞，小声反问道：“我、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李菁哲脸上忍不住露出厌恶的表情。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走下流程吧……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诶？” 少女似乎一点没有想到李菁哲会问这么个问题，直接懵那了。 “所、以、说！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李菁哲又高了高声音，话语中隐隐蕴含着不满。 这回芮昭完全明白了意思，但脸上却是大写的尴尬： “呃……这、这……这恐怕不行！” 呵，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了吗？ 李菁哲心里又是声冷笑：他自然不会期待芮昭能答应。 答应了他反而还不同意了呢！ 自己个六边形战士，凭什么被你个空有皮囊的绿茶女拖累啊？ 唯一有一点点意外是，他倒没想到芮昭拒绝得如此干脆——本以为芮昭会再玩点养鱼话术的。 “那我告诉伱个常识：告白之后，两个人如果做不成恋人的话，是没法做朋友的。” 这句话说完后，李菁哲便死死盯着芮昭，面无表情。 “这、这样吗？”少女窘迫地缩了缩身子：“唔，不过感觉确实会很尴尬呢……” 诶？ 居然就这么顺着说下去了？ 李菁哲又感到有些奇怪。 以他对芮昭的了解，这个时候芮昭不应该说些“你们男人接近女人难道就是为了占有她”、“当不了恋人当朋友这不是很正常”之类让人血压上升的话吗？ 甚至他都想好了怎么打脸这种恶心言论了，结果…… 居然就这么认可自己的说法了？！ 李菁哲满腹狐疑，可既然对方直接认可了自己说法，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直接开始了今天的正题。 “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我就直接说了。 “这三年我为了追你，可花了不少钱。既然现在你还是不同意当我女朋友，那这笔账我们总该算一下了吧？” 第47章 让你还钱……你还真还呐？！ “……账？” 看得出，芮昭对于这个词整个人都是懵的。 “呵，没事，不懂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李菁哲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拉出了张A4纸，上面是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 他抬手将这张纸递给芮昭，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自己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少女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呃……这是？” “我认识你以来，给你买的礼物以及一起出去玩、吃饭的花费，我一笔笔全部都列出来了，你觉得哪里不对我们可以核一下…… “既然你不愿意当我女朋友，平白无故地吊了我快三年，那这些账你总该结下吧？” “啊！需要我来结吗？！” 少女本来正低头看着账单，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 “不然呢？”李菁哲表情依旧冷冷的：“你别告诉我当初你不知道我是想追你！ “明明知道我是想追你，结果却一直一副不接受又不拒绝的态度，礼物、邀约却又都照接受不误，你说这账伱不该结吗？” 不过李菁哲话归这么说，当实际上并没真指望芮昭能把这账结清。 众所周知，钱这东西给绿茶花了，想要再要回来，那只怕是把警察叔叔喊来都无能为力。 他的真正目的，其实在于借此机会把芮昭给搞臭。 现在他别在胸前的那支笔，其实是个隐形摄像头。 虽然钱是不可能要回来的，但要钱的过程却是可以录下来的。 像芮昭这种人，肯定不会有任何一丁点还钱的想法，而且必然会言辞激烈地强词夺理。 届时只要自己稍加引导，将她先前养鱼的整个过程都说将开来，那便有写小作文的素材了。 这年头，就是要用魔法来对抗魔法！ 而就在李菁哲准备好和芮昭言辞锋锐地大吵一架时，芮昭却直接沉默了。 她皱起眉头，似乎非常无可奈何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了口气道： “嗯，你说得对，我、我是不应该一直吊着你的……这个事情怪我！” ？？？ 李菁哲一下子不会了。 这什么情况？ 那個原先仗着偏爱而在他面前骄横跋扈的芮昭……居然会直接认错？！ 不过李菁哲到底是为这场“复仇”做了十足的准备，并未因此就慌了手脚。 现在装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等下看完账单你就该不淡定了！ “那行，既然你没异议，那就尽快把这上面的钱结清一下吧！总计在背面的最后一行。” “啊？噢！” 少女的点头有些勉强，但还是翻过表格看向了最后一行。 可当她看到最后这个数字时，瞳孔却不由自主地微缩了一下： “居然……花了八万块吗？！” “是的，确实有那么多。”李菁哲很简短地答道：“我刚说了，你觉得哪里不对我们可以核一下……” 少女被这个数字惊得是瞠目结舌，立即又翻看起来前面的明细，似乎是在和自己脑中的记忆一一核对，边核对还一面幽怨而难以置信地低声念叨着： “……怎么能花那么多！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她怎么就那么能花钱啊！” 这不得问你自己吗？！ 李菁哲看着逐渐开始焦虑起来的少女，心中又是一阵冷笑。 这个账单是他自己切实核过的，确实项项属实。 之所以这么高，主要有两个因素。 一是，芮昭要花起钱来，那真是相当有能耐。 香水、护肤品、化妆品都要国际大牌，而且各项种类一样不落，出去看演唱会、音乐剧等演出也都必须要前排票。经常两个人出去一趟三千多块就没了，哪怕只计芮昭那部分一次也有小两千。 再来嘛，便是其中还有两个大项——芮昭前两年的生日礼物。 前年的比较稀松平常，一台菠萝13pro，小一万块而已。 而至于去年嘛，李菁哲就确实有点拼了。 他按照芮昭的暗示，给她买了块时尚款的奢侈名表，两万八千八。 这也就是李菁哲家境优渥+自己奖学金多+自己平日节约零花钱+父母从不收他压岁钱（这点最重要），这才勉勉强强能满足芮昭的需求，否则一般高中生哪经得住这么造！ 可哪怕是这样，这三年李菁哲连手都没和芮昭牵过…… 一想到这，李菁哲又在内心狂骂了自己几句“傻X”，同时开始催促道： “怎么样，核对完了吗？” 听到李菁哲的声音，少女猛地打了个寒战，这才颤颤巍巍地抬头，将账单递还回去： “核、核对完了……有一些我有点没印象了，但大多数都对得上，那应该就是这么个金额……” “那行，爽快点，这几天能还钱吗？” 尽管芮昭现在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估计绝大多数男性见了都会心软。 可和她接触过近三年的李菁哲早已心如铁石，说话不留半点情面。 他现在只是想尽快将芮昭激破防，好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两年多来被养的经历，让他急需发泄自己的愤懑。 “这、这几天不太行呢……这个数额实在太大了，我手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那赶紧和你爸妈要吧！” 听得这话少女忙摇起手：“不行呢！昨晚我爸刚同意我到外头租房住，我这要是把这件事和他说，他肯定又要把我拽回来，那到时候去道场就不方便了……” 嗯？道场？ 什么道场？ 李菁哲一时不解，可一想估计这八成是芮昭找来不还钱的理由，便继续硬着口气说道： “……所以你什么意思，不想还钱是吗？” “不是不是！” 那一双如玉葱般的手又摇了起来。 “我、我肯定还的，就是需要点时间！” 少女想了想，拿出手机，操作一阵后李菁哲发现自己的微信响了。 他掏出一看，赫然发现是来自芮昭的转账信息： 【小昭】：【转账给你4000元；备注：本次还款4000元，剩余欠款76000元】 这下李菁哲可真看傻了。 让你还钱……你还真还呐？！ 这两年多里，向来是只有他给芮昭转账的经历，这回可是头次见到回头钱！ 见李菁哲只是看着手机不说话，芮昭便开始解释起来： “那个，因为我现在出去住，我爸妈每个月会给我打五千块的生活费，他们昨晚给的时候就觉得太多了，可他们还是坚持要给这个数……不过现在刚刚好可以暂时先用一下！ “我这自己留一千块，应该怎么都够用了，我以后每个月最最起码能够还你四千，如果下个月比赛能拿下、或者定段后应该能还更多……总之一年内我一定把钱还完！你看可以吗？” 到最后少女颇有些请求味道地看向李菁哲，让他一下子头疼起来，甚至都没注意到“比赛”、“定段”这些奇怪的词汇。 这要求要说答应吧……那今天自己的目的是一点没达到！ 可你要说不答应吧……人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怕是追讨高利贷的也不至于要求当场必须结清吧？ 毕竟自己也是今天才和芮昭提这事儿。 而正当李菁哲纠结之时，芮昭还以为自己这个要求让他为难了，便主动让步道： “要、要是一年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办法，半年内应该可以保证！但……再短我可能就不敢说死了……” 这回李菁哲看着先前自己前无比爱慕过的脸庞，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再撂硬话了： “……行吧！那就半年内还完吧！”李菁哲抿着嘴唇挥了挥手，示意芮昭赶紧离开。 芮昭立时面露喜色，一对可爱的梨涡自然浮现： “谢谢你能理解！我一定会尽快把钱还完的！ “还有，那个之前两年多我浪费你好多时间精力，也请你原谅，实在对不起！” “……这我可没法原谅。”李菁哲冷声说道。 “啊……那、那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你尽管说。反正、反正我确实知道我错了……实在对不起！” 少女面露尴尬，又深鞠一躬后，这才离开了学校，只留李菁哲一个人在原地颇不是滋味。 今天虽然说没能达到目的，可好歹让芮昭开始还钱了，而且今天看过去芮昭似乎还真的有还钱的诚意。 只要芮昭能够将先前花在她身上的钱都还回来，那对自己来说便极大地止损了。 可为什么…… 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呢…… 第48章 【以昭棋怡】 “于老师，这次‘都市杯’比赛的奖金有多少呀？我看竞赛规程里没有写……” 5月4日，下午，木狐围棋道场。 芮昭满怀心事地离开学校后，下一步依旧是练棋，一刻也不打算浪费。 不过今天下午的对局前，少女却先小小地问了句。 “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正在帮着芮昭弄弈国账户的于庆光听得这个问题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心想你主要目的不是直升业5吗？怎么又关注起奖金来了？ “就是……想稍稍了解一下。”美丽的少女有些忸怩。 “冠军十二万，亚军五万，四强两万，八强五千，十六强两千。” 于庆光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一顺溜地就把各名次对应奖金给报了出来。 “确实这次奖金挺丰厚，不过也就是奖金丰厚才麻烦，这要是就五千冠军奖金，我们也就不用担心古明清和王真过来了……诶？你怎么看起来还挺激动的样子？” “啊？！”芮昭赶忙收了收脸上的兴奋：“那个……就、就觉得能和高手下也挺好的！” 于庆光忍不住白了学生一眼： “芮昭，在围棋里确实愿意多和强手下棋，这肯定是好事，但你也得看看什么时候啊……噢，对了，你弈国上新的昵称，你打算叫什么？” 于庆光指了指电脑道。 他现在在做的事情，便是帮芮昭弄一个新的弈国9D账号出来，否则各种下棋训练都要借用账号太麻烦了。 按照现在的网络管理要求，弈国的账号都得实名制，照道理芮昭如果想拥有个自己的9D账号只能注册后从3D开始慢慢往上打。 不过嘛，世间那么多事，总有空子可钻。 像弈国注册这事儿，就有個空子叫“未实名用户实名认证”。 简单说，毕竟弈国出现于网络全面实名制前，那自然原先的用户信息不可能全部作废。 当时采用的办法是要求未实名用户进行实名认证，认证之后方能继续使用。 那事情就简单了：只要有实名制之前的9D账户留存至今，那就可以直接绑定任意一人的身份。而作为长期做围棋培训的道场，木狐道场刚好有几个，便直接拿了个来给芮昭用了。同时还贴心地购入了一张更名卡，方便芮昭更改自己喜欢的昵称。 “名称啊……我自己打吧！” 说完芮昭便接过接盘，在昵称栏里输入了【以昭棋怡】四个字，点了确认。 于庆光看了朝学生扬了扬眉毛：“觉得下棋很有意思？” “嗯！不是吗？” 芮昭反问道，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围棋……就是这世间最有意思的东西呀！” “呵！那是！木之野狐，岂是浪得虚名！” 于庆光颇为骄傲地应和着，心想这学生倒收得真对脾气。 尽管当初决定收她时自己有些动机不纯…… 但现在看来，也完全可以纯了！ “好嘞，接下来嘛……我记得你前天加了邹漾的微信对吗？” “啊，对的。”芮昭连忙点头。 “你给她发微信，让她上线加你好友！”于庆光嘱咐道：“今天下午这盘，你和她下网棋！这回分先下一次！” 芮昭眼睛一亮：“和邹漾姐？她、她有空和我这臭棋篓子下？” 和雷竞鸣及道场的五段老师周明明不同，邹漾可是现在实打实的活跃顶级女子棋手，照道理时没空给低段实力的芮昭当陪练。 听到这话于庆光顿时笑了： “什么臭棋篓子？你现在可是她的宝贝疙瘩！你赶紧约吧，别耽误后面复盘的时间！” “噢，好的！” 尽管芮昭对为什么自己是邹漾的“宝贝疙瘩”依旧不明所以，但对于能和强手对局，她自是开心得很，当即高高兴兴地约起了邹漾。 而于庆光则偷偷地离开了网络教室，开始了自己这儿的另一项工作： 摇人！ 既然已经决定了通过“题海战术”来提高芮昭的棋力及比赛适应力，那就有个问题。 题从哪来！ 虽说是可以和一个人反复、多次地下棋，但说到底单独一个人的风格太容易被适应了，一直和熟悉的人下，到后面训练效果便会大打折扣，所以必须要摇人来保证“出题者”足够多。 在现在这只有一个月便要和“业余四大天王”刺刀见红的时刻，任何练习效率的浪费，在于庆光看来都是不被允许的…… 马的，一个业余竞标赛，搞得劳资比上世界大赛决赛赛场还紧张！ 于庆光暗自吐槽一句，旋即开始清点起手中资源。 自己、老雷、漾漾、周明明，再加上明后天道场轮班的易城坚和董思红…… 现在才六个怎么够！ 他二话不说，拨通了一个电话：这人他瞄两天了。 几声忙音后，对面电话便接通： “于老师好！好久没联系了啊！” 听到这毕恭毕敬的声音，于庆光嘴角露出一抹坏笑，故作腔调地说道： “哎呀！是很久了！ “本来我一直以为你忙着冲击世冠，不好意思打扰伱。可没想到你居然有空在网上找低段水平的下分先，所以我想着你也不是很忙嘛，便有胆子来找你了…… “……是不是啊？孙弈仙？” “于老师！都和您说多少次了不要这么喊啊啊啊啊啊——” 这个称谓一出，对方顿时如被戳到痛处一般哀嚎起来。 “您还喊我孙猴儿就行！这带头衔的叫法可千万千万瞎叫不得！” 听得学生一副怪惊恐的样子，这头的于庆光不禁失笑。 【弈仙】这个头衔创立于两年前，赛事举办地点被定为大湾区德明市。 当时这个新创头衔的具体名称经过了多方讨论，各种引经据典，最终定为了个集传统文化、地区特色、纪念意义于一体的【弈仙】。 而偏偏更巧的是，首届【弈仙】淘汰赛，最后夺魁的棋手刚好姓孙，这一巧合也让棋界甚至新闻媒体都大加赞叹。 不过嘛，这事儿放媒体那是一片祥瑞，好说又好听。 可对最后的头衔获得者孙熠来说，就未必是多好的体验了。 别的头衔持有者被人拿头衔调侃一句，那只是句调侃，脸皮厚点的甚至还敢顺着装上一波。 可他被调侃一句，那是瞬间有千斤重担压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所以棋圈内部都默认不拿头衔调侃孙熠，免得他真急了跳脚。 不过作为孙熠的授业恩师，于庆光还是有资格偶尔侃他两句的。 见学生已然哀嚎起来，于庆光也不打算欺负得太惨，毕竟回头还得压榨呢！当即改了口吻： “……呵，还知道你是孙猴儿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拿了个头衔上天了呢！ “来！我问你！1号晚上，你是不是开小号去找【有凤来仪】下棋了？” 第49章 【名人】暨【天元】 “您怎么知道！” 听到这孙熠大吃一惊，想着明明自己【赛博行者】这小号一向是关闭对弈记录展示的，自己偷溜找【有凤来仪】的事儿下棋的事儿怎么就被于老师知道了！ “怎么知道？” 电话那边的于庆光轻笑一声： “你小孙猴儿再能飞也飞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呐！ “我猜你是不是当时也以为【有凤来仪】就是尚主席？所以当天晚上一看【有凤来仪】居然在线，就上赶着去凑热闹了？” “呃……” 孙熠一时语塞。 因为于庆光说得一点没差，他当时就是这么个看丧不嫌殡大的状态，所以也想试试。 “我不是和你说了很多次，拿了头衔后也还是要收心吗！你今年也二十三了，棋手的这几年的黄金期一晃就过，别最后跟我一样，天天被某些人拿世冠的事儿挤兑！” “呃，明白了老师！”见于庆光都拿自个伤疤教育自己了，孙熠便也赶紧老实认错。 他虽然围棋天分很高，可生性顽劣，再加上他从小父母忙于打工，对他疏于管教，所以小时都是于庆光在看着他，甚至说得上是半个爹妈了。 所以哪怕是孙熠已然成名，面对老师的训责也是不敢怠慢。 “……好了，既然你知错就好，不过这次我还是要罚你。” “呃，罚？” “对啊！免得你天天就想着虐菜！” 于庆光顿了顿继续说道： “……一千一盘，我买你三盘指导棋加复盘，时间我来定，没问题吧？” “别别别！”孙熠连忙阻止：“老师，我现在没那么缺钱了！您不用这样了……” 他之所以如此反应，自是有其原因。 当初他刚进入职业后不久，北上大京寻找机会，有段时间过得颇为潦倒。那时于庆光时不时便以千元一盘的价格请他网上给道场的冲段少年下指导棋。 尽管价格公允，但那时孙熠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其实正常想找下指导棋的机会是不容易的（少年下棋可能厉害，但讲棋复盘很多时候效果很差），所以很快便明白过来是老师在借机帮助自己。 所以现在这情况，他下意识地以为又是当初那情况，所以连忙拒绝。 “靠……孙猴儿你是真傻假傻呐！”于庆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你现在是国内等级分第五的头衔持有者，一千块请你下一盘棋你还当是伱占便宜了？就这么定了啊！本来嘛，带带师妹就理所应当！” 说完后于庆光似乎懒得和他再多纠结，撂下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 而孙熠则呆坐在棋院内，一脸茫然。 师妹？什么师妹？！ 先前老师不是说道场最近没有什么很好的女孩苗子吗？ 怎么突然就窜出个师妹来了？还要我这個级别来给他下指导棋？ 孙熠一时不得其解，不过又想着八成可能老师还是有责罚自己的意思居多，并不是真的要太厉害的指导者，便也没太纠结。 可就在这时，他电话又响了！ 再一看来电人：尚朝天！ 嗯？！ 这不能是于老师转头就向尚主席告密了吧！ 尽管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小，可孙熠接电话时还是有点战战兢兢。 “喂，尚主席好！” “孙熠啊！最近忙吗？” “不忙、不忙！”孙熠连忙应道：“主要就天天线下训练，绝对没有下过网棋！” “嗯？” 尚朝天被这莫名其妙的强调搞得有些疑惑，可他时间向来紧，对于些无伤大雅的话也都懒得计较。 更何况这位孙弈仙棋盘外时不时就会有点脱线，这是棋界公认常识。 “噢！今天找你是这么个事儿：最近能不能给个面子，帮忙下盘指导棋？” “指导棋？”孙熠下意识地答道：“怎么您也找我下指导棋？” “也？”尚朝天明显对这个用词有些疑惑。 孙熠想了想，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如实交代道： “噢，就刚刚于老师也打来电话，说是请我和师妹下几盘指导棋……不过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个师妹了？” 对面尚朝天听了明显一愣，可一秒后便又开始大笑起来： “哎呀！老于都找到你这了……看来对这事儿是真上心呐！” 孙熠不明所以：“呃……不过没事，最近我没什么特别大的赛事，抽空下几盘指导棋问题不大，您这和于老师那相互都不影响的……” 结果尚朝天听了这话笑得更开心了：“这有什么影响的！两件事是一件事！” ……？ 两件事是……一件事？ 孙熠连着眨巴好几下眼睛，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刚于老师的意思是，要和师妹下指导棋……这还能理解。 可听尚主席意思……还是要我跟师妹、也就是于老师的女学生下指导棋？！ 嗯？ 我这师妹什么来头？！ 连尚主席都要帮她张罗指导棋？！ 孙熠还在那愣着时，尚朝天已然继续说道： “……不过，既然老于都愿意找到你这个级别了，那估计我还真得和他好好沟通一下了。 “要是能两件事一起办，那是最好不过！” … … 5月4日傍晚，东江市，纹道围棋俱乐部。 “呼……好久没回来见师父了！” 一个气质深沉的男人站在俱乐部大门口，不由得稍稍伫立，以使自己呼吸平缓下来。 他约莫接近三十的年纪，照道理还是年轻人，但深沉的气质和黑粗平整的胡茬却给他平添许多成熟感。 今天是工作日的下午，俱乐部里只有两对全神贯注对弈的退休老头，这让男人放心不少。 尽管绝大多数围棋职业棋手丢人群里基本都掀不起半个浪花——林睿昕这兼职网红的除外，但在道馆、棋馆、俱乐部这类棋迷聚集地，还是要多少小心点。 男人悄摸摸地摸到研究室门口，敲了两阵门，却不见有人来开，心中不禁奇怪，旋动把手微微推开一线，只听得一个饱满激昂的声音从内传来。 “……就是那天把老雷杀崩的小姑娘？真的假的？我看照片里那孩子才十七八岁吧？噢，好好好，我的嘴肯定严实，我个天天做研究的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嗯？你让我也来？你和老雷不介意？那行！只要你能说通老雷就行，我不在乎！就是不知道她坐不坐得住……诶，一天下三盘慢棋？那定性倒好啊！有前途！ “……行，我明天一早就来你道场！你说倪珏？行！这点面子他要给我的！”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房间里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放下手机，扶了扶镜框，准备重新坐下。 可就在他要坐下前的一刹那，却似乎如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般，猛然回头看向门口，直接和年轻的男人四目相对。 年轻男人愣了半秒，随后轻轻微笑，轻轻地开门、走进、再将门关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这才平静地开口说道： “师父，好久不见！我来看您了！” 中年人咂了下嘴，略有点点不满地调侃： “倪珏名人能有空来我这小研究室，那真是蓬荜生辉啊！” 倪珏无奈地赔笑：“师父，上次我回来时就这句话，不能换点新的吗？” “新的？有啊！” 中年人假装咳嗽一声，带着刻意的腔调重新打招呼： “倪天元今天愿意来探望厉望远这没啥用的老头子，我确实是特别高兴呐！” 第50章 做研究的师徒 听到师父的这声新招呼，倪珏不由得苦笑。 他明白厉望远的意思：上回他来时还只是【名人】，结果这回他来时头上名号就已然再多了个【天元】…… 甚至都已经【天元】两连霸了…… ……唔，这么一算都快一年半了，好像隔得是有点久了。 倪珏自知有些理亏，忙找理由道： “师父，我这不专心在家做研究嘛！您先前不也说，我们做研究的要有足够的耐心和定力……” “噢！”厉望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厉老头孤苦伶仃的原因竟是我自己？！” “啊，我不是这么个意思……”倪珏赶忙解释：“您看孙熠，他不也长期在大京市不回？可于九段一点没埋怨他，反而还一直督促他加紧努力拿世冠呐！” 厉望远当即给了徒弟个白眼：“你拿老于跟我比？人老于光自家道场里当老师的学生就四个！我呢？你以为我有第二个徒弟啊？ “而且你和孙熠能比吗？人那在大京，你可是在钱塘！能一样吗？” 听得这话，倪珏知道自己嘴笨，怎么都说不过师父，当即低头，躺平任嘲。 厉望远则很明显没消完火，还在继续输出。 “……而且你说你在家研究，研究個鬼啊！你的第二个世冠呢？那么多年你还真在那所谓的‘一冠群’里猫上了？！” “……我这不好歹多拿了个头衔嘛！”倪珏小小地顶嘴了一句。 “于是这就是你除了【名人】、【天元】比赛外一拉到底的理由？” 厉望远直接来了个灵魂拷问。 “你现在等级分，排国内第八还是第九？” “第九……”倪珏小声说了句，可随后马上进行了补充：“……但我半个月前刚卫冕【天元】，现在更新积分的话应该会是第八……” “啊呸！说得多骄傲似的！第八第九有区别吗？”厉望远忍不住啐了句：“【名人】、【天元】双头衔啊！在我们那年代持有者等级分要排不进国内前三，能被人笑死！” “……您那个年代还没等级分呐。” 倪珏小声补充一句，但看到师父投来的眼神后还是赶紧闭了嘴。 此时的厉望远虽然对徒弟仍有点不满，但发泄一通后多少心情好了点，终于缓言道： “……不过吧，我也算能理解。我要学会你这蹲坑守擂的比赛方法，估计当年荣誉也会再好看些，不至于一个头衔都没有。” “啊，谢谢师父夸赞！”倪珏赶忙奉承一句：“我也是从您那学来很多经验才融会贯通的！” “那……”厉望远面无表情地看向倪珏：“【棋圣】有机会吗？你真要能拿下【棋圣】再搞个两三连霸，那情况又不一样了！不拿世冠就不拿世冠吧！反正伱也有一个了……” 倪珏不由得挤了下嘴角，摇头道：“很难，五番棋的话，我们这种长项在做研究上的，把握要比三番棋差不少…… “而且林睿昕虽然比以前弱了，但现在他看【棋圣】这个头衔看得非常重，只要他不顾一切专注于棋圣战上，其他人要赢很难——噢，小雷除外。” 这时厉望远的目光中难得露出了赞赏：“哟？对小雷就那么自信？” “我还不至于这点都看不出来！”倪珏应道：“一方面确实是小雷成长得太快了，另外一方面嘛……棋圣战的挑战前准备时间确实长！明明‘五一’前就决出了挑战者，结果挑战赛要6月18号才下第一盘，这对挑战者来说其实是非常有利的。” “没办法，毕竟国内唯一的五番棋头衔，还每两年才办一次。”厉望远跟了句。 “嗯，我听说最近小雷这两天就准备换老人机，打算什么外界消息都不看，专心致志地就备战棋圣战。” “那么早？！还一个半月呐！” 这回厉望远惊讶了下。 “呃……他前天不是下了盘棋比较离谱的棋嘛！”倪珏解释道：“似乎他当时是有些情绪波动，于是回大京后又进一步反省了下自己，觉得自己还是定力不够，所以就把‘闭关’时间提前了。” “啧，真不愧是‘小尚棋王’！很难想象这是老雷的儿子啊！” 背着老朋友，厉望远偷偷黑了一句。 “倒也不至于，前天小雷还是展现了下血统的……” 见师父黑了雷家老爸，倪珏便表情淡定地跟着黑了句雷家儿子。 “呵，你这冷笑话功底倒一直可以啊！”厉望远终于忍不住展露出笑容，朝徒弟飞了下眉毛。 “您过奖了！”倪珏则只露出颇为淡定的微笑。 “嗯……其实除去你回来得少这件事外，你这徒弟还挺对我脾气的！” 厉望远收回眼神，看向桌面，似是在回想什么。 “呃，您和我性格还是差了些吧？” “所以才对脾气啊！”厉望远又瞟了徒弟一眼：“两个爱争的人待不到一块的！同时你又确实坐得住…… “嘿，难怪你青出于蓝了呀！你研究的好几个飞刀都能把‘狗’搞懵圈，而我有时还是太爱钻牛角尖了……” “哎，其实也都没啥大用，反正还是下不过AI……” 倪珏随口自谦了句。 不过语气，却有点不像自谦。 厉望远表情一凝，果断接过话头，换了轻松的话题： “诶，小倪，如果我新收一个学生，你会吃醋吗？” “嗯……啥？！”这回倪珏的表情难得有些惊讶：“您说什么？” “新收个学生啊！”厉望远重复道：“大号浪在外面常年不回，有跟没有似的，所以想重新练个小号！” “哎哟……您这至于嘛！”倪珏暗暗叫苦：“我以后一定多来看您！” “嗯……这听着不错！”厉望远称赞一句：“不过……新收学生的事怎么说？” “这我哪敢向您提要求啊！” 倪珏赶忙表了个态，可见师父依旧看着他，这才回过味来： “……您这，是真要新收个学生？” “骗你干嘛！”厉望远骂道：“你这大号就说支持不支持吧！” “支持支持支持！我举双手支持！” 倪珏再次表态，可随即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是谁啊？ 能让师父这个岁数了还想着教？ 不过还不等他想上两秒，厉望远又发话了。 “那好！就这么定了！我明天上午就去见那小号！ “不过嘛……还差份见面礼啊！” “嗯，这个是要的。” 倪珏应和了句，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可您看着我干嘛？” 第51章 试刀 “你是……倪珏名人天元？！” 5月5日，周五上午，木狐围棋道场 最内侧的一个独间教室内，少女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叫。 尽管因为这几天她时间依旧很紧张，没怎么补这个世界的围棋界常识，但知道厉望远师徒今日要来的于庆光自然不能接受再发生一次“倪珏是谁啊”的离谱事件，昨晚花了五分钟有针对性地给芮昭补了下课，是以她第一时间便能认出倪珏。 “……那个！我能和您下一局吗！” 遇到厉害的人，先想方设法下他一局……这是芮昭遇到强者的一贯心态。 不过这却第一时间引来了于庆光的吐槽： “你还真搁这玩宝可梦呐！见着了就打？！正常来说第一件事怎么都该是要签名吧？” “呜——可是，如果不抓住机会的话，野生的高手可能就跑掉了！” “那也不是上来就抓的啊！好歹上上状态压压血线呀！” 呃，我这是已经被定位成了野怪吗…… 呆立当场的倪珏脸上只有困惑与尴尬，不由得给站在一旁的自家师父使了个眼色。 不过厉望远却只是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乐得是咪咪笑，一点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嘶—— 倪珏一下子理解为什么有的孩子对父母要二胎那么抗拒了。 不过客观说，眼前的少女也确实抓人眼球。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来下围棋干嘛？ 难道不该去考京影、央戏、东戏这种学校？ 正当倪珏困惑时，此时却突然闯进来个穿职业套装的青年女子，肩上背着挎包，颇为风风火火。 “……那個，请问哪位是于先生呀？我这是东江市公证处的，今天来做见证监督工作！” 本来于庆光还训着芮昭呢，见这名女子过来立马迎了上去： “啊啊，我就是！游婵女士是吧？抱歉，稍等一下下啊，我们这还有点小事……” 东江市公证处？ 倪珏更莫名了。 在围棋界，师徒传承再正常不过。 但随着时代发展，现在“拜师仪式”这东西都不怎么兴了，怎么这回师父还加码搞了个公证处过来？ 那么夸张有必要吗？ 诶等等……话说拜师这种东西也能公证的吗？！ 正当倪珏还在消化事实的时候，于庆光已然有了下一步动作。 “……那老厉，公证处的人都到了，你看是具体走个流程，还是让芮昭喊你声‘老师’就行了？” 厉望远微笑道：“我本来就是个嫌麻烦的人，还搞什么流程啊！当初小倪拜师时不也是喊声‘老师’我就教他了嘛？” “那好！”于庆光似乎对于厉望远的说法早有准备，立马给了芮昭一个眼色。 今天的事情昨晚于庆光便和她交代过一遍，此时自是记得牢牢的，当即躬下身来，清清脆脆地喊了句：“厉老师好！” “诶！” 厉望远极为满意地应道，并且由衷地理解了为什么总有人追求所谓的儿女双全。 这种乖巧听话的女儿看着就比臭小子舒心多了！ 于庆光微微一笑，宣布仪式结束： “好了，礼成！那芮昭，以后厉老师也是你的老师了！要好好尊敬！ “老厉，以后也请对芮昭尽心尽力！ “接下来咱不耽搁，去对弈室吧！” 嗯？那么快？ 倪珏一时不知所措。 这公证处都请来了，就为这么一哆嗦？ 这也太草率了吧！ 可正当他发愣之际，却被厉望远猛地一拉袖子： “喂，还楞那干嘛？走啦！你以为今天为谁喊的公证处过来啊？” “……啊？” … … 原来把我拉过来……是这么个意思吗？ 本来还以为就签名聊天呢…… 倪珏坐在对弈室的棋台前，看着正在布置录像设备的游婵及端坐在对面却跃跃欲试的芮昭，陷入了沉思。 虽然道理我都懂，师兄妹切磋嘛！ 可这拉个摄像设备在这记录公证是几个意思？！ 就下局棋……为什么能扯上公证处公证？！ 他不禁看向了对弈室门口的于庆光及厉望远： “师父、于九段，这喊人来公证是……？” “啊，一点小事，你当普通对弈就行了！” 于庆光回答得非常自然，就好像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而厉望远也只是噙着笑打量着即将对弈的二人，丝毫没有出言解释的意思。 哎，行吧！ 都当谜语人！ 倪珏认命般地叹了口气，随后请示道：“那这局棋让几子？” “让先。”于庆光简短地答道。 “啊？只让先？”倪珏忍不住提醒道：“和我下让先那肯定有职业水平了！” 于庆光微笑，却不多言语，徒留倪珏一脸茫然。 … 很快，录像设备摆好，于、厉二人退出到隔壁分析室观战。 而公证员游婵则最后又对照了一遍两人的身份证，这才静静坐在对弈室一角：“可以开始了。” 听得这句话，芮昭脸上活泼的笑容渐收起，低头轻声道： “那……请名人天元师兄指教了！” “别调侃我呀！叫我倪师兄就行。” “这倒没有啦……那听倪师兄的！” 这句话微笑着说完后，芮昭的嘴角彻底恢复了淡然。两只澈眸一闭后紧接着一张，少女刚刚那天真浪漫的感觉一下凝炼成了一种干练的专注，在整个人身上晕荡开来。 提子，敲落。 “叮”的一声脆响，纹枰一角先落墨一点，旋尔红颜收袖击表，一气呵成，赏心悦目。 我这小师妹……下棋的仪态动作倒是真的漂亮！ 刚还一副青春乖巧、柔柔弱弱的样子，现在……啧啧，可以啊！ 伫于天元的当世名人不禁暗叹一声。 不过…… 就不知道棋下的怎么样！ 倪珏兴致顿起，当即执玉应战。 … … “唔……倪珏这坏小子今天又划了啊！照这么下怕是赢不了多少。” 一旁的分析室内，于庆光一面在电脑上摆着逐渐布将开的棋局，一面点评了句。 厉望远看了看道：“我觉得有个别两三手棋缓了，我估计在试探芮昭实力。另外嘛……你知道他就喜欢藏东西，给小师妹下个指导棋肯定不至于全力以赴。” 于庆光点了点头道：“这倒是，毕竟你们师徒都是放了太多精力在研究上，甚至很多‘狗’直接判定为低胜率的棋路也去研究，不藏点东西，确实不好应付比赛。” “……不过他顶着【名人】【天元】两个头衔，就这么和南韩、东瀛的棋手下棋，也不怕丢国家的脸啊？” 厉望远颜色不动：“我其实挺怕的，可惜国内一直没人能把我那废物徒弟从【名人】【天元】的位置上拉下来，我也很烦恼啊！” 呵，老厉这争了那么多年嘴皮子越来越厉害啊！ 于庆光心里暗道一句，却见此时实时监控里的倪珏又突然落下一子。 他正打算将这步复现在电脑中时，握着鼠标的手却不由得停了下来。 “诶？老厉，这棋……” 厉望远看到这步棋不禁也眯起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答道： “这小子……居然打算拿个小姑娘试刀？” 第52章 长考接刃 时间回到两分钟前。 对弈室内的倪珏，此时感觉有些微妙。 这局棋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自己这小师妹印象颇佳，有意试一试芮昭的实力。看看这名不见经传的漂亮女孩到什么水平了，什么时候有望入段。 然后……试着试着他就发现不对了。 这特么是业余水平？！ 怕是在女子低段里都能横着走了吧！ 照道理这种实力的人倪珏哪里会不知道，可偏偏对芮昭他是真没有任何印象。 哪里钻出这么个小姑娘？！ 倪珏脸色顿时有那么点难看。 其实吧，在围棋界，棋力差距这块也有点“恐怖谷”效应。 当一个人技术水平差你很多，对弈时你会觉得他很萌很可爱，像极了朝你呲着乳牙的小奶猫。 而一个人实力水平逐渐靠近你时，便会觉得这人没那么儒雅随和了。 尽管现在的芮昭自然不可能真的威胁到倪珏，但倪珏却知道，刚刚自己那几步缓手已经把主动权放给了芮昭，这盘让先棋就这么下下去，怕是未必好赢。 本来嘛，如果是一场日常指导棋，让先输了也就输了，他倪珏也不至于像某位资深雷姓九段那样拉不下脸。 可偏偏……今天这棋旁边架着摄像头呐！ 自己个双头衔持有者，结果只是让个先就输给了個没定段的小姑娘，这要被摄像头全程记录，天知道要在哪个场合放！ 倪珏思考片刻后，还是决定拿点东西出来。 公证处前来公证这派头还是太大了，他不敢冒险。 于是在最后一处还未展开的小目角，倪珏果断落子星位碰了上去。 在有AI的时代，这种简单粗暴的碰已经不再被认为是纯无理手。 芮昭很自然地开始应了起来，只不过应到一半时，她却猛然听到了对方出刀的声音。 在这里……连扳了一手？ 照道理……这里不该长吗？ 芮昭下意识想断掉连扳做惩罚，可落子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不，不对！ 原先普遍认为连扳不行，是因为自己断掉之后，对方要外要治孤，内侧也活得憋屈，受影响极大。 可这局棋不一样，这局棋倪珏已然在其他三个角上筑有外势，自己对其的攻击未必有效，反而是自己被两面分断，内侧是对方的铁活棋，外侧还要在对方外势占优的情况下与之缠斗，对方看似是一块孤棋，实则以一分二，中心开花，恐怕大为不利。 可，这里要是不断、外长退让的话，那对方地头蛇探出头来，把角掏了干净不说，还能再与左侧厚势凑成整边的大空，自己大大不妙。 芮昭当即陷入了长考。 再打AI出现以来，原先围棋棋手花费上千年研究的经验规律，有很多都被推翻否认，其中被黑得最惨的当属“厚势“了。 没有AI的时代时，绝大多数研究都认为厚势与实地这两者各有优劣，整体齐平。 实地算落袋为安，而厚势在呼应模样、攻击协助等方面有着较高的价值。 不过等AI一出，大伙很快就发现：相对于虚无缥缈的外势，AI对于实地要看重不少。 原因也很简单：实空就是实空，哪怕强如AI，也不可能在别人的实空里做活掏目。 可外势要想有用，需要的条件则多出不少。 说是说呼应大模样、方便攻击孤棋……可真要达成目的却充满不确定性。很多时候但凡你下错一步棋，你的目标都可能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就更不提等厚势发挥作用少则十几手，夸张时一百手都不为过。 AI面对这漫长的变化都时常波动，又何况身为血肉之躯的人类呢？但凡其中下错一手，都是功败垂成。 然而……倪珏却毫不犹豫地下了这手研究中AI并不看好的棋！ 而且细看还真有其道理！ … 与此同时，亮刀的倪珏也低头看向棋盘，思考着芮昭会如何应对。 客观来说，他还是觉得芮昭大概率会直接断掉。 这个惩罚手，实在过于深入人心。 根据AI的分析胜率，这手断要不下的话，胜率一般能下来七八个点！ 但AI可并不是围棋之神。 而下棋的人更不是AI。 如果芮昭一切思路都按照AI的指引走的话……呵呵，那自己今天就要给她上一课了。 然而，倪珏所预想到的情况并未发生。 甚至……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待倪珏下完这手连扳后，芮昭直接进入了长考状态，整个人死死地盯着棋盘，近乎一动不动。 可以啊！知道这里要小心！ 倪珏暗自称赞一句，旋即自己也开始继续研究起了他这一手的后续变化。 尽管这一手他做过许多研究准备，可众所周知，对于围棋飞刀，没人敢说自己一定能完全操控。 夫木狐者，变化万千！ 不过饶是如此，倪珏也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孩会比她还有定力。 这一长考居然就用去了八十分钟！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少女如同一个极为精致的人偶般一动不动，就死死地盯着棋盘，只偶尔眨动一下的眼睛还在诉说着她的生气 八十分钟一手棋，这在当代围棋里已然算是不得了的长考了！ 结果……芮昭为了这么一局指导棋，那么有耐心？ 倪珏忍不住暗暗称奇，就当他都开始有些微走神时，眼前的丽人终于动了起来。 哪怕离上一次落子已经过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可少女的动作依旧是手起子落，简明而优雅。 夹！ 嗯……这一个多小时不是白想的啊！ 看到这手棋后倪珏在心中又是一声赞叹——这已经不知道是这盘棋开始以来的第几次了。 芮昭所下的这手，正是他在现有情况下所研究出的最佳应手。 小师妹真的很有天分！ 不过到底有多高……还是得再看看后续应对呢。 倪珏眼帘一垂，继续跟着下了起来。 … … “……倪师兄您七十六目，我七十目，这局我输了！谢谢您的指教！” 少女点完目后重新收回双手，端坐着再次低头行礼。 幸不辱命！ 倪珏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道： “嗯……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师父要突然收你了！你很有天分呢！” “啊？” 听到这芮昭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整个人一下又恢复了那种天真浪漫的状态： “天分什么的其实没有啦，我只是比别人努力一些罢了……” 比别人努力一些？ 这什么凡尔赛发言！ 倪珏抬了抬眉毛，只当是芮昭自谦了。 这局飞的这把刀，他研究时前前后后琢磨了三四天，这才将主要应手变化理清。 结果今天才思考了八十分钟，芮昭就果断选定了最佳应手，后续变化也只有两处小错误，只小亏三目的样子而已。 而他今天之所以让先还能赢到六目之多，主要是因为芮昭后续时间吃紧，在中盘收尾及大关子阶段限于时间被连续被逼出缓手，这才输得比较惨。 这要叫没有天分的话，那估计雷歧都只能说不过如此，也就林睿昕稍稍有那么一丢丢了…… 更重要的是，芮昭是女孩子啊！ 这天分放女子里，那就更离谱了…… 倪珏正一面思考时，少女还在源源不断地说着： “……唔，师兄您果然很厉害呢，我让先还输了那么多…… “早知道跟和雷歧下时一样，受让两子了！” 嘿嘿，这必须的！我可难得漏了次家底啊！ 哪怕是小雷自己来了，怕是也未必讨得了好……诶？ 倪珏颇为得意地笑了笑，正打算随口谦虚两句，却猛地发现不对。 “诶，等等！ “你说你受让两子和小雷下过？可我怎么从没听过小雷说过啊！” 在倪珏看来，芮昭是如假包换的职业低段强手水平，却不知为何至今没有定段，而且人又那么漂亮出挑。如果雷歧和她下过，没理由对她毫无印象。 “因为是在网上下的，而且就前几天，他还没来得及和您说吧！”芮昭很自然地解释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噢！那就不奇怪了，如果是前几天在网上下的话，那……呃不是，你等会儿！” 倪珏猛然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对。 “芮昭……你是【有凤来仪】？！” 第53章 【以昭棋怡】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听得这个质问，芮昭这才反应过来。 糟了！一高兴往外说太多了！ 网上、前几天…… 这两个信息综合起来，任谁都会想到【有凤来仪】和雷歧下的那两盘棋吧？ 慌张间她连忙晃手否认：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呀！ “有、有凤来仪是谁啊？我不认识她！尚主席也从来没有给过我这个号……” 可在少女努力狡辩的时候，倪珏早已心下了然。 这……怎么看怎么是啊！ 好像还跟尚主席有关系……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本人似乎一点不想承认的样子。 而且自己这小师妹吧，下棋是个极好的苗子，不过好像棋盘外有点傻，有些话出口前不太过脑子。 唔，不知道她和孙熠到底谁更脱线点啊……还真有些好奇。 “呃，芮昭，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啊！让子棋杀到雷歧倒输目，这已经能吹一辈子了！ “这可是十七岁的雷歧，不是七岁的啊！” “说不是就不是！”两分钟前还一副端庄而专注样子的女孩，此时直接鼓着嘴角耍起了赖。 倪珏一下无语了，正当他打算进一步追问时，对弈室门口传来了厉望远的声音： “小倪！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带欺负小师妹的！ 厉望远直接走进对弈室，脸上颇为不悦，而身后还跟着于庆光。 “还拿小师妹试刀？真反了你！” 见师父有些意见，倪珏赶忙解释：“呃……我、我这不看小师妹厉害，不上新刀这压根赢不吗！” 哪知厉望远知道更不高兴了：“那干嘛非得赢啊！输一盘给你师妹长长信心不行吗？反正各项棋赛都不知道摆烂多少盘了！” “我……我、我错了！”倪珏一时语塞，本想反驳一句，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老实认错。 毕竟总不能怪自家师父喜新厌旧啊！ 却不想此时芮昭搭话了： “厉老师，您别怪倪师兄！输又不可怕，涨不了棋才是问题呢！ “刚师兄的那手连扳我算是开了眼界！诶，师兄您可以和我讲讲吗？” 呃……你这还不如让我输了呢！ 这都是我现在压箱底的东西呀！ 倪珏刚想婉拒，可一旁的厉望远先替他做了主： “芮昭，你喊小倪别用敬称，你俩也就差十一岁，还算一辈人呐！ “然后嘛……小倪，你把你刚那手连扳的研究心得都和我俩讲讲！” “啊？！”倪珏脸上一抽：“师父，晚点吧，这手我还等着下半年名人战上拿来卫冕呐！” “哟？怎么？还防上师父跟师妹了！” “呃，我不是这意思……” 其实倪珏对于厉望远自是不担心的：原先就经常有他将自己研究成果发给师父后，被进一步细化反馈的情况，而且全程厉望远没有泄露一点。 他主要担心的是芮昭。 毕竟看这师妹一离开棋盘就有点点脱线。 她是【有凤来仪】的事情看样子明明是打算瞒着的，结果一不留神就暴露了个一干二净，实属行走的情报源了…… “……噢，对了！有個事儿和您们确认下！” 倪珏赶忙转移话题道： “芮昭……就是【有凤来仪】吗？她刚说前几天在网上和小雷下过让两子棋，而且实力也刚好对得上……” “不是！我不是不是！” 芮昭在他身后鼓着嘴角，像小孩子一般委屈巴巴地一再否认。 厉望远无奈地看向于庆光，而于庆光心里也是苦笑。 这傻孩子怎么一点事情瞒不住啊！ 还好小雷已经“闭关”，否则只怕棋圣战前就得知道了！ 他清了清嗓子，颇有腔调地答道：“倪珏，你问我【有凤来仪】是不是芮昭，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但是！老雷九段觉得可以不是，尚主席也觉得可以不是，而棋协的一贯态度嘛……你也知道，别搞出事儿！大伙都最讨厌没事儿找事儿的人了！诶，老厉，最近最重要的棋赛是什么？” 厉望远很自然地答道：“下个月的棋圣战。” “对嘛！所以小雷和林睿昕能够不受外界干扰，一起下出个足够精彩的五番棋，这是大家最希望的看到的，你懂伐啦？” “……呃，不太懂。”芮昭一脸茫然地插了句话道。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一边玩去！” 于庆光忍不住直接训了一嘴，旋即直勾勾地看着倪珏。 倪珏虽然平日醉心研究，可又不是憨憨，当即点头：“懂！当然懂！” “那……【有凤来仪】是芮昭吗？” “啊？没听过这事儿啊？”倪珏立即摇头。 这下于庆光笑了起来：“那肯定是谣言了！好了，刚不是说要把你那飞刀的心得好好讲讲吗？抓紧复盘吧！下午还有棋呐！” 啊这…… 合着我这转移了半天话题白忙活了？ 倪珏脸色颇有些气苦，而于庆光则笑吟吟地看着他：“……嘿嘿，别忘了，芮昭也是我学生呐，我能不向着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倪珏也只得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于庆光则身子一转，向对弈室一角地公证处工作人员游婵说道：“游女士，上午辛苦了，趁他们复盘，我们去吃饭午休吧，等下下午再来！” “啊？于九段！您等下！” 这下倪珏实在是坐不住了。 “下午还来啊？！” 于庆光眨眨眼：“伱这是……下午还想来？想来的话可以继续！” “不想！”倪珏摇头摇得飞快：他还不想被那么快榨干。 “那你叫什么叫啊！” 于庆光当即白了他一眼，旋即又满脸热情地招呼起了游婵，有说有笑地离开对弈室。 这下倪珏搞不明白了。 “诶，我都说不下了干嘛还要公证处的人下午继续啊？” 哪知一旁厉望远也飞了个白眼给他。 “笨！你又不是这事儿的主角…… “赶紧开始复盘！别耽误你小师妹下午和别人接着下！” … … 唔……真没想到这指导棋来得如此之快啊…… 同日下午，大京市，李公口住宅区。 孙熠坐在电脑前，准备登录弈国，颇有些无奈。 原因无他，昨天刚答应的指导棋，今天就要应约了！ 本来他还指望拖一拖是不是能把这茬给拖过去，看来有点想太多…… 孙熠叹了口气，登上了自己的银色ID账号【猴王熠生辉】。 这局棋得用大号下，而且得开观战。 这是于庆光的要求，没多说原因。 但这一要求却让孙熠隐隐有些不对。 他从小受教于于庆光，对其脾气自是了解。 于庆光是那种凡事无闲笔的人，他专门要求的东西，绝不可能是单单的一时兴起…… 靠，我怎么感觉有埋伏啊！ 这不会准备了什么大招等我上套出洋相吧！ 孙熠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试图让自己进入最佳状态来迎接这盘网络指导棋。 失节事小，面子事大！ 尽管他是于九段的学生，但对于老雷九段的这一座右铭，他却奉若珍宝。 而很快，他今天的对手也找上门来了。 “系统消息：【以昭棋怡】请求添加你为好友，是否同意？” 第54章 他没进职业就有这水平了？！ “金老您好！不好意思今天那么晚还来打扰您啊！” “嗨！尚主席你提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还正愁家里没什么人气呢！” 被称作“金老“的老人见尚朝天亲自提礼上门，连忙将他迎进客厅。 金老全名的金恒逸，是华夏围棋界年龄最大的两位活跃棋手之一。 他自从十三岁定段后，在华夏棋坛搏杀至今已有四十余年，可谓是华夏棋坛的常青树。而且当年棋力巅峰时也是拿过全国冠军和世界亚军，直到现在都活跃在职业围棋一线，勤练不辍。 可拳怕少壮，棋亦是如此。 到这个年纪金老棋力也是大不如前，大约也就四五段上下水平，取得什么好成绩自然是不用指望。 不过对他来说，围棋本就已经是生命的一部分，不下围棋，那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 二人在客厅坐定，金老的老伴帮忙倒了茶水，尚朝天则再次谦声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啊金老，这次确实是不情之请！只不过这事儿我和文劼合计了下，觉得还是得要有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压阵比较好！ “现在其他前辈都算是退隐江湖，只有您和吴老还在继续发光发热，吴老嘛在东江，我不方便上门，所以我们就厚着脸皮来请您了……” “诶！尚主席你这是什么话！你找我那是我荣幸呐！ “我又不像那老太太，我这把年纪还一个劲儿硬要下比赛是真对年轻人没啥作用，有时我自己都觉得打扰到你们了。 “但凡我这把老骨头对华夏围棋还能有那么点点用处，那但提无妨，但提无妨！” 对于尚朝天的请求，金恒逸不仅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反而分外热情。 “……不过，我倒挺好奇的：是哪位青年才俊，居然夸张到要让尚主席亲自拉人来检测实力啊？” 是的，今晚这约，是昨日尚朝天便向金恒逸约好的。 他希望金恒逸今晚能和一个年轻人下盘网棋，进而确认其实力。是以老人下午小睡了会儿，又早早地吃好晚饭，调整好状态，在这候着尚朝天到来。 “啊……您过段时间就会知道了！” 尚朝天稍稍卖了个关子。 “这事儿暂时不好透露太多……不瞒您说，我也就和您交代了下这棋是为了检验某個年轻人的实力。而像孙熠，他连为什么下这盘棋都不知道，今天下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下完了！” “呵，你当上主席之后花活也是越来越多了啊！” 金恒逸不由得笑着调侃起来： “行吧！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噢，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要么咱们就赶紧开始！” “那麻烦您了！”尚朝天一边起身应和，一面给远在东江的于庆光发了条微信。 … “哎！说实话，网棋这东西我还真不怎么下，花眼睛！” 在尚朝天帮着金恒逸登录弈国的间隙，金老不由得感概了句。 尚朝天这刚将【金恒逸】这一银色ID登录上线，立马表示歉意道：“实在抱歉啊金老！都是那孩子现在在东江，否则今天我肯定亲自带她过来，当面和您下！” “诶诶，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你不要那么谨小慎微啊。” 金恒逸不禁笑道。 “登录上了吧？他叫什么昵称啊？我去邀请他！” “啊，这不行这不行！您稍候片刻。” 尚朝天又瞟了眼屏幕，只见来自【以昭棋怡】的对局申请发了过来，这才松口气道。 “来了，您看是不是现在开始？” “开始！我倒要看看让你尚主席亲自关注的小年轻到底什么棋力！” 金恒逸凑近到电脑前，直接接受了这场分先对局。 … 唔，估计是哪个职业低段啊！ 实力不赖！估计很快就要往中间段位走了…… 金恒逸一面下着，一面通过各种细节评判对手的实力。 尽管现在因为年龄、体力等方面原因，金恒逸对局水平大不如前，但毕竟他也曾是华夏一流棋手，对于对手的成色，他还是很快能够从各种细节上判断出来。 ……基本功非常扎实，没有明显短板，甚至时有妙手。 各方面几乎都只差更多的经验及练习来进一步打磨。 嘿，难怪尚朝天会专门把这人单独拉出来，倒确实是个可塑之才。 一盘棋下了大半，双方以极为接近的局面进入了关子。 最后收官结束清点，金恒逸执白小胜两目半。 【以昭棋怡】：谢谢金老师指教！ 点目完成，分出胜负后，对方在聊天栏里礼貌地谢过一句。 金恒逸见状笑笑，也打字回复道。 【金恒逸】：谈不上！小伙子基本功不错！很有前途！下回再下估计我就下不过你了！ “呃……” 看到金恒逸发出的这句话后，一旁的尚朝天似乎本来打算说点什么，可想了想后还是闭上了嘴。 倒是金恒逸此时来了兴致，向他随口问道： “尚主席，这孩子身份不能具体透露，但年纪总可以说吧？十五岁有没有？” “这个……她今年十八了。” “十八？！” 这下金恒逸难得诧异了一下。 “十八……可十八的话，孩子优秀倒还是优秀的……可也不算夸张啊！这值得劳你尚主席大驾？” 金恒逸这么说，自是有其原因。 尽管十八岁到达职业三段水平，已然是非常出色的成就。 但众所周知，在围棋界，永远不缺天赋卓然之人。 尤其是在这个棋手巅峰年龄越来越早的时代。 就拿国内等级分前三来说吧。 戴燃，十八岁挑战天元。 林睿昕，十八岁拿到棋圣。 雷歧，更是特么十八岁不到就世界冠军了！ 而这孩子，十八岁只有三段水平。 这该怎么形容呢…… 差不多就相当于某童星出身的女演员在娱乐圈的感觉。 你要说她漂亮不漂亮，那肯定要比一般人漂亮多了。 可你真要拿她和娱乐圈里公认的大美人比，那却又真的相形见绌、弗如远甚。 就这么个少年，居然能挪得动尚朝天？ 在好奇的驱使下，金恒逸忍不住继续问道： “……那他现在具体几段啊？超不过四段吧！” “这……”尚朝天略有些不好怎么答，最后也只得老实说道：“不瞒您说，她现在在努力地争取业余5段呢！” 金恒逸听罢，略显自得地笑笑： “争取五段？看吧！我就说他最多也超不过四段吧！ “…… “……诶不对？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争取……业余5段？！ “他没进职业就有这水平了？！” 第55章 上瘾 “早上好！雷老师、于老师！” 5月6日，周六。 当雷竞鸣和于庆光这天一早来到木狐道场时，芮昭依旧早早地等在了自己的那间独间教室里摆棋。见着二人到来立马起身致意，语气里精神满满。 雷竞鸣瞧见芮昭这样子，不由得眉角一抽： “你昨天不是连下了三盘棋吗？今天还来那么早？” “不、不行吗？”少女歪了歪脑袋。 “这不是说不行……你不累吗？”雷竞鸣忍不住问道。 少女只轻快地眨了眨眼： “累？为什么会累？昨天不就是两慢一快三盘棋嘛！本来于老师和我说都是一天三盘慢棋的……” “一天三盘慢棋？”雷竞鸣听到这话不敢相信地看向了于庆光：“真的假的？一个女孩子你给她一天排三场慢棋？” 慢棋是相较于快棋而言，两者区别主要在于时间。 慢棋一般保留时间至少在两小时，甚至更多。而快棋一般则多为一小时。 像昨天芮昭和倪珏、孙熠对弈的那两盘慢棋，光是对弈时间就都接近四个半小时。 后续复盘，倪珏那又被芮昭磨了俩小时，孙熠那也折腾了一个钟头才肯放过，这加一起就快十二个小时！ 两盘慢棋折腾完，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这也还好金老身体尚可，而且为了这局棋下午提前休息了会儿，改下一盘两个多小时的快棋问题还算不大，否则这晚上直接变成熬老头了。 至于芮昭这就更是马不停蹄。中间除了简单进食和去洗手间外没有任何休息，可以说是生生从上午八点造到晚上十点半。 像这强度，冲段少年或许还有能扛得住的，但女孩子基本都不行。 哪怕当年邹漾也很勤奋，可一天十二小时已经是极限了。 结果芮昭昨天这么折腾了三盘棋，今天人还是早早地在这了，甚至看上去精神状态还不错！ 就离谱！ 被损友质问的于庆光脸上颇为挂不住，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计划不太科学： “呃，这也是没办法嘛，当时我是真怕老尚犯倔……这要芮昭下不了定段赛，这不麻烦大了嘛！ “就这么一個月的时间，要想有些明显的提高，总得下点苦功啊！” 雷竞鸣依旧不松口：“但慢棋这东西，你哪怕只是简单复盘，下一次也是快五小时没了，一天三盘，十四五个小时？你要人命呐！” 十四五个小时，在部分高三学生看来会觉得不过如此，嗤之以鼻。 可真的练过棋的都知道，一天真要下三盘慢棋还带复盘，那已经不是苦不苦的问题了…… 那是真要命啊！ “唔……” 一向能言善辩的于庆光此时也不禁支吾起来。 哪知一旁的芮昭此时却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出声声援于庆光道： “雷老师，短期内……每天十四五个小时还好吧？我听说有些男孩子能在网吧能连打两三天游戏都不睡觉呢！” 雷竞鸣瞪了唯一的学生一眼：“那他们是打得上瘾！能一样吗？” “可下棋就不上瘾吗？” 芮昭稍有疑惑地反问道。” “呃……” 听得这话，雷竞鸣和于庆光都一下子不会了，表情复杂地看向芮昭。 “您二位这么盯着我干嘛啊？” 芮昭一时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缩了下身子。 “雷老师？要么上午我和您的这盘棋赶紧开始？于老师不还说下午约了邹漾姐下盘让先棋吗？” 两人听后交换了个眼神后，雷竞鸣挤了挤嘴角，率先有了反应： “哎，行吧，那赶紧吧！” … … “‘小绵羊’怎么又在下让先局啊？！” 金陵市，邱南青年公寓。 房间里正在摆棋的青年女子看见弈国APP上弹出的消息，忍不住吐了口老槽。 她大约二十四五年纪，留了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举手投足只间带着几分英气，是以当初其获得【木兰】头衔时，也是被一种媒体盛赞为颇有木兰再世之感。 当世【木兰】，那自然是尚棋王唯一的女学生、雷歧九段的师姐——刘虞鸿。 不过，现在的刘虞鸿却皱着眉头，满脸只有困惑。 作为女子双璧之一，她跟邹漾可谓是亦敌亦友。 在弈国上，双方大号自是加了好友，而且刘虞鸿还将邹漾设为了特别关注。方便平日若看到对手有自己感兴趣的棋，可以第一时间去看。 不过吧，职业棋手为了不让别人摸得太清，经常用小号对局，一年到头她都看不了邹漾几局网棋。 可最近倒有意思了，这些天邹漾是用大号连下两盘网棋，还偏偏都是和不知名9D的让先棋！ 这让刘虞鸿莫名起来。 虽然“小绵羊”性子是不那么要强，可也不至于颓成这样吧！ 这才几天呐？两次下让先棋了！ 这就是所谓的“虐菜的快乐你不懂”？ 刘虞鸿一时思不得解，当即起身走到电脑面前，跟随进入观战。 棋刚开始，布局阶段双方波澜不惊。 稍有余裕的刘虞鸿便乘机观察起了【小羊咩咩】的对手。 ……【以昭棋怡】吗？先前没有听过呢。 上次的【有凤来仪】也是…… 上回刘虞鸿本来还打算找师弟雷歧打听打听【有凤来仪】的身份，结果谁知道身份没打听到，小师弟自己倒莫名其妙情绪崩溃了一回，现在还在闭关重铸道心呢！ 真特么邪门啊！ 刘虞鸿眉头微皱，忍不住点开【以昭棋怡】个人信息看了起来。 这个账号已经注册七年，总胜率44%，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9D。 总对局数273……这有点少啊！ 而近三日对局情况嘛…… ？！！！ 看到近三日对局情况时刘虞鸿直接愣住了，忙擦了擦眼睛。 再定睛一看，刘虞鸿这才确认自己确实没有看错。 【以昭棋怡】近三天的对局，一共有三盘。 分先对弈【毛绒绒】，负六目半。 受让先手对弈【猴王熠生辉】，负七目。 分先对弈【金恒逸】，负两目半。 第一个白色ID【毛绒绒】暂且先不谈，关键在于后面两局……对手可都是银色ID！ 而都是银色ID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这两ID在弈国平台上极少出现！ 【猴王熠生辉】这个ID刘虞鸿自然知道，就是当今【弈仙】头衔持有者孙熠！ 这货和雷歧一样，大号几乎从不在线上，但原因却大相径庭。 雷歧是随着尚棋王的性子，平素低调。 而孙熠则是下棋时盘外奇葩事情太多，各种奇闻引人调笑，于是果断穿起了各式马甲，突出一个要脸。 结果这么个孙猴王，居然专门登大号和个不知名9D下起了让先指导棋？ 而【金恒逸】这ID则更离谱了……作为圈内人，刘虞鸿自然知道这个ID昵称用的就是持有者本名。 可接下来问题又来了：职业圈的人都清楚，因为觉得眼睛难受，金恒逸是很不喜欢在网上下棋的。所以这ID长期以来基本就是个摆设，没好好下过几盘。 可结果……金老也专门上线和这个【以昭棋怡】下了一盘？！ 而如果再考虑到，这【以昭棋怡】现在还正被当世女子名人让先指教的话…… 刘虞鸿表情一下子不自然了起来。 ……我天。 这【以昭棋怡】什么来头？！ 第56章 【朝天阙】 “呃……刘虞鸿怎么突然就找过来了？” 孙熠看着正在响动的手机，面部肌肉有些抽动。 这三年他和刘虞鸿同在围甲及女子围甲的苏湖队，因为都是同一个赞助商及管理团队，所以见面打交道也都颇多。 