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之间的修仙路》 第一章 十个时辰 生命就在俯仰之间，仙路亦复如是。 进一步，登高望远；退一步，万劫不复！ 大庆王朝，戈壁之上。 沉沉的夜，像一座山一样砸在大地上。 没有风，也没有其他声响。 这是一片戈壁滩，平时会有狼吼，会有月光撒下，会有风像刀子一样刮着石块跑，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只有黑夜，只有寂静。 无涯已经这样站了十个时辰，他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听着那代表生命的律动，激动而又平静。激动是因为得到，平静是因为有些东西就像水中月，不可能得到。 暗门给了他自由，从那扇铁门出来的自由，但仅此而已，除此之外，皆不曾给予。 从进入暗门至今，整整十年，无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活着出来，从没有奢望自己是那个最终活下来的人，虽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就活着而言。尤其是经历了这样的十年，活下来的还能称之为人吗。 当他和毒一起杀死了那个折磨他们十年的“蝎子”之后，暗门给了他和毒选择。他和毒，一个人留在暗门，成为新一任的“蝎子”。另一个走出暗门，在五年后，完成暗门的任务，然后死去。 无涯什么也没有说，拿起戴着面具的人手中的黑色丸子吞下，便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了那扇十年从未走出的铁门。 毒什么也没有说，从“蝎子”手里拿起了那根雕刻无数蝎子的棍子，重重击在地上，再一动不动。 经过了十个时辰，从黑夜重新进入黑夜，无涯在这片戈壁上，从坚定到坚定，从解脱到解脱，从迷茫到迷茫，什么也没有改变，却一切都是不一样了。 无涯清楚地知道，他在极短暂的时间里拥有了曾经极少时候于一刹那间会在心底里冒出来的那两个字——自由。 黑夜重新来到，也会重新过去，无涯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像他的身体一样，唯有安静。 无涯和毒，没有什么商量的，甚至不需要一个眼神，十年的地狱生活，他们是一千个人中蜕变出来的一头狼和一只蝎子，他们看着那九百九十八个人眼神从恐怖到绝望，听着他们的声音从惨烈到消失，他们手上的血和心里的血，都变成了黑色。不需要思想，不需要技巧，不需要任何东西，只要杀戮就可以了，只要狠辣就可以了。 蝎子的血是无涯和毒的钥匙，走出铁门的钥匙，成为新一任蝎子的钥匙。他们了解彼此，了解自己，这一天，他们等了很久…… 再有六个时辰天就亮了，无涯知道自己该走了，已经逝去的这十个时辰是他拥有的唯一属于自己的时间。 在经历了十年的提心吊胆、生不如死、麻木拼杀的生活后，无涯选择什么也不做地度过他这一辈子也许唯一属于自己的十个时辰。因为无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于是便什么也没有做。 无涯知道自己该出发了，顺着戈壁滩往东走，除了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还要爬过一座雪山，然后顺水而下。三个月后他会见到戈壁外的第一座集镇。 是的，一座集镇，无涯在地图上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吗，有粉色的灯笼，红色的糖葫芦，有耄耋老人背着穿红色衣服的孩子手里拿着风车，有很多叫卖声，有很多笑声，有酒楼里的红烧肉和酒楼旁边的面摊，都是很好吃的。 无涯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从五岁进入暗门，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狱中待了十年，只从铁门的缝隙中见到过阳光，其余都是听其他人讲的，暗门的日子并没有培养他想象力的机会和可能，所以他便只知道这些名字了。 不知为什么，其余人都或多或少记得自己进入暗门前的生活，可无涯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也许正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才能用拳头砸在一个又一个人的头上，看着他们目光中的恐惧，感受到他们拳头下的迟疑。 无涯不知道那几个人为什么会那样，但无涯知道这是他们死亡的原因之一。如果没有那份迟疑，也许他们能够多撑一些日子的。 好了，十个时辰到了，过去十年的生活结束了。 ----------------- 大庆王朝，河东镇。 无涯已进入河东镇半个月了。半个月来，无涯认识了这个集镇上的许多事物，将这些亲眼看到的与曾经听到的相互对照。 集镇上有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孩子的不同身影，不像暗门，无涯看到的只有刚开始的那一千名孩子。 集镇上的人眼中有光芒和伤心，脸上有笑容和泪水，不像暗门，无涯看到的只有挣扎和冷酷。 集镇上有热腾腾的包子，无涯进入集镇的第二天，当他蹲在地上的时候，有个小女孩拿过来一个给他，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小女孩放下包子离开的身影后，他也站起来离开了那个地方，没有拿起那个包子。 他现在知道了，那是很好吃的包子，那个小女孩的行为代表的是善意。暗门，是没有这些的，包子和善意都是没有的。 无涯进入集镇的第三天晚上，他在集镇边缘的一个柴门外蹲着休息，一个佝偻的、白发苍苍的女人，给了他同样一个包子，他拿起来吃了，很好吃。 第五天，他知道和他一样，穿得破破烂烂的人，原来是被称为乞丐的。他穿得比那些乞丐还少，还黑，还破，所以他可以像那些乞丐一样，得到一些东西。 半个月来，无涯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在观察和倾听中，他慢慢明白了集镇上的人的生活方式，知道了他们的一些快乐和悲伤。他明白，自己要想在这个集镇上生活，除了当乞丐，最好要有一门手艺，给集镇上的人提供一些东西，集镇上的人就可以给他钱，他就可以生存。 可是无涯会做什么呢，除了杀人，他什么也不会。 不过半个月来，还是被他发现了一两件他可以做的事情，其一是在镇外的山上猎杀兽类，可以卖给集镇上的住户或者屠夫，另一种是在镇外的山上砍柴，卖给集镇上的人家。 因为猎杀动物让他太熟悉，所以他选择开始在树林中砍柴，只不过他不是用刀，而是用手和石头，因为他没有刀，因为他的手可以像刀一样，一样锋利，一样不知痛苦。 当无涯把充满血迹的柴放在集镇上的时候，人们惊讶地看着他的手和他面前的柴，有人给他放了几枚铜币，但是没有人拿走他的柴。 没有办法，他把那捆柴背到了集镇外扔掉。 他看到了一头野猪，和集镇上屠夫架子上挂着的一模一样，于是他追逐杀了那头野猪并背到了屠夫的店里，什么都没有说，但屠夫收下了他的猪并且让他在店里吃了一些煮熟的野猪肉，他觉得很好吃。 几天后，屠夫给他在院子里铺了一摊皮毛，他晚上便住在屠夫的院子里了，屠夫看他从来不说话，便叫他哑巴。 三个月后，他看着屠夫说：“我叫无涯。” 光头油脸眼睛发光的屠夫半天没缓过来，最后咧着嘴说：“哑巴，原来你不是哑巴，哈哈，哈哈……，原来你不是哑巴，哈哈……” 河东镇便是无涯离开暗门后向东走了三个月到达的第一个集镇，到达集镇后，他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停了下来，开始了解暗门外面的人的生活。 河东镇因位于梁河东岸而得名，虽然只有几千人，但已经是周围几百里内最大的聚居区，主要就是周边大大小小数十个村子因互通有无而建立起来的。 屠夫姓张，叫张大嘴，在集镇上卖了十几年野猪肉了，嗓门大，无论卖肉还是闲着，嘴都是停不下来的，每一个买肉的人他好像都认识，都可以热络地聊很多话，屠夫私下给无涯说，这是为了拉回头客，为了生意。 但是无论是屠夫叫无涯哑巴的两个月，还是接下来的日子，屠夫在没人的时候，都会对着他说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从很久很久以前的君主臣子到当下的村夫村妇，无涯便知道，屠夫为什么叫张大嘴了。 不过这是无涯所喜欢的，他经受了太久的寂静，除了愤怒和痛苦的嘶吼外，屠夫的故事是他愿意倾听的。 平静的日子太匆匆。 暗门的十年，无涯觉得那就是自己的一生，每一天都活成了一年。 河东镇的日子，两年时间过去了，他和以前一样，从来都板着脸，眉毛紧紧交织在一起，晚上半个时辰就要惊醒一次，但他还是感觉才过去了一会儿，第一次觉得时间太快了。 无涯知道，行动的时间到了，真正的任务开始了，夺取水灵珠！ 第二章 水灵珠 两年时间中，无涯表面上作为一名普通人生活在河东镇，实际上已经了解了河东镇的方方面面，并依据暗门指示在河东镇扶持了一个新的傀儡势力，以进一步渗透河东镇。 梁振山和梁秋水，一个管理政治之事，一个管理军事之事。 一个是棋子，一个是打手。 “一个人杀五十九个人，有把握吗？”梁振山语气平和地问。 “可以。”无涯简短直接地回答。 梁振山，河东镇的话事人，五十多岁的模样，灰色的头发，灰色的袍子，灰色的面庞，整个人像一堵墙一样冰冷，与其温和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天夜里，梁秋水的人马进入院子后，我会安排你替换我安插进去的一个人，然后你就跟着他们的队伍前进。据我所知，梁秋水前往梁河郡，肯定会经过失声谷，郡守的人就在谷口接应，而入谷之前，尚处于我河东镇辖区，不能出事情，否则郡守一样不会放过我河东镇，所以失声谷是你唯一的机会。你能活下来，水灵珠便是你暗门的。”梁振山平静地说。 无涯一个时辰前踏入梁府，什么也没有说，梁振山看着他冰冷的身影，估算着时间，就知道无涯是暗门的人了。 自从三年前在梁河底发现水灵珠，整个河东镇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他梁振山和梁秋水两个人，其余人都被他们杀了。他们当时只知道水灵珠必定不简单，却还是低估了其价值。 水灵珠，具有引水成河的功效，只要将水灵珠置于一处，不出三日，该地便会凝聚成水洼，三月成池，一年可吸引周边数十公里的水源，化为大河。 河东镇自然不需要这个东西了，但是处于戈壁滩的暗门却是趋之若鹜的。于是他便联系了暗门。 梁秋水也是河东镇的话事人之一，但是他主张带领人将水灵珠进献给梁河郡郡守，以谋取他们二人的前途能够更进一步。 梁振山表面上同意了，但是心里却已经决定用水灵珠换取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了，自由和生命，他梁振山的自由与河东镇数百名孩子的生命。 因为他和无涯一样，也是暗门的一颗卒子，只不过他并未去过暗门，只是数十年前被暗门的人喂了一颗药，五年发作一次，每次发作骨裂肉蹦，如果没有在一刻钟内服下缓解的解药，便只有一命呜呼。 这几十年来，暗门胁迫他做了许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例如每十年要送去五十名三至五岁的孩童，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梁振山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他清楚，自己的生命不值一提，自己死了，暗门只会重新培植一个更听话的傀儡。 所以，作为河东镇的话事人之一，他不仅仅求的是自己的自由，还有暗门的承诺，五十年内不再掳掠河东镇的孩子。 无涯走出梁府，回到张大嘴肉店，对张大嘴说：“张大哥，我要离开河东镇了。” “去哪，为什么要离开呢？”张大嘴看着无涯说道。 “我也不知道下一个地方在哪，但我该走了。正如两年前我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就那样一直走，便到了河东镇，到了张大哥你这里。”无涯坐在张大嘴对面，却抬头看着门外的天空。 “唉，哑巴兄弟啊”，虽然早就知道无涯不是哑巴，但张大嘴还是一直叫无涯哑巴，因为反正无涯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和哑巴也没有什么区别，镇上的人也都跟着张大嘴叫他哑巴，“我问了你那么多次，你也从来没有告诉我你从哪里来，以前是做什么的。但你杀野猪的本事，我张大嘴给你竖起大拇指，那是真的牛啊！” “不说了，哑巴兄弟，你去后面拿酒，我去给咱整两盘野猪肉，哥哥我给你践行。少年去追少年梦，老了再来找哥哥卖猪肉，哈哈……” 听着张大嘴的笑声，无涯似乎也在嘴角勾勒出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微笑。 ----------------- 替换了梁振山安排的人员，无涯便随着队伍出发了，包括无涯和梁秋水在内，整个队伍一共有六十人。 失声谷长达十几公里，之所以叫做这个名字，是因为整个谷其实都是一块磁石，进入其中，不能携带刀兵，人进入其中几百米，外面就不能听到任何声音了。 因为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雨水冲刷，形成了该山谷，谷中已无水，如今的山谷寸草不生，山石嶙峋。 梁秋水作为河东镇的话事人之一，几十年的摸爬滚打才有了如今的位置，但是他还想更进一步，去梁河郡那个更广阔的天地，小小的河东镇装不下他的雄心壮志。 这些年来，虽然名义上他梁秋水和梁振山都是河东镇的话事人，但他梁秋水却十分清楚，无论遇到大事小事，都是他梁秋水说了算，就像这次向郡守进献水灵珠，只要他提出来，梁振山是不会反对的。 虽然琢磨多年，却苦无没有敲开郡守门庭的敲门砖，天不负有心人，水灵珠的出现终于让梁秋水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机会。 曾经战场上的拼杀，给予他最重要启示的就是要抓住每一次扭转局面的机会！ 站在失声谷之前，梁秋水有一种壮志凌云之感，心中满是即将心想事成的高兴。 之所以选择失声谷这条路，就是看中了这条路不能携带刀兵。 这一段路程，既不归河东镇管辖，梁河郡也没有布置有效的安防措施，所以匪盗横行，平时路过的商人经常受到劫匪的抢夺。 在带领了六十个护卫的情况下，刀兵不能进入的失声谷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出发！”梁秋水手一挥，带着人马进入谷中。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天渐渐黑了下来。 无涯在队伍的末尾，已经悄无声息地杀了六个人，他心中清楚，这样的机会没有多少了，一会儿休息听点人数的时候，便是他和剩下的人以命相搏的时候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无涯故意和队尾的一个青年轻声攀谈着，落后人群十几步的距离，然后在其他人刚转过一个弯道时，扭断了这个青年的脖子。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当无涯在杀死第十五个人的时候，还是被前面的一个突然转头的人发现了，比他预想的要早一些，但是没有关系。 于是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无涯追上去一拳对上他的右侧脑袋，他也便失去了生命。 是的，十年的地狱般的训练，杀人对他来说就像走路一样简单了，任何人在他面前，他都只能看见脖子，心脏，脑袋这三个地方，然后以最快速的方式抹去对方的生命。 风驰电掣之间，无涯在心里数着，还有四十个人。 然后便看见这四十个人迅速后退，最后对上了梁秋水阴沉的目光。 “你是谁？”梁秋水不用问无涯为什么要杀人，因为双方心知肚明，无涯图取的必然就是他手中的水灵珠。 “暗门，暗影”，无涯平静而冰冷地说出。 “暗门，你们就不怕郡守追究吗，现在的暗门还没有实力和朝廷公然作对吧。”梁秋水威胁道。 “那与我无关，我只要你的命，和你手里的水灵珠。况且，你不是为自己选了失声谷这个天衣无缝的墓地吗。”无涯说道。 “哼！”梁秋水冷哼一声，“我看你能顶住几只拳头，全都给我上，杀了他！” 在梁秋水的一声令下，剩余的三十九个人迅速围了上来。 无涯缓缓地转着身子，看着他们距离越来越近，然后右手一拳轰在了一个人的眼睛上，然后是第二个人，左手一拳击在了对方右侧脑袋上，接着一脚踢在第三个人的胸口。 无涯就像是一头狼，一头猎杀经验极其丰富的野狼，每一次都能够精准地咬住猎物的咽喉。 但他的左腿还是被从身后上来的一个人抱住了。然后这个人的脖子便在无涯的双手之下转了九十度，抱着无涯左腿的手便松了下来。 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第二十个。 无涯终于有些吃力了。毕竟眼前的这些人都是经过训练的护卫，他的胳膊和腿上都少了好几块肉，是被人硬生生地咬掉的。 无涯背靠着山谷的一面，冷冷地盯着围上来的十九个人，还有站在外围的梁秋水。 这样的局面他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所以他没有任何心情的波动，有的只是对于对方的算计和无情的杀戮。 他身上的肉，也不知道换了多少茬了，就像庄稼一样，只要命在，就能长出来。 “杀！”剩余的人又一次冲了上来，无涯也挥出了沉重的拳头。 …… 一个时辰后，无涯终于站在了梁秋水对面。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趁着护卫围住你先走吗？”梁秋水平静地说道。 “因为那样你会死得更快。”无涯回答道。 “我承认，那些人围不住你，你可以快速地突破他们追上我，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最重要的是我想杀了你，看到你，让我想起了以前在战场上杀死那么多敌人的经历，虽然受伤多次，无论敌人多么凶残，但我最终活下来了！战士，是没有逃跑这一条路的！战士，只有杀死敌人，才能走下战场。”梁秋水高声说道。 一拳！两拳！ 没有再多说什么，无涯与梁秋水便相互出手了。 他们是两头真正的野兽，除了遇到致命伤害他们会相互防御，否则便会毫不犹豫地迎接对方的拳头，并趁机重重地将自己的拳头砸在对方身上。 …… 经过数百次拳头与拳头的对击，经过数百次身体的碰撞，梁秋水用双手缚住了无涯的左臂，无涯却用右手捆住了梁秋水的头颅。 没有任何迟疑，双方同时用出最后的力气，无涯的胳膊应声而断，梁秋水的脖子也是。 第三章 东域城 站在东域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无涯从失声谷出来的第五天了，左臂处的袖子空荡荡地摇晃着，记载着那激烈的谷中斗争。 这种惨烈的外形，与其冷漠的脸庞给人极大的视觉和心理冲击。 按照暗门的交代，拿到水灵珠后，无涯便赶到了这个地方，将与暗门的人员联络。 无涯从北门进入东域城后，向着城西走去。 来来往往的人关注无涯的并不多，只有经过腐烂腥臭的巷道时，会碰到一两个乞丐敌视的目光。 是的，无涯又像一个乞丐一样了，破烂的衣服，缺失的手臂，黝黑的面庞，与乞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唯有那眼神，无悲无喜，平静得像个小孩，又像一座深渊。 东域城不大不小，无涯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城西，按照地图上的标注，接头的药店应该就在前面了。 突然间，无涯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因为他在旁边的石头根部看见了暗门的危险标记。 按照暗门的标记规则，无涯若无其事地走过了接头的药店，向前继续走了五百米，然后向左走了四百五十米，在一个比前一个大了三倍的石头底下取出了接头人留的信息，写道，“暴露，径去下一站。” 暗门，一个十恶不赦的组织，因为只有日复一日的折磨，所以这是无涯五岁到十五岁之间对于暗门的唯一印象。 走出暗门的这两年，经过多方打听，无涯也知道了许多。 暗门是位于西部戈壁滩上的江湖组织，其完全掌控了西部地区的政治权力，利用其杀手组织“暗影”处理了所有政治敌对势力，并控制了西部地区的全部经济命脉，是西部地区名副其实的地下皇帝。 不仅如此，其与中部地区以暗河为界（中部地区称作光明河），暗子也遍布中部地区重要坊市，是中部地区政治势力严防死守的对象，摆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态度，不容许其跨过暗河一步。 暗门本次安排无涯出来的第一个目的就是从河东镇拿到水灵珠，改善暗门据点无水可用的窘境。 对于暗门来说，是物超所值的，因为给出去的，不外乎是一份解药，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 这些棋子，暗门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他们表面上是被身体中的毒药胁迫，实质上哪个又不为暗门给予的势力动心，为了将这些人推上相应的位置，才是暗门最大的成本。 梁振山这颗棋子，已经老了，也该换个新人了。 至于承诺，梁振山都不在了，还有人记得吗？ 梁振山在意五十名孩子的性命，但是更多人在意的是金钱和权利，生命是最低贱的，可以被很多东西交换，而这些东西，暗门是不缺少的。 东域城暗门的接头点已经暴露，那么按照指示，无涯必须即刻前往下一个任务点，并在此之前将水灵珠安全地交给当地的接头人。 只是这危险标记有些蹊跷，还需小心试一试安远郡的接头人。 这次失去的是左臂，下次又是什么呢。 梁秋水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军人，他和无涯很像，所有的动作没有一点多余，无涯之所以能够最后活下来，只是因为他运气好那么一点罢了，但下次就不一定了。 虽然身体中有暗门的毒药，三年后便会毒发身亡，但是无涯不想死，他也不能死，已经有九百九十八个人死了，具体死在谁手里已经不知道了。 但是为什么而死，无涯知道，毒知道，那九百九十八个人也知道。 ----------------- 离开东域城后，无涯自西向东，朝着安远郡的方向进发。 安远郡作为朝廷防守西部各方势力的重要后方据点，相对于无涯见到的其他城镇繁华了很多。 无涯在街道边走着的时候，旁边的茶馆传出来说书人的声音。 “所谓修仙者，一言以蔽之可谓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搬山倒海呼风唤雨也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情罢了。诸位看官莫要不信，鄙人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安远郡向东三百里前几日出现的掌印大坑都听说了吧，那便是仙人争斗留下的痕迹。诸位想一想，如果不是仙人，谁能在朝廷不知不觉下留下那么大一个掌坑……” 听到这里，无涯已经走过了茶馆，他并没有停下来仔细去听，但明显愣了一下，“是啊，如果能找到修仙者，哪怕学会一丁点的仙术，便可以报仇了，而不会像现在一样，时间紧迫，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先给暗门卖命，等待那个机会。” 安远郡东边的那个深坑无涯是见过的，他本以为是早就存在的，虽然和手掌很像，但也没有朝仙人遗迹的方向去想。 如今仔细想来，说书人的说法也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修仙者缥缈无踪，难以追寻，无涯当下需要做的事情还是完成暗门交代的任务。 在这之前，还需要把水灵珠查一下，是否交给暗门，也要重新定夺。 不过那一颗种子也就在此时种下了。 “许先生可在？”无涯走进一家药房，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坐在柜台后面，眯着眼睛。 “小友可是诊疾，在下不才，对于医术略知一二。”老人回答道。 “我找许先生。”无涯回答道。 “我这里是药房，不是学堂，小友是找错地方了。”老头老了无涯一眼，便转过头继续眯起了眼。 “我找许先生诊疗，这几日口干舌燥，不知可有对症之法？”无涯平静地说道。 “原来是看病，那就无所谓许先生还是许医师了，来，小友里面请。”老人眼中的暮气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谨慎和冷静，然后只见老人顺手关上了药房的门，便领着无涯进了后院。 在屋子里坐定后，老人开口道：“水灵珠小友可拿到了？” “嗯。”无涯淡淡地回答。 “拿出来吧。”老人说道。 “我的毒药的发作时间快到了，解药还没有给我。执行后面的任务便很难再见到暗门的人了吧。”无涯平静地说道。 “东域城的据点被发现了，你的解药本已送去那边，现在只能重新从戈壁上那边送过来。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小小的接应点是不可能留有这种毒药的解药的。”老人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我就在城里等等吧，等药到了再把水灵珠给你。”无涯说道。 “这……我知道你是暗影，出了戈壁滩便没有人能够把你怎么样了，那你更应该知道，门中那边不会轻易把解药给你。况且……”老人欲言又止。 “况且我的毒根本就没有解药是吧？自服毒之日起五年内必死。这便是暗影，十年出一影，五年便须死。”无涯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老人轻轻叹息。 “东域城的据点是被你揭发的吧。”无涯看着老人说道。 “你！”老人一惊。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来的，要不然你看不到我便已经死了。”看着老人的表情，无涯知道自己猜对了，平静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老人还是充满警惕地看着无涯。 “因为根据我知道的东域城的应急暗号，东域城第二块石头的距离应该是先向前五百米，然后左转继续走四百三十米，四百五十米是安远郡的规矩。我也是因为要同时执行东域城和安远郡的任务，才能得知这个消息的。”无涯说道。 “在这安远郡待了一辈子，终究是百密一疏啊。不对，你既然知道，为何……”老人转过头来对着无涯说。 “你既然出卖了暗门在东域城的据点，说明在一定程度上暗门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的时间不多，我知道自己能够对暗门做得不多，但我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让暗门付出惨重的代价。”无涯说道。 “我能做什么吗？”老人期盼地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在安远郡查一下修仙者的消息吧，如果能找到修仙者，也许水灵珠的作用远不止如此。”无涯说道。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就不怕我把你交给这边的郡守吗？”老人说道。 “你应该没有把水灵珠的消息告诉他们吧，要不然我不可能离开东域城。你之所以在东域城给我留下信息，也是为了水灵珠吧。但我既然知道了你的打算，你也便不要有其他想法了。” 说完这些话，无涯便朝着外面走了，只是还有一句话是他自己也没有听见的，“要是能够成为修仙者，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吧……” 生命的本质和意义是什么，如果在东域城以前，无涯会毫不犹豫地说，“痛苦和复仇”。 但在离开东域城后不久，在听到说书人的话语后，水灵珠这几天给他的异样的感觉终于有了答案，无涯的心里也便多了一个以前从不曾有过的东西，人们称之为“希望”。 第四章 将计就计 第二天傍晚，收到许老头的消息后，无涯再次来到了许老头的药房。 药房门户紧闭，无涯轻轻地在门上叩了几下，便看到了许老头苍老的脸庞，他那谨慎的目光朝外面扫了扫，拉着无涯进入了药房。 还是来到上次见面的屋子，因为夜色降临的原因，除了比上次更为漆黑之外，屋内没有什么变化。 简单的桌椅和一张床，桌子上放着一只黑漆漆的茶碗，显然平时也没有招待其他人的需要。 “许先生找我来，是有修仙者的消息了吗？”无涯开口说道。 “小友说笑了，修仙者来无影去无踪，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许老头自嘲似的说道，“不过我有其他的好消息要告知小友，可让小友取得意想不到的人间财富，不知小友感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无涯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我还想着……”许老头被无涯这句话怼得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些什么了。 “既然来了，许先生说说也无妨。”无涯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里发笑，便这般说道。 “小友可知水灵珠除了引水成河的神异外，这样的宝物必然具有延年益寿的好处。河东镇的两个人想将宝物进献给梁河郡郡守，却被你拿到了手里。你知道梁河郡郡守要来这宝物做什么吗？” 许老头盯着无涯，好像真的是让无涯猜一猜的神情，无涯便配合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晓，许老头这才接着说道，“是进献给当今圣上！”说着并朝着东方神情严肃地拱了拱手。 “小友可知，当今圣上也痴迷于仙途，对于这样的宝物当然来者不拒，所以安远郡的郡守便也有了这样的心思。巧的是，小老头我正好和郡守相熟，能够说得上几句话。” 许老头接着说道，“小友要是愿意，我们便把这水灵珠献给郡守，郡守献给圣上，荣华富贵岂不是近在眼前？” “你不怕暗门吗，你身上的毒解了吗？”无涯装作疑惑地问道。 “唉，小老头我本就没有几个年头了，郡守在处理东域城据点的时候，正好获得一枚解药，五年的荣华富贵，够小老儿我活了。”许老头有些落寞地说道。 “许先生说得对，可是我对这人间的富贵没有什么执念，我只想活着。”无涯说道。 “我知道小友的心情，暗影的名声和结果人尽皆知。暗门之所以培养暗影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但是暗影太强大了，所以暗影的生命只有五年，以防止反受其害。” 许老头侃侃而谈，“为了控制暗影为自己所用，暗门以一千名同期孩子的所有人的家人相威胁，让暗影在活着的五年时间里只能成为暗门一把最锋利的刀。” “许先生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又如何能够将水灵珠交出去呢。”无涯故意装作无奈地说道。 “小老头我既然能够这么说，定然是有办法了。”许老头胸有成竹地说道。 “什么办法？”无涯故作渴望状。 “金蝉脱壳！”许老头斜着眼睛看向无涯，继续说道，“小友知道，这里是暗门在安远郡的据点，如果在你和我接头的时候，正好被郡守发现，这里不就是下一个东域城吗。水灵珠被郡守得到献给圣上，你我被郡守杀死，这一切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好主意！”无涯说道。 看着无涯惊喜的表情，许老头微微一笑，说道：“无论活多久，自由自在为自己而活不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小友？” “受教了，许先生，但凭许先生安排，不过我要当面将水灵珠交给郡守，还望许先生见谅。”无涯略带歉意地说道。 “当然，小友放心，我会带你去见郡守的。”许老头说道。 “晚辈觉得还是在这里见面好一些，毕竟进了郡守府，就不是晚辈能说什么的了。”无涯坚定地说道。 “这个……”许老头有些踟蹰，略微思考，许老头还是说道，“小友放心，明日此时，还是在此见面。” “多谢前辈。”无涯恭敬地说道，并起身走出了药房。 无涯的心里是十分欢快的，暗门还不知道许老头的背叛，但是暗门给他的第二个任务却正是刺杀安远郡郡守，以扶持自己的傀儡慢慢掌握这座兵家必争之地。 许老头将东域城据点作为投名状，将水灵珠作为在郡守处站稳脚跟获得荣华富贵的筹码，却正中无涯的下怀，给了无涯顺利完成任务的极好机会。 至于荣华富贵，无涯并不在意。 只有完成了这个任务，才能等到那个给予暗门沉重一击的机会，不过水灵珠也许真的可以趁此机会来个贼喊捉贼，金蝉脱壳。 无涯的脸上不自觉间竟有了些许不带感情的笑意，只是不为外人所见，否则会让人感到害怕。 ----------------- 夜如约而至，无涯走在街道上，时已暮夏，天气蒸腾，晚风吹动无涯的头发，吹动他空荡荡的左袖。 安远郡郡守出行，况且是与暗门暗影会面，必然会带领兵马，只要五步之内，无涯有绝对的自信可以一拳结束其性命，只是如何走脱便成了难题，看来又得生死搏杀一场了。 无涯正准备敲药房的门，转头过程中却猛然间看见药房向前五十米的地方出现了一块暗门用于传递信息的石块。刚才因为天黑和习惯的原因，无涯并没有注意到，抬起的手迅速放了下去。 无涯走过药房前面的石块，向前走了五百米，然后左转继续走了四百五十米，果然看到比标记石头大了三倍的石块。 无涯在石块下发现的却不是许老头的留言，而是暗门的留言，“许叛，已死。明日午时，小泉巷张府。” 无涯心中的惊惧是明显存在的，因为这代表着暗门早就知道了许老头的背叛行为，他们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是否知道许老头与自己的谈话？ 自己虽然是将计就计，准备杀死安远郡郡守，但是许老头信以为真以为无涯愿意献出水灵珠，暗门又会怎么想，许老头告诉了暗门什么？ 一刹那之间，无涯想了很多后果，但都对自己不利，唯一的好处就在于这是中部地区，暗门在此处没有足够的实力杀自己，但暗门肯定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没有了许老头，一切都被打乱了，尤其是打乱这一切的还是暗门，这让无涯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安远郡郡守肯定是杀不了，那要不要去张府见暗门的人呢？不去见，便是彻底背叛暗门，见了，就需要立即把水灵珠交给暗门…… 安远郡没有宵禁，所以夜市慢慢热闹起来了，无涯走在灯光闪烁的街道上，看着这再寻常不过的人间欢乐，却有一股莫名的悲伤。 暗门以一千人的家人为胁迫，其中必然有自己的家人，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的家在哪，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 这些无涯都没有任何的印象，仿佛他从来就是凭空出现的，凭空出现在暗门，迎接他的便是地狱般的十五年的折磨，至于这人间，对他来说真是天堂了。 “还是去吧。”无涯最终下定了决心。 水灵珠虽然珍贵，但是对他来说却是没有什么直接作用的，那遥不可及的修仙之路更是不可能奢望的，那么留着水灵珠也是累赘，给了暗门，反而能够证明自己并没有背叛暗门，那么报仇就还有可能。 况且，一千个家庭，也不能就这么舍去。 ----------------- 一夜很快过去，无涯根据留言的指示来到了小泉巷，巷子很深，幽静无人，一直往前走，过了几户人家的门，再经过一段无人的巷道，映入眼帘的便是陈旧的张府二字。 字迹已经很淡了，就像夏日雨后过了一段时间路面上的水迹，似有还无。 无涯轻轻叩了叩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一个打着哈欠的老头。 “公子何事？”老头颇为不耐地问道。 “张大人让我午时前来。”无涯回答道。 “哦，那你进去吧，直走客厅等着就是。”老头看着无涯进门，把门关上后，便自顾自地躺在旁边的睡椅上去了。 无涯也不再管这个老头，便走向客厅，在靠门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刻钟…… 两刻钟…… 三刻钟…… …… 无涯一直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有任何人进来，正当他起身想离开的时候，门口的老头摇摇晃晃地进来了。 第五章 自由 当无涯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门口的老头摇摇晃晃的，慢慢悠悠地进来了，一声不吭，坐到了客厅的主位上。 短暂的沉默…… “公子可还是暗门的暗影？”老头还是那般淡漠的神情。 “自进来到现在，我可还没喝一口茶呢。”无涯看着老头慢悠悠地拿起旁边的茶水，面上有些玩味地笑着说道。 其实无涯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所以并不想顺着老头的话接下去，在这之前能够先探探暗门知道些什么才能不至于陷入被动。 “公子，我这边没有仆人，想喝茶得自己倒，来了这么久，公子就在那边静静地坐着，是不把我这老头子当自己人呢，还是把暗门不当自己家。”老头的语调很轻，但是语气很是坚定。 “张先生说笑了，”无涯起身向着老头抬手拜了拜，然后恭敬地说道，“无涯自记事起便是在暗门中，一身本事也来自暗门，无涯不敢忘！” “公子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也是一个谨慎的人。许医师已经死了，但他并没有拿到水灵珠，水灵珠还在公子手中吧。”老头的神色不容质疑地看着无涯。 “不瞒张先生，许老头的背叛我在看到东域城标记的时候便有猜测了，后来见到他便确定了。”无涯平静解释。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老头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 “我想趁机杀掉安远郡郡守，”无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本与许医师相约昨晚和安远郡郡守在药房相见，只要见了面，我有十成把握杀掉他，许医师不过是顺带一拳的事情。” “安远郡郡守出行，药房外围必然重兵把守，你如何脱身？”老头看着无涯问。 “我要是在意这个，便不会失去这条胳膊了。我要是出不来，在失声谷失去的便不只是这条胳膊了。”无涯平静地回答。 …… “水灵珠拿出来吧，”一阵沉默过后，老头开口说道，语气又恢复到了淡漠的状态。 “是。”无涯恭敬地向老头奉上了水灵珠。 接过无涯手上的水灵珠，老头颇为欣喜地观看了一会儿，便把水灵珠装起来了。 …… “无涯，你可知道暗门？”老头平静地问。 “……”，无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时语噎，他自有记忆起便被暗门折磨的死去活来，又如何能不知道暗门，这老头这么问，让无涯竟不知如何回答了。 “暗门的宗旨是绝地求生，这个你是听说过的，那么什么是绝地呢，暗门生存的地方就是，那茫茫无际的戈壁滩就是。” 老头继续说，“你认为求生是为谁求？是为暗门吗？暗门只是一个代号罢了，况且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谈不上什么荣华富贵。所以，暗门从来不是为了自己求生，而是为了戈壁滩上的亿万民众。无涯，你可知道这些？” “你不知道的，你们每一个暗影都是不知道的，因为你们是被痛苦养大的，心里只有仇恨。当然，对于暗影来说，有仇恨也是好事，这样可以让你们在拥有生命支配权的五年内心里至少有那么一点念想。真仇恨也罢，假仇恨也罢，能够让你们有希望地活下去，一点恨意对暗门没有什么影响。”老头真的就像一个平凡的老头一样，娓娓道来，但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在无涯的心上，让他的身体颤栗。 “真仇恨？假仇恨？你是什么意思？暗门为亿万民众求生，又是什么意思？最后，你是谁？”无涯直勾勾地盯着老头，眼中甚至能看出不被隐藏的杀意。 “你十年里所遭受的身体的痛苦是真的，但是你并没有杀人，无论是你杀的，还是其他人杀的，其实只不过是一段记忆罢了。你们这一千个人中，只有你是真正的肉身，其他人不过是一段记忆罢了。这也是为什么其他人可以向你讲述他们记忆的生活，而你却什么都不知道。在那个地方坚持得时间长短，便是记忆深刻清晰与否的原因，随着记忆的衰退，每个人的内在支撑便逐渐消失，直至被杀。而一份记忆，能够存在的最长时间便是十年了。而你虽然没有以前的记忆，对于在暗门的生活却不会忘记，记忆与肉体同在，所以才会不断在杀戮中变强。至于那九百九十个人，已经被送往戈壁上的众多家庭中抚养了，他们已经是真真正正的戈壁人了。而你，无涯，本就是戈壁人！只是被抽取了五岁前的记忆而已，为的就是让你心无旁骛，成为一名合格的暗影。暗影，是暗门的暗影，是戈壁人的暗影。”老头继续说道，“这是戈壁上大巫师的手段，虽然和仙术没法比，但是对于培养暗影来说却是最合适的手段。” “至于你说的如何为亿万民众求生，就等你完成任务，自行去戈壁滩上看看吧，去深入地走进戈壁人的生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老头说完，便闭目养神般地坐着不再继续说了。 “既然是戈壁人的暗影，为什么要给我下毒，让我只能活五年？”无涯怀疑地看着老头。 老头看了无涯一眼，“那不是毒，那是药，名为解忧散。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暗影才能活五年。那就九百九十九个人虽然不是真真正正的人，但却是真真正正的记忆，他们被杀以后，记忆的能量便全部融入你的身体之中了，而这些能量是可以让任何一个凡人精神崩溃的，如果不服食解忧散，你们是无法活着走出戈壁滩的，所以大巫师便研制出了解忧散，但只有第一枚有效，有效期便是五年。” “你说只有我一个人是真正的肉身，那毒呢？”无涯问道。 “他是记忆慢慢退散，但是化作的精神执念太深，已变成了动物一般的存在，所以作为培养下一个暗影的蝎子，却是再适合不过了。”老头回答，“再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我叫张裕。” “张裕，暗门左护法！实力仅次于暗影的存在！”无涯吃惊地看着老头，心里讶异于其平凡的外表和强大的实力之间的不协调，知道这个人绝对不可小觑。 ...... “张先生，”经过短暂的考虑，无涯还是问出来心里的疑惑，“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一走了之吗，毕竟我既然没有中毒，又何必再为暗门效力！” “我便是给你自由！” 老头掷地有声，“其实每个暗影只需要完成固定的任务就可以了，剩下的时间便是他们自己的了，可以继续留在暗门，也可以离开，但是为了防止他们给暗门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离开暗门前，暗门都会相应地为每个人设置最后一个独特的任务，这个看起来平常的任务，其实是给每个暗影一个所谓的给予暗门沉重一击报仇雪恨的机会，可以让他们自愿的去完成前面的任务，只为了最后一个看似最好报仇的机会，但也只是暗门故意设置的机会罢了，放弃这个机会的暗影，能够得到最后属于自己的自由，坚持报仇的，便只能在最后的任务中死去。你设计要杀死安远郡郡守，不就是为了在下个任务中给予暗门沉重一击吗？” “既然不是中毒，既然暗影是唯一的人，且是戈壁人，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真相？”无涯悲愤地问。 “因为暗影的成长只能依靠仇恨，不可能是感恩！不可能是忠诚！不可能是信仰！仇恨才能锻造无敌的暗影，一千人的怨气相结合，又怎么可能长出一个善良纯真的暗影，一个心有顾忌的暗影又如何完成那些正常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暗门的一切作为仰不愧于戈壁苍天，俯不愧于戈壁民众。唯有暗影，生死皆无迹，成败皆无名，一生十五年，十年千锤万凿，五年生死拼杀，最后很多人还死于暗门之手，是暗门唯一对不起之人。”老头似乎动了真情，有些激动地说出上面的话。 “为什么告诉我真相，是笃定我会相信你说的这些神话一样的言语，还是笃定我不会报仇吗？”无涯的面容变得凶厉。 …… “一方面是因为许医师背叛，安远郡据点已失，安远郡郡守必然将该处的情况汇报给了朝廷，朝廷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人员变动会被紧紧盯着，把我们的人推到这个位置已不可能，所以你无需再去完成第二个任务。另一方面还因为你是我的孩子，你叫张无涯，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老头仿佛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说什么！” 空气突然停滞了下来，炎热的夏天本来躁动的一切在这一刻安静了，时光之河缓缓逆流而上，流过了离开暗门的这两年多，流过了在暗门的那十年，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间里，眼前这个老头，和自己…… …… 不再有什么疑惑和解释，寂静取代一切，失望取代一切。 是的，对于无涯而言，只有满腔的失望罢了。 是的，还需要解释什么吗？ 这个老头无论是为了什么，把自己硬生生地抛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折磨了十年，也许戈壁滩的民众会崇拜他，也许暗门会信任他，但无涯，对他只有失望罢了。 无涯仿佛失了神一般地走出了张府，走出了巷子，走出了安远郡，走向不知名的远方。 没有目标，没有时间，只有失望和绝望，那一千个人的怨气似乎真实地存在，随时要冲破他精神的极限。 看来张老头说得是真的了，哈哈，张无涯，是啊，生而有涯而苦也无涯，天底下哪里还有我这么一个倒霉蛋，哈哈…… 无涯似癫似狂，晃荡向前方…… 张老头看着无涯的背影，在那安静的张府，泣如雨下。 第二天，张府便消失在了安远郡。 戈壁滩上的左护法带回来了戈壁滩梦寐以求的水灵珠，带来了戈壁滩梦寐以求的长河涛涛，一时被称为英雄。 但因未配合暗影刺杀安远郡郡守，导致前期布置功亏一篑，遭受暗门内部非议。至于暗影去向何处，无一人去问。 七年后，新的暗影走出那扇铁门，继续执行暗门的任务。 关于上一个暗影的一切归于平静，再无人问津。 第六章 小蔷薇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这是一个秋天。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说的就是当下这种美景罢。 小蔷薇今天偷偷溜出山门了，听说山下有热闹的集市，各种好吃的应有尽有，每次师兄们下山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可以让她高兴好些天呢。 小蔷薇觉得她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下山了，于是便趁着看门弟子偷懒打瞌睡的时候，带着她的玩伴，一条可爱的小狗，陪她下山来了，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也不知道下山的路有多远。 为什么还看不到集市呢，小蔷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在外人看来，也太过可爱了，她身边的小狗也是，那耷拉的耳朵，仿佛在学它小主人的表情，可爱极了。 美好的天气，美好的小女孩，可爱的小狗，看着眼前的景色，无涯的心情也似乎变好了一些。 无涯离开安远郡后，一直向东走，走了两个月，便到了如今这个地方。 一路走来，从最开始的失望，到绝望，到愤恨，到似乎已经放下，无涯问自己最多的，便是如何度过人生中最后两年的生命，唯一的，真正的，由自己支配的两年。 没有折磨，没有任务，没有仇恨，没有失望，也没有希望的两年。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那便是像他当初站在戈壁滩的十个小时一样，什么也不做。 过去的生命已经足够累了，说是心力交瘁一点也不为过，短短十三年的记忆，却仿佛过了几辈子，让人累得喘不过气来。 放下，平静地过两年正常人的生活，似乎才是最好的。 “大哥哥，你是从集市上过来的吗，从这边去集市还有很久吗？”在看见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后不久，这个小女孩便和无涯在树杈形的路口相遇了。 “不远了，就在前面。”无涯温柔地朝小蔷薇说，“我也是去集市上，你可以跟着我走。” “谢谢大哥哥，你也是去集市上买好吃的吗？”小蔷薇快乐地跟在无涯身旁。 “对啊，前面的集市叫做兴云集市，临近兴云县，兴云县盛产柿子，所以它的柿子饼特别好吃，在阳光的暴晒下，外层筋道，内层酥软，一层比一层甜，我要去买一些。” 无涯故意这般仔细地描述，直听得小蔷薇咽口水，然后问道：“你的小狗好可爱啊，它有名字吗？” “是的呢，它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它叫小树林！我叫小蔷薇！” 小蔷薇快乐地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每天都要去山门前的一片小树林去玩，小树林里有很多蔷薇花，我父亲便这么叫我了，我便这么叫它了。我会带着它去抓老鼠，不过它懒洋洋地，老是一动不动。” “抓老鼠？狗拿耗子？不懒洋洋才怪。”无涯哭笑不得。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便走到了兴云集市。 小蔷薇这个第一次下山的小孩子，虽然是买东西的，却身无分文，无涯便带着她吃所有她看到的美食，直到她和小树林的肚子都鼓鼓地撑着了，才左手右手拿的满满的走出了集市。 “小蔷薇，是不是该回家了？”无涯陪了这个小女孩半天时间了，不为什么，只是觉得如果能过这样的日子真好。 “大哥哥，你家在哪里？咱们可以一起回去吗？”小蔷薇撑着肚子，嘴里还嚼着一块糖，有些滑稽地问。 “嗯……不远，那大哥哥先送你回家吧。”无涯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便想着送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回家，也放心一些。 “好的，小树林，回家喽！回家喽！”小蔷薇叫着小树林，撑着肚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前走着。 ...... 小蔷薇和小树林蹦蹦跳跳，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看见一群身着白衣的男子乱七八糟的从前方走来，着急忙慌地四处张望，喊着“小蔷薇”、“小师妹”、“小树林”…… “穆师兄，我在这里！”看到为首的一个高大白衣男子后，小蔷薇立刻大喊着朝他招手。 小树林也快乐地“汪、汪”叫了两声，朝前跑了两步，又折了回来。 “小蔷薇！”这位穆师兄激动地叫了出来。 “你跑到哪里去了！”穆师兄赶紧跑到小蔷薇跟前，抱着小蔷薇，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故意生气地看着小蔷薇。 “你这只臭狗，你带着我们小师妹去哪了，反了你了！”这时上来一个比小蔷薇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逮着小树林就要揍它。 “你才臭，严武，你别欺负小树林，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小蔷薇从穆师兄手里挣脱出来，站在小男孩面前，并一下把小树林夺过来抱在了怀里。 “你们两个别闹了！咦，不知这位公子是？”穆师兄放开小蔷薇后，便起身和无涯打招呼。 穆师兄并不是才看见无涯，只是在确定了小蔷薇没事后，才能确定跟在小蔷薇后面的无涯没有威胁到小蔷薇，才客气地与无涯招呼。 “无涯。”无涯简短地回答，生命有岸而苦也无涯。 “穆师兄，这位大哥哥是个好人，他带我去集市上吃了好多好吃的。大哥哥的家离我们山门不远的，所以送我回来。”小蔷薇不再理会小男孩，转过身来拉着穆师兄的衣服说。 “感谢无涯公子！不知公子家在何方，我回去禀报师门后，定要登门感谢。”穆师兄立即拱手说道，语气里的客气又加深了几分，但是防备之心还是有的。 “穆师兄客气了，我并不是此地人，只是路过碰巧遇到小蔷薇，很可爱的小女孩，举手之劳而已。”无涯对于穆师兄观感挺好，便照实说了。 “无涯公子大德！小蔷薇乃是我师傅之幼女，宠爱至极，山下这几年不安定，师门这两年又与周边的几股势力多有摩擦，故从未许其下山，今日突然失踪，如若是被其他势力发现，整个山门都将陷入被动。公子虽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我兴云门来说，大恩大德必不敢忘。”穆师兄也是个坦荡的人，看到无涯的神情不似作伪，便也基本放下了戒备之心。 “穆师兄，小师妹找到了，那我们回山门吧。”小男孩严武又和小蔷薇打闹了一阵，便朝着穆师兄说道。 “无涯公子，不知你接下来要去向何方，如果时间充裕，可否去我门中逗留几日，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穆师兄诚恳地说。 “说实话，我四处漂泊，无所依靠，居无定所，并不知去向何方，贵宗门方便的话，还真想叨扰几天，了解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无涯如是说道，也是进一步打消穆师兄心里对于其身份的疑虑。 “无涯公子客气了，求之不得！请，我们走。”穆师兄很客气地作请无涯先行状，无涯怎么肯，拉着他一起走。 “我看穆师兄也是豪爽真诚之人，穆师兄如果不嫌弃，就叫我无涯吧，老是公子公子的，拗口极了。”无涯真诚而又带些玩笑地说。 “无涯兄豪爽，对我胃口，哈哈……”说出这句话，穆师兄文质彬彬的气质竟也突然散发出一种洒脱豪迈的气象，看来真是一个具有大家风范的人物，不知在门内迷倒了多少师姐师妹。 一路嘻笑打闹，小蔷薇，小树林，小男孩严武，一看就是天天在一起玩闹的，一会儿你追我，一会儿我追你，两人一狗，平添出许多欢乐。 众人在这欢乐的氛围中，很快便到达了兴云门山脚附近。 第七章 试探 无涯来自暗门，暗门控制的戈壁滩现在名义上还是隶属于大庆王朝。 兴云县，位于延兴省的东南方，隶属于大夏王朝。 王朝与王朝之间的战争，是军事实力、主政者政治判断力、王朝经济实力的综合比拼，本质上是为了争夺土地资源和人口资源。 战争过程与民众息息相关，因为士兵均来自征调，一人去一家愁，一人死一家悲。 战争过后，与民众的关系便不大了。掠夺者是不分好坏的，对于民众的政策大同小异，即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无涯一路自西向东，从大庆王朝进入大夏王朝，既看到了规模宏大的战争，也看到了个体之间的拼杀，强者争国，弱者争肉，本质并无不同。 兴云门属于江湖势力，所谓江湖，实与王朝政治无异。 众人临近兴云门，映入无涯眼帘的，便是差不多的情形——自山脚起，偶有血迹，且看到了三具尸体，穿白衣的两人当属于兴云门，穿红衣的便应属于洪英宗了。 一路走来，穆师兄告诉了无涯兴云门当下面临的局势，就江湖势力而言，西部北部属于洪英宗势力范围，南部有大量小股的土匪势力，家族势力等，纷乱不堪，东部属于永生道势力。 兴云门地盘范围不过是包括兴云县在内的附近三县而已，合称兴云三县，名义上是永生道的附属势力。 洪英宗近年扩张，与永生道发生摩擦，毗邻洪英宗的兴云三县便纷争不断了。 看到兴云门的情况，众人均大惊失色。 穆师兄不愧是正宗宗门历练出身的人物，看到山脚附近兴云门人尸体只有两人，便猜想到兴云门并未吃亏，应是巡山的几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其余人且战且退并未遭受重创。 于是经过短暂商量分析后，穆师兄便带领众人直奔兴云门大门。 …… “杀！杀！杀！”走了不多久，便听到喊杀声，嘶吼声。 只见数十名红衣人与数十名白衣人杀在一起，白衣人占据一些优势，背靠兴云门的大门，不断有人加入斗争替换受伤的人，很多受伤的人因此能够及时退走，不至于丢掉性命。 洪英宗的人虽然也是如此，但是效率明显差一些，不时有人死去。 不过毕竟是山路，并不利于太多人一起出手，否则兴云门的人一股脑全上的话，洪英宗的几十个人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穆师兄带领的只有十几个人，况且还有小蔷薇，严武等人，故并不敢直接抄了洪英宗众人的后路，免得对方狗急跳墙，反而损失更大。 于是安排两个人带领小蔷薇，严武和无涯顺着一条小路，先行隐蔽在了暗处，然后才带领余下之人从背后杀入洪英宗阵营。 洪英宗众人本就处于劣势，被穆师兄这一冲击，气势上的影响远远大于实际上遭受的损失。 “杀！杀！”洪英宗众人见被前后夹击，硬生生地从穆师兄等人处冲了过去。兴云门的人追杀了一段距离后便停止了。 “穆师兄妙计，这么快便退敌了。”无涯看到洪英宗的人撤走后，便和小蔷薇等人出来了。 “无涯兄谬赞了，只是几个试探我兴云门深浅的小喽啰而已。”穆师兄谦虚道，“让无涯兄见笑了。只是没想到洪英宗这么着急就直接出手了，这次只是派出几十个人试探，那么大队人马的进攻便不远了。” “穆师兄可有把握？”无涯问了一句。 “如果永生道不出手，我门中便只能放弃兴云三县了，手中人马守住山门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洪英宗也只是为了兴云三县的地盘，而不是真的要针对我兴云门。等两大宗门较量完毕，到时候再和兴云三县的主人谈谈便好了，无非是给谁交租的事情。”穆师兄回答。 “贵门不做抵挡，如果永生道最后赢了，不怕被清算针对吗？”无涯有些疑惑地问。 “当然会。但只要我山门在，便是兴云三县最大的地方势力，谁来了要想拿到最大的利益，都只能选择我们。如果我兴云门下山大范围与洪英宗直接对抗，洪英宗会毫不客气地消灭我们，然后等到的也只有永生道的一句抚慰罢了。”穆师兄解释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穆师兄高见。 穆师兄接着说，“无涯兄助我小师妹，高德。一路走来，我看无涯兄见识判断皆不凡，遇敌人也神色平静，胸有成竹，当是有大才。如今遭逢动荡，如不嫌弃，可留在我门中，正好避过这个乱期，也必定是我门中一大助力。只要无涯兄留下，守住山门我便更有信心了。” 无涯知道穆师兄最后一句话是客气之语，不过短暂思考后，觉得在兴云门停一段时间也不错，一方面兴云门穆师兄之人气度品性皆不凡，必要时可协助一二，另一方面，永生道之名有趣，作为这个地区最大的江湖势力，不知是否和修仙者有关，也可探听探听，便欣然同意了。 ----------------- 洪英宗先遣队伍撤走后，兴云门便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全面防御事宜。 兴云门的造址占据了三座山峰，中间主峰摘天峰最为高大险峻。 洪英宗如需攻克主峰，只有一条路可走，且该路全程窄小不说，大部分路段只能容两三人行走，自下而上，又有三座天然的防守据点，分别为无风洞，巨石桥，神仙台。 正因如此，摘天峰在立派之初便被兴云门确定为主峰。 虽为主峰，平日却人烟稀少，皆因上下艰难，自己人毫无阻挡地走一趟也要耗费不少精神。 既然已经确定了全面防御的战略，穆师兄很快便将其他两峰的粮食、收藏等所有东西汇集存入主峰仓库，所有人马布置于主峰据点。 无风洞，巨石桥，神仙台更是布置了兴云门六成的人马，尤其是巨石桥，作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重要据点，由穆师兄亲自带人镇守。 一切布置妥当后，穆师兄便独自登上主峰大殿，去见兴云门门主蒋中天。 “师傅，防守事项已布置妥当，我上下检查了数遍，没有什么疏漏了，特来向您汇报。”穆师兄恭敬地朝着坐在大殿中央位置上的兴云门门主报告。 兴云门门主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十数年身居高位，让其具有不可侵犯的霸气，不怒自威的神态使其即使一动不动也散发出王者气势。 看着下面的徒弟，蒋中天还是较为满意的，平时帮他将门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一个得力助手，这才让他不至于陷入俗物，能够全身心投入参悟宝物的用法之中。 蒋中天语气和缓地说，“穆儿做事越来越稳重了，我定然是十分放心的。那洪英宗虽然势力强大，但也算得上是名门正派，并不兴做那杀人屠城斩草除根的勾当，所以可以把路让出来给他们和永生道去拼杀。但是为了后面不至于失去主动权，保住山门也是万分重要的，穆儿做得很好。如此这般，我们进可攻，退可守，是一个万全之策。” 穆师兄见蒋中天高兴，心里也不由得放松下来，“只是洪英宗毕竟人多势众，不可小觑，如果对方不计代价，守住兴云门主峰我门中也是要付出巨大代价，伤筋动骨了。” “穆儿无须担忧，你只需要安排人尽量在无风洞和巨石桥阻挠洪英宗就好，如果他们知难而退，便任由他们离去，如果他们一意孤行，神仙台由我亲自镇守，有此物在手，必定万无一失。” 说着，蒋中天从口袋中拿出一颗灰色的珠子，无涯如果在这便会发现，这个珠子与他曾经见过的水灵珠很像，都是核桃大小的正球体，只不过水灵珠为蓝色，这个珠子为土灰色。 “这是何物？”穆师兄疑惑地问。 “此物是一件仙器，唤做土灵珠，是我十数年前外出游历获得，琢磨多年，温养多年，终于感应到了一些端倪和用法。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输入精血，通过感应到的口诀，便可催发出巨石、山峰等物，以此镇压于神仙台，洪英宗来多少人也于事无补。”蒋中天豪爽地说道。 “恭喜师傅，得此仙器。有了此仙器，我兴云门在洪英宗和永生道的争斗中，必可化险为夷，立于不败之地。”穆师兄开心地说。 看见穆师兄的表现很是真诚，对于土灵珠并没有表现出贪婪的表情，蒋中天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穆儿说得很对，有你我师徒，有土灵珠，我兴云门当大兴！不过土灵珠的事情千万不能外传，免得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啊。” “师父放心，穆儿明白。”继续说了一会儿话，穆师兄便离开大殿了。 蒋中天却慢慢皱起了眉头，非必要他还是不想动用土灵珠的，毕竟宝物惑人心，只要土灵珠一出手，一传十十传百，也不知要惹出来多少麻烦。 第八章 搏杀 无涯这几日和穆师兄相处下来，相互之间均很是认可，于是无涯便主动提出可以帮忙在无风洞处防御。 穆师兄先是不肯，后来两人稍微交手几招，穆师兄对于无涯的搏击技术大为惊异，于是便同意了。 无涯之所以选择无风洞，在于无风洞其实是一个长达一公里的隧道，洞中道路不宽，且每隔一两百米便会出现一个岔道，中间几百米尤为黑暗，很适合无涯出手。 …… 果不其然，两日后洪英宗便来了。 从主峰上望去，洪英宗本次来的约有一千人，手中的武器不一而同，但以刀剑居多。 因道路狭窄，洪英宗的人马无法全部发起进攻，于是便以五人一排的一字长蛇阵的方式展开，接力而上，一个一个地破开兴云门设置在上山路上的防御，很快便到达了无风洞。 无涯本来和另一个兴云门的人并排站在无风洞洞口处，右手握一把长刀，坚持了一刻钟左右，先后杀死了十几个冲上来的人，旁边的兴云门人已经受伤退后。 眼看越来越多的洪英宗人拥上来，无涯也不得不选择后退，并命令人点燃了门口的油脂干柴，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无风洞。 兴云门的人戴上事先准备好的湿面巾，在无风洞中与洪英宗的人展开搏斗。 洪英宗每前进几米，均要付出相当的人员伤亡。 无涯也扔掉了手里的长刀，直接用拳头砸在他看见的每一个人的头上、心脏部位，身体素质强一些的，失去了战斗力，身体素质弱一些的，顷刻便失去了生命。 无涯在暗门的监狱中拼杀了十年，对于在黑暗中战斗是无比熟悉的，所以不多一会儿便又杀死了洪英宗十几个人。 无风洞中的战斗持续了大约三刻钟，兴云门的人还是慢慢且战且退，向着巨石桥退去。 根据无涯的观察，洪英宗折在无风洞的在一百人左右。 …… 巨石桥上，无涯先行与穆师兄汇合，并向其告知了双方的伤亡情况。 “无涯兄，你先在后面休息一下，接下来就交给我了。”穆师兄说道。 不多一会儿，洪英宗的人便杀到了巨石桥。 只见穆师兄先是在巨石桥的前半段浇满油脂，一把火便烧了起来，冲过石桥的几个人很快便被穆师兄指挥着杀死了，还有几个被火烧着从桥上掉了下去。 很快，洪英宗的队伍中出现一个身材瘦削挺拔、面容阴冷、身着黑衣的青年，低沉地说了一句：“把沙袋扔上去。” 火熄灭了，只见那青年一步一步地从桥对岸往过走，慢慢拉近了与穆师兄的距离。 穆师兄一剑直刺过去，只见黑衣男子左手一挡，右拳直接朝着穆师兄面庞砸去。 穆师兄迅速闪过头颅，剑顺势从黑衣男子的腰间划过，被黑衣男子躲开。 黑衣男子不等站直身体，一脚直接踢向穆师兄，穆师兄躲闪不及，用剑格挡后退了几步。 穆师兄正要继续上前，这时身后一只手掌放在了穆师兄的肩膀上。 穆师兄回头一看，无涯朝着他说道：“穆师兄，这个人的搏击之术很强，让我来吧。”穆师兄知道无涯的搏斗能力远在自己之上，所以点点头同意，迅速退了回去。 “需要我让一只胳膊吗？”黑衣男子看了看无涯空荡荡的左袖，轻蔑地说。 “看阁下的拳法，阁下应该也是一拳一拳杀出来的。莫要说这些无聊的话，来吧。”无涯的语气很平静。 “失敬了，没想到小小的兴云门竟然也有你这般见识与胆识之人，请！” 黑衣男子说完直接飞跃而起双拳朝着无涯砸下来，无涯用右臂硬生生地接住了黑衣男子的出拳，并且一脚踢向其下肢，黑衣男子收脚躲闪。 无涯抓住机会，右拳直接击向黑衣男子头颅，黑衣男子也快速躲开，双方重新拉开身位。 一刹那之间，两人再次迅速接近，这次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几乎让人无法看清。 他们的手或如锤子般沉重，或如闪电般疾驰，迅速地出招，强烈的拳风在空间里纵横交错。 电花火石之间，经过多次交手，“嘭”的一声，无涯与黑衣男子对击一拳后，再次分开。 黑衣男子的手微微颤抖，鲜血顺着胳膊汩汩地流了下来，显然，黑衣男子的左臂报废了。 无涯与黑衣男子的搏斗胜负已分。 黑衣男子缓缓退后，并阴沉地发出命令：“杀。” 洪英宗的人马便像一群苍蝇一样嗡嗡地冲过来了。 “杀！”穆师兄也立即发出命令。 两拨人在巨石桥上厮杀。 无涯并没有留下黑衣男子的性命，因为这是一场战争，不是个人之间的搏杀，只要黑衣男子想退走，在没办法一击毙命的情况下，只需要一个命令，就会有无数人挡在他的身前。 …… 但是无涯的胜利，还是大大鼓励了兴云门的人，士气高涨，所以双方人马在巨石桥僵持了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死伤均过百。 因为无涯和穆师兄也一直在桥上，所以洪英宗的伤亡要远远大于兴云门，且因为穆师兄对于门中弟子多有掩护，所以兴云门的人多为受伤，而洪英宗的人在无涯手下的便多为死亡的结果。 “都退下。”这时，从洪英宗的后方发出一声尖利的命令，洪英宗众人闻声而止。 只见一个身材不高，体形消瘦，头颅颇大，颧骨突出，鹰钩鼻，身着紫衣的光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哼了一声道：“没想到小小的兴云门，竟然也需要我出手。也罢，就当作攻克永生道之前的热身了。” 说罢，光头男子从口袋中摸出一个核桃大小的正球体珠子，没错，和无涯曾经见过的水灵珠，和穆师兄在蒋中天那边看到的土灵珠一模一样，不过该珠子为青绿色。 “后退！撤回神仙台！”穆师兄立即下令。 看到穆师兄严肃紧张的表情，无涯也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威胁，掩护着其他人迅速后退。 离开巨石桥后，无涯看向穆师兄，穆师兄明白无涯的疑惑，便解释道，“我见过那样的珠子，我听师傅说，这是仙器，配合相应的口诀可以产生巨大的杀伤力，非我等人力可对抗，所以必须撤回神仙台，告知师傅。” “难道蒋门主也有一个？”无涯不解地问？ “师傅的手里珠子是土灰色的，叫做土灵珠，可以化为巨石山峰对敌，只是不知道洪英宗手里的有什么异能。” 穆师兄心里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蒋中天肯定要出手，土灵珠的事情瞒不住的，所以也就向无涯和盘托出了。 无涯一边退一边琢磨，如果真是如此，水灵珠定然也有相应异能，可惜已不在我手里了…… 不到一会儿，无涯等人便退回到了神仙台，穆师兄向蒋中天汇报了无风洞和巨石桥双方的伤亡情况，告知洪英宗掌握的青绿色珠子，双方商量着对策。 不到一刻钟，洪英宗的人马便追到了神仙台，为首的正是黑衣男子和光头男子。 “怎么不跑了？”光头男子阴恻恻地说，“跑不动的话，就跪下来投降吧。” “阁下未免太猖狂了。”蒋中天开口。 “猖狂也要看是否有足够的资本，我这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资本够不够，呵呵！”光头男子低声笑了一下，便拿出青绿色的珠子，平手放在胸前，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蒋中天看见青绿色的珠子，便知道不能隐藏了，也拿出了土灵珠开始念念有词。 看到蒋中天手里的土灵珠，光头男子和黑衣男子明显一愣，光头男子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激发青绿色珠子。 只见从光头青年的脚下，缓慢长出一朵火红色的花骨朵。 竟然是食人花！ 当它刚冒出地面时，大约只有核桃那么大，经过几个呼吸的生长，花蕾由核桃般的体积，变成了甘蓝菜般的大小，再接着便长成了水缸般大小，接着五片肉质的花瓣缓缓张开。 其花径也达到了十五米，一朵花有五个花瓣，叶片有一两米长。其花朵朝着蒋中天的方向飞去。 蒋中天这边景象也是令人吃惊。 只见其身前突然出现一个手掌大小的山峰，缓缓变大，转眼间便有了几十米大小，也朝着光头男子的方向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巨石桥上，只见巍峨的山峰和硕大的食人花对峙，彼此凝视，互不相让。 桥这边的山峰，尖锐如剑，透露着一股凌厉而冷酷的气息。 桥另一边，食人花作为一种恐怖而神秘的植物，它的花瓣像是从地狱深渊中伸出的魔爪，犀利而有力，似乎在向外界宣告着死亡的来临。 “轰隆”一声！ 食人花和山峰狠狠地撞在一起，食人花张开五个巨大的花瓣，硬生生地抵住了山峰的撞击，并展现出将山峰彻底咬碎的吞天气势。 蒋中天不甘示弱，控制着山峰飞起，再一次重重地砸下去。 食人花虽然是植物，但是在光头男子的控制之下，竟然如钢铁一般，弯而不折，一次又一次地对抗着。 “暴殄天物！” 无涯突然之间心有灵犀地冒出来这么一个想法，他看到两个珠子隐藏的威力后，突然觉得这两个珠子在蒋中天和黑衣男子手里就像稚童拿着绝世宝剑而完全不会用，其真实的异能应该远不止如此，只会砸，只会撞。 但这只是无涯内心的若隐若现的想法罢了，第一次见到珠子威力的他，还是对于这两颗珠子所展现的威力目瞪口呆。 其实无涯没有想错，因为不一会儿，蒋中天和光头男子看上去都渐渐体力不支，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显然支撑着珠子对于他们来说付出的也是非同小可。 第九章 协议 果不其然，蒋中天和光头男子均已是强弩之末。 巨大的山峰和凶猛的食人花经过再一次的激烈碰撞后，均迅速变小，消失，重新化作了两颗核桃般大小的珠子落在两人手中。 两人都体力不支般地摇晃着坐在地上吐血…… “我兴云门已让出兴云三县，阁下为何还要苦苦相逼？非要闹个鱼死网破吗？”蒋中天平缓了一会儿呼吸，朝着光头男子和黑衣男子的方向说。 洪英宗的命令本来是要彻底拿下兴云门的，为此他们多次调查和试探了兴云门的实力，派出了三倍于兴云门的人马。 甚至为了以防万一，还动用了宗中的仙器木灵珠，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兴云门竟然也有如此底蕴。 一个断臂之人可以在百招之内杀掉黑衣男子，一个门主手里竟然有媲美木灵珠的土灰色珠子，实在出乎意料。 过了几个呼吸，黑衣男子也知道今天拿下兴云门的可能性不大了，于是开口道，“蒋门主说得漂亮，我洪英宗要是现在对于兴云门不管不顾，直接去找永生道的麻烦，无论是否顺利，都等于在自己的背后留了一把剑，这把剑什么时候刺过来都不知道，试问如果是蒋门主，蒋门主会如何做？” “这个阁下放心，我兴云门在兴云三县还算个小势力，但是在洪英宗和永生道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绝不会做如此之事。况且洪英宗此行无论是否顺利，只在于是否能够从永生道的手里获取足够利益而已，对于洪英宗本身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蒋中天见黑衣男子口气有所缓和，明白有了谈判的余地，于是接着说道：“如果我兴云门稍有动作，洪英宗即使无法奈何永生道，但是灭了我兴云门也不过是顺手的事情而已，而永生道对此绝对不会多说什么的，所以我兴云门绝不会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口说无凭，你兴云门如果派人和我洪英宗一起进攻永生道，那么对于双方来说都算一个保证。”黑衣男子略微考虑了一会儿如此说。 “阁下这是要断了我兴云门的后路啊。可以，但是如果我兴云门参加了讨伐永生道的事情，就必须分一杯羹，否则便得不偿失了。兴云三县变成兴云九县，阁下认为如何？”蒋中天略带狡诈地说。 “蒋门主真是狮子大开口，只是不知道这九县蒋门主吃不吃得下。”黑衣男子阴沉地说。 “我手里的土灵珠吃得下就好。”蒋中天坦然应对。 “原来是土灵珠，怪不得能够与我洪英宗的仙器木灵珠拼个旗鼓相当。好，这九县给你兴云门！”黑衣男子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后面多一个拥有土灵珠的盟友总要好过多一个拥有土灵珠的敌人，便应允了下来。 “好，公子豪爽，我三日内安排人前往贵宗据点。”蒋中天高声道。 “我就要他们两个。”黑衣男子指向无涯和穆师兄。 “这……”蒋中天犹豫道，“公子有所不知，穆儿是我徒弟，自然没有问题，只是这位无涯公子，却非我兴云门之人，恐怕不妥。” “无妨，我随他去！”无涯没有丝毫犹豫，在黑衣男子说话前便如此说了。 “哈哈，好！两位三日后在兴云县找我，见到洪英宗人报我的名字即可，洪英宗护法左明！”说完，黑衣男子便搀扶着光头男子，带领部下退走了。 无涯和穆师兄，蒋中天随便说了两句后便分开了，虽然两人都表现出来感激和惭愧的意思，但是对于穆师兄的真诚和蒋中天的世故，无涯一眼就瞧出来了，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无涯本来想问一下土灵珠的事情，但是蒋中天顾左右而言他，无涯便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之所以同意代表兴云门参与讨伐永生道的斗争，还是想着看是否能够趁机接近修仙者，尤其是看到了土灵珠和木灵珠的斗法后，更刺激了无涯的思想。 蒋中天和光头男子显然只是凡体肉胎，并没有什么仙术，只是激发出了土灵珠和木灵珠本身的一点作用而已，就远胜寻常凡人中的强者了，要是修仙者得到这些仙器，那又该是何等的气象啊。 不过这些仙器能够落在凡人手里，说明这些东西有可能根本入不了修仙者的法眼，要不然就是修仙者还未注意到，否则不会这么安生的，随着这些仙器威能的展现，应该很快会吸引来附近的修仙者，或许会有其他机遇，无涯如是想。 ----------------- 到了兴云县之后，无涯与穆师兄便加入了洪英宗的队伍，队伍在兴云县盘桓了几日后就出发了。 整个队伍约有五万余人，浩浩荡荡，一路走向大夏王朝的中部，永生道的核心区域。 时移势易，无涯本想着寻一处小村庄了却余生，不曾想却参与进了这样一场规模浩大的战争。 这一生，自杀戮而起，也要在杀戮中终结吗？ 无涯以前很少思考关于生命应如何度过的问题，因为在完全被他人摆布生命随时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这个问题就像天方夜谭一般，很不真实。 所以在暗门的十年完全不可能去思考，只有在河东镇打探消息、培植暗门在河东镇的新势力、夺取水灵珠的那两年，无涯看着普通人每天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心有感触，平凡人的一生竟也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 后来，得到水灵珠，安远郡阴差阳错碰到自称自己父亲的暗门左护法张裕，知晓原来自己的一生都是被安排的，自己的杀戮，自己的仇恨，甚至自己的复仇计划，都是暗门早就安排好了的。 无涯无法确定张裕所说有几分真几分假，毕竟曾经十年的杀戮那么真实，被他杀掉的人那么真实，又怎么可能只是一段记忆呢？ 况且即使曾经只是一段记忆，这段记忆又是附着在什么之上呢，人？畜？物？其实，哪怕是一根木头，只要附着了那些记忆，那么他们的痛苦，恐惧便必定是真实的。 天底下没有区别的东西不多，一为生，二为死，三为情。而同时拥有这三者的记忆，无论附着于何物，又与人有何区别？ 所以，即使张裕说的是真的，对于无涯来说却是没有区别的。 但无奈之处便在于，这么一来，他的仇恨并没有减少，却没有了报仇的理由和动力，况且如果张裕真的是他的父亲，他要去杀了张裕吗？ 如果无涯真的是戈壁人，他要去伤害保护戈壁的暗门吗？理智告诉他是不能的。 也许这也只是暗门编造的另一个故事罢了，这才是暗门最终的陷阱。但是暗门给了他自由，没有在生命的最后两年，让自己继续卖命，却是真实的。 从离开安远郡至今，走过了很多路，然后遇见了小蔷薇和穆师兄，参加了三天前的兴云门守卫战，如今出发去征讨永生道，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有幸遇到修仙者，破解命运的枷锁，今后过一种自己以前无法想象的仙人生活？还是将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最终一无所得，反而在杀戮中度过了人生的最后两年？ 无涯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但无涯也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豁达通透之人。 既然没有确定的答案，而征讨永生道反而有那么一丝机会接触到修仙者，那么便往下走吧。 往下走一切才有可能，即使这个可能很小很小，即使这个可能终究只是一个可能，即使自己在两年后生命终结时终究会后悔，也只能承受了。 希望与绝望同在，不同之处便在于，有人看到当下之希望，有人看到当下之绝望。 无涯选择，把希望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把绝望推得离当下更远一些。 大夏王朝国土面积广大，东西跨度五万余里，南北跨度九万余里，北边为高原，中部为平原，南部为丘陵。 永生道占据了大夏王朝的北部和中部地区，实力雄厚，几百年来根深蒂固，大夏王朝朝廷便如人之嘴唇于大脑一般，其实更多时候，只是永生道的发言人罢了。 无涯和穆师兄在行路过程中见过左明一次，和左明打听了一下永生道的基本情况，尤其是探听了一下是否有永生道掌握的仙器的消息。 经过神仙台一战，无涯和穆师兄明白，这些大势力的底蕴绝对不可小觑，应掌握不止一件仙器，否则不可能仅凭借人多势众便能够如此长久的掌控那么庞大的地域。 两人得到了左明特别明确的回复，永生道不但存在仙器，甚至会一些仙术，相对于仙术而言，小小的土灵珠和木灵珠就像星星，而仙术则如那皓月，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也不用特别担心，对于这些洪英宗均有所准备。 仙器，仙术，仙人…… 听到这些话后，无涯表面很吃惊，但心中却是万分喜悦的，这代表从永生道之战中寻找修仙者是一条有可能实现的路。 当然，无涯也绝对不可能想着通过左明直接去洪英宗寻找修仙者。 因为洪英宗和永生道虽然强大，但是并没有展现出无涯认为修仙者具有的神通手段，所谓的仙术，应该和光头男子、蒋中天之流使用灵珠差不多，激发物力罢了。 想象蒋中天对于土灵珠的重视，如果和洪英宗直接打听，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经过相处，无涯发现左明其实是一个性格不错的人，敢爱敢恨，只是多以阴沉邪恶面目对敌，平时却是没有那么大戾气的。 …… 队伍已经行走了一段时间了，路上的小门派均蛰伏不出，遇到几个和兴云门差不多大小的势力，均被左明等人清除了。 这些势力并不像兴云门正好有土灵珠这样的仙器存在，因此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离永生道在中部地区的第一座大城只剩三天的路程，真正的战争来临了。 第十章 神通 黑云压城城欲摧！ 天际线上，乌云盖顶，如同即将倾泻的洪水。