本来照道理两人熟稔，应该好说话。 可孙熠却完全不这么认为。 原因很简单：他的各种小黑料刘虞鸿手上可太多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孙弈仙总会时不时地搞出点无厘头，这相处久了想不知道点都难！ 不过男队的队友们嘛，总归照顾队内情绪，好歹帮着队内主将遮掩遮掩。 而女队的其他队员大多性子内向，最多也就内部说说偷笑。 唯独颇有须眉之风的刘虞鸿，没少调笑过孙熠，甚至借此发难，以外传黑料为要挟逼孙熠陪她下棋！ 要知道，同为男女子顶尖棋手，但二人实力可差了让先都怕不止！ 孙熠这纯纯属于陪臭棋篓子，给人当磨刀石用了。 而作为一个体面人，孙弈仙又哪能忍得了自己的黑料有被暴露的风险！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决定！ ……忍辱负重，顾全大局！ 不就是下两盘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咱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只不过每次看到刘虞鸿打电话过来，他脸色总归有点难看。 … “喂，什、什么事儿啊？先说好，陪下棋我现在可没空啊！“ 接过电话的孙熠一开始就试图挣扎。 却不曾想今天刘虞鸿似乎丝毫没有和他废话的兴致，单刀直入道： “孙猴儿，昨天和你下棋的【以昭棋怡】，到底是谁？！” 啊？原来不是找下棋啊？ 昨天刚陪师妹下完棋的孙熠缓了口气。 女人多菜啊！ 连陪女人下两天棋，那只怕自己得在变菜的路上一路狂奔、无法掉头了！ 虽然吧，昨天师妹这实力让他小小地吃了一惊…… 但女人总归就这么个实力上限，说到底不行！ “那个……就是个后辈，我老师让我顺手指导一下。” 按照于庆光教他的说法，孙熠向刘虞鸿敷衍道。 “不对，你不对劲儿！” 对面刘虞鸿似乎明显察觉到了什么： “你这语气肯定隐瞒了什么！” “没、没啊！我老师什么事情都没和我说啊！” “嗯？”刘虞鸿轻哼一声：“本来我还想说你要是知道些什么，我也不是不能把你上次西装配短裤下预选赛网棋的丑照给删了，看来等下次吧……” “诶等等！”孙熠赶忙叫住：“刘虞鸿你当真？” “我信用一向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孙熠想了想，发现确实以往每次刘虞鸿拿自己黑料做交换时，都是切实地把文件给删除了，从未出现在别的地方留底的情况。 只不过吧，因为他自己黑料生产速度过快，所以刘虞鸿手中的黑料还呈现出缓慢上涨的态势…… “那行！你可答应我不能和别人说啊！” “可以！说到做到！” “那我说了啊……【以昭棋怡】是我一個未定段的师妹！不过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不是，你糊弄我呐！你是想我把这照片丢到弈国论坛上？” 电话那头的刘虞鸿声音高了起来。 “未定段的女孩子？！开什么玩笑！这实力要是女孩子的话都能在女子围甲三台作威作福了！” 孙熠也被吓得急了起来： “可事实就是这样啊！昨、昨天我和她下完后，还第一时间开语音和她复盘了呢，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女职业的声音！” 听到这句后，刘虞鸿的声音又平缓了下来，但却满是难以置信： “你这语气，看来还真没说谎啊……” 这话说完，电话便立时挂断，徒留孙熠一脸懵逼。 “？？？ “她现在单听我语气都能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 … “这是……未定段的女孩子？” 挂了电话后的刘虞鸿一脸惊滞，死死地看着眼前地网络对弈。 从开始的布局，一直到官子。 这盘棋邹漾充分发挥了她的实力，在开局阶段便追上了不少让先劣势。 可当棋局进入中盘后，【以昭棋怡】则展现出了相当强悍的防守手段，不以进攻见长的邹漾拿她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最终两目告负。 刘虞鸿看完整局棋，可以说是惊疑不定。 能和“小绵羊”下成这样，居然还未定段？ 甚至……还是个女孩子？ 这是什么科幻故事啊！ 刘虞鸿顿时感觉自己有些理解为什么金老和邹漾会愿意克服困难、挪出时间来和这个只有低段实力的9D下棋了。 因为知道了背景情况后，她自己都迫不及待地想和【以昭棋怡】下一盘！ 念及于此，刘虞鸿也不再犹豫，当即向【以昭棋怡】发出了让先的对弈邀请，同时瞟了眼对弈室里的观战人员。 呵，果然，来人不少啊！而且有不少都是职业！ 果然“小绵羊”还是很有派头的！登大号下盘棋就能吸引那么多人。 而这群人里，兴许已经有人发现【以昭棋怡】近三天对战记录的不对之处，也想接下来和她下上一盘呢…… 不过刘虞鸿很肯定，只要【以昭棋怡】还愿意继续下，那现在在房间里的这些人中，自己绝对会是她最愿意选的那个人。 毕竟她可是【女皇】【木兰】双头衔持有者，手握女子世冠，当今双璧之一！ 在男子八九段高手不至的情况下，她对自己的名声及实力都有足够自信！ 可让刘虞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以昭棋怡】直接拒绝了她的邀请。 诶？这是……不打算下了吗？ 正当她微微诧异之时，却见【以昭棋怡】在对弈室内发了条消息。 【以昭棋怡】：抱歉各位！现在我接受不了对弈邀请呢，约好简单吃个饭就和别人下了！ 这样啊…… 刘虞鸿心里略有点遗憾，不过与此同时又有几分好奇。 已经约好的话……不知道等会儿又会是哪个职业过来？ 除去一个疑似某高段职业小号的【毛绒绒】外，这两天和【以昭棋怡】下的，不是棋坛泰斗，就是当今高手，一个个念出名字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那……接下来和她约战的又会是谁呢？ 【玉作王刃】？ 【活得简单】？ 还是【燃烬】？ 甚至是……【苟苟蹦不住】？ 在刘虞鸿脑中，一个个著名棋手的ID逐一浮现。 连【猴王熠生辉】、【金恒逸】、【小羊咩咩】都能搬得出来，那除了正在“闭关”的【道途见棋】外，只怕后续出现哪个著名ID都不奇怪。 然而…… 哪怕刘虞鸿用尽了她最大的想象力，她也万万没有想到。 二十分钟后，当【以昭棋怡】再次进入对弈状态时，对手名称一栏赫然写着： 【朝天阙】 第57章 打听不行……但下棋可以！ 2023年5月6日，晚间。 一代棋王尚朝天再一次于公众前对弈的消息一经传出，瞬间在围棋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几乎所有的围棋论坛、微信群，小组圈子，全部都在讨论这件事，弈国的对弈室内，棋迷更是如潮水一般的涌入，直接顶到了对弈室用户容量的最大限制。 华夏棋协官方微博下，则出现了一长串前来求证的评论： 现在在弈国上使用金色ID用户【朝天阙】对弈的，是不是确为“七冠王”尚朝天本人？ 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因为来催问的实在太多，棋协官方还是在【朝天阙】开始这盘棋的十五分钟后发出了一条微博。 【华夏围棋协会】：经确认，华夏围棋协会现任主席尚朝天先生的实名认证弈国账号【朝天阙】并未被盗。谢谢所有棋迷的关心与支持！ 这条回复虽然看似并没有直接回答棋迷们的疑问，但实际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和【以昭棋怡】让先对弈的，正是尚朝天本人！ 此条微博一出，整个围棋圈里更是炸开了锅。 要知道，尚朝天自从2015年棋圣战第三盘中途晕倒、继而宣布退役之后，可是从未再在公众面前公开下棋。 哪怕是当初他最为得意的弟子雷歧定段时，棋协想请当时身上并无职务的尚朝天与雷歧下一盘公开指导棋，他都婉言谢绝。 尔后种种，虽然外界都知道尚朝天还在教导学生，从事围棋方面的各项工作，并于五年前当选华夏围棋协会主席。 可若要问尚朝天现在的具体实力，那可真是云里雾里，除了尚朝天的三个学生及几个极为亲密的好友，其余皆不得而知。所以才会出现前些天雷歧与【有凤来仪】对弈时，一堆人猜测一代棋王棋力是否真的已经退化到如此地步的情况。 可谁又能想到，先前那条谣言被证伪还没几天，现在货真价实的尚朝天便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弈国平台上！ 所有的职业选手、老棋迷都几乎是第一时间涌入【朝天阙】所在的对弈室，观看这睽违已久的一代棋王现场对弈。 不过在最初的惊讶及激动之情过去之后，另一个问题又开始在围棋圈中疯狂讨论： 【以昭棋怡】是谁啊？ 这凭什么让那么久没露过手的一代棋王、现任棋协主席尚朝天专门上线下让先棋啊？ 甚至乎，还不止尚朝天…… … … “不是啊，各位BU（B站网友）！ “这【以昭棋怡】不仅仅是老尚为什么会上线下让先棋的问题啊！这货问题他就大得很你们懂吗？” B站，名为【好的，那么这一次我们来吃鸡】的直播间内。 主播林睿昕刚在十分钟前得到一条消息后立马强退了某射击大逃杀游戏，重新登录弈国，进入【朝天阙】所在的房间观战。 “你们不要就看着眼前的，说能和一代棋王尚朝天对弈就怎么怎么样。 “我和你们讲：如果只是老尚和某一个人下一盘棋，個例太好解释了，随随便便就能解释！ “我随便拿个理由！就比如，这【以昭棋怡】是咱们棋协某赞助商高管的孩子，特别喜欢围棋，跟他爸吵着说就想和咱们尚棋王下一盘受让先手指导棋，试问，咱尚主席能拒绝吗？不也只能拉下老脸上？ “咱华夏就一人情社会，BU们你们又不是不懂！只要各方面都到位了，别说尚主席，哪怕就是……呃，不说了不说了，上次我就随口调侃了一句就被棋协批了！ “咱回归正题啊！我为什么和大伙说这【以昭棋怡】他问题大得很呐，你们看他近三天的对弈记录……” 林睿昕在镜头前侃侃而谈，详细地向直播间地观众们科普着，这【以昭棋怡】三天内能先后与【猴王熠生辉】、【金恒逸】、【小羊咩咩】对弈这事儿到底有多离谱。那是越讲脸色越夸张，充分吊起了直播间观众们的胃口。 有不少本来在做其他事情的观众都纷纷停下，转而打开弈国，开始见证起一代棋王的“复出战”。 只不过，尽管在镜头前的林睿昕显得轻松诙谐，有话就说，但并不代表他胸无城府。 比如说，他注意到了【以昭棋怡】的IP地址同样位于东江。 可他没说。 又比如说，他很快判断出这【以昭棋怡】的实力水平，同样也在三段左右。 可他依旧没说。 … … 唔……老尚这老东西上线，派头可真大啊！ 这中盘都快结束了，还那么多人！ 于庆光瞄了眼对弈室里依旧源源不断的用户进入房间的系统消息，不由得暗自感慨。 不过……倒也正常吧！ 毕竟这老家伙以前名声就大，现在又戴了个官帽…… 就别提这货还七八年没在人前下过棋了。 想到这于庆光轻轻一笑，隔着窗户看向了网棋教室里正全神贯注应战的芮昭，她的身后不远处，公证员游婵及那部摄像机依旧在尽职尽责地见证着她对弈的整个过程。 嗯，如果先前【以昭棋怡】这个ID只是部分有心人可能会关注到的话…… 那以后只怕是要人尽皆知了。 而等后续进入职业，不知道芮昭能不能扛住这种等级的关注…… 说到这，于庆光忍不住有些负罪感。 明明这还只是个冒着点傻气的十八岁小姑娘啊…… 可没办法，如果想在围棋圈子里找一个同样条件的女孩出来，压根就找不到。 于庆光不禁苦笑摇头。 后续……自己再想办法多补偿她一些吧！ 哄着这么个傻孩子答应和一干名声如此之大的人用大号公开对弈，确实是有些不要老脸…… 哎，先不想了！ 接着好好看这盘棋吧！ 于庆光刚准备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对局本身上来，不想手机此时却响了起来。 一看屏幕，【来电人：刘虞鸿】 于庆光抬了下眉毛，不紧不慢地接了起来。 “喂，虞鸿，什么事儿啊？不会是孙猴儿他又哪惹到你了吧？” 拿孙熠开下涮是于庆光每次呵刘虞鸿电话交流的固定节目，两人都非常喜欢这个话题。 这也没有办法，毕竟刘虞鸿和邹漾虽然表面一片祥和，但暗地里都是较着劲。 而于庆光作为邹漾的老师，自然向着“小绵羊”。两人间如果不找一个共同话题，怕是很容易聊出点言外之意。 于是孙弈仙很自然地充当了这个角色。 但凡聊出点什么小分歧来，顺嘴黑一句孙主将，两人就又能迅速达成一致。 虽然吧，孙熠似乎也是于庆光的学生……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可惜，今天刘虞鸿明显没有聊这个的心情。 “呃，于九段，不是孙熠那的事情…… “我主要想问下，【以昭棋怡】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为什么尚老师都会上大号和她下棋？” “孙熠告诉你的？”于庆光没有回答，反而非常直白地反问了句。 女子双璧间关系非常微妙，虽然表面上惺惺相惜，但实际上很难说上知心话。 而金老那是在过于德高望重，刘虞鸿说到底是小了快三轮小辈，是不太好去直接打听的。 所以，通过排除法，于庆光很快知道是哪出了内鬼。 “呃……”刘虞鸿一阵尴尬，最后只得道：“我、我逼他的，您别怪他！” “哈，这就是我们师生间的事儿了！” 于庆光笑吟吟地回了句，同时暗自决定以此为由再敲诈孙熠两盘指导棋。 “而至于【以昭棋怡】的事儿嘛……我这暂时无可奉告，你可以回头问问老尚，看他愿不愿意和你说……” “可于九段，我真的……” “诶！我话还没说完呢！” 见刘虞鸿性急，于庆光先把住了话头。 “虽然具体情况我暂时无法告诉你，不过…… ”如果你想和【以昭棋怡】下个几盘的话，我倒可以安排！” “……啊？” 第58章 影响？能有什么影响？ 唔，看来这盘棋是一点没机会赢小姑娘了呀！ 大关子收完后，坐在办公室内的尚朝天忍不住叹了口气。 尽管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可真当着一切发生在自己眼前时，心里却又只有淡淡的无奈与不甘。 老了…… 自己说到底老了。 明明八年前，三十九岁的他还能保持足够好的状态，跟尚未到达巅峰的林睿昕下个一比一的，甚至第三盘时还是他优势！ 可现在，却菜得连让先都下不过小姑娘了！ 尚朝天又不禁摇了摇头。 通过刚刚的对局他明显能感觉得到，自己得棋感及判断力还在，基本没有出现太明显得下滑。 可算……已经算不太动了。 在冲突得厉害的地方，刚开始时间充裕时他还能拿时间来将变化算清楚，选择最佳棋路。 但随着时间越来越紧，到中盘末尾时，面对芮昭的很多进攻他也只能下缓手来保证不犯大错，可这么一来继续追目的势头便戛然而止，甚至在部分局部还倒亏了个一目半目的。 尚朝天对此突出个有心无力。 呵！本来当时我还想着在棋圣战前和雷歧下一盘，拿自己这点破名声给他壮壮声势。 不过现在看来，还好因为芮昭的事让他直接“闭关”了……否则虐我个臭棋篓子也不长脸呐！ 尚朝天一步一步、结结实实地收了官子，最后清点，黑棋受让先手胜三目。 唔，让先输了三目…… 嘶—— 好像一群来下棋的人里，除了金老外，就我和芮昭下得最差啊？！ 呃，不对不对，尚朝天你冷静点！ 这不还有小雷的第二盘让子棋垫底嘛！ 反正我不是最菜的！ 尚朝天果断拿自己的宝贝学生当了回心理安慰——反正那小子也不会知道自己心里这么想过…… 就在此时，办公室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天哥，下完了？我可以进来了吗？” “啊，可以！” 卢文劼推门而入，见到尚朝天忍不住笑笑。 “天哥，现在都别说小伙子们了，这眼看着小姑娘都不好对付了啊！” “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两年前我就不太能下赢虞鸿了。” 尚朝天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围棋这东西就是那么简单纯粹，管你先前拿过多少荣誉，只要你对它的投入一减少，那你棋力就会眼看着掉下去，说真的，我都已经算掉得慢的了。” 卢文劼点头道：“那确实。自从小雷不太需要管后，你精力就一点不在棋盘内了，到现在还能维持到这水平，我感觉也就林睿昕在保持状态上比你强。 “没事就直個播、发个博，就这样居然还能是国内等级分第一，这场面我也是真没见过……” “没法子，老天爷赏饭吃。”尚朝天苦笑一声：“当初和他下那盘棋圣战的时候，我就感觉这孩子的天分是真的真的非同凡响，就是差一点自信与认可而已……嗯？” 尚朝天正随口聊着，突然卢文劼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稍稍抬了下下巴，示意卢文劼只管接就是，却不想卢文劼瞟了眼手机后又看向他： “嗯，说曹操曹操到呢。” “接！” 卢文劼点了点头，将电话放耳旁接听起来。 “喂，睿昕啊！这大晚上的不去直播找我干嘛呀？ “嗯？尚主席？呃……他在我身边。不是！什么叫‘就知道你俩天天在一起当工贼’啊？！这不是确实有工作在忙吗！ “……啊，我看看他方不方便啊！” 此时卢文劼又看向尚朝天，不过颇有些疲惫的一代棋王并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伸过手来。 “……尚主席他方便！我换他听啊！” 尚朝天接过卢文劼递来的手机，语气平和地接听起来。 “睿昕，我是尚朝天。” “尚主席好啊！刚那盘棋看得出宝刀未老啊！恭喜恭喜！” “……直接说事儿。”尚朝天眉角微抽，懒得和这特别能东拉西扯的兼职网红扯闲篇。 “啊，那我就直接问了哈：【以昭棋怡】是谁呀？” “……就一小辈，后面你会认识的。”尚朝天随口敷衍道。 “这样啊……” 林睿昕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起伏，似乎对于尚朝天的答案一点不奇怪。 “那……跟【以昭棋怡】下一盘棋要什么资格呀？” “资格？”这回倒是尚朝天明显有些困惑。 “对啊，我刚看了下他近三天的对弈记录，要想和他下盘棋，好像没点名头怕是不行啊！” 尚朝天想了想，如实说道：“呃，也算是需要些能耐！她最近时间紧，实力不够强的话，怕是最近还真没法安排和她下……” “噢噢，谱那么大呀！” 林睿昕小小地感慨一声。 “……那我问下啊！ “国内等级分第一、七次世界冠军得主、【棋圣】四连霸暨现【棋圣】头衔持有者…… “这么个身份……能和他下上一盘吗？” … … “下！有什么不能下！” 东江市，木狐围棋道场。 站在门口接听电话的于庆光看了一眼正在电脑前复盘讨论的雷竞鸣、厉望远还有芮昭，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我这正缺‘题’呐！有野生的高手送上门来还不高兴？！诶，我怎么突然觉得芮昭这见着高手就逮的做法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啊，就随口说说，没什么没什么！ “林睿昕……林睿昕又怎么了？你以为他现在就一定比你学生强啊？嗯嗯，随时可以……诶诶！明天下午可不行！你忘了芮昭还要去下‘都市杯’海选吗？！是呀！她这半个段位都没有的只能从海选开始下！ “……对！明天晚上或者工作日时间都可以，你和他改约一下！ “噢，对了，伱约完赶紧进语音复盘！这里一帮老的小的都等你呐！下棋你不行了，复盘总不能再差了吧？” 放下电话，于庆光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 居然连林睿昕都惊动了…… 真不愧是我啊！ 这几年跟着儿子学传播、营销这些东西也算没白学！ 于庆光笑了笑，半是得意，半是自嘲。 随后他重新走进网棋教室，收起那半分自嘲的神色，得意洋洋地朝芮昭说道： “芮昭，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除了刚说的刘虞鸿外，又有高手找到尚主席那说要上门约战了！” “啊！真的？！” 少女目光闪动，兴奋不已。 “果然听您的一点没错！只要是对方一直用大号公开对局，那就会有新的高手自动找上门来！完全就是永动机呢！” 可见到学生这副表现，一旁的雷竞鸣和厉望远表情则有些犹疑。 雷竞鸣想了想，出言提醒道： “芮昭，虽然这个决定最后是你自己做的，但要知道，太受人关注有时也未必是好事…… “外界的舆论、风评，都容易对一个人的心理产生影响，这点你一定要注意！” “啊？影响？能有什么影响？” 芮昭歪了下脑袋，浑然不觉。 外界的事情能对心理有什么影响啊？不去管不就行了？多简单的事！ 死活定不了段那才叫人心理崩溃好吧！ 第59章 我和小昭喵贴贴！！！ “今天去见小昭喵~?今天去见小昭喵~?” 5月7日，周日。 尽管这个周末因为调休，仅有一天假。但毕竟距离“五一”的五天长假只间隔了三个工作日，所以大多数人在这个周日还是没有什么太强烈的疲惫感。 而现在正在梳妆镜前画着淡妆的艾简安甚至还格外兴奋，一面照着镜子还一面哼着小曲。 室友张茜看到她这副样子颇有些奇怪。 这些天里艾简安一直在忙着毕业后创业的事情，天天忙得不可开交，怎么今天心情那么好？ 难道是……？！ 张倩不由得探头过来问道。 “安安，你这是……外头有男人了？” “？？？” 艾简安一脸莫名其妙。 “倩倩，你这是说什么昏头话啊？” 张倩一副“你还装”的样子，朝艾简安挤了挤眼睛： “平时你压根就不化妆的！这要不是有了男人，能是这副表现吗？” 在张倩看来，艾简安学习好、能力强，外表也是相当漂亮，上下围傲人，更别说家里条件又优渥，追她的优秀男生都快能从宿舍排到图书馆了，自是什么时候脱单都不奇怪。 艾简安闻言一脸无语，当即严正声明： “有男人？我以后有了男人去约会也不化妆！ “我就这么张脸，爱看不看！” 张倩只道是室友在敷衍，小小地挤兑一句：“那你这是？” 哪知艾简安一点不窘，抬眉一笑，随后立马起身，顺手一拉早就收好的挎包便出了门。 “……嘿嘿，保密！” … … “都市杯”业余围棋竞标赛是华夏围棋的老牌业余赛事，艾简安当初下棋下得多的时候也曾参加过两届。 不过与小昭喵要参加海选不同，她当时都是直接进的复赛。 根据“都市杯”各赛区一直以来的规则，部分受邀（名曰受邀，实际上也是自愿报名后由组委会再补邀请函）的高水平业余选手直接进入正赛，业余5段以上水平棋手凭借定段证书能直接进入复赛，业余2段以上的则能直接进入预赛。 而要是业2都没有，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参加海选赛了。 所以，换言之。 需要参加海选的小昭喵压根就不是没有业5的问题…… 这是特么连业2都没有啊！ 想到这，走在路上的艾简安不禁一阵摇头，同时更加确信那天小昭喵下赢自己的那盘棋必然是遛了狗。 但这样一来就有个问题…… 小昭喵为什么会真的答应自己在海选赛现场见面的要求？ 要知道，海选赛虽然参赛门槛低，但选手的实力水平真未必弱。甚至很多时候激烈程度比预赛还要高。 虽然近十几年开始学棋的青少年基本都会去定个段，可有些老一辈的民间高手，他们嫌麻烦压根没弄定段这事儿，只能参加海选。 不过若论实力，这群人中很多都能达到业5甚至强业5的水平。 像艾简安上次参加“都市杯”，就是被個一脸络腮胡子、从海选冲上来的大叔给杀得没点脾气，直接复赛一轮游。 所以说，小昭喵她如果业2水平都没有的话，参加海选赛只怕是凶多吉少，分分钟在自己面前露馅。 那她答应自己在海选赛见面这是图什么呢？ 不会是已经打算放自己鸽子了吧？ 一想到这艾简安颇有些担心，正打算发微信再和小昭喵确认一下时，不想居然是对方先发来了消息。 【小昭】：安安姐，我已经到雁北中学门口了，你到了吗？ 嗯？ 小昭喵主动向我问好了？！ 她没有鸽我！ 她心里有我！！！ 艾简安按耐住心中的激动，连忙回复道： 【简乱安民】：我也马上就到了，半分钟！ 【小昭】：啊，那我在校门口等你，我穿着身宝蓝色校服，应该很好认的！ 宝蓝色……校服？ 啊，十八岁的话……搞不好还是高中生？！ 那肯定很好看吧？！ 艾简安当即加快了脚步，转过一个路口后很快便遥遥看见站在学校门口一旁、极为打眼的少女。 和先前直播时随意搭配的衣服不同，今天这身打扮小昭喵很明显经过了些准备。 她身着一身宝蓝色的春款小西装校服，配同色的五分裙，再往下则是洁白的长棉袜及黑亮的小皮鞋，简明得体的同时也非常具有青春活力。 而直播时自然放下的一头长发，现在则被一飘蓝白相间的丝带系成一个长马尾，一泓乌发与扎成蝴蝶结模样的丝带交相映衬，干净、纯洁而美好。 刹那间，艾简安几乎直接看呆了，都是一旁有人嫌她挡路抱怨了一句，她这才回过神来。 而她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小昭喵给打包带回家！ 啊不对不对，这是后面才要做的事情…… 在此之前…… 我和小昭喵贴贴！！！ 她当即朝少女飞奔过去，便跑便大声招呼道： “小昭喵——” 如此大的动静，少女自是不可能没注意到。 她听到这个称呼，自然明白眼前这位身着白衬衣黑外套、气质优雅干练的短发丽人便是“安安姐”，当即想打招呼。 可艾简安奔来的速度实在太快，少女还未开口呢，便被对方一把搂入怀中，还被深深地吸了一口。 啊，这个味道……清新中带着一丝丝甜腻，凉爽中又暗暗蕴着体温。 什么高档香水也比不上货真价实高中美少女的味道啊！ 艾简安蓦地有些沉醉，本想趁机再多吸一口，可她怀中的少女却试图挣扎了起来。 “安、安安姐……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啊！糟糕糟糕，太激动了！ 艾简安这时才从刚刚的小昭喵狂热中苏醒过来。 低头一看，只见小昭喵整张脸都被她埋在了怀里，正在无力地挣扎。 再看周围，旁边有不少人都被这番动静惹得驻足围观，看着眼前的这两个漂亮女孩子，一时不知道该羡慕谁。 她连忙松开怀中少女，而刚被巨大柔软闷得差点缓不过气来的小昭喵当即大口呼吸起来，眼帘微垂，面色潮红，让人心动不已。 啊！小昭喵好可爱！ 这样子比直播时还要可爱！完全就是明星级别呢！ 见到少女这副模样，方才从沉迷中爬出的艾简安不由得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诶？好像有点不对？ 为什么会比直播时还要可爱啊？ 反应过来的艾简安又一次细细打量起少女，这才发现小昭喵的容貌和直播时一模一样，甚至因为今天特地准备了下穿着而显得更为标致。 意识到这点的艾简安登时目瞪口呆。 不是啊！ 小昭喵你个女主播直播时美颜都不开的吗？！ 诶不对…… 她这样子开美颜，怕是反而会变丑吧？ 哦……那没事了。 第60章 我最近一直输棋呢 “对不起啊小昭喵，刚见到你时太激动了……实在不好意思！” 三分钟后，“都市杯”海选赛举办地，雁北中学一角。 艾简安低着脑袋，向刚刚正式认识的小昭喵认错。 “没、没事啦！见到新朋友谁都会激动啦！” 已然缓过来的少女笑着安慰道。 “我见到安安姐也觉得很高兴呀！” 听到这个声音，艾简安激动得差点掉了眼泪。 啊！天使！ 我遇见了天使！ 我要把她养起来！养一辈子！ “谢谢！你人真好！” 艾简安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的名片及身份证递了过去。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艾简安，东江传媒大学传播学专业大四学生，马上毕业。 “我这正计划毕业后开一个主播经纪工作室，培养一些有潜力的主播，帮助其成为直播界的明星。” 其实照道理，与人见面递名片就足够了，没有递身份证这一说。 可艾简安知道，她现在是准备诱拐……啊不是，邀请对方加入自己的工作室。 而像这种极为漂亮的女孩搞不好有很强的防范意识，一开始直接把身份证交出去给对方验证才比较能取得信任。 小昭喵赶忙毕恭毕敬地接过，简单看了下后，立即从自己口袋里掏出身份证，连同艾简安地一同抵还了过来。 “……安安姐，我、我叫芮昭！是东江中学国际部高三（2）班的学生！不过最近休学了就是……” 呃…… 艾简安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小昭喵……你干嘛把身份证给我啊？” “啊？安安姐你不也把身份证给我看了吗？” 芮昭眨着眼，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而且我也没有名片，就只有身份证可以给你看了呀……” 艾简安听完芮昭这番“理直气壮”的回答人都傻了。 这……这…… 这就是个憨憨呐！ 我给你身份证看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你给我身份证…… 这是生怕自己被诱拐走的不够快吗？ 甚至连自己的学校班级信息都毫无防备地泄露了！ 出于朴素的道德感，艾简安本想接过自己身份证后直接将芮昭的身份证推回去。 但奈何对方给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她满怀负罪感却佯装正常地接过芮昭的身份证，趁着简单观看的那两秒，飞速地强记着上面地信息。 芮昭，东江本地人，2月23日生日，家住万原时代小区……GETIT！下回就去夜袭！ 另外小昭喵身份证上的照片也好可爱啊……嘿嘿嘿！ 就是气质好像差了点……不过也正常。 身份证照嘛！懂的都懂。 … 看完有关信息后，艾简安装作不经意地递还了身份证，思考着如何将开启话题来劝芮昭不再直播围棋、同时加入自己的直播经纪工作室。 可就在这时，芮昭却先开口了： “安安姐，我们先去比赛的教室里吧！我每次比赛前都习惯提前到一点来熟悉环境呢！” “啊……好！” 见芮昭这么说，艾简安也只得答应。 毕竟是打着围棋的名号才将芮昭约出来的。 二人来到被定为比赛场地的教室，却发现此时第一轮的比赛对阵已经出炉，所有选手都被分好了各自的台号，按台入座等待对手即可。 芮昭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比赛台，正当艾简安以为能够坐下稍微聊两句，只见芮昭直接旁若无人地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同时取出棋子，在棋盘上试下起来。一时声声清脆，珠落玉盘。 一旁地艾简安见着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人都看呆了。 不是，那么丝滑的吗？ 而且小昭喵这坐着下棋的样子虽然状态不太一样，可也好好看啊！ 甚至好像还更好看了…… 啊不对不对！现在不是犯痴的时候！ 艾简安连忙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这熟练的动作……搞不好小昭喵围棋水平真还不赖？ 所以才敢来这试试水？ 可正当艾简安打算再确认下芮昭棋力时，却突然听到一个似曾听过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诶？这不是几年前被我差点下哭的那个小姑娘嘛！你個业5怎么也来参加海选了？” 艾简安忙一回头，只见站在她们俩人旁边说话的是个五十左右、留有络腮胡子的健壮中年人。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啊！那年复赛的胡子大叔！” 是的，艾简安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人便是当初从海选赛杀上来将她一轮杀败的那位大叔。 “嘿！什么胡子大叔啊！这又来参加比赛，当年虐你的人名字你也不好好记一记！” 中年人略有不满地驳话道： “我再说一遍，你记好了！我叫赵南田！” “谁还记个大叔名字啊！”艾简安嘟囔道：“而且我今年又没报名参赛！” “呵！伱这小姑娘还真是棋臭嘴还硬啊！” 赵南田当即不悦，一屁股坐在了芮昭对面的位置上。 “不参加来这干嘛啊？带着你朋友赶紧走，别坐在比赛台这捣乱。” 艾简安见状一呆，小心地确认道：“大叔你……坐这台？” “对啊！你们碍着我事儿了！” 听得这话芮昭立即摆出一个乖巧的营业笑容：“啊，那您的对手就是我了！我也是坐这台！” “啊？”赵南田发出疑惑的声音：“你们不是说不参加吗？” “安安姐只说她不参加，但我是参加的。” 赵南田不由得求证似的看向艾简安，而艾简安只得点头，同时脸色愈发难看。 我天，怎么小昭喵这第一轮就碰上这胡子大叔！ 