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战鼓声如同死神的召唤，引领着所有人向前冲锋。 马蹄践踏地面的声音，刀剑交击的铿锵，以及无数的怒吼和呼喊，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 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血浆浸湿了土地，战死的人倒在血泊之中。 生存与死亡，就在一瞬间。 …… 噗嗤，洪英宗的一个人莫名倒下。 噗嗤，第二个人。 噗嗤，第三个人。 …… 周围的洪英宗人马瞬间陷入恐慌，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莫名其妙地倒下，身体没有破损，却已经死亡。 只能够听见箭矢冲进身体的声音，却看不到！ “这是仙术！”过了几个呼吸，有人如梦初醒般地大喊。 “仙术！”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莫要惊慌！”这时从洪英宗后方传来了一声怒吼，无涯抬头一看，正是持有木灵珠的光头男子。 进入洪英宗后不久，无涯就知道，光头男子叫左佑，也是左氏家族的人。 “哼，雕虫小技！”左右说道。 众人顺着左佑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女子，站在永生道队伍中的一辆战车上。 只见女子手中拿着一张玉石弓箭，她身着一身蓝色纱衣，蓝色柔纱遮面，目光如流光，广袖逸飞，展现出柔媚的一面。 然而，在她拉弓射箭的瞬间，她的飒爽英姿让人眼前一亮，展现出与众不同的魅力。 与此对应的便是洪英宗阵营中又有一人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左佑立即拿出木灵珠，鲜红的食人花带着凌厉的杀气向蓝衣女子吞去。 “哈哈，木灵珠，就等你了。”突然之间，从永生道阵营中冒出一团熊熊烈火，烧向毫无防备的食人花。 左佑想要收回食人花却已来不及，食人花在大火之下如纸张般迅速消失，左佑手中的木灵珠也化作一抹灰尘消散。 “怎么可能？”左佑仿若被雷击一般，脸上方才自信与轻蔑的神情尚未完全消失，恐惧与难以置信的表情便爬了上来。 只是在彻底变换之前，他本人也被接踵而至的火焰焚烧殆尽。 “真以为我永生道怕你洪英宗了不成。木灵珠既然已经在兴云门出现过，还敢拿来我永生道撒野，咎由自取！”火焰之后，慢慢出现一个裹住了全身的黑衣人出现。 顷刻之间，战场发生如此大的变动，双方的人马还没有缓过神来。 短暂的寂静…… 突然，永生道阵营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与之相反的便是洪英宗，惊惧爬上了每一个人的脸庞。 正当撤退之意在洪英宗阵营中每一个人心中盘旋蔓延的时候，洪英宗的后方，电闪雷鸣，一股庞大的气势瞬间倾覆而来，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永生道众人的欢呼也在这股气势之下荡然无存，有的只有敬畏。 “赵剑，你有些过分了，杀死一个只能御器没有任何仙术的小辈很有满足感吗？”说话只见，只见金色闪电笼罩着一个男子腾空而来，霹雳啪啦，仿佛天神下凡。 同时，雷电呼吸间便凝聚成了一把数十米长的大刀，朝着黑衣男子砍去。 “役雷术！左天，你竟然练成了役雷术！”黑衣人赵剑说话之间慌忙逃窜，却又怎么可能快得过那闪电形成的大刀，危急中一侧身，仍然被闪电大刀砍中双腿。 黑衣人赵剑的身体与双腿就像冰一样被闪电的高温所蒸发，还未掉到地上便踪迹全无。 又死了一个，什么时候仙人这么不值钱了，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这是下方永生道与洪英宗所有人的共同想法。 无涯也迷糊了，左佑肯定不是修仙者，刚才左天说其“只能御器”，显然和无涯猜想的一样，食人花只是激发木灵珠本身的一些性能罢了，谈不上仙术。 赵剑能够一下子烧死左佑，应该比左佑高明，会一些仙术，通过火系符箓趁左佑毫无防备杀了他。 那么左天通过闪电大刀一刀劈死赵剑，是仙术还是修仙者的神通？ 对于仙器，仙术，神通，无涯只是在这几个月的游历中，各方注意打听，众说纷纭。 无涯仔细甄别，结合神仙台两件仙器的对决才知晓了一些，但是对于其中的区别，却几乎一窍不通，尤其是仙术和神通。 凡人可通过口诀激发仙器性能，可通过口诀、手诀配合符箓施展一些仙术，至于神通，则只在修仙者一念之间，挥发由心！ 左天刚才完全被笼罩在闪电之中，所以无涯并未看见其施法行为，赵剑死前的“役雷术”也说得模棱两可，无法区分。 难道“役雷术”就是传说中的神通？左天就是修仙者？ ...... “无涯兄，不知我等什么时候可以拥有这样的仙术神通啊。” 这时，穆师兄来到无涯的旁边喃喃道，“如果左天真的是修仙者，那我们后面是不是多使几分力，争取一些功劳，看能不能通过左明和左天沟通一下，跟在左天身边。” “穆师兄，没有那么简单的。左明是左天的亲侄子，也只会一些拳脚功夫。左佑受到洪英宗宗主的赏识，又是洪英宗大护法之子，才能够手里持有木灵珠，却不会一点儿仙术。” 无涯低声继续说道：“由此可见，要么是洪英宗的实力也仅限于此，能够赋予后辈的就这么多；要么就是洪英宗只有最高层的几个人能够修习仙术神通，例如左天这种副宗主级别的。” 无涯和穆师兄自离开兴云门便一直在一起。 战斗过程中相互照顾，二人的实力也不是其他普通士兵能够相比的，且二人本质上也是被逼迫参加讨伐永生道的，故并没有尽全力，只发挥出一两成实力罢了，所以无论是洪英宗还是永生道都没有怎么注意到二人。 左明虽然知晓二人的实力，但是洪英宗内部也是错综复杂，所以左明自己不会在情势不明的时候着急出手，因此也不会要求无涯和穆师兄如此。 在无涯脑海中盘桓的还是那个问题，“左天到底是不是修仙者呢？役雷术是不是神通呢？” 如果是，无涯找了这么久，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接近左天，得到神通功法，尝试走入修仙之路。 “左天，你来了。”正当无涯思索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永生道阵营中传出。 无涯闻声抬头去看，只见永生道阵营中人马朝两边让开一个两米左右的通道，一个身着灰衣、身材挺拔、面容沧桑、头发灰白的老头慢慢走了出来，像是镇上的教书先生，全身衣服鞋子皱皱巴巴，却很干净。 “赵真人，是我。”左天颇为恭敬地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你竟然练成了役雷术这道假神通，威力之大，和修仙者的神通应该也没有多大区别了吧。”赵真人缓缓地说。 “不敢在赵真人面前献丑，晚辈侥幸得到了一枚雷灵珠，才有今日之成果。”左天回答。 “既然得此机遇，就应该全心参悟，争取走入仙道，又为何要参与这俗世之争呢？”赵真人语气很是平静。 “晚辈一切皆得自宗门，实不敢忘，不曾想惊扰了赵真人。只是真人后面的这座城，关系到洪英宗后续百年机遇，洪英宗势在必得，希望赵真人能够成全。至于永生道的损失，洪英宗可以赔偿。”左天依旧略带恭敬地回答。 “看来你就是洪英宗此次讨伐永生道的底牌了。不巧，我也仍然拖欠着永生道一些情谊，不得不还。你出手吧，赢了我，中部地区无人能够阻挡你，永生道的这座城自然归洪英宗。”赵真人神情淡然。 “赵真人是前辈，十数年前便已修得火神通，左天钦佩已久。如今前辈与我皆为世俗所扰，便只能斗胆向前辈请教一二，恳望前辈不吝赐教。”左天回复，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挑衅，反而更多一些真诚。 听着二人的对话，无涯终于明白了一些。 原来左天的役雷术并不是修仙者所发挥的真神通，而是借助仙器雷灵珠，并结合自身练习的仙术而发出的假神通，也就是说，左天仍然只是一个凡人，并不是修仙者。 那么赵真人呢？左天既然敢于和赵真人交手，说明很大程度上赵真人所修神通也只是假神通而已。 只不过看样子赵真人已修成假神通多年，不知左天是不是对手。 二人再未多说什么，周边的人刚才都见识到了左天闪电大刀的威力，可以将在他们眼中视为仙人的赵剑一刀砍得什么都不剩，深深地震撼了所有人。 一个左天已有如此威势，两个人交手，更加无法想象其情景了。 于是周围人马迅速退后，以二人为中心，方圆两公里的范围内再无任何人马。 轰隆隆…… 只见数道耀眼的闪电从左天身上爆发，重新将他笼罩在内。 再看赵真人这边，周身散发出紫色的火焰，几个呼吸之间，火焰迅速扩大，并凝聚成一头身长数十米的紫色狮子，张开血盆大口，抖擞精神，狮吼如钟！ 左天的闪电大刀也已形成，这次形成的闪电大刀比刚才砍杀赵剑的闪电大刀更加凝实，那锋利的刀刃仿佛散发出了真实的杀气，刮在所有人的脸上。 巅峰之战，一触即发…… 第十一章 十年 赵真人所使用的是火系术法，左天使用的属于雷系术法，这两个人的对抗，犹如天地间的两极碰撞，火花四溅，雷霆万钧。 只见左天通过雷电化作的闪电大刀，仿佛有千万斤之重，裹挟着开天辟地般的威势自高天劈下。 赵真人通过紫色火焰化作的雄狮，似乎具有无穷力量，掀起无限风波，冲天而起。 火与雷的交锋，犹如一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 闪电大刀与火焰雄狮在高空碰撞，这是超越人间力量的碰撞，形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一击之后，双方不相上下，闪电散开，火焰消失。 只见左天又操纵雷电形成一把长矛，锋锐无比，径直刺向赵真人。 赵真人也不甘示弱，狂暴的火焰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火凤，长鸣相向。 …… 火焰熊熊，炽热如烈阳，每一次跳跃都伴随着空气的扭曲和温度的飙升。 那火焰中似乎隐藏着无穷的力量，随时准备破空而出，吞噬一切。 赵真人手捏法诀，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火焰随着他的心意翻涌，将周围的空间染成了一片火红。 然而，雷霆之威却不容小觑。天空中乌云密布，闪电之光在云层中穿梭，犹如银色的巨龙在黑暗中舞动。 左天祭出雷灵珠，引动天地之力，一道道雷霆从天而降，轰鸣声震耳欲聋。 那雷霆蕴含着无尽的破坏力，每一次落下都让地面颤抖，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 正所谓万人耸听风雷号，却见烈火冲九天。真可说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无涯和穆师兄站在洪英宗的阵营较前方，能够清楚地看见两个人的激烈对抗。 无涯心中暗道，左天和赵真人虽然都只是练成了假神通的凡人，本质是仙器和仙术结合的产物，当然胜过普通的仙术，但和真正的神通却不知道能否一比。 不过就两人的对决来看，其声势震天，也已远不是凡人所能觊觎的力量。 正当无涯在思考的时候，却突发意外。 无涯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赵真人的声音，“小友可是暗门的暗影？我曾经代表大夏王朝去过大庆王朝，当时在一场比武中遇到了一个和你气息一模一样的人，竟然能够和当时的我平分秋色，后来我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那是大庆王朝西部戈壁滩暗门势力培养出来的暗影，一身的怨气和仇恨，出手招招致命，果断狠辣异常，可惜每个暗影都只有五年的黄金时期，五年后便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无涯听得胆战心惊，不是惊于其知晓暗影的事情，而是惊于其为何和自己说这些，而这些话其他人显然是听不见的，而他在眼下这种局面下，也根本没办法向赵真人询问。 “小友莫要紧张，我和左天斗了许久，现在虽然还可以支撑，但是我毕竟年老，无法和他比拼持久性，如果继续这样对抗下去，我必定死路一条，永生道也将彻底失去中部地区。” “经过多年的打探和研究，我终于知道暗影身上的气息确实是怨气，而且是由活生生的生命日积月累凝聚出来的怨气，这些怨气给了暗影无穷的力量，但持续积聚，五年后便到了凡人能够承受的极限，所以暗影最后都会爆体而亡。” “但我修习的是火系术法，又有火灵珠加持，很是克制怨气阴邪，左天的雷系术法和雷灵珠在这方面更是具有独到之处。我有办法把火灵珠和雷灵珠都交到小友手中，但是需要小友答应我一个条件。” 无涯听着赵真人上面的话语，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汹涌澎湃的。 只听赵真人继续说道，“你拥有了火灵珠和雷灵珠后，只要温养数月，然后以精血注入，便可以得到灵珠的驱动修炼之法，而后消除身上的怨气，便可以获得和正常人一样的寿命。” “我需要你在十年内灭了洪英宗，助我永生道统一大夏王朝的江湖势力，你是否愿意？你如果愿意，就走到洪英宗队伍的第一排，然后听我指令。” “我之所以选择小友，正是看中了小友的实力，怨气虽然是你的催命符，但如果用来修炼神通却也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也只有暗影才能够做到这样。” “不过小友也不要想着先拿到火灵珠和雷灵珠然后就一走了之，我既然敢给你，就必定留有后手，如十年之内小友未完成条件，小友将会失去得到的一切，望小友仔细斟酌，莫轻诺，莫失信，莫误人误己。” …… 寂静，和外面火花四溅、雷霆万钧的狂暴景象不同，无涯的内心分外寂静，和当初他走出暗门那扇铁门之时一般的心境，无比的寂静。 但也和当时一样，无涯没有任何犹豫，便坚定地迈出步伐，越过前方两三人便走到了阵营的最外围，并再向前走出一步。 仿佛是受到了召唤，无涯直勾勾地盯着赵真人和左天那激烈的斗法，似乎是被两人惊天动地的斗法所震撼，所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赵真人看到无涯走出阵营，知晓了无涯的选择。 其实赵真人在给无涯说那些话之前，心中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就在于虽然他还是一个凡人，并未踏入修仙者行列，但是温养火灵珠多年，其神识已经能够识别每一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有人光明坦荡，有人阴暗狡诈，有人睿智大气，有人尖酸刻薄，自他拥有神识感应能力的那一刻，所有人在他面前就像一张透明的纸，这项能力他从未在人前显示，这个秘密也就没有任何人知道。 当赵真人看到无涯的第一眼，便知晓了无涯的暗影身份，因为那十数年通过成百上千人的怨气滋养的身体与精神，在人间除了暗门的暗影，再无其他人。 在确定左天练成了假神通役雷术后，在看到无涯之后，一个同归于尽的想法便在他心中诞生了。 赵真人很清楚，如果说他通过温养火灵珠数年而得到的神识识人、神识传音等功法在神通功能上是最接近修仙者神通功能的功法，那么左天通过雷灵珠练成的役雷术则在威力上是最接近修仙者神通的功法。 所以，自始至终，赵真人都没有战胜左天的信心，但当他看到无涯时，他终于有了最好的打算。 他现在确实没有办法直接战胜左天，但和左天同归于尽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而将火灵珠和雷灵珠都留给无涯，以无涯暗影的造化和实力，在获得双灵珠后，必定可以获得远超他和左天的实力，到时候除掉洪英宗轻而易举。 人生七十古来稀。 赵真人本就没有几年活头了，虽然练得了假神通，但毕竟还是凡人，逃不过这生死之事，永生道是他的道，放不下。 反观左天，不到四十，正当鼎盛，如果他死了，永生道别说中部地区，其实是否能够保住北部，都是一个问题。 所以，和左天同归于尽，是赵真人唯一的选择。 如果在死去之前，能够给永生道一个机会，给洪英宗一桶火药，他赵真人何乐而不为？ 赵真人一辈子的闯荡让他做事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便毫不犹豫地通过神识联系了无涯。 至于留有后手，其实只是说说罢了，他更自信的还是他的神识判断，无涯必定是一个重信守诺之人。 看到无涯出现在洪英宗阵营最前方，赵真人知道该行动了。 只见他腾空而起，离地数十米，周身紫色火焰猛然一振，比之前更加凝实，轻盈的火焰在他身上竟然也有了千钧万钧的厚重之感。 赵真人手中掐诀，嘴里念念有词，所有的火焰在呼吸之间归拢在他头顶，赫然如那初升的太阳，刺破了这乌云密布的世界。 左天见此情景，虽心中一震，但也毫不示弱，毕竟雷电破万法，就威力而言，赵真人虽然练成假神通多年，但绝对不是役雷术的对手。 只见左天张开双臂，无数的雷电自天而降，在他头顶形成一柄巨大的方天画戟，戟杆似有八荒神龙之灵，画戟顶端利尖之处透着煞戾无匹的杀气，让人凶性渐涨；方天四角之刃仿佛藏着修罗之力，迷人心智，嗜血杀戮。 轰…… 一刹那之间，炽热的太阳与威猛的方天画戟撞在一起，一片光明，天崩地裂，所有下方人马不得不闭上眼睛，身体东倒西歪。 突然，左天感到自己的脑海一片刺痛，在极短暂的时间，他失去了和雷灵珠的感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双目怒视，只见一个火红的核桃大小的珠子自他身前出现，裹挟着他的雷灵珠飞下下方。 左天惊怒无比，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了，因为火焰形成的太阳和雷电形成的方天画戟破灭形成的冲击席卷而来，没有了雷灵珠的庇护，他的身体瞬间熔化。 赵真人自打斗开始，一直使用的是火系神通，因为他的神识干扰十分有限，只能在不到一个呼吸之间的时间内稍微干扰左天，以役雷术的神通，这点时间赵真人什么也做不了。 但当两个人都使出最强战力之时，左天全神贯注于斗法，赵真人出其不意地干扰左天，并驱使火灵珠在雷灵珠和左天失去感应的瞬间裹挟雷灵珠离开，这样当左天反应过来的时候却也来不及了。 左天来不及了，他赵真人也来不及了，所以…… 洪英宗和永生道的两个最高战力，一起死去。 …… 在其他人还未睁开眼的时候，无涯的手中已经攥着两颗灵珠了，像烧红的铁一般发烫，炙烤着他的手掌。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像火架上的肉一般在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熟肉的味道甚至扑入他的鼻子。 …… 过了约莫一刻钟，耀眼的光芒已经消失，灰暗的乌云消散，地上的尘土落下，横七竖八的人马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睁开眼睛看向中央的空地，不知所以，不可置信…… “穆师兄，你没事吧？”无涯扶起穆师兄，关切地问。 “无涯兄，我没事。咦，你的手？”穆师兄缓过来后，突然看见无涯的右手一片焦黑，关心地询问。 “离得太近，被掉落的火焰烧伤了，没事，养几天就好了。”无涯平静地回复。 因为洪英宗和永生道的底牌都不见了，所以双方人马各自后退整顿。 一个月后，赵真人和左天也都再未出现，洪英宗和永生道虽然交战了几次，也有仙器和仙术的出现，但因为双方都有防备，所以并没有出现大的伤亡，互有胜负。 永生道背靠大城，供给充足，因此全心防守，洪英宗一时无法，所以只能无奈撤退。 离开中部地区后，无涯和穆师兄便离开了洪英宗的队伍。 不久，无涯和穆师兄也分别了，穆师兄一个人回去了兴云门。 …… 时光荏苒，一晃十年。 第十二章 新生 个体的生命历程，无论看上去多么杂乱无章，但它其实是一个完整而自洽的，具有明确方向与启发意义的整体，如同一部构思深刻的壮阔史诗。 若干年后来看这句话，无涯深信不疑。 时光荏苒，一晃十年。 十年前，无涯与穆师兄分开后，便一路向南，经过两个多月的跋涉，彻底走出了大夏王朝的范围，在一个无人认识、语言不通、极为闭塞的深山中落脚。 第一年，无涯同时温养着火灵珠和雷灵珠，在半年后滴入精血，获得了对于两颗灵珠的感应，逐渐探索了半年，两颗灵珠均可以以仙器的方式进行使用，威力与当时左佑手中的木灵珠和蒋中天手里的土灵珠差不多。 第二年，无涯身体中的怨气开始爆发，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精神，时刻处于崩溃的边缘，无涯使用雷灵珠一丝一丝地往出拔，然后通过火灵珠控制在珠子之内。这些怨气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像莲藕中的藕丝一样，但被他一根一根地拔了出来。当拔出最后一丝怨气的时候，他并没有多么高兴，而是坐在原地呆呆地发愣，感到一直存在于生命中的支撑瞬间消失，整个人空落落的。拔出怨气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但对于无涯来说，确实已经不算什么了。 第三年到第五年，无涯着重感悟火灵珠，从火灵珠之中感悟到一些基本的火系术法，能够通过口诀、手诀和符箓的配合，凭空催发出数道数米长的火焰，如果结合火灵珠，便可以任意变换火焰，或聚或散，或凝实，或空灵，已经有了赵真人当初七八分的威力。 第五年到第九年，无涯着重修炼雷灵珠，役雷术的术法是他在第七年的时候才感悟到的，且雷灵珠的术法相对于火灵珠来说更为艰涩，所以花费时间较长。但是雷系术法的威力确实更胜一筹。 第十年，无涯在火灵珠和雷灵珠上的斗法威力都达到了当初赵真人和左天九分的威力，二者轮番使用，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斗法实力更是远远超过其中任何一人。只是赵真人当初在他脑海中传音的方法，他一直苦苦追寻而不可得，只能暂时放弃。在这期间，无涯也尝试将两道假神通合而为一，不过还需斟酌磨合，不断改进。 这天，无涯走出房门，走出院子，站在院门口，门口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这个院子是一个老婆婆的，院子里有老婆婆和他的老伴一直住着，无涯是第三年的时候住进来的。 只见无涯一身灰色的布衣，长发披散至肩，面容有些苍白，右臂背在身后，左袖空荡荡的。山风吹来，发与衣摇摆，无涯的脸庞平静得像一面湖水，眼睛毫无光彩但也没有丝毫黯然，像一座山，仰视也罢，俯瞰也罢，都只是一座山，岁月匆匆，无悲无喜。 这就是无涯，和十年前截然不同的无涯。没有了曾经满身的怨气积聚，没有了曾经时日无多的生命危机，没有了曾经的无奈和怅然若失。有的是平静，平静之下是力量，力量代表着无限希望。 无涯的容貌一直都很普通，身高也只有一米七多一些，穿着老婆婆亲手缝制的灰色粗布袍子，在普通人眼中更是无比普通。 无涯站在门口，看着通往山外的那条小路，无涯知道自己该去履行对于赵真人的承诺了。以他的判断，洪英宗的底蕴虽不止左天一个人，但是其实力应该止于假神通的层次，自己如今一身具备两道假神通，其中役雷术的威力更是假神通中之翘楚，所以杀持有仙器仙术甚至假神通之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要灭掉整个洪英宗还是需要永生道的加入，否则他一个人也是难以办到的。 时间已到，计划已定，无涯便动身启程了，朝着兴云门的方向走去。 ----------------- 无涯如今的实力已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到达了兴云门。 “无涯哥哥，是你吗？”无涯站在兴云门门前，让看守山门的人去通报穆师兄，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却是一个身材苗条、面容姣好、一身红衣、亭亭玉立的十五六岁女孩，离得老远，便咋咋呼呼地叫起来了，和其美丽的容貌形成强烈对比，身后还跟着一条硕大的黑狗，毛发浓密，十分威武。 “你是小蔷薇？”无涯看着眼前的女孩，惊喜地问道，“这是小树林？”无涯看了看围着女孩转圈的大狗，很是惊讶。 “哈哈，无涯哥哥，当然是我们了！”小蔷薇热烈地笑应着。 “已经是如此漂亮的大姑娘了！真不错，还想吃什么吗，我带你去兴云集市。”无涯故意打趣。 “好啊，小树林现在可能吃了，无涯哥哥可要准备好钱包哦！”小蔷薇坏坏地笑着说。 “咳咳……穆师兄呢？”无涯很少和女子说话，面对这个鬼灵精怪的小姑娘，不按套路说话，确实感觉应付起来很不容易，于是赶紧岔开了话题。 “无涯兄！”正说着，只见穆师兄从山上快步走下来。穆师兄样貌变化不大，但有些发福，也蓄起了胡子。 “大师兄，无涯哥哥说要带我和小树林去兴云集市，你要不要一起？”无涯正要开口，小蔷薇已经朝着穆师兄喊道。 “小蔷薇，别胡闹，无涯兄过来肯定有要紧事。”穆师兄快步走过来，朝着小蔷薇说道，然后面露尴尬之色地向无涯说，“让无涯兄见笑了，第一次见面就给无涯兄添麻烦，现在越长大越淘气，是我平时给惯坏了。” “怎么会，小蔷薇很可爱。”无涯真诚地说，“这次是来麻烦穆师兄的，还望穆师兄施以援手。” “没问题，无涯兄和我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必当竭尽全力！”穆师兄什么也没有问，便豪爽地答应，让无涯很感动。 众人一路说笑，到了兴云门的待客厅，说了一会话，穆师兄便打发小蔷薇带着小树林出去了，然后正色道，“无涯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直言无妨。” 无涯明白火灵珠和雷灵珠的事情迟早要被发现，况且后面需要穆师兄出面帮助的地方很多，穆师兄这个人也很可靠，于是便将对于赵真人的承诺和盘托出，并接着说道，“所以我要除掉洪英宗，就必须联系永生道，让他们筹集粮草和兵马。除了对于赵真人的承诺，我与永生道没有任何联系，所以这方面的事情还得穆师兄出面。” 穆师兄听了无涯的话，心中无比震惊，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无涯兄，这么说你现在也是仙人了？” “算不上，本质上还是凡胎肉体。但除非遇到真正的修仙者，否则人间再难遇到敌手。”无涯如实说道。 “好！”穆师兄神色振奋，“我这就去和师傅商量一下，然后去联系永生道。无涯兄有所不知，师傅这些年感悟土灵珠，也已修得一些仙术，和洪英宗、永生道也都说得上几句话，这件事情有他老人家支持，定能助无涯兄一臂之力。” “多谢穆师兄，蒋门主的土灵珠威力我至今记忆犹新，能有蒋门主相助，在下求之不得，感谢穆师兄。”无涯知道这是穆师兄在全心全意地帮他，所以真诚地感谢道。 当然，他心中清楚，蒋中天之所以能够同意出手，就在于他看到了除掉洪英宗的巨大利益。首先，除掉洪英宗主要战力肯定靠无涯，但是因为穆师兄和无涯的关系，永生道的人马安排肯定需要通过穆师兄和无涯沟通；其次，兴云门所在的兴云三县和洪英宗距离不远，除掉永生道对他兴云门来说受益匪浅；最后，这次有无涯出手，自己虽然没有练成假神通，但是性命无忧，完全可以利用此次机会磨砺功法，争取更上一层楼。除掉洪英宗，他兴云门完全有可能趁此机会一跃成为大夏王朝的中等门派，虽然还会受到永生道的管辖，但和当下之情况必定是天壤之别！ …… 穆师兄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边和无涯商量好以后，不到五天，便和永生道的人商议妥当。 不到一个月，已有八万人马聚集在兴云三县，磨刀霍霍，踌躇满志。 第十三章 奇袭 自兴云三县出发，一路秘密向南，不出十日，便到达了大夏王朝南部地区第一座军事重镇北威镇附近。该镇原名南护镇，十年前洪英宗自中部地区撤退后，擅自改名为北威镇。 由此可见，虽然洪英宗北伐未能成功，但大有就此从大夏王朝分割独立出去的架势，所以此次无涯一提出讨伐洪英宗的主张，永生道便欣然同意了。 在行路途中，穆师兄谋划出其不意地攻取北威镇，故行路途中每当俘获洪英宗的人，一定亲自招来查问详情，因此北威镇及周围地势的险要和平易之处，道路的远近，守备的虚实全部都知道了。 穆师兄告诉无涯说：“北威镇的精锐人马都在北威镇前方的北池头和四周据守，守卫北威镇的都是瘦弱衰老的人马，可以趁他们后方空虚一直打到北威镇。”无涯认为这意见是对的，便予以支持。 于是穆师兄率领突击队三千人作先锋，无涯率领三千人作为主力军，永生道赵磊率领三千人在中军的最后面压阵。 走了六十里地，夜里到达北池头，穆师兄杀掉它的全部守卫人马，占据了那座营寨。并命令人马稍微休息一会儿，吃干粮，整理好马匹的笼头和缰绳。穆师兄留下五百人镇守在那里，用来断绝北池头和各交通线上的桥梁。 穆师兄又连夜带兵出发。各领头人请示所要去的地方。穆师兄说：“攻进北威镇。”领头人都吓得变了脸色。 当天夜里，正好刮大风下大雨，队伍的旗帜都被吹破了，而且因为道路险峻，人马摔死的随处可见。天色黑暗，从北池头向南的道路都是永生道的人马没有走过的，所以每个人都认为孤军深入一定要死，可是却不敢违抗命令，只能继续前进。 到半夜，雨越下越大。队伍走了七十里，到达北威镇。靠近城边有养鹅鸭的池塘，穆师兄命令几个人用石块投击鹅鸭使其鸣叫，以此来隐盖队伍行动的声响。 四更天的时候，穆师兄带人到达北威镇城下，城内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永生道的赵磊和另一个人在那城墙壁上挖出一个个坑儿，凭借这些坑领先爬上城墙，一些勇士跟着也爬上了城。北威镇看守城门的人马正熟睡，尽被杀死，却留下打更的人，让他照常打更。于是赵磊打开城门，让洪英宗的人马进城。到了城中也是这样，城里都没有觉察到这个情况。 鸡啼，雨停，穆师兄入城围住北威镇洪英宗衙门所在的内城。 有人报告洪英宗主事说：“永生道到了！”主事还睡在床上，笑着说：“土匪抢东西罢了，等到天明一定把他们都杀掉。” 又有报告的人说：“外城被攻下了！”主事说：“不要惊慌，这一定是驻守北池头的人马到我这里来要粮草的。” 主事起身，到庭院里静听，听到穆师兄的发号令，应答的人有上万人，才害怕了。主事立即带领左右随从爬上衙门卫城抵抗。 穆师兄安排人马攻打卫城，砸烂了卫城的外门，占据了兵器库，取出器械，烧毁卫城的南门。城墙上的箭像刺猬的毛一样又多又密。不多时，城门被砸坏了。主事在城上请求投降治罪，穆师兄用梯子接引他下来，用囚车把主事送到了永生道大本营。 北威镇周边地区的洪英宗人马，或者直接投降，或者弃城而逃，不出两日，永生道的人马便完全掌握了北威镇及周边地区。 至此，穆师兄雨夜奇袭北威镇大获全胜，取得了永生道南征的第一次重大胜利！穆师兄的果决和谋略也受到永生道上层的关注和欣赏，一致同意将全部人马的指挥权交由穆师兄指挥。 无涯也很高兴，他本就是一个独行侠，单打独斗他擅长，但是排兵布阵他却很头疼，现在穆师兄在这方面展现出如此天赋，后面南征对无涯来说就很容易了，他只要像这次一样，全心全意对付持有仙器仙术之人，不让他们搞破坏即可，相信除掉洪英宗用不了多久。 修整一番，无涯和穆师兄留下五千人镇守和维持北威镇事宜，带领其余人马浩浩荡荡杀向洪英宗的第二大城——曲靖城。 ----------------- 洪英宗并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永生道的数万人马，裹挟着北威镇大捷的声势，势如破竹，一路向南，很快到达了洪英宗的第二大城——曲靖城。 曲靖城前，旌旗猎猎，洪英宗的人马背靠曲靖大城，全面防御，与当初讨伐永生道之时的态势发生两极反转。 “赵宗主可在，在下左坤，为洪英宗护法，不知能否与赵宗主说几句话？”一个年逾四十的男子朝着永生道的阵营说。 “左护法，在下穆云天，添为本次南征总指挥，赵宗主并未前来。”穆师兄驾马出阵，平静应对。 “穆统帅，不知永生道本次侵犯我洪英宗所为何事？”左坤问。 “何来侵犯之说呢？南部地区难道不是大夏王朝的疆域吗？可是你洪英宗先是十年前挑起内战，战争结束后，不纳税，不听令，扶持傀儡，割据称王，是何居心！”穆师兄义正词严！ “穆统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大夏王朝名存实亡，赵宗主如果想取而代之，只要大家商量好，我洪英宗必定配合，又何必大动干戈！”左坤说道。 “休要胡言乱语，永生道也罢，洪英宗也罢，都是大夏王朝的子民，何来取而代之一说，你洪英宗狼子野心，其罪当诛！”穆师兄反将一句。 “穆云天！你……”左坤被穆师兄气得说不出来话，好一会儿才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真当我洪英宗怕你了不成！” “那就战！”穆师兄举剑向天，霸气无比。 只见洪英宗派出三个人立于阵前。左边为一翩翩公子，所持仙器为一把红色铜钿骨刻的扇子，刻有水墨山水的扇面周围环绕着鸟语花香的仙侠世界，充满了非凡的浪漫气息。中间为一糙老头子，所持仙器为一个采用千年古木打造、镶嵌有紫色宝石的拐杖，显示出其无限神秘和威力。右边为一中年女子，所持仙器为一条九节鞭，鞭头后边拴有一块红色的彩绸，鞭把后边拴有一块绿色的彩绸，“把”顶触下颏，“镖头”触地，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永生道这边，无涯慢悠悠地从阵营中走出，看着眼前三个持有仙器的洪英宗之人，祭出雷灵珠，只见天空突然之间乌云密布，雷声轰鸣，一道道闪电爆发而出，围绕在无涯的周身。 “役雷术！”洪英宗三人异口同声，均十分惊惧，糙老头子毕竟年长，经验丰富，怒喝道：“穆小儿，左副宗主的雷灵珠怎么在你手里？难道是你趁左副宗主受伤见财起意杀了他？” “聒噪！”无涯并不多说什么，只见他控制着闪电，凝聚成三道水桶粗细的闪电柱，朝三个人的头顶砸去。 洪英宗三人面露惧色，急忙发动仙器应对，只见年轻男子的红色骨扇撒出水墨，形成山峰河流，阻挡在他身前。糙老头子的拐杖光芒四射，形成一根长矛，瞬间刺出。中年女子的九节鞭腾空旋转，在头顶形成一层红绿色屏障。 说时迟那时快，这三人只是激发仙器最基本的潜能罢了，哪里能够和练成了假神通役雷术的无涯相比，三道硕大的闪电柱刚和三件仙器发出的光芒接触，便如那雪花遇到火山喷发，顷刻间荡然无存。 仙器的光芒屏障，仙器，持器人，均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洪英宗和永生道的人马都愣住了，好几个呼吸后，才爆发出了剧烈的躁动，一击，三个仙人灰飞烟灭！ “杀！杀！杀！”穆师兄抓住机会，发出进攻命令，永生道人马像狼群一般，毫无顾忌地发起了疯狂进攻。 ……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厮杀声停息下来的时候，月色已经映照整个战场。 无涯和穆师兄站在曲靖城的城头上，穆师兄开口道，“无涯兄，我们赢了。” “是的，我们赢了。”两个人的语气无悲无喜，却在看到那堆叠起来的尸体之时，目光中传出淡淡的忧伤。 这就是战争，死亡不可避免。 第十四章 决战 奇袭北威镇，大胜曲靖城，穆师兄和无涯已经成为永生道人马的信仰，每个人都对最终决战抱有必胜的信念。 穆师兄在处理战后安抚民众等事宜，无涯则趁此机会祭炼雷灵珠和火灵珠。经过这段时间的实战斗法，尤其是役雷术的频繁使用，无涯对于雷灵珠的感悟又加深了一层，其所施展役雷术的威力已超过当初的左天。 十天后，永生道人马从曲靖城出发，像一把利剑，直插洪英宗本部——洪英山！ 洪英山，位于大夏王朝的南部，是大夏王朝的天然屏障，翠绿的峰峦，连绵不绝，宛若一条巨龙盘踞于大地之上。山巅之上，瀑布如银练般飞泻而下，正所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仲夏的洪英山，山间苍松翠柏，巍然屹立，山风吹来，凉爽宜人。 “这处战场选得好，以刀剑为笔，鲜血为墨，酣畅挥洒，岂不壮哉！”穆师兄的性格正如他的名字穆云天，就像天空中的云一样，波澜壮阔，豪迈飒爽，只是在兴云门的时候，上面有蒋中天制约，兴云门本身实力又太弱，只能埋没天赋，做个心系山门、照顾师弟师妹的贴心大师兄而已。如今得到无涯的鼎力支持，又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永生道高层赏识，再加上大战的磨砺，已经让他的气势陡然一变。 “洪英山决战，必定艰难凶险无比，穆师兄要万分注意。”无涯说道。 “是啊，北威镇奇袭，打了洪英宗一个措手不及，曲靖城之战，洪英宗显然也是准备不足，经过这近一个月的缓冲，洪英宗所有实力都已聚集在这洪英山之中，没有大的牺牲，啃不下这块硬骨头。”穆师兄对于战场的局势也很明白。 “穆师兄对于此战有什么安排吗？”无涯转向穆师兄问。 穆师兄沉思片刻后说：“兵者，诡道也，重在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可决定战斗成败，城池得失。生死之战则不然，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最终是实力的较量，意志的比拼，天命的加持。所以此战无他，唯勇尔。” “前面还没有看到洪英宗练成了假神通的其他人，永生道这些年探听到，洪英宗的宗主左巍虽然很少出手，但必定已练成了假神通。还有大护法左永，也在你离开的这十年间练成了假神通，神出鬼没，速度极快。至于是否还有其他人，暂不可知。”穆师兄语气变得严肃而又担忧。 “穆师兄不必忧心，永生道这次派出赵长老，其假神通风寻术虽然威力不能与以前的赵真人相比，但是纠缠住一个假神通应该还是可以的。”无涯回应。 …… 第二日，双方对阵洪英山。 “穆云天，无涯。”洪英宗宗主左巍沉声道。 “左宗主。”穆师兄拱手回应。 “没有你二人，永生道不可能突破北威镇。你们想要什么，我洪英宗都可以给你，何必要行这灭门之事？”左巍语气冰冷。 “左宗主，十年前洪英宗讨伐永生道，左天杀死赵真人，我承诺赵真人要灭你洪英宗，这是私仇。你洪英宗一日日壮大，不甘于南部地区，势必再次向北，必将战争不断，百姓无辜亦将深受其害，所以洪英宗和永生道只能留一个，这是公义。”无涯回答道。 “黄口小儿，不知好歹。那就战！”左巍怒吼。 “那就战！”穆师兄针锋相对。 “战！战！战！”双方人马的呐喊声排山倒海般地扩散传播。 …… 在混乱的战场中，金属碰撞的尖锐声响和双方人马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无涯与左巍等练得了假神通之人的斗法也已经展开。 只见永生道赵长老和洪英宗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头在交手，赵长老使用风系术法，波澜诡谲，忽隐忽现，洪英宗老者使用雷系术法，雷声轰鸣，电光缭绕，凡人凡马，触之则死，自有一番仙人景象。 和无涯交手的有三个人，洪英宗宗主左巍，大护法左永，还有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三人并排而立，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中年男子手持长矛，雷电迸溅，显然也是一件不凡的雷属性仙器，脸上带着决绝的表情。左巍身披黑色战甲，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无涯，一个银环围绕在身前，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应是金属性仙器。左永穿得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白色的长褂，渐渐笼罩在一团雾气之中，所练假神通应属于水系术法。 无涯的眼神冷冽如冰，他祭出雷灵珠，一举一动之间都带着雷霆之势，闪电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道刺眼的光芒。 左巍的银环旋转，吐出一把锋利的银剑，每一次朝无涯挥剑，都透露出沉稳和智慧，时而上前攻击，时而后退防守，全面地引导着战局的发展。中年男子则手握长矛，刚猛无比，战斗风格狂野而豪放，每次挥击，都释放巨大飞芒，斩向无涯的防守薄弱处。左永则像一条毒蛇，隐匿在一旁，无涯只要稍不留神，便会被其射出一支水箭，无声无息，直击要害。 在三人的围攻之下，无涯虽然还可以支撑，却也无法取胜，时间长了反而有可能出现其他意外，于是决定先除掉战力最强的左巍。 只见无涯御雷而飞，化出三道雷电长剑，朝着三人飞去，且故意缩短与左巍的距离。左巍倚仗银环，能攻能守，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继续正面攻击无涯。 突然间，无涯祭出火灵珠，一头紫色火焰形成的雄狮，从地面飞奔而起，一口吞下左巍，左巍还未来得及反应，肉身便已熔化在雄狮身体之中。这一切只发生在一刹那之间，所以其他二人也来不及救援。 见此情景，左永和中年男子迅速后退，与无涯拉开距离。 “宗主！无涯，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偷袭！”左永愤慨异常。 无涯似乎被气笑了：“程护法，这是斗法，我出其不意也算卑鄙的话，你们三打一算什么呢？” “你……”左永被噎得无话可说。 无涯也并不多说什么，只见他控制三道雷剑合一，化作一把巨大的雷电大刀，其凝实程度已远超当初的左天，径直砍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长矛也在顷刻间变大，硬生生地抵住了无涯的第一击！但无涯比当初左天强的又何止是雷电大刀的威力，只见第一把大刀刚刚消散，无涯便重新凝聚成第二把大刀，又狠狠地砍了下去。 洪英宗的中年男子真的害怕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假神通可以修炼到如此程度，这还是假神通吗？这还是凡人吗？这和传说中的修仙者还有什么区别？其实中年男子确实误解了，无涯之所以能够施展出无论威力、次数还是频率都远超当初左天施展的雷电大刀，是因为他身体中的怨气。赵真人当初正是看中了无涯身上的无限怨气，才选择无涯作为自己的后手。 无涯也果然不负赵真人的期望，在之后修炼雷灵珠和火灵珠的过程中，慢慢消化凝聚在火灵珠中的怨气，使得他的修炼速度和身体的承受能力都远超普通人，所以才能够同时驾驭两件仙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杀死左巍，才能够接连形成雷电大刀让中年男子感到绝望。 无论中年男子的绝望多么深刻，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了，因为不到一个呼吸之间，第二把雷电大刀便砍断了他的长矛，落在了他的头上，所有的绝望、痛苦、不可置信顷刻间烟消云散。 “下一个，就是你了。”无涯看向左永，语气冰冷。 第十五章 一俯了凡尘 “你还能挥出几刀？”左永强作镇静，作为练得假神通之人，左永本以为自己已在人间无忧，虽不可说无敌，但要是想逃跑，绝对可以在任何人手下保得一条性命。 而如今，他们三个人围攻一个人，却已经死了两个人，这让他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了，因为他知道那样他会死得更快。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位杀神还是一个凡人，那么他身体的承受极限也应该到了，只要自己能够接住其第一招，他相信自己便能争得一线生机。 “你可以试试？”经过连续的厮杀，无涯身上的戾气也已经完全爆发，他看着左永，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微笑，看得左永浑身发冷。 无涯接着说道：“不过你既然喜欢像蛇一样躲在暗处，那么就继续躲着好了，我看你还能不能神出鬼没放黑箭。” 只见无涯祭出火灵珠，整个空中战场瞬间化作一片火海，雾气完全消散，没有了左永的藏身之处，破掉了他的最大优势。 “哈哈哈，无涯，你真心觉得我一个堂堂洪英宗的大护法只会偷袭吗，那就让你尝尝真正的神通吧。”左永心知凶多吉少，便也不再顾忌，祭出一个玉石小碗，这个小碗迎风变大，顷刻间就有了数十米广阔，如那夜晚的圆月一般，扣在天空之上。 只见左永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玉碗之上，整个玉碗瞬间从青绿色变成了鲜红色，随着口诀和手决的不断变动，从硕大的碗口脱颖而出一把巨大的鲜红色宝剑。 左永目光炯炯地盯着无涯，气势如虹，杀气弥漫。鲜红巨剑从玉碗飞跃而出，带起一道长虹，瞬间切开空气，刺向无涯。无涯闪身躲过，祭出雷灵珠，一招雷电鞭挥出，电芒狂涌，破空之声呼啸而过。左永侧身避开，手中接过鲜红巨剑划出一道无形的气壁，将雷电鞭挡住。 无涯立即催动火灵珠，化作手中的火焰刃燃起滔天烈焰，一刀砍下，刀刃所过之处地动山摇，火花四溅。左永脸色一沉，手中巨剑斜刺，剑刃化作一道弧光，向着无涯劈去。无涯双腿一蹬，身形如电，瞬间来到左永面前，一拳猛打。 砰！一声巨响，左永身躯狂颤，一道长长的裂痕从胸口处蔓延开来，血液和内脏溅出。“轰！”一声巨响，无涯化出雷电大刀，一刀将左永斩为两半，尸体断落在空中，鲜血洒遍周围。 左巍、中年男子、左永，洪英宗的三位最强者皆死。无涯等人的斗法发生在天空之中，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 与赵长老拼杀的洪英宗老头看到此种场景，早已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赵长老收了他的仙器，命人将他捆绑带走。洪英宗的其他人，凡人、持仙器之人、懂仙术之人，均跪地投降。 南征洪英宗，取得胜利！ ----------------- “穆师兄，我要走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夜晚，无涯和穆师兄站在洪英山山巅之上，看着下方灯火、烤肉、酒气，一片热闹的庆祝场面。 “无涯兄，这是为何？以你如今的实力，若是愿意，大夏王朝为你独尊，逍遥自在，岂不快活？”穆师兄问道。 “穆师兄，我心不在人间的荣华富贵。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斗法，我对于雷灵珠、火灵珠的感悟又加深了，我能感觉得到，我也只是激发了他们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威能，要想获得更多，必然要走一条全然不同的路，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是激发仙器本身的潜能。这条路不对，或者说这条路只是凡人驱使仙器的方法罢了，和我们使用普通刀剑并没有本质区别，而这和真正的修仙者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无涯说道。 穆师兄陷入深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无涯兄还是要三思，我知晓你不是池中之物，但你我凡人一生几十载，稍不留神，半生便已过。修仙之路不知何方，不知何途，若一生执着于此，到头来一无所得，岂不是要后悔万分。” “经历过太多生死，人间富贵于我如浮云，生也罢，死也罢，富也罢，贫也罢，均是人生一场而已。而这一场人生，对我来说，功名利禄、七情六欲均已无任何兴趣。唯有那潜藏于仙器之中的力量，唯有那搬山倒海之神通，唯有那寿敝天地之长生，让我心中摇曳。”无涯语气由平淡变得激动。 ...... “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无涯兄，你既然心意已定，我也不再强求。”穆师兄有些伤感。 “哈哈，穆师兄莫要学那小女子，哭哭啼啼。走，我们喝酒去，一醉方休！”无涯拉着穆师兄，却突然停步，朝着穆师兄说：“穆师兄，这是我从左巍那边得到的银环，能攻能守，你替我送给小蔷薇吧。” 说着，无涯便将银环递到了穆师兄手中，不等穆师兄拒绝，又拉着穆师兄走向热闹的篝火旁。 ----------------- “世事如舟挂短篷，或移西岸或移东。几回缺月还圆月，数阵南风又北风。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是非入耳君须忍，半作痴呆半作聋。” 无涯走在戈壁之上，心中感慨，便随意哼唱着街市上听到的曲子，却也正合他的心境。洪英山与穆师兄分别，无涯的心中并无太多离愁别绪，相反更多的是对于修仙之路的无限渴望和憧憬。但随着他重新走入大庆王朝的国土，随着他在梁河镇去找张大嘴喝了一顿酒，随着他重新踏上戈壁滩的土地，心中的思绪便越来越复杂。 离开戈壁之时，无涯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杀手，脑海中只有复仇的执念。随着世事的发展，那份仇恨先是被压抑，再是被冲散，现在已经无影无踪了。 “请通报张裕，无涯求见。”无涯来到暗门，对看门的守卫说。 “无涯！你还活着？”张裕看见无涯的时候，万分惊讶，万分激动。 “是的。”无涯平静地回应。 “真好......”张裕这位头发已经完全花白的暗门护法，一个在战场杀人无数、在朝堂一言九鼎的男人，竟然流下了几乎已经不存在的眼泪。 “为什么要让我成为暗影？”无涯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这是十几年来不断在他脑海中萦绕的一个魔怔般的问题。如果张裕真的是他的父亲，作为暗门护法，完全可以找一个其他孩子去做这件事，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孩子去，无涯百思不得其解。 激动，而后是长久的沉默...... 一刻钟之后，张裕终于开口：“因为你的母亲怀了你不到五个月就早产生下了你，经过大巫师的检查，你的身体只能支撑你活到六岁......你的母亲已经走了，我不想你也离开，所以就让你成为了暗影。在那样的环境中，无数的怨气可以重新锻造你的身体，这是我找到的能让你活下来的唯一方法。即使暗影从生到死也只能活二十年，但活着就一切皆有可能，况且二十年总比六年要好很多。至于暗影的痛苦我不是不知道，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无涯相信张裕所说的是真的，他终于解开了这十多年来的疑惑，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看着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第二日，无涯去毒的墓前坐了一天。相较于其他人，毒是他唯一心怀愧疚的人，毒一直在等待他，等待和他一起向暗门复仇，直至被新的暗影杀死，也没有等到他。虽然毒只是一段记忆和一段执念的结合，但只要拥有情感，懂得生死，便应该被敬畏。 后来的几天，他在戈壁滩上行走，他看见了和毒面容一模一样的人，还有许多在铁门之中曾经死在他手上的身影，他知道，这些人就是那些记忆的源头。只是记忆被取走了，还能是同一个人吗？ 离开戈壁的时候，无涯取走了水灵珠，没有给任何人作出任何解释，因为不需要，因为没有人有能力让他作出解释，所谓的大巫师在看到他施展的役雷术之后，便立刻敬畏地朝他跪拜，高呼仙人。 张裕看着无涯取走水灵珠，看着他御雷而去，脸上竟然是隐藏不住的笑意，这么多年的压抑也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离开所有人的视野之后，无涯面对着暗门的方向，俯身三拜，了却一身尘缘。 第十六章 香炉异象 夜，静悄悄地，一片残月，一条小溪。 无涯坐在溪边，把玩着手里的香炉，他先试着摔，其次用石头砸，然后用火烧，最后用雷击，都没有办法损坏这小小的香炉分毫，当然也没办法打开它。 “香炉……香炉……香炉……”，无涯默默念叨着，“对啊，这是香炉啊！我怎么这么笨呢。”无涯醍醐灌顶般地拍了拍脑袋，然后点起来一支香，因为香炉盖子打不开，所以无涯直接将香插在盖子的缝隙里——然而还是没用。 …… 香炉肯定是一个仙器，无涯心中十分确认，能够仅仅凭借本体便抵抗住役雷术的强大攻击力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凡物呢。但如何打开它呢？一时无法，无涯躺了下来，顺手把香炉放在了溪边的一块石头上，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残月，轻声道：“古月白白衣素素，苍风烈烈柳依依。何处寻得修仙路，与那天地争高低。” 夜色渐浓，无涯沉沉睡去。溪水漫上石块，浸湿了衣裳，无涯睁眼，突然发现手边的香炉发出了淡淡的红色光芒，他赶紧拿起来查看，红芒却渐渐消失了。心中又惊又喜，无涯尝试重新将香炉放在那块石头上，红芒果然又渐渐出现。 “难道是石头的作用？”无涯将香炉放在了稍远地方的一块石头上试了试，红芒没有出现。 “难道是水的作用？”无涯拿起香炉放在草地上，然后用右手将溪水捧了一点洒在香炉上，果然，随着溪水从香炉盖子上的缝隙中流进香炉，若隐若现地散发出红色的光芒，但持续了一会儿就消散了。无涯又用手捧了几次水，小小的香炉却怎么也装不满，随着溪水流入量的增加，香炉散发的光芒也越来越明亮。既然找到了让香炉产生反应的办法，于是无涯开始用水壶往香炉上倾倒溪水，红色光芒的范围也越来越广阔，越来越耀眼，只是小小的香炉却像无底洞一样，怎么灌也灌不满。 “这是香炉还是水桶啊？”无奈之下，无涯攥紧香炉，直接伸入溪水之中。 顷刻间，香炉如鲸鱼吞水般开始吸纳溪水，整个溪水在香炉处先是形成了一个小漩涡，然后慢慢变大，上游的溪水随之倾泻而下，下游的溪水也逐渐逆流而上，全部流进小小的香炉之中。一刻钟之后，溪水断流，香炉的红色光芒消失，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无涯真的无语了，看着手里的香炉和断流的小溪无奈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真的渴了？喝够了又睡着了？......不对，应该是溪水还不够，还没有满足香炉的需求，要不然异象不应该停止，即使停止，香炉的盖子也应该是可以打开了。但现在和原来完全没有什么区别。” “咦，如果是需要溪水，水灵珠水蕴充盈，可化作大江大河，倒可以用来一试。”无涯祭出水灵珠，正准备施法化作大水灌进香炉之中，却突然失去了对于水灵珠的控制。只见水灵珠如老马识途一般，径直轻轻飘落到了香炉盖子上的凹槽处，并与之贴合。 忽然，无涯只听见“叮当”一声，香炉的盖子松动了。无涯心中欢喜，终于打开了这个神秘的小小香炉，一定要看一下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于是他轻轻揭开盖子，正要往里面看，身体却突然之间一动不动。 无涯的精神如灵魂出窍般不受控制地跌入了香炉之中。无涯放眼望去，一片浩瀚的大海呈现在眼前，波涛汹涌，无边无际。远远看去，一片海浪追赶着另一片海浪，像两个孩子的嬉戏玩闹，只是那巨大的声音，震耳欲聋。 无涯先是一阵惊喜，或走或飞，在海面上四处查看，但除了海水之外一无所获。水面上看不见其他任何事物，没有鱼类，没有飞禽，甚至没有海岛，一无所有，只有广袤无垠的水面。无涯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他虽然可以在香炉内的水面上自由行动，却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香炉世界。无奈之下，无涯只能选定一个方向，不停地飞，他感觉自己已经飞了好久了，至少有五六个时辰了，外面天肯定已经亮了，却丝毫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一天，两天，三天…… 香炉之中无日无月，无涯只能凭借经验推测一下大概时间。这么多天没吃没喝，他已经精疲力竭了，无涯虽然曾经尝试喝了一口香炉之中的水，却立马如饮热油一般，烫得他舌头都熟了，但是当他把水吐出来之后，身体又旋即恢复了原状，海面上的水摸起来也是冰凉的，让他一时间更是没有任何头绪。 七天，十天，二十天…… 这是什么情况，这里什么都没有，难道自己真的要被活活饿死、渴死、累死？哪一种死法都是无涯曾经无法想到的，他的生命竟然要以如此荒诞不经的方式结束。他早就撑不下去了，却还是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他无数次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但最终并没有变换方向，因为他清楚，任何方向都可能一模一样，一样的无边无际，一样的一无所有，所以他仍然朝着最初选定的方向飞跃。 三十天，四十天，五十天…… 无涯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凭借心中的执念不断向前走着，一步比一步缓慢。 大约六十天的时候，香炉内的无涯终于在绝望中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掉入无边无际的海水之中。 “嗯……”无涯闷哼一声，一下子惊醒过来，像溺水一般粗重地呼吸着。平缓了一会儿，无涯查看四周，明白自己并没有死，而且终于离开了香炉的内部世界。无涯发现自己还是在原来的小溪边，且残月只是自东向西偏移了很小一段距离，也就是说香炉外面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而他已经在香炉内坚持了六十天后死去了。 突然，无涯体内的火灵珠颤抖了一下，印入脑海的竟然是“神识”二字！无涯静心感悟，终于突破了火灵珠的桎梏，感受到了火灵珠所携带的神识修炼之法，原来这就是赵真人所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原来无涯离开洪英山之时，洪英宗赵长老找到他，递给他一张纸条，说是赵真人留下来的。无涯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无涯当时猜测这可能就是赵真人当初所说的后手，现在交给他，证明无涯已经完成了承诺，赵真人的后手不会再起任何作用。无涯虽然当时不知其中的具体意思，但也并没有多做考虑。 无涯来不及再多想什么，迅速席地而坐，感受着从火灵珠之中传出来的印记，“深观原始，自本无生，元气强者为地，元气软者为水，元气暖者为火，元气动者为风，四者合一，神识即生。上明能觉，止欲空心，还神本无，神依四立。大仁为天，小仁为人，蜎飞蚑行蠕动等众秽之杂形皆由行受身，厥形万端。识与元气微妙难观，形无系发，熟能获把，然其释故禀新，终始无穷矣。”......“识神微妙，往来无诊，阴往默至，出入无间，莫睹其形。” 火灵珠之中的印记前面一部分主要记载了“神识”的产生过程，就像总纲一样，晦涩难懂。过了数个时辰，无涯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对于神识功法，无涯还是一知半解，但想到赵真人曾经通过神识避过所有人和他在战场沟通、控制火灵珠、斩断左天与雷灵珠的联系等手段，而赵真人所修炼神识神通显然也只是该功法的初级状态，无涯便知道神识修成之威力绝对要远超过假神通，且有可能修成真正的仙人神通，故无涯不急不躁，慢慢记忆，细细思索。 “置之死地而后生，原来如此。对于凡人来说，只有经历过生死，才能在生死一线中通过求生本能催发的强大精神力量触发火灵珠的印记，获得关于神识的修炼之法。”虽然当时并未理解赵真人的留言，但如今阴差阳错，无涯终于明白了赵真人的意思。只是如今来看，赵真人所谓的后手竟然不是报复，而是附条件的给予，即只有当无涯完成除掉洪英宗的承诺时，才能取得通过火灵珠获得神识修炼的方法。 知晓赵真人自始至终也没有安排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这让无涯一时间百感交集。“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雷灵珠和火灵珠让无涯练得假神通，已在人间无敌，如今得到神识修炼之法，也真正窥见了仙人修真之门。而这一切，均来自于赵真人的一念之间，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已有了传道之实。 无涯将火灵珠之中的神识修炼功法全部记住之后，长出了一口气，缓过神来。看到红色的香炉已经恢复原状，盖子重新盖在香炉之上。无涯才刚吃了教训，所以不敢再贸然直接打开香炉盖子，只能将香炉先收起来，想着后面再慢慢研究。 第十七章 修炼神识 “纯想即飞，必生天上，若飞心中，兼福兼慧，及与净愿，自然心开，神识即出。”无涯盘腿坐于古朴的石阶之上，四周是一片葱郁的竹林，清新的竹香随着微风飘散。他闭上双眼，心神宁静，神识如一道细腻的丝线，逐渐伸展开来，穿透了竹叶之间的缝隙。随着修炼时间的增加，无涯渐渐掌握了神识修炼的方法，神识的威力也逐渐显现出来。如今他的神识如同漫过小溪的涓涓细流，逐渐汇聚成一条清泉，清澈透明，令人神往。 忽然，无涯感受到一股细微的波动，神识如触电般迅速反应，追踪而去。那是一只小鸟在飞翔，无涯的神识随着它的轨迹，感受着它的轻松和自由。就在这时，无涯睁开了双眼，眼中透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光芒，那是修炼出神识之力的标志，他知道，自己在这条修仙之路上，已经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无涯已在太白川这样修炼了三个月，期间他整整花费了两个月才感受到神识的存在，能够通过神识感应到周围一两米范围之内的动静。后面又经过一个月的修炼，他的神识感应范围终于扩大到了如今的十米左右。 无涯手中的仙器如今有火灵珠、雷灵珠、水灵珠、白色长矛以及青绿色玉碗，除火灵珠之外，他也尝试着沟通其他仙器，看其中是否存在着另外的修炼方法，尤其是拥有神识之后，无涯通过神识进入这些仙器内部进行感应，却均一无所获。 由此可见，其他仙器应该只是普通的仙器，或者由天地自然孕育，如雷灵珠、水灵珠，或者由仙人后天锻造，如白色长矛、青绿色玉碗，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流落凡间，为凡人所驱使。而火灵珠应是仙人在天地自然孕育的仙器内部刻制了修炼神识的功法，或者是以此存储功法，或者以此赠与后辈，让后辈既可得仙器之威，又可时时修炼功法，一举两得。赵真人也是气运加身之人，否则如何能够以凡人之身得到如此重宝。 既然已经修炼了这么长时间的神识，无涯心中又渐渐升起了继续探索小香炉的想法，因为时至今日，他还没有看清小香炉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每次想到这里，无涯都是心痒难耐。而且上次能够安全从香炉之中出来，也说明香炉之中并没有危险，只是将人的精神困在其中，直至精神在香炉之中死亡时肉身才能够在外界惊醒，而外界的时间并不会过去多久，那么再进去看一看也没有什么的，无涯这样怂恿着自己。 月上中天之时，无涯再次拿出小香炉，鼓起勇气，轻轻揭开香炉盖子，在他看到炉中情形之前，和上次一样的状况发生了，他的精神瞬间被吸入香炉之中。 香炉之中，仍然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浩瀚的海面上，有时风平浪静，天高云淡，一片宁静。有时风云变色，波涛汹涌，一排排山岭般的巨浪从灰黑色的遥远天际，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着、咆哮着滚滚而来，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响声。 看到和上次如出一辙的情景，无涯想着尝试放出神识观察一下香炉内的世界，却如何也做不到。难道在香炉之内，他只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想到这里，无涯尝试着使出役雷术，却发现已经感应不到雷灵珠的存在了。上次无涯只是想着快点出去，且因为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所以除了一直飞跃外并没有尝试使用仙术神通，这次有了上次的经验，知道短时间内不可能出去了，因此干脆仔细了解一下炉内世界。 看来果真如此，只有自己的精神进入了香炉之中的世界，其他的一切身外之物均无法带进来。香炉之内，无日无月，无法确认具体方向，无法衡量具体时间，只能和上次一样了，选择一个方向，一直朝前走，直至死亡。 当然，无涯想到他也许可以通过自杀的方式直接出去，但是不到危急关头或者万分确定，他绝不敢轻易尝试。在香炉内自然死亡可以出去，自杀是否可以出去却不得而知，他可不想刚觅得仙缘，便自杀而死，那将是修仙路上最大的笑话，死了都得被众多地府的小鬼嘲笑，无涯做不出来这么丢脸的事情，所以这个想法还是先不要用，免得真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还有另一个方式，那就是在香炉内修炼神识，按照上次的经验，在香炉内待了两个月，香炉外仅仅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如照此计算，将大大提升他的修炼速度。如果真的可以这样，那无涯未来的修炼之路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他甚至不敢去想象了。不过既然朝着一个方向飞跃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什么，最后也是累死渴死和饿死，还不如静静地修炼呢，至少死的时候不会那么痛苦，过程也不会那么辛苦难受。 说做就做，无涯盘坐在水面之上，开始修炼神识功法，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那些排山倒海般的巨浪，无涯必须在其每次来临之前迅速逃离，否则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三个月之中，无涯全身心地投入神识修炼之中，虽然在香炉之中，他的神识无法伸出体外，但是他能够明确的感受到神识的凝练和扩大，他的神识似乎已经能够触摸到更深层次的天地法则，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智慧。 “太上者，虚无之神也；天地者，阴阳之神也；人虫者，血肉之神也。其同者神，其异者形。是故形不灵而气灵，语不灵而声灵，觉不灵而梦灵，生不灵而死灵。水至清而结冰不清，神至明而结形不明。水泮返清，形散返明。能知真死者，可以游太上之京。”火灵珠之中的神识功法高深无比，应是真正属于修仙者的神通功法，虽然艰难，却也让无涯兴奋无比。无涯知道，随着这段时间的修炼，他的神识已经进入一个新的境界。 这次进入香炉之中，由于无涯以清坐修行为主，所以在他一直坚持到三个月的时候，终于没有再继续支撑的力气了。扑通一声，他整个人跌入深海之中，溺水而亡。 “嗯......”无涯闷哼一声，再次惊醒过来。他看了看天空，月亮西坠，外界的时间应该过去了约一个半时辰，看来香炉内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差不多是炉内一月、外界半个时辰。 无涯拿起深红色的小香炉，突然发现小香炉盖子上的水灵珠竟然有了丝丝裂缝，难道说香炉的每次开启，都会耗费水灵珠的水蕴？这才两次，水灵珠已经不堪重负，下次都不清楚能不能坚持下来了。这个发现对于无涯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若是真的如此，那么水灵珠破碎之后，他该如何支撑香炉的开启呢，水灵珠是仙器，不是凡间的刀兵，说得到就能得到。难道只能空守宝物而不可用，这也太尴尬了吧。 “咦？”正当无涯为水灵珠的裂缝烦恼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和之前相比发生了一些变化，身上的骨骼似乎比刚才粗壮了一些，他连忙站起身来，惊讶的发现他的袍子竟然变短了。或者不是袍子变短了，而是他长高了？一个二十八岁的人竟然在一夜之间长高了，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无涯真不知道如何描述这个事情了。 不仅如此，无涯发现自己的左臂断裂处，相比于以前似乎也长出了一些新的肌肉和骨骼。难道是断臂重生？这个发现和想法，让无涯的心中突然无比激动。若真是如此，那证明他不但可以重新拥有左臂，而且整个身体的素质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和这天大的好处相比，水灵珠的裂缝根本就不是问题了，无涯心中无比畅快。 经过短暂调整和适应，无涯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确实提升不少，神识威力也大大增强。无涯在香炉内的海上世界修炼了三个月，加上在太白川修炼的三个月，合起来半年的修炼和揣摩，无涯对于火灵珠之中的神识功法有了较为清晰和全面的认识。这套功法的名字叫紫罗神识，可以让修仙者感知天地灵气，掌握周围的一切动静，并且可以用神识攻击敌人。 紫罗神识功法一共有五个修炼阶段。第一阶段：神识昏迷期，修仙者可以感知到很微弱的天地灵气，但是仅能掌握周围十米左右的范围，攻击力很微弱。第二阶段：神识觉醒期。修仙者可以感知到更强的天地灵气，掌握周围百米左右范围，并且攻击力有所提升。第三阶段：神识清醒期。修仙者可以感知到很强的天地灵气，掌握周围千米左右范围，并且攻击力大大提升。第四阶段：神识高峰期。修仙者可以感知到极为强大的天地灵气，掌握周围万米左右范围，并且攻击力极为惊人，可以轻松击败同级别的敌人。第五阶段：神识圆满期。修仙者可以感知到无以伦比的天地灵气，掌握周围天地万物，可以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攻击更是无人敌手，可以傲视天下。 只是火灵珠之中的紫罗功法并不完整，只有前三个阶段，看来火灵珠应该是修仙者赐予后辈的初级修炼功法储存器。经过对照，无涯知道自己现在处于神识觉醒期，能够在百米范围内控制自己的神识。而自己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提升，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小香炉内的生死磨炼，不断锻造他的神识强度。如果是一直在外界，那么要达到现在的层次应该还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 第十八章 寻仙之路 关于修仙者，人间虽偶有传闻，但这些传闻比修仙者本身还荒诞不经，所以无涯不可能通过这些传闻寻得一条修仙之路。 况且所谓修仙者，大多秉持“若要成仙需忘我，我心不死道无门”的理念，早已不是尘世之人，所以在尘世中找寻修仙者只能是一条死路绝路无用路。 “拨云寻古道，倚石听流泉。水接仙源近，山藏鬼谷幽。”越靠近深山古刹，便越有可能寻得仙人遗迹或者感悟到修仙之法，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离开暗门，向东南方向而行。三个月前，无涯到达了太白川，小香炉便是他在附近的一座破败寺庙中寻到的。当时他风尘仆仆，准备在寺庙中休息整顿一晚，篝火照耀，无涯恍惚间看见庙中的佛像似乎一直在注视着一个方向，于是他也朝着那个方向望去，却什么东西也没有。但无涯毕竟是来寻求修仙之法之人，所以对于冥冥之中的感应总要一探究竟，不可能轻易放过。于是他举着火把，走出庙门，在那个方向搜寻了好久，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这种事情无涯已经经历太多次了，所以他并没有什么失望，只是平静地重新回到了寺庙之中。 无涯坐在寺庙的台阶上，仰望夜空，任凭思绪随风，当他再次不经意之间望向那个方向时，却突然发现坍塌的庙宇围墙在月光下似乎有东西闪烁了一下，他立即起身查看，用手将围墙上的尘土、石子、杂草清除掉，竟然在围墙的缝隙中看见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香炉。无涯觉得小香炉肯定是个宝贝，珍而重之，所以没有直接用水冲洗，而是用身上的衣物、用手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擦拭，最终映现在眼前的便是一个深红色的小香炉。 深红色的香炉，顶盖缝隙斑驳，香炉周身花纹繁复，仙气缭绕，仿佛能净化心灵，令人沉醉。虽然从构造上看盖子是可以打开的，但自从拿到小香炉之后，无涯尝试了多次却没有任何效果。后来实在打不开，无涯气急败坏之下试了各种极端办法，但也没有让小香炉产生任何变化。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最后还是溪水对小香炉产生了作用，这让无涯想起来有点哭笑不得了，早知道用水冲一冲也许当时就打开了。 不过对于无涯来说这小小的插曲已经无关紧要，更多的还是激动，这次他不仅得到了小香炉，小香炉之中的世界绝对不简单，不但有着令人惊讶的时间差，且炉中世界可以任凭精神思维自由活动、修炼功法，甚至对于外界的肉体也在潜移默化之间产生了巨大的锻造和修复功能，不死不出的生死经历更是让他意外打开了火灵珠的桎梏，获得了神识修炼之法，这绝对是他觅得的一个绝好仙缘契机。 无涯沿着小溪散步，思考着后面的路该怎么走。按照水灵珠现在的景象，顶多能够再支持香炉开启一次，从小香炉吸纳小溪水的情景来看，开启香炉需要的应该是水系仙器的加持，而非必须是水灵珠，所以此后需要不断寻找新的水系仙器替代损坏的水灵珠。无涯手里的玉碗属于水系仙器，其威力和水灵珠差不多，应该也可以支撑香炉开启两三次。那么后面为了继续锻造身体，以及在香炉之中修炼神识，就只能尽可能选择更容易孕育水系仙器的地方去寻找修仙之法。 无涯从太白川出发，往南边走去，他思考再三，最终选择的目的地是南岭。无涯曾经在洪英宗的档案中翻阅了好久，虽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知晓了大夏王朝和大庆王朝所在的陆地名字叫做紫菁大陆。南岭作为紫箐大陆南部最大的山脉和重要的地理分界线，呈东北-西南走向，绵延数千里。它是桂尖水系和宁安水系的分水岭，由五条主要山岭组成，分别是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和大庾岭，因此南岭也被称为五岭。 南岭峰峦叠嶂，山水景色如画，不仅是天地自然的鬼斧神工，也是守护岭南大地的重要屏障。南岭及其附近的水系对于紫箐大陆有着重要的影响。发源于南岭的古荡流域也是古荡水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连接三大水系的南岭显然是最有可能出现水系仙器的地方，故而成为无涯的首选之地。 十天后，无涯到达涟漪山，在山中行路的过程中，他遇见了一场完全出乎意料的搏斗——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只野兽正在山谷的森林中厮杀。 猛烈的雷声在苍茫的森林中炸响，随之，一道矫健的身影自树木间腾空而起，正是一只身躯庞大的猿猴。它的眼中透着野性的光芒，拳头如铁锤般挥舞。面对它的是森林之王，一只雄壮的老虎。它全身覆盖着黑金色的浓密毛发，双目紧盯着对手，仿佛在等待着猎物的下一步失误。战斗立刻爆发，猿猴先发制人，双臂如同风车般旋转，每一击都伴随着呼啸的劲风，朝老虎猛烈袭去。老虎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身法轻轻闪避，它的每一步都宛如天地间的惊雷，震得落叶纷飞。 老虎一转身，低吼一声，全身的力量聚集于爪尖。它的爪子如同刀锋一般，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向猿猴猛然挥出。猿猴不退反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拳如雷，撞向老虎的腹部，它那惊人的气劲使得空气都为之颤抖。双方在技击与力量上形成激烈碰撞，拳拳到肉，气波四散。猿猴的拳头如同陨石般厚重，老虎的反击则如山岳般刚猛，它们之间的战斗，仿佛是神与神之间的较量，每一次接触都带有强大的破坏力。 战至白热化，猿猴双拳一紧，气劲激荡，形成一道巨大的气旋向老虎袭去。老虎也不甘示弱，全身毛发根根竖起，一股更加强大的气势从它体内爆发。两股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森林中的小兽们惊慌逃散，树木被震得摇晃不已，仿佛随时都会被这两股力量所摧毁。经过数个回合的激烈交锋，猿猴和老虎都气喘吁吁，但双方眼中战意更盛。它们之间的战斗，宛如野性的舞蹈，足以让任何目睹者都为之动容。 经过约一炷香的时间，最终双方都受到了重伤，老虎的利爪被猿猴打断，而猿猴的脚也被老虎咬伤。“啪！”老虎倒在了地上，猿猴也跟着倒在了地上。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两个伤痕累累的身影在地上静默地躺着，但是双方的目光还是死死地盯着对方，提防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似乎哪一方都没有退走的征兆。 看到此情此景，无涯心中既有感慨，又有些疑惑。老虎和猿猴均为林中霸主，平常一般井水不犯河水，除非涉及到地盘争夺，才会大打出手，但那种情况也更多的是两个群体之间的争夺，如今只有一猿一虎，且从二者的动作招式和反应速度等来分析，双方看起来都已经稍具灵智，难道是它们发现了什么天地宝物？ 无涯的寻仙之路已经很明确，那便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古林中寻找仙人遗迹，看是否能够发现记载其他仙人功法的仙器，走上真正的修仙之路。在这过程中，小香炉对于水灵珠的需求也让无涯明白，修仙过程中会用到各种各样的其他仙器，所以天地自然孕育的宝物对他现在来说也是多多益善。而如今两头兽类的举动显然违反了平时的生存规则，而兽类常年生活在深山密林之中，也是最有可能发现天地宝物的。 思虑至此，无涯再无犹豫，敏捷地飞跃至两头兽类的争斗上空，仔细查看，却一无所获。正当无涯准备放弃的时候，转头看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猿猴，突然心生一计。自修炼神识以来，无涯还从未在实际战斗过程中使用过紫罗神识的功法，不知道可否对畜生使用，如今正好无事，机不可失，不如一试。 无涯停在猿猴上空，放出神识，尝试沟通猿猴的大脑。无涯的神识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一样，穿过空气，穿透猿猴的皮肉，侵入猿猴的脑海，猿猴身体随之一颤。神识进入猿猴的脑海后，无涯发现猿猴的脑海和人体的脑海大同小异，是一个复杂而精密的系统。无涯尝试寻找猿猴的记忆区，记忆区之中最重要的就是海马体，位于大脑内侧颞叶中，是记忆形成和存储的关键区域，尤其对于空间记忆和事实记忆具有重要作用。正当无涯谨小慎微地尝试通过神识在猿猴脑中搜寻海马体时，“砰”的一声，猿猴的脑袋突然直接炸开了。 “看来还需要练习，否则空有功法却不会用还真有些麻烦。”无涯有些尴尬地自言自语道，目光随即又转向了另一旁的老虎。这只老虎明显已经具备了灵智，当它看见猿猴的悲惨死状后，立即挣扎着起身要逃跑，却如何能够快过无涯的神识速度。无涯迅速重新放出神识，毫不犹豫地侵入老虎脑中。 第十九章 山洞药典 无涯通过神识控制住老虎的行动，然后在其脑海中仔细搜寻，终于找到了记忆区，在记忆区中抽丝剥茧般地翻看这只老虎的脑袋中的画面。这只老虎虽然已经灵智稍开，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的事物都还只是停留在简单的视觉层面，并不能加以判断，无涯在其脑海中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物象，而不能具体判断该物象的功用和价值，所以只能像翻看一本厚厚的却没有任何意义的书籍一样，一页一页的翻看。 突然，无涯在老虎的记忆中看到了一株枝、叶、花均为纯黑色的奇特花朵，老虎的记忆显示该物象处于一座山洞之内，花朵之前站着一头硕大的猿猴，明显正是刚才死在无涯神识功法之下的猿猴，而无涯竟然也感受到了这只老虎对于该物象的巨大渴望和对于猿猴的强烈敌意。无涯心中欣喜，正当他想要进一步查看时，却因为自己思绪的波动，神识也产生了波动，这只老虎瞬间迎来和猿猴相同的结局，脑袋炸裂，鲜血四溅。 “有进步就好。”无涯苦笑道，按照刚才看到的景象，那座山洞应该就在附近。无涯放出神识，迅速扫过周围方圆百米范围内的地面，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半米宽窄的洞口。无涯走向洞口，发现这洞中黑暗，一眼望不到头，于是他往里面扔了一块石头，等了几个呼吸也没有听见其他人或者动物的声响，便小心地半蹲着往洞内深处走去。 山洞并不深，无涯走了不到半刻钟，便进入到山洞内部。山洞里，鲜花盛开，气息清新，一派仙境之感。无涯不禁为此景色惊叹，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山洞内部，到处都是奇花异草，五光十色、异彩纷呈。映入无涯眼帘的是一个茂密的花林，芬芳的花香扑鼻而来，仿佛能将人带入另一个美丽的世界。花丛中不时飞舞着彩蝶和蜜蜂，喧闹中透着一片宁静、舒适之感。沿着花丛缓缓走来，无涯发现山洞中的宝物不仅有奇花异草，还有数不清的珍稀药材。有的药材形态奇特，有的色彩鲜艳，有的味道扑鼻，滋味丰富。 在一个小水潭的旁边，一株奇异的花朵映入无涯的眼帘。它只有一尺高，却分外的精美，枝、叶、花均为纯黑色，像一个难以接近的冰冷女子，却于冰冷之中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美丽，显然正是刚才在老虎脑海中看见的黑色花朵。无涯并没有直接采摘黑色花朵，而是继续在洞中查看，他顺着洞壁绕行半周，突然发现一面石门。无涯心中大喜，知晓可能遇到仙人遗迹了，但是为了防止仍有人居住其中，他先是重重敲击了几下，并大声呼喊，待确认无人回应后，便施展役雷术，直接炸开了石门。 