这大叔特别强不说，和比他弱的人下棋还特别爱赶尽杀绝。 当时他跟艾简安下时中盘已经优势非常明显，结果硬是又屠了艾简安条大龙，差点没把艾简安当场下哭。 她赶忙向芮昭劝道： “小昭喵，我们走！别和他下了！你下不过他的！ “这货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强业5水平，有弈国9D账号！” “啊！为什么啊？”少女一脸茫然：“我也是弈国9D啊？” “你是弈国9D？”赵南田听着话顿时笑了：“就你这小姑娘要是弈国9D的话，那估计基本赢不了棋吧？” “我……” 芮昭看得出似乎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重新吞了下去。 因为她仔细想想……这大叔好像说得是没错啊！ “呜——好像我用9D账号下，至今分先也就赢了一盘呢，基本都得被让先、甚至被让两子来下……” 听到这赵南田一声冷笑：“呵！你就吹吧！ “就你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能只被9D让两子？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差距！现在改去学什么艺术、表演还来得及！ “围棋这东西，女人的蠢脑子压根下不好，就不知道你们凑什么热闹！” 一旁的艾简安立马顶了句嘴：“谁说的！这要拉个女职业来，看你还嘴不嘴硬！” “嘿，二段以下的女职业怕是还真不一定下得过我！” 赵南田哼着气道： “而且拉个职业选手赢我、职业打业余就长脸了？ “就都拿顶尖棋手说吧，你让‘小绵羊’和‘小小鸟’去找林睿昕和小雷，被让先怕是都不好赢…… “你以为国家集训队为啥都搞男女分训？就是怕你们这些女臭棋篓子拖国手们后腿！懂吗！” “你……” 赵南田这番话把艾简安气得够呛，可她偏偏没法反驳。 因为赵南田说的都是真的。 然而，艾简安没注意到的是。 一旁芮昭那温柔的笑容里，似乎隐隐地有了点不自然的感觉。 第61章 为什么会来下海选赛啊？ “啊……等下小昭喵下完，不会哭吧！” 比赛正式开始后，所有无关人员都被请出了教室外，艾简安也不例外。 而在场外坐着的她，忍不住就担心起了里面的情况。 在她看来，从刚芮昭下棋的样子来看，肯定是多少下过些棋的，不然不至于那么熟练且好看…… 嗯，特别好看~ 啊不对不对不对！冷静冷静冷静！先想正事儿！ 艾简安连晃几下头，继续思考起来。 尽管如此，但芮昭想下过赵南田，那纯属想太多。 赵南田虽然话说得极其傲慢，可令人更无奈的在于他说的还真都是事实。 强业5的水准，放女子里确实哪怕是职业二段都未必好赢，就更何况芮昭一个连业余2段都没有的少女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吧。 正好海选赛首轮就出局，估计能多少打击一下芮昭。自己乘虚而入，各种嘘寒问暖、温柔体贴，何愁不能将小昭喵带回家！ 正当她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时，却见一对摄像和记者从楼下走了上来，一面走一面交谈，从交谈内容来看，似乎是东江电视台体育频道前来取材报道的记者。 啊……确实。 这比赛东江电视台是会来简单报道一下呢。 艾简安当即回想起来，她先前就在东江体育台的新闻播报里看到过相关报道，而且基本都是来报道海选赛及最后正赛。 这主要是因为海选、正赛，一头一尾，对应赛事的开始和结束，比较有报道价值。 另外海选主要能够展现人民群众积极参加体育活动的精神风貌，正赛嘛则能报道最后结果、有关领导发言，同时预祝东江赛区出线的选手们在全国总决赛上取得佳绩，所以这么安排非常合理。 诶，这样的话…… 那我给小昭喵准备份礼物吧！ 艾简安灵机一动，当即起身上与这一对记者摄影攀谈起来。 在确认对方的确是东江电视台体育频道的记者及摄像后，艾简安便自报家门，同时向对方给出了建议…… “你是说……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也来参加海选赛了？” 听了艾简安的介绍，记者立马便有了些兴趣。 “对！她还是东江中学的学生。” 艾简安刻意将“国际部”三个字给隐去了——反正说芮昭是东江中学的学生也不算错。 “我觉得如果你们能够以她为切入点进行报道的话，肯定能有很高的话题度，你们的报道也能得到台里更大的重视，算是个不错的机会，你们说呢？” 能当上东江电视台这种大台的记者，哪怕只是报道围棋这种边缘项目，自然水平也不会差。 听完艾简安的建议后，女记者当即抓住了重点。 女性，在围棋这项目里是毫无疑问的少数派，特殊的同时还自带平权buff。 东江中学是市里名副其实的最顶级名校，平日都以出学霸闻名，自带流量。文体方面虽有建树，可围棋这种项目似乎没听说过有在搞。 而年轻、漂亮的女孩嘛…… 那肯定到哪都是吸睛的啊！ 这要是真的，绝对有搞头！ 女记者当即做了判断。 “她在哪？” “就在第二比赛室5号台，你们可以去看看。” “走！” 女记者二话不说，带着摄像就冲进了第二比赛室——作为记者，他们自然有在比赛时进入赛场拍摄的自由。 十几分钟后，记者摄像二人方才出来。这女记者一出来就急匆匆地直奔艾简安走来。 “艾小姐！请问你是那女孩子的什么人啊？ “等下比赛完请务必让那孩子接受一下我们的专访！我、我个人愿意支付一定的采访费用的！” 报道业余围棋赛事这类边缘任务，台里自然不会提供任何采访费用。 但对于主要做边缘任务的小记者来说，任何一次将小任务做成爆款都是自己得到领导重视、向上爬升的绝佳机会，所以女记者毫不犹豫地提出自掏腰包支付费用，势必要拿到一手采访内容。 艾简安轻轻一笑：“我只是她朋友，不过那孩子是個憨……啊不是，很好好说话！我等下努力劝劝她，估计问题不大。” “啊！那真是太感谢了！”女记者当即微微躬身致谢。 “……不过吧，虽然这孩子实力还蛮强的，但这盘棋估计是赢不了，运气不好，比较可惜。” 答应下来后，艾简安不忘乘机再粉饰一下芮昭的实力。 “她对弈的那个大叔，是个非常厉害的业余5段，有冲击正赛的水平，都是平时懒得定段，这才从预选下起，可以说所有参加预选赛的人都不愿意遇到这么个对手。所以……她估计也就只能止步这一轮了，应该不影响吧？” “不影响不影响！业余比赛嘛，都是重在参与，有愿意参赛的心就是好的，值得宣传！” 女记者立马答道。 在她看来，这种长得跟明星一般的女孩子，愿意玩票似的来下下棋就已经很给面子。 这要是还要求人得赢一轮，那可就是她不礼貌了。 “那就好！”艾简安说道：“另外你们刚是只录了几段视频，还是也有拍照啊？” “呃……”×2 女记者和男摄像尴尬地对视一眼，那个男摄像最后还是如实说道。 “照片也拍了几张……没办法，这女孩下棋的样子实在太漂亮了，谁能忍住不拍啊！ “不过我觉得这个我们可以合作！要是我们这篇报道火了，搞不好就有纸媒或者网站找上门来，这都是现成素材……”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艾简安干净利落地安排道。 “等下那女孩下完出来我会询问她意见，要是她同意的话，也请你们帮忙主动向有关媒体推荐。如果促成合作我们可以直接给你们费用分成——这算私活，不走公司。” “啊！那就好那就好！”二人见状喜形于色，连声答应。 电视台的工作虽然看上去稳定体面，但内行人都知道，边缘的小记者小摄像其实过得也都蛮难。 这要有笔不过公家手的外快，他们绝对是喜闻乐见。 看到二人都同意，艾简安也展露出微笑：“那行，这样的话你们可以先去拍些其他素材，等下等她……诶？” 话说到一半，艾简安停了下来。 因为她余光瞄见……赵南田居然现在就从比赛室里出来了！ 这……才二十多分钟而已啊！ 看来小昭喵输得很惨呢…… 不知道哭没哭鼻子！ 有些担心的艾简安连忙上前问道： “喂，胡子大叔，我那朋友呢？你没把她也给下……呃，大叔？你这是……怎么了？” 话说一半，她突然发现赵南田状态有些不对。 似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呆滞又迷茫的状态。 “……大叔？” 在艾简安又一次轻呼后，赵南田才从浑浑噩噩地状态中醒来，满脸不敢相信地看向她。 “不是，伱这朋友……为什么会来下海选赛啊？ “这水平难道不该早就是职业了吗？！！！” 第62章 退段 “芮昭同学，请问你下棋几年了呀？” “我从小就……啊不是不是！ “嗯！练棋时长两年半吧！” “确实不算长呢！那你为什么会参加本次‘都市杯’的比赛呢？是出于对围棋的喜爱吗？” “那肯定！围棋最有意思了！如果可以我就想每天每天都下围棋！ “不过另外……还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我想参加今年的定段赛，但先前完全没有考过业余段位、没有参赛资格。所以希望能够拿到本次比赛的冠军，这样就能直升业5了！ “另外就是，过去三年我给班上的老师添了不少麻烦，却从来没有做出过让老师骄傲的事情，就想着最起码在高中岁月的最后时刻能够争取拿个冠军，为母校争光！” “啊，想拿冠军啊……芮昭同学很有志气，不愧是名校东江中学的学生呢！ “另外刚刚海选赛第一盘你顺利拿下了，我听说你第一盘的对手很强，有没有陷入苦战呢？” “啊？还、还好吧？ “虽然世间没有轻松二字，但赢那位叔叔还是挺轻松的…… “他算是我最近下过的人里最弱的一个了……和其他人下基本都得他们让我我才能赢……” “啊……这样呀！那芮昭同学运气不错呢！希望后面还有那么好的签运，继续走得更远！” “谢谢姐姐！” 结束采访后，女记者到摄像那看了看成片效果，从脸上的笑容上可以看得出她非常满意，立马给芮昭和艾简安都比了个OK手势，随后走到芮昭面前说道。 “小妹妹，你把收款码打开，我把五百块的采访费转给你！” 谁知少女愣了半秒后立马开始摇头： “啊？不用不用！我刚和安安姐说过了，就回答两三個问题而已，不用钱的！” “拿着吧！你也算帮姐姐忙了！” “不用！您这采访也帮忙宣传了我们学校，也算帮我忙了！” 哎哟，你家母校哪还用宣传呐！ 女记者看到这么个情况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看向艾简安。见艾简安也只是耸肩摇头，便笑了笑后说道： “行吧！那我也就谢谢你的好意了！ “刚我的名片也给了你，以后如果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尽管联系！” “嗯，那行！” 美丽的少女这才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记者和摄影二人组采访完芮昭后，很快收拾东西离开。 离开前女记者还不忘到艾简安面前再次表示感谢，同时打趣地说道：“看来你关于对手实力的信息也不太准嘛~不过还好不准呢！” 对于女记者来说，虽然以芮昭的身份、颜值，第一轮赢不赢其实并不太重要，但采访对象如果能进入下一轮比赛，总归又会让观众对赛事及后续新闻多一分期待。 而艾简安此时只得“哈、哈”地干笑两声。 待二人组离开后，她这才走到芮昭身边，开始认真询问起了情况。 “小昭喵，你刚……真的赢了那个大叔？” “赢了啊！安安姐伱不信的话可以去组委会那问！” 芮昭很自然地答道： “不过他还是有点强的，没能把他下哭帮安安姐你报仇，对不起呢！” 下、下哭？！ 帮我报仇？！ 艾简安一时没想到芮昭居然会这么说，这话语瞬间如一股暖流般在身体里流淌。 果然小昭喵她心里有我！ 啊不是，现在不能犯痴……要先问正事儿！ 艾简安微微晃了下脑袋： “没什么！我输他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不过……你刚说他是你最近下过最弱的对手，这是不是有点夸张啊？” “啊……是、是说得有点夸张了。” 被艾简安问到此事，芮昭有点不好意思： “刚下棋前他说那么过分的话，我也有点不高兴，想损损他，所以就没说实话……” 啊，果然！ 艾简安连连点头。 我就说嘛，这大叔可是有强业5的水平！ 哪怕这回小昭喵真的赢了他，他也不可能是小昭喵最近下过的人里最菜的！ 可艾简安哪能想到：少女的话还并没有说完。 “……客观说，除去一个刚学棋不久的五六岁小男孩不算的话，他应该是我最近下过的人里第二弱的……” 啊？第二弱的？！ 刚还连连点头艾简安瞬间傻在当场，同时下意识地问了句： “那最弱的那个是谁啊？” “啊？” 芮昭似乎一点都没想到艾简安居然会直接问这么个问题，只得吞吞吐吐地答道： “最弱的……最弱的安安姐你不是知道是谁嘛！” 艾简安一时不解：“我知道？拜托！我怎么会知…… “…… “……诶？” … … 正当艾简安终于意识到最菜的那个究竟是谁时，雁北中学临时充当赛务办公室的一间教室内，赛事组委会的工作人员们则开始逐渐忙了起来。 此次“都市杯”海选，东江赛区一共报名了近八百人，一共要比六轮单败淘汰，最终选出12人参加预赛。 随着第一轮第一批（因为第一轮比赛数量太多，故分两批比）的比赛接连结束，各个比赛室陆续将结果汇总至赛务办公室，以便整理结果、安排下一轮单败淘汰赛的对阵情况。 柯木岚是东江市围棋协会的副主席。“都市杯”东江赛区的比赛是东江市全年最大的业余围棋比赛，也是每年工作的一大重点，所以他这个副主席向来亲自前来压阵，督导赛务工作，甚至还经常上手帮忙干些活。 海选赛第一轮的胜负统计工作是最大的，柯副主席自是带头冲锋，直接忙起了一线的统计整理。 本来嘛，这类工作最为枯燥乏味，可柯木岚忙着忙着，突然发现有条信息有些不对。 “嗯？赵南田怎么第一轮就被淘汰了？往年他的水平不是都能去冲击冲击正赛的吗？ “我看看是不是运气不好直接碰到了其他高手啊……也不是啊！这输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芮昭……这个名字压根没听过呀！” 柯木岚眼睛瞪得溜圆，怎么想都觉得不能够，当即打了个电话给第二比赛室的监赛人。 “喂，小黄，我问你个事儿！你们比赛室的那个第5台是不是胜负结果搞错了？我看你们报上来的是那小姑娘赢了诶…… “嗯？你说就是这么个结果？你确定？！ “诶？什么叫‘二十分钟就结束了，而且女孩子特别漂亮，所以记得很清楚啊’？！等会！我马上上来看看！” 柯木岚打完电话，刚准备和其他工作人员简单交代下后就上去询问询问情况，可哪知他才站起身，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他定睛一看，来电人是另外一个棋协工作人员，前几天他安排这名工作人员去处理一个乌龙事务，估计是有结果了。 “喂，小李，白吟桦七段的那个乌龙搞清楚了是谁在恶作剧吗？ “报名资料、人脸识别全部验证通过，搞得跟真的似的！这年头真是科技手段越来越高了！” “柯主席，弄、弄清楚了！”工作人员的话语里满是焦虑：“不过……不是恶作剧！” “不是恶作剧？”柯木岚一下没有理解：“什么叫不是恶作剧？那总不能是白吟桦真的要来参加‘都市杯’比赛吧？” “就是这个意思啊！” “？ “不是！白吟桦七段他是职业棋手啊！怎么能够参加业余比赛呢？” “没错，可是他刚退段了啊！” “退段？！”柯木岚瞳孔微缩：“他个当打之年的职业中坚，退段？！” “是的，一周前他就在棋协网站上注销了职业段位及资格，当时棋协的分管领导以为他肯定是被盗号了，所以一直在联系他，准备随时给他恢复，不过打听到他近期情绪低落，不怎么想和人交谈，所以也就打算先让他缓缓，等情绪恢复了再联系…… “可哪知道，今早他终于回消息了，先是跟华夏棋协那确认他注销职业段位，退回业余，随后就联系到我们这，确认他将以业余6段的身份报名参加复赛，所有报名资料无误！” “这……这怎么能……” 柯木岚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他明白，当打之年的中坚职业棋手突然宣布退段参加业余比赛，这听起来似乎不算什么…… 但稍稍细想便会知道，这可是天大的大事儿！ “尚主席知道情况了吗？！这事儿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尚主席！” “刚刚知道！听大京那的消息，现在尚主席正在紧急组织棋协高层开会呐！” 第63章 明涛与暗流 “孔副主席！这事儿我需要你个答复！” 大京市，华夏围棋协会，会议室。 一向平和稳重的尚朝天今天难得黑起了个脸。 “白吟桦他‘五一’假期期间就在网站上注销了职业段位，哪怕我们的管理人员放假时不上班，后面也还有三个工作日呐！ “这么大个事儿你不和我说一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席吗！” 尚朝天发如此大火，自有原因。 虽然对于职业选手来说，退役是常有的事儿，但“退段”这個说法，则是极难见到。 简单说，退役其实就是个口头公告，说自己以后并不参加一线比赛了，但实际上其至今取得的段位及职业身份依旧保留。 像尚朝天、卢文劼等围棋界绝大多数不活跃选手都是如此，其真要想下职业比赛也可以随时参加，只不过是限于水平，没什么去自取其辱的必要了。 但退段则严重得多。 这相当于职业选手彻底放弃了自己的以往荣耀及职业棋手身份，彻底回归业余。 对于中坚以上棋手来说，此类事情前所未闻。所以尚朝天对于分管段位管理的副主席此时才向自己报告此事大为光火。 面对尚朝天的怒吼，棋协分管段位管理的副主席孔智用只是板着个脸，一点不退地说道： “尚主席，您这话过了。 “您也试想一下，谁又能够想到一个当打之年的职业中坚棋手，会突然主动放弃自己几十年来为之付出无数心血的职业段位？但凡是个正常人，肯定都觉得，这是被盗号了，或者一时冲动吧？ “我当时不也是想着，只要后续和他联系上，确认并非其本人真实意愿，然后帮他恢复段位，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嘛！ “而您最近工作那么忙，五一假期都没有休息过一天，甚至常常加班到深夜，为了这么个小乌龙打扰您，我觉得大可不必。结果哪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挫折都受不得……” “够了！你这是在推卸责任！” 尚朝天脸上怒意未消半点。 “作为棋协副主席，你难道不知道最近庐淮队的事儿最后谈得很憋屈吗？这个时候白吟桦突然直接在网站上注销了自己的职业段位，你就没有一点敏感性吗？” 孔智用看着尚朝天，身子直接往后一靠，面无愧色地答道： “如果要扯上联赛相关的事宜的话，那主要问题不该算在卢副主席身上吗？现在的调解方案可是他亲自去谈的！ “而且他可和庐淮队的队员都有过直接接触，要说敏感性差，那怕是卢副主席问题最大吧！” “你……！” “咳嗯！” 正当尚朝天要进一步发作时，一旁的卢文劼轻声清了下嗓子，主动开口道。 “尚主席、孔副主席，这件事情我确实是有相当大的责任，回头我会主动在下次组织生活会上做检讨。 “但现在当务之急，怕是得考虑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 “当打之年的中坚职业选手主动退段，去参加业余比赛拿奖金，这个影响太差了！ “棋迷们会认为棋协有意纵容职业棋手挤占业余围棋发展空间，而且也非常抹黑职业围棋形象，进而影响到相关企业赞助。” “嗯，卢副主席说得对！” 此时孔智用立即接话，一点没给尚朝天插嘴的机会。 “所以对于这事儿，我建议用强硬手段，直接上报总局，以总局及协会的名义出红头文件，联合发声谴责，剥夺白吟桦以往所有荣誉及业余段位。同时将其拉入黑名单，禁止其参加任何正式的职业及业余比赛，以儆效尤！” 说到这后，孔智用转眼看向尚朝天：“尚主席，此事事关我国围棋事业的发展，还请您务必重视，责无旁贷啊！” 尚朝天眼睛微微眯起，一张本就面色极差的脸更是隐隐泛出冷峻。 “……呃，孔副主席，我觉得，这个有点不妥。” 此时出声的依旧是卢文劼，语气也仍然平和。 “说到底，之所以出现这件事，一是因为近年来我们大力推动群众、业余类赛事发展，高额的业余比赛奖金使得业余及职业收入倒挂。 “二是近年实体经济情况不佳，联赛赞助稳定性较差，导致中坚选手收入得不到保障。 “三嘛，则是在已然有收入倒挂苗头的情况下，我们棋协并未及时完善有关退段后的管理，这才让一些有了想法的棋手有空子可钻。 “客观来讲，虽然这件事白吟桦有错，但如果简单粗暴地把我们身上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怕是会对许多一线职业棋手的心理造成影响。” “诶诶！卢副主席这话说的，有点问题啊！”孔智用反驳道：“我承认你这三条说得有道理，但责任对象，可不敢是‘我们’！ “一条条来说吧！提高业余赛事奖金，这条当初我就持反对意见。本来我们弄来这点赞助钱就够紧了，还去补贴不出成果的业余赛事，纯属拿钱打水漂。结果还是有人不顾反对意见，硬是推下去了。 “联赛赞助这块的事，像我压根一点没碰过！自不用提！ “退段相关事宜，理论上确实是我在管辖，可具体执行都必须严格依照段位管理细则！这要领导们不提要修相关条例的事儿，我个小兵有什么办法啊！ “所以说，这件事的责任需要具体明确！如果就这样和稀泥地说在座大伙儿都有责任，我不同意！对不对大伙！” 此言一出，与会的棋协高层里竟有不少人都小声应和，一时议论纷纷。 卢文劼抿了抿嘴唇，正待再说，却听得坐在上首的尚朝天一声沉吟。 “好了！都安静！” 本来尚朝天性子平日沉稳平和，但刚这短短五个字里竟深威暗涌，直接让所有人都不禁停止了交谈。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在我任上发生的，首先我负有领导责任，回头总局那我自会去解释担当！ “卢副主席，你既然不同意孔副主席的处理意见，那也总该自己提一个吧！” 卢文劼见状长叹一口气，不过知道尚朝天话都这么说了，那也只能如此往下走，当即提议： “首先，我觉得有必要先去找白吟桦聊聊，如果说我们能够说动他回心转意，那便是皆大欢喜。他现在不接棋协人的电话，我打算直接坐下午的高铁，去当面堵他！” “那麻烦你了，卢副主席！”尚朝天轻呼一口气：“如果涉及到需要钱款补偿，你也可以直接和我说……” “诶诶诶！尚主席，这不合适吧？”孔智用立时出声：“公家的钱可不能这么用啊！” 尚朝天眦目几裂地瞪了过来：“我自己私人出！” 孔智用一时无言，最后只得悻悻道：“反正我觉得这种长对方不良气焰的处理方案不好！另外总归要考虑到，万一没法和白吟桦达成一致，那该怎么办！” “对此我也有些想法。” 卢文劼几乎是一秒便接过了话头。 “根据以往其他体育运动的惯例，遇到此种事件一般采取‘本次不究、往后必罚’的原则，我觉得采用这种方式公众比较容易接受。 “一方面，我们得承认白吟桦本次行为并不违反现有制度，保证其参赛权利。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必须表示对此类行为极不支持并将立即填补规则漏洞，与此类行为划清界线。 “另一方面，我们要立即落实有关条例漏洞的填补，保证不能出现下一个‘白吟桦’。 “最后嘛，我作为主管联赛且直接接触过当事人的副主席，对这件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觉得可以给我背个处分，然后由我向公众致歉，棋协这对于公众，应该可以交代过了。” “行，这个备选方案我觉得可以！”孔智用当即表态：“出了这么个篓子，总归要有人负责的……” “前两条可以，最后一条再说！” 尚朝天的余光扫过卢文劼，不容置疑的话语同时在会议室中回荡。 “尚主席，这不太好吧！” 孔智用提醒道： “现在公众可喜欢当法官了！这要不给他们立个靶子，那可会闹腾个不停呢！” “总局那我都说了去了，难道我就不敢面对公众？！” 尚朝天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句。 “好了，今天会就开到这！散会！” 第64章 愿意让我当你的主播经纪人吗？ “黑九十二目，白九十七目，我、我输了！” “安安姐，谢谢指教！” 看着身着宝蓝色校服的少女端庄优雅地向自己行了一礼，艾简安顿时有些恍惚。 刚、刚那是什么！ 我本以为，能有一只乖巧可爱的小昭喵已经足够幸福了…… 结果……下棋时居然还有一只大气明艳的小昭喵！ 这这这……这不是双倍的快乐吗！ 我是和小昭喵下棋人里最弱的又怎么样！ 在小昭喵面前，我没有自尊！ 情不自禁下，艾家大小姐忍不住一把拽住了芮昭的衣袖。 “嗯？安安姐，怎么了？” “小昭喵……我们去民政局吧！” “去民政局干什么呀？” 一下完棋，少女立时恢复了平时的呆萌感，对于不懂得事情便天真烂漫地问了起来。 “要去的话要赶快哦……我刚说了，我晚上还要回去下盘网棋，老师们都帮我约好了！” 啊？ 噢噢，对！很快小昭喵就要走了！ 恢复神智的艾简安立马反应过来，大的还是要从长计议，现在得先解决眼前问题！ 下午的第二轮比赛，芮昭遇到一个业1的六岁小棋手，五分钟就让他哭着出去找妈妈了。 趁有大把时间多，艾简安果断提出和芮昭下一盘让三子棋。 像艾简安这种丰满丽人跟组委会借套棋局自然不是难事，俩人当即找了个空教室下了起来。 而就在刚刚，她以五目之差落败。 这就足以说明，芮昭确实有低段职业的实力，想去冲段一点都不奇怪！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是怎么沉下心来练棋、还练到这个水平的啊！ 艾简安忍不住感叹。 虽然艾简安自己也绝对是美人，但无论外貌还是棋力，她都明显逊于芮昭。 她当初为了练棋都是死咬着绝对要证明自己不比弟弟差的信念，这小姑娘练两年半棋练到这水平，得是有多夸张！ 也难怪这孩子就想播围棋啊！ 原本她是想打击下芮昭的自信心，然后借机劝说芮昭不再直播围棋的，可现在这情况，艾简安自是始料未及。 不过，虽然搞清了芮昭这的原因，但对于芮昭播围棋这件事，她依旧不看好。 原因还是，围棋这运动本质上不适合直播。 虽然芮昭凭着极为出众的外貌及气质，哪怕播围棋，肯定也能吸引一大批观众，可问题是…… 有这相貌、气质，播别的观众怕是只会多得多！ 明明知道这条路并不适合，却放任主播依着性子随意直播，这对于一名直播经纪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艾简安沉吟一阵，试探着问道：“小昭喵，你不是现在打算冲段吗？可你一边又在做直播，那以后直播和下棋有冲突了怎么办啊？” “啊？那到时候肯定选下棋啊！”芮昭几乎是秒答。 呃，果然…… 艾简安表情略微有点尴尬，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专心下棋，还要做直播呢？” 对于这个问题，芮昭直接尬在那了，半天才说道： “呃……我想着，围棋那么有意思的东西，应该让更多人接触认识！所以我希望通过直播，多积累些粉丝，来推广围棋！” 这样啊…… 艾简安点了点头。 如果是别的人说这话，她肯定会觉得又假又空。 可要是芮昭说的嘛…… 这小昭憨搞不好真是这么想的！ “那你还是想有更多粉丝咯？”艾简安又问。 芮昭眼睛一亮，又是秒答： “想想想！当然想！啊……我记得安安姐你就是做主播经纪工作的对吗？那你是不是能教教我怎么增加粉丝呀！” 唔……只要还在乎粉丝那就好办了！不至于是满脑子都只想着下棋。 艾简安又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 不管怎么样，总之先把小昭喵打包带回家再说！ 以后具体播什么，完全可以再看。 现在她想播围棋，那就让她播，想冲段就让她冲。 职业选手有多苦，艾简安早就有所耳闻，兴许这棋下着下着，芮昭就没了兴趣。届时再转播别的，那也不迟。 而且嘛，芮昭冲段拿到职业棋手的身份，对直播也是一大助力。 像现在直播界颇为火爆的林睿昕，她就有特地分析过，其实林睿昕的顶尖棋力在直播中的作用其实微乎其微，最主要还是其七冠王的身份作为一个极佳噱头在吸引观众，并没有人在意林睿昕棋力到底有多高。 所以芮昭只要拿到职业棋手的身份，哪怕以后直播得多，棋力重新掉回业余水平，这個噱头也依旧会发挥作用…… 那行，就先依着小昭喵的性子吧！ 艾简安当即做了决定。 “当然可以！不过你愿意让我当你的主播经纪人吗？得答应我才好帮你涨粉呀！” 未经时间险恶的少女当即兴奋地点起了头： “没问题！我、我对直播一窍不通，正愁不会吸引粉丝呢！安安姐你人真好！” 她说我人好~ 被夸赞了的艾简安一阵狂喜。 “小昭喵！你B站账号密码给我！ “我今天晚上就给你露一手，让伱知道下姐姐的手段！” “噢噢！好的！” … … 傍晚五点半，芮昭从比赛地点顺利回到了木狐道场，准备今天晚上的这局网棋。 按照原先的安排，今天她本来是该和一名ID叫【大吉大力】的棋手下局让先棋的，至于棋手的真实身份嘛…… 抱歉，现在芮昭的围棋界常识还在补基础常用部分，至于弈国ID和现实中棋手对应，这对她还是明显超纲了。 而于庆光为了保证芮昭不被棋手名头所影响，向来都是在下完之后才向芮昭公布其真实身份。 其实如果芮昭对弈国多些了解的话就会知道，所有经过认证的职业选手ID在用户详细信息里都会有棋手姓名。 不过她自己不会，那于庆光自然也不会提醒。 … “芮昭，你回来了。” 见学生进门，于庆光当即声音深沉地招呼道。 “嗯！……诶，几位老师，你们今天这是有不高兴的事？” 进到网棋教室后，芮昭明显感觉氛围有些不对。 于、雷、厉三个都似有心事，闷闷地沉思着。 见自己这憨憨学生都察觉了，于庆光立马扬了扬声调，佯装无事地说道。 “嗨，也没什么！主要是今天约好那小子临时鸽了，我们几个对他有点意见罢了！” “鸽了？” 芮昭不禁歪了下脑袋，最近这段训练，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鸽棋的情况。 “那……那今天网棋没法下了？那要么我想厉老师讨教一盘？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没向厉老师讨教呢！” 于庆光当即阻止道： “不用了！老厉这不急！有其他人一听说你有空，立即闻着味就找过来了！ “不过，你这盘棋估计得从被让先改为受让两子了……” “受让两子？！” 芮昭倏地一惊。 要知道，让两子相对让先黑棋多优十余目棋，以现在她的实力，能让到她两子来下的几乎没有！ 哪怕是倪珏、孙熠这种头衔持有者，和她下也都只是让先！ 让两子…… 芮昭下意识地便想到一个名字。 “……是雷歧对吗？雷老师您帮我找来了雷歧？ “他不是还在备战吗？那、那多不好意思啊……” 一旁的雷竞鸣突然被cue到一脸莫名，但明白学生意思后还是摇了摇头。 倒是厉望远见状笑笑，帮着补充了句： “不是雷歧，但…… “他不会比雷歧好对付的。” 第65章 让两子对局？ 啊……这是几点了？ 从又一段睡梦中醒来，白吟桦下意识地摸向床头，寻找着自己的手机。 出租屋内，合租的队友前些天在谈完欠款补偿之后就暂时回了老家，屋里暂时就剩下他一人。 窗帘死死地拉着，是以一点看不出天色，去找手机是确认时间最快的方式。 这，已经快傍晚六点了啊…… 最近自己可真是能睡呢。 自从不需要练棋后，日子一下感觉舒坦不少啊！ 他今日上午分别给华夏棋协及东江棋协有关退段及参加“都市杯”东江赛区的确认后，他叫了个外卖吃了，便又沉沉睡下，直到现在。 哎，颓了一周了，也该稍微看看围棋的东西了。 虽然那几个业余天王也不怎么厉害，但说到底棋感还是要保持的，否则容易翻车。 那要么，今晚用小号下个两盘网棋吧！ 不过自己现在也只能穿着马甲下网棋了，这要真人露面…… 呵，不敢想！ 他冷笑一声，将手机解锁。 果不其然，有无数个未接电话及待阅微信，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来自华夏棋协有关人员，询问他为何退段。 对于这些他自是懒得搭理，顺手开始扫览各个围棋群里有什么新的消息，打算看看棋协是否已经对外宣布他已经退段的事情。 然而，简单看了一圈后，他发现各個群里尚没有相关讨论，看来棋协暂时并没有正式对外公布此事。 估计，是打算再来劝劝我吧…… 白吟桦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 别的不说……尚棋王和卢天元人倒是都蛮好的。 这要换一般领导，估计早就上什么简单粗暴的手段了。 可惜啊，围棋欠我的实在是太多…… 他轻轻叹了口气，刚准备退出微信，却突然有人@了他一下。 