待灰尘消散，无涯沿着台阶向下，他看到了一个石室，在石室的正中央有一个炼丹炉，已经破损。无涯仔细查看石室，只在角落发现一册玉简，已布满尘土，于是祭出玉碗，施法冲洗了玉简一番。玉简之上看不到任何文字，也无法打开，无涯猜测很有可能是仙人遗物，于是谨慎地放出神识浸入其中。过了大约三炷香的时间，无涯神识退出玉简。 无涯推测，这个山洞确实是一个仙人遗迹，但只是一个类似于药田的地方，平时在此居住的应该也只是仙门中的药童级别的人员。无涯手里持有的玉简是用于记录的工具，该玉简里面是一篇名为“药典”的册子，记载的是一些药物的基本信息。可能因为没有什么价值，所以被仙人离去之时随手扔在了这里。 无涯在药典中找到了纯黑色花朵的介绍，这种花叫做饕餮花，是仙门用来培育仙兽的首选之物，仙兽食用该花作为主药炼制的饕餮丹之后，可以迅速成长，速度、力量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使是山中灵智未开的野兽，如果直接食用了饕餮花，也能够加快发育速度，甚至能够开具灵智，成为名副其实的“妖怪”，这就难怪那只老虎和猿猴为了这朵花生死相斗了。 无涯从石室中走出来，根据药典的记录辨认着山洞中的奇花异草，并将其中大部分已经成熟的药材采摘下来予以保存带走，其余的便留在原地任其自然生长，此外无涯还制作了一个药草清单，记载了山洞中生长的药草种类。无涯心中盘算，这个地方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离开前除了带走已经采摘的成熟药材外，可以将山洞入口掩埋，这样以后如果需要相应的药草，就可以前来采摘，就像凡间的普通人家要学会攒钱以应对生活中的不时之需一样，修仙之路也需要慢慢积累，这是一件具有长期意义的事情。 …… 时光如流水，转眼已过去半年。无涯前往南岭，一路上同时仔细搜索途中遇到的许多山川河流，期间也遇到了一些比较特别的事物，但和涟漪山的药洞相比都不值一提，天地自然孕育的宝物仙器也是一个没有遇见。由此可见，自己能够找到小香炉，在涟漪山遇见虎猿相斗，还真是运气好到了极点。不过也是，要是寻仙之路这么好走，仙人遗迹遍地都是，那么修仙者绝不会像如今这般，难以寻觅。 一路向南，因为刻意避开了大城池，导致的一个后果就是无涯没有准确的地图了。无涯手里的地图还是在洪英宗处得来的，一直向南，地图上便出现了大片的空白，很多地方都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所以每当遇见当地人，他都尽量问问周围的地理环境。如果当地存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山林湖泊，尤其是一些带有神秘色彩的地区，无涯往往都会前去探寻一番，偶尔也能寻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姑娘，叨扰您了，麻烦问一下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无涯在这片地区已经走了半个月了，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现在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皮肤黝黑的姑娘，只见她眼睛清澈而深邃，闪烁着温柔的光芒，穿着具有鲜明特色的当地服饰，身材苗条而匀称，明显是本地人，于是急忙问道。 “这里是神游寨，再往前走就是神游岭了，是一片险峻山峰，没有路了。公子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女孩带着乡音回答道。 听到神游二字，无涯心中一喜，身上的疲劳一扫而光，赶紧接口：“在下一路往南去，走到这个地方因为地图不够详细，所以迷了路。敢问姑娘，神游寨、神游岭的名字听起来很是有趣，不知可有什么典故？” 姑娘看了看无涯，见他眉宇之间透出一股教书先生的气质，虽然只有一条手臂，但并不像个坏人，因此也没有表现出反感，朗声说道：“传说我们这个地方曾经叫做青霞山，后来因为仙气浓郁，生长了很多仙药，所以有一位仙人常常在山间采药炼丹，见过的人多了，仙人的名声便渐渐传遍四周，村民纷纷前来拜访，希望能够一睹仙人风采。仙人是具有大德行大法力的，不但接见了当时求见的人，而且为很多生病的人施展仙法，治好了他们的疾病，救了很多人的性命，当时就是在我们寨子中施法救人的。后来仙人离开，留下了很多神奇的遗迹和传说，所以人们便将青霞山改名为神游岭，我们寨子在神游岭之下，也就叫做神游寨了。” ...... 无涯和那位姑娘再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从与那位姑娘的谈话中可知，这个地方曾经可能有过修仙者暂居，而且有可能是一位善于炼丹的修仙者，无涯心中很是高兴和期待。 这半年来，除了修炼紫罗神识，无涯也时常将从涟漪山药洞中得到的药典拿出来研究，而且长期在山中行走，草药众多，草药和药典对照比较，很快便掌握了绝大多数草药的习性，对于药典中记载的许多药草的外形、功能等也都有了较为明确的认识。但是现在的无涯顶多可以称为一个乡间郎中，能够运用这些药草知识治疗一些常见的凡人疾病而已，和传说中能够炼制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的神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不过如果神游岭真的有修仙者的遗迹，且是一位擅长炼丹的修仙者，那么要是能够找到相应的丹方或者炼丹方法，对于现在的无涯来说真是雪中送炭了。 “又异想天开了”，无涯苦笑了一声。无涯每次探索一个地方之前都会告诉自己肯定能够有所得，但往往都是带着希望而去，怀着失望而归。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在这寻仙之路上，在不断的失望之中，也只有这种自我激励甚至略带自我欺骗的方式才能够让自己一直坚持下去吧，无涯心中升起的淡淡愁绪终究如烟般消散。 第二十章 白衣仙子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是无涯看到神游岭的第一印象。与神游寨的那位姑娘分开后，无涯按照指引来到了神游岭。神游岭的山峰如刀削斧砍，险峻峭拔，令人惊叹不已。无涯站在山脚下，仰望那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仿佛是置身于一个神秘而危险的世界之中，不愧是传闻有修仙者遗迹的地方。 无涯先是在山脚处转悠了几个时辰，通过神识查看是否存在类似于修仙者遗留的山洞、仙器等线索，一无所获。神游岭由十数座山峰组成，绵延数十里之地，无涯很难一座一座地攀登寻找，于是他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干脆选择了最为高大的主峰进行全面搜寻。 阳光倾洒，无涯身穿简洁的灰色袍子，沿着山路前行的步履坚定而有力。自从修炼紫罗神识功法后，无涯便很少动用役雷术等假神通功法用来飞跃赶路了，相反他更倾向于像个凡人一样在深山中一步一步地前行，于这过程中，他可以感受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在与周围的空气进行着交流，汲取着生命的力量，无论是肉体还是神识，都在这与自然水乳交融的环境中稳步提升。 无涯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脚下的岩石崎岖不平，但他却如同一只矫健的豹子，轻盈而稳定地前行。他的眼神坚毅而深邃，带着能够穿透一切的锐利，洞察着每一片区域的秘密。 突然，无涯的神识发现在临近峰顶之处有一个仅半米左右大小的山洞入口，被周围的杂草遮盖，只是洞口处的几根皇竹草却似乎是刚被折断的样子，浸出青绿色的枝叶。 “难道有其他人也在这座峰上？或者是野兽误闯了进去？”无涯心中这般考虑，却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毕竟这种地方，如果是野兽还好，否则是福是祸还真无法预料。 无涯轻轻走到洞口附近，小心地控制着神识往洞中缓慢探索，防止惊动了里面的东西。无涯现在的神识能够突破三百余米的范围，这对于他平常探索险峻之地来说是十分大的助力。只见洞中的道路逐渐宽阔，且尘土上留下了一串脚印，至此，无涯可以确定进去的一定是人或者修仙者。 “神游岭？难道是以前的修仙者未曾离去？或者是有和我一样打算的人来此搜寻仙人遗迹？或者真的只是凡人发现了这个洞口然后出于好奇进去看看？”无涯推测了很多种可能，却无法确定，不过这也极大地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因为自踏上寻仙路至今，无涯还从未遇到过真正的修仙者。如果里面是真正的修仙者，也许可以试试求他带着自己；如果是和无涯一样的寻仙者，也可以打听打听消息；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凡人，那也完全没有什么影响。 无涯如是想着，似乎忘记了如果是修仙者或者寻仙者，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完全可能直接被杀的现实情况。不，他没有忘记，只是他实在太孤独了，这一条寻仙之路，从来都只有他一人，就像穆师兄曾经说的那样，“不知何方，不知何途”，与这种巨大的迷茫相比，生命危险反而在其次了。 如此想着，无涯便没有了什么顾忌，彻底放开神识，顺着脚印直插入洞中深处，直到——他看见了一位女子——一位惊艳绝伦的美丽女子——一位冰清玉洁的绝世女子。 “谁？”正当无涯陷入惊讶之时，洞内立即传出了一个女子如冰如水的声音，如冰般寒冷，如水般动听。 “你是谁？”无涯还没有反应过来，却看见刚才出现在他神识范围内的女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声音冰冷。女子修长的手中握着一柄很细的银色长剑，剑柄上镶嵌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白色宝石，剑尖紧紧抵住无涯的喉咙。女子手臂细长如玉，双目冷静而冰寒，看着无涯仿佛看着一块木头，或者一头野兽，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 “我是来找仙人的。”无涯缓过神来，没有任何隐瞒，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说错一个字，脖子上的剑尖就会立刻刺穿他，“我听说神游岭曾经有仙人住过，我心中无限渴望修仙，所以过来看看。” 无涯的神识其实一直都没有收回过，或者说是还没有来得及收回。从他的神识发现女子，到女子持剑抵住他的喉咙，这之间不到十分之一的呼吸时间，也就是说，女子的移动速度远超过无涯的神识速度，更别说逃跑等其他想法了，所以无涯自知，如果撒谎抵抗，他将没有任何生机可言。 “立即离开！不要再过来这里。”女子冰冷的声音不容置疑地对无涯说。 无涯已经渐渐恢复了冷静。女子没有直接杀他，说明女子并不是一个弑杀之人，而他苦苦寻找的修仙者就在眼前，他又怎么能够这样撒腿就走呢。 “通！”的一声，只见无涯直接跪在女子身前，开口道：“仙子神通广大，出手飞云掣电，无涯均愿意追随于您，为牛为马为奴皆可。” “别逼我杀了你！”女子似乎见惯了这种情形一般，只是冷漠地转过身去，重新走入洞中。 “我愿献上饕餮花，只求仙子收我入门中！”无涯明知女子只要稍微动一下念头就能要自己的命，但他这条命本就是为了修仙。如今真正的修仙者就站在他的面前，如果他真的因为害怕而错过了，那他这辈子无论活多久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情急之下，无涯不顾女子的威胁，高声喊道，并毕恭毕敬地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动不动。 三个时辰之后，夜色降临，白衣女子从洞中走出，无涯还是保持磕头跪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女子看着夜空中的月，淡淡地说：“你是散修吗？” 无涯不明白什么是散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难道你不知道什么是散修？”见无涯疑惑的表情，女子的语气淡漠地解释，“散修，是修行之路上的独行者，不依附于任何宗门或门派，自由自在，但也万事靠由己，简朴而艰辛。” 女子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见你已经修炼出了神识，又有饕餮花这种仙药，可见也是一个气运在身之人，才能走上这条修仙之路。我不杀你，只是不想沾染你身上的因果罢了。不过你的饕餮花确实对我有些用处，不知你有些什么其他要求，我可以尽量满足你。” 无涯并不是愚钝之人，所以立即明白，女子不可能收他，但是对于他的饕餮花又势在必得。无涯虽只是一个凡人，但是见利忘义、强者为尊的道理是不分仙凡的。女子作为修仙者，杀他只在一念之间，看上了他的饕餮花，却没有直接杀掉他，而是愿意和他交换，已经是修仙者之中的良善之人了，如果不同意，反而是自己平白无故招惹祸端了。 况且饕餮花对现在的自己来说确实没有什么作用，如果不能跟随女子踏上修仙之路，还真不如趁机换取一些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无涯如是想，于是说道：“饕餮花能够入仙子法眼，是在下的荣幸。只是在下对于修仙之事向往已久，却一无所知，不知仙人处可有关于紫菁大陆修仙势力的介绍，不知可否借在下一观。” 女子随手一挥，一张牛皮纸漂浮在无涯眼前，然后开口道：“这是一张紫菁大陆的地图，与你们凡间地图的区别便在于，其上面的标注均是修仙门派的势力范围，但是地形地貌大致相当，所以你对照着看，便能了解大概情况了。” 无涯欣喜若狂，这正是他所急需的东西，但他并未急于收下地图，而是赶紧打开包袱，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正是那纯黑色的饕餮花，交给白衣女子。 无涯实在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不能跟着白衣女子修仙，但是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修仙者，一定要弄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惑，于是又祭出白色长矛，鼓起勇气开口道：“在下对于修仙之路一窍不通，只能自顾自地埋头修炼。不知仙子可否告知在下关于修仙者的修炼阶段。在下手中只有这一小小的长矛，愿意作为谢礼。” 女子看了无涯一眼说道：“修仙者分为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几个阶段，当然之上还有更高的阶段，只是就不是我等可知晓的了。练气分为九层，我刚才看你神识范围约有三百余米，算是刚刚步入练气二层，只是我未在你的体内发现灵气凝聚的现象，应该是只修炼了一种神识功法而没有修炼其他凝聚灵气功法的缘故。我看你的求仙之志坚定，便给你指条路吧。由此一直往南，五岭派近期将会招收弟子，你可以前去试一试。” “谢仙子大恩。”无涯诚恳地向女子拜谢。 “不用感谢我，你的饕餮花值得这些。至于你这长矛，和凡间的刀剑实在没有什么区别，你就自己留着吧。”白衣女子收起饕餮花，御风而飞，眨眼不见。 看着女子消失，无涯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视若珍宝地看着手中的地图，寻找女子刚才所说的“五岭”。经过对比，无涯可以认定，女子口中的五岭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南岭，包括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和大庾岭五个大岭。地图上显示，五大岭均属于同一个修仙门派，名字就叫做“五岭派”。 无涯心中的欣喜是不言而喻的，他放弃了人间的荣华富贵，走上这条孤独的寻仙之路，虽然从未曾后悔，但是心中的惆怅是存在的，时时升起，时时落下。如今真的在现实中见到了修仙者，且显然紫菁大陆具有众多修仙势力，那么自己便真的可以走上这条路了。白衣女子术法通神，正是他心中独属于修仙者的风采，手持仙剑意气扬，腾云驾雾瞬千里。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好不快哉！ 第二十一章 九鼎丹诀 无涯并没有立即走下神游岭，他十分清楚，眼前的洞府绝对是神游寨的那位女子口中所说的仙人留下的遗迹。白衣女子能够找到这里，且在洞中待了那么久，说明洞中肯定有一些东西。现在白衣女子离开，虽然洞中已不可能留下什么仙家功法或者宝物，但是即使只是一些修仙者的“残羹冷炙”，对于现在的无涯来说都是无比丰盛的。 无涯仍然放开神识，保持神识可以查探到自己周围一百米以内的范围。无涯现在的神识范围虽然可以达到三百米的距离，但是将神识控制在一百米范围内是无涯能够在最大范围内保持精确感知的距离了，超过了一百米，对于细微之处的感知将变得模糊。 仔细搜寻了一个时辰后，无涯确认山洞中空空如也，没有灵丹妙药，没有丹方留存，没有炼丹方法。“难道是白衣女子把所有的东西席卷一空？还是本来什么也没有？”无涯心中的失望是很明显的，毕竟白衣女子的到来，说明这里肯定是曾经那位善于炼丹的修仙者的遗迹，如今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无涯极其失望地往出走，突然，无涯的神识在出口的洞壁上停了停，这里的洞壁似乎是空的。无涯又用手敲击，果然发出“咣咣”的声音。 “轰隆”，无涯直接一拳砸在墙壁上，墙壁瞬间脱落，烟尘消散，显示在无涯眼前的是一面半丈长宽的青色石壁，石壁上的刻字笔体遒劲，雄健洒脱。无涯心中一喜，顺着青石看去，只见第一行四个行书大字赫然是“九鼎丹诀”，其下是正文： “凡欲长生而不得神丹金液，徒自苦耳。虽呼吸导引，吐故纳新，及服草木之药，可得延年，不免于死也。服神丹令人神仙度世，与天地相毕，与日月同光。坐见万里，役使鬼神。无翼而飞，乘云驾龙，上下太清。漏刻之间，周游八极。不拘江河，不畏百毒。” “夫炼大丹者，固守炉灶，返老还童。功成行满。气化为血。血化为精。精化为体。一年益气，二年益精，三年益脉，四年益肉，五年益髓，六年益筋，七年益发，八年益骨，九年益变形神，身中有三万六千精光，神居身不散。身化为仙，足下云生，顶中鹤舞，号曰长生。” “夫炼大丹者，精勤功行，清靜身心，僻靜深山，幽玄石洞，绝于鸡犬。断却是非。不睹外物，不听外声，一心内守，无劳外求。大凡修道，必先修心。修心者，令心不动。心不动者，内景不出，外景不入，内外安静，神定气和。元气自降：此乃真仙之道也。” “玄中有玄是我命，命中有命是我形，形中有形是我精，精中有精是我气，气中有气是我神，神中有神是我自然之道也。” 石壁上还记载了“玄黄法”、“六一法”两种炼丹方法，并记载了九种神丹的丹方，分别是第一丹“丹华”，第二丹“神符”，第三丹“神丹”，第四丹“还丹”，第五丹“饵丹”，第六丹“炼丹”，第七丹“柔丹”，第八丹“伏丹”，第九丹“寒丹”。 无涯全身心地投入其中，看得目瞪口呆，心潮澎湃，“这还是炼丹之法吗？这完全是一条成仙之路啊。” 无涯心中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来到了神游岭，庆幸自己选择了攀登主峰，庆幸石壁在洞口处而不在洞中，庆幸白衣女子没有发现石壁，庆幸自己出洞之时也没有收回神识。没有这其中任何一条，他都将错过这天大的仙缘！ 无涯知道机会难得，于是他当机立断，拿出小香炉，轻轻揭开炉盖，他的精神如前两次一样进入了炉中世界。无涯之所以选择进入炉中世界，就是看中了炉中世界的巨大时间差。外面石壁的出现既是一个天大的机遇，也是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利剑。白衣女子既然能够找到神游岭，就不能不防备别的修仙者也早已开始关注神游岭。如果在神游岭待的时间太长，下一个来到神游岭的修仙者看到石壁，还会放过他一个和凡人没有区别的寻仙者吗？所以无涯没有选择，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九鼎丹诀”的内容铭记在心并消化，而炉中世界的时间差正好给了他可能。 无涯在海面上盘膝而坐，双手结印，闭目沉思。他开始尝试着深入理解九鼎丹诀，他的心灵逐渐沉浸在其中，他尝试着领悟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试图真正理解它的精髓。 他周围弥漫着淡淡的白雾，宛如仙境一般。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仿佛与周围的自然元素相融合。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深长，随着呼吸的节奏，似乎能够感觉到体内仿佛有一颗种子在默默生长，随着他的深入感悟，天地间的气息开始悄然汇聚，形成一股细小的气流，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汇入他的经脉之中。 无涯通过神识内视，可以看到他的体内，一股气息如同最纯净的液体，在经脉中缓缓流淌，滋养着每一个细胞。他的丹田之中，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光点，那是气息凝聚的初端。光点渐渐明亮，如同星河中的一轮明月，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随着越来越多的气息汇聚，光点开始膨胀，形成一个类似水灵珠的形状，球体表面不时泛起阵阵波纹，如同水面被风拂过。球体内部，气息如同珍珠般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就在球体形成的一瞬间，无涯的丹田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爆鸣，仿佛是天地间的气息都被这股力量所震撼。而那光球也随之光芒大盛，使得无涯的整个身体都被笼罩在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之中。随着这股力量的爆发，无涯的身体开始产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他的双手，双脚，甚至整个身体表面，都似乎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透明光膜，光膜中隐含着气息的波动，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飘逸，仿佛与自然界的气息融为了一体。 白衣女子说修仙者分为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几个阶段，但是九鼎丹诀中又出现关于“仙”和“真仙”的说法，不知是指其中的哪一阶段，亦或者正是白衣女子口中所说的“之上的阶段”。按照白衣女子所说，练气期是修仙者的起点，此时修真者刚刚开始接触灵气，通过吸纳天地间的灵气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在这一阶段，空气中的灵气会凝聚成丝，缓缓流入修真者的体内，被丹田所吸收。如今自己修炼九鼎丹诀，感受到一股气息在体内游走，应该就是白衣女子所说的灵气。 随着修炼时间的增加，无涯体内的灵气也由刚开始的一股变为两股，两股灵气自无涯的丹田处出发，首先经过气海，然后继续流淌至肺脏，随后沿着经脉向下流淌，进入手臂和腿部，分别经过手臂上的肺经、心经和心包经，腿部的肝经、脾经和肾经，最终汇合于脚底，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灵气循环系统。 “大凡修道，必先修心。”许久之后，无涯睁开眼睛，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喜悦。“九鼎丹诀”虽然是一部丹诀，但是其中充满奥义，是修行的无上神通功法。 无涯已经在炉中世界待了两个多月了，按照以往的经验，他还可以在炉中世界待十几天，于是他控制神识，一遍又一遍地刻写着“九鼎丹诀”，这样既可以磨炼自己对于神识的控制能力，也能够在不断的书写过程中加深对于“九鼎丹诀”的理解。 在不断的修炼过程中，无涯逐渐发现，紫罗功法和九鼎丹诀一起修炼的速度似乎更快，二者虽有所区别但是又具有高度关联。紫罗功法在于扩大神识范围和提高神识攻击能力，而要实现这个目的，最开始只需要辛苦修炼即可，但是越往后进度越缓慢，反而是在修炼九鼎丹诀的过程中，随着无涯心性的稳定，体内的灵气流动变得顺畅起来，其施展神识攻击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令无涯惊讶的是，因为体内产生了灵气，这次他在炉内世界待了将近四个月。当他从外界醒来的时候，东方已经出现了红光，代表着黎明即将来临。毫无意外，无涯看见香炉盖子上的水灵珠彻底失去了光泽，像一个泥丸一样，充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彻底失去其中的水蕴。无涯并没有纠结于水灵珠的损失，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石壁。 放在无涯面前的有两个选择，或者像以前一样将石壁密封起来，或者直接毁掉。九鼎丹诀显然是曾经在神游岭驻留的修仙者留下的传承，是一部真正的无上神通，白衣女子等仙道门派既然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地方，那么石壁迟早要被他人发现，无涯并不担心石壁之上的功法泄露出去，他没有独占这部无上神通的打算。但是后面得到功法的门派为了保密，自然不会允许其他人知晓功法，而无涯如果在外界使用九鼎丹诀被发现，将会无端生出许多事端。 思前想后，无涯下定决心，直接施展役雷术，毁掉了石壁。 神游岭一行，无涯收获颇丰，不但从白衣女子处得到了紫菁大陆修仙者势力的分布图，知道了修仙者的修炼等级，更是在洞中石壁上发现了九鼎丹诀，体内凝聚出了两股灵气，走上了真正的修仙之路。 第二十二章 南岭势力 “师傅，神游岭没有发现那个人的传承。”庄严的大殿内，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朝着坐在上首的蓝衣妇人说。 “知道了，你下去吧。”蓝衣妇人语气平淡，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波动，仿佛这件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是。”白衣女子朝着妇人恭敬作揖后走出了大殿。 无涯如果在这个地方，就会发现，这个女子正是他在神游岭主峰上见过的那个白衣女子。 ----------------- 五岭派。 所谓的五岭派其实只是众多南岭势力形成的一个松散同盟罢了，五岭派主要包括五股大势力和其他诸多小势力。 五股大势力自西向东分别是越城岭之上的天刹门，都庞岭之上的云天门，萌渚岭之上的剑风门，骑田岭之上的百战门，大庾岭之上的黄道门。 …… 越城岭上，天刹门主殿。 “本次五岭共同招收弟子，是我南岭修仙界的一次盛事，诸位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坐在上首的是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头，身着一白色长袍，白须飘飘。他的眼睛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似一面平静的湖水，又似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李盟主，我大庾岭真不需要这些凡人，肉体凡胎的，还不如将所有的资源分配给现有弟子呢，所以就跟着看看热闹罢了。”一个满脸横肉的青年男子，端着酒杯，三心二意地说着。 “哈哈，段公子真是好说辞，你这么决定段前辈知道吗？大庾岭的人我倒是没看到多少，但是大庾岭的资源我在你身上算是看到了，真是底蕴深厚啊。也不知段公子今天吃了多少灵石才出门的？”一个面容颇为英俊的青年男子揶揄道。 “小张子啊，你也就只剩一张嘴了。我父亲不在，大庾岭当然是我说了算。而且你都庞岭难道就有多富裕，我可是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啊，你堂堂一个筑基后期的少门主，除了一把碧玉刀算个劣等法宝，还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又拿什么去喂养那些凡间来的狼崽子？”段姓男子并不生气，而是嘲讽的看着张姓男子。 “二位贤侄莫要争吵。每二十年招收一次弟子，这是我五岭各派祖师一百年前共同定下的规矩。如今修仙资源确实匮乏，但是更为匮乏的是修仙人才。正是为了打破紫菁大陆的阵法限制，各位祖师才要求必须从凡间修士中招收天才弟子，扩大宗门实力。”一个身着蓝衣的妇人开口阻止段姓男子和张姓男子的争吵。蓝衣妇人正是从神游岭归来的那位白衣女子的师傅，萌渚岭剑风门门主——明若。 “明若道友说得不错，招收凡间弟子确实是五岭各派祖师的意思，但是时移世易，经过了这一百年的时间，我五岭各派浪费了多少资源在这些人身上，但可曾看到一点效果？不要说元婴修士，可曾培养出一个结丹修士？要是再这样下去，紫菁大陆的限制是否能够打破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五岭各派将彻底沦为凡间的江湖门派，后辈偶尔能有几件仙器用用都不错了。”一个中年男子接着明若的话，只见他眼中透出一股狡猾的光芒，显得他的心思深不可测，总是让人摸不透，正是骑田岭之上百战门的门主萧长德。 “萧门主高见，我段某人奉行的便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自己都要饿死了，却还要省吃俭用的把家里所剩不多的一点肥肉拿出来去喂狗，这不是暴殄天物吗。”段姓男子高声道。 “那也比喂猪好啊。这里是修仙之地，不是凡间，农户过年还要杀猪吃肉。”张姓男子似乎和段姓男子有仇，只要段姓男子一说话，便针锋相对。 “张清志，你别没事找事，我今天对事不对人，你都庞岭要招人便招人，招多少都无所谓，只是别拉着我大庾岭一起死。”段姓男子有些生气，但是显然并不想与张清志翻脸。 “段大雄，你我迟早都有一个人要死。你要不然干脆点，直接和我上五彩台，谁走下来是谁的运，谁留在上面是谁的命，也好断了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要像个怂包一样，一直躲在大庾岭后面，除了吃就是吃。”张清志朝着段大雄，嘲讽地说。 “你......”段大雄还想说什么，却被刺激得面红耳赤，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生气地甩了甩袖子，重新坐下。 “清志贤侄，你和大雄都是这一辈的天之骄子，不要为了珍儿伤了和气，况且人已经不在了。”明若有些伤感地说。 “前辈，就是他，这个像猪一样的东西害了珍儿，要不是他贪生怕死，一个人跑了，珍儿怎么会死在那蛇妖手中。”张清志悲愤的指着段大雄。 “好了，今天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萧长德突然开口说道。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时，李盟主突然开口，“我五岭派是紫菁大陆的修仙门派，而不仅仅只是一个自顾自的散修。自九百年前始，紫菁大陆灵气日渐稀薄，元婴真人姬华耗尽心血，才推断出紫菁大陆万丈高空处被一强大阵法笼罩，导致灵气只泄不入。这明显是其他大陆的修仙势力要硬生生困死我紫菁大陆。而打破大阵，需要至少三十位元婴修士联手才能做到，如今除我五岭派之外，其他各大修仙势力也都在尽力培养元婴修士，只是紫菁大陆的灵气越发稀薄，修炼成元婴的难度也便越来越大。各位祖师也是出于无奈，才想从凡间招收弟子，希望能够找到天资卓绝之人，能够在两百年内有人修成元婴。现在只剩一百年了，要是紫菁大陆一百年内还不能出现六位元婴修士，几位大限将至的元婴前辈再仙逝而去，我紫菁大陆将再无翻身之日，只能成为其他大陆的修仙资粮。到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凄惨之状怎可想象。” “李盟主，可是这一百年已经耗费了我五岭各派近八成的底蕴了，却连一位结丹修士都没有出现，现在只剩下一百年的时间，那些新招收的凡人弟子，也完全不可能修至元婴啊。还不如将剩下的资源集中给大雄这些后辈，也许还有可能出现一个元婴真人。”萧长德并没有因为李盟主的言语而同意继续招收新的凡间弟子。 “咳咳”，明若故意清了清嗓子，说道：“李盟主和萧门主说得都有道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作为紫菁大陆南部地区最大的修仙势力，在紫菁大陆这棵大树受到威胁之时，我五岭派当仁不让要保护它。但是修仙之路漫漫而修远，即使紫菁大陆灵气充盈之时，那些天才弟子从练气修炼至元婴也至少需要百年，更何况如今灵气稀薄，这个时间定然会大大增加。” 明若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既然只剩下一百年的时间了，那么我们就招收这最后一批弟子，为了紫菁大陆尽我们这些老骨头最后一把力。至于后面，就不用再继续执着于二十年招收一批新弟子的规矩了，毕竟紫菁大陆还没有出现过八十年修炼至元婴的先例，就将所有的资源都留给有希望更进一步的筑基弟子吧。如此这般，我五岭派方能够仰不愧于修仙大道，俯不怍于紫菁大陆。” “都庞岭同意明若道友的意见。”一个身材如松的中年男子站在大殿门口，声音洪亮。 “父亲，你来了。”张清志起身。 “大庾岭同意明若道友的意见。”又一个声若雷霆的男子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父亲......”段大雄听到这个声音，想起他刚才的话，内心忐忑。 “感谢子纯道友、克山道友，除掉妖物，凯旋归来，为珍儿报仇。”明若起身朝着门口的两个魁梧身影，声音略带淡淡的悲伤之音。 “明若道友节哀，是一条修炼了几百年的蛇妖，耐不住寂寞出来祸害后辈，我等顺手为之罢了。”张子纯朗声道，其言行给人光明磊落、豪爽坦荡之感。 “两位道友辛苦了。”萧长德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口，“我五岭派近百年本就人才凋落，蛇妖竟然不知好歹将主意打到我五岭派的后辈身上，也该它有此劫难。” “长德道友客气了，都是五岭派之人，略尽绵薄之力而已，没有什么辛苦的。”张子纯拱手回应。 “二位道友既然也到了，那就把招收弟子的名额定下来吧。”李盟主没有多说什么，待下方的几个人客套完之后，便直接说道。 “萌渚岭愿招收三人。”明若率先回应。 “都庞岭愿招收三人。”张子纯回应。 “大庾岭愿招收三人。”段克山回应。 “骑田岭这两年也有适宜年龄的后辈需要资源，所以只能招收一人。”萧长德稍作解释。 “好，那我越城岭今年便招收五人，补上骑田岭的空额。事情就这么定了，一个月后打开试炼塔，选出最优秀的十五人。”李盟主再未多说什么，一锤定音。 第二十三章 一介散修 无涯现在的心情如果用人间的一句古诗来形容，那便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小香炉、紫罗神识、九鼎丹诀，这三者是无涯的底牌。除了白衣女子，无涯并未接触过其他修仙者，所以不知道自己手里拥有的这三样东西到底是什么品级，但从效果上来看，恐怕每一个都不简单。 小香炉的使用对于无涯来说太奢侈，所以他只能在最紧急的情况下使用。经过小香炉之中的三次修炼，他的左臂已经生长到了臂弯处，这令他很是欣喜，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再进入炉中世界三次左右，他的左臂就能够恢复如初了。而且他能够感受到，他整体的肉身素质也在飞跃提升，现在甚至可以仅仅凭借肉身对抗凡人操控仙器施展出的攻击威力。 离开神游岭之后，无涯一路向南，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这期间，他一直在修炼紫罗神识和九鼎丹诀。尤其是九鼎丹诀，配合着从涟漪山得到的药典，他也在揣摩炼丹之术，只是囿于既无合适的丹火，也无合适的丹炉，因此一切只能停留在理论阶段。 修炼九鼎丹诀之后，无涯丹田之内可以凝聚出两股灵气，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练气二层的修仙者，但是在这一个月的行路过程中，无涯修炼时虽然也可以隐隐约约感觉到凝聚第三股灵气的冲动，却始终无法凝聚成功，让无涯一时之间一筹莫展。 因此，对于九鼎丹诀中记载的九大神丹，无涯最感兴趣的是第七丹“柔丹”。九鼎丹诀记载，该丹药炼成之后，表面仿佛覆盖着一层星辰之华，在月光下会闪烁出微弱的光芒，修仙者服用能够快速突破一个小境界，使修仙者在短时间内获得巨大的提升，所以对于“柔丹”的炼丹方法和丹方无涯都已烂熟于心，只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合适的地方学习炼丹之术，这样自己的修炼速度将有可能大幅度提升。 ----------------- “道友请留步，道友可是去参加五岭派的试炼？”无涯正在路上走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余岁的男子突然从空中御剑而来，拦在了无涯面前。 “阁下有什么事情吗？”无涯见男子并没有出手，所以只是悄悄将雷灵珠准备好以备万一，并开口回应。 看到无涯谨慎的表情，男子知道自己鲁莽了，于是赶紧拱手笑着解释：“道友莫要误会，我叫史向，来自于天鸣山，此次正是来参加五岭派招收弟子的试炼的。刚才见道友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我也是一个人，便想着能与道友结个伴，一路之上也好有个照应。” “阁下如何知道我是修仙者而不是凡人？”无涯在人间见过了各色各样之人，或忠诚，或奸诈，或憨厚，或干净，或邪恶，均可一眼看出其心性。见眼前男子，眼眸纯净，笑容诚恳，不似作伪，无涯虽然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却仍然谨慎地问道。 史向毫不迟疑回答：“道友有所不知，这里已经进入南岭区域了，有五岭派布置的遮掩阵法，凡人是无法进来的，即使误闯进来，也不能辨别方向，必定浑浑噩噩，数日后又会回到原地。但我看道友方向明确，脚步坚定，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故判定道友必是修仙者。” 无涯恍然大悟，并趁机问：“原来如此，道友对于南岭如此熟悉，难道是附近修仙门派的子弟？” 史向见无涯相信了他，十分高兴，不过听到“修仙门派”几个字后却有些尴尬地说道：“道友高看我了，天鸣山只是南岭地区的一座小山峰，我史家经营百余年，如今才摸到一点修仙的门槛，家父作为修为最高之人，也仅有练气五层罢了，哪里称得上什么修仙门派。” 通过简单的几句对话，无涯已经清楚史向确实只是一个心思干净的少年，于是也放下了戒心，说道：“我叫无涯，我看你年龄不大，修为却不简单，很是厉害。” 史向有些脸红，“不敢当，我自幼修炼，至今才练气四层，距离那些宗门天才差得远呢。” “练气四层！”无涯有些惊讶，“道友就别谦虚了，要不然我都要无地自容了。对了，你刚才说五岭派的试炼，不知是什么，可否详细说一下。” 史向正为自己说错话感到尴尬，听了无涯的询问，立即忘了刚才的事情，回应道：“无涯大哥有所不知，最近一百年，五岭派每隔二十年招收一次弟子，只有通过入门弟子试炼才能成为真正的弟子。而且不知什么原因，每次招收弟子的名额越来越少，据说上次最终只招收了二十人。” 见无涯在仔细的听着，史向接着说：“入门试炼分为初试、中试、大试，都在越城岭天刹门的试练塔中进行。初试主要是测试试炼者对基本功法的掌握程度和对灵气的感知能力。中试则是对试炼者包括法力、体魄、灵识等多个方面的全面考察，主要是通过模拟演练和灵气运用来检验试炼弟子的修为。大试则是对试炼者的终极考核，包括对灵气运用、法术掌握、内功外功等多个方面的全面评估，大试通常由门主或长老亲自主持，以真实战斗的形式进行，旨在考核试炼者对于功法的理解和实战能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修为较高的试炼者岂不是稳操胜券？”无涯听后问史向。 “确实是这样的。但好消息是，能够参加试炼的只能是练气期修仙者。但即便如此，我们这些刚踏入修仙之路的人也几乎没有任何胜算。”史向明显有些落寞。 无涯也是心中一沉，要是这样的话，那他这个只有练气二层的散修，将没有任何机会，但无涯并不想就这么放弃，于是他接着问：“史向兄弟，不知五岭派的试炼什么时候开始？” 史向疑惑的看了无涯一眼，无涯明白史向的意思，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一介散修，才踏上修仙路不久。五岭派招收弟子之事，我也是最近凑巧才知道的，所以还真不知道招收弟子的具体时间。” 史向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我父亲曾说，天下之路，难行莫过于修仙之路；修仙之路，难莫过于散修之路。无涯大哥能够以凡人之身，独自走上修仙之路，其间艰辛定然是常人所不可知。小弟佩服。”史向朝着无涯拱手，并接着说道：“试炼之期就定在六日后。” 既然是这样，无涯就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以练气二层的修为通过试炼完全不可能，那么就只能借助小香炉了，如此的话，肯定无法与史向同行。于是，无涯转头对着史向说：“史向兄弟，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不能与你同行了，咱们六日后试练塔见。” 史向猜测无涯可能要趁着最后的时间尽量提升实力，于是便也不再强求，拱手道：“无涯大哥自便，咱们六日后试练塔见。” ----------------- 无涯的选择并不多，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尽快提升紫罗神识的攻击力和增加体内的灵气数量，在试炼时最少要达到练气六层的水平，否则他将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夜晚，无涯在一个石洞中静坐，拿出小香炉，祭出青绿色玉碗，轻轻揭开香炉盖子，精神进入炉中世界。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无涯在炉中的水面上看到了一些露出水面的礁石，面积都很小，仅能容一两人站立。无涯猜测，应该是因为这次为香炉提供开启动力的水系仙器是青绿色玉碗。这说明不同的水系仙器能够激发香炉内不同程度的世界景观，最大可能是青绿色玉碗的品阶比原来的水灵珠还要高一些，所以能够在海面上突出一些礁石。 无涯不再多想，在一座礁石之上盘膝而坐，开始修炼紫罗神识。 “伪道养形，真道养神。炼气为神，变通自在，作用无穷。”神识修炼，就如同将灵魂自身提升到极致，达到了极致之后，才能打破肉身束缚，真正掌握神识的力量。 “内视观心，握固静思，固精练气，运转奇经，养气化神。”修炼之时，无涯以心境静宁为主，将注意力聚焦在自己的身体感受上。静入心境，生出的神识如同电光火石一般，突破肉身束缚，飞速延伸出去，穿越空间，直达万物之源。神识如虚空之眼，可以观察世间万物，并洞悉事物本质。在修炼之中，无涯根据神识观察自己内心，增强内心的清明，消除妄想。 神识的修炼需要不断的打磨，只有在不断摸索中才能更好地掌控神识，达到挥发由心、不差丝毫的境界。无涯修炼神识之时，一切似乎都静止不动，万籁俱寂，但若是神识一动，则瞬间万物万象皆映现于识海之中。 第二十四章 练气四层 炉内世界，四个月后。 无涯感觉到自己的神识产生了质的飞跃。他的神识范围虽然仍然只能达到三百米，但是其神识的凝实程度已今非昔比。 “纯想即飞，必生天上！”无涯低吟了几句口诀，神识瞬间即发，飞驰电掣，像一把杀人无数的宝剑，锋利、冷酷、寒光闪闪。在修炼过程中，无涯也从紫罗神识之中知晓，当修仙者修为精进到一定程度时，神识便会经历突破，凝练成更加坚固的一种形态，被称作“金丝神识”，不仅能够探测到灵气宝地，甚至可以操控和转化灵气。“金丝神识”如蜘蛛丝般敏捷，可以在空中连续变换方向，甚至可以穿越时空，通过感悟灵气，察觉到更加广阔的天地空间和机缘。 第二次进入炉内世界，无涯开始主要修炼九鼎丹诀。 “仙以静为道，群动本皆静。空静即仙道，得于此心中。”在丹诀修炼的过程中，无涯渐渐明晰心境对于修仙的重要性。 随着无涯心性的稳定，他体内凝聚第三股灵气的冲动也越来越强烈。无涯深吸一口气，凝神闭目，开始引导体内灵气，他的心念凝聚，体内灵气不断流转，其面庞渐渐变得肃穆。无涯身上衣袂飘摇，如海浪翻涌，翠绿色灵气如同云海一般，不断卷动着。他双手灵活变动，口中念念有词，身体逐渐散发起一股磅礴的灵气，仿佛与整个大自然融为一体。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灵气随着他的身体一层层的逸散。一道强光照亮了整片海域，仿佛贯穿了整个天空。 由于有了前期的深厚积累，所以没有用多少时间，无涯便突破了练气二层，成功提成到了练气三层。 练气期九层，以三层为一个阶段，可以分为练气前期，练气中期，练气后期。无涯如今练气三层，算是由凡入仙的阶段，那么接下来便是突破练气中期，更进一步之时。在香炉内本就处于不能吃不能喝的状态，只需要在精神极度疲乏之时稍微休息一会儿即可，所以无涯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便立刻进入修炼状态。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随着无涯修为的提升，其在香炉内能够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久。这已经是无涯在炉内的第六个月了，他终于感受到了可以在体内凝聚第四股灵气的时机。他的气息越来越强大，仿佛能够感受得到天地间的灵气流动，随着他的修炼，身体逐渐被灵气充盈，变得越来越轻盈。灵气在体内流转，不断冲刷着经脉和丹田，仿佛在塑造一个全新的身体。无涯的修为逐渐提高，他的身体越来越强大，仿佛能够碾压一切。无涯的手中凭空凝聚出了一团灵气，化作了一把锋利的飞剑，直冲天际。他身上的衣物逐渐被灵气溶解，露出了结实的肌肉，他的身体在灵气的滋养下变得越来越强壮。 数个时辰之后，无涯缓缓睁开眼睛，周身灵气纯净无比，他的神志变得更加灵活，思维更加敏捷而清晰，感受着身体机能的提升和改变。只是隐隐之间，无涯眼中透出一丝迷茫，仿佛对未来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却越发觉得前路漫漫。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啊。”仅仅是从练气三层突破至练气四层，无涯便感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那些练气五层、练气七层、练气九层的修仙者该是多么强大，自己拿什么和他们较量呢。想想自己初入仙途之时取得小小收获便兴奋不已的自得，无涯一时苦笑。 不过无涯心中更多的还是欣喜。练气四层之后，无涯能够感受到身体内的灵气在不断增长，眼中所见的风景，也变得异常美妙起来。他的视野变得开阔，目力所能及的距离变得更远，所见的景色也更加细腻、精彩。 无涯再次从香炉世界清醒的时候，离五岭派的试炼只剩下四天的时间了。其实自与史向分开，无涯大部分时间还是花费在了寻找这个安全的洞所之上，然后就是第一次出来之后休息了半天时间才进入香炉世界，要不然是用不了两天时间的。只不过他还真担心自己精神在炉中世界时外面的肉神却不小心被野兽吃了，或者自己真的精力衰竭，死在香炉之内。修仙之路虽然艰险无比，但是险地寻宝被杀、见财起意被杀、杀人夺宝反被杀等无涯都能接受，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自己的鲁莽害死、被自己的自负害死，更不能接受的是被自己蠢死。 无涯脑海中闪过这个轻松滑稽的念头后，便不得不面对一个新的事实了，那就是因为他第二次在炉内世界待得太久，青绿色玉碗显然也步了水灵珠的后尘，仙气全无，裂纹满布，成为凡品。这真的是让无涯感到哭笑不得了，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难道他只能做一个散修，与五岭派无缘了？其实无涯是有心理准备的，当他在炉内世界待过五个月的时候，他便猜测玉碗有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只是这个念头仅仅在他脑海中闪了一下便被他刻意回避过去了。如今看到实际情况，他便避无可避了。 在寻找到下一个水系仙器之前，小香炉无法打开，那么无涯便只能以练气四层的修为去参加五岭派试炼，初试和中试，无涯都有信心去试一试，但是大试，却是实打实的修仙者之间的战斗，如果遇到练气中后期的修仙者，该如何应对呢？ 无涯是一个洒脱而果决之人，洒脱便在于如果某件事暂时没有办法解决，他可以将其放下，待时间消磨、待时机成熟、待能力足够再去解决它，尽量不让其影响当下，困住自己的脚步。果决在于他可以说做就做，无论什么事情，下定决定，便直接了当地去做，承担一切后果即可，绝不拖泥带水，犹豫不决。 再三思考之下，无涯确定当下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解决小香炉无法打开和自己修为不足的难题，于是他便直接上路，前往试练塔。无论结果如何，总要闯一闯，方能不负这一路追寻。 ----------------- 大庾岭，大庾殿。 “大雄，你可知错？”段克山沉重地望着段大雄，眼里既有失望，也有不忍。 “父亲，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深受重伤，我要是不走，我和珍儿都得死在那蛇妖手下。”段大雄小心翼翼地解释。 “哼，一个萌渚岭的弟子罢了，又不是明若的儿女，死就死了，没人会在意。我已经亲自出手杀了那蛇妖，且蛇妖的身躯都进了张子纯的储物袋，一个有了交代，一个得了利益，所以明若和张子纯都不会再说什么。”段克山的声音不复在天刹门主殿之时的光明磊落之感，反而变得阴沉，“你错在不该在天刹门说那些话。凡人我们可以不要，但是不能说出来。从凡间招收弟子是五岭祖师下达的命令，各门主即使有十万个不愿意，也都顺从了一百年了，谁给你的胆子去挑战祖师决定。” “父亲，我只是实话实说啊，萧长德不是也坚决反对吗，而且他骑田岭最后也只招收一个弟子。”段大雄有些不服气地反驳。 “哎，那只是李盟主和萧长德唱的一出双簧罢了，是做给祖师和其他人看的。”段克山看着殿外，脸上的落寞神情很是明显，并接着说道：“况且无论招收多少弟子，也都只是走个形式罢了。这一百多年，五岭派招收了数百名弟子，里面却连一位结丹也没有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其实并不是这些人的资质全都这么差，天地灵气减少对于结丹以下修士的影响也十分有限。” “那是？”段大雄目瞪口呆，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是因为五岭派从来都是招而不授。这些弟子无论资质如何，各派都不可能将核心功法传给这些弟子，只会给一些末流功法让其自生自灭，如此这般，如何培养得出结丹甚至元婴。”段克山顿了顿继续说：“不要吃惊，我大庾岭也是这么做的，各岭之间都是心知肚明的，这次本就是要趁机直接废除招收凡人弟子的规矩。但这句话不应该由我大庾岭说出来啊，这样祖师出关之后追究起来，我大庾岭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段大雄又惊又惧，一屁股坐在地上。 “算了，离祖师出关还有一百年，在这期间不知会发生多少事，到时候局面会变成什么样也说不定。你在这期间就不要再玩闹了，一心修行就好。以你的资质，结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成功结丹得快，甚至可以冲一冲元婴。如果到时候你真的成为了元婴真人，那么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段克山既像是在安慰段大雄，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中传播，震荡着角落中的空气和灰尘。 第二十五章 石塔试炼 “宝剑不应该错过最锋利的时刻，从辉煌到坟墓，一生遗憾，一生无憾。人之一生亦然，凡人一世数十载，纷纷扰扰求富贵；仙之一命亦然，仙人一命百千年，天荆地棘修长生。生而有涯而苦也无涯，生命之路如此，求仙之路亦复如是。成与不成，都要拼一把。”越城岭，山脚下，无涯如是想。 ----------------- “无涯大哥！”看到无涯，史向立即热情地走过来。 “史向兄弟。”无涯应了一声。 “咦，无涯大哥，你的修为提升得好快，上次见你，我还能够感觉到你的修为应该在我之下，这次看你，却是完全看不透了。看来你的修为或者已经和我不相上下，或者已经超过我了。”史向看着无涯，直率地说。 “史向兄弟说笑了，就这么几天时间，能有多大的进步。只不过本来就卡在关卡上，这几天吃了身上唯一的一颗丹药，从练气三层进入练气四层了。”无涯清楚，几天前史向的修为虽然比他高，但并不足以看清他的具体修为层次，且练气二层和练气三次本就差别不大，所以故意这般说道，免得太耸人听闻。 “无涯大哥谦虚了，在如此紧要关头，无涯大哥能够心无旁骛、不受干扰地突破练气四层达到练气中期，实力上实现天翻地覆的提升，可见无涯大哥心性之强大、沉稳与坚韧，小弟佩服。”史向真诚地说。 无涯笑了笑，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打坐修炼。 第二日清晨，翠绿的青山环绕中，一座古老的仙门屹立着。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青石铺就的宽阔广场上。数千名初级修仙者汇聚在一处，脸上满是紧张和期待，这里正是参加五岭派试炼的地方。整个场地一片光明，威严庄重，散发出震撼人心的气息。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宽大道袍、银发飘扬、双目深邃、神情温和却又不失威严的长者出现在广场之前的高台上，只见他手执拂尘，步履从容，每一步都如同踏着云彩，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他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但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待下方安静后，长者的声音传开：“各位小友，五岭派是一个传承了无尽岁月的修仙圣地。自百年前，五岭派开始招收具有修仙资质的凡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修仙界也是如此。修炼资源有限，你们在人间看到的不公平在修仙界将成为最基本的准则，那便是强者为尊。所以五岭派也只会留下你们之中最优秀的十五个人，传授仙法，供给资源，踏上真正的修仙之路。机会不易，诸位珍惜。” 说罢，只见长者一挥袖，手里一座巴掌大的小塔迎风而长，瞬间变成数十丈高的宝塔砸在广场中央。 无涯抬头看去，此塔是一座石塔，高三层，底部为方形，中间为八边形，顶部则是圆形。整座塔呈墨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闪着银色光泽。每一层都有精致的图案和雕刻，似乎充斥着深奥的神秘力量。石塔外表由华丽的石雕与铁环及长链相间构成，防御十分严密。石塔中央有一根非常粗的石柱，高及整座建筑，仿佛支撑着这座巨大的建筑物。 “这便是试练塔，”长者并不顾及下方的惊讶之声，接着说道，“试炼塔自上而下分别是“仙”、“天”、“地”三层。初试在“地层”，测试你们对现在修炼的基本功法和灵气的掌握程度，留下的人会少于五百人。中试在“天层”，将会对你们的灵力、体魄、神识等进行全面测试，通过的人便有机会参加大试。大试在“仙层”，拿出你们的全部实力击败对手即可，最终留下的十五人便是五岭派弟子。” ----------------- 石塔第一层，地层。 一位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高声喊道：“诸位道友，石塔地层有十个圆柱，你们分成十列，依次使用你们最强大的攻击手段攻击石柱，不限功法、不限仙器，能够在一个呼吸之内击碎石柱者即过关。诸位不用担心，这十根石柱是我派祖师使用特殊材料炼制而成，无论你们如何破坏，均可在两个呼吸之间恢复如初。且石柱的抵抗力可以调整，现在的抵抗力可以承受门中练气三层弟子的全力一击。如果第一轮之后剩余人数超过五百人，则提高石柱抵抗力继续进行下一轮，直至人数少于五百人为止。” 听到上面这些话，很多人瞬间满是失望。显然，他们的修为都还没有达到练气三层。无涯心中也是一惊，幸亏自己有小香炉，在炉中世界修炼了十个月，才能够短时间内从练气二层突破至练气四层，否则他连初试都无法通过。 试炼很快便开始了，无涯看见一位青年男子施展法力将寒冰凝聚成刀，化为无数寒光，向石柱斩去；另一人喷吐火焰，化作一只火凤凰，张开翅膀，向石柱直扑而去；还有一人施展雷霆之力，化作一道雷电，向石柱劈去；更有一人施展风之力，缠绕而出，化作一阵狂风，将石柱卷入空中，狠狠地摔在地上...... 无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施展仙法，各种仙法色彩纷呈，就像人间过节时的烟花一般，绚烂无比。有人成功，兴高采烈；有人失败，垂头丧气。 “无涯大哥，到我们了。”史向和无涯在同一个队伍，前面的人都已施法完毕，现在轮到他们了，史向提醒无涯。 “嗯，史向兄弟，你先来。”无涯知道史向已经是练气四层了，不存在什么问题，于是这般回答。 “好。”史向也不拖沓，直接祭出一把粗犷的长剑，剑身呈青铜色，剑锋呈银白色，似乎经历过无数岁月和无数杀戮。只见史向调动体内灵气，迅速包裹住长剑，长剑顷刻之间散发出冷厉的寒芒，像流星一样直刺石柱而去，石柱顷刻化为粉末，又在呼吸之间恢复原状。 “史向兄弟好剑法！”无涯说了一声，不等史向再说什么，直接飞跃向前，祭出雷灵珠，迅速形成一把雷电大刀，如天神降临一般，直接砍在石柱之上，石柱应声碎裂。 “哈哈，无涯大哥好雷法！好刀法！”看到无涯也是轻而易举就击碎了石柱，史向开怀大笑。 等了约有两个时辰，经统计，击碎石柱的只有四百六十一人，那便没有必要再提高石柱的抵抗力了，初试“地层”试炼结束。 ----------------- 石塔第二层，天层。 还是第一层的年轻男子，高声喊道：“恭喜诸位道友顺利通过初试。接下来是中试，你们需要做的是顺利登上第三层。是的，你们没有听错，从石塔第二层登上第三层的通道便是你们在第二层的试炼项目。当然这个通道也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门中弟子一般情况下只有达到练气五层以上才能独自通过。这条通道叫做“幻世界”，你们登上第一台阶时精神便会逐渐被牵引进去，要想打破幻境，一方面要尽力抵抗幻境中妖兽的袭击，一方面要心性足够强大，找到走出幻境的方法。诸位千万不要因为是幻境就对其中妖兽的攻击置之不理，妖兽虽然不是直接攻击在你们身体上，但是直接攻击在精神上也一样会对诸位造成损伤，严重者甚至昏厥长睡不醒，所以切莫掉以轻心。当然，如果谁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又找不到走出幻境的方法，用你们在第一层的招式击碎幻境中的石柱即可离开幻境，幻境中的一切皆为幻化，但是石柱却是真实的，且在幻境中最醒目之处，所以击碎石柱之人也会随之跌回第一层，失去试炼的资格。” 无涯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是仍然被深深地震撼。 只见在幻境世界的角落里，生活着各种神奇的生物。高大的树木拔地而起，漂浮着浓郁的树冠，仿佛一个巨大的绿色浮岛。 一座石柱耸立在远处，夕阳的余辉染红了石柱的顶端，映衬着千丝万缕的云彩，无比壮丽。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这一切，一只大狗犹如一颗流星一样闪现而出，向着无涯猛扑而来。这只凶狗体型庞大，身上的毛发闪烁着幽光，令人感到惊恐不已。无涯迅速祭出火灵珠，一头紫色雄狮腾地而起，飞快地向着大狗跃去，一记爪子狠狠地砸在了大狗的身上，强大的力量瞬间将大狗撞得飞起。接着，雄狮又是一记拍打，大狗再次被狠狠地击中。 很快，又有一声凶厉的咆哮传来。无涯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一只巨大的蛊雕正在向他慢慢逼近。这头蛊雕有着硕大的身体，身上的羽毛仿佛坚固的铠甲，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似乎正在寻找猎物。无涯知道，这头蛊雕的攻击将极其可怕，如果不能及时离开这里，他将会因为它而失去试炼资格。 第二十六章 来自凡间 幻境中余晖将尽，景象却没有任何变化，气势磅礴。无涯感觉已经在幻境之中待了两个时辰了，但因为有在小香炉之中的世界的经历，所以无涯猜测，这只是他的精神对于时间尺度的感知也被幻境影响而已，外界实际上可能才过去了一会儿。 无涯站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对着飞在天空之中的蛊雕。他已经找遍了幻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却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离开此地的办法。看来自己在破除幻境这方面还真是一点天赋都没有，小香炉如此，石塔幻境也是如此，难道真的只能击碎幻境中央的巨大石柱了？无涯有些犹豫，但面对着攻击力强大的蛊雕，无涯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正当无涯准备祭出雷灵珠之时，突然看见了蛊雕头上的两只角在余晖之中闪烁了一下。无涯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 什么是中试？中试是对试炼者灵力、体魄、神识的考验，而自己自从进入幻境世界，只是依靠坚韧的体魄不断飞跃，依靠神识躲避危险，却不曾释放出灵气与这幻境世界接触，又如何知道这幻境世界是由什么构成的呢？蛊雕头上的两只角在太阳余晖之中闪烁，说明其角已达到了骨质如铁的程度。阳光可以反映不同事物的不同状态，同样的，对于修仙者来说，灵气作为世界的本源之一，用灵气去接触幻境世界，通过灵气感受到幻境世界中事物最本源的状态，不就能够发现幻境之中的与众不同之处吗？ 说做就做。无涯一面祭出雷灵珠，与蛊雕搏斗，主要是防御蛊雕的进攻，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另一方面，无涯在丹田处汇聚灵气，将神识附着在这些灵气之上，然后将灵气挥发，任由灵气飘散在幻境世界的各个角落，感触幻境世界中气息的波动，努力寻找那唯一不同的地方。 “找到了！”无涯惊喜道，就在不远处，那支彼岸花，其所散发的气息带着无限的生机，而幻境中的其他事物，包括蛊雕在内，无论实力多么强大，却都像是一团生铁一样，没有任何生命的律动之感。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蛊雕就要再一次的俯冲而来，无涯御雷而飞，立刻凝聚出一缕神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在彼岸花之上——花落幻境灭。 无涯再一次看到了从“天层”登上“仙层”的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 石塔第三层，仙层。 无涯登上第三层之后，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史向，眉清目秀、英姿勃发，一股少年的昂扬状态令他心中突然有一些触动。但无涯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朝史向说：“史向兄弟，你这么快就上来了，当真厉害。” 史向也看到了无涯，心中的欣喜溢上脸庞，“无涯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无涯和史向闲谈了几句，知道史向破开幻境的方法和自己大同小异，不过他父亲曾经给他讲过通过灵气甄别不同事物属性与状态的方法，所以他一进去就催动灵气搜寻，很快便找到了灵气异样之物，并没有与其中的凶兽过多纠缠，两人的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 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通过的人陆陆续续都上来了，无涯一眼看去，只剩下一百余人了。 “诸位小友，”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刚开始的那位白发苍苍的长者站在第三层的一个高台之上，语气平静，“恭喜你们通过了前两层的考验。接下来便是最终的角逐了。你们先各自找地方休息调养，一刻钟之后，我会分发号牌，拿到相同号牌的两个人上台比斗。通过第二层的一共有一百一十二人，正好是五十六对。只有一个规则：胜者晋，败者退。” 说完，长者便消失了。无涯和史向找了一个角落调息。 ...... 一刻钟很快过去，无涯拿到了号牌，数字是十五。史向的数字是二十五。很快，拿着号码牌数字为一、二、三的六个人分别两两走上了第三层的三个高台之上。只见白发长者一挥手，三个高台立即散发出白色的光芒，白发老者说道：“这是月华阵，可以将你们的施法完全控制在高台之内。所以你们同时进行，并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也不会被其他人影响。记住，只有一个规则：胜者晋，败者退。坚持不住了认输就好。” 第一座高台的两个修仙者很快就开始了激烈的厮杀。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手持一柄青铜剑，剑光闪烁，每一次出手都像是带着一股狂暴的热流。另一个中年男子则飞跃起来，双掌猛地拍向对手，掌风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带着浓郁的火焰之力。突然，中年男子从腰间祭出一柄软剑，在灵气的加持之下锋利无比，并快速地出手刺向年轻男子的咽喉，剑气如火，炽热无比。年轻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猛攻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便败下阵来。 第二座高台之上，一个黑衣男子双手持刀，冷静而有力量；另一个红衣女子则手握长鞭，迅速且灵活。刀光剑影中，两个人身形忽上忽下，闪避着对方的攻击。长鞭舞动间，鞭影缠绕，抽打空气。刀影犹如千军万马，威猛无比。几轮激烈的交锋后，双方的战斗已经趋于胶着。他们似乎已经了解到了对方的攻击模式，开始观察对方的破绽。突然，一个机会到来了。红衣女子的长鞭攻击被黑衣男子成功闪避了过去，留下了一个短暂的空隙。黑衣男子抓住这个时机，大步上前，手中刀猛然斩向了红衣女子的面门。 第三座高台之上，两位修仙者伫立其上，彼此目光如电。一位身着青衫，手持玉笛，眼神中透着淡然与自信；另一位则身披金甲，肩背双剑，神态威猛如雷。青衫修士微微一笑，玉笛横指，笛声悠扬，化作一道道灵力波纹，向金甲修士涌去。金甲修士目光一凝，双剑齐出，化作两道金光，在空中交织成一张金色大网，硬生生将灵力波纹尽数挡下。青衫修士不急不躁，双手轻轻一转，玉笛上的灵纹忽明忽暗，犹如星辰闪烁，顿时掀起一股更加强大的灵力风暴，悍然向金甲修士扑去。金甲修士面色一变，身形矫健如龙，躲避开灵力风暴的第一波冲击，但第二波却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双方在擂台上你来我往，仙术交错，灵力碰撞，每一道仙术都蕴含着惊人的威力，让围观的修仙者都感到心神震撼。青衫修士的玉笛似有生命，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片仙音，而金甲修士的双剑则化作金光闪闪的龙凤，在空中舞动，双方各展绝技，场面壮观至极。终于，在一次激烈的碰撞中，金甲修士趁青衫修士一时的疏忽，双剑齐出，化作一道金光长龙，直取青衫修士胸口。 对于无涯来说，这样的机会还真从来都没有过，所以他尽量放出神识，同时观察三个高台之上每一组修仙者之间的比斗，观察每一个人的仙器、神通，默默揣测应对之法。 无涯现在的攻击手段还是主要以雷灵珠和火灵珠为主，当然与以前不同的是，现在无涯激发雷灵珠，可以通过灵气加持，灵气进入雷灵珠之中，雷灵珠就像一头狼见到了生肉一样，瞬间爆发，这种状态下其释放的雷电威力与以前可谓天壤之别。 在不断的摸索之中，无涯也发现，是否能够实现灵气入体，是凡人与修仙者的最大区别。灵气入体，即由凡入仙，这是从零到一的一个过程。 只是如何才能实现这个过程，突破肉体凡胎呢？无涯自己是误打误撞地从火灵珠之中获得了神识修炼功法，小香炉的炉中世界能够增强自身的精神和肉体强度，但是也未出现灵气。只有在修炼了九鼎丹诀之后，体内丹田发生变化，才能够凝聚灵气，与天地自然交通。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是功法还是其他？这本应是修仙者最基本的知识点，而无涯现在却仍然一无所知。“看来得找个机会和史向打听打听。史向是一个怀有赤子之心的人，待人真诚，值得一交。”无涯心中如此考虑。 眼前的比斗说起来很漫长，但是对于修仙者来说，几个呼吸之间便可以使出上百招，所以三个高台之上胜负很快便已分晓，无涯对于这些人所展现出的神通术法所惊讶，三个胜者的修为他都无法看透，看其威力，应该至少在练气五层以上了。这说明，即使这次运气好能够战胜对手，那么下一轮遇到的对手修为很大可能在自己之上，该如何应对呢？ “来自凡间，由凡入仙，如今大门就在前方，如何能退？杀进去！”无涯又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气势陡然一变，寒气森森，锐不可当。 第二十七章 一个疯子 第二拨的斗法也很快结束，轮到无涯上台了。站在无涯面前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身材魁梧，肌肉如铁铸，眼神中透着对于无涯的轻蔑和不懈。他走路如同狮子巡视领地，每一步都震得地面颤抖。粗鲁和威武聚集于一身。 两人并未说什么，对视一眼，激战开始。只见彪形大汉祭出一把斧头，斧阔五寸，柄长七尺，直朝无涯劈来。无涯站立不动，就在斧头劈下之时，往左闪身，一拳打在彪形大汉的腰肢上。彪形大汉后退，扭了扭腰身和脖子，说道：“没想到还是一个练家子。” 无涯心中好笑，这个人看来跟他一样，也是走上修仙之路不久，嘴里一股子江湖味，不知不觉间竟然觉得亲切了一些。 彪形大汉嘴中念念有词，全身灵气汇聚，然后聚集于斧头，整个斧头瞬间变大，如同天罚之斧一般屹立于天。无涯并不惊惧，立刻祭出雷灵珠，雷电大刀于刹那间成型，与巨斧针锋相对。 “轰隆，”显然两个都是极具攻击力的武器，瞬间便纠缠在一起，只见彪形大汉将巨斧挥洒的出神入化，劈、砍、剁、搂、截、撩、推、支等，一套斧法行云流水，近乎无敌。无涯这边控制雷电大刀，劈、砍、削、裁、展、挑、拍、挂、拘、割一一应对，亦是滴水不漏。 正当彪形大汉为无涯的刀法感到不可思议之时，突然脚下一热，竟然是一只紫色火焰的雄狮腾飞而起，眼看就要将他吞没。正在这时，无涯开口：“道友，你我均来自凡间江湖，还要继续比斗吗？” 彪形大汉惊魂未定，知晓是无涯想留他一命，所以立即抱拳：“道友刀法高超，法力深不可测，在下认输。” 从高台上下来后，史向立即走到无涯面前，满脸惊讶地问：“无涯大哥，你既然能够同时控制雷火两件仙器，你真的只有练气四层吗？你也太厉害了吧。” 听到史向的问话，无涯猛然惊醒，什么？难道练气四层的修士不能同时控制两件仙器吗？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啊，于是无涯低声问道：“难道练气四层无法同时控制两件仙器吗，我从来没有师傅，所以对于修仙者的所有事情都一窍不通，史向兄弟教我。” 史向见无涯不像撒谎的样子，也不再纠结，便解释道：“无涯大哥有所不知，对修仙者来说，仙器就像凡人手里的刀兵一样，拿一件趁手的最好，拿两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用起来不顺手的话威力反而会大大降低。所以一般而言，练气前期和练气中期，因为灵力有限，一般都只能使用一件仙器，除非具有强大的精神力量之人，通过精神控制另一件仙器，这样才不会灵气不济反受其害。但是精神类的功法何其困难，我父亲也只是听说过，精神类功法可以分为神念和神识两种，具体有什么区别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一般的小门小派是不可能有精神类功法的。” 原来如此。我之所以能够控制两件仙器，并不是因为我已经达到了练气后期，灵气充裕，而是因为我的精神强大，凡人时期，我的精神汇聚了九百余人的希望、仇恨和怨念，由凡入仙后，接触的第一份功法便是紫罗神识，正是这两者，才让他无论在凡人时期施展假神通，还是如今施展真正的神通，都可以控制两件仙器，实战能力便远远高于同期的凡人或者修仙者了。 无涯心里清楚了这些，但关于紫罗神识的事情不方便对史向说，于是便说了暗门将他培养成暗影的过程，解释是自己因此精神念力强大，可以弥补灵力不足的问题。史向听了无涯的解释后，一阵惊讶，没想到有人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最后还成为了修仙者，心里更加佩服无涯。 很快，轮到史向上台了，和史向斗法的是一个女子，女子虽然面容普通，但是修仙者的气质凌然不可侵犯，使其无故增添了一股魅力。女子也使剑，手中所握为一把青铜剑，长约半米，剑格之上系一凤凰玉佩，体现出厚重的沧桑之感。果不其然，当女子灵力注入其中之时，整个剑体发出灿烂的剑芒，不但剑的品级远在史向所持长剑之上，且女子的修为显然也远高于练气四层，所以史向几招就败下阵来。 史向下台之后，并没有机会和无涯多说什么，两人对视一眼，心意明了，史向便被五岭派的白发长者施法带离了石塔。 继续等了大概两个时辰，第一轮的斗法就结束了。白发长者并没有给试炼者留休息的时间，而是按照刚才上台的时间，依次发放了五十六枚号牌，数字一和数字二上台，数字三和数字四上台，以此类推。无涯这次的数字是七，代表着他将在第二波和数字八的持有者斗法。 斗法难度明显比上一次提升了不少，第一波的六个人，所施展的神通、对于灵气的凝聚、对于灵力的控制明显要比方才更强一些，看来都是一些遇强则强的了不得的人物。同样的，修仙者之间的比拼，虽然已经交手了成百上千次，但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因此无论多么激烈的交锋，往往也不会超过半刻钟，三个高台很快就都分出了胜负。 无涯走上高台，这次和他斗法的是一个面容苍白的男子，形容枯槁，仿佛久病不医，将不久于人世的样子。无涯对他有印象，他手里的扇子似乎能够散布毒雾，上一个和他交手的修仙者还未近身便被毒倒了。 “能控制两件仙器，确实不错。但我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毒快。”显然，苍白脸色的男子也在密切关注着高台上的所有动静，知晓了无涯的底牌。 无涯并未说话，而是瞬间祭出火灵珠，化作一个火焰屏障，紧紧包围自己。 “确实聪明，但是你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的毒吗？”说罢，男子腾空而起，扇子飞至空中，扇面发射出数枚细针，直直刺向无涯。 无涯心中一惊，火焰屏障可以抵挡无色无味的毒雾，却无法抵挡住一往无前的毒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白色长矛出现在无涯身前，迅速变大。男子的毒针刺在长矛上，又飞旋而回。 “哟，手里的宝物不少嘛。”男子阴恻恻地狰狞笑着，无涯并不理会，只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无涯与男子对峙片刻，便又迅速进入战斗状态。苍白男子身形灵动，犹如一只蝴蝶般在空中飞舞。无涯则眼神凝重，手握长矛，连续发起猛烈攻击。两人身影交错，刹那间便打出了数十招。扇子轻盈地舞动着，在空中化出漫天繁花，随时都有可能射出一根毒针或者喷出一股毒雾。无涯对此深感困扰，顷刻间便连续发起几次猛烈攻击，但却被都男子准确地躲避。不过，男子却察觉到了无涯的破绽，一脚踢在无涯胸上，让无涯猝不及防。无涯越战越冷漠。他的攻击也变得更加凌厉，且每次攻击都力度更大，速度更快，将男子逼开。 突然之间，无涯站定，长矛消失，火焰熄灭，在苍白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无涯祭出雷灵珠，一把数十丈长的雷电大刀发出炽热的光芒，狠狠地朝着男子劈下去。 “你不要命了。”苍白男子怒喊道。这也难怪，无涯将所有的防御撤销，全身灵力均汇集于雷电大刀，其威力已不是练气前期和练气中期的修仙者能够轻易抵抗的。无涯刚才通过与男子的数百次交手，明白男子的修为应该在练气五层左右，与他的差距不大。而男子的扇子显然更适于偷袭。在这种情况下，无涯放弃防御，直接将全身所有灵力凝聚于雷电大刀，就是一种拼命的打法了。 如果男子防御，则扇子的防御力肯定不如雷电大刀的攻击力，一刀下去，扇子必然毁灭。如果男子放弃防御，选择趁机偷袭，那么无涯必死，苍白男子也必死。苍白男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当他看到无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男子知道，他遇见了一个疯子。 疯子可以不要命，他不行。 于是苍白男子祭出扇子，迅速放大，以扇迎刀，在空中爆发出绚烂的色彩，雷电消失，扇子损毁。男子苦笑着，他在人前装了那么久的疯子，没想到自己这次遇到了真正的疯子。没有了扇子的他，只能止步于此了。男子看也没看无涯一眼，便下台离开。 置之死地而后生。望着男子的背影，无涯也不知道在刚才那一刹那之间，自己是在赌苍白男子不想死，还是自己真的疯了。 第二十八章 两个赌徒 不疯魔不成活，这句话用来描述无涯刚才的状态确实再恰当不过。苍白男子的修为在自己之上，其手段又颇为隐秘难防，纠缠时间长了，无涯只会越来越被动。所以，只有赌一把，赌对方不想死，而自己不怕死。 ...... 无涯渐渐恢复了平静，继续通过肉眼、通过神识观察后面之人的斗法。无涯心里清楚，无论这次试炼结果如何，他都是稳赚不赔的。这么多的修仙者，如此纷繁复杂的神通，这在以前他是想也不敢想的。看到别人如何使用神通、控制灵气，他有时候会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么做。而这样的次数显然不少，所以无涯很是高兴，像一个小偷一样，如饥似渴的从这些人身上学习着。 第二轮的斗法在一个多时辰后也结束了，无涯看了看，石塔中只剩下二十八个试炼者了。 “诸位小友，”相同的声音，相同的腔调，毫无疑问的在众人的耳畔响起，白发长者继续说道：“能从几千名修仙者之中脱颖而出，说明你们的实力和资质已经相当不错了，但是修仙界本就是残酷的，你只有不错并不行，你必须达到完美，才能够在修仙界生存。因此，斗法还得继续。和刚才的规则一样，两两斗法，仍然只有一个规则：胜者晋，败者退。”说罢，二十八枚号牌出现在二十八个试炼者手中，无涯这次的数字是四，代表着他将和数字三的持有者斗法。 “哈哈，道友好胆识、好魄力。“无涯对面的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手持长剑，一身白衣，风度翩翩，颇有穆师兄的风范。 无涯朝着男子拱了拱手：“道友才是好手段，法力雄厚，深不可测。”无涯说的是实话，他也早已注意到了此人，此人两次出手虽未见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场面、大神通，但是两次都是于无声无息之间一剑击中对手要害，取得胜利。他的身法飘逸而诡异，剑法灵动，战斗过程中仿佛在做一幅画，豪放挥洒，一气呵成。 听到无涯的恭维，白衣男子开口道：“我并不是恭维道友，没有这个必要。道友只有练气四层，而刚才的持扇男子却已进入练气六层，虽然你的功法善于攻击，他的功法善于偷袭，但是能够抓住时机一举获胜，才更显示出道友的非凡。” 