嗯？这是当初一起定段的那批人的群…… 什么事儿啊？ 颇为无聊的白吟桦顺手点开，只见一开头便是某个胖子得一阵抱怨。 【曾广贤文】：诶……这个【以昭棋怡】到底什么情况啊？前两天工作日和孙熠、金老、邹漾、尚主席连下四盘网棋，结果今天休息日，怎么我反而守了一个白天都没守到啊？大厅里怎么刷新都没有他名字！ 【曾广贤文】：我本来还想看看，他还有多少能量，今天能牵出哪些大佬呢……诶，老戴，你不会也被他找了吧？@燃烬 【燃烬】：没。 【曾广贤文】：那你有问过几个当事人【以昭棋怡】到底是谁吗？这群里就你有资格和这几个大佬说话！ 【燃烬】：尚主席、金老，邹漾，我都问了，不愿说。孙熠，不喜欢和他打交道…… 【曾广贤文】：为什么？ 【燃烬】：会变蠢 【曾广贤文】：……老戴，有些话还是私下说吧。万一群里有内鬼截个图给孙熠有你受的…… 【曾广贤文】：回到正题！这【以昭棋怡】的身份有谁有思路吗？ 【耿直】：没啊……喵的，我怎么感觉有当初狗刚出来时的味道了！ 【熊爸天下】：我也很奇怪，从他的棋力、还有工作日也能花大把时间下棋来看，这人怎么都该是个低段职业棋手，可昨晚下棋的时候，职业大群里不就在对低段职业们各种排查吗？结果大家纷纷表示正在观战，愣是揪不出这个【以昭棋怡】。 【耿直】：别说低段了，到后面中坚们都在各种自证清白！ 【曾广贤文】：诶，会不会业余四大天王里的哪一个？ 【熊爸天下】：早有人猜过了，问题是昨晚尚主席下棋的时候，那四个的ID全都在观战！ 【曾广贤文】：那是谁啊？ 【熊爸天下】：最后大群里排查下来，就老桦一直不吱声，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不过我感觉他个下围甲的，不至于被现在的尚主席让先吧？ 【曾广贤文】：老桦，你说句话啊老桦！@白桦树 … 这……尚主席居然公开下网棋了？ 还是和个先前从没有人认识的网络棋手？ 意识到这点的白吟桦不由得一愣。随后立马翻了翻先前的群里的聊天记录，这才了解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可随之而来的也是大大的震撼。 要知道，要让孙熠、金恒逸、尚朝天三个用大号在网上对弈，单拿一个都够呛，三个简直是离谱。 而且像尚朝天，近八年没有在公众面前公开对局，居然也为一个网络棋手破了例！ 这【以昭棋怡】什么背景？ 饶是白吟桦最近被围棋的事情伤得够深，此时却也不由有了些兴趣。 他先在群里回复道： 【白桦树】：不是我，我哪有这面子！ 【曾广贤文】：？？？ 【曾广贤文】：喊了那么久，你这死人终于上线了啊！赶紧！交证据证明清白！ 【白桦树】：证明个毛清白！再过些天你就能看到证据了！ 又怼了曾胖子一句后，白吟桦不再搭理群内消息。 他挪着步子坐到电脑面前，登录弈国，搜索起了这个【以昭棋怡】这个ID，却发现正如曾胖子所说，这人并未上线。 唔，看样子今天这人确实不在啊！ 他叹了口气，用饿死了么APP又点了个关中三件套（其中冰锋由每年达代替），顺手又看了看别的围棋群消息，发现这两天【以昭棋怡】是谁是大伙讨论度最高的一件事。 围棋迷们对此众说纷纭，甚至弈国论坛上都有了有奖竞猜帖！ 唔，果然人类都有喜欢有悬念感的东西啊…… 如果这【以昭棋怡】一开始就公布自己的身份来下这几盘棋，估计肯定没有现在的关注度。 不过，这事儿已经和自己不再有什么关系…… 反正自己今后也不再掺和职业围棋的鬼事儿了。 白吟桦又随手一刷，本想着既然上来了就再下两盘网棋，却不想这一刷，【以昭棋怡】的ID居然亮了！ 他不禁一愣，旋即打算提醒下群里曾胖子这件事儿。 可还不等他在群里把字打完，只见屏幕上【以昭棋怡】的状态立马变成了“对弈中”。 那么快？ 看来确实是和人在线上约好了呢…… 意识到这件事的白吟桦又一下子有了些好奇。 按曾胖子的说法，既然这【以昭棋怡】前面对弈了那么多大人物…… 那……只怕是今天也不会差吧？ 会是谁呢…… 他当即决定观看这场对弈，结果也正如他所料，这次的对手果然名声在外。 甚至有些过于名声在外了…… 【苟苟蹦不住】？ 对手居然是【苟苟蹦不住】？ 而且……还是让两子对局？ 看到对局的白吟桦瞪大了眼睛。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的围棋论坛、小组、交流群，也都在确认【以昭棋怡】对手的这一瞬陷入疯狂。 第66章 最具天赋之人 让子棋，几乎是每个围棋爱好者在学棋过程中所必须经历的一环，否则在面对强手教导时，很容易演变成单方面屠杀。 但到了职业围棋阶段，让两子对弈，可以说是极为罕见的。 ——啊，前提要求是两边棋手性别相同。 如果是男子下女子，那能闯过最顶尖男棋手两子关的女棋手是真不算太多。 在几十年前，围棋界都一般普遍认为，男性职业棋手之间，最多相差一先。 而近些年因为AI辅助高手变强、定段放水低段变弱等因素，大伙虽然都清楚顶尖男棋手下低段庸手远不止让先…… 可让两子，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要明白，一般让先的价值，普遍认为是七目多点。 而让两子，多数研究认为价值在二十目上下，中间相差十三目之多！ 虽然坊间盛传林睿昕私下有说过“觉得自己可以让职业两子”，但当这一切真的出现在人们面前时，大伙依旧是目瞪口呆。 这可是【以昭棋怡】啊！ 根据前几天的对局，大家公认应该就是某个低段职业！ 而面对这么个对手……居然下慢棋让两子？ 那么狂的吗？！ 一时间，棋界震荡，前来观战人数丝毫不亚于前日。 … … “唔，我不太了解为什么大伙都那么震惊啊……” 木狐道场内，厉望远一面通过电脑看着这盘刚开局的网棋，一面刷着各个围棋群内的消息。 “前些天小雷不也让了芮昭两子吗？怎么今天一群人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这不一样！” 于庆光一面看棋，一面帮棋盘外意识迟钝的研究佬解释。 “当时小雷虽然和芮昭下了两盘，但一盘看过去芮昭只会苟，另一盘小雷则明显失常，没有参考价值。哪怕有中坚以上的职业棋手小小发声说【有凤来仪】实力不俗，大家也会以为是给小雷找台阶下。 “所以在一般低段和业余爱好者看来，【有凤来仪】是没有职业实力的，小雷这种顶尖职业让非职业两子，没什么多奇怪。 “可现在【以昭棋怡】就不一样了，经过前两天那四盘棋，所有人都认为她至少有低段职业的水平，而林睿昕下职业都敢慢棋让两子，那自然是抓足了眼球咯……” “这样啊……” 厉望远微微点头。 “……可林睿昕他难道看不出芮昭的实力吗？以他现在的实力，让芮昭两子很难让得动，这盘棋他八成要输！” 于庆光闻言接连眨了几下眼，垂下眼帘猜测了一句： “或许……就是因为他看清了芮昭的实力呢？” … … 这个【苟苟蹦不住】……好横！ 此时坐在电脑面前的芮昭，难得在下棋时有了些神态变化。 上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她和雷歧下那局让两子棋时。 不过，这次的对手给芮昭的感觉又有所不同。 相较于和雷歧下第一盘让子棋时的飞刀频出，这次的对手似乎要蛮横得多。 当时的雷歧下的棋，虽然各种妖气，但还是可以很快感觉得到其飞刀的锋锐之处的。 所以芮昭才果断避其锋芒，选择一苟到底，硬生生用受让两子的优势把雷歧耗死。 可眼前的对手则更为离谱，他的棋完全就违背常理！ 右上角不是自己的厚势吗？ 为什么他会直接两步生断，把自己这厚势当孤棋来攻啊！ 这种味道，其实与她和雷歧的第二盘棋有些相似。 只不过，芮昭这次却并不如上次果断。 原因很简单：上次雷歧露出的破绽颇为明显，有不少破绽她是可以大体算得清楚的。这才敢果断去抓。 但现在对方这些看似不合理的走法……压根就算不清啊！ 各种孤棋、未安定的棋搅成一片，甚至到处藏着征子与劫争！ 芮昭只能说，以棋理来看，一旦自己开始反击，照道理对方是要难受的。 可实际走势究竟会怎么样……不一步步地走下去真的不知道！ 这人，不会是真对处理这样的局面有自信吧…… 芮昭微微眯了下眼，当机立断。 不知道也没办法，只能这么走下去了！ 和平日的乖巧呆萌的她不同，一旦全神贯注地进入下棋状态，那她眼中就只有在棋盘之上取得胜利！ 无论采用哪种棋风、哪种方式！ 上回她选择在雷歧面前，避其锋芒，一苟到底，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判断在那种情况之下，苟住便是自己最好取得胜利的办法。 而现在，如果说连外势被当作孤棋来攻自己都不敢反击的话，那撑不过开局，自己的两子优势就要全部交出去！ 那就来下下看！ 我确实算不清楚，但你…… 也未必能全部看透吧！ … “嗯！不错！这小姑娘确实不是只会苟！“ 随着黑棋面对白棋的步步紧逼果断采取反击，整盘棋顿时乱作一团。 双方连续开了两处劫争，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而作为一向以力（mang）战（zhuang）著称的雷竞鸣看到这么盘对局，甚是满意，觉得自己迄今为止这唯一的学生的确没有收错。 “……我还担心掺了你们这一個老阴比、一个研究狗过来教学，小姑娘别被教得只会等勺和阴人了，现在看来，还是我这个大老师对其影响最深啊！” “什么啊！人那是没办法！” 面对损友的挤兑，于庆光当即送了个白眼过去。 “和林睿昕下棋基本是要进他节奏的，总不能让人骑在头上啊！ “巅峰时林睿昕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人对他那些‘无理手’的反击都是理所应当、符合棋理的。可偏偏他在对方的节奏下，经常能够或鲸吞、或蚕食地将原有的不利局面彻底逆转，所以棋下得是又狂又好看。 “同样是七冠王，林睿昕人气比老尚高那么多，确实是有原因的。” “嗯……就拿这局棋来说，连续两个劫争和转化，看得人是应接不暇，的确舒服啊！” 厉望远同样应和道。 “老尚不是说过吗？单论下棋，林睿昕就是他见过天赋最高的人，没有之一。就连小雷也差一点……啊，老雷你别不高兴啊！” 雷竞鸣苦笑一声：“这有什么！我都能把儿子送老尚那去，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林睿昕的天分是没得说的，这但凡和他接触多点，都得承认这事儿。” “嗯，这话我也赞同。 “巅峰林睿昕确实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当初老尚也没有他的那种统治力……” 于庆光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眼前的盘面。 “就是可惜…… “他已经两年多没拿过世界冠军了。” 第67章 “黑粉头子” 唔，这连打两个劫，感觉没多捞到太多便宜啊…… 两个子的负担还是太重了点。 本来下低段废物应该还是有机会的，不过…… 这人估计是低段，但不是废物呀！ 大京市，龙骧胜景别墅小区。 国内的围棋当世第一正盘腿歪坐在电脑椅上，难得一脸冷峻。 本来按照他一贯的风格，和【以昭棋怡】这么个最近极具话题度的网络棋手下棋，还是下让两子慢棋，是无论如何都要当场直播的。 不过这回他却一反常态，早早就关了直播间，专心致志下起了这盘让子棋。 而一面下时，他也一面在进一步评估着这个未曾露面的对手。 基本功扎实，同时棋感很好。 细节处理也灵活多变，能莽能苟，不拘泥于一种风格，一切以能够切实让自己更有利为目标，一些不好处理的地方一点不上头。 而且…… 虽然自己眼前这盘和先前雷歧下的第一盘让子棋风格完全不同，但对手实力确实是差不多的！ 那…… 这个【以昭棋怡】…… 会是【有凤来仪】吗？ 林睿昕一对吊眼微凝。随后接连几手落子，很快在棋盘左面又导出一個死活劫争。 若论棋力，在雷歧快速成长、而他又相较巅峰有所下滑的现在，他这个国内第一人，可能稍稍有那么一丢丢争议。 但论搅局能力，别说华夏，哪怕算上整个蓝星，那也无出其右者！ 可白方剑锋所向之处，黑棋并未退缩，双方立时围绕这盘棋的第三个大劫战成一团，你来我往数十手。 最终白棋连落左角，提子消劫，而黑子则连下两手之机，打穿右侧白空，补回损失。 此处转化之后，分野勘定，全局再无恶战。 虽然白棋连开三劫，取得了一定战果，却没能完全追回开局的劣势。 弈至第234手，林睿昕细捋盘面，心知黑棋尚领先五六目棋。 而往后余局，已可谓全线无战事，就是把大嘤弟国这种顶级搅X棍搬来，也决计搅不出半点水花。 要搁以往，林棋圣估计就干脆利落地投子认负了。 和低段职业间的一盘让两子棋，他还不至于有什么输不起。 而在一些已不影响胜负结果的官子上纠结，更不是他的风格。 可林睿昕沉思片刻，还是继续下了下去，认认真真地将官子收完，就好像这盘棋只差两目内一般。 下到最后，盘面清算。白78目，黑83目。黑胜五目。 “还是……输了五目吗？” 尘埃落定后，他先是伸了个懒腰。 可将手放下后，却仍不禁喃喃。 “多输了……两目啊……” 【以昭棋怡】：谢谢您的指教！ 这盘棋下完后，【以昭棋怡】和昨天一样，在聊天栏里向自己的对手道了声谢。 呵，倒是挺讲礼貌！ 尽管此时的心情说不上太好，但见对方如此地毕恭毕敬，林睿昕还是松松眉毛，勉励一句。 【苟苟蹦不住】：下得挺不错！要是你没到二十的话，以后还是有机会进入中坚乃至一线棋手行列的。 【以昭棋怡】：承您谬赞！您也非常非常厉害呢！ 【苟苟蹦不住】：呵呵，不敢当！ 【苟苟蹦不住】：不过……总归比你前面下的那几位厉害点吧？ 面对这个颇为引战的问题，【以昭棋怡】似乎没有做什么思考，很快就做了回复。 【以昭棋怡】：嗯！确实感觉您可能比倪师兄和孙师兄都还要厉害点呢！ 倪师兄？孙师兄？ 林睿昕先是一愣，不过随后便咂么出点味道。 虽然职业选手里姓孙的有几个，可姓倪的只有一位。 而这前一位已确定，再结合最近的对弈情况的话，那后一位姓孙的自然也不难判断…… 可倪珏什么时候和你下过棋了？！ 你对弈记录里没有【玉为王刃】啊！ 而且倪珏和孙熠，他俩并不是师出同门啊！ 这【以昭棋怡】怎么逮谁都叫师兄？ 林睿昕一时不解，但想了想也没过度纠结。 像去年在国手战上赢了自己的熊思一，当年入段第一年是见人就喊“前辈”，而且碰见头衔持有者还特别喜欢用头衔来称呼对方，以示尊敬。 这事儿他自己丝毫不觉得尴尬，却把别人一个个窘得不行…… 这也还好等孙熠拿到头衔时，熊思一已经把这习惯给改了过来，否则现在熊国手和孙弈仙只怕是见一次就要打一次…… 呃，好像想太远了…… 估计这【以昭棋怡】也和熊傻子是一路货色吧？ 而且，虽然自己比倪珏、孙熠强是事实，可人家愿意公开拉踩别人来称赞自己，那总归是示好。 说不好这人还是自己粉丝呢！ 想到这林睿昕心情又好了点，打算等下给对方写复盘意见时认真一些。却不想此时对方又补充了句。 【以昭棋怡】：哪怕和雷歧老师比，我感觉您实力也非常接近他，基本就是同一水平！ 随着这句话出现在对弈室里，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滞。 如果虚拟的对弈室里能有声音这种东西的话，那绝对是落针可闻。 本来观战的大伙觉得，这盘让两子棋能连起三劫争，已经够精彩了…… 可谁知…… 大的居然在这儿啊！ … … “咳咳、咳咳！ “……好家伙！这人是林睿昕的黑粉头子吧？！” 远在庐阳市的白吟桦，看到这对弈室里的这句话，差点一口橙味汽水喷屏幕上。 作为当世第一人，林睿昕的傲气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就拿去年的国手战来说，最后熊思一以一场极为漂亮的逆转，成功挑落林棋圣。而那盘棋也非常精彩，堪称当世名局。 可在赛后的发布会上，林睿昕却各种话里有话，明里暗里地暗示自己只不过是为了“华夏围棋未来发展”而“有意给年轻棋手些机会”，这才把【国手】让给了小将熊思一，令当时很多前来采访报道的记者听得都直皱眉。 这也就熊思一是圈内公认傻黑甜，愣是没觉得林睿昕的话有多大问题，还各种称赞林睿昕高风亮节。 但凡换个稍微有点脾气的，搞不好发布会直接变全武行了。 结果……面对这么个林睿昕，居然有人敢说如此挑衅的话？ 这林睿昕不得火冒十八丈？！ 很好！我要看到血流……呃…… 白吟桦心中刚方才有了点看丧不嫌殡大的想法，可又突然想到自己的现状，脸上刚流露出的那点笑意又立即暗淡了下来。 自己，傻乐个什么劲儿啊…… 都已经做了退段那么绝的事了，怎么还对圈内事儿那么起劲干嘛！ 瞬时间，白吟桦变得兴味索然，直接关了电脑，又一头栽在了床上。 不得不说，他感觉得到自己整个人和身体都很拧巴。 平心而论，关于围棋，他现在有非常多的苦怨想要发泄，而这也是促使他做出退段决定的直接原因。 可这二十余年的学棋生涯，又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生命。 如果现在抛弃围棋的话，那他的生命里，又能剩下什么呢…… 啊不不不，白吟桦你别胡思乱想！ 躺在床上的他猛一摇头。 退段申请都已经交了，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个社会上绝大多数人都从没接触过围棋，日子不也好好的吗？ 别去想围棋了！ 围棋…… 真的太苦了啊！ 想到这，白吟桦在床上蜷起了身子。 学棋的艰辛，近来的失意，一时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而正在此时，他突然听得大门口处，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第68章 内卷与骗局 东江市，木狐围棋道场。 将公证员游婵送出大门后，三个半老不老的中年人此时围作一团。望着眼前缩着脑袋的少女，叹的气是一个比一个长。 而其中，又以于庆光格外痛心疾首一些。 毕竟脱线的学生他已经教出来过一个，这要再出一个，只怕是自家道场的招牌都要臭了！ “我也真就不明白了！你没事和林睿昕聊那么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拉踩了俩师兄也就罢了，他俩在实力方面一直都很拎得清，也不会和你個小姑娘一般见识。可最后那句实在是……哎！ “这下好啦！人林棋圣撂下句‘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就头都不回地下线了！我和老尚还不好追他要复盘意见！” “为、为什么啊……” 少女小声嗫嚅道。 “你居然还问为什么？！” 于庆光顿时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也就芮昭是个漂亮小姑娘，要是当年教孙猴儿的时候他都要把学生拎出去罚跑圈了！ “你难道不知道对面那人就是当世第一‘网红林’吗？这货就容不得有人在他面前跳！” 芮昭低着头小声抗议：“我、我现在比较有名的选手的名字还有荣誉都还没记全，他们网上的这些昵称就更记不住了……” “那你从棋力不就能看出来吗！能让你两子对弈的，除了小雷不也就林睿昕了吗！笨！” “呜——” 又一次被老师说笨的少女不由得鼓起了嘴角。 “可我、我确实感觉他比雷歧老师弱一点点，所以想着是不是戴燃老师或者熊国手。一点没想到这个【苟苟蹦不住】就是林棋圣……” “诶诶！你别学当初那黑小孩说话呀！” 于庆光赶忙叫住芮昭，打起了补丁。 “退一万步说，你喊别人尊敬点我没啥意见，但喊孙猴儿只能喊师兄，千万别带头衔，明白吗！” “噢噢！知道了于老师！” 在消除了潜在隐患后，于庆光这才沉声问道： “……另外，你刚说，感觉林睿昕比雷歧弱？这怕是不见得吧？” 芮昭又想上了几秒，给出了她的理由。 “嗯……其实论平均水平，我觉得他们两个确实差不多，只不过林棋圣波动更大，漂亮的棋确实漂亮，不好的棋也着实有点问题。 “像刚那局，他连着和我开了三个劫争，就仿佛有意引导一般，这哪里是普通棋手做得了的！ “可劫开出后，有些劫材应手我又感觉他判断没那么准确，是以每个劫打完都没怎么太赚…… “而且围棋不都讲究比失误少吗？林棋圣这种神一手鬼一手的下法，相对于雷歧老师这种兼具稳定的下法，毫无疑问应该是劣势吧？” 听完学生这番话，雷、于、厉三人都是一愣。 虽然三人都已觉得，现在的雷歧完全可以和林睿昕分庭抗礼，下月的棋圣战必然是场针尖对麦芒的鏖战。 可芮昭居然说……雷歧已经要比林睿昕强了？ 那可是林睿昕啊！ 曾经在职业赛场上完成连胜28场壮举的林睿昕啊！ 于、厉二人都不禁将目光投向了老雷九段。 雷竞鸣见状不对，当即自辩道：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我自己都没对那小子有信心到那个程度，怎么可能还教芮昭这么乱七八糟的说法啊！” “哪怕你受让先手都基本赢不了儿子，也觉得不行？” 面对损友的挤兑，雷竞鸣无动于衷。 “不行！因为林睿昕肯定也能做到。 “去年邹漾和刘虞鸿受让先手下了林睿昕四盘，无一取胜，而我现在分先下她俩都是下风。” “嗯……也是。” 于庆光点了点头，本想继续询问芮昭，却好似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又继续问了句。 “那老雷，漾漾、刘虞鸿和白吟桦比，怎么样？” 雷竞鸣几乎是秒懂损友意思，叹了口气，如实答道。 “虽然差距不算多大吧，但毫无疑问是小白更厉害。 “邹漾和刘虞鸿丢到男子围甲，基本也就是替补水平，最多下下四台。 “而白吟桦虽然在三台里不算强吧，但确实是曾经极有可能冲击八段的三台棋手。” “唔……比女子最强还要强吗？” 于庆光顿时沉吟了起来，而厉望远也不禁摇头。 芮昭见状不禁有些好奇：“呃，于老师，这个白吟桦……是谁呀？伱们怎么突然提到他？” 对于现在的芮昭来说，围棋界常识还远未能补到中坚棋手这部分，所以“白吟桦”这个名字对她来说还很陌生。 但在围棋这一竞争极为激烈的运动里，一个平时没听过的人，可能已是让众多业余棋手、甚至职业低段高山仰止的存在。 于庆光打量了她一眼，只平静地说道：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 … “卢副主席，您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我也很感谢您和尚主席的关心。但这个事情……我意已决。” 听得眼前男青年的发言，卢文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小白，是你觉得三十万元的补偿款不够吗？” “呵，有这方面因素在吧！” 白吟桦略带自嘲地笑笑。 “棋协的各项规章制度表决通过到公示执行都需要时间，等你们将制度漏洞填补好，估计得快一年。 “而以我的棋力，在业余比赛里肆虐个一年，弄个大几十万奖金，应该问题不大！” 大几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卢文劼一时陷入沉默。 虽然这个金额在当今这个时代似乎啥都不算了，可对于围棋界来说，依旧不能算个随随便便的数目——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已经退役了的老家伙来说。 毕竟围甲一年的赞助金额也不过才一千万而已！ 可沉思许久后，卢文劼还是咬牙开口道： “那小白，如果能给到你八十万的话，你就愿意放弃退段的决定对吗？” 白吟桦似乎没有想到卢文劼会这么说，表情里透出几分惊讶。 可他依旧摇了摇头。 “卢副主席，可这也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您和尚主席也别破费了……” “那还有什么问题啊！” 此时卢文劼的语调忍不住高了起来。 在他看来，自己能愿意和白吟桦提八十万的补偿的事情，已经是做了极大的让步。 结果对方依旧一副给脸不要脸的态度，这让一向温文尔雅的卢文劼动了怒火。 见卢文劼这副模样，白吟桦只是示意对方稍安勿燥，随后慢慢说将起来： “卢副主席，我最近想了很多，趁这个机会……我们聊聊吧？” “可以。”卢文劼压着怒火沉声应道：“聊什么？” “内卷，还有……庞氏骗局。” 第69章 走不出的方圆 “内卷……和庞氏骗局？” 卢文劼听到这个两个词，一时不明所以。 面对卢文劼的疑惑，白吟桦笑了笑，又说起了个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 “卢副主席，我记得圈内很多人都说过，下围棋厉害的人，都很聪明，这个您认同吗？” 卢文劼此时依旧不知道白吟桦究竟想说什么。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面对这个问题他便声如所想地答到： “当然。在我看来，围棋可谓是脑力运动的极致，不聪明的人，要想下好围棋是很困难的。 “像大京、东江、钱塘这些地方的道场收学棋儿童的时候，都非常注重孩子的天资，但凡觉得孩子天赋差点，都会考虑直接劝退。” 白吟桦微微点头，又道： “那……您觉得我们这些当棋手的，说得上勤奋吗？” “勤奋？” 卢文劼一愣，继续沉声答到。 “那当然勤奋！能职业定段的棋手无一不是自小苦练，整個过程的艰辛程度和高考相比，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哪怕成功定段，这也不过仅仅是个开始。想要成为中坚、乃至顶尖棋手，还需要大量的高水平对弈及训练。”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白吟桦脸上依旧挂着带着几分苦涩的微笑。 “可既然我们这些棋手又聪明且努力，可为什么却得不到足够的回报呢？” 卢文劼终于反应过来白吟桦的意思，正打算出言安慰，却见白吟桦朝他做了个单手下压的动作，示意让他先说完。 “卢副主席，我先前可能没有和你说过……我其实是有个发小的，从小一起长大。 “我们从五岁起一起学棋，也在同一所小学初中上学。可能是因为我聪明点吧，涨棋速度我比他快得多，而学校里的成绩也是我好。 “哪怕是他觉得学棋无望，转而将重心全心全力放在学业上后，在学校的学习成绩还是我比他好。 “呐，卢副主席，如果当时我也去走读书这条路，你觉得我是不是能比他更出色呀？” 卢文劼没有直接回答。 因为他已经大致能猜到故事的后续走向，没必要给对方递这个话头。 见卢文劼不言语，白吟桦倒不是非要等这个回答不可，便自己继续说了下去。 “可惜没有如果……十三岁的时候，我成功定段，走上了职业围棋的道路。 “而他则如绝大多数同龄人一般，读高中、高考、进入大学……”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卢文劼眯了下眼睛，径直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白吟桦似是早有准备，直接答道。 “他高考考得还行，进了所末流工科985学计算机，后续保研本校，硕士毕业在湾区鹏城市找了份工作。 “现在他同样找了个在大厂工作的女朋友，两边家里凑凑，准备在鹏城买套小房子结婚，安定下来。 “这样两边一年差不多百万的收入，哪怕在鹏城也算勉强够用了——最起码比我是强多了。” 卢文劼抿了抿嘴唇，反问道： “所以……你很后悔，对吗？” “当然。” 白吟桦的回复得很坚决。 “当初我选择学棋，不仅仅付出了努力而已。 “我出生在关中的一个小县城，父母都普通小市民，也没多少存款。 “十岁后，为了冲段，我去大京市学棋，每年要花小二十万的钱在租房、请老师上。 “我一共学了三年，算短了，可也花了家里五十万。 “我爸妈为了我学棋借遍了亲戚，好歹等到我成功定段。 “但不是每个冲段的人都有我那么幸运的，甚至有人因为学个棋而直接返贫……这个卢副主席您应该也知道的。” 卢文劼默然听着，没有说话。 白吟桦继续说了下去： “定段后，我本以为自己总算是熬出了头。可很快我就发现我想多了。 “职业里真的是卧虎藏龙，比我厉害的比比皆是。我不可谓不勤奋，但做到现在这么个程度，也差不多是我的极限了。 “有志于职业围棋的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应该是全华夏非常聪明、而又非常勤奋的一批人了。 “可结果到头来，这批人中的绝大多数的努力都是白费力气，而哪怕卷出头来站到了金字塔的尖端的极少数，其获得的收入与待遇，和其他行业的顶层相比也远远不如…… “您说……职业围棋，算不算内卷呢？” 卢文劼一时无言以对，半晌才说道： “其实，愿意下职业围棋的人，都是心怀情怀与热爱的……” “但这两样东西不能当饭吃。” 白吟桦几是秒答： “而且职业圈的所谓职业棋手，在外界看过来都是人模狗样，可个中辛酸，又何足为外人道！ “就说围甲吧，堂堂华夏围棋最高水平联赛，结果就连选手薪水都时不时就发不出来。可即便围甲如此不堪，能下上围甲的职业棋手都已经算是非常非常出色的了…… “噢，对了卢副主席，您知不知道，那些下不上职业联赛的职业棋手，平日里大多以什么为生吗？ “毕竟，他们才是这个圈子里的大多数。” 卢文劼面无表情，可还是如实回答： “有一些基本放弃了围棋相关工作，基本就算退出圈子，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了。 “而还在从事围棋相关工作的……大多是教棋吧！” “对，您说的一点没错……可不知您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白吟桦脸上依旧是那副嘲弄的笑容。 “一个圈子，当中的大多数人都以将新人拉进这个圈子为生，甚至国内各大道场在对外宣传职业选手待遇时，也都会拿教棋的待遇举例，那您说，这算不算是……” “你在说什么！” 刚还努力克制着情绪的卢文劼忍不住拍了下眼前的茶几。 “你这是在玷污围棋！” 可谁知白吟桦笑容更甚：“我还没说是什么呢……怎么您就觉得我在玷污围棋？ “看来，您心里也有答案啊！” 卢文劼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狰狞。 可偏偏，他还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眼前这位年轻人。 因为……人说的都是事实。 很明显，白吟桦现在表达的种种观点，都是切实有进行过自己的思考与辩证的。 果然，下围棋下得好的人都很聪明…… 要是眼前这位青年当初不走职业围棋这条路，或许真的已经取得远超现在的成就了呢…… 卢文劼的表情里闪过一丝丝的茫然，可重任在肩的他知道现在决计不是他示弱的时候。 而且也不能再在这些话题上纠缠了，得赶快回归正题。 他收了收脸上的表情，重新回复平静，缓声说道： “好了，你的想法我算明白了！虽然在我看来荒谬得很，不过你爱怎么想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 “但正所谓，好聚好散。 “哪怕你确实不想继续下职业围棋了，段位挂这，转不活跃就是。 “你可以去试着找点其他的活干，有职业棋手这么个身份，搞不好也能获得些意想不到的机会。 “而说好的补偿，我和尚主席也会尽量满足你，你也不用为挣这么点业余比赛奖金，全国各地舟车劳顿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卢文劼觉得他已经帮白吟桦把该铺的路都铺好了。 照道理，白吟桦没有理由再拒绝。 可偏偏……白吟桦并没有按常理出牌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是很好。 “但，我不希望再有更多人继续走我的错路了。” 闻言，卢文劼的语气重新冷了下来：“伱这是什么意思？” 白吟桦淡淡说道：“没什么，只要我多拿几个业余冠军，那自然会有足够分量的媒体关注这件事，到时候我把我的经历处境一说，相信多少能够救一些想下职业围棋的傻孩子。” 卢文劼听了眼帘骤然一挑，话中带怒：“那我和尚主席把这件事儿通报到总局就是了！你以为我们真的能由着你乱来？” 白吟桦丝毫不为所动： “我的一切行为都符合现行规定，如果你们真打算不讲道理地强行捆我手脚，那国内也是有媒体喜欢报道这类新闻的。我的经历一样能够宣扬出去。” “小白……你至于吗？”卢文劼说这话时，几是一字一顿。 “没什么至于不至于的！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总该有人做。” 白吟桦平静地迎着卢文劼的目光，随后突然说起了个其他话题。 “不知道您知不知道B站上有个UP主叫‘土木大刚子’？ “我，就挺喜欢他的。” 第70章 围棋最有意思了！ “是吗，小白居然这么想啊……” 5月8日，凌晨0点20分。 在庐阳市某间九十每晚的廉价小旅馆里，卢文劼隔着电话都听得到现任华夏棋协主席长长的叹气声。 “天哥，我说句实话。刚我也好好想了想，恐怕……恐怕小白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 卢文劼颇为谨慎地斟酌着话语。 “作为一个体育项目，围棋要想真正发展还是要建立起足够的群众基础和稳定的消费人群，这样才能保证职业棋手有稳定而体面的收入与地位。” “文劼，难得看到你有乱的时候啊。” 对面尚朝天的声音既轻松又沉重。 “这点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当初你力主要提升业余比赛规模及奖金的时候，不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吗？” “这自然是！但我现在……又觉得还不够！” 卢文劼的话语中明显听得出些不淡定。 “天哥，说真的……如果小白说围棋内卷也就算了，这我也认！ ”结果他居然把围棋类比成……我、我真的没法接受啊！ “可偏偏我刚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还真有点驳不了他！” “冷静点文劼！”尚朝天宽慰了副手一句：“这件事急不得的！” “这我懂！但我……有点看不到破局点。” 卢文劼的声音里充满疲惫。 “我知道，围棋很有意思，可我却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别人围棋很有意思…… “在现在这个时代，围棋的弱点暴露得太明显了。它学习吃力，对新人不友好，输棋挫败感强，而且乍看起来非常单调。 “同时高水平对局长，缺乏爆点，要看懂职业对局都需要有相当的基础……就更不提在有AI之后，连文化格调都下降不少了！” 尚朝天默默听着副手的倾诉，待其说完方才答话。 “也不要那么悲观！像林睿昕不是就有挺多粉丝的嘛！这或许是条路呢！” 可卢文劼似乎并没有被安慰到多少：“天哥，你不能因为网红会下围棋，就觉得大伙是因为围棋才来看网红的。” “是这么个说法……但、但总归是给了我们个机会呀！” “……嗯，是的。” 这回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卢文劼终于还是给了個不怎么由衷的肯定答复。 “我们多想想办法，总归能多少留下一点流量吧！ “不过天哥，那小白那……接下来怎么办？” “先说你想法吧？” 卢文劼平缓了下呼吸，答道： “我觉得，虽然这件事估计影响会很不好，但恐怕我们真不好硬来。” “说说理由？” “理由嘛，现在小白对职业围棋圈子有很强的偏见，一旦我们用了硬手段，而真有好事的媒体找到小白做采访，那我们几乎就是拿自己的行动证实了对方的观点，影响实在太差。” “嗯，我也觉得……那你打算怎么做？” “首先，先前会上说的方案不变：按章办事，抓紧补漏。 “再来嘛，我们得准备好卖惨！” “卖惨？” “对，提前准备好各类公关材料。一旦有媒体将小白经历想法爆出来，我们立马第一时间卖惨诉苦，说明我们也是迫于无奈，只是整个圈子需要维持下去。总不能坐视国粹之一直接没了啊！ “这样长期影响虽然无法消除，但短期舆论上估计不会太被动，兴许还能搏一搏社会同情……诶等等，我突然发现干嘛要卖惨啊？我们本身不就挺惨的吗！ “就连今年这围甲赞助，都是突然冒出个死活要下围棋的小姑娘送来神助攻，否则也不知道要怎么玩了！这都是公关素材啊……” “诶诶！你先别说了……自揭伤疤就不要那么起劲儿了！” 尚朝天赶忙叫住自己的副手。 “今天很晚了，你也辛苦，早点休息吧！具体处理方案等你回来再商量！” “好！” 卢文劼挂了电话，却并没有去休息的打算。 经过状况频发的一天后，本该非常疲惫的他脑子却千头万绪，一时了无困意。 刚尚朝天问他处理方案的时候，他其实心里是有个想法的。 但太过乐观，着实没敢说： 要是……有人能够在“都市杯”上阻止白吟桦夺冠就好了！ 白吟桦现在的所有故事，都建立在他是一个足够努力、却不得回报的受害者的前提下。 可一旦他在业余比赛上夺不了冠，那他是否足够努力，就要打一个天大的问号，要应付舆论就好办得多！ 可惜，这确实太过乐观了。 业余里最强的四天王也不过职业三段的水平，指着他们搏杀一下五段还有可能，要搏杀之前就差一点点便能升入八段的职业中坚棋手…… 还是洗洗睡吧！ 卢文劼叹了口气，心中颇为烦躁，便顺手打开了房间里的28吋大屁股电视，打算作为消遣，分散下注意力，以便尽早入睡。 现在已是凌晨，各个电视台大多在播午夜剧场。 平日一向不看剧的卢文劼对此兴味阑珊，好容易换到东江卫视午夜零点时会播半小时本地新闻，卢文劼便定了下来打算随便看看。 却不想，他居然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内容。 “5月7号，第38届‘都市杯’全国业余围棋锦标赛东江赛区的海选赛于本市雁北中学正式开赛，这也标志着一年一度的……” 诶？业余围棋比赛这事儿居然能够上卫视的新闻？ 卢文劼一时有些惊讶。 要知道，围棋业余比赛，哪怕丢体育频道都是边缘新闻，属于最后放快讯播的那种。 结果，居然能够上卫视上的本地新闻？而且看样子还是个专篇报道？ 这什么情况？ 卢文劼不由得有些好奇，而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这篇报道能够挤进卫视的本地新闻里了。 ？？？ 这女孩子……是芮昭？ 芮昭……居然是那么漂亮的女孩子？！ 望着电视屏幕中身着宝蓝色校服的女孩，卢文劼不禁有些傻眼。 尽管他先前有从尚朝天那听说，芮昭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 但……怎么说呢…… 漂亮这个词吧……覆盖范围就挺广！ 就不提尚朝天也是听雷竞鸣和于庆光说的了。所以卢文劼也压根没怎么当回事儿。 可今日一见……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哭着喊着要下围棋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种女孩子难道不该去搞娱乐、艺术、金融这类吗？ 下围棋？！嗯？！ 一直以来都无比热爱围棋的卢文劼头一次对自己浸淫多年的事业没了自信。 而正当他还坐在床上发愣时，电视里的记者刚好问芮昭为什么会参加本次‘都市杯’的比赛，结果如画般的女孩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给了回答： “……围棋最有意思了！如果可以我就想每天每天都下围棋！” 美丽的少女，清脆的声音，直白的答案。 三者交织在一起，顿时让卢文劼的心底有了种异样的感觉。 他这一天下来，遇到的糟心事儿不可谓不多。 尤其是当直面白吟桦的“歪理邪说”之时，他几乎可以感受到自己长久以来的信念甚至有些动摇，也让他一度怀疑，围棋这项古老的运动，在这日新月异的时代，还能否守住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而刚刚芮昭的这段回答，却给予了他极大的信心。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明明到哪行哪业都会是瞩目的焦点，可她还是不管不顾地要下围棋！ 而且，最近她可是下得非常非常多啊！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在下！ 哪怕是这样，面对镜头，她依然能够满怀热爱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我们围棋圈里，不还有雷歧这样的小伙子，和芮昭这样的小姑娘嘛！ 一时间，卢文劼内心感慨万千。 他默默编好了一条微信，准备明天一早便发给远在东江的于庆光。 【大吉大力】： 于九段，昨晚确实有事儿，实在抱歉！ 今天给芮昭的对局有没有可以调换调整的呀？ 我，很想早点和她下一盘。 第71章 大胆的想法 【简乱安民】：视频.mp4 【简乱安民】：锵锵！小昭喵你看到没！昨天你的采访都上卫视上的本地新闻了！而且这篇报道也上了他们的各个新媒体账号！ 【简乱安民】：可以发给你爸妈好好夸耀一下噢！ 【简乱安民】：还有就是…… 【简乱安民】：图片.jpg 【简乱安民】：图片.jpg 【简乱安民】：你看！东江卫视的B站官方账号下，已经有人在问你的一些信息了！ 【简乱安民】：我已经让那位记者去联系他们的新媒体账号运营，他们很快就会发一些和你联动的动态！ 【简乱安民】：我这也把这次电视台一些没用上的视频、照片都要过来上传到你的B站账号上！都很漂亮呢！ 【简乱安民】：现在你只需要真人出镜一次，简单录个视频和大家打个招呼，然后预告一下下次的直播时间，那到时候粉丝就是蹭蹭涨！ 【简乱安民】：（表情包：冲鸭！） “唔，小昭喵怎么还不回复呀……” 5月8日中午，在寝室构思了一上午直播计划的艾简安，颇有些幽怨地看着她一早发给芮昭的一连串微信消息。 之所以幽怨……原因也很简单。 八点发的消息，眼看着快十二点了也不见回！ 这什么大猪蹄子啊！ 仗着自己的偏爱为所欲为…… 艾简安撅了撅嘴，不由得在心中小小地抱怨了句。 哼！那么久不回，等下她回我了，我也要晾她一阵才行！ 亏我昨天为她忙了一晚上！ 心里打定主意后，艾简安便起身准备去附近食堂简单吃个饭。却不想这个时候手机猛然一阵震动。 艾简安低头一看，正是芮昭回微信了！ 【小昭】：抱歉啊安安姐！我今天七点多就有盘棋，刚刚才做完翻复盘，一直没看到你给我发的微信！我才看到就给你发消息了，实在抱歉！ 【小昭】：不要生我气噢！我这大部分时间都在练棋，很多时候没有办法及时回复…… 怎么可能生气呢！ 又有谁忍心生那么可爱的小昭喵的气呢！ 艾简安一下子忘了刚刚脑中的想法，二话不说，立马发信表态。 【简乱安民】：怎么可能生气呢！我永远都是你的头号粉丝！ 【小昭】：谢谢！安姐姐，你人真好！ 【小昭】：啊，这报道我现在就转给我爸妈还有老师！ 【小昭】：原先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当個乖孩子！ 【小昭】：另外，我直播的事情也是劳伱费心了，回头等我手头宽裕了一点就请你吃饭！ 啊～请我吃饭～ 我家小昭喵真的是乖孩子呢。 看到芮昭的一条条回复，艾简安脸上逐渐浮现出沉醉的笑容，刚刚的那一丝幽怨也瞬间烟消云散。 【简乱安民】：这都不急啦！倒是你什么时候方便录个视频感谢关注的视频，另外也告诉下大家什么时候正式直播呢！ 【小昭】：必须视频吗？发段文字不行吗？ 【简乱安民】：文字……可也可以，但肯定是视频效果更好。 【小昭】：那好吧，我晚上睡前简单录下吧！ 【小昭】：啊，不说了安安姐！我得赶紧去吃饭了！下午还有一盘网棋要下！再见！ 嗯？！ 这是现在就要溜？！ 可你第一次正式直播时间和内容都还没定呐！ 这也能溜哒？ 艾简安一下子被自己旗下首位台柱女主播的职业精神搞不会了，赶忙连发好几条微信、甚至还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可惜，为时已晚。 对面瞬间又变得和上午一样，瞬间没了声。 不是，这也可以的？！ 不就下盘网棋嘛！不能等先把头次直播的事情商量好再去下吗？ 艾简安顿时有点抓狂，同时暗自决定，等芮昭下次发微信过来，自己必须晾她半小时！ 可晾她半小时再回……再找她是不是又会变成现在这状况啊？ 呃…… 还是算了！ … … “输了……四目啊！” 大京市，8号晚九点半，卢文劼的家中。 还一身在外装束的华夏棋协副主席一盘让先局下罢，以四目告负。 可此时的他却丝毫没有输棋的懊恼，神色里反而满是兴奋。 他思忖几秒，先给于庆光打了个电话。 “……呃，于九段，抱歉！复盘你们先开始吧，我得先打个电话，等下马上接进来！” 请完假后，他马不停蹄，立马又拨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号码。 通话音几乎是一秒都没有响到，对面就接了电话。 “喂，文劼。” 卢文劼也不客套，当即问道： “天哥，刚我和芮昭的这局棋你看了吗？” “一面加班一面看着呢……你特地叮嘱我能不看吗！” 尚朝天小小地抱怨了一句。 “话说你们一个个也真烦人，你喊我看这盘棋都算了，结果刚虞鸿也打电话过来，和我絮絮叨叨了半天，害得我加班都没法加了。” “嗯？‘小小鸟’不是下午才刚和芮昭下完吗？” “是呀！所以晚上就找过来，想从我这套到芮昭的详细信息，估计是有点危机感了吧……” “危机感？” “嗯。她说，她感觉芮昭好像比前天和邹漾下的时候……好像要强上那么一点点了！” 卢文劼下意识地惊呼一句：“她也这么觉得？！” “嗯？听你意思……你也有这种感觉？” “呃，是的。” 卢文劼老实说道。 “前天你的那盘棋我是从头看到尾的，我当时就觉得这小姑娘绝对是个可塑之材！ “没有明显短板，棋感好。主要欠缺的便是高水平对战经验，所以一些细节有待打磨。对一些最前线的研究也不够熟悉。 “照道理说，这种孩子只要高水平的棋下得够多，棋力很快就能涨起来！现在看来，果不其然，甚至比我想的还要好！” “嗯？于是……你这回硬要我来看棋，也是为了判断她有没有进步？” “呃，准确说，我当时只是想让你再看看，她是不是有在短时间内再提高一些实力的可能。” 卢文劼解释道。 “……可哪知道，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乐观！她居然已经开始在慢慢涨棋了！” 尚朝天一时疑惑： “芮昭涨棋，这是好事不假。但你这急匆匆地确认这个是图什么啊！ “只要我们给她背完书搞个业5，她下定段赛是闭着眼睛过！一点不用担心！ “怎么？都这个年纪了，突然对小姑娘感兴趣了？” “喂喂，天哥！我看上去也不至于那么不正经吧？” 卢文劼不禁苦笑，随后开始解释起来。 “我主要是有个大胆的想法！” “大胆的想法？” “对！芮昭……她要是能在‘都市杯’上把小白赢了，那我们就好办了！” “……啊？？？” 电话那头的尚朝天一时愣了神，反应过来后便直呼离谱。 “不是，文劼你在这说梦话呐！ “哪怕芮昭进步速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达到能赢小白的水平啊！” “天哥，正常说确实是的。” 卢文劼很是认真地回答。 “就这么架势拉开地比拳脚功夫，小白没理由会输。” “那你还……” “可是!” 卢文劼没让对方接过话头。 “如果我们能给芮昭加一把锋利的飞刀呢？” 第72章 宝刀藏鞘 东江市，木狐围棋道场，晚十一点。 到了这个时间，哪怕勤奋如芮昭，也已回到租住的住处休息。 但此时雷、于、厉三人却依旧在网棋教室里坐着，静静守在刚刚复盘的腾迅会议旁。 原因无他，在同卢文劼复盘结束后，尚朝天也突然加了进来，并让芮昭早些回去休息。 于是东江这的三位老布登也就明白，尚朝天肯定有些事儿要商量。 果不其然，待芮昭回去后，尚朝天和卢文劼两人便一五一十地阐述了那个“大胆的计划”。 而这个计划讲到最后，别的方方面面都好说，其中重点自然落在了厉望远身上。 尚朝天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老厉，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现在确实需要你和倪珏的帮忙！ “而且芮昭现在也是你的学生，你看……” “老尚！” 厉望远没有让尚朝天继续说下去，直接是一声沉喝。 “我是芮昭的老师不假，可我，也是小倪的师父。 “芮昭这孩子虽然看过来很有天分，但现在和白吟桦这种货真价实中坚职业相比，水平差距还是太大了！ “如果非要靠飞刀来强行弥补这么大的差距，只怕是要小倪把他箱子里最底下的东西全翻出来不可！ “可你也知道，小倪存下的这些老底都是为了什么…… “一旦暴露得多了，他这【名人】头衔一丢，再想拿回来怕是就难了。” 卢文劼见状开口道： “厉八段，这回我们会和有关的媒体都打好招呼，全程不进行任何比赛转播或者讲解，最大限度地保证您和倪珏研究成果的保密性。” 谁知厉望远一声轻笑：“文劼，白吟桦可是连退段这种事都做得出的人呐。 “要是他栽在飞刀上，指定会对外公布棋谱，不给芮昭再将其当绝招的机会，又怎么谈能将我们鼓捣出的这点东西保好密呢？” 卢文劼一时沉默，没有再劝。 毕竟他相较于其他四位年岁都小了半轮，在这种求人的场合，实在没有再劝的资格。只有等尚朝天来表态。 谁知尚朝天也直接陷入沉默，整個虚拟会议室里半天没有半句人声。 可能也是意识到虚拟会议室里的气氛着实尴尬，厉望远叹了口气，主动开口道： “老尚、文劼，这个事情我也知道你们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圈子。 “这样吧，芮昭这小姑娘我也是喜欢得紧，总之我最近研究的东西、包括讲给过倪珏的，我都会教她！ “但是，如果是倪珏自己先研究出来眉目的东西，在获得他允许之前，我是决计不会吐露半分。 “至于获得他允许的事，哪怕我作为他师父，也着实不好开这个口，还是要请二位直接和他联系了。” 此时尚朝天的声音才又一次响起： “嗯，那麻烦你了老厉。倪珏那，我自己会去联系的！ “另外老于，有件事帮我和芮昭传达下。” “你说。”于庆光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嗯，就是关于业余5段的事情，让她不要担心。不管她在‘都市杯’上取得怎样的成绩，这个业5，我都会切切实实地帮她弄到手…… ”但相应地，我希望她能在‘都市杯’上轻装上阵，但也务必全力以赴！” … … “当然全力以赴啊！” 5月9日一早，木狐围棋道场。 听得于庆光帮忙转递的叮嘱，芮昭一脸莫名其妙。 “都去下比赛了，那还有不全力以赴的说法吗？” “呃，其实还是有的……” 看着少女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于庆光略有些无语。 “作为围棋棋手，你是很难在所有比赛中都保证完全专注的，否则太耗脑子了。 “所以对于大多数棋手来说，都会有侧重地选择主攻的比赛。 “像倪珏便最为典型，他现在一般的棋赛和名人战、天元战相比，水平能差出两个档次！” ”唔……可我一点不觉得啊！” 少女直接摇头。 “不就是下棋嘛！认认真真、开开心心地一盘盘下下去不就好了吗！ “要是因为下的棋赛多久会觉得累，那精力也未免太差了吧？” “嘿！你这话说的！有本事你行你……诶我靠，你搞不好还真能上！ “伱这一天下三盘慢棋都不带累的，好像确实有些精力过剩！” 于庆光本想训学生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芮昭是在凡尔赛。 这什么精力旺盛小火炉呀！ 别说还是个小姑娘了，哪怕是个小伙子也经不住那么造啊！ “呃，芮昭，你这样每天休息时间够吗……”于庆光不由得有些担心。 “够啊！每天我从十一点半睡到七点，七个半小时还不够吗？” “可这样你每天回去岂不是简单洗漱收拾一下就得睡觉？” “对呀，难道……还需要干什么嘛？” 芮昭眼神里稍有疑惑。 “洗衣服、打扫卫生这些事情，我爸直接安排了阿姨每天上门来弄。他说我愿意花时间在正事上不容易，所以这点小事就都交给阿姨就好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吧？冲段的孩子们，哪怕家里不请阿姨，有爸爸或者妈妈陪同照顾也很正常呀。” 嘿，你倒是门清啊！ 于庆光嘴角微微抽动了下。 “我倒不是说洗衣服、打扫卫生这些，我意思是说，你就不需要娱乐或者放松的吗？” 可谁知少女的回答依旧理直气壮：“下棋本身就很有意思呀！还需要什么娱乐放松？古时为了痴迷围棋而废寝忘食的人可多得是呢！” 说到这于庆光实在是忍不住了，当即质问道： “那照你这意思，我每天再给你加一盘慢棋，你也能下？” “当然可以啦！” 芮昭的语气平和自然，似乎一点不觉得有多离谱。 甚至还稍稍带着点兴奋！ 不过，她见自己回答完后，于庆光完全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还是意识到好像有点点不对，赶忙往回找了找。 “……就是，这样一天下接近二十个小时棋，只睡三个多小时还是有些离谱……这样不成网瘾少年了嘛！ “偶尔弄个两天还行，长期看还是不太好……” “偶尔也不行！” 于庆光直接断了芮昭的念想。 “好了好了！咱们不废话了，今天上午赶紧把和老厉的这盘棋下了，下午跟晚上还有两盘网棋呢，抓紧时间！” “嗯！”少女脆生生地应道：“今天和谁下呀？” “【活得简单】及【燃烬】……啊，也就是熊思一和戴燃。” 自从上回在【苟苟蹦不住】面前搞出事故后，于庆光是再不敢对学生有所隐瞒。 “啊！熊国手和戴燃老师！” 少女的眼睛闪着亮光。 “也是麻烦您和尚主席了。要约那么多高手来和我下，肯定很难吧？” “啊，这倒没有！” 于庆光笑笑道。 “看来你还不知道。 “现在要和【以昭棋怡】下盘棋……那可都得排着队呐！” 第73章 到底是谁刷谁啊！ 钱塘市，倪珏家中。 一阵阵聊天的声音正从主人书房内传出。 “尚主席，情况我算是知道了。我也很愿意帮我这小师妹！哪需要您用上‘求’这个字呀！ “可您说，让我把压箱底的东西拿点出来……这我就不理解了！我哪有藏什么东西啊！ “啊？您说我比赛时下出来的飞刀？哎哟！那算什么飞刀啊！偶尔灵机一动瞎下，误打误撞赢了罢了！ “我现在年纪是比较大了，可年轻时您不也说我挺有灵性的嘛，偶尔下出一手好棋也不奇怪。 “嗯嗯，就是这样！总之芮昭那用得上我的，尽管提就好了。 “但您要指着我拿出什么武林秘籍，那是真没有！ “好好！我一定抽空多和她下一下！再见了尚主席！” 挂了电话后的倪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白吟桦居然搞出这么个大事儿……真就做得那么绝吗？ 也难怪尚主席会来找我了！ 但……我这家底可是真露不得呀！ 没这点东西保命，外面的那些怪物我可不知道怎么应付！ 打定主意后，倪珏定了定心神。 可正当他准备继续专注于了眼前电脑中的盘面时，手机又传来一声脆响。 打开一看，居然是他的粉丝群里有人@他。 其实倪珏这性子平日是特别不喜欢去和粉丝打太多交道的，但奈何有一次活动上大家热情难却，也就加了这个两百多人的粉丝同好群。 不过当时也有和粉丝约法三章，没有什么特殊事情严禁在群里@他。 而爱好围棋的，大多也没那么跳脱——呃，某林姓第一人算个例外，所以群里气氛一直不错，大家都相安无事。 可结果今天怎么破例了？ 他不禁好奇地看了起来： 【妖刀铸一生】：这【以昭棋怡】到底什么来头？现在我看哪哪都在讨论这件事儿！ 【妖刀铸一生】：昨天刘虞鸿下午找他下也就罢了，毕竟先前小绵羊也干了。 【妖刀铸一生】：可结果晚上把卢天元也给引了出来，这是什么情况？！卢天元现在可是很少下网棋了啊！ 【王者佩玉】：哎，其实哪怕昨天看到卢天元出战，我的内心都毫无波澜。 【王者佩玉】：要知道，前两天晚上连着让两位七冠王和她下指导棋！这什么面子啊！哪怕是那位泰斗的亲孙子，估计也就这待遇吧？！ 【最爱欧倪酱】：连着三天晚上的对手，加起来十七个世界冠军，我滴天…… 【妖刀铸一生】：这还不止！我刚听其他棋手的粉丝群说，今天下午戴燃也会来帮帮场子！这就二十個世冠了…… 【最爱欧倪酱】：戴燃也来了？他不是一向不凑热闹的吗？ 【妖刀铸一生】：估计受到了点外界影响吧！毕竟能和【以昭棋怡】下的一个比一个腕儿大！ 【妖刀铸一生】：现在圈内都在盛传，当下活跃的棋手要刷不上【以昭棋怡】，那就算不得顶尖！就连隔壁小雷的粉丝群都在集思广益，想着怎么把小雷哄出来把卡打了再说！ 【王者佩玉】：报—— 【王者佩玉】：刚从小熊粉丝群里卧底那得到消息：小熊亲口确认今晚能刷上【以昭棋怡】！ 【王者佩玉】：另外，现在已经有别家粉在问珏大有没有参战计划了，毕竟现在国内所有头衔持有者里，就剩他一个还没消息…… 【王者佩玉】：我靠！怎么居然还有对家粉头来嘲讽的！说什么能被邀请和【以昭棋怡】下棋才是华夏顶级棋手的象征，我们珏大等级分低，肯定没资格去下！ 【最爱欧倪酱】：哪家粉那么跳！有能耐让他们粉的棋手来挑战【天元】或者【名人】呀！ 【最爱欧倪酱】：而且珏大肯定已经收到邀请了！他可是现在国内唯一的男子双头衔持有者，那【以昭棋怡】怎么可能不来找呢！是不是珏大！ 【最爱欧倪酱】：珏大！珏大你说句话啊珏大！@玉为王刃 … 看到这，倪珏才算搞清楚状况，顿时哭笑不得。 好家伙，自家这师妹不就一普通低段强手水平嘛！ 怎么就搞得人人都来刷她打卡？！ 林睿昕那向来比较抽象，找过来下盘玩儿都算了…… 戴燃、小熊这俩浓眉大眼的怎么也跟过来凑热闹？！ 这下好了！华夏顶尖棋手除了闭关的小雷外，无论男女，全把自家这小师妹刷了一遍。甚至弄得自己粉丝都不淡定了…… 哎！大伙都别跟风啊！ 颇为无语的倪珏微动手指，打起字来。 【玉为王刃】：呃，我已经和【以昭棋怡】下过了，比他们几个都要前。 【玉为王刃】：不过是当面手谈，你们不知道罢了。 倪珏这正主在群里一发话，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妖刀铸一生】：我超！真的？！珏大NB！ 【最爱欧倪酱】：啊！不愧是老公！ 【王者佩玉】：我就说！珏大那么厉害，男子唯一双头衔，那【以昭棋怡】怎么可能不来第一个找！ 【王者佩玉】：我这就去和对家粉头对线！ 【妖刀铸一生】：珏大！那这个【以昭棋怡】到底是谁呀？ 【妖刀铸一生】：珏大和他熟的话……要么在网上再刷他一盘？这样就不会有人胡说八道了！ 还刷呐！ 看着这条“建议”倪珏只想苦笑。 你当刷Boss呐？而且就芮昭这水平哪配当Boss！ 再说了，刷她血亏好吗！ 上次我刷她就被迫送了她把飞刀，这要还刷，天知道又得……诶不对！ 倪珏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 这特么到底是谁在刷谁啊！ … … “三位老师！今天我把戴燃老师和熊国手都刷完了！明天……我刷谁呀？” 今天的三盘棋下完后，芮昭依旧兴致颇高，满怀期待地向三个老布登问道。 三人交换了下眼神，一时都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最后依旧是于庆光带着无奈的笑容反问： “那你想刷谁呀？现在外头有的是慕名前来的！” 少女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 “雷、雷歧老师可以吗？” “不行！” 都不等一旁的雷竞鸣开口，于庆光便先给了答复。 “最近小雷闭关呢！别去打扰他！” “呜——” 少女颇为沮丧。 “本来，我觉得自己好像进步了一点点，想再和雷歧老师讨教一下呢。” 于庆光眉毛一扬：“那么有自信？” 芮昭闻言流露出犹豫的神情，可最后还是点点头： “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吧，但我确实感觉自己这几天下下来厉害了点……果然大伙都说要尽量和高手讨教呢！” 于庆光眨了眨眼睛，看向一旁的雷、厉二人： “芮昭都这么说了，那要么我们这三盘棋明天直接下了？ “正好网上名气大的，该刷的都刷了，也该把老尚那的事儿尽早结了。” “可以，我没意见。” “我这也行。” 雷竞鸣和厉望远相继答到。 于庆光微微颔首： “那行……芮昭，明天你网棋先停一天，就和我们三个好好下上三盘吧。 “不过，这三盘和平时的练习对局不一样，你得认真下。 “公证处的游婵……可是会在旁边看的哦！” 第74章 一律分先 5月10号，周三。 在前一日【以昭棋怡】相继约战【燃烬】、【活得简单】两大高手后，围棋界的大伙纷纷猜测，今日国内最后一位头衔持有者【玉为王刃】是否会于今日出战。 虽然有坊间传闻，说当世名人天元先前已提前和【以昭棋怡】进行过线下手谈。 但经核实，此消息来源于倪珏的粉丝群，利益高度相关，做不得数。所以大伙还是翘首以盼【玉为王刃】能够在弈国平台上现身应战。 毕竟大伙都有强迫症，这回跟【以昭棋怡】对战打卡的“活动”，【棋圣】【国手】【弈仙】【女子名人】【女皇】【木兰】全都出场亮相了，要是【名人】【天元】两个头衔不能来共襄盛举，那未免让人有些遗憾。 然而，让所有没想到的是。 这天别说【玉为王刃】了，就连【以昭棋怡】都不见人影。让一众守着看热闹的人败兴而归。 不过，一般看客这天只是败兴而归罢了。 可在东江市木狐围棋道场的对弈室里，这天可是切实有人破了防…… “那个……再点一遍！这肯定点错了！肯定点错了！” 当日深夜十点，一向老谋深算、稳如老狗的于庆光，难得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呃，于老师……刚已经点了两遍了，就是我赢了半目呀！” 坐在对面芮昭也难得地倔强了一下。 一旁的雷竞鸣则是呵呵直笑，挤眉弄眼： “诶——怎么啊老于，输不起吗？” 厉望远也是连声应和： “看起来好像是的！” 这下于庆光彻底急了，当即争辩起来： “输半目！输半目的事儿能算输吗！ “自古以来都是说，赢一目半才算实力，半目胜负都是运气，四舍五入就是平局！” “嗨！得了吧！” 雷竞鸣直接嗤之以鼻： “当初我输老尚多少次半目了！单是两次棋圣战我输他六盘棋里就有三盘输半目，那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证明！”厉望远跟进补刀。 于庆光一脸怨怼：“册哪！你们这帮人怎么记些小事天天记那么清！” “下围棋的就是记性好！怎么滴！” 雷竞鸣理直气壮地说道： “不过老于你急眼个什么劲儿啊！现在你也就个四五段水平，啥时候输芮昭一盘都不奇怪！摆什么不能输的架子啊！” “平时输一把我无所谓！可这盘棋啥情况？那边游女士还看着呐！” 于庆光一面说着，一面指了指还在对弈室一角、满脸尴尬的游婵。 “这到时候芮昭‘都市杯’一输，这些棋谱一公布，那我不就成最菜的了吗？ “快六十的老金头分先下也没输芮昭啊？！结果我这道场总教练输了？以后还见不见人了！” 见自己此时被CUE，刚还苦恼于如何脱身的游婵立马乘机插嘴： “于先生！那个……今天这三盘棋我都监督完了，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也就告辞……” “不行！游女士你今天还不能走！” 于庆光大手一挥，随后看向对面的少女。 “芮昭，你以前不是说，偶尔一两天再加一盘慢棋也是可以的吗？” 少女不明其意，傻傻答道： “是啊！ “其实多几天我估计也行！就是比较伤身体，长期看还是不太好呢……” “没事！就一天！” 于庆光当即开始收起棋子。 “我们现在来再下一盘，咱俩决战到天明！ “游女士，刚那盘棋掐了别播！咱们录马上要新下的这盘啊！” “？”×3 站在一旁的三人听了一愣，全都在消化情况。 倒是芮昭反应飞快，立即“嗯”了一声后便帮着老师开始收起了棋子。 “？？？”×3 刚刚的三個问号瞬间变成了九个。 此时三人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不是，老于你疯了！这都几点了！就你这一把老身子骨，跟年轻人这么熬不是更容易输吗！” “芮昭你怎么也陪着老于瞎胡闹！赶紧停手，去劝劝你于老师！” “于先生！按照先前约定的公证原则，是不能在指定对局下完后重下的！您要冷静！” “我不管！我就要重下！否则今天谁也别想走！” … … 5月11日，周四。 昨晚在雷、厉二人的物理劝说下，于庆光最终还是被迫离开了道场，回家休息。 而这天一早，憋足了劲儿的于庆光在学生身上、以一目半的优势报了一箭之仇，算是出了口恶气。 可惜的是，正如先前的公证规定，每次公正的棋不存在重下的说法，昨晚那盘棋现在已经记录在案，和其他资料一起送往大京。 于是，于九段隐藏黑历史的方法也就剩了一个…… “那个，芮昭……这回的‘都市杯’你可真得赢啊！” 赢下学生的于庆光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这可事关我们道场的脸面！” “没问题的于老师！” 