但是听到白衣男子的这些话，无涯却是心头一惊，我是练气四层，持扇男子是练气六层，眼前之人怎么知道。无涯即使和持扇男子交手，也只能大概猜测持扇男子的修为稍高于自己，而眼前之人却明确告诉自己持扇男子是练气六层，这怎么可能。难道对方可以直接看破自己和持扇男子的修为，那么对方又是什么修为？ 看到无涯震惊的表情，白衣男子笑了笑说道：“你不要吃惊，我已达到练气后期，所以你不可能赢我。当然，如果你坚持要打，我也不会杀你，陪你练练也不错。” “练气后期！终究是碰到了最坏的局面。”无涯心中这般想着，但是在无涯的生命中，只有战斗，哪怕是死，却从来没有过退却这一选择，况且无涯还有自己的底牌，他想赌一赌。 两人再未多说什么，无涯立即祭出雷灵珠，丹田之处凝聚出四股灵气，游走经脉，最终化作灵力和雷灵珠水乳交融，迸发出强烈光芒。这一次，无涯并没有凝聚出雷电大刀，因为他知道白衣男子的作战方式灵活无比，雷电大刀很难接近对手，于是他直接凝聚出一把匕首，雷灵珠化作一颗珍珠嵌合于刀环之处。之所以选择匕首，便因为无涯本就是一个杀手，白衣男子的功法轻盈灵动，以大刀等重力量型的武器相对抗反而不易对付，处处掣肘。相反，若是以小巧的匕首相对，攻守形式立转，能够让无涯真正实现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争取一丝先机。 两道身影在高台上对峙。无涯手持闪点匕首，刀身细长，电光闪闪，显得灵动而迅捷；白衣男子则握着一柄长剑，剑身细而窄，剑锋凛冽，蕴含着无匹的锋芒。无涯看准时机，身形猛然冲出，就如同夜行猎豹般敏捷。他手中的匕首化作一道银光，直奔对手要害。然而，白衣男子似早有预料，脚步微移，轻轻一转身，便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白衣男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接着双手紧握剑柄，长剑泛出寒光，如同流星划破夜色，直逼无涯。他的剑法精妙，每一剑都蕴含着千钧之力，不容小觑。无涯眉头微皱，心中暗下决断，他知道正面硬拼他不是白衣男子的对手，于是转身间，匕首化作点点寒星，灵巧地在长剑的缝隙中穿梭，试图找到破绽。一时间，剑光闪动，匕影婆娑，两者之间的战斗异常激烈。 白衣男子见无涯如此狡猾，心中暗自一笑，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他脚下步伐骤变，长剑舞动间，仿佛化作一道道剑网，将无涯所有一切可能攻击的路线全部封死。无涯眼中露出紧张的光芒，他知道，这次对决，是真正的生死较量。他必须运用所有所学，才有可能从这看似无懈可击的剑网中逃脱。就在这紧要关头，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破绽，便如同猎豹般扑出，匕首如同毒蛇出洞，直取白衣男子的长剑。然而，白衣男子也不拖泥带水，剑锋一转，既化解了匕首的致命一击，又反手一剑，剑尖指向了无涯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无涯突然目光一凝，神识在一瞬间爆发，化作一道无形的凌厉剑刃，直刺向白衣男子的眉心。白衣男子不愧是练气后期的修仙者，一瞬间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虽然看不到任何攻击，但是门派中临行前给予的护身玉佩却能够隐隐感觉到危险来自于眉心，于是他立即撤剑挡在眉心之前。 无涯抓住时机，祭出火灵珠，一头紫色的火焰雄狮在白衣男子的身后出现，雷电匕首也瞬间化作一把雷电大刀，如天罚降临般地竖在白衣男子的头顶。即使这样，无涯仍然没有把握一击绝杀白衣男子。但不论如何，他要赌一把。就在这时，无涯的神识之刃已经撞击在白衣男子的剑背之上，虽无形无色，却迸发出灵力碰撞的刺耳声响。电光火石之间，无涯同时控制火焰雄狮一口吞向白衣男子，雷电大刀亦从天空劈下。 白衣男子脸上现出一丝惧怕，并不是害怕雷电大刀或者身后的火焰狮子，这两个练气中期的神通对他来说不值一提，果然，只见他将手中之剑朝头顶一举，周围的灵气如瀑布般凝聚在他的周围，硬生生消磨掉了火焰狮子的攻击，其头顶长剑一挥，雷电大刀也退回无涯身边。他真正惧怕的是刚才那种无形无色的攻击，难道这就是门派中传得神乎其神的神识攻击？要不是门派的护身玉佩，他已经死了。所以白衣男子一时间虽然消散了无涯的全部攻击，却一点也不敢放松。 白衣男子看着无涯，收起了刚才轻松写意的神情，眉毛紧蹙。无涯也看着白衣男子，诧异于自己的全部攻击竟然没有伤到白衣男子分毫。 无涯与白衣男子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斗法的过程中，五岭派的白发长者终于动了动深邃的眸子，无论是对于无涯的神识攻击，还是对于白衣男子对于灵气的控制，都让这个长者感到疑惑，也有一点点动容。 这么多年了，他招收了那么多弟子，还从未出现如此令人意外的事情。虽然对于五岭派的嫡传弟子来说，练气中期拥有神识、练气后期调动几百米范围内的灵气并不是难事，但那是在五岭派，是积攒了不知多少年、不知多少代之后才拥有的宗门底蕴，而这两个从凡间来的初级修仙者，竟然能够达到这个程度，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白衣男子言谈举止之间雍容洒脱，剑法自然流畅，应该是来自于凡间的较大修仙势力，又有护身玉佩这等灵物在身，当有一定背景，有此实力不难理解。只是无涯，无论从功法还是仙器来说，都是乱七八糟的，没有合适的法器，没有成熟的功法，完全是自己捣鼓的散修模样，既然能够练成神识功法，那必定是有其他奇遇了。 白发长者看着他们两个的模样，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其实都在赌。白衣男子在赌无涯无法继续施展刚才那样的攻击，毕竟一个练气中期的散修能够修炼成神识功法已经难如登天了，要是还能够连续施展，那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无涯在赌白衣男子会害怕，只要他害怕了，就不敢放开手脚与自己一战，这样自己总能找到机会，作为一个杀手，如果他在等待，那才是他最危险的时候，因为他可以随时一跃而起，结束猎物的生命。 第二十九章 自由选择 “两位小友。”正当无涯和白衣男子精神高度紧张之时，两人的耳畔突然响起了白发长者的声音，“你们转过头看看，其他人都打完了，你们还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无涯和白衣男子一愣，他们因为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也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不曾想已经打了这么久。听到白发老者的话后，都突然之间有些尴尬。 正当他们不知所措之时，白发长者开口：“算了，你们也不用打了。本次我五岭派本就计划招收十五名弟子，你们既然斗到了最后，现在还没有分出胜负，就都留下吧，别浪费老头子我的时间了。” “谢长老。”白衣男子首先反应过来，朝着白发长者躬身一拜。 “谢长老。”无涯也反应过来了，又惊又喜地朝着白发长者躬身一拜。 -----------------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自今天始，无涯相信这句话了。 从凡人到修仙者，从一介散修到宗门弟子，这一路的凶险也许没有那么多，但是其中的艰辛却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路，最漫长的大概就是那一次又一次的问心之路吧，自何处来，又往何处去，凡人所为何，仙人所为何。无涯问了自己很多次，也问过乡间的村夫，问过寺庙的和尚，问过私塾的先生，没有人能够说出无涯想要的答案。 或者答案本就不存在，个人有个人的命运，个人有个人的想法，个人有个人的需求。人人所求岂能一样，人人所知岂能一样。他们就像那蚁巢中的那些工蚁一般，于忙忙碌碌之中追求真谛，岂不荒唐之极。 无涯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因为他想要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他以最大声呐喊询问，却无人能够应答。以凡人之躯、以凡人之寿，无涯是不可能找到答案了，因为暗影的成长让他已经不可能去过“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凡间生活，他只能一辈子困在噩梦之中，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况且“接受”、“明白”、“改变”是三个层面的东西。凡人圣贤也罢，流氓也罢，大多以“接受”聊以自慰。 那便走上这条修仙之路吧，以仙人之能、以仙人之寿去探索这个世界，为万事万物寻一个因果，为自己寻一个答案。 ----------------- 都庞岭，大殿之中。 张清志看着下方的三个人，默然无语。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待这些人，直接打发走显然不合适，那么便需要十分恰当的处置了，既让这些弟子自己说不出来什么，将来祖师出关也挑不出来毛病。 张清志本来是很反感段大雄所说的那些话的，但是回到都庞岭，他的父亲张子纯给他说了差不多的话，且称对于此事五岭从来都是心知肚明、共同行事的，没有谁愿意把资源白白浪费在一些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前途之人的身上。张清志听后大为吃惊，但仔细一想，结合这么多年的实际情况，便也信了七八分了。张清志自小在宗门之中长大，对于权力、资源、人性这些东西看得十分通透，平日里表现得温文尔雅，嫉恶如仇，只是他的选择罢了，并不是他的本性。不过如今父亲让他来安排分配到都庞岭的三个人，还真的让他头疼。 无涯站在殿中，轻轻抬头瞅了一眼台阶上的张清志，成为宗门弟子的欣喜瞬间一无所有。那张脸的表情，他在人间见过太多次了，分明是一脸的不置可否、不屑一顾。看来仙门确实和人间没有什么区别了，一样的等级分明，一样的实力为尊。虽然心中早有预测，谈不上惊讶，但还是免不了失望。只是如今自己只能先行在这五岭派之中安心修炼，只有自身实力强大了，才能被他人正眼相看。 过了一会儿，张清志突然开口道：“我是都庞岭的大师兄，我父亲是都庞岭云天门的门主。都庞岭云天门以后就是你们的家了，在这里你们可以得到相应的修炼功法和修炼资源，当然，相应的你们也必须服从门中管理。你们刚来到都庞岭，对于一切都还不了解，我就给你们讲一下吧。” 张清志的表情恢复到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师兄的模样，细心地向三人讲解着都庞岭云天门的几个重要地方，详细说明了每个地方的功能、功法、要求等基本情况，分别是：阵法堂、丹房、剑阁和符箓堂。 “你们几个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不同的求道之路。不过仙路坎坷，一步错，步步错，选择之后便不可更改，你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张清志最后补充了一句。 无涯这时看了看其他两个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名字叫做景士显，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名字叫做简梦。 “张师兄，我选符箓堂。”景士显目光坚毅地说道。 “张师兄，我选阵法堂。”简梦也作出选择。 张清志目光转向无涯，无涯说道：“张师兄，我选择丹房。” “好，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就祝愿你们早日筑基，为我都庞岭多一份战力和希望。在这之前，你们每日只需要完成门中分配给你们的基本任务就可以了，其余时间均可安心修炼。”张清志说完这些话，便让人带领无涯三人下去了。 ----------------- “为什么让他们自己选择，五岭派以剑为尊，谁都知道，如果三人选择剑阁，你又该当如何？”张子纯这时出现在大殿之上。 张清志立即走下台阶，站在下首行礼，“我在讲解的过程中或多或少的有意引导他们的选择，三个练气期的，又如何能够抵挡筑基修士的精神影响。况且，即使选择了，我也可以找其他的理由搪塞，何不如试一试。如今这样岂不是最好，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祖师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张清志就是这样，在不知真相之前，他可以为人正派，做一个为门中弟子争取利益的大师兄。在知道真相后，他也可以放下所有，坚决维护自己的利益，冷酷对待其余一切。 ----------------- 萌渚岭，剑风门大殿。 “卫宁，你留在剑阁。其余两人都去符箓堂吧，那边正好缺人。”白衣女子语气淡漠。 “是的，明兰师姐。”无涯如果在这儿，就会发现，被称为明兰的白衣女子正是他在神游岭见到的那个女子，而其口中的卫宁，正是最后与他斗法的那个白衣男子。 相同的场景分别发生在越城岭天刹门、骑田岭百战门、大庾岭黄道门，所有弟子，除了卫宁，无一人进入剑阁。 ----------------- 无涯在去丹房的路上，想到刚才在殿中的一幕幕，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当张清志给他们讲解的时候，他总感觉有一股精神力量在影响他，让他无比信服这个人的声音，尤其当张清志看着他的眼睛给他讲解关于丹房的一切时，他的神识能看到自己目光之中的不正常的异彩。 当小香炉突然在他怀中传来阵阵温热之感时，他猛然间清醒过来，但是理智告诉他，必须保持表情、目光一变不变，否则自己必有杀身之祸。果不其然，当张清志讲解符箓堂时，景士显的目光明显变得热烈，当张清志讲解阵法堂时，简梦一样如此。于是无涯的心中已猜出了七八分。当景士显和简梦说出自己的选择时，无涯便确信无疑了。张清志这是在用精神引导他们作出选择。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本来想去的就是丹房，只有去了那里，九鼎丹诀才能够发挥真正的作用，他的“柔丹”也就有希望了，所以他便在这样的情况下既无可奈何又顺水推舟更心甘情愿地选择了丹房。 看来在五岭派，自己的运气确实不错，被控制着选择了自己的选择，都选到了自己的选择，也算是自由选择了。无涯无奈地笑了笑，在看透一切后，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第三十章 丹房小厮 张清志安排赵师兄带领无涯、景士显、简梦三个人了解都庞岭的具体情况，赵师兄带着他们三人领了各自的身份牌，每人得到三块灵石。 经过一路与赵师兄的交流，无涯对于五岭派有了较为清晰的认知。五岭派，是南岭五大门派联络周边众多小门派形成的控制了整个南方修仙资源的超级巨无霸式的修仙者联盟，盟主每五十年更换一次，由自西向东分别占据越城岭的天刹门、都庞岭的云天门、萌渚岭的剑风门、骑田岭的百战门、大庾岭的黄道门门主按照顺序轮流担任。现任盟主是天刹门门主李士雄。 当然，所谓同盟，便是一致对外，至于内部，各家自管各家事，表面上互不干扰。 无涯来到丹房后，见到的是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老头，略微佝偻，和凡间的老头简直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他刚才已经和带路的赵师兄打听过了，这是管理丹房日常事务的筑基前辈龚文扬，已达到筑基后期修为，于是无涯上前问道：“龚前辈，在下无涯，刚刚通过试炼进入云天门，经大师兄准许，允我在丹房修炼，还望前辈指教。” 龚文扬转过身子，慢悠悠地看了无涯一眼，不甚在意地说：“丹房本就是个清闲的地方，你每日只需要早起洒扫干净，便可以自行修炼了。如果有人过来炼丹，你便配合着挑选药草，打开炉火即可，当然这种事情好久没有发生过了。加上你这儿也只有我们两个人，院子里的房子都是空的，你随便找一间住着就行。”说完便摇摇晃晃地想要离开的样子。 无涯这才想起来云天门还没给自己任何功法，拿什么修炼？于是硬着头皮说道：“龚前辈，在下未在人间得到什么传承，所以对于功法修炼一窍不通，不知门派关于功法是如何分派的？” “自己去藏经阁找一本就是。”龚文扬再没说什么。 龚文扬离开后，无涯一个人在丹房所在的山谷转了转。走出院子，无涯发现这是一座离都庞岭主峰都庞峰很远的山谷，名字叫做流泉谷，内有一山泉流淌，四周被参天古木环抱。此时阳光透过密集的枝叶，洒落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无涯顺着小径走去，小径尽头，是一排古朴的石屋，每个石屋中都矗立着一个由精铁锻造的炼丹炉，炉身刻有精细的符文。这排石屋之后，有单独的两间屋子，一间为药草屋，里面摆满了各种颜色的药材和工具；一间为储器屋，摆放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罐子和瓶子。 无涯这时终于知道张清志为什么要通过精神控制让他们来自己选择这种地方了。如果是张清志直接指派的，他们肯定一万个不愿意，便会想发设法去找他更换，但如果是他们自己选的，又能去怪谁呢。 无涯也终于明白了龚文扬“当然这种事情好久没有发生过了”的真正意思。不过无涯心中也产生了新的疑惑，他修炼九鼎丹诀这么久，对于炼丹之法和丹药的好处虽然只停留在理论阶段，但他认为这绝对是一条修炼至“真仙”的大路，“坐见万里，役使鬼神。无翼而飞，乘云驾龙，上下太清。漏刻之间，周游八极。不拘江河，不畏百毒”，如此景象怎能不令人心动，但为何都庞岭的丹房却如此冷清，一个炼丹的人都看不到。 难道是他们都不在意？无涯决定还是去问一问龚文扬。龚文扬虽然对他不理不睬的样子，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对他没有什么恶意。 第二天一早，无涯站在小院中，拿着扫帚扫着院中的落叶，龚文扬从房间出来了。无涯立即行礼，并恭敬地问出了昨天的疑惑：“龚前辈，我在凡间听说服食仙丹可以长生不老，腾云驾雾，好不自在。为什么我都庞岭的丹房如此冷清？” 龚文扬看了看无涯，说道：“原来是被传说骗到这个鬼地方的。孩子啊，那都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想当年，在修仙大道之中，丹道、剑道、阵道、符道齐头并进，修仙之路何其宽阔。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天地灵气日渐稀薄，天材地宝断绝，仙草寥寥无几，无药怎成丹，故而丹药之路已断。” “原来如此，那阵道和符道呢？”经过昨天的猜测思考，无涯听到这些话后，并没有多么吃惊，一时间想到景士显和简梦，便如此问道。 “阵道在北方，符道在东方，剑道在南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方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因此五岭各派对于阵道、符道的投入还是较多的。”龚文扬回答。 “那么西方......难道丹道？”无涯若有所思。 “是的，丹道原兴盛于西方。现在丹道没落，西方实力大减，已成为其他三方的板上鱼肉，又有何必要再研究丹道呢。”龚文扬突然有些落寞的说道：“孩子，你也是从凡间来的吧。我今天给你说这些话，便是要你认清自己的位置和境遇，莫要重蹈我当年之覆辙啊。一百年了啊，这片山谷一直就是这样。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唯有自己的修行，唯有自己的心境。” 无涯是个聪慧的人，从上面的言语中知道了龚文扬也是应该是通过试炼进入都庞岭的凡人，而且这是在劝告让他认命，不要与张清志等人对抗。无涯再没有说什么，朝着龚文扬的背影深深鞠躬。 “既来之，则安之。无论现在的境遇如何，身在修仙宗门之中，总要好过当初跋山涉水之间却无所目标要好太多太多。那么以后就做一个流泉谷中的丹房小厮吧，无人打扰，清静修行，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无涯这般想着，便想到接下来的当务之急还是去藏经阁找找功法。修仙之路，实力为尊，龚文扬最后一句话说得不错，修仙者也罢，凡人也罢，只有先增强了自己的实力，那么才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地位。 无涯走了约一个时辰，走到了都庞峰，然后来到藏经阁所在之处，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说明来意。从藏经阁弟子口中得知，练气期的新弟子每人可以从藏经阁一层前五排架子上中免费复制三套基本功法，之后如需借阅或复制就只能通过灵石购买了。当然，一层五排之后的其他功法练气期弟子也可以查阅，但必须缴纳五颗灵石，复制功法另需二十颗灵石。 无涯走进藏金阁，和凡间的藏书阁并无太大差异，一排排的书架上放着一个个的玉简、书籍、兽皮、骨头等，可见记录功法的载体不一而同。无涯在藏经阁一层前五排仔细查看每份功法的介绍，最后决定一次性把三次机会全部使用完，分别复制了一套“控灵法”、一套“御风法”和一本“修仙传记”。内容显而易见，一本教人如何凝聚灵气、控制灵力，一本教人如何御风飞行，一本是一个修仙者记叙的自己生平修仙事迹。 当藏经阁的两位弟子看到无涯选择的“修仙传记”时哈哈大笑，他们是第一次见有人用如此宝贵的机会复制一本故事书。在他们看来，这还不如去凡间买几本话本小说有趣呢。但是无涯不这么想，他知道自己当下最大的缺陷不是天赋、不是机会、不是功法，而是常识，是关于修仙之路的基本常识，只有知道了这是一条怎样的路，他才能更好地规划。否则一头扎进所谓的深奥功法之中，那便是从人间那个囚笼重新进入修仙的囚笼罢了。 第三十一章 练气六层 无涯回到流泉谷，静坐于谷中溪边，听着溪水潺潺之声，感受着谷中自然之幽静与芬芳。 根据“控灵法”的描述，无涯知道了灵气是来存在于天地自然的一种能量，是天地之间最为纯粹的元素，它无形无质，却能赋予万物以生机。灵气可以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修仙者修炼便是根据自身灵根属性的不同，从天地自然中攫取相应属性的灵气，提高自身修为。与灵根相对应，修仙者的灵根也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 在练气期，修仙者感悟灵气，灵气入体，丹田成珠，称为“珠丹”，为练气修士之根本，破碎则一切皆空。在筑基期，修仙者压缩灵气，灵气凝聚，珠丹化石，称为“石丹”，为筑基修士之根本，破碎则一切皆空。在结丹期，修仙者转化灵气，灵气蜕变，点石成金，称为“金丹”，为结丹修士之根本，破碎则一切皆空。控灵法确实只是都庞岭给予入门弟子的基础性功法，只讲到结丹，后面就完全不见了。但是这对于无涯来说已经足够了。 无涯坐在溪边，感受到平静，思考着自己灵气凝聚的过程，当时是在小香炉内的海面之上，小香炉的开启又需要水系法器作为钥匙，这说明自己应该是水灵根，更易吸收水灵气。此外，控灵法让无涯明白了修仙者如何更好地和天地自然进行沟通，将灵气的攫取变更为一种交换，而不是简单的吸收。修仙者也是天地自然的一部分，要试着把自己变成一片海，那么灵气便如江河入海般会自动汇聚至自身，而不是暴力的去抢夺这天地之间的灵气。 吟听碧云语，手把青松柄。无涯静坐在流泉谷之中，一缕缕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大河，悄无声息地滋润着他的每一寸经脉。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灵气在光影中流转，仿佛是露珠在叶片上轻轻舞动，又似是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灵气在草木间游走，让每一株树木都显得生机勃勃，色彩斑斓的花朵也因有了灵气的滋养而更加娇艳欲滴。 小溪潺潺，流水声里带着灵气的韵律，清脆悦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仿佛是灵气在悄然绽放的气息。刹那间，无涯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神愉悦和心灵净化，甚至能够与天地间的灵气共鸣，从而达到一种修炼的极致境界。“滋滋滋”，在无涯体内丹田处，珠丹迸发出一道光芒，汇入无涯体能的灵气立即与之结合，在无涯体内凝聚出第五道灵气柱。五道灵气柱化作五道灵气河流，在无涯体内流淌，浇灌着他的每一寸经脉和肉体。 无涯睁开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像长途跋涉的人洗了个澡一样，无涯进入练气五层，感觉自己如同获得了新生。直至突破至练气四层，无涯都是在懵懵懂懂之中修炼的，现在想来，全靠着九鼎丹诀的功法和小香炉之中水灵气的浓郁才能够让他在不知不觉之间突破。但如今，他是在明确知晓了原因的情况下细致的感受突破的过程，体验显然大有不同。 “御风法”，无涯之所以选择它，便在于无涯自己跋山涉水走了太多路，一方面是走路能够让他的心境更为平静，另一方面便在于通过役雷术等神通飞翔动静太大，实在不符合无涯的性格。当无涯看到“御风法”中“御风而行，泠然善也”的描述后，想到白衣女子明兰从神游岭离开时御风而逝的飘逸，便下定决心就是它了。 御风法的本质是修仙者调动自身灵气，在控制灵气流动的基础上，通过运用强大的精神力，将灵气包裹自身，形成一层强大的能量场，形成千钧一发之势。同时，在修仙者掌控灵气的基础上，戒除一切杂念，集中精神力全力支持，同时将自身提升到极致，强化灵气，达到瞬间冲刺的效果。 在御风而行的过程中，修仙者会利用灵气驾驭风势，通过上下调节，稳定气息，掌握御风的节奏。而风速对于修仙者很有必要，操控风速可以方便修仙者御风的正确移动方向，缩短御风路程，同时高速御风也会加快修仙者灵气的消耗。御风而行可以说是修仙路上令人痴迷的一项技能，但也需要扎实的修行功底作为基础，方能领略到其中神奇的气息。 看完御风法的内容，无涯很是有些拿不准了，御风最重要的是灵气和神念，灵气只要达到练气后期的修为便可以，神念则需达到所谓的“神念三层”。他修炼过紫罗神识，知道神识修炼大致分为五个阶段，他现在大概在第二个阶段的中后期，随着继续修炼，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突破至第三阶段，达到神识清醒期，神识范围千米左右范围。 无涯第一次听说神念是从史向口中，神念是一种精神力量，无涯练气期能够同时自主地控制两件仙器，就和神念有关。至于无涯现在的神念能够达到什么程度，因为不甚了解，所以无涯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放下。毕竟御风法也只有到了练气后期才勉强能够施展，那么自己当下的首要任务还是努力修炼。 如果说控灵法、御风法都在无涯的意料之内，让他感到欣喜的话，那么“修仙传记”就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感到意外了。无涯查看完毕之后，发现这是一个叫做韩立的修仙者于老年时期写的生平见闻。正如藏经阁的值守弟子所说，大多和人间的话本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无涯还是从蛛丝马迹之中找到了一些极具价值的东西。 传记中描写韩立本是一农家弟子，后入江湖门派七玄门，修长春功，得到一墨绿小瓶，培植灵药，杀墨大夫，得仙缘；入黄枫谷，筑基，得大衍决、青元剑诀；而后结丹、元婴、化神；而后进阶炼虚、合体、大乘......书中一幕幕场景惊心动魄，令无涯这个自小在杀戮中成长起来的人都激动不已。 无论该传记有多少虚构成分，多少真实成分，但是无涯发现，其中关于修仙之路、修仙阶段的描写无比真实，且就无涯目前了解的修仙阶段来说，其关于练气、筑基、结丹等阶段的描述与真实情况无异，这说明写这本书的人定然也是一个修仙者，要不然不可能对于修仙之事如此了解。所以每当无涯修炼至困乏时，便会拿出这本传记观看一会儿，有时竟然真的能够让他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最为重要的是，无涯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他只有知晓了事情的全部面貌才会放心做决定。修仙之路在此之前，就像一片迷雾森林，他怎么也看不清楚，但是从这本修仙传记之中，他似乎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条真正的修仙之路。这条路也许并不平坦，和凡间的战争也没有什么区别，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他毕竟看到了。一条路，无论多么残酷，多么鲜血淋漓，只要存在，便无需畏惧了。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本人间话本呢？如果这条路不存在呢？如果是一条断头路呢？那便踏出一条新路，续上这条断头路！生命就在俯仰之间，仙路亦复如是。进一步登高望远，退一步万劫不复。这一程，无路可退。无涯如是想。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当无涯再次从溪边睁开眼的时候，感受着体内六股灵气的强烈波动，欣喜不已。 经过两个月的修炼，无涯突破至练气六层。 第三十二章 阴差阳错 清晨，流泉谷。 龚文扬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在院子里打扫的无涯，用眼睛扫了扫，发现无涯的气质与前几日略有不同，用神识一看，突然愣住了：“练气六层？” 无涯感觉到了龚文扬的神识探查和脸上的惊讶，赶紧过来行礼。经过两个月的相处，龚文扬和无涯已经没有了开始之时的陌生之感，无涯了解到龚文扬其实是一个性子豪爽之人，且在流泉谷待了几十年，与外界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却也乐得一个逍遥自在。 无涯说道：“龚前辈，早上好，是否要喝杯早茶？” 龚文扬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朗声道：“好小子，修炼速度这么快，是该请我喝杯茶。” 两人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坐在院子里，无涯用开水冲泡了刚刚从山间采集的新鲜茶叶，两人都抿了一口，强烈的苦涩感瞬间传来，两人都微微皱了皱眉，咂了咂嘴，然后露出了放松而又享受的表情。 喝了几口茶之后，龚文扬开口：“好小子，来了没多久，流泉谷这最大的秘密就被你发现了。在外面，可是享受不到如此浓郁灵气的茶叶的。尤其是这刚采摘的新鲜茶叶，入口尤苦，苦后回甘，实在是百饮不厌啊。若能够经年累月饮此苦茶，对于修行大有裨益。” “龚前辈喜欢喝苦茶，晚辈以后每天清晨必定准备好。”无涯笑容满面地回答。 “哈哈，好小子，以你这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会有如此好心？有什么事情说吧，别磨磨唧唧的。”龚文扬难得对着无涯露出了笑脸。 “这话龚前辈可就说错了。我在凡间待了将近三十年，临走时那位这辈子也没怎么说过话的父亲的样子，和你一模一样。所以啊，在你这边，我还真没有想那么多。”无涯笑着说，眼中却多了一股深情，眼睛看向暗门的方向。 “你来自西方？”龚文扬看着无涯。 “是的，凡间的一个朝廷，大庆王朝。”无涯回复。 “西方，水灵根，丹道，都庞岭丹阁。倒是有趣。”龚文扬一副思索的表情。 “龚前辈，这里面有什么关系吗？”无涯问道。 “小子，你对于灵根知道多少？”龚文扬转过头来问无涯。 “我只知道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对应天地自然的五种灵气。”无涯回答。 “你是水灵根，水生木，水克火，药草为木，丹火为火，水又有浸润之力，善利万物而不争，所以千年以前，丹道是水灵根修仙者的最佳之选。”龚文扬像是自问自答般地又接着说道：“可惜丹道已断，你小子运气不好啊。” “龚前辈，我前面听你说，丹道断绝是因为天材地宝、仙草灵药难以寻觅，又说莫要学你，无涯斗胆一问，前辈可是试过其他办法？”无涯恭敬地朝着龚文扬说。 “唉，丹道已断啊……”龚文扬并没有生气无涯如此发问，只是再未多说什么，落寞地走出了院子。 筑基修士的寿命有两百多岁，龚文扬不过一百岁出头而已，寻常筑基修士在他这般年纪正是气宇轩昂、精神焕发之时，况且龚文扬已经达到筑基后期，完全有机会冲击结丹，却一直以一副白发苍苍老头的模样出现，佝偻着身子，令无涯觉得，恐怕是龚文扬的心境已老得不成样子了。 无涯今天之所以和龚文扬聊天，一方面是凑巧碰到，愿意和这个前辈聊聊天，另一方面就是想拉着龚文扬炼丹，毕竟自己虽然有九鼎丹诀，但是炼丹的实践经验可是一点也没有啊。要是能拉着一个信得过的筑基后期修士和自己一起，一定事半功倍。不过龚文扬显然不愿意提起曾经的事情，看来只能后面再慢慢和他谈了。 不过无涯自己不能停下来，他越修炼九鼎丹诀，越觉得奇异。尤其是“柔丹”，丹方里面的药草，从他自涟漪洞之中得到的药草中找到了一些，在前往南岭的路途中留心采集到了一些，如今就只缺少两味主药了，所以他决定先在流泉谷周围找一找，实在不行就再走远一些。其中一味药称作“三枝九叶草”，植株高约十余寸，根状茎粗短，质地坚硬，多须根，一回三出复叶基生和茎生，小叶三枚；花茎具两枚对生叶。一味药称作“杜仲”，是杜仲树的树皮。无涯并不知道这两味药算不算龚文扬口中的仙草灵药，已经灭绝，但是“柔丹”是他看到的提高修炼速度的唯一方式，无论如何他都要尝试尝试。 …… 无涯离开流泉谷已经两个月了，却一味药也没有找到，难道真的绝迹了？正当无涯心中打起退堂鼓之时，突然怀中的小香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阵发热。无涯并没有办法确定小香炉是对哪个方向产生感应，只能试着先向北方走了几百米，见小香炉的反应慢慢变淡，随机变换方向，又朝着南方前进，走过刚才站立的地方几百米之后，小香炉的反应同样慢慢变淡。无涯再次改变方向，往西边走，果然，小香炉的反应慢慢变得激烈，随机在无涯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片广阔的湖泊，其壮阔景象真可谓“日落西方秋色远，水尽南天不见云。” 无涯正为眼前这烟波浩渺、气势恢宏的壮丽景色所震撼，手中的小香炉却越发滚烫。无涯稍稍注入灵力，整个丹田却突然之间不受控制，灵气一股脑的全部进入小香炉之中。无涯还来不及反应，却见小香炉顷刻间腾飞至空中，瞬间变大至数十丈，炉盖开启，像一个深渊一般，张开巨口，全力吸收着湖水。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直到了月上柳梢头，湖中水已干涸之时，小香炉才在无涯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自动盖上炉盖、变小、恢复原状、回到无涯手中。 无涯面对着小香炉这一系列的动作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完全不知所措了。上次小香炉对于溪水产生反应，还是无涯将小香炉放在溪边，溪水浸湿小香炉才发生的，这次小香炉不但自行吸收溪水，还抽干了他的灵气，让他一瞬间变回凡人，对于所发生的一切都无能为力，无涯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不过无涯毕竟是修仙之人，震惊之后便是无限的惊喜了。难道小香炉又可以重新使用了，正当无涯要试着去打开炉盖时，一声尖利稚嫩的怒吼声打断了他：“拿开你的臭手，不要碰本大爷。” “我…”无涯一瞬间差点爆粗口，但发现是从小香炉之中传出的声音，想到小香炉的种种神妙，还是忍住了，小心翼翼地说道：“请问阁下是何方神圣，为何待在我这小香炉之中。” “你臭不要脸，这香炉明明是我的，怎么就成了你的了。”回应无涯的又是一阵谩骂。 不过经过这几句话的时间，无涯也渐渐反应过来了，一定是自己的小香炉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说不定还是好事，被骂几句又何妨，先把事情问清楚，于是又耐着性子说道：“阁下听着年纪不大，应该与我岁数差不多，不妨出来一下，我请阁下喝杯酒，咱们缓和缓和气氛，算是我不小心冲撞了阁下，给阁下赔礼道歉了。” “你个不要脸的，你才年纪不大呢，你骂谁呢！”香炉之中又传出一阵恶骂，无涯听得怒容满面，却还是忍了下来。 …… “那随你。”无涯也似乎失去了耐心，顺手将小香炉放在兜里，就大摇大摆地往流泉谷的方向走了。 第三十三章 我叫炉皇 发现小香炉之中的说话之人是一个软硬不吃的家伙后，无涯无奈，只能先不管它了，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先回流泉谷再说。 …… “哎，那个小白脸，我现在还出不去，你给我讲讲外面的情况呗。”过了好一会儿，无涯一直没在理会小香炉中之人，谩骂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又过了几个时辰，香炉之中突然传出来这么一句话，“不要脸”变成“小白脸”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无涯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说话之人的落寞，像面容沧桑的龚文扬，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值得留恋，只有深深地落寞，让无涯的心咯噔一下。 无涯理了理心绪，轻声说道：“我们是在紫菁大陆，南高北低，东高西低，听说西部地区丹道第一，不过已经式微，南部地区剑道第一。仙凡有别，平日间互不干扰。北方重阵道，东方重符箓，具体情况我就完全不清楚了。” “紫菁大陆，没听说过啊。”香炉之中喃喃自语。 …… “小白脸，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过了一会儿，香炉之中好像缓过来了，又恢复了尖利稚嫩的声音。 “对啊，三枝九叶草，你有吗？”听到“小白脸”三个字，见炉中之人似乎已经恢复，无涯没好气地回答。 “对啊，我有啊。”炉中的声音突然变得懒洋洋地传出来，却让无涯一下子脑袋要炸了。 这语调是什么意思，又要耍什么花招，无涯咬牙问道：“在哪里？” “就在刚才的湖对岸啊，我吸收湖水的时候看见了。”声音还是懒洋洋地，在无涯听来却是那么刺耳，无涯似乎能够看到那无比欠揍的表情。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无涯生气地说。 “你也没问我啊。”炉中之人平静地回答，“哦，对了，杜仲树那边也有。我以前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你念叨这两根杂草。” 无涯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了…… 无涯花费几个时辰重新回到湖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湖底一片淤泥，反正四处无人，绕过这片淤泥不知还需要多久，于是无涯祭出雷灵珠，御雷飞行，约两柱香的时间，便到达了对岸。 无涯放出神识，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五六株青绿色的植株，茎分三枝，枝分三叶，正是三枝九叶草。无涯欣喜，继续放开神识搜寻，在不远处果然发现了一棵将近十丈之高的大树，神识穿过树皮，树叶，可以发现树皮树叶之中有一根根的白色细丝，正是杜仲树。 无涯按照九鼎丹决的要求，将三枝九叶草带着泥土拔出保存，将杜仲树的树皮用灵力切割整齐封存。 无涯觉得心中畅快，便御雷而飞，噼里啪啦，在山峰之间、在干涸的湖泊之上尽情飞翔，感受修仙者的意气风发，好不快活。 …… “前辈？先生？不知我该如何称呼你？”无涯知道炉中之人必定不简单，所以干脆忘掉了他的谩骂和故意不给自己早早说三枝九叶草的事情，很是客气地问道。 “哼哼，当今修仙界落魄到如此程度了吗？两根破草就能够让你露出这种阿谀奉承的嘴脸。”炉中之人的声音分别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无涯说他和自己年龄相仿，已经是够给面子了，可是这嘴怎么这么恶毒呢，无涯一时间竟还真的不知如何应对了，于是又做起了哑巴，一言不发。 …… “你叫无涯？”过了一会儿，无涯只听见香炉之中又传出了声音。 “是的。”无涯简短回答。 “你给我起个名字吧。”炉中之人的声音又变得无比落寞。 “你是？”无涯试探地问。 “我不记得我叫什么了，只记得我好像存在了很久很久了，你说的关于这片大陆的事情我没听说过，但是你有一本药典和一本九鼎丹诀，里面的很多药草我倒是都认识。你不用感到惊讶，我虽然出不去，但是你修炼之时进入香炉之中的时候，我是能够感应到你的精神之中的一些影像的。”炉中之人回答。 “你是如何进入香炉的，又如何才能够出来？”无涯问道。 “我似乎本就诞生于这香炉之中，而香炉是如何诞生的我已记不清了，但又似乎不是，一切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这些以后再说吧。只有当香炉吸收够足够水之精华之时，我才有可能在外面现身。你前几次进来，我能感应到，但是却发不出声音，便是因为水之精华太少，但是你提供的两件水系仙器，也让我恢复了部分神识，能够在感应到危险或者强烈的水之精华之时作出反应。”炉中之人回答。 “劳烦前辈了，我前几次进入炉中世界，都是最终因精神不济而死亡才得以出来，不知这是什么原因？”听到这些话，无涯知道炉中之人肯定是个修炼了不知多少年的前辈，所以语气变得恭敬。 “那是因为你蠢啊！”炉内的声音突然又变得暴躁：“香炉之内，不是一直飞着，就是一直坐着，一句话也没说过，你就不会喊两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吗？” “啊……这也可以？”无涯一时语噎。 “你以为呢？”炉中之人似乎也觉得有些草率，底气不足地说道：“这么脑残的密语，肯定不是我设计的。” 无涯也是无语了，炉中之人显然是一个不靠谱的大爷啊，于是心血来潮地开口：“那你以后就叫做“炉皇”吧，炉中之王，霸气无匹！” “这个名字不错啊，小白脸，没想到你还挺有文化。”炉中之人很是开心。 “我叫无涯！”无涯更正道，他本是随口而说，以为炉中之人会拒绝，没想到对方竟然欣然接受。 “好的，无涯，我叫炉皇。”炉皇装作很正经的语气，让无涯嘴脸微撇。 “炉皇，那我以后还能进入炉中世界吗？”无涯也不再多说，随即问道。 “当然可以啊，不过你以后就不用揭炉盖了，你只要说一句“炉皇，让我进去吧”，我就可以直接把你带进来。而且不止你的精神，你的肉体也可以。”炉皇三心二意地回答。 无涯心中一惊，每次仅仅精神进入就让他受益匪浅，要是肉体也能够进去修炼，那真是天大的造化，心中欣喜无比。 “当然，每次的代价就是昨晚那样的湖水，一湖就够了。”炉皇毫不在意地说着。 “每次一湖？”无涯欣喜地心情一下子落回冰点，那样的大湖，不知是多少岁月才汇聚而成的啊，就一次？整个南岭又有多少个这样的大湖啊。 …… 回流泉谷的时候，因为没有什么耽搁，所以无涯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无涯先是和龚文扬打了个招呼，给龚文扬泡了杯苦茶，然后就走向了炼丹室。 龚文扬看着无涯的背影，看着炼丹室，时间倒回一到百年前，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嘴角的叹息终究是慢慢收回，化作了微笑。 第三十四章 炼制“柔丹” 无涯走进炼丹室，按照从龚文扬那边得到的方式，施展灵力，沟通地底火脉，将地底的火脉引出来，地火炙烤着丹炉，发出嗤嗤的声音。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地火趋于稳定，丹炉的气息也平缓下来。无涯并未直接炼制柔丹，而是先从流泉谷的药草室取出几味药草，逐一放进丹炉之中，使这长久弃置的丹炉先行浸染、熟悉药草的气息，并顺便观察一下药草在丹炉之中的状态变化。 无涯面对丹炉，盘膝而坐，将九鼎丹诀从头至尾梳理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数。 第一步，“养炉”。对于炼丹之人而言，丹炉就像法器一样，必须时时温养，才能够控制自如，提高炼丹的成功率——这也是龚文扬在一次喝茶之时说的，无涯深以为然。所以无涯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用灵力包裹住丹炉，感受着丹炉在丹火之下每一秒的状态变化，就像掌握丹炉的呼吸一样，无涯调整自己的呼吸，做到与丹炉同频共振。 第二步，“试火”。如果说对于炼丹之人来说，丹炉是炼丹之人的法器，那么丹火就类似于修仙之人的灵力，只有对于自身灵力拥有细致入微的控制力，才能实现灵力爆发的威力最大化。同样的，炼丹之人只有掌握了丹火的性情，能够根据炼丹需要随时控制丹火的强弱，才能保证炼丹过程的通顺。 第三步，“知药”。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炼丹之人就像凡间种田的农民一样，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春播秋收之间是整个春、夏、秋三季的辛苦耕耘。在这期间，农民必须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般，熟悉庄稼在每个时间段的状态，如果发现不对劲，立即找出原因，解决问题，该施肥就施肥，该除虫就除虫，才能实现秋收的结果。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农民必须保证自己在田地里种植的是庄稼而不是杂草，否则一切空谈。炼丹之人与农民同出一辙，虽然放进丹炉的是药草，但是走出丹炉的却是灵丹。在这个过程中，炼丹之人必须对于每一株药草的习性无比熟悉，对于炼丹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无比熟悉，及时解决所有意外，才能实现炼丹之人的“秋收万颗子”。 第四步，“通法”。凡间有个寓言故事，叫做“庖丁解牛”，该故事讲道：“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观者问之：技何至于此？后人根据庖丁的解释，最终总结为八个字“游刃有余，唯手熟尔”。此道理同时符合对于炼丹之人的要求，在炼丹过程中，炼丹之人只有熟悉炼丹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通晓每一种丹药独特的炼丹要求，才能达到“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的境界。 第五步，“明心”。心不自心，因物故心；物不自物，因心故物。明心见性，是炼丹之人需要具备的重要素质。炼丹更考验修仙者之耐性，遇见困难不焦躁，遇见失败绝不气馁，无论何时，均需要做到“万籁此俱寂，唯余钟磬音”的心境，方能达到炼大丹之境界。无涯认为，不唯炼丹，修行也是如此。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无涯开始按照九鼎丹决的要求炼制“柔丹”。柔丹所需药草包括十五种，除“三枝九叶草”和“杜仲”两味主药外，还需要如意草、紫花地丁、石见穿、积雪草、羊角透骨草等十三种药草。 丹炉悬浮在无涯的面前，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气息。他轻轻地拂过炉盖，心神纯净，开始炼制自己的第一炉丹药。无涯调动灵力，凝聚火焰，使丹炉中的温度迅速升高。 无涯首先将如意草通过灵力控制放入丹炉之中，然后是紫花地丁等，逐一炼化，提取出这些药草之中的精华，凝聚成珠，盘旋在丹炉之上。 接着，无涯将“三枝九叶草”和“杜仲”两味主药一一投入丹炉之中，紧盯着丹炉的每一个细节，注意着火候，仔细炼制。大约过了半日，丹炉中不断冒出丝丝烟气，无涯心头微微有些慌乱，同时身体也开始有些微微颤动。但他又想起九鼎丹诀的描述，凝聚灵气，控制灵力，使丹炉和丹火都稳定下来，心中也再次镇定下来。 炼丹炉中，两味主药在高温下缓缓融合。炼制过程中，丹炉时而发出低沉的轰鸣，时而爆发出刺耳的尖啸，预示着炉火不稳，丹药可能失败。无涯眉头紧锁，目光如电，死死盯着炼丹炉，不敢有丝毫大意，于微毫之间不断调整。终于，丹炉中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光华四溢，如同天边最亮的星辰。 就在这一刻，无涯控制盘旋于丹炉之上的辅药精华有条不紊地一一加入两味主药之中，使之全部融合。无涯继续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炉火，直到丹药完全成形。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丹药从炼丹炉中飞出，落在了无涯的掌心。只见整整六颗丹药，通体鲜红，每个表面都流转着淡淡的光芒，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无涯轻抚着丹药，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心中暗自感叹，这就是他炼制出的第一炉丹药——“柔丹”。 “修炼至今，我今天终于炼制出了柔丹！”无涯的心情无比喜悦，因为他知道这里的丹药，将会是他未来修炼中的重要辅助品，能够让他更快地进阶。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故而无涯并没有休息，而是连续五天，一直在炼丹室炼制柔丹，如今已经炼制出了整整三十颗柔丹。这还不包括中途无涯因为思绪波动，导致其中一炉丹药炼制失败。 在无涯炼制成功之前，其实他就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丹药”与“灵石”的关系。藏经阁显然是必须常去的，但是后面去查阅和复制功法均需要灵石，而他被安排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任何灵石收入，所以他在想着，是否可以凭借流泉谷的炼丹优势，通过丹药换取灵石。只是如今修仙界丹道式微，即使无涯拿着丹药去求别人买，别人也不一定会买，所以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龚文扬，就是他了。 ----------------- “龚前辈”，无涯从炼丹室出来，回到院子里便来找龚文扬。 “好小子，你终于肯接受失败，从炼丹室出来了？”龚文扬看到无涯后，没好气地说道。 “龚前辈，晚辈出来了，只不过晚辈并没有失败。”无涯回答道。 “什么？”龚文扬很是震惊，不过又似乎想通了似的，接着说：“不会是炼成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丹药吧？现在的修仙界，能够炼出来的也就那几样，和凡间的跌打损伤膏药没什么区别，没人稀罕。” “晚辈练成了一种丹药，名叫“柔丹”，不过因为晚辈只寻到两珠主药，又失败了一炉，所以只炼成了一炉六颗，可以帮助人跨越一个小境界。”无涯并不是不信任龚文扬，只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初入修仙界，无涯不能无条件地去信任任何人。 “什么？”龚文扬更加震惊。 “千真万确，我愿以身试药！请前辈随我来！”说罢，无涯御雷而飞，前往小溪旁边。 第三十五章 以身试药 龚文扬直勾勾地盯着无涯，只见其拿出一颗鲜红色的丹药，张口服下，盘膝而坐。 正值夏日，绿树浓荫，溪水从上游流淌下来，经过一块又一块岩石的磨砺，清澈而又欢快。蝉声在林间传荡，从一棵柳树传至另一棵柳树，从一棵槐树传至另一棵槐树。在这大自然的交响乐之中，无涯、龚文扬，一言不发，整个夏天似乎都因此而突然凝滞。 “大气无形，生育天地；大气无情，运行日月；大气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曰之气。”无涯运行控灵法的口诀，方圆数百米范围内的灵气迅速汇聚，形成一个漩涡，紧紧围绕在无涯周围。 龚文扬亲眼看着无涯的气息从练气六层初期，一步一步地提升，练气六层中期，练气六层后期，练气六层巅峰，“轰隆”一声，仿佛整个流泉谷都被一股巨大的灵气冲撞，无涯直接冲破练气六层巅峰，进入练气七层。随着周边灵气的不断汇集，无涯练气七层的境界也渐渐稳固下来，身上的气质又是陡然一变。 龚文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作为一名筑基后期的修士，突破结丹的场景他都见过，场面比这宏大了何止百倍千倍，但是他却从未如此激动过。 在丹道断绝的时代，他龚文扬竟然能够看到有修仙者凭借一枚丹药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从练气六层初期直接提升到练气七层。这不是奇迹，这本应绝迹！ 无涯缓缓睁开眼睛，心中默念御风法的口诀，精神集中，倏忽之间，御风而起。终于突破练气后期了，终于不用再依靠噼里啪啦的役雷术飞行了，无涯心中无比畅快。他像一只轻盈的燕子一样，在天空中翱翔，乘风而行，泠然善也。 “龚前辈”，无涯并没有御风飞多远，很快便落地来到了龚文扬面前，恭敬行礼。 “好小子，我看看你的丹药。”龚文扬颇为激动地朝着无涯说。 无涯并不多说什么，径直掏出一颗柔丹，递到龚文扬手上。 龚文扬拿到柔丹之后，瞬间便冷静了下来。只见他将柔丹放在眼前，放出神识，一丝一缕地查看着柔丹的每一处，又将柔丹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思索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如意草、紫花地丁、石见穿、积雪草、羊角透骨草、茵陈蒿、通草、藿香、浮萍草、龙葵、零陵香、石斛、半枝莲，另外两味药草是什么？” 龚文扬的这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又分毫不差地说出了十三味辅药的名字，即使无涯再有心理准备，也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臭小子，难道还要保密吗？”龚文扬看着无涯的样子，笑着开口骂道。 “哦，是三枝九叶草和杜仲。”无涯回过神来，赶紧回应。 “哦？”龚文扬看了看无涯，又将柔丹放在了鼻子处闻了闻，“果然是这两味药。” “真乃奇才啊。无涯，你是从何处得到这个丹方的？”龚文扬激动地问。 无涯既然敢将柔丹拿出来，必定已经作了万全准备，于是他将“药典”和一份“丹方”一起交到了龚文扬手中，解释道：“晚辈入都庞岭之前，自西部而来，经过一个叫做涟漪山的地方，碰巧遇到一只猿猴和一只老虎搏斗，两败俱伤。晚辈看两只妖兽均已稍具灵智，感到十分蹊跷，便以神识搜索其记忆，发现一山洞，从中得到一株饕餮花，还有就是这本药典及柔丹的丹方。” “原来如此。饕餮花？”龚文扬似乎并不怀疑无涯的说法，且在听到饕餮花之后颇具兴趣。 “是的，一株饕餮花，枝叶花均为纯黑色。只不过后来遇到一白衣女子，是一名修仙者，我从她手里换取了一份紫菁大陆的修仙者势力分布地图，能够来到南岭参加试炼，也是她告诉我的。”关于饕餮花，无涯据实说。 龚文扬默默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无涯说道：“留下此丹方的真是一个丹道奇才啊。你知道和柔丹具有相同功效的丹药在千年前叫做什么吗？叫做聚气丹。” “啊？”无涯完全不解。 “对于练气修士来说，聚气丹是仅次于筑基丹的丹药，可以迅速提升修仙者的修为，只是聚气丹需要的多种药草在当今天地之间已经找不到了。没想到这位前辈竟然能够找到“三枝九叶草”和“杜仲”这两种如此契合的替代药草，且增加了龙葵、茵陈蒿等几味草药，使得原先的药效不减反增，如今甚至于对于筑基修士都能够产生效果。”龚文扬似乎是在对无涯解释，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无涯听到此处，却是心中一惊。如果“柔丹”就是千年之前的“聚气丹”，那么九鼎丹诀所记载的九大神丹难道都是那位丹道高人将千年前的丹药丹方修改至如今天地间能够找到的药草以替代？那自己岂不是身怀至宝？不，是至宝也不足以形容的东西，是当今天地间的丹道一途。无涯突然之间惊醒，明白自己把“柔丹”拿出来太过草率了。 龚文扬看到了无涯的表情变化，立即明白了无涯的想法，不紧不慢地说道：“臭小子，不要担心，这是你的气运在此。不用担心我会将丹方泄露出去，这点操守我老头子还是有的。说吧，你把丹方和丹药拿给我，想做什么？” 无涯被龚文扬说中了心思，脸上有些尴尬，不过听到龚文扬的话语后，看其语气真诚，便也稍微放心，开口道：“我想通过丹药换取灵石，然后从藏经阁换取功法。如今我身在都庞岭云天门，却无法获取足够功法修炼，导致无论修为还是斗法实力都较弱，因此便有了这个想法。” 龚文扬想了一会儿说道：“想法可以，也可以实行，但是不能以现在的“柔丹”进行售卖，必须将药效降低至现在的十分之一。丹道断绝如此之久，要是“聚气丹”再现，那将是一场惊天变局，你我皆承受不起。” 无涯深以为然。随机和龚文扬重新进入炼丹室，对于“柔丹”的丹方进行改造。无涯发现龚文扬绝对是一个丹道天才，只见其不但对于原先丹方的药草用量进行变换，更是重新往里面增加了十余种其他药草，以防止其他精通丹道之人破解柔丹的丹方，且炼丹手法之熟练，完全达到了“庖丁解牛”的程度，游刃有余，令无涯刮目相看。 三日后，无涯和龚文扬走出炼丹室。龚文扬狂放的笑声回荡在流泉谷之中，震得鸟雀乱飞。 “前辈，我们的丹药给起个什么名字呢？”无涯开心地问。 “就叫聚气丹。”龚文扬说道：“对外就称是你我钻研数月，失败无数次，终于找到了替代药草炼制出了曾经的聚气丹，效果一模一样。” “啊？可是那样的话，正如前辈所说，岂不是要掀起大乱。”无涯说道。 “不会，刚开始不会有人信。一两个好奇之人买的服用之后，也会发现效果不及原来聚气丹的十分之一。如此这般，虚虚实实，也就很少会有人怀疑我们真的找到了聚气丹的替代草药了。但是对于修仙者来说，这十分之一的药效也是可以帮助他们节省几个月甚至一年的修炼时间的，他们虽然会发现咱们在说谎，却还会再来购买丹药的。”龚文扬解释道，一改往日白发苍苍的老头模样，变成了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令无涯短时间内还不能适应。 第三十六章 只欠东风 时至初秋，落日无情最有情，遍催万树暮蝉鸣。 修改“柔丹”丹方后的一个月，无涯和龚文扬将以流泉谷为中心千里范围之内的大地跑了个遍，搜集炼制“聚气丹”所需的药草，尤其是三枝九叶草和杜仲两味主药。 药草足够后，龚文扬和无涯按照研究出来的丹方，又花费一个月时间，炼制出整整一千颗聚气丹。 而今，无涯和龚文扬坐在院子里，泡着春夏之际从谷中采集而来的茶叶。放置了这么久，那股青涩的苦已经消失，变成了一种绵长之味。 “龚前辈，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无涯喝了一口苦茶后，看着落日。 “这场东风就在眼前了。”龚文扬自信满满地说，“三日后，都庞岭将会从最近十余年入门的弟子中选拔出三人，参加五岭各派组织的十年一次的斗法大会。到时候就是我流泉谷聚气丹出现的最好时机。” “如何选拔？我为什么没听到消息？”无涯听到选拔范围是最近十余年入门的弟子，便想到自己也才入门不到一年，应该是有参加选拔的资格的，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便有些吃惊地问道。 “你入门时才练气四层，入门才半年多，按照一般弟子的修炼速度，即使当时处于练气四层的巅峰，现在最多才能够达到练气五层。而往年参加选拔的都是练气九层巅峰及筑基期的弟子，当然没人通知你了。况且我流泉谷多年不出，已没多少人知道这个名字了。”龚文扬解释。 “龚前辈，我想参加！”无涯看着龚文扬，认真地说。 “这次你就不要参加了。”龚文扬接着说：“你刚参加完入门试炼不久，依靠修炼和柔丹，虽然修为从练气四层提升到了练气八层，但是斗法手段并没有多少提升，参加的意义不大。我知道你想从实战中磨砺自己，但是实战的磨砺更多来自于同等水平或者水平相差不大情况下的斗法，你这次参加，最终遇到的肯定多是练气九层巅峰甚至筑基期修士，顶多可以称为挨打，和磨砺沾不上边。你也不要想着再服下一颗柔丹，冲击到练气九层再去参加。修炼需要脚踏实地，切忌一味贪快冒进。根基不稳，后面是要吃大亏的。等你在练气八层再稳固积累几个月，方才更好。” 看到无涯脸色有些不自然，龚文扬笑了笑说道：“当然，也不是让你完全不顾，你也可以去场边看看，顺便帮咱们流泉谷的聚气丹吆喝几声也不错。” 无涯知道龚文扬说得没错，但看到他有点幸灾乐祸的笑容，还是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应声道：“好吧。” ----------------- 三日后，都庞岭主峰都庞峰之上，人来人往。临近正午，所有人渐渐集合至峰顶的广场上，广场上有一些云天门的弟子摆出一些法器、功法之类进行售卖。龚文扬在广场西边入口处，摆了一个牌子，书写六个大字：“流泉谷——聚气丹”。 “丹道断绝，现在还有什么好丹药啊。”两个云天门的弟子从牌子旁边经过之时，一个弟子说道。 “谁说不是呢，流泉谷，是咱们云天门的吗？我怎么都没有听说过。”另一个弟子回应。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人来人往，却无人在牌子前驻足。 “先生，丹道断绝，现在哪里还有聚气丹啊。”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身着白衣，手持折扇，温文尔雅。 龚文扬看生意来了，赶紧应声：“公子有所不知，我乃都庞岭云天门流泉谷的谷主，专司门派丹药一事，十余年来精心钻研，终于找到了替代药草，并在原来丹方基础上加入多种新药，这才最终研制出了曾经风靡修仙界的聚气丹。” “先生此话当真，你的丹药真的能和聚气丹相提并论？”白衣男子并不相信。 “老夫乃是这云天门的一方谷主，虽久不出谷，却也不至于哄骗后辈。反正也不贵，一颗聚气丹仅需三颗灵石，你大可买一颗试一试，若有诓骗，我全部退还。”龚文扬斩钉截铁。 白衣男子显然也略通丹道，对于聚气丹必定有所耳闻，如今听龚文扬如此自信，心中自然动摇，于是开口：“先生，同为云天门人，我自然是信得过先生的，先生帮我装一颗吧。” 龚文扬心中暗喜，但是不动声色，掏出一枚玉瓶递给男子。 一个时辰后...... “先生，刚才的聚气丹你还有多少，我都要了。”白衣男子风风火火地走到龚文扬面前，再次说道。 “今日带的不多，只剩五颗了。公子想要，我还是以每颗三灵石的价格卖给公子。”龚文扬回复。 “我全要。”白衣男子直截了当。 白衣男子与龚文扬交接完毕后，又开口询问：“先生处可还有剩余的，我也要。” 龚文扬看着白衣男子的气息，发现其并没有服食聚气丹的迹象，却这么快跑来购买全部丹药，说明其身后有精通丹道之人，见到聚气丹后看出了丹药价值，这么做目的应该是为了控制住聚气丹的流通。想到此处，为了不引起怀疑，龚文扬便高声说道：“流泉谷专司丹药，后面自然会供应更多，但是价格就不是这个价格了。不过公子作为我流泉谷的第一个顾客，后续无论价格多少，均可享受八折优惠。公子若是想要，明日午时，我还在此处。” ----------------- 在龚文扬摆摊期间，无涯在其他摊点转了转，发现了一些心动的功法和法器，但限于囊中羞涩，只能看看而已。云天门的斗法大会也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果然如龚文扬所说，参加斗法的弟子多为筑基前期，即使是那些练气九层的弟子，也很快全部淘汰。无涯也是第一次看见筑基修士之间的斗法，筑基修士对于灵气的掌握更加细致，范围更加广阔，练气修士的斗法在其面前就像是小孩子打架了。 整整半日，广场上举行了几十场斗法，无涯看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却听见一名云天门长老宣布今日斗法终结，明日将继续，今日获胜的三十六人将在明日进行第二轮和第三轮的斗法，角逐出前九名。 无涯来到广场西边，发现龚文扬已经不见，猜测应该已经将丹药卖出回去了，便也御风向流泉谷飞去。 ----------------- “少门主，龚文扬处的聚气丹全部买回来了。”刚才的白衣男子躬身对着上首的年轻男子说道，正是张清志。 “很好，弟子服用丹药后，虽然并不如曾经的聚气丹那般厉害，能够直接提升练气期弟子一个小阶段，但是确实抵得上两三个月的苦修了，若是这样，还真有了几分曾经聚气丹的味道。”张清志顿了顿，接着说道，“流泉谷虽然是我云天门的丹道修行之处，但是近几百年，丹道断绝，几乎已无人问津。龚文扬这个人已是筑基后期修为，一百多年前通过试炼进入门派，在流泉谷折腾了几十年，除了自身修为尚可外，其他没有任何出色之处，本已没有什么希望，不曾想如今还真弄出点东西。明天龚文扬来了之后，你还是去买下全部聚气丹，等父亲回来我向他报告了再商量对策。” 白衣男子退下，曾经带领无涯前去流泉谷的赵师兄走进殿中：“少门主，经过探查，那个进入流泉谷叫做无涯的弟子已经是练气八层修为了。他进入流泉谷时才练气四层，这短短的半年时间竟然突破至练气八层，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张清志说道。 ...... “聚气丹一定不能传出去。”张清志喃喃自语道。 第三十七章 兵分两路 “前辈，聚气丹可卖出去了？”无涯回到院子后，发现龚文扬正在喝茶，便开口问道。 “卖出去了。不过，买主只有一个人，不是普通弟子，应该是门主那边的人。”龚文扬回复。 无涯瞬间明白了龚文扬的意思。如果是卖给普通弟子，那么一传十，十传百，流泉谷的聚气丹名声很快便会传开，他和龚文扬只要安心炼丹，便会有源源不断的收入。可如果是门主，那么流泉谷是云天门的丹道修炼之处，张清志、张子纯都不会为了灵石出售如此具有价值的丹药，那么会允许聚气丹广泛传播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当然这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张子纯为了得到丹方，保守秘密，那么他和龚文扬的生命也将受到威胁。 “百密一疏，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层。龚前辈，事到如今，你的意思是？”无涯询问。 “我在流泉谷待了这么久，张清志、张子纯在没有彻底弄清楚聚气丹的价值之前不会突然之间对我怎么样，但是如果丹药的真正价值渐渐显示出来，那么就不能保证了。”龚文扬若有所思。 无涯坐下来，给龚文扬续了一杯茶，自己也斟了一杯茶，端起来喝了一口，说道：“龚前辈，不如在张子纯他们行动之前就将聚气丹的事情传出去，弄得人尽皆知。而聚气丹的丹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五岭任何一门都不会允许都庞峰一家独大，独占这种极具价值的丹药，这样五岭相互牵制之下，张子纯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我们既可以趁此躲过一劫，又可以继续炼制丹药赚取灵石，换取功法，提高修为。” “也只能这么办了”，龚文扬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明天你去广场上摆售丹药，我带着八百颗聚气丹直接去向山下坊市，将丹药分批卖给各大店铺，这样就谁也控制不住聚气丹的流通了。” “好，那我们就兵分两路。”无涯和龚文扬以茶代酒，相互碰杯，一饮而尽。 ----------------- 第二日，无涯来到龚文扬昨天摆摊的地方，拿出写有“流泉谷——聚气丹”六个大字的牌子。 不出几个呼吸，便有一个白衣男子过来，说道：“这位师兄，可是流泉谷的弟子。我昨日和龚前辈约好，今日特来取药。” 听见白衣男子如此说话，无涯知晓此人正是昨天从龚文扬处购买聚气丹之人，将买药说成取药，可见此人为人圆滑狡诈，也说明了张子纯确实不想聚气丹外流。明白了这些，无涯便想着要为龚文扬多拖延一些时间，也破坏张子纯的阴谋。 于是，他突然朝着人群大喊：“各位师兄，我是流泉谷的无涯，龚文扬前辈经过多年钻研，已经找到了聚气丹的替代药草，研制出了新的聚气丹，功效完全可以媲美千年之前丹道鼎盛之时的聚气丹，今特来售卖。为证明无涯所言不需，我将当场向诸位验证。” 说着，无涯取出一颗“柔丹”，直接一口吞下，白衣男子欲要阻止，却已来之不及。 只见无涯盘膝而坐，默念控灵法的口诀，四周灵气快速聚集，在无涯周身弥漫，凝聚成漩涡状，被无涯缓缓吞噬，每一次呼吸之间都让无涯的气势越发浓郁。静静的空气中，无涯盘坐在众人面前，练气八层初期、练气八层中期、练气八层后期，随着他的修为不断提升，他体内的灵气也渐渐汇聚成一个气团。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们知道这是突破练气九层的关键时刻。 突然，只见一道金色的气柱从无涯体内迸发而出，直冲云霄。无涯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大，他大喊一声，整个身体都化作了一道金色的光芒，在空中螺旋上升。这时，所有的修仙者都感到一股强大的能量从无涯身上散发出来，仿佛连天地都为之震动。不久，无涯缓缓降落在众人面前，他成功突破至练气九层。 无涯之所以没有按照昨天和龚文扬商量的那样，只在此处售卖聚气丹，并且以每颗聚气丹五颗灵石的价格将二十颗聚气丹全部出售给白衣男子，便是因为他感觉到，一切不会那么简单。张子纯既然已经知道了聚气丹的存在，又怎么会不对流泉谷有所动作呢。如果流泉谷受到监视，那么龚文扬是否能够顺利出售八百颗聚气丹都将产生诸多不确定性。如果龚文扬那边出现意外，自己这边的聚气丹又被白衣男子悄无声息地全部买走，经过这一两日的检验，张子纯必定清楚了聚气丹的真正价值，那么无涯和龚文扬都将陷入险境。 于是无涯临时改变主意，通过“柔丹”当场提升至练气九层，这样在数百名弟子的亲眼所见之下，聚气丹和流泉谷的名字将快速传遍五岭各门，谁也没办法阻止。当然，其他人购买聚气丹之后，发现并不能立即提升一个小阶段，到时候也好解释，就说无涯在吃这一颗“聚气丹”之前实际已经偷偷吃了九颗了，控制着药效没有发挥，就是为了宣传夸大聚气丹的效果，所以才在众人面前吃下了第十颗聚气丹，快速从练气八层突破至练气九层。 无涯看众人还处在难以置信的状态之中，知道效果已经达到，便高声说道：“各位师兄，我流泉谷作为云天门丹道一途的执牛耳者，从不虚言，我也通过实际行动向大家证明了聚气丹的效果，所以，现我手里只有一百颗聚气丹，每颗售价一百灵石，先到先得，售完为止。”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听到无涯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毕竟一百灵石可是很多人的全部家当啊，那些入门不久的弟子，身上有几块灵石就已经不错了，哪里拿得出来一百灵石，所以很多人都在犹豫不决。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就在这时，白衣男子突然说道：“这位师兄，你的聚气丹我全要了，但是我手里没有那么多灵石，你先把聚气丹给我，然后随我去少宗主处领取灵石即可。” “什么，竟然是少宗主想要，那说明这聚气丹真不是骗人的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出声道。 ...... 短暂的安静之后，突然爆发出了巨大的躁动，一个雄厚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竟然是一个筑基修士：“我要五颗，我有灵石！” 修仙界与人间有很多相同之处，例如等级分明，但也有很多不同之处，例如人间以身份地位来确定等级，而修仙界则是以境界和实力，因此张清志的少门主身份，带给他的只能是一些尊崇的荣誉罢了，在这些修仙者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在提升修为的巨大吸引力之下，少宗主的身份压不住任何人。这也是无涯为什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破练气九层的重要原因。 “我要三颗！”另一个声音也随之出现。 “我要一颗！” “我要十颗！” ...... 不到一刻钟，一百颗聚气丹全部出手，无涯手里提着三个包裹，正是整整一万颗灵石。 无涯满面欣喜，看向不远处，却发现有一个人正看着他，正是张清志，一脸怒气，而旁边站着的正是龚文扬。 无涯猜对了，流泉谷果然被监视，龚文扬也被张清志拦住了。 第三十八章 五门谈判 一石激起千层浪！ 聚气丹的消息迅速在五岭各门之间传播开来，当天晚上，越城岭天刹门主李士雄、都庞岭云天门主张子纯、萌渚岭剑风门主明若、骑田岭百战门主萧长德、大庾岭黄道门主段克山，齐聚都庞峰大殿。 “张门主，贵门真是底蕴深厚啊，没想到在丹道已断绝近千年的今天，竟然能够炼制出聚气丹如此功效的灵丹，虽然和曾经的聚气丹相比药效差了不少，但是日积月累，也能节省不少修炼时间啊。”萧长德与张子纯本就不怎么对付，因此第一个开口，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其实张子纯也是才知道聚气丹的事情不久。他刚回到都庞岭，看见所有弟子都在热血沸腾地讨论一个叫做无涯的弟子服用聚气丹之后，当着数百人的面直接从练气八层突破至练气九层的事情。立即去见了张清志，从张清志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后，也是惊喜与愤怒交加。 “这是大喜之事啊，五岭派五门本就荣辱与共。如今都庞岭在丹道一途推陈出新，再续大道，本就是我五岭派的荣耀。”明若似乎是出来打圆场的，但是张子纯的心中却十分明白，明若仅仅一句话就将都庞岭的聚气丹变成了五岭派的聚气丹，用心不可谓不阴险。 “这话可就不对了，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们是五岭派不假，可那是建立在大家实力都差不多的情况下的，如今都庞岭聚气丹一出，云天门弟子修炼一日千里，不出十年，哪里还有我们其他四岭的生存之地。张门主深谋远虑，又怎么会将聚气丹如此至宝交给我们呢？”张子纯心中明白，今日殿中五人，没有一个人是他的盟友，萧长德和明若，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最终目的都一样。 “聚气丹事关重大，大家是得商量一个妥当的办法，要不然长久下去，不利于五岭派内部的团结和发展，隐患颇大。子纯兄一门独占确实不妥，我建议由五门共同派人参与聚气丹的炼制，丹药由五门协商确定一个份额，按照比例分配。”段克山也开口说道，旗帜鲜明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李士雄直接了当地开口道，口气带有明显的威胁意味：“子纯兄，你我皆是结丹已久之人，见过太多修仙界的争夺和流血，云天门炼制出了聚气丹确实是天大的好事，云天门完全可以据此一飞冲天，但那是建立在云天门可以平稳发展的基础上的。否则大家你争我夺，我五岭派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任何一岭都不可能独善其身。如今我作为五岭派的盟主，自然是从维护五岭派的和睦出发。因此，希望子纯兄能够慎重考虑，三思。” 李士雄说完之后，场面陷入沉默。张子纯明白，沉默在这场谈判中的作用，就相当于零在数学中的作用，虽然是零却很关键，有时候能让结果放大数十倍。没有沉默一切交流都无法进行。所以自开始至今，他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张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把我们这几个人放在眼里吗？”萧长德本就是一个脾气暴躁之人，平时在骑田岭对于门中弟子，稍有不称心，非打即骂，因此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了。要不是聚气丹实在牵扯甚大，面对张子纯的丑恶嘴脸，他早就一走了之了。 “是啊，张门主，丹道一途鼎盛之时，支撑起了整个西方修仙界。如今西方修仙界没落，要是知道都庞岭炼制出了聚气丹，一定会像疯子一样地跑过来，到时候都庞岭一家恐怕独木难支啊。”明若是一个女子，心思细腻，对于场上的状态了然于胸，所以每句话都说得一针见血。 ----------------- 另一边，无涯、龚文扬、张清志，三人在一个房间中坐着。 无涯和龚文扬通过神识交流已得知，龚文扬尚未走出都庞岭的范围，就被张清志截住了，龚文扬久不出谷，本想以不认识张清志为由强行出去，却不曾想张清志也已达到了筑基后期的修为，两个人交手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最后张清志拿出门主信物，无奈之下，他只能随着张清志回到都庞峰。不曾想见到了无涯以一百颗灵石的价格售卖聚气丹的场景，心里的担忧瞬间去了大半，被无涯的果断和机智折服。 无涯在看到张清志和龚文扬的那一刻，心中也是大感庆幸。他在凡间参加了洪英宗讨伐永生道和永生道除掉洪英宗的两场战争，对于战争的判断和对于危险的直觉让他当机立断作出那样的行为，所以才能够争取到当下的局面，否则现在自己和龚文扬可能就不是在房间里，而是在牢狱之中了。 同时，两人经过商量，决定统一口径，对外称只有龚文扬一人知道聚气丹的丹方，也只有龚文扬一人可以炼制出聚气丹。 “龚师兄，”张清志首先开口，“在流泉谷这么多年，你一个人独自支撑云天门丹道一途，如今又炼制出了聚气丹如此灵丹至宝，当真是天赋出众、心智坚韧，师弟心中甚是钦佩。” “不敢，少门主年纪轻轻却已经达到筑基后期，仙途坦荡，岂是我这个山野之人可以相提并论的。”龚文扬只能应付一些场面话。 张清志知道当下最重要的是聚气丹，而聚气丹全系于龚文杨一人之手，且龚文扬的修为和他差不多，均已达到筑基后期，因此没有任何往日少门主和筑基修士的架子，十分客气地回应道：“龚师兄有所不知，清志其实对于丹道一途也颇有兴趣。不瞒师兄，清志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就筑基，正是服用了门中留存的一颗筑基丹，对于千年以前的丹道大为惊讶，所以平常也多有接触丹道典籍。龚师兄能够在丹道已断的今天，找到替换药草，炼制出聚气丹，实乃天纵奇才。” 无涯听到此处，心中大吃一惊。对于修仙宗门的底蕴和嫡系弟子的实力都进一步高估。 “少门主，一切全仰赖少门主和门主的大力支持，流泉谷那么大的地盘，交到我一个老头子手中，门中从来没有任何怀疑，任由我胡乱折腾了几十年，此份气度和胸襟，才是龚某人能够炼制出聚气丹的重要原因。”龚文扬也和张清志打起了太极。 ...... 无涯听着这两个素未谋面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吹捧，仿佛又看到了凡间江湖上、朝堂上那些所谓江湖高手、朝堂精英之间的一团和气，心中暗暗发笑。 …… “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无涯突然之间想到了凡间的这首诗，无论五门的谈判结果如何，他和龚文扬都不会是最终赢家。 ----------------- 都庞岭，都庞峰大殿。 “李盟主，诸位门主，聚气丹乃是本门流泉谷的龚文扬长老精心钻研数十年才取得的重大成功。”张子纯思考良久，知道自己面对的都是一些修炼了数百年的结丹修士，一个比一个精明，于是提高了龚文扬的地位，将其从一名数十年无人知晓的流泉谷谷主提升为云天门长老，并直接摆出自己的意见，不容商量地接着说道：“但是龚长老毕竟是我云天门之人，流泉谷毕竟是我都庞岭丹道修炼之地，因此我愿意去说服龚长老将聚气丹拿出来，供五岭修士修炼使用。只是炼制聚气丹的药草需由各门共同提供，但只能由我都庞岭一家炼制，且分配灵丹，我都庞岭要占据四成。” 众人知道张子纯纯粹是胡说八道。如果聚气丹是云天门花费巨大代价炼制出来的，又怎么会允许一个练气期的弟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吆喝售卖，一定会隐瞒所有消息，悄悄发展自身实力，然后一家独大，成为五岭派真正的盟主。但现在聚气丹毕竟出现在都庞岭，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张子纯信口胡说。 “你一家占据四成，那我们怎么办？”听到张子纯的话，萧长德直接火冒三丈。 “我都庞岭为了炼制聚气丹，这数十年间消耗的天材地宝如果兑换成灵石，都能够堆满你骑田岭了，如今刚炼制成功，难道还要与你骑田岭平分？”张子纯知晓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让步，于是谎话张口就来。 “我同意，但是这个约定应该有个期限。都庞岭炼制聚气丹花费甚巨，自然要得到补偿，因此我建议这个期限定为五十年。五十年后，张门主就必须共享聚气丹的丹方和炼制方法。”明若知道无论张子纯说得是否是事实，聚气丹现在毕竟掌握在都庞岭手中，其他人短时间内肯定拿不到丹方，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 短暂的沉默之后，四人将目光转到李士雄身上。 李士雄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就以明若道友的意见为准吧，大家各退一步，子纯兄、克山兄、长德兄，你们意下如何？” “我同意。”段克山开口。 “我也同意。”张子纯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况且五十年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那就这样吧。”萧长德没好气地回复。 第三十九章 荣华坊市 五岭各门主商定之后，张子纯找到龚文扬，要求龚文扬交出丹方，龚文扬坚决不同意。经过妥协，张子纯同意龚文扬以云天门长老的身份继续在流泉谷炼丹，但是炼制的丹药必须全部以每颗三灵石的价格出售给张子纯，由张子纯处置。 同时，流泉谷必须招收三名弟子，弟子人选由张子纯指定，十年内，该三名弟子必须全部学会聚气丹的炼制方法。 龚文扬和无涯商量后，决定让五岭各门同时提供数十种药材，这其中包括十三种辅药和杜仲这一味主药，但是三枝九叶草，还是由龚文扬和无涯自己寻找。虽然丹方只能保密十年，但是十年对于他们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当然，无涯和龚文扬还有其他打算，两人都是痴迷于丹道之人，趁机从五岭各门获取大量药草，这样也许能够在丹道一途更进一步。 ----------------- 无涯通过在都庞峰广场上售卖一百颗聚气丹，获得了一万颗灵石，这对于他来说可谓是惊人财富了，他分给龚文扬五千灵石，龚文扬坚决不要，但他还是留给了龚文扬。无涯知道，龚文扬在筑基后期停留这么多年，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囊中羞涩，没有足够灵石购买功法和法器，只能靠着水磨工夫，一点一点地提升。 身上有了灵石之后，无涯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到了山下坊市，坊市的名字叫做荣华坊市。坊市街边高挂着各色灯笼，随风摇曳。 这是一个无涯听说过很多次的地方了，但是苦于刚刚步入修仙界，无涯又是独自一人，所以在身无长物的情况下，无涯只能望“市”兴叹。 无涯来到坊市之中，因为从来没有接触过，所以无涯也无法判断优劣，便直接走进了看到的第一家铺子。这是一家销售法器的铺子，铺子门前，一块青石招牌上刻着“玉清阁”三字，字体遒劲有力。招牌下面，朱红的门扉略带古意。无涯走进店中，店内的布置别有洞天，进门是一条长长的木质走廊，两侧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法器，剑、弓、法杖，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走廊尽头是一间宽敞的会客室，靠墙摆放着几张紫檀木雕花的桌椅，透着一股古朴与雅致。店主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简朴整洁，面容和蔼可亲。 “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小老头服务的吗？”店主看见无涯进来，十分热情地招呼。 “店家，我想买一件合适的法器。”无涯回答。 “哦，不知公子有什么要求，公子喜欢剑、刀，还是其他？”店主询问。 “我想找几件水系法器，样式不论。”无涯说道。 “好，公子坐这稍等。”店家让无涯坐在凳子上，然后吩咐一个侍女端上了一杯茶，便走出去了。 过了约一刻钟，店家手里抱着四个锦盒出来了，一一摆在无涯面前，缓了缓呼吸，然后说道：“公子请看。” 无涯站起身来，走到第一个盒子面前，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对钺，店主随即解释道：“公子，这对钺的名字叫做子午鸳鸯钺，全名为四尖九刃十三锋八卦子午鸳鸯钺，又名日月乾坤剑，外形由两道弯月形的刀锋交叠而成，再外加两道尖峰，以一对为准，酷似鸳鸯，左手钺为阴，右手钺为阳，阴阳同施，正好符合‘揆阴阳之中，居子午之直’的说法。该兵器由万年寒冰炼制，自带功法，招式有猛虎出柙、鹞子钻天、狮子张口、黑熊反背、大蟒翻身、大鹏展翅、青龙入海等，使用起来转旋连环、舒缩翻绕、灵巧闪变，让对手防不胜防。” 无涯继续看下一个，店主介绍道：“这把大刀，名为青龙偃月刀，刀势极大，其自带的三十六刀法，兵仗遇之，无不屈服，有形容为刚毅勇猛、快似流星、干净利落、杨柳临风。该兵器由龙骨炼制，龙乃水中之主，自带水势。” 无涯心中十分惊讶，但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而是继续走向下一个锦盒，店主接着解释道：“此物名叫水磨石鞭，由千米深潭之中的千年坚石炼制，有十三个方形疙瘩，鞭柄和鞭头皆可握，能两头使用。神鞭鞭宇宙，玉鞭鞭骐骥。说的便是此物。” 待店主说完，无涯走到第四个锦盒之前，轻轻打开，竟是一个玉瓶，店主看无涯愣了一下，赶忙解释道：“此物名为月辉瓶，江河湖海入内而不溢，刀砍斧劈而不碎，乃是小老头从一散修手中购买。” “不知价格如何？”无涯并没有对任何一件表现出极大热情，只是平淡问道。 店主看从无涯脸上看不出什么，便分别报价，“子午鸳鸯钺售价一千五百灵石，青龙偃月刀售价一千五百灵石，水磨石鞭售价一千五百灵石，月辉瓶售价八百灵石。” “一千五百灵石，我要水磨钢鞭和月辉瓶两件法器。”无涯说道。之所以选择这两件法器，是因为无涯用手握住钢鞭之时，传来一股无比踏实之感，手中钢鞭与自己的灵力隐隐牵连，十分契合。至于月辉瓶，既然能够储存江河湖海，必是品阶不低的水系仙器，这样自己就可以再次进入小香炉之中了。 “公子，砍价不是这么砍的啊，你这是让小老头买一送一，实在行不通啊。最低两千灵石，要不然小老头要亏得棺材板都不剩了。”店主似乎真的吃了大亏地说。 无涯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店主也绝对是在装可怜，于是开口道：“先生，我并非贪得无厌之辈，一口价，一千八百灵石，不行我就走了。” “成交！”店主见无涯果决的样子，赶紧出口。只是无涯看到店主的表情，瞬间明白自己给多了，只能心里苦笑一声，这都是因为自己刚刚步入修仙道路，对于法器、法宝一窍不通，只能慢慢积累经验、吸取教训了。 无涯走出玉清阁，看到不远处有一间铺子名为“聚仙阁”，便径直走了过去。 “公子，这里是聚仙阁，我们这里功法、符箓、法器、法宝、丹药、阵法一应俱全，不知公子想看一些什么？”无涯还没有进门，便有一位练气初期的女子走过来开心地招揽无涯。 “你们这里可有储物袋？”无涯一直听说修仙者的储物袋可以在芥子空间之内存放无数物品，于是便想着买一个。 “当然，我们这里的储物袋种类繁多，最大者内部空间有五十丈范围，售价五千灵石；其次是内部空间二十丈范围，售价两千灵石；再次是内部空间十丈范围，售价一千灵石；最小的是内部空间五丈范围，售价两百灵石。”女子介绍完，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无涯。 “给我一个十丈范围的。”无涯觉得女子的眼睛有魔力，硬是让他说不出来讨价还价的话语，只能付了灵石后赶紧逃之夭夭。 却不曾想看到无涯的样子，那位女子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喃喃自语道：“第一次见修仙者也会害羞的，还挺有趣。” ----------------- 萌渚岭，萌渚峰大殿，夜已深。 “师傅，都庞岭炼制出聚气丹，难道是他们得到了那个人的传承？”明兰站在殿中，朝着上首的明若恭敬说道。 “龚文扬，筑基修士。你在神游岭是否碰到过？”明若问。 “没有，弟子在神游岭查看之时，只遇见一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年轻男子，没有左臂，虽然神识范围能够达到三百米，但是尚未产生灵气，连修仙者都算不上。”明兰回复。 “神游岭什么都没有吗？”明若的脸色冰冷，完全没有了都庞峰大殿之中的从容与华贵。 “弟子花费了三个时辰，用神识搜索了洞中的每一寸地方，确实什么都没有找到。”明兰立即跪了下来。 “哼！”明若再未说什么，瞬间从大殿之上消失，只留下明兰一人，静静跪着，直到第二日清晨。 第四十章 紫菁大陆 飘然乘云气，俯首视世寰。在修仙者眼中，这天地之间自有另一番景色与风味。无涯御风而行，感受到自己作为一个修仙者在天地之间的伟大与渺小。神识一出，千米范围之内的一举一动尽在无涯掌握之中；天苍苍，野茫茫，飘荡于这天地之间，无涯同时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一种无处不在的巨大力量所包围，沧海一粟之感格外明显。 从荣华坊市回来后，无涯直接去了都庞岭的藏经阁，与藏经阁的值守弟子商量之后，无涯向其缴纳了五百灵石，这样就可以允许他查阅一层所有的功法典籍，且不受时间限制。如此这般，无涯整整在藏书阁待了五天，把藏书阁一层的典籍翻了个遍，受益颇深。 就像在山野长大的孩子第一次走进有钱人家的藏书楼，无涯在藏经阁之中如饥似渴地阅览所有资料，第一次对修仙世界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从修仙势力来说，正如龚文扬曾经所说的那样，紫菁大陆可以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大的修仙势力范围。 因为修仙资源的分配不均，千年之前，四大势力之间明争暗抢、尔虞我诈，紫菁大陆修仙界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时刻充满流血和斗争。千年前，紫菁大陆上空突然被阵法笼罩，灵气急剧下降，各大势力的元婴修士经过商议，一致决定停止内部斗争，共同培养元婴修士，首先齐心打破大陆上空的阵法限制，这样整个紫菁大陆才迎来了这难得的一段时间的和平。虽然因为灵气日渐稀薄的原因，元婴修士并没有出现几位，但是筑基、结丹修士的数量却是因为斗争的消失而大幅度增长，因此紫菁大陆筑基、结丹修士的整体数量因为阵法禁制的原因出现了不减反增的现象。 丹道在西方，西方的修仙势力组成一个同盟叫做“大漠”，虽然丹道一途断绝，但是凭借着数万年的积累，无论是能够促进练气期修士增进修为的聚气丹、能够促进筑基修士增进修为的聚灵丹和真元丹、能够促进元婴修士增进修为的绎云丹，还是能够提高筑基成功概率的筑基丹、能够提升结丹概率的降尘丹、能够增加结婴概率的九曲灵参丹，甚至包括帮助结丹修士突破瓶颈的昊元丹、能够壮大修仙者元婴的培婴丹、可增加修仙者寿元的长生丹，此外还有抵御寒气的火阳丹、能解百毒的百草丹、辅助修行的辟谷丹、培育灵兽的碧髓丸和饲灵丸、治疗重伤的夺命丹、安心定魂的定灵丹等，西方修仙势力都有大量存储，因此其元婴修士、结丹修士的数量并没有迅速减少，只是随着千年时间的消耗，大漠的修仙势力后继发展乏力，其他三方对于这块地盘均是虎视眈眈。 阵道在北方，北方各修仙势力组成同盟叫做“易水”，其内部纷争不断，同盟名存实亡，是紫菁大陆散修汇集之地，杀人夺宝之事屡见不鲜，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理念深植于每一个修仙者的骨子里。但是在北方数万年的发展过程中，其几大修仙者势力创造的数种阵法威力极大，尤其是四种名声极大的古阵法。其一，九曲大河阵，内有惑仙丹、闭仙诀，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魂、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神仙之原本、损神仙之肢体，神仙入此阵而成凡，凡人入阵而即绝；其二，万仙阵，该阵的最大特点是阵中有阵，包括太极镇、两仪阵、四相阵，可集合众多修仙者力量；其三，诛仙阵，一旦祭出，顿时无穷毁灭之气笼罩混沌，无尽杀戮之色覆盖鸿蒙，此阵内含四剑，分别为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由非铜非铁非钢的特殊物质炼制，可谓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其四，先天混沌大阵，能够自动繁衍混沌之力，阵内景象如同开天辟地，即使元婴强者没有至宝保护，也会被无尽混沌之力化为灰烬，无论修为如何，均会被切断与天道的联系，失去天地灵气的支持。 符道在东方，东方修仙者势力组成的同盟叫做“东符”，是四方势力中实力最为强劲、内部最为统一的修仙者同盟，在其中执牛耳者的修仙者势力叫做“岱宗”，仅一宗便有元婴修士六人，牢牢控制、镇压着东方其他修仙势力，使整个东方修仙势力在对外之时，能够做到如臂指使，但也因此导致东部修仙势力范围内散修稀少，除了岱宗之外，难以出现其他实力较强的修仙者势力。东方修仙势力在符箓一道登堂入室，如日中天，令其他各方势力极为忌惮。其中主要有：凤凰符，能够激发凤凰涅槃之力，释放出威力极大的火焰攻击；融灵符，可将多人灵气灵力合二为一，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化灵符，将符箓收入体内，在丹田加以培炼，修炼到一定程度，不但变化无穷，在危急时刻可以作为替身，等于多了一条命；六丁天甲符，可借用符箓之力凝聚附近天地灵气，形成六层护罩，只要天地灵气不绝，六层护罩就可以源源不息的重生复原；万里符，即使相隔千万里之外，只要一方在其中半块玉符上书写文字，持有另外半块玉符的修仙者也可以马上看到。 剑道在南岭，这个无涯已经很熟悉了，五岭各派之间内部也是明争暗斗，其最强之处在于剑道。南岭各门派不但在剑术剑法之上无与伦比，在宝剑的炼制之上也是如此。最有名的包括：剑风门镇门之宝妙手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剑身较长，剑锋在阳光之下，犹如一泓清水清亮耀眼；天刹门镇门之宝金蛇剑，金光灿烂，形状奇特，剑身犹如一条蛇盘曲而成；云天门镇门之宝藏星剑，瘦长剑身，略带蜿蜒，金色的剑端，拖着透亮的躯干，像极了天空中坠落的流星；百战门镇门之宝南明离火剑，身长体阔，刚硬锐利，长啸倚孤剑，目极心悠悠；黄道门镇门之宝磐龙剑，剑柄为龙头之形，剑身隐有青龙盘柱之气，锋利无比。 无涯在凡间之时，只知道仙器一说，仙器根据属性可分为金木属火土五种类型的仙器，根据来源可分为天地自然孕育的仙器和修仙者自行炼制的仙器两种。经过在藏经阁之中的五天，无涯才真实地感受到什么叫做井底之蛙了。修仙者所持有的武器按照品阶可以分为法器、灵器、仙器、法宝、灵宝五个品阶，每个品阶又具体划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四个等级。无涯在凡间接触的所谓“仙器”，其实均是法器，水灵珠、火灵珠等天地自然孕育的法器属于下品法器，白色长矛、青绿玉碗属于中品法器，和真正的仙器，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至于无涯从荣华坊市购买的水磨石鞭、月辉瓶，均属于法器品阶，且都属于中品法器。 修仙者根据所修炼主要功法的不同，除了炼丹、符箓、阵法、剑道之外，还有灵植、灵兽、傀儡等不同功法派别。不同灵根之人适合修炼不同功法，灵根除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之外，每种灵根又分为天灵根、双灵根、三灵根、四灵根、五灵根，灵根属性并无高下优劣之分，但是灵根数量却是越少越有利于修炼。无涯根据典籍中的介绍，发现自己确实属于水灵根，却是三灵根，在修炼之路的天赋只能说是一般。 此外，无涯得知，灵石是修仙界通用的货币，就像凡间的金银一样，灵石又分为下品灵石，中品灵石，上品灵石和极品灵石，类似于凡间的铜币、银子、金子和珍珠的区别。灵石也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除了当做货币流通之外，修仙者可以吸收与自身灵根属性相同的灵石的灵力，是修炼和斗法过程中的重要助力。只是下品灵石之中的灵力稀薄，甚至不如天地间一些适宜修行之地周围空气中的灵气充裕，因此并不能提供太大助力。 黑夜之中的路难走，没有路的黑夜更加令人恐慌。林林总总，经过五天的仔细查看，无涯终于对于修仙之路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不再像无头苍蝇一般在这条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了。 ----------------- “炉皇，月辉瓶能支持我在炉中世界待多久？”无涯回到院子里，发现龚文扬并不在院中，应该是在炼丹室，便在房间中拿出小香炉，开口说道。 “哇，小白脸在哪里抢东的西，带我一个。”炉皇真是一个奇葩，竟然直接说无涯的月辉瓶是抢的，令他一阵无语。 “这是我花了一千八百颗灵石买的！”无涯白了一眼小香炉。 “啊，你抢了谁的灵石，带我一个！”炉皇惊喜地喊道。 面对如此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炉中之人，无涯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再一次问道：“月辉瓶能支持我进入炉中世界几次？” “如果只是你的精神进入的话，可以待六个月，如果你的肉体也想进来，就只能待一个月了。”炉皇终于正面回答无涯的问题。 “月辉瓶的等级在水灵珠之上，和青绿玉碗差不多，为什么时间比以前还少了？”无涯疑惑地问道。 “那是因为以前我没有醒来，你在炉中世界几乎没有任何消耗，当然你得到的好处也极少极少。如今我在炉中醒来，炉中当然是另一番面貌了，你可以进来看看啊。”炉皇高兴地说道，十分自信。 第四十一章 始源塑体 “炉皇，让我进去吧。”无涯十分拗口地说出这句话，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乞丐一样，心里十分不爽。 但炉皇这边可就十分高兴了，只听见一声高亮愉快的叫喊：“好嘞，小白脸！哈哈......” 说话之间，小香炉的炉盖打开，一束光芒自小香炉散发而出，包裹住无涯，瞬间消失。小香炉恢复原状，像一个真正的普通的深红色的香炉一样，安静的放置在桌面之上。 一阵天地旋转，无涯仿佛进入虚无之中，意识虽然保持清醒，但是身体却出现了头晕目眩之感。 “叮叮叮，欢迎来到‘始源界’”，还未等无涯缓过神来，炉皇稚嫩的声音便出现在无涯耳边。 “始源界？”无涯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炉中世界，这还是他知道的那个炉中世界吗。 只见炉中世界，暮色苍茫中，一个肃杀庄严的宫殿群出现在无涯眼中。玉宇琼楼高耸，琉璃瓦泛着淡淡的金光，脊与凤尾交相辉映，彰显着至高无上的氛围。巍峨的宫墙与厚重的宫门，如同坚不可摧的堡垒，令人望而生畏。穿过雕梁画栋的殿门，便是宽敞的御廊，青石铺就的地面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两侧的宫墙之上，挂着宫灯，昏黄的光线投射在幽深的廊道中。 宫殿中心是一个宽敞的广场，四周是高大的建筑，中间是一尊巨大的仙鹤雕塑，广场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喷泉，水珠溅落在周围的地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周围还有许多精美的花坛，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散发着香气。宫殿深处，传来低沉的钟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群中，令空气中的肃穆之感愈发浓重。 “哈哈，惊呆了吧，喜欢这样的环境吗？这可是人间的皇帝才能够住的地方。”炉皇看见无涯惊讶的表情，一阵欢笑，还没等无涯说什么，炉皇继续开口：“怎么，不喜欢这样的？那我给你换一个。” 忽然之间，天翻地覆，炉中世界又变成了另一番景象。只见缓缓流淌的溪水在阳光照耀下泛着微微的金辉。密林里飘荡着各种鸟鸣声，闪耀着蝴蝶和蜜蜂。在这静谧的山林中，一群仙女在溪水中嬉戏玩闹。她们穿着雪白的仙袍，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些仙女环绕着一棵高大的树干，开始跳起舞来。她们的动作轻盈优美，似乎有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支撑着她们。她们手舞足蹈，尽情地释放着内心的喜悦与快乐。 雪白的衣裙随着这舞蹈而摇曳生姿，迷人的身姿让人看了忘却了世俗的一切。仙女们翩翩起舞，灵动地绕过了树干，仿佛这棵树成为了她们独有的舞台。仙女们伴随着清脆的笑声，在水中轻轻跃起，宛如舞者在飞舞。她们的肩膀跟随着乐曲的节奏微微起伏，也跟随着自己的心灵在欢腾。在这片清新的山林里，仙女们跳舞，欢笑声不断。溪水轻声地流着，树影婆娑，阳光温暖，伴随着仙女们的欢笑声，这里成为了一座美丽的舞台。 看到这一切，无涯的脸瞬间就红了，知道这一切都是炉皇在捣鬼，于是大声道：“炉皇，吸收的湖水是不是都被你这么任意挥霍，早就消耗殆尽了？” 炉皇似乎被说中了心事，突然露出尴尬地声音，结巴着说：“哪里有，这......这不是为了你能在炉中待得开心吗，我自己平时哪里舍得，都是看着一片茫茫海水的。” 倏忽间，无涯眼前的一切消失，终于恢复了他曾经看到的炉中景象，大海连着大海，一片苍茫，一无所有。 “炉皇，你刚才能够随意于呼吸之间变换炉中景色，这是什么法术？”无涯虽然被炉皇整得有些窘迫，不过呼吸之间营造出如此真实的景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至少在都庞岭的藏经阁之中，无涯还没有发现类似的术法神通。 “啥，想学我的神通？我不会。”炉皇干脆了当地回答。 “你不会？！”无涯要被气疯了，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看到无涯不相信的表情，炉皇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真的不会，我在这炉中世界待得太久太久，以至于我都不知道如何进来的。但是炉中世界确实可以随着我的心意变换，虽然每次确实要耗费一点点的水蕴，但是对于修行也是大有帮助的。我可以根据你修炼的需要，变幻出相应的修炼环境，例如修炼水系功法的大江大河，修炼寒冰功法的冰天雪地，修炼火系功法的火山火焰，修炼雷系功法的雷鸣闪电等，随心所欲。在这样的环境中修炼，一切功法的修炼速度都会提升一大截的。” 无涯恍然大悟，结合自己前几次在炉中世界修炼的经验，似乎渐渐发现了香炉的作用。突然问道：“炉皇，你刚才说‘始源界’是什么意思？” 炉皇解释道：“这里就叫做始源界啊，这里是一片独立的天地，并不与外界沟通。这大海无边无际，我也不知道有多大。但是自我醒来，脑海中就冒出了这几个字，好像我本来就知道这片世界的名字似的。” “始源界，名字不错，那以后就叫做始源界吧。按照你的描述，我感觉始源界似乎就是修为高深者利用香炉开辟的一个专供修炼的场所。”无涯说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就是这样吧。”炉皇的声音突然变得似乎充满了迷茫。 “好了，炉皇，我刚从藏经阁得到一部功法，名字叫做‘飘落鞭法’，要在炉中修炼。”无涯担心炉皇，所以不再说始源界的话题。 “好啊。你想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修炼还是想要一片战场直接试炼？”炉皇立马来了兴致。 “战场试炼？”无涯惊讶问道。 “是啊。飘落鞭法，一听就知道是一部斗技功法。斗技和修为不同，修为重要的是感悟，是通过自身沟通天地灵气，是提升自己的肉身素质和精神力量。而斗技则是搏斗，最重要的当然是实战，在实战中领悟功法精髓，做到一击毙命。”炉皇的声音又变成了老神在在的调子，“而且你知道最最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斗技的修炼过程中，你要像一个凡人一样，丢弃一切修仙者的神通，在斗争中以肉身拼杀，这样才能最快地提高。” “你说得不错，但我在凡间之时本就是一个杀手，杀人于我而言再熟悉不过了。反而是如何在斗法过程中熟练将修为和斗技相结合，才是我现下需要琢磨体会的。所以还是需要细细感悟才是。”无涯知道炉皇说得对，但他更了解自己的实际情况，因此这般解释。 “好吧，那你修炼吧。我不管了。”炉皇的声音突然变得幸灾乐祸一般，无涯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便知道原因了。 ...... 无涯迅速盘膝坐在海面之上，这次因为是肉体也进入了始源界，炉皇的声音消失之后，无涯能够切身感受到海面之上波涛汹涌、海风猎猎、灵气混乱的景象，无涯不断调整自身呼吸，丹田之中的灵气缓缓流动，周延全身。但是他的肉体不断受到始源界的挤压，空气中仿佛有一面石磨，他的肉体在石磨之中被不断磨炼，那种疼痛并不是剧烈的疼，而是像针扎在一个凡人之躯上，不足以要命，但是每扎一下，都让人心惊肉跳。而现在，无涯正在感受着身体同时遭受数千根针扎的感觉。 “这还修炼什么飘落鞭法，光是在这里坐着就花费了所有力气。”无涯心里如是想。 但无涯毕竟已经是练气九层的修仙者，两个时辰后，无涯渐渐熟悉了始源界的规律，他的身体似乎能够和始源界的律动保持同一呼吸一般，虽然仍然忍受着无限疼痛，却也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肉身素质的提升，他的骨骼似乎在一呼一吸之间被始源界重新改造，他的左臂也在这一呼一吸之间生长变得完整。 第四十二章 肉体返古 一个月之后，始源界之中，无涯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左臂，恍如隔世。 那是很多年前了，在凡间的大庆王朝，在一个叫做河东镇的地方，在那个刀兵不能入的失声谷，无涯一人手无寸铁地杀了六十个人，最终，在和一个叫做梁秋水的凡人拼杀的过程中，他结束了对方的性命，对方扯下了他的左臂。 大庆王朝，那里有一个叫做暗门的江湖势力；河东镇，那里有一个叫张大嘴的屠夫；兴云县，那里有个小姑娘叫做小蔷薇，有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叫做穆云天；还有暗门之中的那个已经苍老的身影，这一切都还好吗...... 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距离他第一次走出戈壁，十余年而已，距离他走上这条寻仙路也更是才堪堪两年的时间而已，可无涯却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 只是，现在的无涯还是以前的无涯吗？不仅仅是失去的左臂在这一刻完全恢复，更是在这一刻，无涯觉得自己的肉体，从血液，到骨骼，到肌肉，整个人都发生了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般的变化。 “炉皇，你在哪里？”无涯大声叫道。 “小白脸，怎么了，始源界之中，本皇无处不在！”炉皇回复。 “我的身体怎么了？”无涯问道。 “进化了呗。”炉皇的声音懒洋洋的。 “进化？”无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世间万物均可进化，也均由进化而来，当然进化所需要的时间极长。复杂的生命是由简单的生命进化而来，简单的生命形式通常起源于非生命的物质，例如灵气、天材地宝等。生命诞生以后，便具有了向上发展的本能趋向，每个生命都是由努力实现其生命方式的需求驱动的。生命为了适应环境继续生存，就需要根据环境的变化不断发生变化。”炉皇突然像一个老学究一般地讲起话来。 “简单点，你是说我的肉体进化了？”无涯似乎听明白了，但还是有些疑惑。 “是！但相对于当今时代的修仙者而言，其实你是退化了。”炉皇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到底是进化还是退化？”无涯感觉炉皇在戏耍自己，佯装生气。 “算了，你这个人咋这么笨呢，直接告诉你吧。你的身体其实是退化到了数万年前的修仙者的身体状态，那时的身体更有利于在始源界的环境中修炼，因此我说你是进化了。但是对于现在的修仙者而言，他们是在这数万年间，不断适应变换的天地自然环境而一代又一代发生的缓慢变化，更有利于在现在的天地自然幻境之中修炼现在的功法，因此相对于他们来说，你其实是退化了。再简单一点，你这种变化叫做‘返古’现象。”炉皇解释道。 “‘返古’现象，你是说我拥有了和数万年前的修仙者一样的肉体？”无涯再次询问确认。 “是的！”炉皇简单明了。 “那是好事还是坏事？”无涯继续追问。 “也许......大概......可能......是好事吧。”炉皇连续用了这么多推断词，让无涯觉得很不靠谱。 “为什么会这样？”无涯语气变得有些无奈。 “因为始源界是数万年前的世界，与现在的外面世界并不沟通。你的肉体进入始源界修炼，始源界自然会对你的肉体进行改造。对于始源界的认知而言，你返古之后的肉体才是最有利于修炼的，因此就发生这种现象了呗。”炉皇如此解释，但看见无涯有些生气的表情，赶紧继续说道：“我发誓，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是看到你身体的变化之后才明白过来的。” ...... “不过也许真的是一件好事，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骨骼变得更加粗壮坚韧，肌肉变得更加结实有力。这说明就你的肉体而言，返古现象确实增强了你的身体机能。”过了一会儿，炉皇开口说道。 “法无常法，时移世易。既然已经如此，就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况且修仙之路，本就没有一条坦途，传说上古时期有无数大法力者，能够改天换地，神通无限，远不是如今的元婴修士等能够比拟的。”无涯似乎是说给炉皇听，又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炉皇，放我出去。”无涯带着思索的表情，颇为无奈。左臂复原的欣喜，终究抵不过返古带给他的困扰。当然，在无涯心中，也许他清楚，也许他自己也不清楚，与其说是是身体上的变化，带来的他心里的变化，更不如说是一瞬间的恍然隔世之感，让他对过去凡人生活的一念而起，持久徘徊，久久不能散去。 ...... “小白脸，回顾过去，是为了更好地前行。”无涯出去后，始源界中，炉皇自言自语。 转瞬之间，始源界之中，一片莺莺燕燕的景象重新出现...... ----------------- 都庞岭，都庞峰大殿。 “父亲，我们将聚气丹从龚文扬手里收购过来，转手以一百灵石的价格卖给其他四门，这段时间赚了不少。”张清志高兴地对上首的张子纯说。 “唉，四门不会在意这点灵石，我云天门也不在意。聚气丹才是门中未来的根本，要是可以，我宁愿给他们灵石，聚气丹一颗也不给。”张子纯叹息。 “父亲高见，我试过了，龚文扬炼制的聚气丹不但对于练气期修士有用，对于筑基修士同样有效，每颗足以节省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修炼时间，若是长期服用，不出三年，我便可以尝试结丹了。”张清志脸上的喜色仍然很是明显。 “若真是如此，你要在十年之内结丹，且不惜成本的在门中多培养一些筑基甚至结丹修士，只要天赋尚可，不论出身。”张子纯说道。 “为何？”张清志一脸疑惑。 “聚气丹如今掌握在我云天门手中，其他四门如今可以得到六成，尚且还耐得住性子。但人心不蛇吞象，随着时间的推移，聚气丹的效果越来越明显，价值将会越来越大，无论是五岭其他四门，还是西方大漠、北方易水、东方东符，都不会坐视不理的，一场争夺迟早要发生。”张子纯看向殿外。 ----------------- 越城岭，天刹门大殿。 “李盟主，不知天刹门是否试过聚气丹的效果了？可是对筑基修士也有用？”萧长德和李士雄相对而坐。 “萧门主所言不虚，聚气丹确实是当今修仙界难得一见的灵丹，长期由都庞岭把控，势必会出现大问题。”李士雄一改往日的正襟危坐，懒散地靠着殿中的扶椅。 “明若道友那边我可以去说，我有把握，她会同意的。”萧长德斜眼看着李士雄。 “等到斗法大会吧，到时候我们再和子纯道友好好谈一谈，毕竟都属于南岭修仙界，能不动干戈就不动吧。”李士雄不紧不慢地说道。 ----------------- 西方，大漠联盟，烈天宗大殿。 “宗主，得到确切消息，五岭派炼制出了聚气丹。虽然和千年之前的聚气丹相比效果只有十分之一，但数量叠加之下并没有太大差别，而且对于筑基修士同样有效。”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面对着上首的一个中年男人汇报。 “哈哈，真是天不灭我大漠，聚气丹本身是小，如果五岭派真的炼制出了聚气丹，就说明他们找到了在如今天地自然环境之下，丹道发展的另一条道路，以我大漠联盟的丹道底蕴，只要知道了其炼制方法，必然能够复制到其他丹药之上，我丹道一途，必将重现昔日辉煌。”中年男子的外表狂放，粗重的眉毛之下一双眼睛如狼似虎，望之令人生畏。 第四十三章 斗法大会 暮秋时节，流泉谷，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龚前辈，我最近偷懒，一直没去炼丹房，辛苦你了。”无涯拿出春夏之际采摘的苦茶，在院子里，和龚文扬一起，两人看着秋色、残阳，一起饮茶，流泉谷在这一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也算是甘之如饴吧，以前折腾了几十年，毫无建树，如今终于得此机会，伸展伸展这老胳膊老腿的，也是乐在其中了。”龚文扬笑着回复。 “龚前辈，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啊，你将聚气丹的事情都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至少未来十年，张子纯绝对不会允许你离开流泉谷半步。”无涯转头看了龚文扬一眼，他的白发在晚风中飘扬，像一首人间的诗词，意蕴无穷。 “无妨，到了我这个年纪，该看的都看过了，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往后就在这流泉谷安心修行，有了灵石，便等于有了功法和法器，说不定还真能被我搏出来一个金丹。”龚文扬的声音坚定而悠远，在院子中飘散。 二人再未多说什么，饮着苦茶，享受这得之不易的平静。 按照龚文扬和无涯的谋划，未来十年，由龚文扬在流泉谷炼丹，而无涯除了提升自身修为之外，便是暗中在南岭各处寻找三枝九叶草，二人相互配合，至少要保证聚气丹的丹方十年内不流出去。 虽然每颗聚气丹，到二人手中的只有三颗普通灵石，但是日积月累，完全足以支撑二人这十年的修炼所需。有了足够的灵石、功法、法器、丹药，相信十年间，二人的修为都能获得巨大提升。 ----------------- 越城岭，天刹门主峰。 常言道，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自从身上有了灵石后，无涯隔三差五的不是去都庞峰藏经阁看看，就是去荣华坊市转转，更是不会错过修仙者众多的大型集会。这不，这几天便瞅准了五岭派五门的斗法大会。 斗法大会十年举行一次，越城岭天刹门、都庞岭云天门、萌渚岭剑风门、骑田岭百战门、大庾岭黄道门，分别派出三位修仙者，参加斗法比拼，要求只有一个，入门时间不能超过十年。 上次云天门在都庞峰广场上举行选拔大赛，被龚文扬和无涯的聚气丹搅闹，草草收场，但还是按照规定选拔出了三个人，都是筑基初期修为。 无涯在斗法台下已经看了三个时辰了，前两拨的斗法已经结束，参加者现在只剩下四个人，分别是云天门两人，天刹门一人，剑风门一人。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最终的斗法开始了，分别由云天门的两人和天刹门、剑风门的两人比斗。 现在正在台上斗法的是云天门的一个年轻男子，名叫张天志，一听就知道是张子纯的嫡系之人，一身白衣飘逸，长发如瀑。他手持长剑，剑尖流淌着淡淡的光芒，在风中散发出一种凌厉的气息。 女子名为寒烟，是剑风门弟子，一袭青衣，飘逸如烟。她手中同样握着一柄长剑，剑身如同凝脂，剑尖微颤，仿佛能捕捉到风中微妙的波动。 两人目光对视，张天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寒烟则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神秘与诱惑。随着一声低吟，张天志首先出手，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剑光，直指寒烟。寒烟不慌不忙，纤手一挥，手中长剑顿时化作无数剑影，与张天志的剑光交织在一起。 “铮铮铮！”一连串清脆的剑鸣声在高台上回响，张天志和寒烟的身影在剑光中闪烁，忽而近在咫尺，忽而远在天边。两柄长剑，如同两条灵动的游龙，在高台上演绎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张天志身法矫健，剑势如虹。寒烟则宛如幽谷中的幽兰，从容自若，剑路犹如幽径，让人捉摸不透。两人在剑法的对决中，不断寻找着破解之法。随着战斗的升级，高台上的气流开始变得紊乱，风起云涌，仿佛连天地间的元气都被两人的剑法所影响。 突然，张天志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气势快速提升，剑法在顷刻之间变得更加凌厉，本是旗鼓相当的两个人，在张天志的突然提升之下，寒烟逐渐不敌，张天志持剑直刺，寒烟举剑阻挡，却不料张天志转刺为撩，本就消耗殆尽的寒烟猝不及防，所持之剑瞬间脱手而飞，胜负即分。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无涯很清楚，这是张天志突然之间释放故意留存在身体中的数颗聚气丹药力，导致其对于灵气的控制和体内的灵力瞬间暴涨而达到的效果，但此法并不可取。 丹药本就是辅助修行，张天志此举无异于拔苗助长、暴殄天物、饮鸩止渴，未来的修行之路将会因此受到严重影响。 “看来如今丹道一途断绝，并不仅仅只是药草和丹药，还有对于丹药的基本理解和使用方式，也都十不存一了。”无涯心中如此想着。 后续的斗法过程中，张天志故技重施，最终取得斗法大会的第一名，天刹门弟子取得第二名，剑风门寒烟取得第三名。 ----------------- 虽然五门都属于五岭派，但是正如前面所说，其实都是面和心不和罢了，一致对外也许可以，当外部没有太大威胁时，便只剩下内部斗争了，所以五门之间交流沟通的机会并不多。 当然，所谓的内部斗争，其实也是内部高层之间为了利益的斗争，和普通弟子并没有太大关系。而十年一次的斗法大会，对于五门普通弟子来说，便是难得一次的盛会了。 因此在斗法大会开始的前几天，天刹门主峰广场周围便开始了各种各样的摆摊，各门弟子善于经营着，拿出了各种功法、法器、符箓以及小型阵法等，琳琅满目。 斗法彻底之后，天刹门主峰广场五门弟子的集会并没有立即散去。而是抓住大会的尾巴，进行着最后的狂欢。无涯也参与其中，想着趁机寻一寻有用之物。 无涯在各个摊位之前转悠着，就像凡间的老大爷一样，虽然不买东西，但还是经常会和摊位的修仙者问这问那，显得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也难怪，无涯毕竟来自于凡间，虽然到了对于凡人来说，已经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了，但是在这条修仙之路上，他实际上才跌跌撞撞地走了不到两年时间，就像一个婴孩一样，对这个新鲜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这位师兄，你这个珠子可卖？”无涯突然看见一个天刹门弟子摆出的摊位上，放着一颗水灵珠，于是上前询问道。 “当然卖啊。这位师弟有眼光，这颗水灵珠可是天地自然孕育的水系法器，晶莹饱满，水蕴充足，对于修炼水系功法来说可是大有裨益的。”天刹门弟子看无涯确实感兴趣的样子，赶紧介绍。 “南岭水系发达，作为在南岭修炼的修仙者，我当然认得。不知师兄作价几何？”虽然因为小香炉的缘故，无涯心中对于水灵珠很是渴望，但是又害怕对方故意提价，因此显得很随意地说道。 “师弟诚心想要，一千灵石，再不还价。”天刹门弟子显然是做惯了生意的，虽然一眼就看透了无涯的伪装，但是也没有胡乱出价，说出来一个相对公平的价格。 “好，我要了。”经过这些日子的摸索，无涯知道下品法器的价格一般在一千五百灵石左右，但因为南岭水系发达，修炼水系功法的修仙者众多，所以无论是天地自然孕育的下品水系法器，还是修仙者炼制的下品水系法器，价格都要因此略低一些。 当然，相应的，因为水系功法的盛行，上品水系法器、极品水系法器水涨船高，相对于其他属性的同等级法器，售价就要高很多了。 ----------------- 越城岭，主峰大殿，山雨欲来风满楼。 越城岭天刹门门主、五岭派现任盟主李士雄，坐上首。 都庞岭云天门门主张子纯，坐左面第一位。 骑田岭百战门门主萧长德，坐右面第一位。 萌渚岭剑风门门主明若，坐左面第二位。 大庾岭黄道门门主段克山，坐右面第二位。 第四十四章 四面楚歌 凡间有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修仙界并无不同。 “子纯道友，恭喜云天门在斗法大会中一举夺魁，独占鳌头。”李士雄首先开口。作为五岭派现任盟主，李士雄的一句话，看似庆贺，实则已经给整个局面定了性。都庞岭，张子纯，成了那只出头鸟。 “那当然了，别人家的聚气丹都是恨不得一颗掰成两半，都庞岭的聚气丹就像不要钱似的。按照那位弟子刚才的表现，这两场斗法下来，少说也用了十余颗了吧。”面对张子纯，萧长德的阴阳怪气已经成了常态。 “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只是弟子们之间的游戏而已，过几天就都消停了。”张子纯想着岔开话题。 “如果只是弟子们之间的斗法，数百年了，在座的五门都拿过第一名，自然无人能够说什么。可是今年的斗法，贵门的弟子未免太强了，而且是在斗法过程中突然变强，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明若显然因为寒烟的失利有些更耿耿于怀。 “明若道友是什么意思？”张子纯知道躲不过去，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聚气丹！还是大家平分的好！”萧长德也是直截了当，接过张子纯的问题。 “言必信，行必果。聚气丹是我都庞岭炼制出来的，已经答应给了诸位六成。大家说好的五十年不变，难道诸位要毁约不成。”张子纯不甘示弱。 “张门主，你我皆为修仙者，难道还要用人间这些冠冕堂皇的无用道理搪塞彼此吗？修仙界实力为尊，你都庞岭炼制出聚气丹不假，但南岭五门本就是一体，荣辱与共。如今你都庞岭炼制出了聚气丹便只顾着自己，那么五十年后，你都庞岭就是下一个“岱宗”，南岭修仙界还有我们其他四门的容身之处吗？”萧长德亦是振振有词。 “长德道友所言不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仙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明若和萧长德相互配合，接着说道：“子纯道友，并不是我等失信，而是聚气丹的价值远超我等想象。此物在手，是福亦是祸，具体如何，全在子纯道友一念之间。” “克山道友的意见呢？”李士雄不愧是老狐狸，一句话就让一直默不作声的段克山也不得不直接表态。 “明若道友说得不错，聚气丹的价值远超我等想象，我认为已经不是我南岭五门的事情了。可以预计，紫菁大陆的其他势力过不了多久就会知晓，如今子纯道友的选择关乎都庞岭，到时候我五岭派的选择可就关乎整个南岭修仙界了。”段克山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段克山的话语一出，整个大殿陷入一阵持久的沉默。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李士雄打破了沉默：“克山道友说得不错。子纯道友，也并非是我等贪图，而是五岭派本就不可分割。五岭之中，聚气丹的分配如果不均，那么西方大漠、北方易水等其他势力来临之时，我等又该如何处理呢？唇亡齿寒，让子纯道友孤身一人应对，显然不合适。” “你们这是在威胁我吗？”张子纯的声音变得阴冷。 “威胁又怎么样。不平分聚气丹，其他四门不是五十年后被你都庞岭灭掉，就是在这五十年间已经被你钝刀子割肉一般地收入囊中了，还不如现在先联合灭掉你都庞岭。”萧长德针锋相对，双方之间再无丝毫情面。 寂静！突然之间的寂静！ 空气不协调地在五个结丹修士的周围流动，就像箭弦绷到了极限，一触即发...... ----------------- “哈哈哈哈.......李盟主可在，烈天宗石洪印前来拜访。”正当李士雄等人争论之时，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似乎从十分遥远的北方传来，却声音如雷，清晰可闻。 “烈天宗石洪印！”李士雄猛然之间从座位上站起身，其他四人也都是露出满脸惊讶之色。 无涯正在天刹门主峰周围的摊子上转悠，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巨吼，体内灵气震动不已，脸色发白，于是立即盘膝而坐，施法稳住灵气的躁动。 无涯抬头看向周围的其他人，除了那些筑基修士尚能够勉强站立之外，所有的练气期修士，有些和他一样，盘膝打坐，调整呼吸，慢慢稳住了体内灵气的波动。有些竟然直接跌倒在地，晕厥了过去。 “这是结丹修士！”人群中，有筑基修士惊惧地喊了出来。 自走上修仙路至今，无涯还未与结丹修士有过交集。虽然五岭派五位门主都是结丹修士，但是无涯并没有机会接触，因此结丹修士对于无涯来说，一直以来都只是修仙者一个修炼境界的称谓罢了，无涯并不十分清楚其所代表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到底有多么强悍。 原来这就是结丹，虽然未见到身影，但是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所产生的灵气波动，便足以让无涯身心不稳，便足以让练气初期、练气中期的修士失去控制和知觉。 “烈天宗石洪印前来拜访！”无涯体内灵气尚未彻底稳定，又是一阵如天钟般的巨大声音传了过了。无涯终于坚持不住，“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但是及至现在，无涯仍然没有看见声音的源头，北方天地之间空无一物。 “石宗主手下留情！”如果说石洪印的声音是毒药，那么当李士雄这一声出现在天刹门主峰众人耳中的时候，对于众人来说，便如解药一般了。这一声厚重而又充满力量，虽然看不见，却让石洪印压在无涯等人身上的结丹修士威压陡然消失。 呼吸之间，经历过这天翻地覆的变化，无涯终于明白，这就是结丹修士的神通，一言一行之间便可定人生死。 ----------------- “没想到烈天宗来得这么快，当务之急便是定下聚气丹的处置方案。各位道友，我给你们争取一炷香的时间。”说完，李士雄自天刹门大殿御风而起，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子纯道友，聚气丹已不是你一门一岭之事了，望三思。”段克山开口道。 “子纯道友，你该做决定了。”明若也是相同态度。 “哼！”萧长德轻蔑地看了张子纯一眼，没有说其他话。 一方是豺狼，一方是恶虎。张子纯知道，眼下之事已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应对的了。 “丹方并不在我手中，聚气丹实由流泉谷龚文扬独自炼制。我和他约定十年后必须公布丹方，所以眼前我也无法给诸位丹方。”张子纯开口。 “到了这个时候，张门主还能够编出如此蹩脚的故事，萧某人佩服。”萧长德说道。 “事已至此，我又何必说谎。送走石洪印，诸位自可去流泉谷核实。”张子纯回应。 “我相信子纯道友，那么子纯道友对于聚气丹后面的安排有什么看法。”明若询问。 “从今之后，流泉谷从我都庞岭独立出去，由龚文扬自行管理，产出丹药由五门平分，但是均需以每颗三十灵石的价格购买。”张子纯提议。 “张门主打得好算盘，龚文扬是你都庞岭之人，由龚文扬自行管理，和你都庞岭管理有什么区别。那三十颗灵石又最终进了谁的口袋？”对于张子纯的提议，萧长德并不买账。 张子纯并不生气，反而笑了笑说道：“龚文扬孤身一人，对于丹方，我并无他法。萧门主要是有兴趣，大可亲自去流泉谷试试。只是我要告诫萧门主的是，那龚文扬性格坚毅而执拗，修为已达到筑基后期，搜魂等法肯定是行不通的，萧门主莫要做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害得大家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至于那点灵石，权当是给我都庞岭让出流泉谷和聚气丹的一点补偿，聊胜于无罢了，没什么可避讳的。” 聚气丹出现之后，五岭四门自然已经将“流泉谷和龚文扬”都查了个底朝天，因此其他三人都知道张子纯此话不假，遂也无话可说。 “那就这么定了，流泉谷由龚文扬管理，五门共同监督，聚气丹平分。”段克山说道。 “我同意。”明若也说道。 张子纯看了萧长德一眼，萧长德“哼”了一声再不予理会。 第四十五章 结丹之战 越城岭，高空之上。 李士雄拦住了御风而来、横冲直撞的石洪印。李士雄自然知晓石洪印此时前来五岭派的目的，但是五岭派自己还没有商量妥当聚气丹的处置办法呢，又如何能够和石洪印谈。于是本想着和其说几句话，先拖延一会儿，等大殿之中其他四人商量妥当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理。 如果张子纯不愿意平分聚气丹，那么石洪印就只是都庞岭的麻烦，和他李士雄无关。只有张子纯妥协了，他李士雄才有理由在这浑水之中蹚这一趟浑水。 只是石洪印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来，就必须拿到聚气丹的丹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当然他也明白，如今的聚气丹丹方堪称至宝，五岭派不可能轻易拿出来。所以与其先谈，谈不拢再打，打着打着最后不了了之。还不如直接动手，打一打再谈，也许还能谈出来一点可能。 因此遇见后没有说几句话，两人之间的氛围便已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 石洪印身着黑色道袍，右手握着一柄黑色法杖，面露冰霜之色，一双锋利的眸子中闪烁着毫不遮掩的杀机。 李士雄身着白色道袍，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脸上带着微笑，眼中却也隐藏着冷冽的杀机。 “千剑归宗！”李士雄手中长剑轻挥，剑锋所指，空气被无形劲气一分为二，似乎要将整个天穹都割裂开来。相对而立的石洪印，眼中寒光一闪，黑色法杖转动，无尽的阴风从杖端呼啸而出，化作一个个阴魂不散的幽灵，向李士雄席卷而去。 两人的战斗如同天雷勾动，轰鸣不断。 李士雄剑法犀利，每一剑都似能切割虚空，而石洪印则刚猛狡诈，每一招都蕴含着吞噬一切的恐怖力量。他们在空中你来我往，忽而近身肉搏，忽而远距离斗法，令天刹门主峰之上的所有低阶修士心惊胆战。 时间流逝，两人战得越发激烈。 李士雄的长剑逐渐被凌厉的黑色法杖所压制，原本犀利的剑尖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弹开。而石洪印的黑色法杖在连续催动之下，也有些力不从心。猛然间，两人的攻击再次碰撞在一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长剑与黑色法杖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两人的真气也在这一刻爆发，形成了一道道凌厉的气浪，将四周的云层撕裂开来。 石洪印一声狂啸，身上顿时发出黑色的光芒，咆哮声中，黑色法杖带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再次劈向李士雄。 李士雄手中长剑顿时散发出万道白光，抵挡住了黑色法杖的攻击。接着他长剑疾舞，犹如一只白色的蛇在空中盘绕，沿着石洪印的黑色法杖迅速滑动，欲将其削成数截。 石洪印见状，脸色铁青，身上的黑光更加强烈，左手祭出一枚九环戒指，发出一道黄色的光芒，呼啸着向李士雄的头颅刺去。 李士雄望着九环戒指飞来，手中长剑挥舞，一道银白色力场瞬间蔓延全身，将他护得严严实实。九环戒指狠狠地撞在力场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突然，李士雄双手一抬，顿时白光四溢，一只手持长剑的白龙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威势惊人。 石洪印见状，双手同时拍在地上，山峰震颤，数不清的石块飞溅而起，弥漫了整个战场。 在这无边无际的石块之间，两人互相对望，双方的眼神冰冷而锐利。 ----------------- “两位道友！给在下一个面子，暂且停手如何？李盟主，石宗主，好久不见。岱宗骆丰不请自来了。”又是一个如雷鸣般洪亮的声音自高空传来。 “骆宗主所为何事而来？”石洪印毫不客气地问道。 “为石宗主所为之事而来。”骆丰打了个不是哑谜的哑谜。 “哈哈，难道骆宗主也是来我五岭派抢东西的吗？”李士雄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对话，大笑着说道，似乎是在开玩笑，只是不知针对的是石洪印还是骆丰。 “哈哈，李盟主开玩笑了，聚气丹存在也不知多少万年了，修仙界还是那个修仙界，可见其功效也就如此罢了。况且我听说，贵派炼制的聚气丹和原来的聚气丹相比药效十不存一。所以我只是好奇，过来看看而已。可万万担不起‘抢’这个罪名啊。”骆丰笑着说。 李士雄知道，骆丰是一个比石洪印更加难缠的人。石洪印之人，乃是好勇斗狠，粗枝大叶之辈。骆丰则不然，心思深处，诡计多端。 “骆丰，你就别在那装腔作势了，想要聚气丹就直说，你我联手打进五岭派，把丹方抢出来不就好了。”石洪印似乎不愿看骆丰和李士雄在那说着一些不疼不痒的话，直截了当地对着骆丰说。 ----------------- “我看谁敢在我五岭派撒野！”天刹门主殿的四人说定之后，立即御风来找李士雄，正好听到石洪印的话，萧长德便直接大吼一声，站在了李士雄身旁。 虽说李士雄是五岭派的现任盟主，但五岭派的盟主本就是五岭各门门主轮流担任，无论从地位还是自身实力来说，各门门主的实力都差不多，不存在谁必须服从谁的说法，因此萧长德的话语并不显得突兀以至于折了李士雄这位盟主的面子，反而无形之中增加了五岭派的气势。 张子纯、明若、段克山，也都相继出现。 “萧道友莫要误会！若真的是来打架的，我和石道友也不会孤身前来了。如今紫菁大陆外有大敌，我等自当一致对外，切不可自相残杀。”骆丰仍然是一副笑眯眯和事佬的样子。 “道友这可就说笑了。二位不请自来，在我五岭派大打出手已是事实，如今又说我们误会，那我真是不能明白道友是什么意思了。”明若也并不给骆丰面子，针锋相对地回击过去。 “莫要逞那口舌之快，我石某人就是来要聚气丹的丹方的，你五岭派愿意拿出来，就一切好说，要是不愿意拿出来，那就唯有一战！”石洪印并不废话。 “石宗主，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已经与我打了一场了，难道还没打够？”李士雄并不想这样真的大打出手。虽然现在他们是五对二，但是要真的打起来，这两个人身后可是整个西方修仙界和东方修仙界，那将变成一场紫菁大陆修仙势力之间的战争，而不仅仅是几个修仙者之间的斗法了。 其实石洪印也明白，他和李士雄之间的交手，勉强可以看做是两个结丹修士之间的切磋，但如果和五岭派的五位门主同时打起来，那性质就变了。只不过眼下，他和骆丰虽未直接交流，但显然是心有灵犀，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要的就是从五岭派手里拿到聚气丹的丹方。因此石洪印不退反进，直接说道：“我本就是大漠粗人，不懂得你们这些南方修仙者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你们既然不给我聚气丹的丹方，那我就只能打了，怎么打都可以。” 骆丰这边心里发笑，石洪印那不讲道理的模样，正合他的心意，但是也不能过头了，要不然真的打起来了，聚气丹事小，惊动了各方的元婴修士，那么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于是看火候差不多了，开口道：“李盟主，诸位门主，我还是那句话，如今紫菁大陆的平静并不是我等达成的，而是诸位元婴修士协商一致的结果，因此在彻底解除外患之前，谁都不能破坏紫菁大陆的安宁。” 果不其然，骆丰“元婴修士”几个字一出口，场上之人都是面色一紧，于是他接着说道：“如今丹道一途已断，又加之天地灵气稀薄，我等结婴成功本就难上加难，所以诸位元婴修士才命令我等大量招收弟子进行培养，以其出现天赋卓绝之人。如今五岭派既然炼制出了聚气丹，且听闻对于筑基修士都有效果，正是于我紫菁大陆大有裨益之事，那么你一家独占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听到这些话，张子纯心里一阵好笑，刚才五岭派其他四人正是以差不多的理由威胁他的，如今角色转换，五岭派被别人以元婴修士和紫菁大陆作为噱头威胁，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第四十六章 流泉丹阁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一个时辰之后，石洪印、骆丰、李士雄及五岭派其他四门门主，一起汇集于越城岭天刹门大殿，一片欢乐氛围。 各方达成方案如下： 第一，烈天宗、岱宗各派一人参与流泉谷的丹药炼制事务； 第二，龚文扬十年内将聚气丹丹方交给五岭派，五岭派同时向烈天宗、岱宗公布丹方； 第三，十年间，流泉谷炼制出来的聚气丹，五分之一交给烈天宗，五分之一交给岱宗； 第四，凡烈天宗、岱宗收到的聚气丹，每颗作价两百普通灵石。 第五，五岭派公布聚气丹丹方之前，烈天宗、岱宗每家支付五岭派一万中品灵石。 之所以能够达成如此协议，龚文扬可谓是“功不可没”，在张子纯及五岭派的其他人口中，龚文扬的形象可以概括为“偏执固执、自私自利、无亲无故、利欲熏心、心狠手辣、穷凶极恶、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 其实正如五岭派其他四门不可能真的去流泉谷对龚文扬进行搜魂一样，石洪印、骆丰也不会真的去调查流泉谷和龚文扬的性格人品。 所以石洪印、骆丰心中认为，龚文扬只是五岭派找的一个由头罢了，但是这个由头也是五岭派给他们两宗的台阶。既然不可能真的发动战争，那么现在的结果也算是给各方都有一个交代。 当然，他们都错了，只有张子纯自己清楚，龚文扬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聚气丹丹方这件事上，虽然关于龚文扬他说的不准确，但就结果而言，他并没有夸大其词。 龚文扬是和他同时期的修士，虽然来自于凡间，但是本身修行天赋卓绝，云天门本打算将其吸纳为核心弟子，只要他听话，云天门就可以全力培养让其冲击结丹。但是几十年中，龚文扬就像着魔了一样痴迷于丹道一途，待在那小小的流泉谷，从不与任何人交流，对于云天门的橄榄枝从来置之不理，张子纯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所以当张清志告诉他，龚文扬十年内不可能交出聚气丹丹方时，张子纯就知道，这便是龚文扬的最终答案，谁也改变不了。 ----------------- 无涯等人在天刹门主峰调息了一会，便纷纷散开了，对于结丹修士之间的事情，他们没有任何插手的可能。所以无涯及至现在，仍然不知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涯回到流泉谷后没过多久，张清志便过来了。 “龚师兄，恭喜恭喜，流泉谷可是一飞冲天啊。”张清志见到龚文扬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令龚文扬完全摸不着头脑。 龚文扬看了无涯一眼，无涯也是毫不知情，于是并没有接张清志的话，而是说道：“少门主今日亲自来我流泉谷，着实令我受宠若惊，不知我能为少门主做些什么？” “龚师兄客气了，我是来告诉龚师兄好消息的。经过各门商议，一致同意，流泉谷从都庞岭独立出去，以后由龚师兄自主管理。当然，五岭派五门，烈天宗、岱宗会各自安排一个人参与丹阁的管理事宜。”张清志说道。 龚文扬听闻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脸色显然并不好看。 张清志见状，赶紧补充说道：“龚师兄放心，咱们之间的协议当然继续有效，十年之内聚气丹的炼制当然还是由你独自进行，丹方十年后再交给我们就好。考虑到流泉谷后面由你管理，所以每颗丹药的价格也相应调整到五灵石。” 龚文扬闻言，虽然知道五岭派、烈天宗、岱宗都是派人来监视他的，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微微点头同意。 张清志见龚文扬同意，赶紧说道：“龚师兄，流泉谷以后就叫做流泉丹阁，你以后在五岭派的地位同副门主，仅次于五门门主，无论是五岭派的弟子，还是烈天宗、岱宗派来的弟子，都需要服从你的管理。” 事情谈妥之后，张清志与龚文扬并无其他话可说，张清志便离开了流泉谷。 ----------------- “龚前辈，这都是我惹出来的麻烦啊，如今却要你一个人承担。”无涯心怀愧疚。 “臭小子，说什么胡话呢。我一辈子痴迷于丹道，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啊。要不然，别说后面的十年，就是筑基修士剩下的这一百多年的寿命，也只能被我白白浪费罢了。如今，流泉谷至少便面上是独立出来了，那么无论地位还是修炼资源，和往日已不可同日而比。你我均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抓紧安心修炼吧。”龚文扬说道。 “龚前辈，谢谢你。”无涯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士为知已者死。无涯一路走来，从来都是单打独斗，跌跌撞撞，如今在龚文扬这里却感受到了难得的真情。 “大道得从心死后，此身误在我生前。都说修仙者无情，但无情又如何修仙呢。”无涯心中如是想。 “浮生事，苦海舟，荡去飘来不自由。”龚文扬突然开口，饮着苦茶，望着天空。 无涯也望着天空，今日的茶，确实苦...... ----------------- 萌渚岭，剑风门大殿。 “明兰，以后你就代表我们剑风门待在流泉丹阁吧。”明若吩咐。 “是，师傅。”明兰回复。 “知道你自己都要做些什么吗？”明若问道。 “弟子明白，弟子一定尽快想办法拿到丹方。”明兰恭敬地回答。 “一个小小的聚气丹还不值得我这么做！我要的是那个人的传承！”明若怒吼。 “可是......”明兰似乎要解释什么。 “可是什么？你当真以为一个只是筑基期的龚文扬真有能耐炼制出聚气丹，我告诉你，除了那个人，修仙界不可能有其他人有能力在如今的天地环境之中炼制出聚气丹。”明兰继续气愤地说道：“一定是在你之前，龚文扬就发现了神游岭，并在神游岭找到了那个人的传承，所以，十年之内，你必须从龚文扬处拿到传承，否则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是，师傅，弟子一定完成任务！”明兰没有任何迟疑，在萌渚岭，明若便是一切，对也罢，错也罢，明若便是萌渚岭的神明。 ----------------- 西方，大漠联盟，烈天宗大殿。 “楼季，流泉谷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十年时间太长，能够发生些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所以你一定要尽可能早的拿到聚气丹的丹方。有了丹方，我丹道一途便有希望了。”石洪印粗狂的面庞难得露出了沉重地神色。 “宗主放心，楼季一定完成任务！”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青年，身着黑衣，面庞清秀，眉宇间放着光彩，就像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凡间书生一般，任何人见到他都难以升起防备之心。 “不要着急，一定不能留下痕迹。五岭派虽然名义上让流泉谷独立了出来，但只是一个搪塞我烈天宗和岱宗的幌子罢了，你在流泉谷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监视着，因此凡事谋而后动，一定要小心。失去了这次机会，我西方丹道一途必将会更加艰难。”石洪印叮嘱道， “楼季定不辱使命！我会像大漠中的蛇一样，不动则已，动作之时，必定一击即中。”楼季的眼神突然变化，真的像一条躲在阴暗之处的蛇，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同样的情景发生在五岭派其他三门，也发生在岱宗之中。 第四十七章 白衣明兰 时间的洪流裹挟着每一个人前进，世事的大势压迫着每一个人的脊梁直至弯曲。一场沙尘暴席卷而来，谁也不知道它从何而起，将在何处而终。 在这死气沉沉的紫菁大陆修仙界，在这个千年出了不足五位元婴修士的紫菁大陆修仙界，聚气丹的出现就像黑夜之中的一束火光，微弱却又刺眼。 流泉丹阁，自今日起，这个名字迅速传遍了南岭地区大大小小的修仙者势力，传到了西方大漠，传到了东方易水，传到了北方众多散修的耳中。 龚文扬，一个筑基修士的名字，竟然神奇的被紫菁大陆的众多修仙者所津津乐道，就像凡人在茶余饭后钟情于修仙者的传说故事，修仙者之间也流传着不同的神话传说，而龚文扬的话题，便在这几年的修仙界占据一席之地。 ----------------- 一年后，流泉丹阁，流泉谷。 “无涯，修炼怎么样了？”一个白衣女子走过来。 “明师叔，还是练气九层初期，半年左右应该就能突破至中期。”无涯恭敬地回答。 “不要着急，再磨一磨。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练气期是由凡入仙的第一个阶段，这个阶段的底子决定了你以后能够走多远。底子越干净，积累越厚实，后面便能够走得越轻松，越踏实，越顺利。”明兰说道。 是的，眼前女子正是明兰，正是无涯在神游岭见过的那个白衣女子。 一年前，当明兰出现在流泉谷的时候，无涯失神了好一会，要不是龚文扬故意咳嗽了一声，他可就出丑大了。 明兰看到无涯之时也很惊讶，既惊讶于无涯的左臂恢复了，也惊讶于他能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体内尚未产生灵气直接突破至练气九层，当然更惊讶的是他能在流泉谷见到无涯，这个曾经在她眼里如若蝼蚁一般的凡人。 明兰并没有告诉明若，无涯就是她当初在神游岭见到的那个没有左臂的年轻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她心里清楚，一切都太巧了，她在神游岭见到无涯，无涯来到五岭派进入流泉谷，闻所未闻的流泉谷在不久后炼制出聚气丹...... 无涯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突破至练气九层，一是因为在接触九鼎丹诀之前，他已经修炼了一段时间的紫罗神识，神识范围已经达到了三百余米，一般只有练气二层、练气三层的修仙者才能够达到如此程度，而无涯当时缺少的仅仅是修炼功法而已，因此获得九鼎丹诀后，无涯一举突破至练气二层。 其次就是在参加五岭派试炼之前，无涯利用小香炉，在其中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从练气二层突破至练气四层。虽然对于香炉之外的时间而言，仅有几个时辰，但是对于无涯而言，却是真真正正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因此其实并没有多快。 进入流泉谷之后，无涯得到了控灵法，基于对天地自然灵气的掌握和熟悉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无涯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突破至练气六层。 而后，无涯炼制出柔丹，依靠柔丹突破至练气七层、练气八层、练气九层。 所以当明兰见到无涯之时，无涯只能谎称是服食了大量聚气丹。明兰到底是出自名门大派，其见识远超一般之人，立即告诉无涯这样做害处巨大，劝解他在将体内的药力彻底消化之前，不要再服用聚气丹。并细心给他讲解了练气期需要注意的很多事项。 无涯就像一个初入私塾的学生一样，那段时间经常跟在明兰身后，带她熟悉流泉谷，也向她请教修炼上的许多问题。 无涯虽然进入了流泉谷，但是无论是练气四层之前的修炼还是之后突破至练气九层，其实他都和散修没有什么区别，紫罗神识也罢，九鼎丹诀也罢，控灵法也罢，都是他靠着自己的理解和推测在修炼，虽说不至于误入歧途，但是理解错误之处却是很多的。尤其这三部功法，一为神识修炼之法，一为丹道炼制之法，一为灵气控制之法，其实究其本质，并不适合作为主修功法，因此无涯的修为便处于混乱不堪的状态了。 所以明兰见到无涯之后，既吃惊于其进步的迅速，也吃惊于其体内灵气和修为的混乱。在明兰看来，修行应该就像一条小溪一样，有源头，有渠道，有方向，有归宿，这样方能够达到“山静水流开画景，莺飞鱼跃悟天机”的境界，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可是无涯的修炼就近似于凡间农夫调侃人不务正业之语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也许是因为二人再次相遇，已经相对熟悉了吧（这是明兰告诉自己的理由，也是无涯告诉自己的理由），两人很快熟络了起来，明兰便细心指导无涯的修炼，让无涯逐渐真正学会控制体内的灵气，一点一点的将杂质逼出体外。 同时，明兰也要求无涯不要计较于修炼速度的一时快慢，因此在过去的一年时间之内，无涯表面上的修为几乎没有什么进步。但是无涯自己清楚，他的实力和一年之前相比简直是千壤之别。 如果将无涯的修为比作一口大缸，一年之前，这口缸中有水不假，但是同时有更多的石子、泥土、树叶、甚至垃圾，稍一搅拌便浑浊不堪，不能饮用。而无涯现在的修为，虽然仍然是相同的一口缸，却是满满一缸清澈的溪水，没有任何杂质。 当然，知道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之后，无涯第一时间请求明兰带着自己去了一趟荣华坊市，寻找功法。之所以不去都庞岭的藏经阁，便在于流泉谷已经从都庞岭独立出去，所以他已经没有权利去藏经阁了，这是唯一令无涯感到可惜和无语的地方。虽然已经进入五岭派，但是流泉谷现在的处境，除了药草充足之外，无涯其实和散修并无区别。 明兰虽然很少去坊市，但是眼光却无比毒辣，直接带着无涯走进了荣华坊市最大的店铺“天蓬阁”，店里的伙计看来的是一个如此惊艳的仙子，又是筑基修为，赶紧通知掌柜的，由掌柜的亲自接待。无涯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在荣华坊市转了那么久，却没有买到什么好东西了。 明兰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掌柜的将天蓬阁所有可以修炼至结丹的功法全部拿出来，然后让掌柜的一一介绍给无涯，自己时不时的进行补充。 两个时辰后，无涯和明兰从天蓬阁出来，无涯手里多了一本功法，名字叫做月溪心法，是一门可以修炼至结丹境界的心法，无涯听到其名字之后便心动了，但是当听到其价格后，硬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整整三万灵石。无涯本打算放弃了，但是明兰看无涯确实喜欢，她也认为这个功法适合无涯，于是当场借给了无涯两万八千灵石，加上无涯自己手里的两千灵石，刚好。 从天蓬阁出来之后，无涯看着明兰的神情变了，以前明兰是惊艳绝人的师叔，可是转眼间就变成了债主。无涯在凡间可是听过很多这样的话本的，黑心的债主上门讨债，弄得欠债的人家破人亡还不罢休。只是无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陷入这样的境地。两万八千灵石，什么时候能够还得清啊。 即使龚文扬一直是按照对半分的比例将流泉谷炼制丹药所得的灵石分给无涯，无涯也需要整整两年时间不吃不喝才能够还清这笔债。 只是无论无涯，还是明兰，都没有意识到，这笔账，算不清了，还不清了。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约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第四十八章 该死之人 走上这条修仙之路，无涯心中明白，自己所求并非成为天地之间的主宰，执掌所有仙凡生死；自己所求，也并非仙人之长生不老，逍遥独立于世间，得一身之自在；自己所求，无非是一个答案罢了，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他无数次大喊，没有回答，他便只能往前走了，自己去寻求这个答案。 无涯无数次的想这个问题，但世间之人事就像有神明在操控一般，没有答案，却有无数的行为。那一个又一个的行为告诉无涯——这一切——都不值得。 多年之后，无涯还会想起这个问题，答案也许会变，也许不会变，但是对于无涯来说，他都不会放弃，因为他知道，距离真正的答案，还有十分遥远的距离。 ----------------- 按照无涯和龚文扬确定的方案，为了保证十年内聚气丹的丹方不外流，一方面，龚文扬向各方势力要求的药草达几十上百种，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另一方面，核心主药“三枝九叶草”仍然由无涯私下寻找。当然，无涯每次都必须打着外出历练的幌子，还要随时关注是否有人跟踪。 这一天，无涯再次离开流泉谷，一路向南，搜寻三枝九叶草。 经过这一年在流泉谷的安心修炼，加之明兰的悉心指导，无涯的修为更加厚实。 无涯在山野间走着，放出神识，仔细搜寻。无涯现在的神识范围已经能够达到八百余米，所以一路上的速度并不慢。 ----------------- “炉皇，出来陪我聊聊天吧。”无涯一路走来，似乎是感到有些无聊，于是拿出小香炉，朝着小香炉说道。 “哈哈，小白脸，怎么了，是外面太枯燥，想进来玩一会吗？”香炉之中传出了炉皇稚嫩而又不正经的不协调声音。 “炉皇，你还记得你沉睡之前的修仙界是什么样子吗？”无涯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白脸，大爷我正在欣赏美妙的舞蹈呢，别逼我在最高兴的时候骂你。”炉皇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是真不记得还是不想说，每当无涯说到这个话题，炉皇都是立即变脸。当然，炉皇自称是只要一想到从前的事情，便头痛不已。 对于舞蹈的事情，随着无涯和炉皇越来越熟悉，知道了炉皇可以随意改变炉中环境，并且任意制造幻境，和真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而炉皇最喜欢的就是看仙女舞蹈，被无涯发现了一两次之后，炉皇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 “好吧，那你现在能感受到外面的世界吗？”无涯继续问。 “除了和你有些联系之外，我对外面没有任何感应。”炉皇回答。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在小香炉之中出现肉体返祖的现象后，这一年中，无论是在炉中还是在外面，我的修炼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同的地方，难道真的就这样了？看不出来什么好处，也看不出来什么坏处。”无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嗯，这个倒不会。”炉皇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听不见炉皇继续往下说，无涯只能问道：“不会什么？” “不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修仙的本质你知道是什么吗？”炉皇故弄玄虚，又停了下来，似乎在等无涯的回答。 “是什么？”无涯只能配合。 “人之生，自父母交会而二气相合，即精血为胎胞，于太初之后而有太质。阴承阳生，气随胎化，三百日形圆。灵光入体，与母分离。自太素之后已有升降，而长黄芽。五千日气足，其数自满八十一丈。方当十五，乃曰童男。是时阴中阳半，可比东日之光。过此以往，走失元阳，耗散真气，气弱则病、老、死、绝矣。平生愚昧，自损灵光，一世凶顽，时除寿数。所以来生而身有等殊，寿有长短。既生复灭，既灭复生。转转不悟而世世堕落，则失身于异类，透灵于别壳。至真之根性不复于人，傍道轮回，永无解脱。或遇真仙至人，与消其罪，除皮脱壳，再得人身。方在痴病愚昧之中，积行百劫，升在福地，犹不免饥寒残患。遍逦升迁，渐得完全形貌，尚居奴婢卑贱之中。苟或复作前孽，如立板走丸，再入傍道轮回。”炉皇又像一个老学究一样了。 无涯心中一阵无语，只能继续问道：“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我这是告诉你肉体的重要性，或者说人身之重要性。有此身则万事可图，无此身则万事皆毕。既然如此，修仙者之肉体怎能不重要。修仙者之肉体如此重要，肉体所发生之一丝一毫变化又怎么会不产生任何影响。”炉皇似乎真的在教训一个冥顽不灵的学生一般，大声吼道。 “我明白了。”无涯知道炉皇说得对，那么被骂也就只能忍着了。 “再告诉你一句，所谓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所谓至人者，淳德全道，和于阴阳，调于四时，去世离俗，积精全身，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此盖益其寿命而强者也，亦归于真人。”炉皇似乎意犹未尽，继续说道。 “这个我知道！”无涯突然笑着说道：“以前在凡间之时，从一个说书先生那里听到过。” “孺子可教也！”无涯本来想显摆一下，不曾想炉皇反而趁此机会又拿出了教书先生的模样。 “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这次炉皇并没有等无涯回答，就直接继续说道：“要想在修仙之路上走到最后，获得长生，肉体的修炼无比重要，必须达到肌肉若一的状态。” “那么何为肌肉若一呢？”无涯这次是真的疑惑。 “身体如同九重天，内外如一，玲珑剔透，无有杂气搀入其中，心一思念，纯是天理，身一动作，皆是天道。故能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此真人所以与太虚同体，与天地并立也。”炉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知道了，你就是要我好好修炼肉体。”无涯还是没有听明白，只能这么说道。 “唉，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炉皇说道。 “你！”无涯无奈，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很明显，炉皇就是故意想骂他，而他又无可奈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虽然无涯挨骂的多，但是也确实从炉皇那里了解到很多修炼的东西，而这些，是他在功法典籍上寻找不到的。 ...... 突然，无涯的神识扫到前方似乎有人。 为了不打草惊蛇，无涯并没有立即停下来，而是作出在另一个方向似乎发现了什么的样子，稍微偏离原来的路线继续往前走。 “大哥，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方向？”一个贼眉鼠眼、头上只有一撮头发的男子说道。 “不可能，我们藏得这么隐蔽，他怎么可能发现。你看见那个方向的那颗大树没，他应该是想过去歇歇脚，我们也悄悄转过去。”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回复。 无涯的神识既然已经发现了二人，那么二人的谈话当然被无涯全部听了去。