芮昭双手于身前紧握。 “虽然雷老师说，古明清和王真两位前辈都很厉害，但我最近应该也变强了一点点！我有信心赢！” 于庆光看着学生，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那……要是遇上更厉害的对手呢？” 芮昭连眨几下眼，显得有些不明白于庆光为何要这么问： “更厉害……那不也还是得下？ “下棋，大伙总是想赢的呀！ “要是真遇到太厉害的对手下不赢，那也没有办法，可还是要尽力而为呀！” “呵，你这么想就好！” 于庆光点了点头。 “行了！快去吃饭。等下回来下网棋！” “好！那今天和哪位老师下啊？” “自己挑。” “啊？” “说了……没约人，自己挑！” 于庆光解释道： “反正伱在弈国的大厅里看得到哪些是职业选手，等下我教你如何看他们的实名段位信息。反正你看着觉得合适的就邀请对弈就行！ “我反正就三个要求：一是，对方必须是男子四段以上或女子五段以上。段位越高越好！ “二嘛……必须分先！ “最后，必须想尽办法去赢棋，而不是少输当赢！没问题吧？” “噢噢，好的！” 少女忙应下，可还是有点担心地问道： “不过……我又不怎么厉害。没您几位帮忙约的话，那些高手老师愿意分先和我个没定段、水平又不怎么强的下吗？” “这你放心！” 于庆光微微一笑： “这一礼拜下来，你也算是名人了！谁不乐意呢！” 第75章 “暗箱操作” “天哥，对外通报文件已经拟好了，你看一下！” 5月12日，周五，华夏围棋协会。 卢文劼将一份打印好的红头文件递给尚朝天，表情颇为认真。 尚朝天一把接过，一行行地看了起来，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了签字落款栏上。 “你这……每个人名字前都要加那么一溜前缀吗？” 尚朝天不由得苦笑道。 “这样比较有底气点嘛！哪怕是圈外人也挑不出半点刺来！” “……嗯，有道理。” 尚朝天微微颔首。 本来他还觉得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太装了，结果听得卢文劼这么说，立即表示认同，甚至反问一句。 “不过……现在签名的就十三个人，你觉得够吗？还有没有必要再加？” 卢文劼笑道： “差不多了！你要知道东瀛那下棋向来以磨蹭、赛程长著称，决个大头衔也不过七盘。咱们这为这么个小事，可都下十三盘棋了！ “而且这十三个人，几乎是把围棋圈所有能拿的荣誉都拿了個遍，最差的也是全国冠军或者曾经的头衔获得者。 “咱们这十三个名字一签，只怕是总局的领导都得正眼好好瞧瞧！不怕外界有什么噪声的！” “啊，那行，就这样吧！” 听到这，尚朝天方才放下心来，随后颇为小心地将这份并未签字盖章的红头文件放入办公桌的抽屉里。 “就是……这份文件要是能用不上就好了！” 卢文劼闻言抿了抿嘴唇：“倪珏，还是劝不动吗？” 尚朝天自嘲地笑了一声： “什么叫‘还是劝不动’啊！我也就给他打了那一次电话，后续……也没这脸了！ “那个……文劼，我是不是很不称职啊？ “明明这个时候就该用点强硬手段的，结果连多打个电话都不好意思……” 卢文劼面色不变：“没，天哥。要是你真用了什么强硬手段，反而才有问题。” “嗯……谢谢理解。” 尚朝天自然却由衷地向自己副手说了声谢，便换了个话题。 “芮昭，现在怎么样？” “听于九段说挺好的，她还不知道小白参赛的消息，但这两天已经满弈国地找起高段对手下分先了。” “嗯？有那么多高段棋手给她刷吗？” “现在看情况良好。昨天她主动邀请了一名七段后，大伙便发现她好像并不再提前约人了。于是直接蜂拥而上，找上门的那是一个比一个积极！” 尚朝天不由得赞叹一声：“老于……是真有点手段啊！看来当初他坚持让芮昭和大伙用大号下棋是对的！当然，也亏芮昭愿意答应！” “不过距离‘都市杯’东江赛区正赛还有大半个月，我有点担心新鲜劲儿过去后，到时候没有高水平棋手愿意和她下了怎么办？” “没事，我们俩现在水平也不算太差，六七段还是有的。” 说罢，尚朝天看向卢文劼，而卢文劼也立时会意，二人相视一笑。 可惜这笑容并未能保持多久。 尚朝天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 “……那个，芮昭知道小白的事儿了吗？” “还没有。” 卢文劼答道。 “不过，也马上了…… “‘都市杯’海选一结束，紧接着就要公布预赛、复赛、正赛的棋手名单，那时别说芮昭了，整个围棋界都要大跌眼镜吧？” 尚朝天闻言面无表情，只是一条条地安排起来： “嗯，今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在协会网站上发个不起眼的公告，把小白退段的事情说下，也算我们提前通报了……啊，标题就写‘近期信息通报’几个字，最好让人一点点进来的兴趣都没有。 “再来……和圈内媒体都先提前打下招呼，让他们不要进行相关报道、扩大此事影响。 “至于圈外媒体，小白拿到‘都市杯’冠军前话题度不够，应该不会那么早盯上我们这小众项目…… “最后，要是芮昭顺利进入正赛，你帮我叮嘱下东江棋协那边，正赛抽签务必做下手脚！” 本来听前几句的时候，卢文劼还是一本正经，结果听到最后一句不禁失笑。 “天哥啊！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安排暗箱操作的事儿，关键还那么认真！” “这有什么！我理直气壮！” 尚朝天一点不见心虚。 “我这棋协主席心疼年轻棋手，生怕小白业余比赛都夺不了冠，给他降降难度，不行啊？！” … … “我是也是服了！头一次见过第一次正式直播如此随便的主播……” 5月13日，周六，“都市杯”东江赛区海选第二天。 艾简安站在木狐围棋道场对面的一幢公寓楼楼下，一脸纠结。 今天，她又得跟着芮昭去雁北中学继续参加海选赛，顺便做个直播。 ……对，顺便，做个直播。 按照艾简安本来的计划，芮昭的第一次直播，应该是于某天傍晚的黄金时间，在充满女孩子气息的房间内，乖乖巧巧地介绍一些自己的日常生活，然后再在网上和观众们下上一两盘棋，顺带解说解说。 虽然这样没什么噱头，但胜在亲和朴实，反而和她给芮昭预先策划的直播风格最为贴近。 可哪知……对于这个计划，芮昭直接否了。 “安安姐，不行啊！我最近都得忙着练棋，哪能花那么多时间去直播啊！” “其实也就是两个多小时而已啊……” “两个小时也很多了！要么等‘都市杯’下完可以吗？” 对于这个提议，艾简安哪里可以接受！ 好容易利用电视台的报道拉了波小小的热度，现在要的就是趁热打铁。 若是等六月初都市杯结束，那黄花菜早凉了！ 可奈何无论艾简安怎么劝说，芮昭现在都不愿意挪出任何练棋的时间来直播，理由是她难得能有机会能和一大批高手对局，必须要抓住。差点没让艾简安破防。 无奈之下，最后艾简安只得做出妥协：第一次直播定在海选赛第二天，主要就播些去比赛的事情，就当一个日常vlog来播。 这样做缺点其实很明显，这种就拍日常的直播抓眼球效果不够强，很容易因为缺乏爆点而使观众流失。 但好在，像这种日常vlog类型的直播最后真的能剪出一个vlog视频出来，发在B站视频里还是能够起到为后续直播引流的效果，也不算太亏。 于是……便有了艾简安等在芮昭住处楼下的这一幕。 … “唔……小昭喵怎么还不下来，眼看着要到上午八点了！” 虽然还没到约定时间，可一肚子委屈的艾简安还是等得颇为焦躁。 “待会她下来我一定要和她当面说道说道！干主播怎么一点敬业精神都没有！ “哪怕只是兼职主播，连两个小时直播时间都抽不出来也太……” “安安姐！早上好！” 正当艾简安正碎碎念时，突然听得一个极为朝气活力的声音。 艾简安侧头一看，只见一个如小猫一般轻盈的少女，正背着个帆布袋、朝自己小跑过来。 可能是考虑到已至五月中旬的东江已偶尔有些夏天的味道，今天的芮昭并没有穿上次那身宝蓝色的小西装，反而换上了另外一身黑白配色的水手装校服。 少女白色的领子衬托出她雪白的肌肤，黑色的百褶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仿佛一朵盛开的百合在微风中翩翩起舞。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飘动，与满含青春韵味的水手服极为相衬。 艾简安一时看得呆了，以至于直到芮昭奔至身前都没有反应过来。 诶…… 我刚，想说什么来着？ 第76章 开播！ “安安姐？安安姐！” 少女见艾简安如木头似的呆站当场，便摇了摇她得手臂。 “噢噢！抱歉抱歉！” 终于回过神来的艾简安连忙表示了下歉意，刚刚的不满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今、今天衣服选的很不错呢，很适合！我、我都看呆了！” “啊，是嘛？”少女拘谨地笑笑：“其实就是学校的夏季校服啦，你看！这还有我们学校的校徽。” “啊，还真是！” 艾简安看了眼水手服衣领下方印绣的东江中学校徽，和上回在宝蓝色小西装上看到的如出一辙。 “诶，你这两次去参赛都是穿的校服啊！” “是啊！”少女的笑容愈发有些不好意思：“原先我吧……就、就挺惹老师烦的，害老师们都操了不少心。 “这回好容易有机会给学校争争荣誉，肯定还是穿着校服比较合适一些啦！” 这样啊…… 想法倒是简单得很…… 可偏偏穿出来更是有效果。 艾简安不禁暗自称赞。 像东江许多国际学校，为了显示自己高大上的格调，在校服设计上一般都会有意设计得出挑而拉风。 东江中学国际部这春款的宝蓝色小西服和夏款的黑白水手服，都是在这一思路下设计出来的。 其实对于大多数普通学生来说，这种校服看上去美则美矣，穿在身上却一言难尽。 原因无他：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哪里压得住这种设计的衣服！ 可偏偏，芮昭是个例外。 她其实压根没有刻意打扮的打算——毕竟这今天要直播了她都一点妆不化。 但奈何底子实在太好，直接穿个校服，上镜效果就已经比一般主播折腾小俩小时都好得多。 就更不提其东江中学这顶级名校学生的身份（虽然只是国际部），本就是卖点噱头之一，穿校服还更能突显这点。 嗯，能行！ 艾简安微微点头，当即叮嘱起了芮昭： “小昭喵，现在马上快八点了。我们先上车往赛场赶，等到了赛场停好车，我们就可以开始直播了。明白吗？” 其实非要说的话，做这种类似vlog的直播，从上车起就可以开始了。 不过艾简安那时要开车，她自是不放心自家这憨憨直播独自开始这第一次直播，这要闹出什么幺蛾子，补救都来不及。所以还是选择了稳妥方案。 芮昭略显紧张地吞了下唾沫，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 很快，二人便上车，前往比赛地雁北中学。 本来艾简安还想乘着在车上的功夫和自家主播说一说具体注意事项，可哪想到上车还没两秒，芮昭就掏出手机，打开APP，做起了围棋死活题…… 艾简安一时无语：这真就是个围棋憨憨呐！ 也难怪棋力能够那么强！ 能让自己三子，搞不好真碰上“业余四大天王”，也有得一下！ 不过自己先前下棋下得多的时候，也参加过市里不少围棋比赛，怎么就没听说过有芮昭这么号人物？ 而且为什么棋力那么强，却从来没有考过业余段位啊？她又不是那些嫌麻烦的老大叔！ 艾简安一时困惑，正待问时，却只见一旁的女孩心无旁骛，独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让人不忍打扰。 哎，算了，先不问吧！ 在那么一瞬间，艾简安有点理解当年的汉哀帝了。 … … “啊，安安姐，这是到了吗？” 意识到车停了下来的芮昭总算回过了神来。 “嗯嗯！” 见芮昭自己回过神来的艾简安算是小小地松了口气。 “现在时间也刚刚好，我看直播间里已经有些粉丝在等了，小昭喵，接下来我们要开始直播了哦！” “啊！好！” 看得出少女对于直播依旧有些许紧张，可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么，我简单和你说下等下的流程。开播后你先做自我介绍，然后也顺带着介绍一下我……” … … “菁哲！菁哲你过来下！” 东江市，龙景江岸小区。 李菁哲今日在家正写码做课题，却突然听到母亲赵筱的呼喊。 现在已至五月中旬，对正常高三学生来说本该是备战高考的最后时刻，但保送大佬自是除外。 甚至说，这种自己已然上岸、干看他人努力的感觉，是人生中最爽的体验之一。 不过李菁哲也知道自己这种人的存在比较容易影响同学心态，所以平日在学校都一直泡在图书馆，一到周末便直接回家休息，从来不与学校其他同学接触。 啊，当然。 前段时间情况特殊，有次破例，不提。 “来了，妈！” 听到母亲叫，李菁哲二话不说便放下了手中事情前去听召。 他父母二人平素开明，很多事情都非常尊重孩子的想法及意见，是以家庭关系特别融洽，李菁哲对父母也很是尊敬。 他三两小步便来到书房的母亲身边，只见赵筱将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问道： “菁哲，我刚在B站上刷到一个直播，你看看……” 李菁哲闻言，不由得有些疑惑。 嗯？老妈在B站上不是向来只看些大UP主的长视频的吗？怎么突然看起直播了？ 而且，看直播就看直播了，干嘛还喊我过来看啊？ 他满腹狐疑地接过母亲的手机，可方才看了一眼，便瞬间脱口而出： “这不是芮昭吗？！她怎么在直播啊！” “啊！还真是呀！” 赵筱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旋即立刻将儿子手上的手机抽了回来。 “刚推荐里随机推给我的，我一看就感觉眼熟。 “不过先前我只看过这女孩的照片，所以不大确定。现在你都一口咬定，那肯定没错了！” 李菁哲登时大囧，连忙试图阻止母亲。 “妈！你看什么不好，看她直播！我已经对她没任何想法了呀！” 可赵筱哪里肯依儿子！ “哎呀！看看嘛！又不会少你块肉！” 本来当初知道儿子在学校有追個漂亮女孩子时，赵筱就很想找机会见见这女孩，看看把自家儿子迷成这样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样子。 只不过儿子一直不依，她到最后也只看过照片。 而今，虽然这段经历已然成了儿子的“黑历史”，不过对赵筱来说，这依旧是很令她感兴趣的事情。 “妈！您就是想找机会嘲笑我！” “怎么就嘲笑你了！人主播播节目我看看怎么了？别人看得，我看不得？ “再说了，你自己都说你和她没关系了，那伱紧张个什么？” 李菁哲无言以对，只得挤出句话：“我怕她、她会暴露我些隐私……” 赵筱一时间无力吐槽：“哎哟！你隐私要是真能暴露，你不当心外人知道，倒是先防起我这个妈了？ “那行，你也跟着一边看，要真有不合适我看的，立马就关，行了吧？” 这下李菁哲算是彻底没了说的，便也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见儿子点头，赵筱顿时兴味盎然：“好的！那我们去客厅投屏看！” “妈！您这至于吗！” “什么叫至于吗！难道还两个人缩在一起看这么点点大的手机？” 李菁哲此时又没了话，只得目送母亲蹦蹦跳跳地去客厅里开电视投屏。 “不过……真没想到这个叫芮昭的女孩居然会下围棋呢！也没听你说过！ “我听你爸说，围棋不基本都是男生才会去下的吗？” 听到母亲这话，李菁哲又一次愣在了当场。 “嗯？围棋？” 第77章 你确定是同一个人？！ “围棋……她不会啊！为什么您突然说她会下围棋？” 听得儿子这话，赵筱也是一脸奇怪。 “可人播的就是围棋啊！” “围棋？难道不是……呃……我来看看吧！” 按照李菁哲的想法，如果芮昭上B站直播的话，那基本只能是跳舞。 她平时喜欢，身材颜值又好，很有优势。 结果……你说围棋？ 听都没听说过！ 李菁哲连忙跑到客厅，只见投出的直播间标题赫然是【东江中学女高中生勇闯围棋“都市杯”，目标是冠军！】 而再看内容，镜头内的芮昭正走在一处校园里，正在回答手持镜头的人的一连串问题，而从镜头里也可以看到背景里有关围棋“都市杯”的宣传标语及工作人员时不时在搬运棋具。 甚至，就连直播的账号昵称都是【围棋小昭】。 ？？？ 李菁哲直接懵那了。 她还真去参加围棋比赛了啊！ 而赵筱见儿子这副茫然样子，忍不住打趣了句： “喂喂，看样子你这追人家两年多，结果连人会下围棋都不知道？ “我原先还以为就这女孩的问题呢！可现在看，哪怕人有99%的错，你就没有1%？” “妈！” “好好好！不说了，我们看直播！” 赵筱打住话题，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了起来。 而李菁哲也表情复杂地坐下。他非常肯定芮昭是绝对不会什么围棋的，打算看看芮昭这次到底是玩的什么花样。 只见镜头里的女孩一面走着，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各种问题，看得出明显有些紧张，可还是顺利地将问题都回答了下来，整个直播没什么爆炸性的效果，却看得也颇为舒服。 毕竟像芮昭这种级别的漂亮女孩，单是看着她活灵活现地在镜头前，就足够赏心悦目了。 从屏幕上偶尔见到的弹幕也可以看出来，芮昭的漂亮是公认的： 【小姐姐好漂亮啊！】 【美美美美美】 【我都不敢整这个样子，她是怎么长这个样子的？！】 就在这时，赵筱突然看向李菁哲： “……儿子，眼光不错啊！” “啊？”李菁哲被母亲这话搞了个猝不及防。 “说实话，单就直播里看到的感觉，我对这女生印象很好。 “人漂亮不说，气质也好，言行举止都得体简朴不浮夸。 “这种小姑娘，现在真挺难找的。” 李菁哲尴尬地应道：“妈，她也就看着好看，实际……心机深着呢！” “唔……其实看着不像啊。” 赵筱皱眉摇头。 李菁哲苦笑一声：“我当初看着也不觉得她有心机啊！” “不不，这不一样。” 赵筱打断道。 “很多事情异性之间看不出来，但对于同性来说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 “就比如说，许多女孩子识别不了渣男和海王，可男生一接触就知道这男人是什么货色。 “相应的，有些有心机的女孩子在男生面前也是能演得天衣无缝，但在我看来嘛，也是再明显不过了。 “而这个芮昭……我怎么感觉她不像是有什么心机的人呐！反而像個入世不深的傻白甜……” 说到这赵筱又猛地瞟了儿子一眼： “菁哲，该不会真的是你追人家的方法有什么问题吧？ “毕竟你说的那些事情也都是一面之词啊！别实际是你自己问题，结果全推到人家身上！” 李菁哲见状是哭笑不得。 “妈，哪能啊！ “要是她真没心机的话，能让我追个人花那么多钱吗！” “这……倒也是。” 赵筱微微点头，这才重新将视线放在直播上。 儿子追这个女生到底花了多少钱她其实并不清楚确切数字，但从先前儿子透的口风看，好几万怎么都有。 虽然能在东江中学国际部就读的，家庭条件肯定都好。但只要不是大富人家的孩子，谈恋爱花这个数无论如何是离谱的。 就更遑论儿子这恋爱都没谈上了。 而这时镜头里，芮昭已经进入了即将比赛的对弈室，找到自己的对弈台坐了下来。 同时，随着直播间里观众逐渐多了起来，弹幕也开始出现了些杂音。 【不会吧不会吧！这女主播不会真的要下比赛吧？噫，恶心！】 【刚进直播间，喷句主播就走！这主播知道要拿这比赛冠军得什么水平吗？就来碰瓷！】 【女主播隔壁舞蹈区左转不送！别靠着有张脸就来硬蹭国粹！】 面对这些弹幕，支持主播的观众当即开始反击，双方一下子便在弹幕里开始吵了起来。 【漂亮女生就不能下围棋了？什么逻辑】 【我刚上网查了，这比赛今天开始下的是第三轮，今天小姐姐还在说明已经赢了两盘！肯定有实力！】 【女人可以下棋，但最烦这种水平没有硬蹭围棋热度的】 【这比赛海选不需要任何条件而且抽签完全随机，赢两轮搞不好对手年纪加起来都没这主播年纪大，算什么本事】 …… 不过弹幕里吵归弹幕里吵，镜头里的女孩则自顾自地坐在了对弈台前。 此时，刚直播里一直在抛问题的女声暂时停了下来，转而简洁地问道：“今天还要试下吗？” “嗯！” “那我就拍一拍你，不影响吧？” 少女乖巧地点点头：“不影响。” “好的。” 话及与此，镜头稍稍拉开一点距离，似是在找最佳的拍摄角度。 而画面中的少女微一闭目，可睁眼后眼神却陡然一变，纤细而白皙的手臂也随之有力地弹动起来。 抬手、取子、挪腕、钉盘、击钟，收肘。 整个落子过程就一秒钟的功夫，仿佛落子声和敲计时器的声音方才间隔极短地相继传来，而在这刹那间，美丽的少女便已收完整个动作，重新如一朵端庄华贵的芍药一般，立于棋盘之侧。 一瞬间，直播间里失去了弹幕。 仿佛所有的观众看得愣了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赵筱、李菁哲母子二人在电视前同样瞪大了眼睛，两秒钟没有反应。 这、这下棋落子的动作也太凝炼写意了吧！ 可还不等二人回过神来，少女又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套动作，将又一颗黑子立在了棋盘之上，清脆作响，无一点拖泥带水。 赵筱看着少女的动作连眨了好几下眼睛，随后颇有些犹疑地望向儿子： “你确定，这孩子跟你追的女孩是同一个人？ “我这……看起来不像啊！” 第78章 闯了点小祸 “就是她啊！” 李菁哲语气愈发尴尬。 “别、别人也就算了，她我哪能弄错！” 可哪怕儿子这么说了，赵筱看向儿子的目光却愈发狐疑。 作为一个作家，她主要从事散文及现实小说的创作。这些年没少到全国各地、各行各业采风。见过的人可谓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再加上丈夫在市里任职，她平日里随之接触的各种三教九流、勾心斗角更是数不胜数，这些经历都练就了其不俗的看人功底。 在她看来，单就刚芮昭极为干净漂亮的两下落子，少说也要个几年才能做到。 要是再论其下棋时的仪态及整个人的那股专注气质，怕是没个十年浸淫不得其理。 有这类气质的人，哪怕是赵筱，都见得极少。 而这类人混得好不好先两说，但最起码为人基本都很正派，且专业能力极强。 这种人会为了点眼前利益就吊着儿子？ 不能够吧！ 当然，赵筱自不敢说自己看人就一看一个准。 毕竟在华夏，各种老狐狸要多少有多少。 先前她就有遇到过看上去刚正不阿、一腔热血，结果背地里什么龌龊事都干的老戏骨。 但是，伪装能力同样也需要丰富的经历及极深的城府。 你说一個十八岁的女高中生，能完全瞒过自己的眼睛？ 赵筱实在不信。 可她毕竟从没实际接触过芮昭，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所以儿子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此打住，不在多问。 她重新将目光转回到电视屏幕上。此时弹幕内容也有了很大变化，支持主播的一下变成了大多数，剩下少部分小黑子还在负隅顽抗： 【小姐姐下棋的样子也太漂亮了吧！超爱的！】 【就凭主播刚那两下下棋的动作，又美又飒！粉了！】 【我就说主播能过两轮海选，不可能没点东西！】 【呵，只会摆样子的东西，肯定等下开始下棋就露馅了，走着瞧！】 看到这些弹幕，赵筱忍不住又打趣儿子一句。 “如果确实没弄错人的话，那我倒是真理解你为什么被这女孩迷得神魂颠倒了。 “我当初还以为你就只是空看一副皮囊，心想你这审美还得历练呐，现在看倒是我多心了。 “这种女生，别说男孩子了，我看了都喜欢！” “呃……嗯……那是！那是！” 当时确实只空看一副皮囊的李菁哲如坐针毡地答道。 不过这边李菁哲话音刚落，那头赵筱又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嗯？这、这不是黄老局长吗！这……芮昭是要和他下？” “啊？” 李菁哲忙看向屏幕，只见一个慈祥的高瘦老人坐在了芮昭对面，眉宇间似曾相识。 “妈，这位是……？” “你忘了？你爸单位原先的一位副局长，民主党派，你小时候还见过几面。后来调到别处去了，前几年刚退休！” 说到这，李菁哲顿时有了点印象。 “噢！就是老爸当初怎么下都下不赢的那位黄宝洋爷爷对吗？” 赵筱点头道： “是呀，就是他！市组织机关工会举办的棋牌比赛，都不知道拿过多少次冠军了！绝对的业余高手！ “而且，你爸当初那是真的一点下不过他，别信他背地给你灌输的些乱七八糟的！” 聊到这里，李菁哲算是彻底回想起来了。 “那芮昭岂不是要输？” “我看是噢！” 赵筱无奈地耸耸肩，顺带还向儿子扬了扬眉毛： “怎么？心疼了！” “哪有！我现在是真不关心。” 李菁哲是立马否认，当即表明态度： “妈，既然她也就能比到这了，那也别看了吧！我进去继续忙着做课题了。” 赵筱瞄了儿子一眼，答道：“我再随便看看吧，你想进房间就进去。” 眼见劝不住老妈，李菁哲有些无语。 可他现在对芮昭的事情确无兴趣，便也不再多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重新开始分析和敲码，不再理会客厅的动静。 只不过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大约二十来分钟后，母亲就过来敲起了他的门。 “菁哲，我能进来吗？” “您请进！” 李菁哲转过椅子看向刚进门的赵筱。 “怎么了妈？” 赵筱面露尴尬：“呃，菁哲，妈可能闯了点小祸……” 小祸？ 听到这个说法李菁哲一时不解。 “什么小祸？” “是这样，大约五分钟前，黄老局长那盘棋下完了……” 听到这李菁哲皱眉打断道： “呃，妈，我都说了，我现在不追芮昭了！她输棋关我什么事儿啊！” “可她赢了啊……” “她赢了也不关……诶您说什么？” 话说一半李菁哲意识到不对。 “她赢了？！ “您意思是……她二十分钟不到就赢了黄爷爷？” 赵筱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虽然李菁哲和赵筱自身都不懂围棋，但李菁哲的父亲李皓明一直是棋迷，差不多有业3水准。 所以俩人最起码都知道，围棋一盘正常对局时间是绝对不短的。 这要是二十分钟决出了胜负，那大概率是一边倒的棋。 等于说，芮昭下棋把绝对算得上业余高手的黄宝洋给碾了？ 李菁哲一时有点消化不了这一事实。而赵筱则继续说了下去。 “我、我当时看到芮昭出了对弈室，高高兴兴地说她赢了，我还以为哪里搞错了，有些好奇，就给黄老局长去了个电话问问情况……” “结果呢？”这回李菁哲终于急不可耐地问了起来。 “结果他笑呵呵地承认他输了，还颇为高兴！” “输了，还高兴？为什么？” “他说……本来他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下围棋了，也就他们一些老家伙自娱自乐。 “可没想到居然一个十八岁的漂亮小姑娘都能有职业级别的水准，这让他觉得围棋后继有人，大为宽慰……” “职业级别的水准？” 李菁哲这下人傻了。 自己追了芮昭两年多，哪里听说过她围棋有那么厉害！ 难不成……还真是自己追的方法有问题？ 连对方有什么特长都搞不清楚就上了？ 正当他自我怀疑之际，却只听得赵筱还继续说了下去。 “我本来嘛，也就想着问下情况，可哪知后面说着说着就闯出祸了……” “嗯？这哪闯祸了？” “我这刚问完，黄老局长就突然反问我，说我怎么知道他刚下完棋。我就随口说你跟芮昭是同学，正好通过芮昭的直播刚好看见他，所以打个电话…… “可哪知道，黄老局长知道这事儿一下子来了兴致，非要你帮着介绍他跟芮昭认识，说是芮昭这么厉害，以后肯定是职业棋手…… “我、我这推脱了几次，他都不依不饶，最后只好先应下来了……” ？？？ 李菁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居然会是这么个走向。 “不是，黄爷爷不就在芮昭身边吗？直接当面说不行吗？” 哪知赵筱却直接白了他一眼。 “笨！人黄老局长是退休干部，当众要个年轻漂亮小姑娘的联系方式，不要注意影响的吗！” 噢，这倒是…… 李菁哲算是明白了过来，但脸色却不要太差。 可您不好找芮昭…… 我搞不好比您还不好找啊！ 第79章 非常非常地想赢他！ “小昭，在今天的直播结束前，和大家也说声再见吧！” “呃，那个……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下次再见！” 说到这，少女本以为就算结束了。 可看到艾简安还在拿着手机对着自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哎，怎么嘱咐了还不知道啊！ 艾简安在心里暗叹口气，又抛了个问题： “下次……是什么时候呀？” 芮昭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说道： “啊！下周六的预赛，上午八点半，还请大家有时间的话再来支持一下我的直播！非常感谢！” “好的，那大家下周见啦！拜拜！” 当了两天捧哏的艾简安作为直播过程中的重要角色，也跟着说了再见，这才将直播关闭。 “哎，小昭喵！像你现在这样直播少的主播，每次直播完都是要好好预告下次直播时间的！ “否则有些直播粉丝看你一直不直播，下次直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不好就取关了。” “噢噢！”芮昭连忙点头：“下次我会注意。” “嗯。” 艾简安乘势摸了摸芮昭的头，笑着夸奖道。 “这两天也很努力啦，现在已经有快两千粉了！很不错呢！ “而且，我看昨天直播间里还有些无理取闹的小黑子。结果这两天的四轮棋下完，直播间里都是夸的，偶尔有个胡搅蛮缠的都会被群起而攻之，气氛很好呢！” “嘿嘿，谢谢安安姐！”少女露出略带傻气的笑容。 不过艾简安夸归夸，但对于这种情况也算有所意料。 观众们对于美女的喜爱就是天生的，谁不愿意看令人赏心悦目的美好事物呢。 而在此之上，如果这美女还具有极强的专业实力，就更有话题度和推广价值了。 毕竟这年头，美女不算太稀缺，专业能力强也不算太稀缺。 可这两个天生存在强互斥的两点若是集中在同一人身上，那可无比金贵！ 这两天直播完后，涨粉效果非常良好。 艾简安已经计划明天上班直接去同在东江市的B站总部当面洽谈，要求倾斜推广资源，不然就跳到其他平台。 只要对方的业务经理不要太水，都能看到芮昭背后的巨大商业潜力。 啊，当然，自家这台柱主播倒也不是没有缺点——比如说，好像对直播不算太上心。 最起码现在看来论心中排位肯定是远低于围棋的。 说是说想涨粉，可练棋的时间就是不愿意拿出一点…… 不过这也都是暂时的。 相信芮昭看到直播能够给她带来的利益后，自然就会转移重心。 毕竟就连当世围棋第一人都这么干了！ “好的，那小昭喵你下午有空吗？我们一起去逛个街？” 5月14日周日这天的海选赛只有上午一轮，下午的时间是完全空出来的。 艾简安小算盘打得飞起，自是打算乘机拉近下女孩子间的纯友谊。 可芮昭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答道： “不行呢，我这还打算下午回去练棋！ “昨天只下一盘，今天说什么也得下两盘才行！” 哎！ 自己刚说什么来着？ 艾简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作罢，准备陪着芮昭回去。 可就在这时，她发现今天尚未离开的参赛选手间有了阵骚动。 大伙突然议论纷纷，似是知悉了什么劲爆消息。 “诶，那边什么情况？” 艾简安觉得奇怪，便拉着芮昭前去询问。 “这位帅哥你好！” 艾简安就近找了個三十上下的男子问了起来。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男子皱着眉头答道：“刚刚后面预赛、复赛、及正赛邀请名单都公布了，然后……有人发现白吟桦在直接进入复赛的选手名单里面……” “白吟桦……？”听到这个名字艾简安犹疑了会儿，总感觉听过但又不怎么熟悉。 见艾简安没反应过来，男子直接提醒道： “他是职业七段棋手，去年还在下围甲呢！” “啊！” 这么一说，艾简安总算是有了些印象。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不解： “可他不是职业棋手吗！职业棋手怎么能来下业余比赛呢？” “哎呀！刚听组委会的说法是，他申请从职业段位退段了！所以现在只有业6，可以参加业余比赛！” “退段？” 