无涯试探着用神识扫了扫两人，发现贼眉鼠眼的男子只有练气三层的修为，尖嘴猴腮的男子只有练气四层的修为，因此并没有立即出来，而是想看看这二人有什么打算。 “大哥，他真的没有发现我们吗？我怎么觉得心里慌慌的。”贼明鼠眼男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哼，富贵险中求，发现了又怎么样。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有两个人，难道还怕他不成，大不了直接抢就是。”尖嘴猴腮男子说道。 无涯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他这可是遇到传闻中修仙界的“剪径蟊贼”了。在凡间游历的时候，就遇到过一些不长眼的，最后都后悔出生一般的哭丧着离开了。作为凡人时，他不会杀那些拦路抢劫的凡人，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杀了也白杀，杀也杀不尽。 况且人性本就没有善恶之分，所行所得皆为因果罢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一份得到一份代价。辛苦耕耘者并不代表本性良善，为非作歹者也不代表本性邪恶，而更多的是一种选择罢了，往往选择之中还有些许无奈。因此无涯并不会杀了他们，只是断其一手一脚，然后让他们像狗一样地爬回去。 无涯并不清楚自己那样做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自己杀了太多人所以不想杀人了吗？对于该死之人，作为一个杀手，无涯从来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是因为他觉得那些人和自己本质上很像，都是这个世间的一个可怜之人而已吗？有可能吧，但无涯知道，这绝对不是全部的理由。 那么还有些什么呢？那便是失望了。对于世事的失望。他并没有看到值得拯救之人，那么又何必去杀那些该杀之人呢。 站在古老的城墙之上，站在草原之上，站在大漠之上，站在大河之畔，看到世人的模样，看到生命的模样，他一阵心悸，为什么要是这个样子呢？他笑了笑，那是真正的苦笑。 现在步入修仙之路，没想到还是老样子。看来在不劳而获、铤而走险这件事情上，仙凡也并无区别。只是现在，还要像原来一样吗？ ----------------- 无涯在树下盘膝而坐，好像真的没有发现二人一般，只是调整呼吸，闭目休息。 尖嘴猴腮的男子看到无涯的样子后，面对着贼眉鼠眼的男子说道：“看到没，就走了这么几步路，就累得走不动了，肯定不是名门大派修为高深的弟子，这种散修正是不抢白不抢，抢了也白抢。” “大哥，我知道了，你的意思就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在坊市听其他人说的，是这个意思不。”贼眉鼠眼的男子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反正这一票，我们干了。”尖嘴猴腮男子回复。 “好，大哥，你说怎么干。”贼眉鼠眼男子问道。 “我先悄悄绕到他身后，然后在后面偷袭他，如果偷袭不成，我会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到时候瞅准时机，一刀劈上去，晾他也躲不过去。”尖嘴猴腮男子吩咐。 “好的，大哥。”贼眉鼠眼男子没有任何犹豫。 无涯听到了他们的全部谈话，但是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尖嘴猴腮男子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往无涯身后挪，在距离无涯大概五十米左右时停了下来。 尖嘴猴腮男子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锦囊小盒，打开盖子，竟然是一排整整齐齐的绣花针。只见尖嘴猴腮男子默声念诀，绣花针一根接一根地飞出小盒，漂浮在空气之中，无声无息。 无涯估算着他和尖嘴猴腮男子之间的距离，以尖嘴猴腮男子练气四层的修为，驱动飞针突然袭击，从飞针发射到接触到自己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而自己施法防御仅需要五分之一呼吸的时间，因此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尖嘴猴腮男子控制所有飞针漂浮在空中，无涯用神识看去，竟然有整整十六根，看来应该是品阶不低的偷袭法器了。这两个剪径蟊贼，也不知道干了多少偷鸡摸狗、伤财害命之事，竟然得到了如此宝物。 “噗嗤！”尖嘴猴腮男子突然调动灵气，控制飞针穿透空气，刹那之间便要接触到无涯身体。却见无涯的身体表面忽然凝聚出一层厚厚的透明的胶状物质，足足有三寸左右的厚度。 十六根飞针插进胶状物质，纷纷在三分之一处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无涯竟然在一瞬间调动周围灵气，使其凝聚成实体，成为了自己的护盾。 尖嘴猴腮男子见状大惊，也顾不得掩饰，直接站起身来，口中念诀，手中掐诀，欲要收回飞针，却怎么也无法再次控制飞针。 无涯直身而起，控制灵气将十六根飞针紧紧裹住，然后扔进了香炉之中。 和炉皇多次交流之后，无涯知晓香炉之中除了修炼之外，其实作为独立存在的空间，也完全可以暂时贮存一些无涯不适合带在身上的危险之物。这些物品在香炉之中，炉皇可以凭借对于炉中世界的控制，完全切断其与外界的联系，这样活物变死物，有主之物便无主之物，无涯下次进去便可以研究使用了。 无涯转过身来，看着尖嘴猴腮男子，并无言语。尖嘴猴腮男子想要逃走却怎么也迈不开步伐，这时正好看见贼眉鼠眼男子站起身来，祭出一把大刀，腾空而起，就要直劈而来。 尖嘴猴腮男子欲要阻止，却已来之不及。 无涯视若不见，只是右手高抬，然后猛然往下一甩，贼眉鼠眼男子便像一颗石头一样重重砸在地上。 尖嘴猴腮男子朝着地上望去，看见贼眉鼠眼男子脑浆迸流，眼睛圆睁，明显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前辈饶命！”尖嘴猴腮男子绝望地看着无涯，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和修为，跪下来求饶。 “该杀之人，以后便杀了吧。”只见无涯没有任何犹豫，水磨石鞭随心而出，像一股风一样穿透了尖嘴猴腮之人的胸膛。 这个决定，便是无涯刚才盘膝而坐于树下之时得到的结论。该杀之人不杀，又如何知道哪些人值得拯救呢？ 步入修仙界，无涯第一次杀死了修仙者，两名皆为该死之人。 ----------------- 两人死了之后，无涯将两个人全身上下搜了个遍，贼眉鼠眼男子除了大刀之外，口袋中只有数十块灵石，并没有储物袋。尖嘴猴腮男子的储物袋除了三千余普通灵石之外，还有数十件下品法器，应该都是抢劫得来，看来死得确实不冤枉。 第四十九章 练气巅峰 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叫做陪伴之情，不限于年龄，不限于性别，不限于身份。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是沉默，还是谈话，甚或是争吵，都感觉很舒服，不用拘束，不用表演。 无涯和炉皇似乎渐渐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像一对真正的兄弟一样。 “炉皇！”无涯走在山野之间，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情，漫不经心地呼喊着炉皇。 “小白脸，怎么了？”炉皇也是懒洋洋地应付着。 “刚才的飞针收好了吗？”无涯询问。 “收好了，姑娘们正用它缝衣服呢，确实挺合适。谢谢啊。”炉皇回复。 “你可正经点吧，看过没，什么品阶？”无涯接着问道。 “材质不错，是精铁锻造，像是筑基后期炼器师的手法，勉强称得上中品法器吧。”炉皇回答。 “只不过我不喜欢偷袭，要不然还真是不错，我现在手里还没有中品法器呢。”无涯似乎有些惋惜。 “小白脸啊，你能不能多读点书，法器是死物，人是活人。难道除了偷袭，飞针就不能用来防身吗？”炉皇的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因为习惯了炉皇的口无遮拦，无涯也不在意，莞尔一笑，想到可以将飞针回去后拿给明兰看看，应该不错。 “对了，炉皇，你能不能像第一次一样，再帮我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三枝九叶草。找了这么久，就找到这么一点，都不够一个月的炼丹所需。”无涯突然开口说道。 “告诉过你那么多次了，那次是因为我吸收湖水才感应到的，平常我是没办法感受到外界的。”炉皇似乎有点不耐烦。 “哦，那你除了能够感应到充沛的水蕴，还对什么其他宝物有感应吗，咱们一起去找找。”无涯打发时间一般的和炉皇聊着天。 “没有了。况且水蕴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宝物，只是我正好需要而已。”炉皇说道。 无涯和炉皇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偶然拌拌嘴，在外面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 “无涯，你说咱们出来找三枝九叶草，你一次比一次走得远，一次比一次用得时间长。长期下去，肯定不是办法，都用不了十年，你和龚文扬自己就坚持不下去了。”炉皇突然开口道。 “我也知道啊。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啊。要是找其他修仙势力要三枝九叶草，以这些大势力的底蕴，用不了多久，肯定就能试验出聚气丹的丹方，到时候我和龚文扬更加为难。”无涯知道炉皇说得很对，但眼下也别无他法。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种植三枝九叶草呢？”炉皇问道。 “自己种？”无涯反问。 “是啊。经过这些日子，你对于三枝九叶草的习性应该已经很熟悉了，完全可以自己去种植啊。”炉皇说道。 “对啊，为什么不自己种呢？”无涯想起了涟漪山之上的山洞。他在那里发现了饕餮花，正是个培植灵药的好地方啊。 虽然想到了这条路，但是无涯明白，远水解不了近渴。当务之急还是寻找到最近半年炼制丹药所需的三枝九叶草。 ----------------- 无涯继续一路向南，南方多山，其山川之美不仅体现在巍峨高耸、大气磅礴的山体之上，透漏出百折不挠的坚韧，还在于其雾流涧谷、钟灵毓秀的自然景色，散发出从容不迫的优雅。 逶迤的山岭，蜿蜒盘旋。立足山巅，云雾环绕群峰。置身其中，山幽鸟鸣，绿林扬风，白水激涧。 无涯曾经见过，数百座红色砂砾岩石构成的山峰，赤红色的岩石和土壤，色如渥丹，灿若明霞。 炉皇这个不靠谱的也曾经指引着他去往了一座大湖之上，五百余平方公里的浩渺碧水，一千余平方公里的绵延青山，三百多个的绿色岛屿。湖水颜色随着阳光照耀角度的不同，由近到远而分别呈现出墨绿、深绿、浅绿、淡绿的不同颜色。当然，无涯也就欣赏了一会儿，整个大湖之水没过多久便被炉皇吸收殆尽了。 ----------------- 又是一日清晨，无涯从盘膝打坐中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散去围在周身的灵气，灵力复归于丹田。 “修为可以再进一步了，”无涯这般想着。经过这一年多的修炼，无涯已经完全摒弃了过去毫无章法修炼带给自己的负面影响，如今灵力纯粹，丹田之中的珠丹晶莹剔透，全身修为运行舒畅，毫无障碍。 从荣华坊市购买到月溪心法之后，经过明兰的指导，无涯全身心的投入对于月溪心法的修炼。月息心法分为九层，前三层分别对应练气前期、练气中期、练气后期。 无涯虽然在得到月溪心法之前已经修炼至练气九层，但是其前期的修炼正如前所述，囫囵吞枣，没有统一的功法，没有师长的指导，全靠自己摸索，就像未经打理的田地庄稼一般，杂草与禾苗俱存，长此以往，收成必定受到严重影响。 因此，得到月溪心法之后，无涯虽然是在理顺自己的修为，做着“除草”的工作，但和重新修炼也没有多大区别。因此在月溪心法的修炼过程中，无涯的修行逐渐步入正轨，渐渐有了名门大派修仙弟子的气象，浑身的气质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少了一份凶戾，多了一份从容。 “既然修行之路已经理顺，就可以突破至练气九层巅峰了，没有必要再在这种水到渠成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无涯思忖道。 无涯从储物袋之中拿出一个青绿色的小瓶，倒出一颗鲜红色的丹药，赫然正是“柔丹”。无涯吞服而下，柔丹的药效快速发挥，无涯盘膝而坐，施展月溪心法的功法，周围一千米范围之内的灵气全部涌向无涯周身。 只见无涯体内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练气九层初期，练气九层中期，练气九层后期，无涯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修为提升至练气九层巅峰状态。无涯感觉自己距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 “哈哈，小白脸，我感觉到你到练气巅峰了。”无涯调息了一会儿，稳固修为，炉皇的声音这时正好传了出来。 “是的，你对于筑基可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无涯知道炉皇并不简单，因此不失时机地问道。 “哼，如果说练气期是一座高峰，身怀灵根的凡人从山脚向上爬，一步又一步，一天又一天，终究有可能攀登至顶峰。那么筑基就是一道深渊了，从深渊这边跳到深渊那边，纵身一跃，成功者，柳暗花明，失败者，粉身碎骨。”炉皇作出老气横秋的样子。 “啊，筑基失败会死吗？”无涯很是惊讶。 “除非走火入魔，一般情况下倒也没有那么严重。不过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于修行来说亦是如此。第一次筑基成功概率最大，但凡失败超过三次，那么几乎可以断定此生筑基无望了。对于修仙者来说，筑基无望和凡人有什么区别，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炉皇回应。 第五十章 遇蒙天南 听到炉皇的话，无涯不知说什么，炉皇也没有说什么，两人一时无言，陷入沉默。 “不知是哪位道友在此修炼？”正当无涯思考筑基之事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雄浑厚重的男子声音。 “不知前辈在此，打扰前辈清修，无涯唐突了。”无涯心中大惊，他可是完全没有发现对方，这说明对方的修为应远在他之上，那么是筑基修士还是结丹修士？无论是哪一个，取走他的性命都易如反掌，怎能不让他惊惧。于是无涯只能放低姿态，恭敬回应道。 “道友莫要惊慌，我是看见此处灵气波动剧烈，所以过来看看。不曾想是道友在此修炼，因此特来打个招呼。”男子转瞬之间便来到了无涯面前。 无涯闻声望去，只见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名中年男子，额上微见白发，眉宇间散发着一种岁月沉淀的深沉。中年男子身穿一袭宽袍，袍子上绣着细密的花纹，流露出一股古典华贵的气质。他的目光温和而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给人一种亲切和蔼的感觉。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无涯知道，在修为高于自己的修仙者面前，神识探测是特别不尊敬的行为，极有可能引起对方的不快。因此无涯并没有用神识去探测对方的修为。 “前辈在上，在下无涯，乃是五岭派云天门的弟子，因为长期在宗门之中，修为停滞不前，特外出游历，今早正好心有感悟，突破至练气九层巅峰，不想惊扰到了前辈，晚辈属实感到抱歉。”无涯看着眼前之人，知晓必然也是一派宗师级别的人物，那么自己搬出五岭派和云天门，相信在南方修仙界还是有些作用的。 无涯之所以仍然借用都庞岭云天门的名分，而没有说流泉谷，是因为他知道流泉谷的名字在如今的修仙界尤为敏感，眼下来人身份不明，态度不明，目的不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徒增波折。 “哈哈，原来是五岭派的道友。老夫乃是这月苍山脉月苍派的长老，粗名蒙天南，今日正好在此修行，还真是与道友有缘，何不去我月苍派喝会茶。”蒙天南朗声说道。 “承蒙前辈厚爱，在下出来日久，张门主必定惦念，故不敢再耽搁在外。改日无涯必定携厚礼登门拜访。正巧，晚辈身上还有一些聚气丹，是出门之前张门主赐予的。晚辈刚才心有感悟服用了几颗，所剩不多，权当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还望前辈务必收下，要不然晚辈回去之后实在无法向张门主交代。”无涯以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他要借张子纯的名头脱身。 虽然蒙天南看起来是一个正人君子的形象，但无涯在人间多年，见过太多表里不一之人了，表面谦谦君子，背后男盗女娼，表面两袖清风、一身正气，背后贪赃枉法、龌龊不堪，因此在实力和对方远不在一个层次的情况下，无涯不想在此多待一刻。 “既然无涯道友有要紧事，老夫就不强行挽留了。回去之后代我向子纯道友问好。就说月苍蒙天南在月苍派等他喝茶。哈哈......”说着，蒙天南转瞬即逝，只留下声音还回荡在天空之中。 无涯手中装有十几颗聚气丹的玉瓶也消失不见。 “称呼张子纯为子纯道友！竟然真的是结丹修士！”无涯抬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心中更是一阵后怕。 无涯没有任何迟疑，朝着流泉谷方向，御风而行。 ...... “炉皇，你可感觉到了刚才之人？”无涯飞了半天之后，确定无人跟踪，才缓下心神，对着小香炉说道。 “感应不到。”炉皇没有任何感情地回复。 “他一定是感受到了我修为快速从练气九层初期提升至练气九层巅峰的灵气波动，以为我身上有什么宝物所以前来试探。但是打狗还需看主人，这帮结丹修士更是修炼成精了，所以先询问我的根底。听说我是五岭派之人后，一定猜测到了聚气丹。聚气丹现在被传得神乎其神，我能够在一炷香时间内这么快提升也就不足为奇了。在聚气丹的诱惑下，五岭派和云天门的名头起不起作用还真不好说。幸亏我反应快，将身上的聚气丹全部拿出来给他，要不然今天可能真的就要折在这了。”无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哦，也许吧。”炉皇明显心不在焉。 虽然尚未采集到足够的三枝九叶草，但是遇到蒙天南如此危险之人，无涯也没有了任何心思继续搜寻，现有的三枝九叶草也可以支持一段时间了。因此无涯毫不犹豫，径直飞往流泉谷。 ----------------- “明师叔。”无涯回到流泉谷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去找龚文杨，而是来到了明兰的洞府之前。 “无涯回来了。”明兰听到无涯的声音后，也是很快就应声而出。 明兰用神识在无涯身上一扫，发现无涯已经到了练气九层巅峰，因此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还是太心急了，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聚气丹这种东西，虽然眼下能够快速提升修为，但是从长久来看，弊大于利，还是要少服食。” 但是明兰也发现无涯身上修为凝聚，灵力纯净，并没有出现涣散不精的情况，因此也并没有太过责备。 无涯听着明兰的话语，心中发笑，但是脸上还是表现出知道自己错了的样子。等明兰说完后，也不接明兰的话，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装有十六根飞针的锦盒，交给明兰。 “这是中品法器，对于练气期弟子来说很是难得，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明兰看着飞针，向无涯问道。 无涯将尖嘴猴腮男子和贼眉鼠眼男子的偷袭自己的事情给明兰讲了，明兰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无涯的坚持之下，明兰收下了飞针，无涯离开明兰洞府，回到与龚文扬居住的小院。 小院仍然只住着龚文扬和无涯两个人。五岭派五门、烈天宗、岱宗安排进入流泉丹阁的一共七个人，都在流泉谷附近的山上自己开辟了洞府。都庞岭前期派来的三名练气期弟子则居住在炼丹室附近新建的几间房子中。 就这样，小小的流泉谷，竟然有八位筑基期修士，四位练气期修士，也是修仙界闻所未闻的一奇怪景象了。 要知道，因为天地之间的灵气有限，所以平常筑基修士开辟洞府，不但要选择灵气充裕之地，还要尽量与其他修士相隔距离远一些，这样才不会出现争夺灵气、灵气不足的情况，要不然将严重影响修炼速度。 但是如今的流泉丹阁，流泉谷，却以一谷之地供八位筑基修士修炼，好不热闹。 是啊，好不热闹！ 人终究耐不住寂寞，野兽终究会露出其锋利的牙齿。 第五十一章 重识仙路 流泉谷，明兰洞府之前。 明兰手持长剑，静立于溪水之旁。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她的脚下踏出一道道奇妙的步伐，脚步生风，每一步都像是和自然界的呼吸同频。她手中的长剑随着呼吸起伏，剑尖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似是画出了一条条凌厉的轨迹。 忽然，她身形一展，长剑随着她的身体舞动，化作一道银蛇乱舞。剑尖点点，似乎每一点都蕴含着她对于法则的领悟。随着剑尖的挥动，四周的气流被切割，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啸声。 明兰的脸上始终平静如溪水之流淌，仿佛她的每一次挥剑，都只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而不是刻意为之。她的动作流畅而优雅，没有丝毫的勉强和急躁。随着她的剑势越发凌厉，四周的落叶、残枝开始随风舞动，仿佛都在为她伴舞。 她的剑法，仿佛不仅是对剑的驾驭，更是对大自然规律的顺应，将内在的修为与外在的剑法融为一体。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明兰的每一个动作，每一道剑气，都透露着天地之间的至简至真。 她似乎并不在意结果，而是享受着整个过程。 随着最后一剑的落下，明兰缓缓地将剑上扬，收剑入鞘，只留下山谷之间的风声呼啸。 ----------------- 无涯回到流泉谷，将这次采集到的三枝九叶草全部交给了龚文扬，两人看着都有些心事，坐在小院里，品着苦茶，一时无言。 “龚前辈，你能给我讲讲曾经的筑基丹吗？”无涯突然问道。 “筑基丹？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个？”龚文扬转头看向无涯。 “这不是我也得准备筑基了，所以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提高筑基的概率。”无涯自然而然地回复。 “对于修仙者来说，筑基确实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大坎，是一次惊险的跳跃。这一跃，成功则修仙大道徐徐展开，一切皆有可能。失败则修仙路断，万事皆修，只留下比凡人多了几十年的寿命罢了。”龚文扬说出了和炉皇差不多的话。 “那如何才能够提高筑基的概率呢？”无涯十分关心这个问题，龚文扬又是他信任之人，因此毫不避讳地问道。 “筑基丹，是修仙者数万年来沉淀的提升筑基概率的最为有效的手段。可是，紫菁大陆如今被封，筑基丹的数种草药均已不能生长，尤其是两味主药蕲艾和纯阳草已经完全绝迹，就导致各门派留存的筑基丹只可能给真正的嫡系子弟服用，例如云天门的张清志，大庾岭黄道门的段大雄，其余人想都不要想了。”龚文扬回答。 “前辈当年筑基之时，不知采用了什么辅助方式。”无涯和龚文扬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盟友、朋友，且无涯知晓龚文扬为人洒脱大气，所以无涯并不担心龚文扬会因此而生气。 “我是天灵根，不需要。”龚文扬淡淡说道。 “天灵根！”无涯惊讶地喊了出来。 “不但是我，现在待在流泉谷的明兰、烈天宗的楼季、岱宗的宋其光，都是天灵根。其余人也都是双灵根。”龚文扬似乎故意气无涯似的，说得云淡风轻。 “都是天灵根！修仙界的天灵根这么多吗？不是说天灵根万中无一，难得一见吗？”无涯再次惊讶地喊了出来。 “是啊，你说得没错。只是如今的修仙界，如果不是天灵根，最低也需要是双灵根，否则筑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不是天灵根变多了，而是只有天灵根这样的天才方可凭借自身天赋突破成为筑基，在这条修仙之路上继续向前。”龚文扬平静地解释。 无涯仿佛被抽干了精血一般的瘫在竹倚上面。他想到过筑基会十分不容易，没想到筑基会这么难。 “你知道以前的五岭派有多少人吗？”龚文扬看无涯无精打采的模样，并不理睬，开口说道。 “不知道。”无涯哪里还有兴趣听这些，因此有些敷衍地应声。 “是如今的五倍不止。”龚文扬并没有在意无涯的敷衍，而是接着说道：“也就是说，曾经的五岭派是如今五岭派五倍的体量。换一句话说，如今一个五岭派，可能都比不过曾经一个都庞岭了。再进一步说，元婴以下的修士数量，尤其是筑基和结丹修士，如今整个紫菁大陆修仙界的实力和数量可能都比不上曾经一个五岭派。” “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难道全是因为灵气的原因？”无涯听到五岭派和紫菁大陆前后这么大的变化，心中十分吃惊。 “应该不止，只不过更多的原因，就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能够知晓的了。”龚文扬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苦茶。 “那除了筑基丹之外呢？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提升筑基概率了吗？”无涯希冀地看着龚文扬。 “都庞岭藏经阁的书你看了多少？”龚文扬突然突兀地问到这个问题。 “我是练气期弟子，只能在一层查阅，因此一层的功法典籍我基本都看了。”无涯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是回答。 “有一本名为韩立的修仙前辈撰写的修仙传记你可曾看到过？”龚文扬继续问道。 “嗯嗯。”无涯立即回答：“可是传记中称，那位前辈也是服食了十余颗筑基丹才成功筑基的。” “错了。那位前辈之所以能够筑基，最重要的乃是一颗求道之心，不为外物所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龚文扬似乎颇有感触，继续说道：“修仙之道，一重天赋，如天灵根、双灵根之人，二重外力，如丹药、符箓，三重心性，如一颗坚定的求道之心、赤子之心，四重机遇，仙途缈缈，茫茫难测，有时得一至宝，便可由凡入仙，由低登高。” “龚前辈，我知道了。”听到龚文扬的话，无涯明白自己自进入五岭派之后，这两年还是过得太过于安逸了，不曾经历过什么大的危险，又先后遇到了龚文扬、明兰，因此自己的修行颇为顺利，已经失去了当初的锐气，所以才会在听到筑基艰难之时一瞬间失了分寸。 如今龚文扬简单的几句话，便让他知道了自己的问题，其实修仙之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都不是一条坦途，每一步都是荆棘满布，走过去则可以前进一小步，停下便只能就此止步了。而这本是修仙之路上最基本的道理，却被他几乎忘到了脑后。 自己初入修仙界，得到了九鼎丹诀和小香炉的两件宝物，无形之中练气期的道路前进得尤为顺利，便产生了一切都该水到渠成的错觉。前有炉皇，后有龚文扬，两个自己最信赖的人，终于一盆冷水浇醒了自己。 修仙之难，在于不得长生；成仙之难，在于不知前路艰辛。 无涯终于明白，误把修仙当易事，误把仙路当坦途，是他步入修炼之路后心境上最大的错误。 ----------------- 流泉谷，楼季洞府之中。 “楼季道友，可在这他乡异地待得舒心？”岱宗的宋其光和楼季相对而坐，饮着从坊市之中购买的酒水。 “水太多，树太多，山太多，和大漠相比，显得太拥挤了。”楼季有些颓丧地说着。 “哈哈，我从东方而来，对于这些倒很是喜欢。尤其是坊市之中的姑娘......”宋其光说着，斜着眼瞅了一眼楼季。 “哈哈，宋道友喜欢就好。”楼季对于女人并没有任何想法，因此只是笑笑。 两人就这样聊了几句后，忽然，宋其光挥手，转眼间在楼季的洞府之中打了一个隔音禁制，说道：“楼季道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两人认识也一年有余了，不知道石宗主给楼季道友有没有安排其他事情。” “宋道友这是什么意思？”楼季的目光突然之间变得凌厉，刚才的慵懒与随意转瞬不见。 “楼季道友，聚气丹对于你大漠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难道石宗主就真的相信五岭派十年后会乖乖将丹方交出来？”宋其光并不为楼季神色的变化而动容，仍然接着说道：“你我均是宗门嫡系，对于紫菁大陆目前的状况再了解不过，试想一下，如果百年之后，大陆上空的阵法仍然没有解除，修仙界还会这么安静吗？到时候谁会第一个死？” “宋道友这是什么意思？”楼季并未理会宋其光的言语，而是重复了自己上一句话。 “身在五岭派，独木难支，你我联手，拿到聚气丹丹方如何？”宋其光没有遮遮掩掩，直截了当。 “不需要。”说话间，楼季一挥手，宋其光设在楼季洞府之中的隔音禁制散去，洞府大门也瞬间打开，洞府之外的水流声传入洞中。 “你！”宋其光被楼季这突然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宋道友，我虽不喜欢这南方的酒，也不喜欢这南方的山川，但是这南方的水声配着这南方的酒，也有另一番风味。”楼季若无其事地说道。 “哼，楼季道友慢慢喝吧。”宋其光明白这是楼季赤裸裸地拒绝与自己合作，因此很是生气，瞬间施法从楼季洞府之中消失。 ...... 过了一会儿，楼季放下手中的酒壶，静静地看着洞府之外的景色，听着溪水潺潺，精明的目光之中竟然露出了难得的落寞之色。 “一年多了，没有丝毫进展，龚文扬，竟然这么难缠。”楼季自言自语道：“宋其光，张扬而狡诈，不值得为伍。” ----------------- 无涯在房间之中，盘膝而坐，双目微闭，深呼吸，逐渐感受到一股股灵气开始在体内流动。起初，灵气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流淌，仿佛只存在于身体最深处。随后，无涯开始集中精神，引导灵气沿着经脉向上游走，至丹田，再回到身体中心，形成一个循环的流动。 随着无涯的刻意引导，灵气越来越浓，仿佛化作了一股股清流，在身体内流转。渐渐地，无涯的身体开始微微颤动，似乎在感受着灵气带来的微妙变化。 随后，无涯尝试将灵气压缩、凝聚，令其形成一股股更加凝实、强大的力量。这些力量随着无涯的呼吸，在体内循环往复，一点一点地强化着无涯的修为。 一个时辰后，无涯缓缓睁开双眼。 ...... 和龚文扬谈过之后，无涯知道，似乎摆在自己眼前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安心修炼，一点一点的打磨修为，待到时机成熟，便可放手一搏。但其实还有其他两条道路，一条是修炼九鼎丹诀，炼制出其记载的第一丹——“丹华”。 “丹华”，也叫做流珠九转，能够帮助修仙者在身体之中将九股灵气凝聚为一，促使“珠丹”化石，成为“石丹”，修仙者得成筑基。 无涯自始至终都知道“丹华”的存在，但是却没有寄希望于此，原因便在于炼制“丹华”需要极为苛刻的条件。 其一，炼制“丹华”，炼丹水平需达到“大药师”的水准。根据无涯所知，紫菁大陆的炼丹师由低到高分为药徒、药师、大药师、药王、药皇五个阶段，分别对应凡人炼丹士、练气期炼丹师、筑基期炼丹师、结丹期炼丹师和元婴期炼丹师五个阶段。也就是说，要想炼制“丹华”，自身修为至少需要达到筑基水平。 其二，炼制“丹华”，需于一年之中的中秋之夜炼制。月为水之精华，又称太阴之精，蕴藏了天地之间最为强大的阴性力量。中秋之月，又是一年之中最大最亮的时候，月华最盛，此时大海、潮汐均会格外汹涌。正所谓“八月十五玩蟾辉，正是金精壮盛时。若到一阳来起复，便堪进火蔓延迟。” 其三，炼制“丹华”，需为女性修仙者。当无涯第一次将“柔丹”拿给龚文扬之时，无涯便知晓了九鼎丹诀应是神游岭的那位前辈在紫菁大陆新的天地自然环境之下，寻找到部分替代草药，研制出来的千年之前风靡修仙界的几大丹药的同类型丹药。“柔丹”是“聚气丹”的蜕变，而“丹华”显然正是“筑基丹”的脱变了。 与“柔丹”不同，神游岭那位前辈是用三枝九叶草和杜仲代替了原先聚气丹所使用的两味主药。而“丹华”，那位前辈则是以“月华”和“女阴之力”替换了原为至阳之物的蕲艾和纯阳草，想象之大胆，用心之独到，令无涯佩服得五体投地。 因此，正是因为“丹华”炼制条件的苛刻和尴尬，无涯从来没有想过通过炼制“丹华”筑基，只是如今鉴于自己三灵根的资质，按照龚文扬所说，就灵根天赋而言，独自筑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这一条路，也不是不能考虑了。 当然，还有最后一条路，那便是找到真正的筑基丹，至于如何找到，偷也罢，抢也罢，无涯既然看清了修仙之路的本质，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况且大道在前，进者生，退者死，真到了那一步，有进无退。 第五十二章 谋杀筑基 两名男子彼此靠近，坐在房间之中，默然静听呼啸的风声。 此时外面山岭漆黑，狂风大作，即使关上房间厚重的大门，依然透入一阵阵寒气。 房间之中只点燃一盆炉火，将两个人影投在墙上，看上去颇为狰狞古怪。 其中一人面色古怪，望着摇曳的烛火，疲惫说道：“为何非得在今晚行事？” “难道你怕了不成？”后者冷笑一声。 前者并未答言。远山中传来雷声滚滚，紧接着暴雨倾盆，雨点打在树叶之上啪啪作响，听去犹如冰雹一般。只听他忽又说道：“不，我并不是害怕，不过仍得再说一遍，取了他的性命之后，还望你遵守诺言。” 后者撇一撇嘴唇，露出残酷的笑意，豁然起身说道：“赶紧回去吧，若是时间长了，难免会被人留意到。切莫忘记你我各自该演的戏仍得演下去，道友！” 旁边那人随之起身，口中咕哝几句，却被一串听似切近的雷声淹没。 ----------------- 龚文扬、无涯与明兰走入大庾岭筑基修士杜成山的洞府之中时，张清志正与都庞岭的三名弟子聊天，看见龚文扬，连忙走上前来，与龚文扬打招呼。 杜成山的尸首已被安置在一座高高的木架上，用一块大红织锦覆盖全身，锦面上有金线秀成的龙形图案。龚文扬掀起红锦的一头，对着杜成山平静的脸面注视半晌，又松手任其垂落。 “龚阁主，我大庾岭的人死在你流泉丹阁，你得给我一个交代吧？”段大雄，大庾岭黄道门少门主，满脸横肉，眼神冷漠，此时看起来无比凶狠，直直地盯着龚文扬，仿佛是认定龚文扬杀了杜成山似的。 “张少主，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无论是谁，进了我流泉丹阁，便归我流泉丹阁管理？”龚文扬并没有接段大雄的话，而是转头对着张清志问。 “正是如此，龚阁主。流泉谷从我都庞岭独立出去，各门安排人员来流泉丹阁学习炼制聚气丹，自然归流泉丹阁管理。”张清志顺着龚文扬的话说。 “既然如此，段少主，杜成山道友在流泉丹阁，就是我流泉丹阁的人。如今杜成山道友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要查一个水落石出，但绝不是因为需要给大庾岭一个交代，而是要给流泉丹阁一个交代。”龚文扬朝段大雄说道。 “哼，三日之内，如果抓不到凶手，我和你流泉丹阁没完！”段大雄毫不客气地说道，甩了甩袖子，负气走出杜成山洞府。 无涯并不理会龚文扬和段大雄的争吵，而是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杜成山的尸体。 杜成山的尸体表面完好无损，其表情也仿佛是熟睡的状态，但是神识进入杜成山的身体之中就会发现，其丹田之中“石丹”已碎，作为筑基修士，石丹碎裂，洞府之中又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也不像是修炼走火入魔，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三位师弟，是谁先发现杜前辈的事情的？”无涯转头问站在旁边的都庞岭的三个练气期弟子。 “正是段少主。昨日各门刚刚分配了丹阁中这一个月炼制的聚气丹，今早段少主来杜前辈这边取大庾岭得到的聚气丹，便发现杜前辈已经身死道消，大庾岭的聚气丹也全部不翼而飞。”一个练气六层的女弟子是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叫做许素静，于是站出来回答无涯的问题。 “你们昨日何时见过段少主？”无涯继续问道。 “聚气丹都是龚前辈按照各门的约定分配好的，我们是昨日正午之时将大庾岭的聚气丹交到杜前辈手上的，之后再未见过杜前辈。”许素静回答道。 作为筑基修士，杜成山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的肉身在短时间之内并不会发生如凡人死者之肉身般迅速腐烂的现象，因此龚文扬让许素静等三人仍然将杜成山的肉身安置在洞府之中，并封闭了洞府，在找到凶手之前，只能先做如此安排。 ----------------- 已是深夜，山谷之中十分安静。 龚文扬、无涯和明兰坐在小院之中，龚文扬和无涯相对而坐，饮着苦茶。 明兰并不与二人坐在一起，而是单独站在一间房子之前，倚靠着一根柱子，看着天上的明月。月光流转，美人望月，有人不经意之间望着美人，瞬间惊艳了整个夜晚。 正所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你们离开流泉谷一段时间吧。”龚文扬仿佛完全不解风情似的，突兀地打断了无涯的思绪，无涯在心中无声地发了一句牢骚。 “龚前辈，这怎么可以？杜前辈身为筑基中期的修仙者，竟然在洞府之中被人毫无声息地杀死，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无涯缓过神来之后，赶忙拒绝。 “无涯说得对，龚阁主。杜道友在洞府之中悄无声息地被杀，说明这是谋杀而非仇杀。既然是谋杀，又在流泉谷，那目的不言自明，必是朝着聚气丹无疑了。如此紧要关头，多一个人对一份力量，迅速找到凶手方为上策。我和无涯这时候离开，岂不是要你一个人独自面对凶手？”明兰接着无涯的话说道。 “明兰道友说得不错。但正是如此，你和无涯才要离开流泉谷。”龚文扬坚持。 “为何？”无涯问道。 “凶手既然是冲着聚气丹来的，又没有直接杀我，说明他只是想打乱流泉谷的安排，好浑水摸鱼。”龚文扬解释道：“杜成山是大庾岭安排过来的人，如今死在流泉谷，大庾岭必定不会轻易翻篇，那么无论是如今炼制出聚气丹的分配方法还是交出丹方的十年之约，都有可能在这一次谋杀之后发生变动。如果一个大庾岭的杜成山不够，那么便会有下一个，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明师叔有危险！”无涯说道。 “是的！能够悄无声息地杀死杜成山，必定是杜成山熟悉之人；凶手又没有惊动流泉谷的其他人，那么必定就在谷内。更为可怕的是，如果凶手不止一个人，那么要想继续扩大影响，流泉谷就这么几个人，你和明兰道友都将面临危险。”龚文扬进一步陈述利害。 ...... 三人一时陷入沉默。 无涯知道龚文扬说得对，龚文扬作为唯一一个知道聚气丹丹方之人，凶手既然是为了聚气丹，就绝对不会对龚文扬出手。 但是明兰就不一定了，明兰的修为和杜成山差不多，都是筑基中期，平时相对于其他人而言，又和无涯、龚文扬走得较近，最重要的是明兰的师傅乃是剑风门明若，此人可比段大雄之流难以对付一百倍，明兰要是在流泉谷出事，无论对于无涯，还是对于龚文扬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至于无涯自己的安危，其实他并没有考虑太多。 “龚前辈，那就听你的。我和明师叔暂时离开流泉谷。”考虑了一会儿之后，无涯开口说道。 第五十三章 文扬之逝 夜幕如墨，乌云密布，掩月遮星，一片幽暗。 在这片被黑暗笼罩的森林中，一名蒙面男子站立在树影婆娑的小径上，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烁的利剑。 明兰身姿轻盈，一袭白衣随风飘散，手中握着的还是那柄纤细的银色长剑，眼眸中闪烁着冷冽之光。 “嗯，跑得还挺快。”蒙面男子冷笑一声，手中的剑猛然一挥，化作一道银蛇，直扑明兰。 然而，明兰身形如幽灵般飘忽不定，长剑横扫，一股清冽的音波将剑光击散。战斗一触即发，两人身影交错间，剑影与剑影交织成死亡的乐章。 蒙面男子面容狰狞，剑法狠辣，每一剑都带着浓烈的杀意，攻势汹涌如波，但明兰始终保持着一种从容，银色长剑在她手中舞动如同灵蛇出洞，每一次都精准地击中男子剑法的破绽。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每一次近身搏击，都有丝丝血线在空气中绽放，明兰长发飘扬，躲避，每次都让蒙面男子的攻势落空。 蒙面男子脸上的面具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不甘，他知道，这样的战斗下去，他终将败下阵来。 就在这时，明兰长剑一转，一道银色的飞针从袖口飞出，男子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恐，但随即被绝望所取代。随着“噗嗤”一声，银针击中男子心口，那蒙面男子身形一震，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明兰收回了长剑，月光下，她的身影拉长，如同一位真正的女神。 因为蒙面男子的修为也已达到筑基中期，因此无涯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只能在一旁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谨防还有其他人。 看见明兰解决了蒙面男子，无涯赶紧过来说道：“明师叔，这已经是第二波了，看来真的有人想要置咱们于死地。” 明兰看见无涯，冷静说道：“赶紧走。虽然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他使用的剑法有很明显的五岭派的影子，这说明动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五岭派其中一门，只是具体是哪一门，还无法确定。” 无涯知道事情紧急，因此并没有再说什么，立即御风而起，跟在明兰身后，一路向北，渐渐离开了五岭派的范围。 ----------------- 公子，派出去的两个人都失手了，我们已经失去了明兰和无涯的踪迹。 “废物！这两个人是龚文扬最在意之人，没有这两个人，如何让龚文扬心甘情愿交出丹方！”上首，一个青年男子，愤怒地说道。 ...... “那就继续杀！杀到让五岭派、让烈天宗、让岱宗都感到心疼！我不信这群结丹怪物，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青年男子露出了阴冷的笑容，月光从窗户穿过，照在他的脸上，从头发的缝隙之间露出一双眼睛。 当夜，骑田岭百战门安排在流泉丹阁的筑基修士离奇死亡。 第二日，萧长德之子萧浩良大闹流泉丹阁。 ...... 第三日夜，越城岭天刹门安排在流泉丹阁的筑基修士离奇死亡。 ...... 第四日夜，东方岱宗安排在流泉丹阁的宋其光离奇死亡。 ...... 五岭派五门震惊！ 岱宗骆丰震怒！ 烈天宗石洪印震撼！ 流泉谷虽然脱离都庞岭独立，成为了流泉丹阁，但毕竟还是属于五岭派，在五岭派之中，连死四人，三名五岭派弟子，一名岱宗弟子，千年未见！ “是谁？”所有知情的结丹修士问出了共同的问题。 明兰？杜成山死后，明兰已经离开了流泉丹阁。 都庞岭安排的筑基修士？只有筑基初期修为，如果说可以趁机与大庾岭、天刹门、骑田岭筑基修士相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杀人灭口，那么如何能够杀得了与其并不相熟的岱宗宋其光？当然嫌疑并不能完全排除。 楼季？作为烈天宗之人，觊觎聚气丹，嫌疑很大！ 当然，还有龚文扬，既有实力，又有条件，更有动机，嫌疑最大！ 这便是诸位结丹修士的推论。 都庞岭筑基修士、楼季、龚文扬，被分别控制关押。 ...... 半年后，五岭派元婴修士出手，对龚文扬搜魂，确实得到了聚气丹的丹方，但是对于聚气丹从何而来一无所知，对于龚文扬在流泉丹阁成立之前的记忆一无所知。 龚文扬在无涯和明兰离开流泉谷之后，在岱宗宋其光死了之后，在被控制之前，竟然自行施法，强行删除了自己在流泉谷成为流泉丹阁之前的所有记忆...... 在被控制之后，龚文扬无悲无喜，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但好消息是和他关系不错的一个叫无涯的流泉谷弟子已经离开了，在他记忆中，那是流泉谷唯一的弟子，别的人都是流泉丹阁的人，是一双双盯着聚气丹的眼睛罢了。 那个小子肯定喜欢那个叫明兰的姑娘，别以为自己老了就什么都看不到，哈哈，老头子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在被搜魂之时，龚文扬并不害怕，只是有些迷茫，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从何处而来了，是怎么成为筑基修士的，这一辈子，竟然是一片空白。 最让他意外的是，自己虽然知道聚气丹的丹方，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到的。当然他明白，这也是他不想让搜魂之人知道的，因此也就心中坦然了。 虽然他知道，在元婴修士出现之前，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让聚气丹的丹方随着他一起毁灭，但是脑海中有一个意识告诉他，他不能那么做，那么做的话，那个叫无涯的小子和那个叫明兰的姑娘，无论走了多久，走了多远，都逃不出那些结丹修士的掌心。 他必须死，即使他交出聚气丹的丹方也无济于事，为了那死去的四名筑基修士，五岭派也罢，岱宗也罢，烈天宗也罢，都需要一个“杀手”。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请出了元婴修士，这是龚文扬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元婴修士，原来元婴是那样的强大，已经让他无法用语言描述，所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也不过如此吧。 当然，龚文扬所不知道的是，元婴修士确实强大，除了在他识海之中找到了聚气丹的丹方，还找到了他杀死其他四名筑基修士的证据。原来这一切都是他龚文扬做的！ 哈哈，幸亏龚文扬不知道，要不然他得对这修仙界多么失望啊！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吗？ 真相在实力面前轻如鸿毛；利益在公平之上重于高山！ 何处不如此！？ 第五十四章 大话紫菁 一鲸落，万物生。 放在此处，虽然距离原来的意思有些远，但是对于紫菁大陆的其他修仙者来说，他们认为就是这样的，龚文扬的死，聚气丹丹方的流出，必将重现紫菁大陆的辉煌。 ----------------- 龚文扬的离开，就像一根火柴的熄灭，悄无声息。 龚文扬本身，也像一根火柴一样，绽放出了刹那之间的温度与光辉，点燃了一把火，便完成了自身的全部价值。 有些火柴，点燃后不小心被熊孩子吹灭了，有些火柴在点燃过程中折断了，有些火柴遇到了带水之物，以其小小的火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成任务...... 大千世界便是这般，爱而不得也罢，欲而不能也罢，失望就像一场雨，会时不时的浇注在路过世间的每一个行路之人的头上。 所以从很多方面来说，龚文扬又是很幸运的。 他在临死之前，保护了自己想保护的人。那从流泉谷离开的小子和姑娘，就像一颗种子一样，保存在这修仙界的某个角落，待时而发。 他虽然是一根火柴，本身没有多大的能量，但是幸运的是，他的目标是一个炸药桶，只要点燃引线，其所产生的威力，将是难以想象的。 龚文扬走了，走得默默无闻。 他自凡间而来，但是仙凡有别，他所知晓的那些凡人早已寿尽离去。 他在流泉谷待了一百余年，但是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亲人，他的离去，无人在意，无人追忆。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青山有幸埋君骨！ ----------------- 九百余年前，紫菁大陆被突兀的阵法笼罩，自此与外界隔绝。 元婴修士给这个阵法起了个名字，叫做“吸血阵法”。 是的，吸血阵法就像凡间传闻的吸血鬼一样，贪婪地吮吸着紫菁大陆的灵气和生机。 吸血阵法出现之时，紫菁大陆包括元婴真人姬华在内，一共有二十九位元婴修士，姬华真人乃是当时北方易水联盟之首，修为最高，精通阵法，为了紫菁大陆，耗尽心血，终于弄清楚了吸血大阵的阵法的原理，找到了阵法枢纽，但是破开阵法却需要三十位元婴修士合力才能完成。 那么一切就再明显不过了，是有外部的修仙势力，对于紫菁大陆的修仙者实力一清二楚，就是要以此阵法，慢慢吸干紫菁大陆的血。 紫菁大陆变成了一座牢笼，这座牢笼是专门关押修仙者的，对于修为越高之人越是桎梏。 姬华真人逝去，紫菁大陆当时就只剩下二十八位元婴修士，虽然知晓了破阵之法，却没有了破阵之力。 于是，紫菁大陆所有修仙势力全力培养新的元婴修士。但是吸血阵法的诡异出现了，这个阵法并不仅仅只是关上了紫菁大陆与外界沟通的大门，而是慢慢开始吮吸紫菁大陆的灵气和生机。 灵气减少，修行之路倍加艰难。结丹修士突破元婴，尤为重要的便是寻一处灵气充裕之地，“碎丹结婴”，这个过程中耗费的天地灵气难以估量。如今紫菁大陆灵气只出不进，只减不增，结婴成功的概率亦是随之越来越低。 除此之外，令整个紫菁大陆感到害怕的是，天地之间的生机似乎也在减少，原先好好生长的仙草仙药竟然全部枯萎。越是品阶高的仙药，越早枯萎。所以通过丹药辅助修行的路也走不通了，紫菁大陆修士的修炼速度因此更加缓慢。 雪上加霜的问题随之出现了，元婴修士虽然是紫菁大陆修为最高之人，但是其寿命也是有限的，只有一千年到一千五百年之间，鲜有超越者。 吸血阵法出现后的一百年之内，紫菁大陆终于培育出了一位元婴真人，但是在随后的五十年中，接连有三位大限已至的元婴修士逝去。 于是，所有元婴修士安排好紫菁大陆的修仙界事务后，全部立即闭关，以延缓寿命大限的到来时间。 寿数天定，凡人无奈，修仙者其实也并无不同。 逆天改命，何其艰难。 直到一百余年前，吸血阵法出现之后的八百年之后，虽然紫菁大陆修仙界又出现了两位元婴修士，但是却又有四位元婴修士因为大限已到而离去。 因此，整个紫菁大陆在一百余年前便只剩下二十四位元婴修士了。 各元婴修士经商量后，决定打破原有的门户之见，仙凡之见，安排各修仙势力从凡人之中招收大量具有灵根之人，以期能够出现天资卓越之人，尽快突破。 虽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但是任何一个政策，无论好坏，执行起来都将变得千疮百孔。 元婴修士久不出世，老一辈的结丹修士已经陨落，筑基修士更是换了一茬又一茬。 很多人已经忘记了以前的紫菁大陆是何种模样的，只觉得现在的修仙界也不错。 修仙者对于凡人的蔑视是天生的，即使是凡人之中身怀灵根之人，在他们看来也只是灵根长错了地方，而不是这个人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从一宗之主、一派领袖到宗中弟子、门内嫡系，又怎么会舍得将宗门底蕴浪费在那些他们看不起的凡人身上呢？ 况且，宗门由结丹修士掌握，宗主、门主都不是元婴修士，谁又能够有能力、有机会超越他们呢？ 所以，一百年了，整个紫菁大陆，凡人修仙者从未出现过结丹修士，紫菁大陆也未出现过元婴修士。 孰因孰果？话语掌握在张子纯、张清志、段大雄、石洪印、骆丰等人手中。 ----------------- 聚气丹的出现，就像沙漠之中的一汪清泉，让那群饥渴已久的强盗大喜过望。 十年，太久了。 刚开始，给他们一百颗、一千颗，他们觉得挺好。 一年之后，所有人便都想要得到全部，这便是强盗的思维，这便是强盗的本质。 龚文扬和无涯都不笨，但是他们也都不聪明，至少在如何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这件事情上。 所谓的坏人，并不特指那些杀人放火之人，还有很多做文质彬彬状，或者清正廉洁状，或者义薄云天状，但骨子里其实只有自己罢了。 “只为我一人天下人皆可死”与“哪怕天下人皆死只要我没死”，虽然意思稍有不同，但其实结果并无不同。 就这一点，仙凡实在是没有一点区别的。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在这个修仙界，龚文扬的死，是注定的。 北方易水、东方东符、西方大漠、南方南岭，整个紫菁大陆都得到了聚气丹，就像濒临死亡之人的一股强心剂一般。 数年之间，紫菁大陆竟然一派欣欣向荣，筑基结丹修士如雨后春笋一般，数量几乎增长了三成。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十数年之后，那些依靠聚气丹堆积成长起来的修仙者，都停留在结丹初期，再无寸进。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第五十五章 北方散修 紫菁大陆，北方。 两个练气期修士紧盯着对方，气氛凝重。 一人手持水磨钢鞭，钢鞭表面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随着主人的挥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另一人只有一把凡间的大刀作为武器，但身形敏捷，眼神贪婪，似乎并不惧怕对手的攻击。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两人同时冲向对方。 水磨钢鞭的修士手中钢鞭犹如一条黑色蛇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凌厉的攻势直指对手要害。 另一人躲闪着鞭影，试图寻找反击的机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战斗愈发激烈。 水磨钢鞭的修士凭借着武器的优势，逐渐占据了上风。钢鞭在他的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攻守之间，犹如一面镜子一般，流转着无穷的变化，让人防不胜防。 然而，另一人并非无所作为。他身法灵活，虽然被水磨钢鞭的修士压制，但始终没有放弃抵抗。他几乎与钢鞭修士融为一体，每一次躲闪和反攻，都让对手感到意外和惊奇。 最终，在一次激烈的交锋之后，水磨钢鞭的修士一记鞭影如雷霆落地，另一人闪避不及，大刀被劈断，钢鞭直接击中在其胸口上，鲜血顿时从嘴角溢出，身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持有水磨钢鞭的修士在死去之人的身上翻了翻，只有几块普通灵石，此外一无所有。 ...... “明师叔，北方的散修也太穷了吧，难怪看到我之后，也不管修为是否存在差距，也不管我是否有法器，拿着一把凡人使用的大刀地就上来了。”无涯使用了一个火符，将死者的身体瞬间焚化，转过身来对着明兰说道。 “我也是对北方修仙界不了解，以前只是听师傅说过，北方资源匮乏，散修众多，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明兰回复。 “对啊，进入北方修仙界的势力范围不到两天，这都已经四波了，我们遇到的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练气九层，最低的不过练气七层，见了我们什么也不说，不是偷袭就是硬拼，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烦都把人烦死了。”无涯无奈地说道。 “你我应该庆幸才对，北方低阶修士如此，高阶修士应该也不例外。只是高阶修士看不上低阶修士手中的那三瓜两枣罢了。我将修为控制在练气中期水平，这样遇到筑基结丹修士的概率小一些。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一个落脚之地。”明兰毕竟是筑基修士，看问题要比无涯更为透彻一些。 “我们从那个练气九层的散修手中找到的地图显示，北方修仙界势力杂乱，除了天鹰、天刃、天机三大派具有较为固定的势力范围之外，其他地区都被一些修为较高的散修或者小门派占据。当然，这些地方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灵气稍微浓郁的洞府，往往过不了多久就会从这个人手中变到另一个人手中。因此地图中只有地方，而无固定的修仙者或者修仙门派。”无涯顺着明兰的话说。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会来到北方。这里鱼龙混杂，五岭派的那些人想要找到我们，难如登天。”明兰说道。 “那我们就入乡随俗，抢一个洞府吧。”无涯很快认清了现状，似乎是在开玩笑，又似乎是颇为认真地提议。 “先找找吧，哪怕灵气稀薄一些呢。”明兰作为一名在名门大派成长起来的女性修仙者，对于抢夺这种行为明显还是心存芥蒂。 “是，明师叔。”无涯答道。 无涯和明兰，继续一路向北。 ----------------- 前半年，无涯和明兰并未进入北方，而是徘徊在南北修仙者势力交界之处。 直到有一天，无涯从坊市之中知道了四名筑基修士死在流泉丹阁的事情，后来又知道了龚文扬的事情。 这一生，无涯几乎没有流过泪，但是那一夜，凭栏望月，他的眼角湿润了。 坊市之中关于龚文扬杀死四名筑基修士的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但是他笑了，那是真正的苦笑。 变黑为白，化无为有，无涯第一次领略元婴修士的神通竟然是在如此境地。 堂堂元婴修士，竟然也参与到如此龌龊的栽赃陷害事件之中。 为了什么呢？名门正派的面子吗？ 他和明兰沟通之后，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流泉谷了，于是连夜北上，进入了北方修仙者的势力范围。 ----------------- 无涯和明兰已经离开流泉谷一年了。 这半年，无涯和明兰像真正的散修一样，一直游荡。 整个北方，不是荒漠，就是草原。凡间有诗形容之为：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所遇修仙者，几乎皆为散修，最为显著的特点便是人人嗜杀，他们就像一头头快要饿死的狼一般，凶残而又狠戾的狼，丧失了理智，只有面对食物之时的无限疯狂。 在荒无人烟之处没有道德，在死亡面前没有法律。 这句话用在北方修仙界再合适不过。 由于修炼资源的匮乏，他们便把视线瞄准在了其他修仙者身上。 无涯本就是一个杀手，见惯了杀戮，见惯了疯狂，所以没过多久便适应了北方的氛围。 他身上的气质又变成了在暗门之时的那种乖觉狠戾，在五岭派培养起来的修仙者悠闲自在的气质渐渐消失。 他身上的衣袍也不再干干净净，而是血迹斑斑。 北方的练气期修士看到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觉得他干净得就像一只羔羊一样，毫无顾忌地冲过来，想一口吃掉他。 当然，还会有一些不长眼的，碰见无涯和明兰之后，会偶尔尾随着他们，只是当无涯的眼神碰到对方的眼神之时，那眼神之中的光芒，传递出来的嗜血欲望让这些北方的散修竟然也是一阵心悸，然后赶紧跑开。 明兰跟在无涯身后，还是那样，惊为天人。 只是这一年的游历，让她身上也多了一些烟火气。因为很少碰到筑基期的修仙者，所以明兰也就当做是对于无涯的磨砺了，并没有怎么出手。 值得一说的是，无涯将柔丹的效果告诉了明兰，并且给了明兰两颗柔丹，明兰如今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了。 无涯这样一副人见人怕的模样在前，明兰隐藏修为跟在无涯在后，两人倒也获得了难得的安静。 第五十六章 横沙现世 “哎，你听说了吗？”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热烈地和旁边的另一名穿着干净利落的男子说着。 无涯见两名男子无论穿着打扮还是精神气质，都和荒漠中遇到的那些散修大不相同，所以断定两人应该是附近修仙势力的弟子。 “听说什么？”干净利落的男子问道。 “当然是横沙沟！”面容俊朗的男子回应道：“横沙沟出世了！” “横沙沟，你是说数万年前的横沙派宗门所在之地吗？不是早都销声匿迹了吗？”干净利落的男子面露疑惑。 “正是万年之前的横沙派的遗迹横沙沟现世了！这是筑基修士亲眼所见！”面容俊朗的男子自信满满，十分欣喜。 “在哪里？”干净利落的男子也是吃惊不已，急忙出言询问。 “就在......”这时，面容俊朗男子将头伏在干净利落男子的耳边，悄声说道。 明兰看到无涯向她使了个眼色，立即心领神会，通过神识，将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样，去不去？”面容俊朗男子说完地点之后，又恢复了原来的声音。 ...... “巨石湖”，明兰通过神念传音给无涯。 无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端起手中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无涯在荒漠之中游荡了太久，已经和北方的散修看不出来任何区别了，因此两人来到了附近的坊市之中，这个坊市叫做三墩坊市，其所在区域正是三墩草原。 明兰戴着一顶帷帽，白纱垂落，随风飘扬。 ----------------- 两人回到住所之后，明兰挥手打了一层隔音禁制。 “明师叔，我们要不要去巨石湖看看。”无涯首先开口。 “横沙派，我在萌渚岭的典籍之中见到过，是数万年前雄霸紫菁大陆西方和北方的超级巨无霸修仙势力。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一夕之间瓦解，其宗门所在之地横沙沟也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片荒漠。后人探究无数年，也是没有找到任何踪迹，只能不了了之。对于其突然消失的原因更是众说纷纭。”明兰并没有直接回答无涯的问题，而是开口说出她所知道的关于横沙派的消息。 “横沙派，横沙沟，荒漠，巨石湖......”无涯喃喃自语，似乎在思索这几个地方之间的联系。 “按照刚才那两位男子所说，横沙沟出现应该是确切无疑的，毕竟见过之人已不在少数。但是财帛动人心，况且这是在北方，散修众多，更不会放过如此天赐良机。因此我们如果过去，千万得小心。”明兰看无涯似乎很是心动，因此也并没有阻拦。 “明师叔如今的修为在筑基修士之中已经罕有对手，隐藏修为之下，一般的筑基修士也看不透师叔的修为，不会贸然出手。因此，除非遇到结丹修士，要不然我们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大。”无涯明白明兰的担忧，出言安抚。 明兰知道无涯去心已定，也不再多说什么。 无涯看明兰认可，接着说道：“只不过横沙沟毕竟是曾经风头无两的横沙派的遗迹，那些结丹修士也必定不会错过这天大的机缘，我们就扮作北方的散修，只在边缘地区搜寻一番即可。” “嗯嗯。”明兰再未说其他。 明兰的修为虽然远在无涯之上，但是无论在流泉谷的那一年时间，还是离开流泉谷之后，两人在外面闯荡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除了修炼之事外，明兰对于其余之事都不甚关心，所有的事情都由无涯说了算。 其实明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着无涯在外闯荡。她心中清楚，虽然龚文扬已死，但是这并不影响她还是可以回去五岭派的，还是可以回去萌渚岭的。 可是无涯却是回不去了，那么她如何能够独自一人回去呢？ 那么她和无涯一路走到北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为了保护无涯吗？或者是为了从无涯身上拿到什么东西？ 明兰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不愿意往深处去想。 当然，除了无涯之外，她也十分喜欢在外面闯荡的生活。以前生活在萌渚岭，一举一动之间，都要受到约束，规矩就像一根无处不在的绳索一般，将她捆得紧紧的，有时候她感觉自己都透不过气来了。 师傅明若的神色，更是像一把冰寒刺骨的利剑一样，只要稍微往她身上一看，便让她不寒而栗。 所以，无论是为了什么，和无涯在外游荡的日子，是她生命之中从未有过的放松与惬意，她很喜欢。 至于遇到的那些散修，练气也罢，筑基也罢，只不过一剑而已。 ----------------- 第二日，无涯来到坊市之中，本想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巨石湖和横沙沟的事情，没想到是他多虑了。 只要五颗灵石，便可以在任何一家店铺之中购买到巨石湖及其周围地区的详细地图。 不仅如此，关于横沙沟和横沙派的消息也在一夜之间传得沸沸扬扬，大街小巷之间，每个修仙者都在谈论横沙沟现世的事情。 “这样也挺好，大家都知道了，大家都会去，人多正好可以浑水摸鱼。”无涯并未再想其他。 回到住所之后，无涯将坊市之中的消息告诉了明兰，明兰听说之后也是莞尔一笑，两人开始筹划前往横沙沟的事宜。 按照地图显示，巨石湖在三墩草原以北，穿过三墩草原后，还要继续飞行两三天才能够赶到。 按照坊市之间的消息，横沙沟现世并不是随时可以进入，而是仅在每月十五日，圆月高悬于空中，照耀着巨石湖，湖月相对之时，巨石湖会从中间一分为二，出现一条路，修仙者可以趁此机会进入横沙沟。 自发现至今，横沙沟已经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没有人进去，第二次有三名练气期修士进去，第三次有三名筑基期修士和十数名练气期修士进去。 第二次进去的三名练气期修士在巨石湖第三次打开之时，自动从湖中出现，三人均是兴高采烈。 经人询问，三人在里面发现了大量的仙药、法器和功法，按照他们的描述，里面仿佛是真正的仙界一般，随处都是宝藏。 没过多久，这三人的尸体便出现在其他地方，身上从横沙沟带出来的物品也都不翼而飞。 这便是北方，没有任何一个北方修仙者会感到惊讶。他们唯一惋惜的就是杀死那三个练气期修士的人不是自己。 因此这个消息就像一朵浪花一样，在横沙沟和横沙派铺天盖地如大海般的消息之中，只是闪烁了一下便消失不见。 可以想象，第四次巨石湖分开，横沙沟现世，将会有无数修仙者进入横沙沟之中寻求机缘。 而这个时间近在眼前，就在六日之后。 无涯和明兰心中有数，天亮便出发了，径直飞向巨石湖。 第五十七章 巨石“坊市” 一到巨石湖，无涯和明兰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们想到过很多种情况，不过都脱不开危机四伏、剑拔弩张的状态，可是眼前的景象却与他们的想象完全相反。 只见巨石湖湖水碧蓝澄澈，四周一片广阔的草原，犹如一颗硕大的蓝宝石镶嵌在草原之上，如镜的湖面映照着蓝天云霞，旖旎风光美不胜收。 与巨石湖的天然美丽景色相对应的便是那令无涯和明兰都颇为意外的热闹人群了。 在无涯的记忆之中，他只在凡间见过这样的景色，每到除夕，凡间的集市之上，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而今的巨石湖正是如此，只见方圆数百里的巨石湖南岸，修仙者摆了一长串的摊位，一眼望不到头。 这仿佛是一条坊市，不，这比无涯见过的任何坊市都要繁华。 回过神之后，无涯见人来人往，他和明兰并没有任何突兀之感，因此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于是也落在了巨石湖南岸。 看到如此情景，无涯是熟悉，明兰则是惊喜了，女孩子的天性也似乎在这一刻释放，和无涯就开始沿着修仙者的摊位一个一个的往过走。 首先映入无涯眼帘的是一个面若桃花、眼如秋水、清秀娇俏、身穿一袭淡绿色的华美绸衫、细腰如束玉、足穿粉红色绣花鞋的年轻女子。 无涯当然知道，在修仙界不可以容貌判断一个人的年龄，只要修为达到筑基，便可随意掌控自己的容貌年龄，要是喜欢，修仙者完全可以做到“至死仍然是少年少女”。 因此无涯并没有任何轻视之意，只是看着其摊位上的物品，以女子所使用的法器为主，有一把长剑，一条鞭子，还有一把长琴，琴身漆黑如同暗夜中的黑水晶，闪闪发光。 女子看无涯感兴趣，便主动介绍道：“公子好眼光，这把琴名为幽梦琴，琴弦由紫丝炼制而成，发出的音色如同清风拂过绿竹般悠扬动听。使用幽梦琴可以进入梦境空间进行修炼，这个空间是由想象力和潜意识构成的，可以提升修士的灵敏度和感知能力。同时使用幽梦琴可以调和阴阳之力，最适合你和道侣双休了。” 无涯本来还想看看，但是听到女子的最后一句话之后，赶紧带着明兰离开，那局促的样子，看得绿衣女子哈哈大笑，明兰也是掩嘴而笑。 走了几步之后，无涯的脸色恢复正常，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又泰然自若的逛了起来。 这次的摊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其身前摆着一把大刀，看品阶应是下品法器，还有一支玉笛，也是下品法器。这些无涯并不需要，因此也没有驻足观看。 过了两三个摊位之后，明兰突然示意无涯停下来。 无涯看去，这个摊位的摊主是一个中年男子，脸色冷漠，并不主动招揽顾客，一副“爱买不买”的神色，其摊位之上摆着的是数十张符箓。 无涯对于符箓一窍不通，但是看明兰的样子，显然是对于符箓颇为了解。 “道友，请问符箓如何售卖？”明兰开口问道。 摊主见是一名女子，虽然无法看见容貌，但是明兰的声音就像那溪水潺潺一般，无比动听，因此摊主的态度立马从冷漠转为了一脸殷勤，回答道：“道友有眼光，在下的符箓分为火系符箓和水系符箓两种，分别叫做‘幻雷火’和‘鬼玉水’，皆由在下亲自所画，威力堪比筑基初期修士全力一击，每张售价三十灵石。” “道友，自古水火不容，制符师只能根据自己修炼功法的属性制作相应属性的符箓，你称均为自己亲自所画，岂不是自相矛盾。”明兰直接说道。 中年男子见明兰说得头头是道，却也并不恼怒，而是更加诚恳地说道：“看来道友在符箓一道也是登堂入室了。不瞒道友，在下乃是双灵根。双灵根当然不少见，可是在下的灵根乃是一根为火属性，一根为水属性，所以可以同时修仙火系术法和水系术法。” 明兰并未说话，而是放出神识，毫无遮掩地直接穿过中年男子的身体。 中年男子知道明兰是在检测他说的是否属实，因此也并不抵抗，任由明兰的神识探查自己的灵根。 一个呼吸之后，明兰收回神识，点头，再未多说什么。 明兰拿起中年男子摊位上的“鬼玉水”符箓，仔细看了看，开口道：“我要五张水系符箓，五张火系符箓，道友可否便宜一些。” 中年男子大喜过望，赶紧开口道：“没问题，道友如此眼光，能够买我的符箓是在下的荣幸，十张符箓我只收道友两百灵石，如何？” “成交。”明兰亦是干脆回复。 无涯在一旁看着，见二人已达成一致，赶紧掏出两百灵石交给中年男子，并从中年男子手中接过十张符箓。 …… 从中年男子的摊位离开之后，无涯传音向明兰：“明师叔，为何购买这些符箓？” “你可不要小看符箓。符箓的本质便是借力，借画符之人的法力修为于关键时刻给予对手致命一击或者作为自身防御的重要手段。符箓，上可以动天地，下可以撼山川，明可以役龙虎，幽可以摄鬼神，功可以起朽骸，修可以脱生死。”明兰认真解释道。 无涯见明兰说得认真，于是也颇为认真地回答：“我在典籍之中看到过，说符道在东方，没想到在巨石湖畔也能遇到精通符箓之人。” “所谓的符道、丹道、剑道和阵法在某一方，其实都是相对而言的。只是说在该领域，这一方具有深厚的底蕴和独特的理解罢了。并不影响其他修仙者势力对于该道也具有较深的造诣。就比如，虽说剑道在南岭，但是紫菁大陆用剑之人何其之多，又怎么会只局限于南岭呢？”明兰耐心地对着无涯说道。 “多谢明师叔，无涯知道了。”无涯恭敬回答。 见无涯确实听进去了。明兰接着说道：“之所以买符箓，其实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进入横沙遗迹，修仙者众多，难免会遇到筑基结丹修士，一个还好，要是人太多，我难免会照顾不到你，你就得有相应的东西用来防身，符箓只需要直接催发即可，也不需要修炼，因此是最为实用的防身和攻击手段了。” “嗯嗯。”听到明兰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才购买的符箓，无涯心中暖洋洋的，只是开心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 明兰和无涯硬是将巨石湖边的摊位差不多走了个遍，购买了不少所需之物，两人对于进入横沙遗迹多了一些信心，同时也大大增长见识、扩展眼界的同时，更在和众多摊主交流的过程中，对于北方修仙界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残霞明灭日脚沉，水面浮光天一色。 时间已至黄昏，万物皆笼罩于夕阳的余晖之中，万里山河如罩金纱，如梦似幻。 第五十八章 初入横沙 望着黄昏，无涯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忧伤。 在这人来人往的巨石湖畔，他和明兰两个人似那传说中的无足鸟一般，自起飞的那一刻，便再也停不下来。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无涯轻声哼着凡间的曲子，成熟的脸庞棱角分明，古铜色的皮肤在夕阳的映照之下更多了一份沧桑。 明兰静静地看着无涯，听着他的哼唱，平静如湖水的内心似有微风穿过，在心间荡漾起阵阵涟漪。 让这一刻的时间再慢一些吧，再慢一些，再慢一些…… 明兰如是想，无涯如是想。 但无论如何，终究逃不过那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道尽千古遗憾...... ----------------- 月上中天之时，无涯在空中望去，整个巨石湖畔，至少聚集了数千人。 虽然大部分人只是过来看看热闹，但即使按照五分之一的比例，那么进入横沙遗迹的人也将超过千余人。 无涯和明兰分析过，第二次的三名练气期修士能够在里面待一个月，说明遗迹内部的危险性是有限的，那么危险便主要来自于这些共同入内之人了。 而这千余人修为至少都在练气后期了，因此无涯和明兰在遗迹之中必须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防止被人偷袭的事情上。 轰隆隆...... 突然，接连不断的巨响自巨石湖中传遍四周。 无涯紧紧盯着巨石湖。 只见周围湖水顿时翻涌，水流汇聚，轰轰的声响震耳欲聋，笼罩在湖面之上。 一瞬间，平静的湖面仿佛被一把巨大的铁锤敲打着，千层浪花重叠，掀起了惊天动地的波澜。 水流汹涌旋转，水花万丈，湖面之上漩涡的范围越来越大，周围的湖水都汇入到漩涡之中，从高空之上看下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孔雀开屏般的绚丽和玄妙。 漩涡中的水流越来越快，如同狂风暴雨般旋转。 渐渐的，在深蓝的湖水中央，一条裂缝如同天际的裂痕，缓缓将水面一分为二。 过了几息时间，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一面澄澈的水幕。 众多修仙者迅速放出神识查探，却发现徒劳无功，神识根本无法穿透这看似薄如轻纱的水幕。 水幕之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这个问题就像拥有魔力一般，让聚集于此处的修仙者痴狂，但还是没有人直接飞跃而入，所有人都在观望，在迫不及待中艰难等待。 无涯看向明兰，发现明兰的神色如常，对于明兰心性的修炼境界之高无比钦佩。 在一片诡异的沉静之中，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对于聚集在巨石湖畔的修仙者来说却仿佛过了很久。 众人像那即将开战的士兵一般，只等那最终的号角和鼓声。 “走！” 也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数百名修仙者像一群蜜蜂一般，汹涌着冲进水幕之中，在水幕之上荡起一处涟漪，并瞬间消失不见，涟漪也恢复如初。 呼吸之间，又有数十名修仙者从湖畔飞跃而下，遁入水幕之中。 明兰通过神念传音给无涯，两人也不再犹豫，御风飞向水幕。 为了防止穿过水幕之时出现两人被分开等意外，无涯让明兰挽着自己的胳膊，两人如那真正的道侣一般。 无涯的身体接触到水幕，先是感觉到一阵冰凉，尚未完全适应，转瞬之间却浑身如被火烤一般，刺烈的光芒让他闭上了眼睛。 “不好！”无涯突然心中大惊。 无涯赶紧睁开双眼，却看见明兰的银剑已经刺入了一个男子的眉心，男子睁大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 无涯再低头看去，周围竟然不止一具尸体，显然都是刚进入这里的修仙者。 “明师叔，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我都已经命丧于此了。”无涯缓过神来之后，立即明白了前因后果，心有余悸地说道。 “从一个环境突然进入另一个环境，低阶修士必然需要时间适应，可是这呼吸之间的时间便是生死时刻。我们在北方待了这么久，北方修士的心思我自然是有所了解的。先进来的修士发现这种情况后，绝对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明兰解释道。 “是的，明师叔。那我们走吧，要不然一会儿再有其他修仙者进来，免不了又要有一场争斗。”无涯顺手捡起了男子身上的四五个储物袋，其中一个应该是这名男子本人的，其余便应该是周围死去的其他之人的了。 “好，走。”明兰简明回应。 ----------------- 虽然早有预料，无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与外界巨石湖畔月上中天景色不同的是，遗迹之中，却是正午之时。 一眼望去，无尽的沙丘如同巨兽般起伏，一直延伸向前，炎炎烈日之下，沙漠如一片广袤的大海一般无边无际。 无涯知道眼下不是犹豫的时候，和明兰简单交流之后，两人便选择了东方，御风而去。 御风飞行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无涯和明兰再也没有看到任何人，于是落在沙漠之上。 “无涯，我们进来这么久，除了沙漠之外，什么都没有见到，横沙遗迹便是这样的一片沙漠吗，怎么会是如此模样？”明兰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们有可能进入了幻境之中。”无涯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明兰有些吃惊，作为一名筑基修士，她飞行了一个多时辰，体内灵气运转自如，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 “明师叔，你有没有发现，我们飞行了一个时辰，可是天上的太阳一直处于头顶偏南的方位，角度没有任何变化。”无涯在解释自己的想法，同时也在向明兰确认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你说得不错，确实如此。”明兰思考了一会儿，也感觉到了问题。 其实无涯之所以能够发现这里有可能是幻境，还是得益于自己在小香炉之中的经历，那时他在小香炉之中的海面上飞了几个月，炉中无日无月，和现在的情景大同小异。 于是，他便猜测他们有可能进入了某个幻境之中，而明兰的认可也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 明兰和无涯一时沉默，都在思考对策。 过了一会儿，明兰突然开口说道：“无涯，这里应该不是幻境，而是阵法。我曾经在萌渚岭的藏经阁之中读过关于北方阵道的典籍。其中记载了一种阵法，叫做‘偷天换日大阵’，该阵法能够于转瞬之间变换周围环境，并保持环境不变，属于克制和困守对手的初级阵法，精通阵道的筑基初期修士便可以独自布阵。” “明师叔可知道破解之法？”无涯见明兰知道缘由，也不管是幻境还是阵法，瞬间放心下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只是横沙派的护门之阵，并没有太强的攻击之力，只是让误入者或者妄想偷袭之人困守其中，横沙派之人发现之后，便可立即作出反应。你我皆是水灵根，所以进入水幕之后，被横沙遗迹之中留存的阵法识别，并传送至此，营造出这片沙漠来克制我们的功法，困住我们。”明兰并没有直接回答无涯的问题，而是先行解释一番。 无涯猜测明兰应该是想趁机让自己学习一些关于阵法的学问，因此很是认真地听着。见明兰说完了之后，仍然看着明兰，等待明兰继续解释该如何破解“偷天换日大阵”。 明兰看着无涯的眼睛，知道无涯是在等待自己说出破阵之法，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破阵之法。我对于阵道本身并无太大兴趣，所以当时看到那本典籍之后，随便看了两眼之后就放下了，因此只知道偷天换日大阵的作用，并没有学习破阵之法。” “啊？”无涯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明兰看出了无涯神色之中的哭笑不得，不过并不觉得尴尬，而是继续说道：“其实也不用担心。既然确定了该阵法不会主动攻击我们，那么我们安心破阵就是。我虽未深入研究过偷天换日大阵的破阵之法，但是毕竟管理着萌渚岭的阵法堂，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得万变不离其宗，破阵最重要的便是找到大阵枢纽。” 明兰说到此处，无涯恍然大悟。他想到了自己在参加五岭派的入门试炼的过程中，在石塔第二层破除幻境的事情，当时他便是通过灵气接触找到破解幻境的“钥匙”——彼岸花。 就这一点而言，幻境和阵法其实并无不同。 于是无涯故技重施，准备释放出灵气，通过灵气接触沙漠，寻找到偷天换日大阵之中的枢纽。可是他的灵气刚一接触沙漠表面，灵气便迅速燃烧，根本无法感应到任何东西。 正当无涯一筹莫展之时，他突然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灵气波动，转头一看，竟然是明兰！ 只见明兰祭出银色细剑，口中念诀，双手同时施法，不但自身灵气澎湃不已，更是调动了方圆数公里之内的灵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 沙尘在漩涡之中飞扬，铺天盖地。 而那把银色细剑，铮铮作响，逐渐变大，化作一条银色巨龙，发出了一声巨大的龙吟，传遍整个沙漠，然后瞬间直扑向高空之中的那一轮耀眼的太阳！ 说时迟那时快，无涯还没有反应过来，银色巨龙便和耀眼太阳在高空之中碰撞在一起，发出了震彻天地的声响。 在无涯目瞪口呆的神色之中，那原本高不可攀的巨大太阳竟然如一面镜子一般，在银色细剑化作的银色巨龙的撞击之下，彻底破碎。 眨眼之间，横沙遗迹之中的景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 月色如水，只见一座座古老的石碑矗立在苍穹之下，散发着古老而又神秘的气息。 石碑上刻满了文字，在诉说着数万年前的修仙传承。 周围繁茂的古树掩映着石碑，枝叶间透出一丝幽幽的霞光，仿佛在与无涯对视。 一座座殿堂废墟在眼前展现，巍峨壮丽，虽已年深岁久，却透露出一股令人震撼的气息。 一条小溪从遗迹之中穿过，缓缓流淌，两旁开满了盛开的花，芬芳扑鼻。 无涯还未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突然一只轻柔的手拉住了他的手，同时耳畔传来明兰柔美而又平静的声音：“赶紧离开这里，此处不宜久留。” ----------------- 一个时辰之前，巨石湖畔。 无涯和明兰进入水幕之中不久，便有两名筑基修士自水幕之中飞跃而出，满身血迹，狼狈不堪。 看到此情此景，那些跃跃欲试，正要进入水幕之中的修仙者也都停了下来。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二人身上。 巨石湖畔，在巨大的喧闹中，突然之间鸦雀无声，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语，石破天惊。 “他们就是上次进入横沙遗迹的两位筑基修士！” ...... “啊！是他们！” 有人附和道。 “上次不是进去了三位筑基修士吗，另一个人呢？” 有人高声问道。 “是啊，还有十几位练气期修士，他们去哪里了？” 只是这一个问题，并没有人在意。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那十几名练气期修士同时和筑基期修士进入横沙遗迹，和炮灰没有什么区别。 身为北方散修，便应该有北方散修的觉悟。 身为练气期修士，便应该有练气期修士的命运。 所有人看到两位筑基修士之后，想到的都是横沙遗迹之中的宝物仙草遍地。 很少有人注意到，两位筑基修士脸庞之上的恐惧，那是对某一事物害怕到极致的一种神情。 两位筑基修士看着巨石湖畔人山人海，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中，也似乎慢慢缓过来了。 这时，筑基修士中一位中年男子似乎仍然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水幕之中，然后声音沙哑地说道：“不要进去！不要进去！里面有......” 只是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他和另一名筑基修士突然之间全身痉挛，七窍流血，面容似乎因为极度痛苦变得无比狰狞。 他们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巨石湖畔，在无数修仙者的注视之下，两名筑基修士，化作两股黑血，落入巨石湖中。 第五十九章 清晨之美 横沙遗迹之中，幽幽的月光散落。 无涯和明兰御风飞行了约半个时辰，离开了突破偷天换日大阵之时两人所处的地方。 两人现下在一座山谷之中，周围并无人影，也无建筑的残垣断壁，灵气充裕，若是在外界，此处当是一个不错的修炼之地。 “明师叔，刚才可是发现了什么？”明兰拉着自己离开石碑遗迹所在之地时，称那里不可久留，无涯心中疑惑，现在两个人安定下来之后，便问了出来。 “偷天换日大阵被破之后，我放开神识，虽未发现什么，却不知为何，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某个地方盯着我们，所以便立即带你离开了。”明兰解释道。 无涯心中一阵后怕，筑基修士的感觉，十有八九不会错。如果确实有人在暗中窥探他们，而明兰却无法准确发现对方在何处，那么身后之人的修为定然超过他们。对方在暗，他们在明，对于他们来说，将会十分危险。 “明师叔，你觉得会是什么人？”无涯开口询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在我的神识感应之下，既然能够不被我发现，说明其修为至少已经达到了筑基后期，甚至有可能更高。”明兰说道。 “看来横沙遗迹之中，危机重重啊。”听到此处，无涯心中这般想道。 “明师叔，此处应该就是真正的横沙沟了。数万年之前的横沙派确实底蕴深厚，如此灵气充裕之地，也看不到什么洞府建筑，看来这样的地方在当时的横沙派看来，还是微不足道。”无涯未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谈到了这次他们进入的横沙遗迹的铸造者。 “刚才突破偷天换日大阵后我们出现之地，灵气确实要比此处更为充裕。我们在外界的北方找了半年有余，却没有发现一处适合修炼之地，横沙遗迹之中，灵气却如此充裕，可见现在的横沙遗迹并不与外界沟通，而是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而存在。”明兰补充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独立空间？”无涯喃喃自语，他想到了小香炉之中的“始源界”。 横沙沟和外面世界相比较，无涯只能发现灵气比外界更为充裕，其余并无多大变化，日月交替，草木生发，与外界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始源界显然和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同，其中无日无月，只有一片茫茫大海，其余一切均为炉皇的心念变化，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无涯，怎么了？”明兰看无涯在发呆，出声问道。 “没有什么，明师叔。”无涯回复明兰，并接着说道：“与其说横沙沟是与外界完全不同的独立空间，我觉得横沙遗迹更像是因为某种原因被与外界完全断绝了联系。导致这数万年间，横沙沟仍然保持着数万年前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外界灵气等因素的改变而随之变化。横沙沟本就属于紫菁大陆，只是数万年前突然消失，应该是被大法力者以大神通隐匿起来了。只是如今突然再度现世，不知是何原因。” “应该就是这样。”明兰十分认同无涯的说法，并接着说道：“至于说横沙遗迹再度现世，我猜测有可能是隐匿横沙沟的神通随着岁月的流逝，支撑神通的法力逐渐稀薄，才导致了如今情形的出现。” 明兰说完之后，无涯点头认可，并接着说道：“只是如今我们尚不清楚被隔绝起来的横沙遗迹有多大。按照三墩坊市的传闻，我们在遗迹之中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之中，一方面要与一同进来之人保持距离，防止与他们发生争斗，另一方面便是在遗迹之中寻寻机缘了，如果能够找到横沙派的功法、法宝，或者曾经的仙药，那就太好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之时，无涯突然之间变得像个孩子一般，对于某个事物充满了期待，看得明兰不禁发笑。 ----------------- 第二日清晨，阳光散落谷中，清脆的鸟鸣和流水的潺潺之声在山谷间回荡。 无涯睁开眼睛，见明兰一身白衣，静静站立在不远之处的溪边，看着溪水流淌，长发和衣袍在晨风之中飘扬，身材高挑，气质清冷。 明兰属于典型的鹅蛋脸，骨架饱满，线条柔和，给人一种温润、清冷的感觉。她的嘴唇丰盈饱满，却没有清晰锐利的棱角，使得她看起来既温柔又有气质。她的鼻梁高挺，特别是她轻微的驼峰，让她的整张脸更有气场，柔而不弱。 无涯并没有着急起身，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欣赏着世间最美的画卷。 “你醒来了？”明兰觉察到了无涯的注视，并没有回头，开口说道。 “是，明师叔。”无涯大窘，赶紧清了清嗓子回复。 “昨天石碑废墟所在之处应该是横沙派当年的核心之处，进来的人都会被传送至那里。我们是去那边还是去其他地方？”明兰问道。 “我们要在遗迹之中待一个月时间，即使现在过去，也只是加入血腥地争夺之中罢了。况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即使现在争到手里了，被利欲熏心之辈时刻觊觎，危险更大，也不一定能够带出去。因此，我们还是先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无涯说道。 明兰知道无涯的意思，与其现在过去和那几百上千修士打打杀杀，还不如先保存实力，等到他们争夺得差不多了，再出手收获反而更多。 明兰虽然是一个名门大派出身的女子，但是作为修仙者，尤其是在北方闯荡了半年有余，对于这些事情也就见怪不怪了。 况且，只要他们还在遗迹之中，无论他们是否出手，都会有人主动找上来的，有些事情，并不是想躲避便能够避开的。 “那我们还是一路往东走吧，先熟悉一下遗迹的大致情况，路途中如果遇到值得探索之地，也可以探查一番。”明兰说道。 “好！” 两人再未多说什么，御风而行，放出神识，观察着遗迹之中的灵气波动。 ----------------- 数个时辰前，巨石湖畔。 “发生了什么事？” “两位筑基修士竟然就这么死了？” “是有结丹出手吗？” “哪里有什么结丹。你没听见吗？是水幕之中有什么东西，那位筑基修士说不让我们进去，并不像骗人的样子。” “水幕中的东西，他们不是都出来了吗？” “出来又怎么样？那些大神通者，即使相隔万里，也能杀人于无形，更何况一个区区水幕。” ...... “筑基修士说死就死了，那我们还进去吗？” “肯定是有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就是为了吓唬你这种胆小的。第二次开启的时候进去的三个练气期修士不是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吗？” “说得也是。如果真的有那么危险，里面的东西又怎么会允许他们出来了才杀死他们。” “谁说不是呢。” 一时之间，聚集在巨石湖畔的数千名修仙者议论纷纷，害怕也罢，怀疑也罢，怂恿也罢，总之都围在水幕之外，众人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 “哼，装神弄鬼！” 正当众人进退维谷之时，一声洪亮庄严的吼声自远方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竟是一团巨大的火龙自南向北飞驰而来。 在巨大火龙的咆哮之中，黑夜消失，黎明仿佛提前到来。 “是天机派的结丹长老向延平！” “天机派三大长老之一，结丹后期修为，一身火系神通登峰造极、炉火纯青！” 在众人的惊愕之中，向延平呼吸之间便到达水幕之前，收了神通，露出真容。只见其方面大耳，唇上留着一丛漆黑短须，身材魁梧，目光锐利，威如震雷，有一种不可一世的英豪气概。 向延平身后跟随着数十名修仙者，其中筑基修士不下十人。 如今聚集在巨石湖畔的多为常年混迹于北方各地的散修，名门大派的弟子并不多，几乎没有几个人见到过真正的结丹修士，因此向延平的出现让湖畔一时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诸位道友莫要惊慌。刚才的事情我通过神识看得一清二楚，必是有人装神弄鬼，故作玄虚。如此雕虫小技，实在不值一提。”向延平开口，并没有说原因，而是直接认定刚才之事系有人故意为之。 “原来如此！” “向长老都如此说了，那肯定是有人不想让我们进去争夺宝物，故意设置的骗局！” 向延平见众人信服，继续说道：“横沙派时期是我北方修仙界最为辉煌的时期。如今横沙派遗迹再现，代表着我北方修仙界必将再次于紫菁大陆崛起。我天机派作为如今北方修仙界三大派之一，对于横沙遗迹的出现自然应当身先士卒，找到横沙派的传承，让当年横沙派的辉煌、让北方修仙界的辉煌重现于紫菁大陆。” 湖畔众人的眼睛越来越亮，情绪也越来越激昂，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在水幕之前的恐怖事情。 殊不知，这正是结丹修士的神通。向延平在说话之时，同时施展精神控制之法，通过神念将其话语如炼制法器一般地烙印在了湖畔修士的神识之中。 众人也许并不情愿，但是结丹修士的神念岂是湖畔的这些练气期修士和筑基修士能够对抗的。 “诸位作为我北方修仙界的中梁砥柱，如果愿意和我一同进入这横沙遗迹，所得功法宝物均属个人所有。只要横沙派辉煌重现，荣耀便属于我北方修仙界，我北方修士，任何一人均有机会得这天大机缘，享这无上荣耀！”向延平的声音在巨石湖上如雷声一般滚滚传开，激荡在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入横沙，现荣耀！” “入横沙，现荣耀！” ......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来的，湖畔的数千名修士竟然同时喊出了这样的口号，声震寰宇！ 随后，似乎真的是受到了感染，向延平虽然再未多说什么，可是巨石湖畔的修仙者，无论是练气期的修士还是筑基修士，都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水幕之中。 向延平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修仙者进入水幕之中，看着巨石湖畔渐渐安静下来，一轮圆月西斜，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随即也消失在水幕之中。 第六十章 崭新小院 无涯和明兰在横沙沟之中飞行了半天，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仍然一路向东。 当然，也并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发现，无涯在飞行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离地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同时以自身为中心，朝左右两边放出神识，这样就可以同时查探将近两公里的范围，虽然拖慢了飞行速度，但是却增加了搜寻效率。 在飞行和搜寻的过程中，令无涯产生最大兴趣的便是横沙沟之中生长的药草，有些在他从涟漪山得到的药典之中记录的药草在紫菁大陆已经消失，而在横沙沟之中却可以发现很多，于是他和明兰经常停下来，采集药草。 令他们感到疑惑的是，随着他们一路东行，发现所采集到的药草似乎越来越珍贵。 “明师叔，随着越来越多珍贵药草的出现，我觉得横沙沟东方似乎正是横沙派丹道的所在之地，如果横沙沟数万年不曾和外界沟通，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在里面找到筑基丹道的主药蕲艾和纯阳草。”无涯突然有些满怀期待地问道。 明兰抿嘴笑了笑，开口说道：“筑基丹也就是这一千多年来逐渐变得珍贵了而已，在数万年前，天地灵气充裕，仙药遍布，筑基丹所需的药草其实再普通不过了。今日我们见到的药草，其实是要比蕲艾和纯阳草珍贵很多的。当然，你把神识往一些犄角旮旯都伸一伸，说不准还真的能够碰到呢。” “哦。”无涯看出了明兰眼中的笑意，也像个孩子一样的似乎在赌气，故意作出了不高兴的样子。 “无涯，筑基对我来说并不难，因此我或许并不能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自上古以来，三灵根、四灵根甚至五灵根的大修士数不胜数，我觉得他们不可能每个人都是靠筑基丹才能够筑基成功的。”明兰理解无涯的烦恼，因此停顿了一下后继续细心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和机遇。尤其是修仙一途，本质类似于凡间的生意人，小富在自己，大富便在于天了。无涯你能走到今日，定然也有自己的造化，所以不必过分担忧于眼下。” “明师叔，我明白了。”无涯知道明兰是真心说的这些话，因此很诚恳地说道。 ....... 过了一会儿，无涯自己似乎也真的想明白了，于是说到了其他事情：“明师叔，你在流泉谷待了一年，我却从未见过你去炼丹室，为何今日看你对一些药草又特别熟悉？” “我是萌渚岭这一辈弟子的大师姐，你知道吗？”明兰说道。 “这个我当然......不知道。”其实自见到明兰之后，知道明兰是萌渚岭之人，无涯便有意无意的打听了萌渚岭和明兰的很多事情，自然是知道明兰在萌渚岭的情况的。因此在明兰的突然询问之下，无涯就要脱口而出“当然知道”，但是想到明兰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因此赶紧改口道。 明兰本就是故意问的，看到无涯的尴尬神色，笑了笑说道：“因为师傅以修炼为重，所以萌渚岭的阵法堂、丹房、剑阁和符箓堂都由我进行日常管理。虽然我不研习丹道，但是对于基本的丹药、药草、炼丹方式等都是有所知悉的。” “怪不得明师叔什么都知道。”无涯拍马屁似的说道，惹得明兰又是一阵发笑。 两人就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飞行着，偶尔聊聊天，偶尔采采药，蓝天白云之下，像极了凡间春日郊游的情侣。 ----------------- “咦，那是什么？”无涯似乎发现了什么，朝着明兰说道。 明兰顺着无涯眼神所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似乎有几间阁楼，在山间的树林之中若隐若现。 “过去看看吧。”明兰说道。 两人全速飞行，几个呼吸之间便到了刚才所见之物的上方，细细看去，竟然是一栋崭新的院子。 是的，明兰和无涯，两个修仙者，也像凡人一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确定，那是一栋——崭新的院子。 进入横沙遗迹之后，无涯他们只在破除偷天换日大阵的当天夜里见到了横沙派宗门的大量遗迹。 此后一路飞行，虽然偶尔也能够看到其他一些残垣断壁，但是在时间的消磨之下，只是依靠这些痕迹去猜测建筑原来的样子都十分困难了，更不可能说有什么像样的亭台楼阁了。 可是眼下出现在无涯和明兰面前的，竟然是一栋院子——崭新的院子。 这令无涯和明兰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所措，两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限疑惑之感。 “难道横沙沟还有修仙者居住？”无涯首先开口。 “不可能吧，”明兰自己其实也不能确定，于是接着说道：“我用神识探测一下。” 明兰立即放出神识，却突然之间一脸惊愕。 无涯看见明兰脸上的表情变化，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小心问道：“明师叔，怎么样？” 明兰听到无涯的询问，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说道：“我的神识停在院子上方进不去，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啊，能够挡住筑基修士的神识？”无涯听后，也放出神识尝试，惊讶的表情也是立刻爬上脸庞，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明兰思忖了几息后，回答道：“阵法。” 无涯想到之前的偷天换日大阵，开口说道：“又是阵法。” 明兰并未多说什么，只见她祭出银色长剑，持剑一挥，一道剑光立即激射而出，却在空无一物的院子上空一闪而逝，无影无踪。 “竟然可以直接吸收攻击之力！”无涯见到明兰的攻击消失不见，十分惊讶。 明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见她突然调动全身灵气，瞬间化作一条长河，河水汹涌，疯狂奔涌向院子。 令无涯和明兰感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再次出现，在和剑影攻击相同的地方，滔滔大河竟然也消失不见。 到了现在，无涯和明兰终于明白，眼前的院子绝不是一座简单的小院落，在横沙派已经销声匿迹几万年的情况下，宗门所有建筑物都近成为一片废墟，处在东方的这一栋小院落却崭新如故，原来是被这神秘阵法所保护，风雨不进。 ----------------- 横沙沟，横沙门，石碑遗迹之处。 “前辈，吃饱了吗？”向延平问道。 “哼，这三瓜两枣就想得到那么重要的东西。向长老未免想得太好了吧。”黑暗之中，一个阴森嘶哑的声音传出来。 “那就再吃一些，无妨。”向延平说道。 “哈哈，向长老豪爽，拿去吧。”嘶哑的声音传出来不久，一个物件也从黑暗之中飞跃而出。 向延平接到手中，在月光之下散发着淡淡绿光。 向延平放出神识，发现瓶中只有一颗豆子大小的东西，于是开口说道：“只有一颗吗？” “向长老不要着急。三十天时间，只要保证我每天吃饱，向长老的东西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嘶哑的声音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希望前辈能够说话算数，要不然前辈还得在这里面再待几万年。”说罢，向延平的身影消失不见。 黑暗之中，露出了两只眼睛，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 第六十一章 惊天动地 三月前，北方，一片草原之上。 “你知道何为剑道吗？”明兰突然问到关于剑道的问题。 “剑道，持剑之神通。”无涯并没有多做考虑，脱口而出。 “你说的是剑术，而非剑道。”明兰说道。 “明师叔剑法通神，定然是在此道深有感悟，明师叔教我。”无涯和明兰边走路边聊着天，听起来似乎很正式，其实如果明兰转头看到无涯的脸色之时，就会发现无涯像个顽皮的学生一样，在吐着舌头呢。 无涯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和明兰在一起的时候，他自己会变成如何一个样子。 一个从未有过童年之人，在明兰跟前，似乎找到了变成孩子的理由。 明兰和无涯的相处已经极为自然，因此并不在意无涯的反应，仍然自然地说道：“凡间也罢，修仙界也罢，各种兵器林林总总，但只有剑可以与道相连，称为剑道。上古大修士对于剑道论述称‘非信廉仁勇，不能传兵论剑，与道同符，内可以治身，外可以应变，君子比德焉。’” “我知道了，剑术和剑道的区别，其实类似于凡间的用兵之术和用兵之道。用兵之术在于战胜，用兵之道在于息争。善用兵者，并不好战，用兵之道，在于不战而屈人之兵，在于化干戈为玉帛，以四两拨千钧。”无涯想到了自己在凡间带兵打仗的经历，洋洋得意地说道。 “这个你说得对。就剑道而论，世间只有三剑。第一剑，名曰天剑，以道为背，以德为锋，以阴阳为气，以五行为柄，上可断天光，下可绝地维。第二剑，名曰仙剑，以灵气为背，以修为为锋，以己身为柄，上应天道，下顺地理，中合人意。第三剑，名曰人剑，以精钢为锋，以合金为背，以冷森为气，上可斩头颅，下可剁双足，中可破肺腑。”明兰说道。 无涯看着明兰，终于明白了明兰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柔和而又大气的气质从何而来了。 明兰盯着无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到：“无涯，你觉得修仙者，该修炼哪种剑呢？” “仙剑？”无涯第一次被明兰如此注视着，心里有点发虚。 “错！修仙者若要真成仙，三剑皆需练，终在第一剑！”明兰说道，御风而起，将不知所措的无涯扔在身后。 ----------------- 横沙沟，小院之上。 “明师叔，这可怎么办，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法，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无涯也试了各种办法，但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小院上空的阵法就像一片汪洋大海，任何攻击和物品只要想接触小院，都会被吸收进去。 为了进一步试验，无涯甚至在附近通过神识控制了一只兔子跑向小院，越接近小院，无涯竟然明显感觉到了兔子的恐惧。 果不其然，在距离小院不远的地方，兔子突然消失不见，无涯用神识也无法再感应到任何迹象。 “对了，明师叔，你当时是如何确定偷天换日大阵的针眼就是太阳的，现在可不可以再找找这个怪阵的阵眼。”明兰自遇见小院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而是一心扑在破阵之上，对于无涯的抱怨和问题，有时候回应一句，有时候干脆不理，无涯也丝毫不在意。 但是听到无涯的这句话，明兰愣了一下。 “对啊，我怎么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了。破阵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大阵枢纽。当时是你说了一句‘阵中的太阳角度从来都没有变化过’，便想着攻击太阳试一试。”明兰说道。 明兰看了无涯一眼，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眼前之阵应该属于防御阵法。我听阵法堂的长老说过，防御大阵的大阵枢纽一般是在大阵内部，因此从内部开阵容易，而要想从外部打开大阵，除非有开启阵法的钥匙，否则从外部攻击只能达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从内部打开？要是能进去......”无涯一阵无奈。 ...... 无涯和明兰已经在小院不远处待了一天，夜已深。 这个小院被阵法保护得如此完好，他们闭着眼睛也能够想到里面一定有横沙派当年留存的真正宝物，因此绝对不愿意就这样一走了之，而眼睁睁放弃这天大的机缘。 对于修仙者来说，放弃机缘，和放弃修仙大道没有什么区别。谁也不知道一段机缘对于一位修仙者有多么重要。无涯从都庞岭藏经阁看到的修仙传记，那位前辈不就是碰巧得到了掌天瓶吗？其他修仙者也是如此，对于机缘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无涯和明兰试了各种办法，风火雷电，冰霜雪雨，他们能够想到的都试了，可是还是没有作用，一切在大阵面前都掀不起一点波澜，如石沉大海般。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无涯面对着崭新的小院，却不得而入，无奈之下，哼起了凡间的一首小歌。 “无涯！我有办法了！”明兰突然开口道。 “什么办法？”无涯也来了精神。 “就是你刚才说的！”明兰很是兴奋。 “啊？我说的？”无涯有些悻悻然。 “对！忽然浪起，掀舞一白头翁。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这两句！”明兰解释道。 其实无涯更迷糊了，但是看到明兰开心的样子，只能挠挠头，一起笑着。 明兰知道无涯没有听明白，于是进一步解释道：“如果将阵法比作一顶帽子，那么我们只要激起浪花，便有可能掀起这顶帽子。而在阵法之中激起浪花，并不需要太多，只要一个引子就够了。” 无涯听明白了明兰的意思，但是还是有些疑惑地说道：“明师叔，可是我们进不去，如何在阵法内找到并且激发这个引子呢？” “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剑道吗？剑道之中的第二剑便有一层境界，名为‘惊天动地’，指的是持剑之人一剑既出，合于大道，上应天，下顺地，中合人，便可得八方呼应，借天地之力！因此，我们只需要朝天一剑，地下亦可生出一剑，到时阵法自然可破！”明兰说道。 “明师叔已练至第二剑？”无涯虽然在五岭派待了将近两年时间，但是一直都待在流泉谷，因此在剑道一途，其实并没有多少认识。 “看好了！”说罢，只见明兰御风而起，飞至小院的正上方。 突然间，明兰祭出银色长剑，将手中的剑朝着天空一挥，顿时风云变色，雷电交加，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一震。 明兰轻声一喝，一道刺耳的剑啸却响彻整个山林，扎入了天际。 刹那间，剑气如狂风暴雨般汹涌而至，将四周的树木石头全部斩为齑粉。 一股强大的力量自天而降，自地而升，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了一团冰块。 剑光闪烁，如银色龙蛇一般在空中盘旋飞舞，刹那间万物皆凝，天地鸣响。 恍若一道恒久的闪电撕扯开晦暗的云层，划破银河间的宁静夜幕。 在漆黑晦暗的夜空中，流出的剑气像细长的龙虬一般喘息，咆哮着，转动着，呼吸着。 小院上空，明兰似乎融入了天地的节奏，她的身影如同长空一般挺拔，剑在手中舞动，发出震天动地的气势。 随着她的一声低喝，那柄长剑犹如摧枯拉朽一般，瞬间斩碎了所有的束缚，冲破了无尽的枷锁。 无涯看着空中的明兰，看着这惊天动地的剑光！ 这剑光并非单纯的斩向某一个地方，它是一股横贯天地的气息！ 明兰的眸光如电，气势如虹，剑气如潮，一剑破万法，所向披靡。 整个山林，仿佛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撕裂开来，四周的风云都在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再望去，小院上空的法阵已经完全瓦解。 这一剑不是照在哪一个点上，而是覆盖了整个天空。 大地像是一个不停颤抖的大鼓一般，传出隐约可闻的轰隆之声。 第六十二章 散修之血 夜，月微残，风轻抚，疏影淡。 横沙沟，一片废墟之中。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子和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在两个倒塌的石柱与地面构成的三角区域之中战战兢兢。 “哥，我们要死了吗？” 不远之处，血迹连成了一片。 嚓... 嚓... 嚓... 一个有规律的声音慢慢向着二人的藏身区域移动过来。 “对不起，来生我一定照顾好你！” “来生，我们可以不做散修吗？” ...... “可以，我向你保证！” 咔嚓... 咔嚓... 咔嚓... 三角区域之中，只留下一滩血迹。 鲜血顺着嘴角落下。 滴答，滴答，滴答...... 走向了下一个被恐怖笼罩的地方。 ----------------- 横沙沟，一座洞府之中。 向延平服下了绿瓶之中的药丸，体内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增长，令他激动不已。 原本，他的修为已经困在结丹后期多年，却始终摸不到门槛，距离那修仙者人人梦寐以求的元婴，似乎隔着一片海，怎么也望不到对岸。 心灰意冷之下，他以结丹修士之神通，遨游于紫菁大陆，追日逐月，寻求机缘，却毫无所获。 十年前的一个圆月之夜，当他到了巨石湖畔，突然心中一阵悸动，没过多久却又消失不见。 对于如今的紫菁大陆来说，元婴修士不出，结丹修士就是高山。能够让一名结丹后期修士心有感应的，又岂能是寻常事物。 于是他以神通封锁遮掩了整个巨石湖，每日在巨石湖畔打坐修炼，等待着那份感应的再次出现。 一个月之后，月圆之夜，那份心悸之感再临，数息之后，再次消失。 又一个月后，月圆之夜，相同的情景再次发生。 一年之中，连续十二个月，向延平在一个又一个月圆之夜感受到一种神秘力量的存在，随着那份悸动越来越强烈，他的心境也逐渐变得狂热。 又是一年时间，在不断的感应和观察之下，向延平终于明白了圆月、巨石湖、悸动这三者之间的联系。 一个优秀的猎人，必备的品质便是耐心。 对于一个已经达到金丹后期的修仙者来说，天赋、努力、机遇、品行，都可以说是臻于完美的状态了。 所以，向延平虽然心中无比狂热，却仍然耐得住，就这样在巨石湖畔，一个月又一个月的等待下去。 三年后的一个圆月之夜，一件事情的发生让他激动的心彻底疯狂。 “小辈，你可是在等机缘吗？” 一个嘶哑的声音传入向延平的神识之中。 向延平试图联系，却又消失不见了。 一阵狂热之后，再未有任何回复，向延平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遇到了此生最大的机缘。 接下来的两个月，即使在月圆之夜，向延平也连心悸的感觉也没有了。 但是对于结丹修士来说，他不缺耐心。 果然，第三个月，他又收到了一条消息：“做好准备，半年后入湖！” ...... 半年时间内，向延平走遍了紫菁大陆，找到了他所能找到的所有依靠，灵丹妙药，阵法符箓，他自信，这一次，他一定能够跨过那道坎。 圆月之日如期而至，向延平站在巨石湖畔，平静的脸庞之下是踌躇满志、胸有成竹的心情。 突然之间，湖面一阵激荡，竟然从中间一分为二，出现了一道一米宽的水幕。 向延平看着水幕，心中百转千回，却并未采取什么动作。 “还不快进来，我坚持不了几息时间！” 嘶哑的声音显得焦躁而又虚弱。 向延平明白，水幕之中，有可能是天赐良机，也有可能是龙潭虎穴，但是他不在意了，在结丹后期停滞这么多年，失去了这次机会，他的修仙之路也就止步于此了，他绝不甘心。 于是，再无任何犹豫，向延平纵身一跃，进入水幕之中。 进入水幕之后，凭借着他结丹修士的见识，没过多久，他便明白了，自己所进入之地正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横沙派宗门所在之地，横沙沟！ 虽然欣喜若狂，但是向延平并没有着急去搜寻宝物，对于结丹修士来说，能入他眼中的宝物已经不多了。 向延平尝试着联系引他入内的那个声音，却丝毫没有回音。 直到十几天之后，向延平几乎已经将横沙沟搜查了一遍，对于里面的珍藏、宝物和机关陷阱都做到了心中有数，才再次听见了那个声音：“来石碑废墟处。” ----------------- 无涯和明兰终于破除了小院之上的防御阵法。 他们小心翼翼地伸出神识探查小院，在里面并没有发现任何修仙者的踪迹，于是走入其中。 无涯看着眼前的小院，像极了凡间有钱人家的庭院。 庭院内，错落有致地建立着白墙黛瓦的房屋，从各个角度都看不到破旧或杂乱的迹象。 大门处立着两只铜狮，显得极其威武雄壮，气势无比逼真。 进入庭院内，石板路上铺满了白色石子，崭新的青砖将环院的花坛、草地、树木砌得有条不紊。 中间是一口波光粼粼的池塘，清泉涓涓地流淌着，池底一片青石铺就。 庭院内四围高墙，墙根处开有一根根小洞，每个小洞内都种着花木，树木参差不齐散发出独特的香气，伴随着风的吹拂，花枝随风摇曳，散发出淡雅的芳香。 在庭院的最里面，建有一座小楼，屋檐之下垂着绸带，随风荡漾。小楼其实只有一层，但是在一层屋顶之上，几根柱子又支撑起来一层飞檐，所以体现出了两层小楼的格局。 由于屋子本身与庭院植物呈现出极佳的搭配，而旁边的假山、石桥也让庭院更增一番雅致。 轻风拂面，青砖上吹起了些许尘土，衬托出庭院内的宁静氛围，让人倍感惬意。 明兰也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她自幼便生长在萌渚岭，每日见到的不是巍峨壮丽而又肃穆的大殿，便是不着任何装饰的修炼洞府，什么时候如此近距离的看过如此雅致的建筑了，因此心神也是一阵荡漾。 过了几息时间，无涯收拾了一下心中的惊讶情绪，带着明兰开始走入西边的第一个房间之中。 只见一张老旧的桌子摆放着几本泛黄的书籍和一些文房四宝，书籍竟然只是一些诗词歌赋，而非修仙者的典籍功法，这让无涯一阵无语。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画中云雾缭绕，仿佛能听到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没有其他发现之后，两人又走进了西边第二间房。屋里放着一张香樟木的大床，两侧放上小巧的床头柜。窗台上，摆放着一些常见的盆景植物，为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机。 两人沿着白石小路进入东边的一间房，整个房间装修得很简洁，矮桌上放着一整套的茶具，并摆放了一些茶叶和小点心，墙上挂着一幅扇面画，迎风舞动，显得很有意境。 东西两边的四间房转完之后，明兰和无涯的心情充满了疑惑。 这还是在横沙遗迹之中吗？这还是一个修仙宗门的遗迹吗？他们这分明是闯进了凡间普通人间的院子啊。而且院子的主人似乎刚出门不久，一副茶点新鲜、茶杯尤温的现象。 但是作为修仙者，他们最终将眼光望向了庭院最后面的那栋小楼。 两人轻轻一跃，便站在了小楼之前。 无涯右手一挥，一阵强风吹开了小楼门窗。 两人望去，除了一顶丹炉悬浮于空中之外，竟然再无他物。 带着疑惑，无涯就要迈步进入小楼，不曾想一层的丹炉竟突然爆发出一阵气流，不曾防备丝毫的无涯被直接冲击倒飞了出去，幸亏明兰及时施法接住了他，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第六十三章 赌一把 “无涯，你没事吧？”明兰施法接住无涯后，关心地问道。 “没事，明师叔。这股气流虽然霸道无比，但似乎只是为了驱逐入侵者，并没有直接伤害我的意思。”无涯回复。 “那就好，我来试试。”说罢，明兰伸出右手，灵气瞬间汇聚成一条丝带状，向着小楼之中的丹炉扑去。 突然，小楼之中的灵气也骤然凝聚，竟然变幻成了一面近似于实质的盾牌，挡在了明兰的丝带之前，使其不得寸进。 明兰早有准备，继续调动周围灵气，丝状的灵气之带竟然慢慢汇聚成一条灵气小溪，似乎要将盾牌淹没吞噬。 这时，小楼之中的丹炉突然一震，竟然又是一股气流冲出，只不过和刚才冲击无涯的大范围气流不同，这次的气流赫然凝聚成了一轮实质的弧形波，快速冲击而出，硬生生地将明兰的灵气小溪打散，使之不能接近。 明兰收回灵气，开口道：“灵气也无法进入小楼。应该是因为小楼里面的丹炉已经产生了灵性，所以对于外来之人极度排斥。” “这可如何是好？”无涯问道。 “对于炼丹之人来说，丹炉即是武器。小楼里面的丹炉既然已经产生灵性，说明至少属于仙器的级别了。因此要想进入小楼之中，必须收服它，成为它的主人方能靠近并使用。”明兰解释。 “收服丹炉？”无涯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是的，我们现在使用的法器，即使是极品法器，本身也只是武器而已，任何人拿来便可以使用。但是武器如果突破了法器的品阶，到达灵器，便有了一道认主程序。灵器是否认主，持器之人所施展出来的威力可谓天壤之别。而仙器，在认主程序之外，本身也具有了成长的属性，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的增加，从低一等级进化到高一等级，例如从中品仙器进化为上品仙器、极品仙器等，遇有大机缘，甚至有可能跨越品阶，成为法宝。当然，对于仙器及以上的武器来说，最为稀缺的，则是诞生出一丝属于自己的灵性。”明兰意识到了小楼之中丹炉的不一般，因此特别细心地向无涯说明。 “明师叔，你是说小楼之中的丹炉是一件仙器？”无涯兴奋地望着明兰再次确认。 “至少是仙器，甚至有可能是法宝。”明兰很认真的回复。 “明师叔，你可懂得收服之法，我们赶紧收服它，让它认主吧。”无涯很是期待。 “认主分为两种，一种是以绝对的修为实力，强制压迫武器认己为主、为己所用，但是需要极高的修为，如强制下品灵器认主，便至少需要筑基中期的修为。而强迫极品灵器认主，便至少需要结丹中期的修为了。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至少是一件仙器，我才是筑基后期修为，此条路肯定行不通。”明兰说道。 “那另外一种方式呢？”无涯询问。 “另外一种方式便是能够和武器心意相通，获得它的认可，让它自愿认主。其本质便是修仙者常说的机缘了，缥缈难测。”明兰有些无奈地解释。 “那如何才能知道武器是否能够自愿认主呢？”无涯并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一件真正的至宝。 “不知道。据我所知，五岭派各门门主所使用的剑均为灵器，但都是通过绝对的修为实力强迫其认主的。尚未听说过仙器主动认主的先例。”明兰虽然也不甘心，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啊？难道我们辛辛苦苦花了那么大力气才突破了小院之上的防御阵法，进入里面一无所获，唯一的至宝也是可望而不可得吗？”无涯露出了满脸的可惜和无奈的神色。 ...... “小白脸，里面是丹炉，试试九鼎丹诀啊！”突然，无涯的神识之中出现了炉皇的声音。 无涯被炉皇吓了一跳。虽然他和明兰一直待在一起，但是及至现在，明兰也不知晓小香炉和九鼎丹诀的存在，炉皇这一年中也很少和他沟通，除非必要之时，他才会找机会与炉皇说几句话，也从未当着明兰的面。 如今，明兰就在眼前，炉皇却突然出声，虽然是通过神念联系，但还是吓了无涯一跳。 有些事情本就不是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明兰之所以和无涯一直待在一起，在北方闯荡，也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存在着情愫，但是在这情愫之中，又掺杂着多少其他事情，无涯一直不愿意细想，明兰也是一样，他们都选择了逃避。 “可是这样，九鼎丹诀不就在明兰面前藏不住了？”无涯将神念传入小香炉之中。 神念传音和神识传音的区别在于，通过神识传音，高修为之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听到低修为之人的传音，但是神念传音，便类似于心灵相通了，只有具有特殊联系的人之间才可以进行。 因为无涯在始源界之中待了很久，又是无涯通过溪水唤醒了炉皇，所以两人之间便产生了这样的默契。这也是炉皇敢于当着明兰的面联系无涯的原因了。 “只能赌一把了。以我对你们这两年的相处的观察，我觉得她不会杀你的，她要是真的想要，你便给她吧，相比于眼前的丹炉来说，值得一试。”炉皇说道。 “可是如果给了她丹诀，她是否就要离开了呢？”无涯心中这般想到，并没有传给炉皇，但炉皇还是感受到了无涯心中的那一股落寞。 ...... “明师叔，我试试吧。”和炉皇短暂的交流之后，无涯便下定了决心。 只见他在小楼之前，盘膝而坐，调动体内的灵气，萦绕在自身周围。 “夫炼大丹者，固守炉灶，返老还童。功成行满。气化为血。血化为精。精化为体。一年益气，二年益精，三年益脉，四年益肉，五年益髓，六年益筋，七年益发，八年益骨，九年益变形神，身中有三万六千精光，神居身不散。身化为仙，足下云生，顶中鹤舞，号曰长生。” “夫炼大丹者，精勤功行，清靜身心，僻靜深山，幽玄石洞，绝于鸡犬。断却是非。不睹外物，不听外声，一心内守，无劳外求。大凡修道，必先修心。修心者，令心不动。心不动者，内景不出，外景不入，内外安静，神定气和。元气自降：此乃真仙之道也。” “玄中有玄是我命，命中有命是我形，形中有形是我精，精中有精是我气，气中有气是我神，神中有神是我自然之道也。” 无涯口中念诀，通过九鼎丹诀进一步梳理体内灵气，使周身灵气处于一种近似于炼制丹药之时的微妙状态，然后控制灵气尝试联络小楼之中的丹炉。 虽然灵气可以达到瞬间千米的速度，但是有了前面无涯身体和明兰的灵气都被丹炉冲击的经历，无涯并不着急，而是控制灵气缓缓接近小楼。 当无涯盘膝而坐的那一刻，明兰便发现了无涯的气势开始变化。当无涯念出九鼎丹诀的口诀之时，她的脑海如晴天霹雳一般，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过明兰还是很快调整好了思绪，小心地观察着无涯和小楼之中的丹炉，防止丹炉突然异动，给无涯造成伤害。 当无涯通过九鼎丹诀所控制的灵气向着小楼前进之时，异象发生了。 无涯的灵气竟然不受阻碍的进入了小楼之中！ 第六十四章 不灭炉 在无涯的灵气进入之时，明兰看到丹炉明显一颤，整个炉体仿佛人身一般打了个颤栗。 随后，只见从丹炉之中飘散出一股红色的气体，然后变成了一张嘴的形状，竟然一口一口地吞噬着无涯的灵气。 明兰看见无涯满脸的汗水，但其神色之间并没有恐慌，知道这很大可能正是无涯收服丹炉的关键时刻，因此没有贸然出手打断。 无涯感觉到自己的灵气正在被吞噬，却也并没有惊慌，他知道，这正是丹炉接受他的一种表现。 随着丹炉所散发红色气体的不断吞噬，无涯不得不持续输送灵气，导致无涯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一刻钟...... 一个时辰...... 三个时辰之后...... 无涯的身体已经接近于黑色了，但是小楼之内的丹炉却像饿死鬼一样，仍然在吞噬着。 明兰看着如此情景，多次想打断无涯的施法，但都被无涯阻止了。 无涯自己也清楚，按照现在的景象，除非丹炉停止吞噬，或者他立即停止施法，否则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但是，行百里者半九十，无涯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他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于是，他从储物袋之中拿出一颗柔丹，毫不犹豫的放进嘴里，随着柔丹效力的发挥，他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意外发生了！ 当无涯通过炼化柔丹想要再坚持一会儿的时候，丹炉所散发的红色气体却似乎闻到了柔丹的气味一般，对于正在炼化柔丹的无涯所释放的灵气更加贪婪的吞噬了起来，就像饿狼遇见了生肉一般，无涯甚至能够看见它的牙齿，能够听到它咀嚼的声音。 “无涯，直接将柔丹粉碎，通过和灵气混杂在一起去接触丹炉！”明兰也看见了红色气体的变化，于是开口说道。 无涯也想到了明兰所说的方法，于是毫不犹豫，将身上所剩的十几颗柔丹全部施法碾成了粉末，和自身的灵气混合在一起，和丹炉所散发的红色气体碰撞在一起。 不出所料，红色气体竟然如同火焰一般跳跃了起来，显得无比兴奋。 一个时辰之后，随着十数颗柔丹被吞噬，红色气体终于好像吃饱了一般，缓缓退回了丹炉之中。 无涯心中大喜，立即控制灵气跟了上去，将丹炉包裹，仔细感受丹炉的韵动。 同时，无涯放出神识，观察着丹炉的每一个部位。 随着与丹炉的接触，丹炉的信息也全部进入了无涯神识之中。 过了几息之后，无涯收回神识和灵气，调息了一会儿，站起身来。 明兰见无涯逐渐恢复过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开口说道：“无涯，你怎么样？” “明师叔，让你担忧了，我没什么事。”无涯回答。 “可是收服了丹炉？”明兰问道。 “没有。”无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我知道了关于丹炉的相关信息。” 明兰看着无涯，知道无涯会继续说下去，因此并没有多问，只是扶着他在小院的池塘旁边坐下来休息。 “明师叔，这顶丹炉叫做不灭炉，便是其内自有一团火焰，炉不消，火不灭！所以只要得到了它，便等于随身携带了一间炼丹室，对于炼丹师来说，绝对是梦寐以求之物！不但如此，其中的火焰也具有巨大的杀伤力。若是将修仙者投入其中，即使是结丹修士，也坚持不到一刻钟，便会化作虚无。”无涯进一步向明兰解释道。 “那你为何不收服它？”明兰听到不灭炉如此强大，于是出口询问。 “明师叔，我想让它认你为主。”无涯说道。 “这怎么可以，它是吞噬了你的灵气和柔丹才愿意认主的。”明兰直接拒绝。 “明师叔，当年在神游岭，你离开后，我进入了洞中，并没有任何发现，但是在出口处却发现了九鼎丹诀。于是便有了后来的柔丹和聚气丹。听到我刚才的法诀，你应该也猜到了这些。”无涯看着明兰的眼睛。 明兰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因此并没有否认，于是点头承认。 无涯继续说道：“其实除了柔丹，九鼎丹诀之中还有其他丹方，而称作‘丹华’的神丹便是曾经的筑基丹。只是炼制‘丹华’，不仅需要筑基修为，还需要‘月华’和‘女阴之力’，因此我自己并不能炼制。如今正好遇到了不灭炉，而明师叔在这几方面都完全符合，因此我希望明师叔收服不灭炉之后，能够为我炼制‘丹华’。” “不灭炉认你为主，我一样可以为你炼制‘丹华’，不需要你用不灭炉交换。”明兰听到无涯的话语，十分生气。 “明师叔，如果不灭炉认我为主，我现在的修为有限，即使你来使用，也会受到很大限制，而对我来说，进阶筑基，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无涯坚持。 ...... 一阵沉默之后，无涯和明兰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再未多说什么。 无涯将九鼎丹诀传给明兰，明兰毕竟已经是筑基后期修士，不到半天，便初步掌握了九鼎丹诀的控制灵气之法，也可以接触到不灭炉。 三日后，不灭炉成功认主明兰。 无涯和明兰走出小院，身后的一切轰然消失，那数万年崭新不变的小院，似乎于一瞬间经历了数万年的岁月，倒塌、腐烂、化为灰尘、消失不见...... 无涯看着小院的消逝，一股沧海桑田的落寞在心头久久萦绕。 ----------------- 六年前，横沙沟，石碑废墟处。 “前辈需要我做什么？”面对着不知底细的存在，向延平很是恭敬。 同时，作为一名结丹修士，他也清楚，这个存在既然让他进入这个消失了数万年的横沙沟，不可能只是为了给他机遇，必定有所图谋。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前辈有所需要，晚辈定当竭尽全力！”向延平清楚，和这种人，能够直接交易，便是打交道的最好方式。 “第一，六年之内，你要留在横沙沟，随时为我炼制丹药；第二，六年后，我需要至少一千名修士的精血，练气、筑基均可；第三，我可给你一场机缘，助你结婴。”嘶哑声音说道。 “前辈，我可否知晓是何机缘？”向延平也是一个老狐狸，完全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样子。 “哈哈，当然可以。”嘶哑声音传过来不久，便有一个淡绿色的小瓶抛到了向延平的手中。 “这是什么？”向延平问道。 “材料乃是元婴之肉。”嘶哑声音淡淡回答。 “什么？元婴修士的肉身？”向延平差点吓得扔掉了小绿瓶。 “何必吃惊，以你的天资，结丹已是终点，不采取一些非常方法，又如何突破天道限制！”嘶哑声音说道。 ...... “不必着急，你也可以先去横沙遗迹之中看看，顺便考虑考虑，我已经等了数万年了，有的是耐心。”一阵沉默之后，嘶哑声音开口道。 十日后，向延平服用了嘶哑声音之人给的元婴丹，再次来到了石碑废墟处。 “前辈，我同意前辈的提议。”向延平说道。 “好！那样的元婴丹你一次本来也不能吃下太多，否则会立即爆体而亡！六年之中，我每月给你一颗。经过六年的适应，当你向我提供一千余名修士精血之时，便可每日服用一颗了。当服用至第一百颗之时，便是你结婴之时！”嘶哑声音变得粗壮高亢。 “谢前辈。”向延平恭敬鞠躬。 只是在黑夜之下，向延平脸上显示的却是那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 第六十五章 都是猎物 无涯和明兰进入横沙遗迹已有五日，不灭炉显然是他们最大的收货。 除此之外，那些一路采集的药草也不可能小觑，要是放到外界，每一株都会遭到疯狂抢夺。 要知道，如今的紫菁大陆，缺少的并不是炼丹师，也不是丹方，而正是这些仙药。 不灭炉认主明兰之后，以明兰筑基后期的修为驾驭，无论是在炼丹一途用以炼制丹药，还是作为对敌武器，明兰和无涯二人的整体实力都提高了不止一畴。 这对于二人在横沙遗迹之中的安全来说，又多了一份保障，因此二人都十分高兴。 明兰和无涯离开小院之后，眼看着小院于眨眼之间消失，心中也是无比感叹。 之后，二人商量了一番，在这个方向，他们并没有见到其他修仙者，说明截止目前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因此二人并没有改变路线，而是继续一路向东。 ----------------- 横沙沟，北方，一片废墟之上。 “道友，见面分一半的道理你不应该不知道吧。”一个上了年级的女子尖声说道，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拐杖的男子。 “哼，有本事就来抢啊。你们二位，还是对于北方不了解啊。在北方，只有生死，只有零或者全部，哪里有一半的说法。”另一个女子轻蔑地笑着，手握一把长剑，长发束在脑后，姿容甚好。 “哼，年轻人，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们虽是散修，但只要大家都有肉吃，又何必打打杀杀呢。”中年女子说道。 其实中年女子和他身边的男子清楚，即使他们二人联手，也不一定能够很快杀死眼前的这名年轻女子。 虽然都是筑基修士，但是她和身边的男子才刚突破筑基不久，而眼前的年轻女子却似乎已在筑基初期修炼多年的样子，灵气凝而不发，修为明显要超过她和她身边的男子。 至于年轻女子手中的长剑，一看就知道至少是上品法器，而她和身边男子使用的都是中品法器，因此并不想直接动手。 当然，让他们二人就这样放弃，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亲眼所见，眼前的年轻女子可是在这里的废墟之中找到了两把品阶不低的武器，乃是一弓一剑，出土之时仍然熠熠生辉，只是很快被女子收入储物袋之中，所以他们二人都没有看清。 “哈哈，你还真会开玩笑，东西是我发现的，已经在我的储物袋之中了，你说得好听，怎么不把自己储物袋之中的肉拿出来咱们分了呢。”年轻女子将对面二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对面毕竟人多，双拳难敌四手，她也不想真的拼个你死我活，所以只能先以言语尽量拖延，但在气势上又不能作出任何让步的姿态。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头子，上！”中年女子认为自己毕竟占据人数优势，见年轻女子油盐不进，因此决定冒险一试。 一把长剑，一道美妙的修仙者的身影。 一根拐杖，一个佝偻的男人。 一根长鞭，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 三人为了遗迹之中的宝物拼杀，你来我往，术法惊天动地，神通眼花缭乱。 北方散修的生存方式和状态在横沙遗迹之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只是那洒落的鲜血，让潜伏在暗处的野兽，眼神变得无比疯狂！ ...... 相同的场景在横沙沟之中各处发生着。 这些进入横沙遗迹的人，大多数都是常年在北方游荡的散修，相对来说是修仙界最为穷困的一批人，也就导致了他们敢于冒险、热衷于争夺的脾气品性。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有人在传递消息之时，有意控制了消息传递的范围和方式，因此导致进入横沙沟的散修居多，修仙门派的修仙弟子较少的现象。即使有，也只会是一些小门小派，而不可能是那些背后有元婴或者结丹修士坐镇的修仙大派。 当然，除此之外，他们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在遗迹之中的每一次打斗都被人注视着，只要他们稍微受伤或者灵气不济，便会出现成群结队的妖兽瞬间吸干他们的精血，撕扯他们的肉体，让他们彻底消失。 ----------------- 横沙沟，南方，广袤的草原一望无际。 六个修仙者的身影在空中慌慌张张地御风飞行着。 这六人，两名筑基中期，三名筑基初期，一名练气后期，若是放在外面，绝对是一股不可小觑的修仙势力。 可如今，竟如丧家之犬般，一路逃窜。 “师叔，那是什么鬼东西？”修为最低的练气期修士带着恐惧的表情和声音。 “我也没见过，看其修为，低的应该才是练气期，高的则至少在筑基后期了。”一位筑基中期的中年修士说道。 “我看它们很像数万年前传说的一种妖兽，名字叫做风魔豹，专食修士精血，修为随着所食修士的数量增多而提升。”另一位身着黑袍的筑基中期修士开口道。 “这些畜生，两个师弟都被它们给害了！”练气期修士面露悲伤和恐惧。 “大家小心，这些妖兽神出鬼没，即使我的神识，也很难在一公里之外发现它们。当务之急还是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恢复修为。”中年筑基中期修士说道。 “好，走！”另一名筑基中期修士回复。 几人立即加快速度，继续向南。 年轻的练气期修士似乎对于刚才死去之人仍然心有不忍，所以并没有立即加速，而是看了看身后，回过头来正要去追前面的筑基修士时，头顶却感受到了一股凌厉的灵气波动。 “啊！”在练气期修士还没有反映过来之时，一只巨大的豹影出现在他的头顶，如同幽灵，猛然发动身体，闪电般拉近了与练气期修士之间的距离。 练气期修士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心跳加速，欲要逃离，却见风魔豹稳准狠的一击，利爪犹如匕首划破天空，扑向练气期修士的脖颈，瞬间结束了他的生命。 练气期修士的鲜血如红玫瑰般绽放，洒在青草之上，残酷的猎杀便在这广袤的草原上演。 其它风魔豹精瘦修长的身体也都瞬间俯冲下来，开始一起享用这顿丰盛的餐食，利齿撕裂着练气期修士鲜嫩的肉身，血腥的气息扩散开来。 前面的筑基修士看到此场景，有一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其余人并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反应，而行动上则以更快的速度逃离。 数息之后，一只风魔豹舔了舔嘴唇之上的鲜血，看着刚才五位筑基修士逃走的方向，似乎露出了拟人化的笑容，无比瘆人，其身影随即虚化，消失不见。 相同的场景在横沙沟之中各个方向发生着。 练气期修士也罢，筑基期修士也罢。 一个人也罢，数个人也罢。 知晓风魔豹的存在也罢，不知道其存在也罢。 得到了宝物之后欣喜若狂也罢，毫无收获的失望也罢。 在恐惧之中逃跑也罢，在不知不觉中死去也罢。 都只是猎物罢了。 第六十六章 丁峻山 明兰手持长剑，身穿白衣飘然而至，目光如电，在山林间追逐着一条巨大的筑基初期大蛇。 大蛇身长数丈，眼睛之中闪烁着凶光，口中毒液喷涌而出，恶狠狠地向明兰袭来。 明兰面色平静，长剑一挥，剑气凌厉，刺向大蛇身躯。 大蛇嘶吼一声，巨尾如钢铁般猛烈抽击，试图将明兰击退，但明兰身法灵动，身形闪避，轻松避开了这一击。 剑气纵横，剑影闪烁，明兰与大蛇展开激烈地厮杀，山间回荡着剑鸣蛇嘶的声音。 明兰身法灵活，剑术精妙，时而凌厉如雷霆，时而柔和如春风，与大蛇交缠在一起，运转灵气化作防护罩，抵御着大蛇的毒液攻击。 大蛇身躯翻腾，口中毒液成流，向明兰喷射而去。明兰凝神运力，一招“风卷云舒”，一股狂风骤起，将毒液风卷而散，露出大蛇短暂的空隙。 明兰眸光一闪，长剑如闪电般刺向大蛇的眼睛。 大蛇痛苦嘶吼，目光中流露出绝望之色，最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身躯猛烈颤动，最终倒地不起，生命之火渐渐熄灭。 “明师叔，好剑法！”无涯看明兰很轻松的便解决了一条筑基初期的大蛇，赶紧上前。 明兰微微一笑，说道：“你把蛇胆和蛇皮都收拾一下吧，蛇胆用于炼丹，蛇皮用于炼制甲胄，都是不错的材料。当然蛇肉也不错，即使自己不用，拿到坊市也能卖不少灵石的。” “好嘞！”无涯开心地应道。 这已是二人进入横沙沟的第八日，可能是这个筑基初期的妖兽运气不好，也可能是饿昏了头，竟然在无涯和明兰飞行的过程中，想要偷袭无涯，便只能迎接这样的下场了。 ...... 处理完筑基大蛇的事情后，无涯和明兰继续向东，景色渐渐由山林变成了平地，绿色高大的树木越来越稀少，渐渐呈现在两人眼前的，便是一片荒芜了。 又继续飞行了约一个时辰之后，不但视野之中的景色发生了巨大变化，再也看不到植物、动物，就连灵气也几乎稀薄到没有，无涯和明兰便停了下来。 “明师叔，我们应该是到了遗迹的边缘地带了。”无涯望着眼前的荒漠。 “应该是，我们这几日走走停停，大概飞行了有上万公里了。到了这里，一点灵气也没有，再走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发现了。”明兰也说道。 “明师叔，不过进来这么多天，我们一个人还没有遇到，我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无涯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横沙派最为重要的传承肯定都在中心地带，应该就是我们初入之时见到的石碑和大殿废墟处，大部分人肯定都在那里搜寻和争夺。而横沙遗迹这么大，即使有部分人和我们做了相同的选择，选择了相同的方向，在如此辽阔的遗迹之中寻找机缘，又没有明确的目标，遇到的可能性本身就不大。”明兰解释道，虽然她的心中也有一股隐隐的不安感觉，但是她不想无涯因此受到影响。 “也是，虽说进来的应该有几百甚至上千人，但是和如此广阔的遗迹相比，就像那沧海一粟了，遇不见才是正常。”无涯似乎相信了明兰的解释。 明兰点点头，再未说什么。 “明师叔，既然东边已经到了边界，那么接下来我们朝着遗迹的南方走吧。”无涯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好。”明兰没有任何迟疑地回复。 ----------------- “道友救我！” 一日后，以石碑废墟为中心，明兰和无涯已经到达了其正南方。正当二人坐下休息之时，突然听见了一声急促的呼救声。 明兰和无涯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袍的筑基中期的修仙者，面露惧色，无比慌张地自北边向他们休息的地方御风飞来。 “道友救我！后面有妖兽袭击！”黑袍修士几个呼吸之间便落到了无涯和明兰跟前。 这位正是在南部草原之上，告诉那名练气期修士“风魔豹”消息的筑基中期修士，当时他们一共还有六个人，而这时，却只见到了他一个人。 明兰见是筑基修士，立即祭出银色长剑，无涯也祭出了水磨钢鞭。 黑袍修士见二人谨慎防备的样子，缓了口气赶紧说道：“二位道友莫要误会，我是紫雷派的掌门丁峻山，乃是北方的一个小门派，二位应该也没有听说过。但是我门中有筑基修士五人，练气期弟子......” “前辈说有妖兽袭击？”无涯没有兴趣听眼前之人说一些自己也没办法分辨真假的事情，因此打断了黑袍修士的话。 黑袍修士虽然一眼就看出了无涯只有练气九层的修为，但是也看见了明兰，而明兰的修为自己却看不透，便猜测明兰至少也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了，因此对于无涯打断自己的话语并没有生气。 自称丁峻山的黑袍修士仍然称呼无涯为道友，说道：“正是如此！有一群风魔豹，追着我门中长老和弟子，一路屠杀，门中随我一起进来的一位筑基中期长老、三位筑基初期长老，还有数名练气期的弟子，均已被他们吞食了！” “风魔豹？四位筑基修士都被杀了，它是什么修为？”无涯问道。 “道友有所不知，这风魔豹乃是上古凶兽，专食修士精血。跟在我们身后的有七只，虽然被我们先后杀了四只，现在还有三只。最可怕的是他们连自己同类的肉身都吃，而每吃一个修士或者同类，他们的修为便会增加一份。如今跟在我身后的，三只都已达到筑基后期修为。”丁峻山回答。 “三只筑基后期的妖兽！”无涯震惊。 “是啊，两位道友可知道什么安全之地，我们速去躲避一阵，它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了。”丁峻山焦急地说道。 其实丁峻山在这一点上说的是实话，那四位筑基修士是分别死的，每一个人能够给自己争取多少逃跑时间，他最清楚不过了。 最后一位，正是那名筑基中期的中年男子，虽然被丁峻山偷袭断了一条腿，但是以他的修为，应该还是能够至少支撑半个时辰的。 看到无涯和明兰之后，丁峻山并不觉得他们能够杀死那三只风魔豹，但是和其他人一样，能多为他争取一些时间，便足够了。 “此处已经是遗迹南部的边界了。再往前走，灵气会越来越稀薄。”无涯说道。 “那可如何是好？”丁峻山面露惧色。 “继续往南！如果真的是风魔豹，在灵气充裕之地，难免还会有同类，我们进入灵气稀薄之地，先解决了道友身后的这几只再说。”明兰作为筑基后期修士，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丁峻山的修为和身上的气息波动。 丁峻山身上确实残留着大量妖兽的气息，应该正是因为斗法而留在身上的，因此对于其关于风魔豹的说法，明兰已经信了大半。 如果丁峻山身后真的追着三只筑基后期的妖兽，那么他们也只能先行躲避了。 至于丁峻山，作为北方修士，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但是只要有明兰在，暂时不用担心什么，因此明兰通过神识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无涯后，二人便决定带着丁峻山一起继续向南。 第六十七章 引蛇出洞 “丁前辈，你和风魔豹接触的时间长，次数多，可了解它们的隐身之法？”三人已经逃了好几个时辰了，却还是被风魔豹追了上来。最令三人棘手的，莫过于风魔豹的隐身之术，于是无涯向丁峻山问道。 “无涯道友，我虽然和这些畜生交手了几次，但是都是被它们凭借隐身之术偷袭。只要偷袭不成，它们便会立即再度隐身，绝不会硬战，因此对于这些畜生的隐身之术我也没有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法。”丁峻山回复。 “丁前辈既然知道这些妖兽是风魔豹，可知道关于他们的习性？”无涯问道。 “对于风魔豹，我也只是在一部上古典籍之中见到过，知道其是通过服食修士精血快速提升修为，几乎没有灵智，即使很多名门大派外出历练的弟子都死于风魔豹之口，因此上古之时又称其为‘邪兽’，修仙者深受其害，人人得而诛之。”丁峻山解释道。 “风魔豹可有什么弱点？”丁峻山是唯一知道风魔豹之人，如今正被风魔豹追杀，无涯只能通过丁峻山尽可能多了解一些情况。 “无涯道友，我真的就知道这些了。”丁峻山有些为难地说道。 “丁前辈，是我着急了。”无涯也知道再询问丁峻山也不会有什么答案。 “咦，我突然想起来，典籍中记载，因为其隐身之术已夺天地之造化，所以风魔豹的嗅觉失灵，只能通过感应修仙者的修为和行动痕迹进行追踪......”丁峻山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开口说道。 ----------------- “无涯小心！”正当无涯与丁峻山交流之时，明兰突然一声惊喝。 说时迟那时快，无涯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风魔豹的一只利爪从虚空之处伸了出来。 无涯心中大惊，虽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仍然激发灵气，就要加快速度逃避这致命一击。 但无涯只是仅仅偏离了一下脑袋，尚未来得及采取其他行动，便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带着血腥味自他的脸庞之上流淌。 “无涯！”无涯听到了明兰惊恐的声音。 “孽畜尔敢！”丁峻山毕竟作为筑基中期的修士，又离无涯最近，在明兰提醒无涯之时便也看到了风魔豹，见风魔豹并没有一击要了无涯性命，于是一把长剑立即飞出，朝着风魔豹的身影刺去。 风魔豹见一击未中，又有两位筑基修士在场，立即隐去了身形。 “无涯！”明兰飞至无涯身边，立即运转灵气，为无涯治疗脸上的抓伤。 “明师叔，只是皮外伤而已。”无涯见明兰关心的表情，出言安慰，并不在意自己的伤。 “无涯道友，筑基妖兽的袭击，可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的。要是不及时清除留在伤口之中的妖兽灵力，你的灵气运转也会受到严重影响的。”丁峻山说道。 “感谢丁前辈刚才及时出手相助！”无涯害怕明兰担心，所以并没有接着丁峻山的话继续说。 “无涯道友客气了，这风魔豹便是如此，极为善于偷袭。两位道友还是要更加小心一些。”丁峻山态度看起来十分诚恳。 ...... 过了约半刻钟，无涯的伤势差不多已经完全恢复，明兰的神情也终于放松下来。 突然，明兰和丁峻山似乎都发现了不对劲！ 无涯看着二人的神色，知道风魔豹可能就在附近，也立即放出神识，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无涯、明兰、丁峻山，三人分别相隔一丈左右，形成一个三角，每个人都可以看见另外两人的后面，全方位地监控着方圆百丈范围之内的所有动静。 “明兰道友，无涯道友，和这些畜生这么耗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啊。”约一刻钟之后，风魔豹并没有什么行动，丁峻山通过神识传音给二人。 “逃跑更没用，只能被各个击破！”明兰简单直接地说道。 “这......”丁峻山被明兰的话噎住了，他知道明兰说得对。 “丁前辈，明师叔，风魔豹的速度和我等差不多，又可以通过我们飞行的灵气痕迹找到我们，所以再继续逃下去也没有什么作用，只是徒增我们自身的消耗罢了。依照这一段时间的观察，风魔豹会首先袭击修为较低之人。”无涯突然以神识传音给明兰和丁峻山，“那我们就给它来个引蛇出洞！” 三人商议了一会儿之后，明兰认为太危险，坚决不同意。 经过无涯的多番解释，明兰勉强同意，三人便立即行动起来。 ----------------- “明兰道友，无涯道友，和这些畜生这么耗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丁峻山叹息着说道。 “那你就跑呗！你跑了这么久，跑掉了吗？”明兰语气变得刻毒。 “我们要是分头跑，毕竟活下来的几率比现在坐以待毙更大一些。”丁峻山耐着性子说道。 “是你丁峻山活下来的概率更大一些吧？！”明兰讽刺道。 “明兰道友，莫要如此污蔑！”丁峻山终于显露出怒色。 “本来就是！分头逃跑更没用，只能被各个击破！你口中所谓的紫雷派五筑基，要不是各顾各的逃跑，应该也不至于只剩下你一个人吧！”明兰简单直接地说道。 “明兰道友，我没招你惹你，何必如此出言羞辱？”丁峻山面红耳赤。 “哼！一派掌门，如今成了孤家寡人，竟然还知道何为羞辱！”明兰露出了轻蔑的神情。 “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丁某人堂堂筑基修士，没了你们反而更有可能活下来！”说罢，丁峻山御风而飞。 “哎，明师叔，如今大敌当前，丁前辈于我有救命之恩，况且前辈修为高强，是个不可多得的盟友。”无涯见丁峻山气愤而走，朝着明兰说道。 “哼，小人而已！给自己临阵脱逃找个托词罢了！”明兰一脸不屑。 “明师叔，我们先去把丁前辈追回来吧，当务之急还是先一起走出遗迹才是。”看着丁峻山越来越远的身影，无涯焦急地说道。 “要去你去，我才懒得与这种人多说什么。”明兰没好气地说道。 无涯见明兰不愿意，只能叹了口气，喊了一声“丁前辈”，自己御风追去。 ...... 明兰放出神识，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风魔豹的存在，知道无涯的计划成功了，于是收敛气息，飞向高空之中。 无涯御风而飞，远远地可以看见丁峻山的身影，知道风魔豹就在自己周围，但并没有任何慌张神色，而是看起来很焦急，不时地呼喊着“丁前辈”。 突然，“无涯”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气息自头顶传来! 刹那之间，“无涯”还未来得及反应，风魔豹的利爪便已经刺破了他的喉咙，鲜血四溅！ 虚空之中，同时冲出另外两只风魔豹，贪婪地撕扯着无涯的肉身！ 几个呼吸之间，无涯的肉体精血被啃食殆尽！ 在前方，丁峻山注意到了这一幕，停了下来。 在后方，明兰注意到了这一幕，面色平静。 第六十八章 一网打尽 “明师叔，收网吧。”无涯自明兰身后出现，平静地说道。 “丁道友，杀！”明兰大喝一声，朝着三只风魔豹飞去。 “孽畜，还我门人性命！”丁峻山露出了无比愤恨的表情，祭出长剑，咬牙切齿地飞向风魔豹。 三只风魔豹看见明兰和丁峻山二人气势如虹，立即隐去身影。 只是，明兰和丁峻山却似乎毫不在意，仍然持剑刺向虚空处。 “噗嗤”一声，明兰的长剑之下显现出一只风魔豹的身影，在其眼中露出了拟人化的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后重重地摔在荒漠之上，溅起尘土飞扬。 风魔豹已至筑基后期，丁峻山毕竟才是筑基初期，虽然作为修仙者，丁峻山有仙器和术法加持，但是毕竟差着一个小阶段，所以只能与风魔豹堪堪持平，并不能直接杀死与其斗法的风魔豹。 解决了一只风魔豹之后，明兰御风飞至丁峻山跟前，与其合力，很快也解决了第二只。 丁峻山回头看向无涯，只见其身前竟是一顶高达一丈的黑色丹炉，虽然看不到火焰，但是其散发的滚热气息，即使距离在数百米之外，丁峻山也能感应到其中充沛的火属性的灵力波动。 “哈哈，筑基后期的妖兽，应该能够炼出一颗大丹！”无涯朗声笑道。 这正是不灭炉！ 原来明兰收服不灭炉之后，无涯尝试通过神识查看之时，发现不灭炉虽然已经认明兰为主，但是对于自己也并不排斥。 二人研究一番后，觉得是因为在收服不灭炉的过程中，是无涯首先得到了不灭炉的认可，不灭炉又吞噬了无涯的大量灵气和柔丹，因此对于无涯具有天然的亲近感，所以不灭炉即使没有认无涯为主，只要明兰允许，无涯也是可以随心操控不灭炉的。 而这正是无涯敢于设计“引蛇出洞”策略的底气。 原来，无涯与明兰、丁峻山商量的方案便是： 首先，由明兰和丁峻山产生争执，丁峻山佯装负气离开。 其次，由无涯单独去追丁峻山。 此处最为重要的是，离开明兰之后，在风魔豹监视着修为最高的明兰而尚未去截杀无涯之前，无涯用极短暂的时间来了一个狸猫换太子。 同时，在此之前，无涯先让明兰将其前日斩杀的筑基大蛇的肉身变换为了无涯的模样，然后由无涯在肉身之外凝聚了一层自己的灵气，这样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嗅觉的风魔豹便很难发现端倪。 最为重要的是，在筑基大蛇的肉身之中，无涯浸入了‘寒水草’的汁液。该药草汁液无色无味，正是无涯和明兰前段日子采集到的，其最大的特点便是服用之后，修仙者体内会立刻散发出大量寒气，且无法遮掩，是火灵根修仙者在修炼过程中防止走火入魔的极为珍贵的药草，且对于水灵根修仙者修炼冰系功法具有重要作用。 因此，当风魔豹吞食了带有‘寒水草’汁液的筑基大蛇肉身后，其隐身法便失去了效果，才能被明兰和丁峻山斩杀。 最后，对于无涯来说，风险最大的便是明兰和丁峻山没有拦住的第三只风魔豹。 风魔豹虽然已经达到筑基修为，但是并不是通过自身数千数万年慢慢修炼并产生灵性的妖兽，而是仅靠吞食修仙者精血短时间内提升起来的，并未产生灵性，完全靠本性驱使。 因此即使其他两只风魔豹被明兰和丁峻山缠住斩杀，当第三只风魔豹发现修为只有练气期的无涯之后，仍然会毫不犹豫的袭杀无涯。 这时，作为仙器品阶的不灭炉便是无涯最大的护身符和杀手锏了。 最后的事实也证明，风魔豹虽然已经达到筑基后期修为，但是在仙器面前，和凡兽没有什么区别。当无涯感受到风魔豹袭来之时，立即施法催动不灭炉，不灭炉便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将风魔豹吸入炉中，风魔豹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看到无涯没事，明兰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看着不灭炉，丁峻山露出了狂热而又贪婪的眼神，不过被他隐藏得很好，转瞬即逝。 不到一刻钟，不灭炉之中的火焰渐渐平缓，无涯知道这是风魔豹的肉身已经被彻底炼化的表现。 只见无涯打开炉盖，从里面跳跃而出的是一颗椭圆形的丹药，表面呈现深红色，内部晶莹剔透。丹药材质看起来十分坚硬，散发着阵阵浓烈的妖兽气息，闻之似乎可以感受到一股久远的上古气息。 “这是‘混沌妖尸丹’！”丁峻山看着无涯手中的丹药，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丁前辈识得此丹？”无涯也是第一次使用不灭炉，而且目的是用来消灭风魔豹，并不是炼丹，因此完全不知道自己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无涯道友，此丹炉是从何而来？”丁峻山并没有回答无涯的问题，而是问道不灭炉的来历。 “此乃不灭炉，乃是师门为了以防万一，让我和明师叔带进来防身用的。”无涯知道丁峻山起了贪念，但是明兰的修为远在丁峻山之上，因此只是随意应付了一下。 “请问无涯道友在哪一大宗修炼？”丁峻山继续问道。 “天鹰派！”无涯似乎十分自豪地回复。 “原来是北方三大派之一的天鹰派，无涯道友，明兰道友，是我失礼了！”丁峻山表面上颇为恭敬地说道。 “丁前辈莫要如此，你我已是有了生死交情的人了，不要在意这些。”明兰看着无涯装模作样的样子，偷偷抿嘴笑了一下，只听无涯继续说道：“丁前辈刚才说我手中丹药叫做‘混沌妖尸丹’，不知可否详细说说。” “当然！”丁峻山激动地说道：“‘混沌妖尸丹’乃是上古仙丹，需以上古妖兽的尸身为主药，同时配合其他属性的仙草，便可炼制出对应不同属性灵根修士服用的‘混沌妖尸丹’。服用该丹药后，修仙者可以短暂进入混沌状态，自身修为、身体力量和恢复速度都会大幅度增加，根据个人修为不同，攻击力可以瞬间提升一到三个阶段。” “那岂不是说，我服下之后，便可立即突破筑基！”无涯颇为惊讶。 “当然！但是服用之后只能维持不到一个时辰，而药效消失之后，肉身和精神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够恢复到服药之前的状态。”丁峻山解释道。 “原来如此。”无涯颇为失望地说道。 第六十九章 金甲之谋 横沙沟，石碑废墟处。 “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孩子！”嘶哑的声音之中带着无限的愤怒自地底传出来。 …… “金甲前辈，怎么了？”向延平听到嘶哑的怒吼声之后，立即赶了过来。 “有人杀了我的孩子！”名为金甲的男子说道。 细细看去，正是一只风魔豹！ 虽然其已经化为人形，但仍然一眼便能够清楚地看到其身上风魔豹的痕迹。 他的面部轮廓刚毅，线条分明，如同雕刻而成的一般。 他的双眼深邃而炯炯有神，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冷漠的目光，仿佛能够看透一切。 他的两只耳朵直直地竖立着，似乎在倾听周围的每一个细微声响。看到他的耳朵，修仙者也不得不相信，即使自己心跳频率的稍微变动，也逃不过。 他的眉毛浓密而略显凌乱，更显示出他面容的野性。 他的神态冷峻而专注，仿佛时刻准备着扑向猎物，展现出无比的果敢与勇猛。 最重要的是他的整体气质，散发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与力量，让人望而生畏。 “前辈，数千只风魔豹在外面，上千名筑基修士和数千名练气期修士在外面，即使风魔豹隐身之术再厉害，偶尔有一两只被杀也很正常吧。”