听到这话艾简安不可思议地连眨好几下眼睛，仿佛丝毫不理解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 “不是，当打之年的职业棋手，为什么会退段啊？！”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这件事情组委会已经证实了！ “哎，本来今年还说看古明清和王真两位天王谁能夺冠的……这下看来是一点悬念没有咯！ “你说这帮下职业的至于吗？业余比赛也就这点钱，还专门退段来抢，要不要脸啊……” 可此时，艾简安已经无心听男子抱怨。 她知道，芮昭参加这次比赛的最大目的便是拿到冠军，直升业5，好报名参加七月初的定段赛。 原先她认为这姑娘只是异想天开，可真正了解芮昭实力后，艾简安发现搞不好芮昭和两位业余天王还真有得一下，也不由得暗自为她鼓劲儿。 可现在…… 她当即看向自己身后的芮昭，只见芮昭听到了这个消息直接愣在了当场，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只不过，和艾简安想的不同。 芮昭现在脑子里，第一时间压根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业5的事情。 她所在乎的，远比这个业5要重要得多： “为什么…… “会有人放弃职业段位啊？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努力了不知道多少次，都定不了段吗？” … … 当天下午，芮昭急匆匆地回到道场，二话不说冲进了于庆光的办公室。 “于老师！我有个事情想问您……” “白吟桦的事儿，对吧？” 见到学生下完比赛回来后，难得一脸情绪激动的样子，于庆光自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冲进办公室的芮昭低头喘着粗气：“他为什么会退段啊！他……他怎么能够退段啊！” 于庆光没有急着回答，倒是拿出手机，平静地拨了个号码。 “我让老尚直接和你说吧！” … “芮昭，情况就是这样……” 约五分钟后，远在大京的尚朝天通过电话向芮昭说明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不过芮昭，你不用担心，先前你于老师应该也和你说了，业余5段这件事你……” 可尚朝天和于庆光万万没有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少女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尚主席，这现在不重要！ “我真的真的不理解！职业段位那么重要的东西，那个白吟桦七段他为什么会放弃啊！ “他知不知道，他随手退掉的职业段位，是多少人心心念念而不得的东西吗！” 说到这里，芮昭眼眶已然红了，胸口也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 少女这番反应，让一旁的于庆光有些傻了。 照他的想法，芮昭对于此事肯定会有些反应，但主要还是应该集中在无法夺冠直升业5的沮丧上。 或许会有点生气，但肯定不至于太过激烈。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这孩子好像对于自己没法直升业5这事儿不怎么在乎，反而…… 好像对于白吟桦退段这件事本身非常气愤？！ 电话那头的尚朝天似乎也一点没想到芮昭会是这么个反应，缓声解释道： “呃，虽然这件事小白他做得不对，但他在极端低落的情况下，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也确实不算完全不能理解……” “再怎么低落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职业段位交出去吧！他把围棋当什么了！” 少女有些歇斯底里。 “他知不知道，有些人为了职业段位，在定段赛上拼了一次又一次，不知道有多少盘棋是在定段赛赛场上哭着下完的！ “他知不知道，有些人都已经对定段这件事都有心理障碍了，还是硬着头皮咬着牙去下定段赛，下到最后连比赛赛场都没法自己走出来！可就是这样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去下！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随手丢掉的东西，对其他人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啊！” 芮昭话音落后，一时间，于庆光的办公室仿佛时间凝固。 无论是电话那头的尚朝天、还是就在一旁的于庆光，都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少女，会对这件事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就仿佛……她刚说的这些，都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于庆光抿了抿唇，向学生好声安慰道。 “芮昭，这事儿你别生气了，咱们别去管他就是！” 尚朝天也连忙跟上： “没事，先前也说了，这次比赛你尽力发挥就行，赢不了也正常，不怪伱……” 可在二人看来一直乖巧柔弱的少女，此时却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尚主席，于老师，我……不想让白吟桦就这么如愿以偿地拿到这个冠军。我完全完全接受不了他的这个行为！ “将别人所珍视渴望的东西弃若敝履……这不是在当着面讥讽那些为之不懈努力的人吗！” 办公室里，于庆光与正通过电话发声的尚朝天尽皆哑然。 唯有芮昭紧紧地握紧自己的双手，铿锵有力地吐露着自己的意愿。 “尚主席，于老师……我想在‘都市杯’上赢过白吟桦！” “虽然未必能够成功……但我真的想赢他！ “非常非常地想赢他！” 第80章 不懈的努力 随着“都市杯”东江赛区的预赛、复赛、正赛名单出炉，白吟桦退段参加业余比赛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围棋圈子。 大量棋迷涌向棋协官微，讨要说法。各个赞助商也纷纷表示将持续跟踪关注。 而针对此事，棋协主席尚朝天、副主席卢文劼，于第一时间代表棋协召开了个小小的发布会。 在发布会上，尚朝天首先承认了棋协在段位管理方面的有关漏洞，并代表棋协公开向广大棋迷、赞助商致歉。 同时，尚朝天也表示棋协内部已经启动应急程序，将用最快速度完善段位管理规则，杜绝此类情况再次发生。 至于白吟桦此次退段参加业余比赛的行为，尚朝天表示棋协近年来一直致力于保证所有动作、手续规范化。条例允许则无过，法不禁止即可为。 故棋协虽然对于此类行为持坚决的反对甚至谴责态度，但因为白吟桦所有操作均符合当时的各项管理规定，棋协无权阻止白吟桦参加“都市杯”东江赛区的比赛。所有赛事安排都将照常进行。 最后，尚朝天仍旧公开呼吁，希望白吟桦以围棋运动发展为重，主动放弃参加“都市杯”比赛。 而如果白吟桦能够顾全大局，棋协也必将向每一个真心致力于华夏围棋发展的同志，展现出最大诚意。 棋协的这个发布会，彻底表明了官方态度。 虽然有相当一部分棋迷对于棋协并不打算取消白吟桦的“都市杯”参赛资格一事颇有微词，但“一切照章”在各种违规、越权操作屡见不鲜的华夏算是天生的政治正确，绝大多数棋迷及赞助商也算能理解棋协决定。 所以整体来说，棋协顺利度过了第一波公关危机。 但是……尚朝天、卢文劼二人自是知道，真正的考验还远远没有到来。 … 5月19日，深夜，华夏围棋协会。 临走之前，卢文劼照例来了趟尚朝天的办公室，汇总工作情况。 “天哥，这几天看下来，小白退段参赛的事儿，圈内人对于咱们的决定普遍没什么大的意见。 “而圈外的媒体嘛，也正如咱们估计的，好像还不觉得现在是报道的好时候，估计也是在等小白多弄出点波浪，再跟进比较好。” 尚朝天闻言长叹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 “像小白退段打业余比赛的事儿，说到底也就是個个例，哪怕真赢了几个比赛又如何呢？ “真正麻烦的还是在于他那天晚上和你说的那些想法。 “那些想法要放在一些不负责任的媒体那再添油加醋一番，对华夏围棋的长期影响简直不敢想啊！” 卢文劼应和道：“天哥，你说的没错。他说的那些想法，直到现在我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因为某种程度上，他说的就是事实。” 尚朝天简单直白地说了一句。 卢文劼闻言不禁咬了下嘴唇，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所以，我那天晚上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才会有些乱。 “要改变现状的话，还是要能进一步拓宽棋迷数量，尤其是，愿意付费的棋迷数量。 “同时也要增强围棋的商业价值，让更多公司、企业愿意赞助围棋赛事。 “可这些，无一不要长期不懈的努力。” “啊，没事，慢慢来！” 听得卢文劼的话语里有一丝疲惫感，尚朝天当即出言安慰。 “要长期不懈的努力才能取得成果……我们所热爱的围棋，其本身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卢文劼不禁失笑。 “啊！天哥你说得对！ “既然围棋我们能拿世冠，那这些事儿我们肯定也能做好！ “就是……眼前的话，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把小白这件事给应付过去，否则势必会动摇到华夏围棋的根基。” “嗯，我明白。” 尚朝天也苦笑着，无奈地点了点头。 “毕竟……现在十八岁的小姑娘都豁出去了，我怎么也得尽力而为呀！” … … 5月23日，周二，晚七点。 大京市，龙骧胜景别墅小区。 “你说……所有职业选手全部排查过了，都不是？” 听到电话里对方的答复，林睿昕可以说一脸懵。 “对啊，林老板，这些天我们可以说把职业棋手一个个全部排查了一遍，发现迄今为止，所有棋手都有‘不在场证明’了。” “你确定？”林睿昕对于这个说法不太相信：“职业选手那么多，就没有存疑的？” “哎哟！林老板，你可能最近没有太关注这个【以昭棋怡】了，你知道他时间排得有多满吗？” 林睿昕闻言一愣。 确实他上次和被【以昭棋怡】气到后，自己本人就再不想看到这ID一眼，从没有去关注过。 什么玩意儿啊，居然在本棋圣面前开嘲讽！也配让我关注？！ 所以，尽管他誓要将这个【以昭棋怡】的真实身份找出来，却也是直接委托了私人的调查公司，并没自己去劳心劳力。 可听这意思……这是有新情况？ “呃……他时间排得很满吗？”林睿昕顺着对面口风问道。 “当然了！自从上周日以来，他每天都下棋下到了凌晨一点半！” “什么？”听到这个答案，林睿昕皱了皱眉：“那、那他是不是上午一般不在线啊？” “哪里啊！他每天第一盘棋一般是上午七点半就开始！” “啊——？！” 听到这个答案，林睿昕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凌晨一点半下线，早上七点出头开始……那算上洗漱、收拾的时间，他一天就睡五小时的？那他下午或者晚上也在线吗？” “也在线！” 对面很肯定地给了回答： “【以昭棋怡】上个礼拜基本是上午、下午、晚上各一盘慢棋，晚上这盘慢棋下完还下一盘两个多小时的快棋，全天在线时间超过十八个小时！” 十八个小时？！ 一天三慢一快四盘棋？！ 听到这两个数字，林睿昕人有点傻了。 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压根就没有概念好吗！ 饶是围棋界里并不缺勤奋之人，但一天超过十八小时的练习时间几乎就闻所未闻！ “……倒是周末，他可能安排了下休息，白天的时候并未出现。 “可晚上和凌晨的这一慢一快两盘棋，也还是照下不误。 “照他这么个在线时长，我们都不用进行太多调查，所有的活跃职业棋手都不可能一礼拜工作日的白天都不露头的，所以我们稍一排查就全部排除掉了。” “那会不会……是非活跃棋手？”林睿昕斟酌着提出个可能。 “怎么会！ “林老板你应该比我们清楚。非活跃棋手本来就是下不动了才不下的，谁还退休后玩这个命啊！” “……也是。” “倒是……有没有可能是今年要冲段的冲段少年啊？毕竟现在离七月份的定段赛也就一个多月，搞不好就是在疯狂训练！” “冲段少年？”林睿昕轻笑一声：“如果是冲段少年，以这个【以昭棋怡】的水平，现在要去下定段赛的话几乎就是闭着眼睛过，玩这个命干嘛呢？ “倒是他这么拼把自己身体拼坏了，那反而才是真定不了段了。” “那……那我们也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了！”对方语气里充满无奈。 “哎，行了行了！继续帮我盯着这个【以昭棋怡】吧，咱们也都再想想！” 林睿昕颇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随后盘腿坐在沙发上思考起来。 如果不是职业棋手的话，这个【以昭棋怡】，突然那么拼命图什么呢？ 一天十八个小时，这种感觉明显就是在为某件事玩命做准备…… 可这能是什么事呢？实在想不到啊！ 林睿昕一时不得其解，便拿了张纸，将他现在所知道的有关【以昭棋怡】的信息一一写了下来： 实力是低段强手，不是职业，IP地址在东江，在为某件事玩命做准备，和尚朝天那似乎有关系…… 诶？！ 将这些信息排列在一起，林棋圣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第81章 确实变强了 5月26日周五，钱塘市，倪珏家中。 “尚主席！这个哪里至于！我、我是真的真的没藏什么东西啊！而且，这也不是学费的问题！” “哎呀……您、您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呀！我没在装傻！哎哟，我突然想起来我刚炖的土豆牛肉得拿去阳台上晾起来了，再不晾就坏了，啊好就这么说！再见！” 一番胡言乱语后，不怎么爱与人打交道的倪珏飞快地挂了电话。 奇怪……这，尚主席怎么就盯上我了？过去一周他居然打了四个电话过来…… 倪珏坐在电脑前，忍不住皱起了眉。 照道理，他不是喜欢胡搅蛮缠的人啊，怎么这次那么拼？ 而且，还真开得出价…… 虽然倪珏不爱打和人打交道，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只不过是心不在此而已。 刚刚在电话里，尚朝天虽然没有说得很明，但意思已经完全表露出来了。 如果倪珏愿意将他的研究成果教给芮昭，那他愿意帮芮昭交一次等价于名人战奖金的“学费”。 一次名人战的奖金…… 那可是五十万呀！ 尽管在这个年代，五十万奖金在很多人看来不算什么大数。 但倪珏知道，要拿出这个金额，对于围棋圈内除林睿昕外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难言随随便便。 虽然倪珏对此并无动摇——对他来说，保有手头的这两個头衔，可比奖金要重要得多——不过愿意给出这个金额，已经足见尚朝天的决心。 这……先前尚主席本来也就试探了自己一下，后面也就没消息了。 可怎么这周变得这么积极！ 倪珏一时不解，一番思考后，还是给自家师父拨了个电话，打算问问自己那小师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不过令他略有些意外的是，照道理退休后的厉望远手机基本都放手边，遇到电话基本秒接，但这回少说过了二十多秒，方才从手机里听到对方的声音。 “……喂，小倪呀，什么事儿啊！” 接电话的厉望远语气很是困乏，听起来不怎么高兴。 倪珏不由得一愣：“呃，师父，您这是……还在休息？” “嗯，对啊！” 倪珏不禁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上午八点五十六分。 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困惑——他知道厉望远一向是十一点睡，六点半起的。 可今天……居然快九点了都还在睡？ “您这是……最近改作息时间了？” “嗯，算是吧。”厉望远的语气里依旧带着点起床气：“你师妹最近每天下网棋得下到一点半才回去，我们这三个老的，可不得轮班陪着复盘吗！” “一点半？”倪珏一愣，试探着问道：“下午一点半？” 可哪知这话可让厉望远不高兴了： “什么下午一点半？凌晨一点半！ “我最近小半个月都得半夜两点多才能休息，否则我至于刚还在睡吗！” “啊？！” 倪珏不禁说道。 “您们这干嘛要弄那么晚啊！让芮昭早点起来练棋呀！” 谁知厉望远闻言轻笑一声：“谁告诉你她起得晚的？她每天七点出头就到道场里，开始在网上找人下棋了，不信你可以去看她在弈国上最近的对弈记录。 “你倒也真是，平日里就知道天天研究，有了个师妹也一点不带关心的！” 倪珏听得芮昭每天抵达道场的时间大吃一惊，都顾不得去理会师父得挤兑： “不是……复盘到一点半才下线，然后七点出头就又来下棋了？！ “那她一天能睡上五个小时吗？！” “差不多吧！”厉望远语气依旧慵懒：“好了！有事儿快说！说完了我还想再睡半小时呢！” “呃，师父，我要问的就是这事儿！” 倪珏连忙说道。 “最近尚主席一直打电话过来，说想让我把压箱底的一些研究成果交给芮昭……甚至不惜说帮芮昭交五十万的学费，然后看芮昭这这么个状态…… “您们……难道是真想让芮昭赢下白吟桦？” “嗯。”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这才传来厉望远无奈的声音。 “不单是我们想。关键是……芮昭自己意愿非常强烈，否则我们敢对金主高管的女儿上这强度吗？！ “自从听说白吟桦退段来下‘都市杯’，这孩子就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卯足了一股劲儿地在练棋。每天再加练一盘快棋也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本来老于没想答应，可她愣是再三要求，还说一般的高三学生备战高考，每天睡五个小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她也就当这次的‘都市杯’就是她的高考了！ “而老尚那嘛，虽然希望芮昭能赢，但当初本来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所以给你打了一次电话被拒也就没有再勉强。 “可上周末他看芮昭这副架势，实在是坐不住了，觉得一个没定段的十八岁小姑娘为了能赢下白吟桦都能这么拼，他个棋协主席结果就坐那干看着，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也就豁出老脸来纠缠你了！” 居然……是这么个情况？ 倪珏此时瞪大了双眼，连忙登录起了弈国，说话得语气中也难得失去了平时得那种稳重感。 “您们这至于吗！不就是让白吟桦说些乱七八糟的，大不了回头再解释不就是了！” 哪知厉望远叹了口气答道： “小倪，你作为棋手，可能不用考虑太多比赛之外的事情，拿着自己的两个头衔，也可以更专注于研究上。 “可对于老尚来说，他要考虑的，是整个华夏围棋的发展，甚至是……存亡。 “你懂吗，小倪？” 倪珏听后，一时无言。 此时他已打开弈国，发现好友栏里【以昭棋怡】的名字赫然亮着，并且显示正在对弈。 查看其近三天的对局情况，果然是一天四盘，从清晨下到午夜。 倪珏眯了眯眼睛，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方才又问一句： “尚主席那，我能理解他这么拼的原因了…… “可芮昭这又是为什么玩这个命啊！她不知道以她现在的实力想下赢职业中坚有多难吗？” “我也不清楚。” 厉望远答得干脆利落： “问她，她也只说她一点也接受不了小白主动放弃职业段位的行为，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竭尽全力不让小白如愿以偿。” “这算什么理由！” “谁说不是呢！” 厉望远语气里满是无奈。 “可她现在确实是摆出一副拼了命的架势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她知道我不打算帮她的事儿吗？” “呵，人压根就不知道老尚有在找你！” “那她还玩这个命？！” 倪珏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己这个小师妹现在的行为。 明明上次见时温温柔柔乖乖巧巧的，怎么现在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难道不知道，如果没点特殊手段的话，她单靠自己想赢白吟桦那是千难万难！ “总不能指着这拼上个大半个月，她就能变强吧！” “唔，想赢白吟桦，单靠她自己，的确是千难万难，这点没错……” 厉望远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过，你有句话没说对：她这大半个月，可确实变强了。 “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亲自试试。” 第82章 天赋与勤奋 【系统消息：对局结束，黑82.5目，白78目，黑胜4.5目】 同日，东江市，木狐围棋道场。 看到屏幕上的消息，芮昭不禁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可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对弈室地聊天栏里输入了“谢谢您的指教”，随后发出。 刚这局她的对手，正好是个男子职业七段。 虽然芮昭竭尽全力试图取得胜利，可一番激战下来，她依旧几无悬念地落败了。 分先下出四目半的目差，这一般说明双方还是有明显水平差距的。 而再看现在【以昭棋怡】的用户信息，段位一栏已然只有7D。 这都是现在【以昭棋怡】名声在外，和职业选手间都可以邀请对战，否则她正常匹配对弈都碰不到职业了。 ——没错，芮昭在弈国上掉段了。 原因无他，最近她输的实在太多。 自打决定要全力狙击白吟桦夺冠后，她选对手时清一色优先考虑七段以上的高段位。 而面对这些职业中坚级以上的高手，芮昭的胜率那叫个惨不忍睹，算上刚刚这盘，至今已是2胜42负。 如此惨淡的胜率，自是直接拉低了其弈国段位。同时也更让她明白，要下赢一名职业七段，绝非易事。 其与职业中坚选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甚至让芮昭一度动了是否要用系统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只在她脑中闪过一瞬，便被飞快地打消。 芮昭非常明白：定段赛上考虑用系统，还能用自己现在水准已经远超定段要求、只不过单纯因为对于定段有着心理阴影需要克服来勉强开脱。 可若是自己面对强手，仅仅因为自己很难下过对面就考虑用系统，那无论怎么讲都丧失了身为棋手最基本的尊严。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芮昭所得到的倒也不都是坏消息…… “芮昭，下得不错！” 雷竞鸣的称赞声从教室门口传来。 见学生一盘网棋已经下完，雷竞鸣和于庆光两人也立马进入房间准备开始复盘讲解。 “说真的，你这棋是涨得真快啊！” 雷竞鸣不禁赞叹道。 “这才一个月不到啊！你这棋力可以说是眼看着在提高！真不愧是自学两年半便能到如今水准的天才，确实天赋惊人呀！” 听到雷竞鸣又提起自学两年半的事情，芮昭脸上挤出的笑容有些尴尬。 “啊……还、还好吧，我感觉我也没什么天分。 “最近涨棋……可能主要还是练习量上来了。” “哎哟，你谦虚个什么劲儿！”雷竞鸣佯装责备：“老于，你私下说说，芮昭这天分是不是比邹名人要强呀！” 于庆光稍显疲惫，可还是笑着答道：“这……确实是呢，而且搞不好不比你儿子差！” “嗯，这我也认同！” 雷竞鸣毫无芥蒂地答道，笑容里颇有几分自豪，却不知究竟是为学生还是儿子。 不过芮昭听了却没有表现出多少兴奋之情，只是轻轻微笑了一下。 她自是明白，自己现在的水平是前世努力练棋多年方才有的，并非是所谓的“仅仅自学两年半”。 自己并不是有天赋之人，这点她从小便从父母口中知道。 虽然其他大人们喜欢用夸张的话语来夸奖她、说她很聪明、有天赋。 可客套之言自不可信，诚言逆耳方铸成功。 如果真的相信他人客套的赞扬，那只会自以为是，于棋力无补。 而且，哪怕没有天分也没有太大关系。 自己尽管不聪明，也并不笨。 正所谓，勤能补拙。道理简单，却通万法。 只要勤奋努力，坚持热爱，一样可以追赶那些天才们脚步。 … “……雷老师、于老师，我们抓紧复盘吧！复盘完我抓紧下下一盘。” 芮昭平静地打断了老师们赞扬，力图再多节约点时间。 听到芮昭这么说，雷、于二人都不禁一愣，随后交换了個眼神，双双苦笑了两秒，便准备开始着手复盘工作。 可哪知，此时于庆光的手机响了起来。 “嗯？这是……小倪？” 于庆光看了眼手机，颇有些许奇怪，可还是接了起来。 “喂，小倪什么事儿啊？要找你师父的话，他还没来呐！” “于九段，我师父的话我刚已经联系过了，我打过来不是找他…… “……那个，芮昭，在您身边吗？” 于庆光不由得看了自己学生一眼：“在！有事儿？” “嗯！”倪珏的语气非常肯定：“要是下盘棋还没约好的话，我能和她下一盘分先吗？” “啊？” 这个要求于庆光是没有想到的：刷过的BOSS居然又回头找上门了！ 而且，听意思……倪珏还知道现在芮昭刚下完一盘棋！ 他下意识地看向现在对弈室内人员：果不其然，【玉为王刃】正在其列！ 于庆光当即问向身旁的少女：“芮昭，倪珏说想马上和你下一盘分先，你看可以吗？” “啊，倪珏师兄？”少女略带些微疲惫地目光顿时绽放出了新的神采：“愿意！当然愿意！” “那行！小倪，也不等复盘了，你现在就开始和芮昭下吧！” “啊？不用不用，我不赶这时间！您不用客气！” “谁和你客气了！” 于庆光不由得骂了一句。 “等下完你也别急着跑！除了你自己这盘外，芮昭刚下完这盘也一起讲了吧！ “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也多少老了，中低段位的棋讲讲还好，跟七段以上下的，很多时候感觉讲得差点意思。 “既然伱来都来了，多少多发挥点作用呗！” “呃，好、好的……” 听到“来都来了”这四个字，倪珏那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自然。 奈何他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推脱理由，还是只得应下。 于庆光不由一笑，嘱咐了学生一句“跟你名人天元师兄好好下”后，便和雷竞鸣重新离开了教室。 出得门来，雷竞鸣侧头问向损友。 “老于，这小倪怎么突然找来了？” 于庆光抬了抬眉：“八成是从老厉那知道了些什么，来确认芮昭实力来了！” “确认实力？” “嗯……搞不好，小倪真的有点动摇了。” “动摇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于庆光依旧语气淡定：“这傻小姑娘，一股傻劲儿还真是让周围的人也跟着上头啊……” 说到这，雷竞鸣终于回过味来：“你是说……小倪真可能掏自己老底？” 于庆光语气不紧不慢：“有可能，但得看芮昭这盘棋下得怎么样。 “要是小倪觉得芮昭拿了他的老底后真能行，他或许能考虑一下。 “可要是觉得不行，那肯定就苟着东西自己用了……” 雷竞鸣忍不住吐槽道：“算那么清的吗？” “这帮做研究的不都这样？”于庆光背地里黑了厉望远师徒一嘴。 “也是！”雷竞鸣也跟着黑了一嘴，接着问道：“那你觉得……芮昭行吗？” “不行也没办法了呀！” 于庆光耸了耸肩。 “这些日子和这小姑娘接触下来，我觉得在我教过的学生里，她已经是最具天赋的了。 “而且这大半个月里，她也可以说把时间利用到了极限。 “要是这也入不了名人天元的法眼，那我也没办法！” 雷竞鸣点点头：“这我也承认！这孩子的天分，一点不比我家那小子差！ “只不过可能还是没有她自己说的‘只自学两年半’那么夸张……” 于庆光忍不住白了损友一眼：“嗯？这神仙话你也信？” 雷竞鸣顿感冤枉：“当时不是你找了一堆理由说‘没法不信’的嘛！怎么怪起我了！” 于庆光颇为无语：“我当时只是想说明这事儿就离谱！不是说真的信了！你懂语文修辞吗？ “但……完全刨去那自学两年半的说法不谈。 “一个女孩子，在还未定段时便能有男子低段强手的实力，这本身就是超强天赋的体现。这也就是可惜她前面耽误了没能早点定段……” 说到这，于庆光微微一顿，透过窗户回看了正完全专注于虚拟棋盘的少女一眼。 “……否则这如此勤奋的孩子到现在会是什么水平，我都不敢想！” 上架感言 刚和编辑培根大大确认，明天可以上架，立即就来发感言了（其实主要是为了告知下各位大佬）。 历经一个月出头的更新，终于要上架了。作为本扑街的第一本签约书，算是……有点特殊意义？ 虽然就连自己都没什么感觉（笑）。 这本文的诞生，其实有不少故事，不过这些素材我不打算就这么简单地写在感言里，所以就不多说了。 说点书本身相关的吧。 我个人认为，这本文对于当下的起点男频来说，确实是非常非常小众的。 这点开书前就有预料，而到现在为止三千都到不了的收藏更是力证（当然，收藏少最直接原因估计还是本扑街萌新写得就这水平）。 【男频女主】+【小众项目围棋】，两个巨大的debuff叠加也就算了。 结果我还在【男频女主】里还选了极不主流的【女穿女】（这会非常影响读者代入感）、在【围棋文】里还选了逆潮流的【偏写实】的写法（如果有大佬看别的围棋文，大家应该知道起点现下的围棋文的整体还是比较迎合抽象乐子受众的），几乎是在疯狂地给自己上难度。 不过这也没办法，我得优先就着自己写得舒服。 自打决定尝试写网文以来，最近一年出头的扑街经验告诉我，我写自己喜欢的东西可能还勉强能看，写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那肯定直接没了。 说回书本身。 因为这是本扑街的第一本签约文，所以也是各种磕磕绊绊，甚至之前还出现了必须大改修文的情况。 不过好在还是有一众大佬愿意支持这本极为小众的女主围棋文，这让本扑街甚为高兴。 像一直给予本扑街大力支持、鼓励的【太上鸿蒙祖师】大佬。 开书之初就一直投推荐票的【虚空中的人】【书友20221023113129150】两位大佬。 愿意对新书幼苗予以打赏支持的【十九时三十二兮】【AkiyamaRitsu】等大佬。 给本书投出宝贵月票的【leyo】【坐在云端看飞机】【vanity_lost】【苍雨天笔】【星夜66】【书友150713180411805】【封剑藏心】等一众大佬…… 大佬众多，无法一一列举，再次拜谢！ 为不负各位大佬的期待，本扑街别的不敢多说，肯定勤勤恳恳保证稳定更新，将本书更完。 接下来是例行的推书环节。 嗯……因为自己就一直埋头写，没有加过任何作者群，也不认识任何其他作者，没法和人PY，所以本环节直接结束。 再接下来是上架爆更环节。 明天上午七点半，保证五更，争取六更。然后…… 然后就没了…… 后续恢复每天两更。 没办法，兼职党真的爆更不动，现在本扑街都在见缝插针地摸鱼写稿，也请大佬们见谅。 至于加更嘛…… 小众文怎么可能会有加更理由呢！ 首订破500什么的，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突出个佛系…… 不过后续均订如果慢慢熬到关键的整数节点（500均、1000均这种，再多真不敢想了），也会小小加更以表谢意。 最后，再次感谢各位大佬的阅读支持，自己写的东西能有人阅读，对于我来说已然是莫大的快乐。 盼在完结感言时，各位大佬还在守着这本书，届时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