向延平听到金甲的话后，不以为然地回复道。 “你说得不错，但是这次不一样。”金甲似乎慢慢恢复了冷静，语气变得平稳。 “有何不一样？”向延平问道。 “外面的每一只风魔豹都和我有血脉上的感应，相当于我的一个分身。当它们其中一只死去之时，其他风魔豹会立即上前吞噬了死去的风魔豹肉身，这样死去风魔豹的修为和精血等于没有什么损失的又回到了我的身上。可是刚才，我感应到三只筑基后期的风魔豹彻底死去，而其肉身精血并没有被其他风魔豹所吞噬。”金甲说道。 “难道是外面有散修联合了起来？”听到金甲的解释，向延平猜测。 “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只是死去倒还好。只要在横沙遗迹之中，它们肉体即使没有被其他风魔豹吞噬，在一刻钟之内，我也可以通过秘法让其肉身之中那股最为的纯粹血气回到我的身上，这样对我造成的影响也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刚才，在三只筑基后期的风魔豹死后，我觉察到其周围并无其他生存的风魔豹，便施展秘法吸收血气，却只收回来了两道血气，第三道怎么也感应不到了。”金甲嘶哑的声音变得阴沉。 “前侧莫要着急，有可能是散修觊觎风魔豹的肉身，以法力封住了风魔豹肉身的气息。”向延平试着宽慰金甲。 “什么筑基修士能够以法力对抗我的秘法？”金甲又变得暴躁。 “这……”其实向延平也明白，自己的说法就是扯淡。 要知道，在他面前的这只风魔豹现在的实力可是一只元婴初期的妖兽。要不是有封印存在，他连和金甲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遗迹之中的数千只风魔豹将进来的几千修士全部吞噬，并最终由金甲吞噬了它们，那么眼前的这只风魔豹便可以立即恢复至元婴中期！ 只不过时移势易，金甲现在有求于他，所以他必须强制自己忘掉金甲的修为，这样才能够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为此，向延平甚至不惜威胁金甲在一些事情上对自己作出让步。 金甲，正是眼前这只风魔豹的名字。 当初，便是金甲以元婴修士的强大法力打开了横沙遗迹的入口，让他进入了横沙遗迹。 至于金甲的来历，经过多方探听，结合金甲自身的说法，向延平基本可以确认，金甲乃是当年被圈养在横沙派之中的一只普通妖兽而已，当时只有结丹后期修为。 但是在横沙派覆灭之时，金甲凭借自身的吞噬和隐身天赋，趁乱以横沙派的大量筑基修士和结丹修士为血食，快速突破至元婴，甚至达到了元婴中期的修为。 因为横沙派当时正受到强敌进攻，金甲的行为被横沙派的元婴后期修士发现后，元婴后期修士只是一掌将其封印在了此处，尚未来得及处理金甲，便去应对强敌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金甲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了，紫菁大陆也没有定论，但以最终的结果来看，横沙派并没有度过那场劫难，且在一夕之间销声匿迹，横沙派宗门所在的横沙沟也被巨大的阵法从紫菁大陆之上隔离开来，从此销声匿迹。 金甲被封印之后，便陷入了昏睡之中，直到八百余年前，紫菁大陆上空出现了一个超级封锁阵法，对于隐匿横沙沟的阵法和金甲的封印都产生了巨大影响，金甲才渐渐苏醒。 经过数百年的尝试，金甲一方面逐渐恢复修为，一方面发现月圆之夜是横沙沟隐匿阵法最为虚弱之时，所以便于每次月圆之夜会施法向巨石湖外传递信息。 当然，能够收到他信息的修仙者至少需要结丹修为。 于是，十年前，月圆之夜游历至巨石湖的向延平便正好感应到了金甲的施法。 之后，向延平和金甲便在横沙沟见面了。 双方之间的交易其实很简单，由向延平利用横沙沟之中的仙药为金甲炼制大量灵丹，并引入众多散修供金甲吞噬，以弥补其这数万年来亏损的精气，使其快速恢复原有的修为。 与之对应的，金甲需帮助向延平结成元婴。 最后，待向延平结成元婴，便需与金甲合力打破封印，协助金甲离开横沙沟，重获自由。 金甲，数万年前的元婴中期妖兽。 向延平，如今紫菁大陆的结丹后期修士。 一个拥有豹子的残忍和狡黠。 一个拥有修仙者的奸诈和虚伪。 所以，金甲并不信任向延平，就像钓鱼一样，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让向延平结成元婴。 所以，向延平并不敬畏金甲，就像市井无赖一般，贪婪而永不知足。 结成元婴之后，向延平会信守诺言替我打破封印吗？这是金甲的担忧。 如果只依靠金甲自己的力量，即使恢复至元婴中期的修为，即使封印的力量已经减弱，也至少需要几百年的时间。 除此之外，虽然修为尚未完全恢复，但是在巨石湖水幕入口打开的短暂时刻，金甲也可以感觉到，如今的外界和曾经相比，已经面目全非。尤其是大陆上空的封锁阵法，让他也感觉到威胁。如果他再不出去，几百年后出去还有自己的活路吗？ 恢复元婴中期修为之后，金甲还会助我结成元婴吗，摆脱封印之后，金甲会以我为血食以期一举突破至元婴后期吗？这是向延平的担忧。 但是向延平在紫菁大陆游历这么久，眼看着结婴无望，又怎么能够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呢？元婴肉身又如何，数千散修又如何，只要自己能够结婴，即使变成风魔豹，食尽天下人又何妨！ 第七十章 屠杀 “我乃天机派结丹修士向延平，现有上古妖兽风魔豹出现在横沙沟，为防止被各个击破，我北方修仙者应当联合起来，故请诸位速于横沙沟中心石碑废墟处集合，与我天机派弟子一同击杀妖兽！” 结丹修士向延平的声音在整个横沙遗迹之中传播，每个修仙者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多北方修仙者，既感叹于结丹修士的法力高深，同时也庆幸于终于看到了希望。因为在这几日中，几乎所有人都遇到了风魔豹，进来的修仙者已五不存一。 在绝望之中，天机派，结丹修士，向延平，这几个标签无一不具有极强的号召力，令所有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当然，能够活到现在的，除了极个别运气特别好的修仙者外，其余人均是北方散修中的佼佼者，都经历过不止一次的生死搏杀，无论修为还是武器，都是拿得出手的。 “大树之下好乘凉”、“人多力量大”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道理。 因此，当向延平的声音传播到遗迹之中的每个角落之时，几乎所有修仙者都向着遗迹中心位置出发了！ …… “明兰道友，无涯道友，不知二位作何打算？”丁峻山听到向延平的传音后，立即问道。 无涯和明兰听到向延平的传音后，十分震惊。他们想到了这次可能会有结丹修士进入横沙遗迹之中，却不曾想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二人心中最为踌躇的是，如今丁峻山已经知道了他们手里有不灭炉这件至宝，要是在横沙遗迹之中，让他把不灭炉的消息告诉了结丹修士，那么他们是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毕竟，这里是北方！ 毕竟，这里是修仙界！ 因此，向延平的传音和丁峻山的询问，让二人突然之间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丁前辈，这种事情我也拿不准主意，不知道前辈作何打算？”无涯询问道。 对于丁峻山来说，好不容易才杀死了追着他的所有风魔豹，又怎么会愿意重新回去再次陷入生死搏杀之中呢。 况且，无涯手中的不灭炉，要是去了石碑废墟处，人多眼杂的，那他定然是没有任何机会了。 于是，丁峻山表现得十分真诚地说道：“无涯道友，我觉得我们还是待在此处更为安全一些。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除了明兰道友之外，你我都很难单独对付风魔豹。到了中心处，虽然修仙者会增加，但是风魔豹的数量也同样会增加，要是明兰道友被牵制住，来不及相助，你我均有性命之忧啊。” “明师叔，我认为丁前辈说得有道理。我们三人现在相对来说较为安全，只要不出现数量过多的风魔豹，我们还是可以应付的。但若是去了石碑废墟处，则必然会面对此种情况。”无涯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嗯，可以。”明兰简单明了回复。 于是，三人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是在是否去石碑废墟处达成了一致意见。 被三人杀死的三只风魔豹，无涯将其中一只炼成了‘混沌妖尸丹’，剩余两只肉身，在无涯的坚持和丁峻山的故作推辞之语下，由丁峻山收起一只，无涯代明兰收起一只。 方案已定，三人为避免其他风魔豹再追过来，于是继续御风向南，直到灵气完全消失，到达外界灵气已不能支持修仙者御风飞行需要的荒漠深处，三人也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更深处走去。 …… 五日后，横沙遗迹之中的修仙者纷纷到达了石碑废墟处。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一名姿容绝艳的女子望着落日余晖，脸上竟然露出了深深的落寞之感。 在修仙者而言，从来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状态，可是这几日的经历，终于让这个在修仙界摸爬滚打上百年的女子感到了身心俱疲。 几日前，在横沙遗迹的北方，她从废墟之中得到了两件武器，但是却被一名中年女子和他的道侣也就是那名佝偻男子看到了。 将二人轻伤后，她本打算放过二人的，却突然从虚空之中出现五只豹子一般的妖兽，将二人吞食殆尽。 她知道这些妖兽不是自己能够对抗的，于是在惊愕之中立即御风而逃。 但是那五只妖兽就像在她身上下了追踪符一般，始终紧紧地追着她，让她数次险些丧命。 要不是进入横沙遗迹之前，她做了充分地准备，身上符箓丹药充足，她绝对没有办法坚持到天机派结丹修士向延平的传音，绝对没办法来到此处。 如今到了石碑废墟处，见到了众多筑基修士，她终于可以安心了，在放松的同时，身上的疲惫之感也深深地袭来。 在多次生死危机之中，她突然想起来遗迹之外的一些人和事，想起来自己原来也有牵挂，只想立即离开这里，去见她想见的人，做她想做的事情。 …… 清点下来，活着的修仙者竟已不足六百人，而且几乎都是筑基中期和筑基后期的修仙者，筑基前期的修士寥寥无几，练气期修士就更是几不可见了。 要知道，当初在巨石湖的水幕之前，因为向延平的蛊惑和精神控制下，最终是有近五千名修仙者进入了横沙遗迹中的。 在此的修仙者，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神色。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每个人都是一边和风魔豹搏斗，一边御风飞行才来到此处的，这个过程中的艰险让这些平日里习惯了打打杀杀的北方散修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 …… “金甲前辈，人我都给你聚集过来了，剩下的元婴丹是不是也可以给我了。”石碑废墟之下，向延平说道。 “当然，向长老，我金甲从来说话算数。”言必，一个淡绿色的玉瓶出现在向延平面前。 向延平放出神识，看见里面整整有十五颗元婴丹，满意地将玉瓶收入储物袋之中。 “这些人就交给金甲前辈了，我这就去闭关突破，一定早日助前辈解开封印。”说罢，向延平瞬间消失不见。 “真狠啊，自己门中的弟子，也是说弃就弃了。”金甲看着向延平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道。 …… “孩儿们，去尽情地享用吧！” 石碑废墟处，数千只风魔豹同时出现，将整个石碑废墟围得水泄不通。 数百名修仙者尚未从劫后余生的庆幸情绪中走出来，便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 接下来的一幕 无数次地出现在话本之中： 屠杀开始，风魔豹如潮水般涌来，他们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疯狂。 修仙者虽然拥有强大的法术和武器，但在这一刻，却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他们或单打独斗，或联手抗敌，但面对数量远超自己的风魔豹，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鲜血四溅，哀嚎声此起彼伏。一位修仙者被风魔豹一爪抓中，身体瞬间被巨大的力量撕裂，血肉模糊。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但生命的火焰却在那一刻熄灭。 另一位修仙者则被风魔豹撞飞，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般炸裂开来，化作一蓬血雨洒落。 在这场屠杀中，没有谁能够幸免。 修仙者们一个个倒下，他们的身躯被风魔豹践踏吞噬，他们的灵魂在哀嚎中消散。 这片土地，仿佛成了修罗场，充满了无尽的杀戮与死亡。 然而，在这绝望的时刻，也有修仙者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和坚韧。他们明知不敌，却仍然奋勇向前，用生命的最后一刻诠释着修仙者的尊严与荣耀。 他们的身影，在风魔豹的利爪之下显得如此渺小，但他们的精神，却如同璀璨的星辰，永远照耀着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 数万年前，横沙派弟子的血尚未干涸！ 数万年后，北方散修的血又重新流淌成河！ 血气升腾 在众多绝望灵魂的怒吼之中 一个嘶哑的声音 在疯狂地大笑着！ 第七十一章 吞噬成婴 ......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这是凡间的一首诗，放在此处来形容横沙遗迹之中修仙者被屠戮和他们奋起抵抗的场面，应是最为适合不过了。 最后的几百名修仙者是不幸的，因为他们选择了信任向延平，信任那高高在上的结丹修士，却最终得到这样的结局。 当然，就这一点而言，这是他们的错，在修仙界，选择信任一个人，尤其在生死关头，和直接选择死亡没有什么区别。 在遗迹外面，他们很好的践行了强者生存的原则。但是在遗迹之中，当自己面临死亡之时，他们竟然选择了信任强者，并想要去依赖强者，所以这份悲剧，在他们作出选择之时，便已成为必然。 同时，他们又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是明明白白地死去的，至少他们知道自己因何而死，因谁而死。 朝闻道，夕死可矣！ 凡人也罢，修仙者也罢，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明白了此生的得失，死得明白，便已足够幸运。 数百名一生独自飘散的北方散修，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同仇敌忾！ 故以此献给那些在此生最后一战中凛然悲壮、亢直阳刚的北方修仙者。 ----------------- 石碑废墟之下，几千只风魔豹，舔舐着嘴角的鲜血，咀嚼着口中的残肉，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在数千只风魔豹的前方，一只身长数丈的巨大风魔豹，被禁锢在一座高台之上！ 它全身毛体金黄，遍布黑色斑点，这些斑点不规则地分布在它的身上，如那死亡之花一般。 它的尾巴很长，像一条长长的鞭子，随着它的动作摇摆，仿佛随时准备击杀任何敢于挑战它的存在。 它的眼睛闪烁着凶光，透露出一种残忍的野性。 它的双耳直立，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声音，似乎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它的爪子尖利可怖，可以轻易地撕裂任何阻挡它的障碍。 远远望去，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恐怖，让任何修仙者都不敢轻易靠近。 这正是金甲的妖兽本体。 “孩儿们，过来吧！” 随着金甲一声令下，数千只风魔豹齐声长吼，形成的巨大音波，滚滚传遍遗迹四方。 随后，数千只风魔豹，一只接一只地，跃入金甲口中。 金甲的气息也随之不断提升，一点一点地，提升至元婴中期！ 世间总有吸血者，在吞噬中强大，在强大后进行更为残忍的吞噬！ 风魔豹便是如此。 ----------------- “丁前辈，明师叔，你们听到刚才的声音了吗？”无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万千野兽怒号的声音，但是又不是十分清晰，因此问道。 “听到了，正是风魔豹。”丁峻山回答道。 明兰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听到了。 他们在遗迹南方深处已经连续走了五日了，他们进入遗迹之中已经整整二十日了。 这几日，他们像三个凡人一般一步一步地走着，尽量不使用丹田之中所剩无多的灵气。 修仙者的直觉告诉他们，不能出去，不能离开这里，只能继续往下走，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那风中的萧瑟、血腥，那数不清的风魔豹的怒号，代表着遗迹中心定然发生了不可想象的事情，要不然他们听到的应该是修仙者的欢庆，而不应该是妖兽的嚎叫！ 他们就这么一直走着，离遗迹中心处越远，他们的心中才会越踏实。 突然，一股强烈的气息波动自他们的身后传来，他们赶紧施法护住全身，即使这样，无涯作为练气期的修士，在这股气息的冲击之下，也是连续倒退了好几步。 三人惊讶地朝着后方望去，只见极远处，一根巨大的光柱矗立在天地之间！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响彻天地的嘶吼声，让他们的心神俱震！ “这是......元婴......”一向沉着冷静的明兰，在看到这一切之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快！收敛住自身所有灵气气息！”丁峻山作为一门之主，虽然和那些名门大派无法相比，但是见识也是不低的，在听到明兰的话语后，也立即反应了过来。 无涯的见识虽然远不如明兰和丁峻山，但是从他们的话语和表情之中，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于是立即封闭自身灵气，变得和一个普通凡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走，继续往深处走！”明兰封住自身气息后，果断转头，继续向深处走去。 无涯和丁峻山也跟随在明兰之后，三人脸色凝重，均未再多说什么。 ----------------- “呵呵，三个漏网之鱼，倒还是有点小聪明。” 石碑废墟之下，金甲变成了人身，端坐在高台之上。 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天地异象正是他的修为恢复至元婴中期的气势所激发。 “本座还不能离开这里，先让你们再蹦跶一会吧！” “哈哈......本座回来了！” 嘶哑的大笑声在地低回荡。 ----------------- “金甲的修为恢复了。” 横沙沟东方，一间山洞之中，向延平听到外面的动静，睁开了眼睛。 最后从金甲手中拿到十五颗元婴丹，他已经服食了五颗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结丹修士的极限，再难以寸进。 按照金甲的说法，接下来他需要做的，是同时服食剩余的全部十颗元婴丹，一举冲破瓶颈，结成元婴。 但是，作为一名紫菁大陆的北方修士，他不信任任何人。 或者说，作为一名修仙者，作为一名结丹修士，他没有任何理由像那些天真的凡人一般，去谈什么信任。 在修仙者的世界里，只有怀疑，步步惊心！ 因此，他还在犹豫。是放手一搏呢，还是再等等？ 但是，在看到金甲恢复至元婴中期的异象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吞噬吧！吞噬了最后的元婴丹，吞噬了这数万年之前的元婴之肉！ 金甲吞噬了那么多的低阶修士，终成元婴中期！ 他向延平，如今也要放手一搏，于这灵气凋零的紫菁大陆，通过吞噬走出自己的元婴之路。 他的双眼充满了血丝，他的面目变得狰狞，于疯狂之中，义无反顾地吞下了所有的元婴丹。 ----------------- “吃吧，吃吧......” “吃吧，不要犹豫！” “向延平，你想成为元婴修士吗？” “吞下吧，吞下了这最后十颗元婴丹，你就是元婴修士了！” 金甲在废墟之下，通过神识看着向延平的一举一动，口中喃喃自语着。 “哈哈，哈哈......” 当向延平吞下了最后十颗元婴丹之时，金甲的笑声回荡在地下，肆无忌惮！ 第七十二章 假元婴分身 越往深处走，便越多一份安全，这是无涯、明兰、丁峻山三人的共识。 三人的表情都无比沉重，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要是将所有的蛛丝马迹串联起来，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去期待一个好的结果。 先是所有进入横沙沟的修士被风魔豹追杀。 再是向延平将所有剩余修士聚集在一处。 几日后，是数千只风魔豹的吼声一波接一波地传过来。 过了不久，便出现了元婴修士的法力波动。 至于异象到底是结丹修士结婴成功造成，还是元婴修士施展神通造成，并没有本质差别。 因此，作为修仙者，要是他们还猜不到一些东西，那么他们这么多年的修仙之路真的就都白走了。 三个人之中，就其自身实力与智力而言，均不是易于之辈。 丁峻山，筑基中期修士，一门之主，北方散修中的佼佼者。 明兰，筑基后期修士，曾经五岭派剑门这一辈的大师姐。 无涯，修仙界的小白，但在凡间二十余年，人心叵测、蝇营狗苟、尔虞我诈、利欲熏心早已屡见不鲜，而这些东西，仙凡并无区别。 因此，三个人一方面封闭住了自身的所有灵气气息，继续往荒漠深处走去，另一方面，也在不断变化方向，希望能够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 当然，他们心中十分清楚，元婴修士的神通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 如果对方想要找到他们，神识一扫，他们或许便无藏身之处了。 可是，正如当人去踩死一只蚂蚁之时，蚂蚁会想尽各种办法逃脱一样，他们也在做着相同的事情。 无论什么时候，可以死，但不能等死！ ----------------- 横沙沟，东方，山洞之中。 向延平！ 或者已经不是向延平了！ 只见他的全身长出了浓密的毛发！ 细细望去，他的眼睛无比空洞，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外界一片寂静。 山洞中也没有任何声响。 向延平！ 或者已经不是向延平了！ 端坐在洞府之中！ 他的面容偶尔露出痛苦的神色！ 偶尔又露出狰狞的笑容！ 在向延平的识海之中，一场厮杀正在激烈的开展着。 “向长老，既然已经突破失败了，那便把这具假元婴的肉身送给我吧，总比白白浪费了要好。”说话者，却是一只结丹后期修为的风魔豹。 “金甲，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陷害我！”骂人者，正是向延平。 而围绕着向延平的，竟然足足有一百只风魔豹，均是结丹后期修为！ “这个嘛，你只说对了一半，我虽然卑鄙，但我可不是人啊，你别侮辱我。况且，你结婴失败，这件事还真的和我无关。只是你既然已经失败了，那便把这具肉身送给我做我的分身吧。”其中一只风魔豹大笑着。 “我帮了你那么多，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向延平无比愤怒。 “帮我？忘恩负义？向长老，一个结丹修士，说出来这样的童言稚语，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另一只风魔豹对向延平冷嘲热讽。 “金甲！你不得好死！”向延平望着这数百只风魔豹，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不得好死，向长老，你什么时候这么幽默了？仙道一途，死则万事俱休，好死坏死又有何区别？”其中一只风魔豹狂放地笑着。 突然，一百只结丹后期的风魔豹，一起朝着向延平扑了上去，向延平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便被吞食殆尽了。 向延平的识海之中，一百只风魔豹合而为一，变换成了人身，正是金甲的人身模样。 横沙沟，山洞之中，向延平空洞的眼睛，渐渐恢复了神采。 “向延平”诡异地笑了笑，然后在原地消失不见。 ----------------- 横沙沟，石碑废墟之下。 “主人，向延平失败了，虽然吞食了所有元婴丹，却没有结成元婴。”只见这个全身是毛的“向延平”，跪在金甲面前，恭敬地说道。 “无妨，他成功有成功的用途，失败有失败的用途。在这儿已经待了数万年了，一百余年我还是能等的。”金甲平静地说道。 “主人好手段！好计谋！”全身是毛的“向延平”恭维道。 “把这身毛去掉吧，要不然人不人豹不豹的，看得我难受。”金甲说道。 “是，主人！”全身是毛的“向延平”回复，并立即施法，瞬间变回了和往常一样的“向延平”的样子，不过那眼神之中，明显少了一份深沉。 原来，元婴丹确实有一定几率让向延平结婴成功，但是这个概率也就只有两三成罢了。 所以，金甲交给向延平的虽然的确是以元婴之肉炼制的元婴丹，但是这种丹药之中还加入了一份特别的辅药作为金甲的后手，那便是金甲的精血。 当初因为准备这个后手，金甲可是足足消耗了一百年的修为，就是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 一方面，如果向延平结婴成功，那么金甲的后手便不会出现，会一直潜伏在向延平的识海之中，只要向延平的修为不超过金甲，其本人也很难发现金甲的后手。 之后，除非局面真的发展到了不得不与向延平这位新晋元婴修士你死我活的状态，否则金甲也更愿意多一个元婴初期的盟友，而不是一个元婴初期的敌人。 另一方面，如果向延平结婴失败，自己已经在他身上投资了这么多，与其要一条结丹后期的不怎么听话的狗，还不如制造一个假元婴修为的分身先代替自己去外界。 所谓的假元婴肉身，便是指向延平的肉身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结丹后期修士而无限接近于普通元婴修士的强度。 之所以能够显现为此种状态，便是因为修仙者结婴的过程，是一个由“身”与“神”均发生巨大变化的过程，即结丹修士结成元婴，不仅肉身需要突破至元婴状态，神魂也是如此。 向延平在结婴过程中，因为元婴丹的存在，他的肉身很顺利地便突破至了无限接近于普通元婴修士的强度。 这时便需要他的神魂同步提升上来，否则便会功亏一篑，肉身也会在神魂提升失败后的一刻钟之内再次跌回至结丹后期的强度。 显然，向延平在神魂提升的过程中失败了。 自古以来，能够成为元婴修士者，皆是有大气运之人，而向延平的运气明显不太好。 金甲一直观察着向延平的状态，在确定向延平已经无法成功结婴之时，他便毫不犹豫地通过秘法启用了后手，唤醒向延平通过吞食元婴丹而遗留在其体内的属于金甲的元婴修士的精血，便是那一百只结丹后期修为的风魔豹，并趁机杀死了向延平的神魂。 没有了神魂的肉身，就只是一具尸体罢了，因此所有的变化也都停止了。 这样，便可以让向延平的肉身一直保持在无限接近于普通元婴修士强度的“假元婴”状态。 第七十三章 危机 “一定要坚持住！” 这是无涯、明兰和丁峻山，都给自己心里说了无数遍的话。 在看到元婴修士的神通异象之后，他们已经在荒漠之中日夜不停地走了五天了。 他们虽然封闭了自身的所有灵气，和凡人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他们的肉身相对凡人而言还是存在巨大差距，因此他们这几天的速度并不慢，每日能够前行数百甚至上千公里。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渐渐支持不住了。 无涯还好，毕竟无论是在凡间之时跋山涉水，还是在小香炉始源界之中连续的飞行，无涯都不止一次地经历过这样的磨砺。 可是其他两个人状态就明显很差了。 烈日炙烤着大地，丁峻山的脸上、身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汗水与沙尘混杂，形成一道道干涸的痕迹。 明兰作为一名女子，情况要比丁峻山更差一些，幸亏有无涯的帮助，要不然明兰真的忍不住要施展术法将一身疲惫一扫而去。 可是他们都清楚，要是这么做了，那么他们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了。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便是因为即使是结丹修士，其神识范围也只有十公里左右，而如今在荒漠之中，没有一丝灵气，那么在如此广袤的荒漠之中，靠着神识一点一点的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是，修仙者借助天地之间灵气的波动感应的范围是数十倍甚至上百倍于其自身神识感应范围的。所以，要想在极大范围之中寻找一个修仙者，最为简单可行的办法便是通过灵气感应其存在。 当初向延平便是借助横沙沟之中的灵气波动，将自己的声音传遍了横沙沟灵气存在之地的每个角落。 更何况，他们三人如今面对的是元婴修士！ 元婴修士的神通，他们完全无法想象。 因此，即使他们封闭了自身灵气气息，这几日不断变换行进方向，像三个真正的凡人一般在荒漠之中越走越远，连他们自己都几乎迷失了方向，他们还是没有一点侥幸的心理。 他们知道，他们要是敢释放自身一丝丝灵气，哪怕是一个生水点火的小法术，他们的位置便会立即暴漏无疑，而自发现他们到出现在他们身边，元婴修士用不到五个呼吸。 ----------------- 横沙沟，石碑废墟之下。 金甲坐在高台之上，像一个真正的王一样，令人望而生畏，元婴中期修士巨大的气场，让任何人都无法控制住向他膜拜的冲动。 “还有五天，遗迹就要再次打开了。这次进来了这么多人，要是一个也出不去，势必会掀起巨大波澜，并不利于后面计划的进行。你就以向延平的身份出去吧，记得编一个好一点的故事。实在不行，就算让所有人都怀疑是你吞噬了其他修仙者也可以。如今的紫菁大陆，那些老家伙不出世，其他人也拿你没办法。况且都是一些散修，过不了几天，就像韭菜一样，新的一茬又会长出来。你将横沙沟之中的武器典籍拿一些给那些名门大派送过去，就更没有几个人会在意了。”金甲语气淡漠。 “是的，主人。”假的向延平恭敬回复。 “对了，这里还有三个漏网之鱼，找到也杀了吧，免得横生枝节，出现意外。”金甲吩咐。 “是的，主人。”假向延平恭敬回复。 “去吧。”金甲说道。 “是的，主人。”向延平恭敬回复。 说罢，向延平消失不见，只留下金甲，眼神直冷冷地盯着远处的墙壁。 ----------------- 横沙沟，南方，山林。 向延平停在高空之中，灵气环绕周身，仔细地搜寻着无涯三人。 借助于假元婴的肉身，他丹田之中汇聚的灵气已如一面万里之阔的巨大湖泊，所以，横沙沟之中，但凡灵气存在之地，他均可感应的到。 只是如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他跑了个遍，却没有丝毫发现。金甲所说的那三个人就像蒸发了一般，完全没有踪迹。 如今在南方也没有找到，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们进入了虚无之地。 虚无之地，便是横沙沟之外的边缘之地了，是横沙沟被从紫菁大陆隐匿隔离之后，数万年缓慢形成的，没有生命，乃是一片死寂之地。 那里没有丝毫灵气存在，修仙者进入其中，如果消耗完了自身丹田存储的灵气，却又未及时走出来，那么便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在修仙界，这种地方又被称为“禁忌之地”。 “他们疯了不成”，向延平愤愤骂了一句。 其实他心里清楚，要是自己被元婴修士追杀，进入虚无之地也是唯一选择。 只不过，如今这样，害得他也不得不进入其中，因此心里很是不快，想着一定要快点找到三人，将他们一口一口地全部吞掉。 “两名筑基，一名练气期，和三只蚂蚁一样。” “在里面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 “死了倒是便宜他们了，只是尸体还是要找到的。” 向延平喃喃自语着，一瞬间自高空消失不见。再看去，竟已只是极远处的一个黑点。 ----------------- 三日后，荒漠深处。 “无涯，我不行了。”明兰说完话，便靠着无涯倒下昏迷了过去。 她的脸色无比苍白，嘴唇干裂，往日那惊艳的姿容，在此刻变成了一种凄惨的美。 看着明兰如此，无涯的心如同被万虫啃食一般疼痛。 “无涯道友，要不然我们就在此处停下等待吧，只剩不到两天的时间了。无论遗迹之中发生了什么，那位元婴前辈到现在还没有追来，也许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我们只要等到下个月圆之日，便能从此处出去了。”丁峻山也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了，缓了好久才说完这些话。 “等一会儿再说”，无涯再未多说什么，只见他划开自己的胳膊，血液顺着他的胳膊流入明兰的口中。 看着无涯流淌的鲜血，丁峻山的喉咙动了动。 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知道，虽然刚才自己那么说了，但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说辞，只是自欺欺人的无奈之言罢了。 按照事情从头到尾的顺序理下来，上次遗迹之中出现元婴修士的神通异象，最有可能的就是天机派结丹后期修士向延平结婴成功了。 再结合向延平鼓动巨石湖畔的修仙者进入遗迹之中，结合风魔豹吞噬进来的修仙者，结合向延平要求所有修仙者在石碑废墟处集合，那么如果真的是向延平结婴成功，那么他是如何结婴的，便一目了然了。 如果真是这样，向延平既然已经杀了所有人，又怎么会允许他们三个知道真实情况的低阶修仙者活着出去呢。 所以现在如果对无涯出手，且只以凡人的肉身之躯，看现在的状态便可知道，他绝对不是无涯的对手。 如果以法术杀死无涯，那么他也会立即被向延平杀死，反倒不如解开灵气，用法术扫去这一身疲惫了。 因此，虽然他现在像风魔豹一样，极其想要喝掉无涯身上的所有鲜血，但还是忍住了。 “丁前辈，既然已经划开了，你也喝一点吧。”过了一会儿，看着明兰的状态有所好转，无涯转过头来，对着丁峻山说道。 “无涯道友，这万万使不得！”丁峻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毅然拒绝。 “丁前辈，我修为是咱们里面最低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还得靠你和明师叔一起应对。如今只是流一点血而已，对我来说如家常便饭一般，丁前辈莫要拒绝了。”说罢，无涯将明兰轻轻放好，走到了丁峻山跟前。 一息，两息，三息...... 丁峻山看着无涯的眼睛，知道其并不是试探，而自己那干涩的喉咙也在这一刻发出了撕裂一般的疼痛和渴望。 于是，他真的像风魔豹一般，抓住了无涯的胳膊，贪婪地吮吸了起来。 “放开！”就在丁峻山喝着无涯的血的时候，明兰醒了过来，看见此景，像疯了一般跑过来，一把推开了丁峻山，使丁峻山打了两个滚才停下来。 明兰抱着无涯的胳膊，从自己的衣袍之上撕下一缕给他包扎。 在这一刻，明兰，一位筑基后期的修仙者，像个凡间的女子一般，眼眶之中竟然有泪水打转，却被她固执的忍住了。 ----------------- 另一边，向延平也是满脸愤怒。 如果说刚开始，他只是听从金甲的命令，要取三个人的性命。 那么现在，则是他自己想要杀了三个人了。 三只随时可以被随意捏死的蚂蚁！ 竟然让他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虚无之地没有灵气，向延平没有办法通过灵气感应搜寻，只能放出神识。 虽然相对于结丹修士来说，假元婴的肉身给了他很大助力，让他的神识范围几乎能够达到惊人的二十公里。但是在如此广袤的虚无之地，三个人影就像宇宙之中的一颗灰尘一般，稍不注意，便会错过。 因此，为了不错过三人，他只能采用最笨的办法，绕着横沙沟，一圈一圈地往外排查。 刚开始的时候，他绕一圈只需要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而已，但是随着圆圈的扩大，如今，他绕一圈已经需要将近三个时辰了。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在虚无之地中，他的所有行动都得依靠自身的灵气储备。可是这具假元婴肉身毕竟不是他自己所有，他据为己有没有多久，尚不能完全适应，因此对于灵气的消耗是正常状态下的数倍不止。 所以，虽然假元婴肉身给予了他远超结丹修士的实力，但是在这虚无之地，却也成为了他的巨大负担。 于是，刚开始之时，他每绕三圈需要离开虚无之地一趟，然后在横沙沟之中汇聚灵气。 到了现在，他已不得不绕一圈便需要离开虚无之地一趟了。 照这样的趋势下去，如果五圈之内，他还找不到三个人，那么他自己在虚无之地的安全也将受到威胁。 他很难想象，这三个封闭了自身灵气的修仙者，是如何在虚无之地中走这么远的，已经到了让他震惊的程度。 ----------------- 如果说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那么不幸更是生命的一种常态了。 对于向延平来说，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好运终于眷顾了他。 对于无涯他们三人来说，在他们即将彻底摆脱危险之时，不幸却降临在了他们身上。 明兰和丁峻山喝了无涯的血后，恢复了一部分的力气，于是三人又继续向荒漠深处走去。 三人虽然都有停下来的想法，但是作为修仙者，那份修仙者的直觉却让他们不敢停下来，他们心中总觉得有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身后的危险离自己越来越近，于是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向前。 ...... “那是什么东西？”前行了一段时间后，明兰首先发现了前方黑压压的一片。 无涯和丁峻山也抬头望去，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们发现了前方异象数息之后，那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竟然已经离他们很近了，且正是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等那一片东西离他们更近了一些，他们终于看清了！ 竟然是数十万只黑色的蝙蝠！ 它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整个空气瞬间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随着数十万只黑色蝙蝠翅膀的鼓动，天地都在微微颤栗。 它们组成了一层又一层黑色的海洋，向着三人站立的方向袭来。 “快跑！这是混沌蝠，诞生于虚无之地的吞噬者的存在！”丁峻山焦急地说道：“不要管其他了，解开灵气，直接往横沙沟飞！” 说罢，丁峻山立即解开了自身的灵气封印，筑基中期修士的气势瞬间散发开来，刚才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接近干涸的生机也瞬间恢复。 “走！”丁峻山并未多做解释，瞬间御风而行，向着横沙沟的方向飞去。 “明师叔？”无涯看向明兰。 “跟着他！”明兰作为筑基后期修士，虽然对于丁峻山所说的混沌蝠并不了解，但是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眼前这数十万蝙蝠带给自己的压迫感。 她相信，这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即使是元婴修士，也不一定比得上！ 第七十四章 噬灵鬼蝠 世界末日的来临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吧。 数十万只混沌蝠铺天盖地般地卷了过来。 无涯和明兰跟在丁峻山身后，全力御风飞行。 好在这些混沌蝠的速度相较于筑基修士来说，还是要慢上一些。 无涯因为有明兰的帮衬，所以飞行速度也能够达到筑基初期修士的速度。 他们三人与身后的混沌蝠拉开一段距离之后，也没有变换方向，而是径直飞向横沙沟的中心区域。 因为在远处看去，他们发现，混沌蝠并不止来源于南方，而是他们目之所及的边缘地带，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也就是说，整个横沙沟，被混沌蝠包围了！ 暂时脱离危险之后，丁峻山、无涯和明兰站在高空之中，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混沌蝠。 经过商议，在前有元婴修士、后有混沌蝠的情况下，三人决定降低飞行速度，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保持与后面的混沌蝠不超过五公里的距离。 按照他们的推算，混沌蝠从现在的位置到彻底进入横沙沟，大概还需要半日的时间，而他们如果全力飞行，只需要不到四个时辰。 进则十分有可能被元婴修士所杀，停则必为混沌蝠所食！ ----------------- 其实不止是无涯、明兰和丁峻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向延平也是如此。 当丁峻山解开自身灵气封印之时，向延平很快便确定了丁峻山的位置，随后明兰和无涯也解开了灵气封印，向延平完全确定了正是金甲让他找到并杀死的三个人。 可是，紧接着，他脸上的喜色便凝固住了，因为他发现，在这三人所处的位置，竟然足足有数十万只混沌蝠紧随其后。 如果说其他修仙者对于混沌蝠的存在不清楚，那么作为金甲使用自身精血炼制的分身，向延平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风魔豹本身便是吞噬者的存在，作为吞噬妖兽，对于同类自然十分清楚。 上古妖兽之中，具有吞噬天赋的妖兽达数十种之多，噬魂饕餮、噬天穷奇、噬煞梼杌、噬魄暴龙等是其中实力最为强劲的，这些妖兽的共同特点便是天地自生。 而除这些妖兽之外，还有一种天地自生的吞噬者便是混沌蝠，又称“噬灵鬼蝠”，相比于其他吞噬者，它们个体的实力很弱小，但是任何个体的强大也难以胜过群体的强大。“噬灵鬼蝠”便是凭借其巨大的数量，在吞噬者之中占据了重要一席。 从名字便可以看出来，“噬灵鬼蝠”将会吞噬遇到的一切带有灵机之物，是的，一切灵机之物，树木、草地、野兽、飞禽，凡是被他们遇到，便会吞噬殆尽。在它们眼中，才做到了真正的仙凡无别，均是自身腹中之物。 正因如此，“噬灵鬼蝠”所过之处，一片苍白，片物不留。它们的使命便是这样，自混沌虚无而生，也将所遇到的一切一起带入混沌之中。 所以，现在摆在向延平面前的也有两条路。一条路是继续向着荒漠深处出发，用不了半刻钟，他便可以杀了那三只蚂蚁。 可是同时，那数十万只“噬灵鬼蝠”见到他之后必然对于他身上的灵气气息有了记忆，虽然一时间追不上他，但是横沙沟就这么大，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至于说和“噬灵鬼蝠”斗法，他可没有这个想法。他只是一个分身，又不是一个傻子。 所以，他也悬停在高空之中，不知如何选择。 ----------------- 横沙沟，石碑废墟之下。 金甲坐在高台之上，当“噬灵鬼蝠”自虚无之地诞生之时，他便感应到了。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 本来，以他现在元婴中期的修为，日日侵蚀着身上的封印，不出百年，他便能够离开这里。可是，“噬灵鬼蝠”的出现让这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其实以他元婴中期的修为，自身完全不用在意“噬灵鬼蝠”的存在。虽说让他全部杀死这些“噬灵鬼蝠”很难，但是被动的防御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横沙沟却是在这些“噬灵鬼蝠”的过境之下再难以存在了。它们飞过之后，横沙沟必定将变成一片空白，所有带有灵机之物，森林草原、飞禽走兽、修炼妖兽、仙药灵丹、法器灵器等等，将什么都剩不下。 如果是这样的话，以横沙沟横沙派的传承为饵，不断吸引修仙者入内，供自己吞噬的计划便要泡汤了。 最为关键的是，横沙沟在他看来，已经成为了自己的私有物品，横沙遗迹之中横沙派的所有遗留，将是自己未来在紫菁大陆谋划的资本，如今要全部让给“噬灵鬼蝠”，实在让他不甘心。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他以元婴中期的修为，至少可以护住横沙沟三分之二的区域，“噬灵鬼蝠”在长时间攻击无果的情况下，必然会自行退去。 只是这样的话，他的消耗就太大了，至少这次好不容易吞噬几千名修仙者的精血大半都要浪费了，至少需要静修数十年才能弥补回来。 ----------------- 半日后，混沌蝠到了横沙沟的边缘。 无涯、明兰和丁峻山，依靠着服食从横沙沟前期采集的仙药才保持丹田之中的灵气没有枯竭，艰难支撑到了现在。 进入横沙沟后，三人施法，迅速恢复体内灵气。 “丁前辈，明师叔，我们都到了这里了，也没有见到元婴修士，难道真的是我们想多了？”无涯三人越靠近横沙沟越是担心，毕竟在横沙沟之中，只要元婴修士念头一动，便足以要了他们的性命。 可是如今他们已经进入横沙沟之中好一会了，丹田之中的灵气已经恢复至充盈状态，却没有受到任何袭击，这让无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问道。 “我想应该是我们身后一直跟着混沌蝠的原因吧。毕竟我们离混沌蝠如此之近，而混沌蝠对于灵机灵气尤为敏锐，修为越高，他们便会越疯狂。如果元婴修士施法杀了我们，他的气息一定会被这些混沌蝠发现，然后循着气息纠缠不休。相反，横沙沟就这么大，混沌蝠已经发现了我们，我们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迟早要被混沌蝠吞掉。既然如此，在元婴修士看来，他也就没有出手的必要了！”丁峻山不愧是在北方浸淫多年的老牌散修，一下子就将向延平的打算说了个七七八八。 是的，向延平正是如此想的，他其实只需要在远处盯着三人的一举一动就可以了，在封闭的横沙沟之中，在混沌蝠面前，他都没有把握逃跑，他不相信这“三只蚂蚁”能够逃掉。 因此，与其自己冒着风险杀死他们，还不如让混沌蝠杀死他们。 第七十五章 绝境筑基 那么，局面已经很清楚了，事情也很简单了！ 他们如何从数十万只混沌蝠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丁峻山、无涯和明兰，两个筑基修士，一个练气期修士，看不到任何希望！ 只有死路一条！ 数十万只黑色混沌蝠，若是细细看去，任何语言描述在其所散发的恐怖气息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个时辰之后，距离石碑废墟处已经很近了，他们甚至完全能够感应到四面八方的混沌蝠在不断地啃食中，慢慢聚集到了一起。 而他们，在这些混沌蝠眼中，和地上的野兽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将要被啃食的对象罢了。 当然，区别也还是有一些的，那便是他们身上的灵机更为浓郁，混沌蝠看着他们的眼神更为疯狂。 “噗嗤！” 一只混沌蝠已经来到了三人跟前，被丁峻山挥剑砍死。 “噗嗤！” 又是一只混沌蝠死在丁峻山的剑下。 “噗嗤！噗嗤！噗嗤！” 明兰也以剑气斩杀了三只首先来到的混沌蝠。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心中都很清楚，真正的战斗开始了，而他们生存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在不断的聚集过程中，现在出现在三人面前的，已经不是刚开始见到的数十万只混沌蝠了，而是达到了惊人的数百万只！ 数百万只混沌蝠齐聚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嗡嗡声。三人凝视着眼前的敌人，紧握着手中的武器，身上散发出强大的灵气波动。 混沌蝠发出凄厉的尖叫声，纷纷向三人悬停之地扑来，如同黑云压城般密密麻麻，整个天空已见不到一丝空隙。 混沌蝠组成的队伍，像一个巨大的锅盖一样，盖在他们的头顶。而他们就是锅盖之下的三只蚂蚁，即使使尽浑身力气，也绝不可能掀开锅盖。 但是，在迎接死亡之时，即使蚂蚁，也是要竭力反抗的！ 丁峻山轻轻一挥手，长剑化作一道金光，划破长空，斩向前方的混沌蝠。剑气激荡，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明兰身法灵活，闪避着混沌蝠的攻击，每一次挥剑都能斩杀数百只混沌蝠。长剑所过之处，恐怖的杀伤力让混沌蝠的冲击也常常为之一顿。 无涯手持水磨钢鞭，混沌蝠振翅而至，口中发出嘶声，杀戮的气息扑面而来。无涯眸中冷漠，手中钢鞭舞动起来，宛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将混沌蝠一一击退。水磨钢鞭所过之处，发出刺耳的响声，每一击都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将那些凶猛的混沌蝠击飞。在这混乱的战斗中，无涯的衣袍已被混沌蝠的爪子划破，但他眼中的决绝和坚定越发明显。水磨钢鞭在他手中舞动，舞姿既狂放又优雅，每一击都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地面之上的混沌蝠尸体已经铺起了厚厚的一层，但是相对于天空之上汹涌而至的混沌蝠来说，仍然只是九牛一毛。 而在这混沌蝠密布的空间之中，他们三人吸收外界的灵气已经越发困难。 这代表着，过不了多久，当他们体内储存的灵气枯竭之时，他们便只能接受被混沌蝠啃食而死的命运了。 其实有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的过程。 这个过程之中的每一呼吸之间，都让濒临死亡之人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他们三人当下面临的便就是这样的情况，明知道必死，却如何也是不愿意束手待毙的。 修仙者，可以死，却不能等死！ “那就杀吧！杀个痛快！哈哈......” 在面临必死之局的情况下，丁峻山一改往日的神情，表现出其枭雄本色，大笑着挥剑斩杀一群又一群的混沌蝠。 明兰看了无涯一眼，也是如此。 “哈哈，既然要死了，这一生，既是凡人，也是修仙者，走上这条路，还什么都没有看到，却就要死去了！死便死吧，在临死之前，去感受感受筑基修士的风采！” 说罢，无涯从储物袋之中拿出其炼制的‘混沌妖尸丹’，仰头服下。 刹那之间，无涯体内的灵气开始剧烈波动，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的灵气不再盲目奔涌，而是化作一股股强横的力量，汇聚于丹田之中。 无涯丹田内，灵力漩涡迅速形成，越旋越快，直至化为一个巨大的灵气黑洞，将四周的灵气尽数吞噬，这些灵气在丹田中旋转，凝聚，为其作为练气期修士代表的珠丹所吸收。 无涯丹田之中的珠丹如同一个饥渴的魔鬼一样，贪婪地吞噬着自外界而来的灵气。 “无涯，快停下来！”这时，明兰发现了问题。 无涯是水灵根，其修炼和突破过程中，本应寻找一个水蕴充足之地进行，即使无法满足这个条件，也必须找一个灵气相对中正平和的地方。 突破过程中对于灵气的巨大需求，导致修士只能不加选择的全部接受来自外界的灵气。而如今，在数百万只混沌蝠的包围之中，天地之间的灵气已被混沌蝠的妖气和双方搏斗产生的杀戮之气所取代。 那么进入无涯体内的，为其珠丹所吸收的“灵气”，又如何能够像正常修仙者突破筑基一般，顺利压缩灵气，帮助修仙者将丹田之中的珠丹转化为代表筑基的“石丹”呢。 无涯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自他吞食了‘混沌妖尸丹’之后，他的丹田便仿佛拥有了自主意识一般，饥渴地吮吸着外界的所有“灵气”，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修为在呼吸之间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涯是水灵根，他体内的珠丹本来如一颗水灵珠一般，晶莹剔透。可是如今，在不断吸收外界“灵气”的过程中，他发现体内的珠丹已经彻底变成了墨黑色。 只是这一切，因为‘混沌妖尸丹’的原因，都不受他的控制了。珠丹不加选择地吮吸外界的妖气和杀气，使得自身更加凝实，体积也由原来的珍珠般大小变成了核桃般大小。 一息，两息，三息...... 在不到十息的时间里，无涯感受到进入丹田之中的灵气已超过自身平时所能够储存的数百倍！ 突然，无涯眉心一紧，只听“轰”的一声，似是虚空炸裂，无涯的体表爆发出一圈圈黑色的光环，将冲向他周围的混沌蝠全部杀死。 无涯内视丹田，发现丹田之中“石丹”已成，只不过隐隐约约的，他看见了“石丹”之上，似乎被人为雕刻一般，竟然出现了一副图案。 而图案所显示的，正是眼前密密麻麻、杀之不尽的混沌蝠！ 第七十六章 献祭 “无涯，你怎么样？”看到刚才无涯全身上下爆发出来的灵气波动，明兰知道，这是无涯通过‘混沌妖尸丹’筑基了，但是按照丁峻山的说法，这个筑基修为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明师叔，我没事，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无涯惊讶地看着自己。 “无涯，小心！”就在无涯分心查看自身状况之时，数百只混沌蝠如飞箭一般，直射向无涯的后背。 进阶筑基之后，无涯的神识和修为也都获得了极大增长，于是他立即施法，就要以水磨钢鞭直劈下去。 突然，那数百只混沌蝠竟然停下了。它们疯狂的血红色的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迷茫之色。 看到此景，无涯也愣住了，手中的钢鞭悬在半空，劈下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这一刻的景象，只能用“诡异”两个字来形容。 刚才不死不休的两方，现在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仿佛两个小孩子一般，想要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时，无涯体内的石丹突然动了一下，其身上的气势外散，无涯惊醒，自己竟然可以自如吸收这数百万只混沌蝠聚集之地的“灵气”。且隐隐约约之中，他看见面前的混沌蝠，竟然有一种亲切和熟悉之感。 正当无涯困惑之时，刚才的数百只混沌蝠却转变方向，开始绕着在他头顶上空盘旋飞舞。 渐渐地，数千只，数万只，数十万只的混沌蝠，一起在他的头顶盘旋。 随后，攻击明兰和丁峻山的混沌蝠也都停了下来，加入到盘旋的混沌蝠的队伍之中。 明兰和丁峻山不可思议地望着无涯，但是无涯和他们一样，他自己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盘旋在无涯头顶的一只混沌蝠，直扑向无涯。无涯心中大惊，立即以水磨钢鞭抵挡，却见混沌蝠完全无视水磨钢鞭，化成了一股黑气，径直冲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数十只混沌蝠像受到了召唤一般，义无反顾、不计生死地冲向无涯，却没有对无涯造成任何损伤，而是化作一股股黑气融进他的身体。 刚开始，无涯只是感觉到黑气进入自己的体内，如一股泉水一般，令他感到十分惬意，但随着数百只、数千只、数万只混沌蝠进入他的体内，他似乎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也发现这件事情完全不受他的控制，随时会要了他的性命。 这些混沌蝠竟然是将自身献祭给了无涯！随着混沌蝠献祭数量的增多，无涯的修为在不断攀升，当大约有二十万只混沌蝠献祭完成的时候，他的修为已经提升至筑基初期的巅峰状态了。 与此同时，无涯体内的血液却如同沸腾了一般，激烈地奔腾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肌肉随时可能因为无法忍受不断增加的“献祭之气”而爆炸。 “无涯！”明兰见到此情此景，就要飞过来，却被丁峻山抢先一步挡住了。 “明兰道友，无涯道友这是得到了混沌蝠的认主了，这是天大的机缘啊！”丁峻山露出羡慕的神色。 “认主？”明兰看着丁峻山，疑惑问道。 “明兰道友，你有所不知，我一直对于上古之时的妖兽颇感兴趣，因此做了大量研究。这次进入横沙遗迹，我们见到的风魔豹和混沌蝠，都是上古妖兽，且都是吞噬者。所谓吞噬者，便是以吞噬其他物种而实现自身提升的存在。风魔豹是吞噬修士精血，而混沌蝠则是吞噬一切带有生机之物。这便是吞噬者的一个共性。”丁峻山解释道。 “除此之外，吞噬者的另一个共性便是‘献祭’。所谓‘献祭’便是指献祭个体，成全群体。即当吞噬者内部出现一个修为远高于其他个体的存在之时，其余个体便会自发将自身献祭给修为最高的个体，以实现群体实力的最大化。无涯道友便是得了这天大的机缘！”丁峻山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可无涯不是吞噬者，更不是混沌蝠啊！”明兰说道。 “以前的确不是，但刚才已经是了。”丁峻山看着明兰，意味深长地说道：“无涯道友是通过‘混沌妖尸丹’筑基，本来没有什么，一个时辰过了之后，其修为又会自动跌回练气期。但是无涯道友的‘混沌妖尸丹’是炼制了一头筑基后期的风魔豹，其正是吞噬者的存在。且机缘巧合之下，无涯道友是在混沌蝠的重重包围之中服用的，正如你我所见，横沙沟之中已经没有任何灵气可言了。所以在筑基过程中，无涯道友吸收的只能是混沌蝠的妖气、杀气和尸气，其丹田之中的‘石丹’性质因此也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 “你是说，无涯已经变成了一个吞噬者？”明兰不可置信地看着丁峻山。 “明兰道友，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啊！”丁峻山颇为激动地说道。 明兰明白了丁峻山的意思，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担忧地望向无涯。 高空之中的混沌蝠，已经有一半完成了献祭。 无涯的毅力惊人，他忍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一只只混沌蝠的献祭，如一丝丝细线，穿过无涯的身体。而这些细线在其体内汇聚之后，又变成了汹涌澎拜的洪水，在其经脉之中奔腾。 无涯脸上露出了无比痛苦的表情，他的身体凸起了一个又一个硕大的鼓包，似乎随时可能会炸开。 在一阵“啪啪啪”的声音之后，无涯的经脉终于经受不住，炸开了一片。 无涯的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他的喉咙在一阵“咕隆咕隆”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无涯！”看到这一幕，明兰大惊，就要飞过来。 无涯的修为已经到了筑基中期，所以感知到了明兰的行动，立即艰难地抬起左手，示意明兰不要过来。 缓了几息之后，无涯硬生生地又提起了一口气，手中掐诀，修复身上的伤口。 慢慢的，混沌蝠的献祭之气越积越多，无涯的肉身在一次又一次地破碎之中不断艰难恢复。 远处，丁峻山看到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虽然给明兰说这是天大的机缘，但是其实只说了一半。他认为，无涯必死无疑。 在丁峻山看来，能够成为吞噬者，且得到混沌蝠的认主献祭自然是天大的机缘，但是那是建立在一切可控的基础之上的。 以他对于吞噬者的了解，以妖兽的肉身强度，即使是强横无比的吞噬者，筑基期可以接受的练气期同类献祭数量也不会超过十万只。 以混沌蝠的肉身强度，无涯能够接受的混沌蝠献祭数量应该无法超过十万只，即使眼前这些混沌蝠因为刚诞生不久，吞噬的灵机之物有限，每只如今的修为平均只有练气期中期的水平，但无涯能够接受的数量也绝不会超过二十万只。 如今在他们面前的，可是足足数百万只混沌蝠啊！而献祭一旦开始，便不能停止，因此无涯势必会因无法接受献祭之力爆体而亡！ 可是，现在已经有一半的混沌蝠完成了献祭！ 无涯虽然遭受着巨大的痛苦，肉身也多次爆裂，却都被他有惊无险地化解了。 接受数百万只练气期混沌蝠的献祭，这样的肉身强度，即使是结丹修士也无法达到的！ 第七十七章 活着就好 这边无涯正在用尽所有力气对付眼前的混沌蝠献祭，当然不知道丁峻山心里想的什么。 其实，也不怪丁峻山心中惊叹，凡是对于上古吞噬者和献祭稍微有所了解的修仙者，看到眼前的景象，都将无比震惊。 在上古典籍的记载中，筑基妖兽所能够承受的最大吞噬数量也不过五六十万的献祭者，这还是建立在吞噬妖兽具有吞噬天赋的基础之上的。 而眼前的无涯，作为一个人族筑基修士，竟然能够承受如此数量的混沌蝠献祭，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丁峻山想得不错，但还有一句话叫做“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无涯之所以能够支撑至今，还要追溯到两年前，无涯在始源界实现了“肉体返古”。 当时无涯还满心忧愁，在修炼环境完全改变的今天，担忧肉体返古会影响自己修炼当今的术法神通，殊不知，正是该行为，极大地提高了他肉身的坚韧度。 所谓的坚韧度，并不是简单的肉身强度。肉身强度即使再强，也是有上限的，正如丁峻山所想，当今修仙界，即使是结丹修士的肉身强度，也绝难以承受数百万只混沌蝠的献祭。 肉身坚韧度的提高，则类似于凡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便等于给了无涯一把钥匙，可以随时打开提高肉身强度的这扇门，去挑战自身的肉身极限。 而如今，数百万只混沌蝠的献祭，便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无涯此时虽然遭受着极大的痛苦，但是他的成长也是惊人的。 当然，无涯现在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他在担忧的是，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 混沌蝠目前只献祭了不到一半，无涯却感觉自己已无数次走到了死亡之门面前。要不是凭借着坚强的意志，一次又一次地将被推进死亡之门的身体拽出来，他早就爆体而亡了。 当然，在剧烈的痛苦中，无涯也明显感受到了自身修为的提高。 筑基中期，这种感觉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曾经无数次的想象，不及真实体验的万分之一！ 他的丹田之中，形成了一面千里之阔的湖泊。湖泊之中，是一望无际的黑水，更确切的称呼应该是“黑墨”。 在黑色湖泊的正中央，那颗石丹也是无比漆黑，像一颗黑洞一样，吸收了所有的光芒。 随着混沌蝠的献祭，自高空之上，一滴又一滴的黑色“雨滴”落入黑色大湖之中。 混沌蝠的献祭还在持续，无涯的痛苦不减反增。 明兰站在远处，望着无涯，泪水自脸庞上，一颗挨着一颗地滚落。 如果刚开始，她还能认出远处之人是无涯，那么现在她看到的，就只是一根汩汩冒血的人形血柱了。 是的，随着献祭的混沌蝠已经超过了一半，无涯全身已没有了一块皮肤。裸露在外的，只有刺眼的黑红色！ 随着无涯身体的爆炸，这些黑红色的血液经常如喷泉一般四处溅射。 无涯已经说不了话，因为完全看不出他的嘴唇在何处。 无涯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否还存在。 只有双臂，被无涯用尽所有修为控制着，调动灵气，尽力施法修复残破不堪的身体。 这个过程就像洪水决堤，一个人不断地往决堤处扔一块又一块石子，妄图以此挡住汹涌的洪水。 ...... “要放弃了吗？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距离献祭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的每一个呼吸对于无涯来说都无比漫长。 到了现在，他感觉自己真的到了极限了，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的双臂也缓缓地垂了下来。 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他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痛苦了。 无涯任由意识散发，他看见了一幕幕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情。 他看见了一个面容凶狠的少年，在昏暗的监狱之中，一次又一次与他人赤手空拳地搏斗，直到双方遍体鳞伤，直到有一天一方死去。 他看到了有一个小女孩，在阳光之下蹦蹦跳跳的，啃着一个柿子饼，手里还攥着好多个，都快掉了，她的旁边跟着一条小狗，也汪汪地追着小女孩要吃的。 他看到了一个面容沧桑的白发老头，在夕阳余晖之下，看着一个青年御雷而飞的背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 最后，他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她对着他笑。她是如此之美，以至于让年轻男子的脸瞬间不受控制地变得通红。 ...... “再见......” 无涯望着意识之中的倩影，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 “小白脸，你给我进来！” 正当无涯觉得自己立即就要死去之时，突然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吼叫，正是炉皇！ 一阵眩晕之后，无涯站定身体，一眼看去，正是始源界！ “炉皇，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无涯反应过来之后问道。 “小白脸，确实，你跟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炉皇没好气地回答。 “那我怎么还能进入始源界？”无涯并不在意炉皇的态度。 “小爷我看你快死了，害怕无聊，便想着把你的精神拘进来陪我解解闷，到时候你再死也不迟。”炉皇还是一样的语气。 “说吧，有没有办法救我。”无涯知道炉皇在这个节骨眼将自己的神魂拉进始源界，绝对不是就为了调侃几句，因此直截了当地问道。 “没有！”炉皇也是干脆利落。 “你......”无涯被炉皇气得也是没了脾气。 ...... “现在有两种办法能让你活下来”，过了一会儿，炉皇的态度缓和了下来，颇为认真地说道：“第一种，外面的肉体不要了，你先在始源界待着，我会将你的神魂封存，待到时机合适，助你夺舍或者重入轮回。以你现在筑基中期的修为，即使重入轮回，我也有办法帮你留住记忆。对于修仙者来说，神魂不灭，记忆不失，便不算死。” “什么时候是合适时机？”无涯听出了炉皇的话中之话，知道这个建议一定存在问题。 “不知道。也许一会儿就行，也许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十几万年之后？都有可能。”炉皇说道。 “你说第二种办法吧。”无涯就知道炉皇的建议没几个靠谱的，于是不抱任何希望地说了一句。 炉皇继续说道：“第二种，我传授你吞噬大法，你自此变成真正的吞噬者！” “这是什么意思？”无涯并不是不明白炉皇所说之话的表面意思，而是想知道这么做代表着什么。 炉皇明白无涯的疑惑，于是解释道：“献祭是吞噬者族群实现自身强大的唯一方式，所以吞噬者天然地适合接受族群的献祭。这种适合，不仅是肉体上的，还有神魂以及吞噬天赋之上的。你如今的肉体其实并不弱了，不足之处便在于神魂以及吞噬天赋。神魂，便是吞噬者的天然欲望。吞噬天赋，便是吞噬者的独特造化。” “后果呢？”无涯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任何事物都是有对价的。 “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人，而是妖兽，是吞噬者！”炉皇回答道。 “小事。”听到这个结果，无涯却不以为意了。 “小事？你知道成为吞噬者代表着什么吗？”炉皇被无涯的态度气得不行。 “活着就好！”无涯并没有直接回答炉皇的问题。 第七十八章 蝠王出世 始源界之中，无涯开始修炼炉皇传授的吞噬大法。 这部功法名为“极意蝠噬”，正是模仿混沌蝠一族的吞噬天赋而创造的吞噬大法。无涯询问炉皇是从哪得到的功法，炉皇顾左右而言他。 留给无涯的时间并不多，按照外面的情形，他的身体最多能够坚持的时间不超过百息，便会被源源不断的献祭彻底撑爆。 因此，即使始源界和外界存在着巨大的时间差，他在始源界之中，所拥有的的时间也超不过半个时辰。 所以，他只能强制自己集中精神、心无旁骛地开始修炼极意蝠噬功法。 ...... 半个时辰后，先是出现“滋...滋...”的声响。 紧接着，“噗嗤”一声，无涯的后背被生生撕裂，绽放出一双黑色的翅膀，正是混沌蝠的蝠翼，丑陋而狰狞。 “炉皇，放我出去！”无涯来不及顾及其他，立即让炉皇放自己的神魂归体。 “啊！”一霎那之间，神魂回归身体的无涯感受到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疼痛。 无涯的肉身已经破碎不堪，于是他放出神识，看到了明兰、丁峻山，看到了自己惨不忍睹的肉身，也看到了混沌蝠仍然源源不断地化成黑气进入他的肉身。 无涯能够感受到，他的肉身已经到了极限！相信自己再晚出来哪怕两三息的时间，只要再有数百只混沌蝠献祭，迎接他的必定是爆体而亡。 没有时间考虑，无涯立即施展极意蝠噬功法！ 首先，所谓“蝠”者，为形，鼠首虫翼，样貌狰狞，似兽而胜兽之捷，如鸟而胜鸟之飞，昼伏宵飞，倒悬颉颃，暗夜吸血，不恤生灵。 因此，炉皇所传授的极意蝠噬功法其实本质上就是以混沌蝠为本体，锻造无涯之形体，使无涯具有“蝠”形。始源界之中，无涯成功催发背部的蝠翼，便代表着就“蝠”形而言，他已经符合要求。 其次，混沌蝠诞生于虚无之地，乃天地自生，因此所谓“极”者，为身，便是模仿吞噬妖兽之肉身，要求修炼者的身体要达到类似于天地未分以前的状态，混沌相连。 一方面，无涯在筑基的过程中，已经吸收了混沌蝠大量的妖气、杀气和尸气，其体内的石丹，与其说是修仙者的石丹，倒不如说是妖兽的妖丹更为贴切。另一方面，无涯在始源界之中已经实现了肉身返古的状态，因此其肉身状态，尤其是肉身的坚韧度，已经与极意蝠噬功法的要求十分契合。 最后，极意蝠噬功法之中，所谓“意”与“噬”，便指的是神魂和天赋，要求修炼者具备极为强烈的吞噬欲望，必须达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程度。 “彭！” 一瞬间，一双巨大的黑色蝠翼自无涯的后背生出，足足有十数丈之长！ 在极意蝠噬功法的激发下，无涯丹田之中的石丹剧烈抖动，上面的混沌蝠图案也越发清晰，黑色湖水掀起了巨大波澜！ 紧接着，无涯竟然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巴，丹田之中的黑色湖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释放出强大的吸力，让外界数十万只混沌蝠陷入彻底的疯狂。 它们停止了盘旋，化作一条黑色的长河，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黑河落九天”的姿态飞落无涯口中！ 刹那间，无涯发现一切都变了！ 在施展极意蝠噬功法之前，无涯是被动接受混沌蝠的献祭，随着献祭数量的增多，无涯感到了爆体而亡的危险一次又一次降临。 但是当他施展极意蝠噬功法之后，他突然对于混沌蝠的献祭变得无比渴望。 他完全放开了自己的身心，剩余的数十万只混沌蝠，在无涯的强烈召唤之下，以更加疯狂的姿态涌向他！ 无涯的肉身和神魂也在这一刻变得疯狂。 他的肉身在混沌蝠的献祭过程中，流淌的鲜血止住，骨骼和肌肉重新生长，皮肤也渐渐恢复，只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他的眼睛，竟然全是鲜红色的血纹，而这血纹，若隐若现之间，正是混沌蝠的形象！ 此刻，无涯感觉到无尽的满足之感，不，还不够，他还想吞噬，吞噬一切生灵! ...... “无涯！”明兰看到无涯的肉身恢复，先是一阵惊喜，但随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吞噬大法’！”丁峻山不可置信地说道。 “什么是吞噬大法？”明兰听到了丁峻山的话语，迫切地询问。 丁峻山并没有回答明兰的问题，而是喃喃自语道：“他不但在筑基过程中变成了吞噬者，还修炼成了吞噬大法。这不可能！” 明兰知道丁峻山对于上古凶兽的研究绝对不少，因此在听到丁峻山的话语后，便猜出了八九分，无涯这次是真正碰到了天大的机缘。 “当然，对于丁峻山来说的“机缘”，还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情。不过，只要无涯能够活着，便就足够了，其他都无所谓。”明兰心里这般想着。 无涯施展极意蝠噬功法后不到一刻钟，漫天的混沌蝠全部消失不见！ 只见无涯悬停于高空之中，一双巨大的蝠翼有规律地煽动着，而无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无涯！”明兰看见无涯无恙，就要飞过来。 “明兰道友，且等等！”丁峻山再一次拦住了明兰。 “怎么了？”明兰问道。 “无涯道友的状态不对。”丁峻山开口道。 “吼......” 还未等明兰反应过来，无涯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啸声！ “咔嚓！” “咔嚓！”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咔嚓之声，无涯的身体陷入了恐怖的痉挛之中。 ...... “吼！” 一阵悸动之后，无涯展翅长啸，竟已彻底变成了混沌蝠的模样！ 他的双翼足足有数十丈之长，在高空煽动，掀起强烈的灵气波动。 他的嘴巴占据了整个面部，一张一合之间，露出白森森的长齿。 他的四肢变作利爪，如刀剑一般闪闪发光。 “无涯！”看到无涯的状态，明兰绝望地大喊着！ 无涯的眼睛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但是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声音来临的地方，那里有两个影子，拥有强烈的生机，他的血液因此沸腾，他的欲望告诉他，一定要吞掉他们！ 呼！无涯振翅，一瞬间便飞到了明兰和丁峻山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去！ “无涯！”看着无涯的样子，虽然近在咫尺，却完全不见当初的样子，明兰痛心疾首，她没有施展任何神通抵抗，似乎便要任由无涯将自己吞噬。 与此相反，丁峻山的长剑已经释放出强烈的剑芒，就要一剑劈开无涯的头颅。 “这气息好熟悉，这声音好熟悉。她是谁？”无涯张开的大口凌空而滞！ “无涯道友！这是明兰道友，我是丁峻山啊！”丁峻山见无涯停住，也收住了剑气，抓住时机高声说道。 “明兰......”无涯的心中一团乱麻。 第七十九章 尴尬 “不睹外物，不听外声，一心内守，无劳外求。大凡修道，必先修心。修心者，令心不动。心不动者，内景不出，外景不入，内外安静，神定气和。”正当无涯万分迷茫之时，他的神念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孩童的稚嫩声音。 正是炉皇：“小白脸，你这是要趁机吃掉大美人啊。没想到你的口味这么重，幸好我不是女的！” “九鼎丹诀！”当炉皇在其神念之中吟诵至“大凡修道，必先修心”之语时，无涯猛然惊醒！ 无涯放出神识，发现他竟然完全是一只混沌蝠的模样，他的牙齿距离明兰的额头不足一尺，而明兰正睁大眼睛看着他，泪水在她的脸庞上流淌。 他立刻意识到了眼前状况的尴尬，只能先一动不动地保持着！ “臭炉皇！你咋没告诉我肉身也会变成这恶心的混沌蝠模样呢？现在我该怎么办？”无涯通过神念联系炉皇。 “哼！谁没告诉过你了？是你根本就没让我说好不好！”炉皇一脸的不服气。 无涯想到了始源界之中和炉皇的对话，好像是这么回事。当时只想着活着就好，却不曾想是以这种状态活着，尤其是在明兰面前，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炉爷！算我求你了，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啊，一直这么张着，我的嘴都麻了！”无涯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对嘛，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炉皇就是这种给根竹竿就顺着往上爬的性子。 “能不能别在节骨眼上这么多废话。”无涯没好气地说道。 “年轻人，做事情要稳重，别这么焦躁。”炉皇开口。 “炉爷，你可救救我吧，我这样你让我以后如何见明兰啊！”无涯扮作很伤心的样子。 “好吧，就受不了一个大男人这副表情。况且你如今是一只混沌蝠，你敢想象自己愁眉苦脸的样子吗？”炉皇对于无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教育和嘲讽的机会。 “嗯，炉爷，你说方法！”无涯耐着性子。 “很简单啊，煽动翅膀，退后几步，闭上嘴巴就好。”炉皇说道。 “然后呢？”无涯等了一会儿，见炉皇没有再说什么。 “然后你就伤害不到明兰了啊！”炉皇理所当然。 “臭炉皇！我问的是我如何能够恢复人身！你让我这种形象以后如何与明兰相处！”无涯十分生气。 “哦，这个啊，我不知道。”炉皇毫不在意。 “你！”无涯已经咬牙切齿了，却也拿炉皇没有任何办法。 “你什么你！你以为我是谁啊？你想要的什么就有什么！”炉皇理直气壮。 ----------------- “哈哈......” 正当无涯不知所措之时，突然从其身后传来一阵狂放的笑声。 无涯立即后退并调转方向，看向后方。 “这位小友，好生厉害，没想到在数百万只混沌蝠的眼皮子底下，你不但争得一线生机，还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机缘，当真是让老夫开了眼界啊。” 来人正是向延平，他躲在远处看到了过去几个时辰发生的所有事情。 如果说无涯可以接受混沌蝠的献祭让他感到吃惊，但这件事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上古之时，就有修仙者专门模仿吞噬者创造相应的吞噬功法，只不过这样的功法只得其形而不得其神，和真正的吞噬者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但是作为吞噬者，他比谁都清楚献祭的极限。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即使是筑基后期的混沌蝠接受献祭，其极限也无法超过五十万只。即使是结丹初期的混沌蝠接受献祭，其极限也无法超过一百万只。 因此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无涯爆体而亡的那一刻。那时，无涯已死，剩余的混沌蝠再让剩下的两个筑基修士杀死十数万只，数量也就到了可控的范围之内，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解决。 可是一刻钟之前发生的事情，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一个人族修仙者，竟然接受了将近两百余万只混沌蝠的献祭！ 而他现在的形象，分明就是传说中的“混沌蝠王”！ 按照混沌蝠的习性，他本以为那两个筑基修士必定被无涯吞噬，但最终的结果再次让他诧异。无涯显然控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吞噬欲望。 但是，即使化身为传说中的“混沌蝠王”，即使他能够控制自己的吞噬欲望，无涯现在的修为也只有筑基后期罢了。 三个筑基期，修仙者也罢，混沌蝠也罢，他还真的不放在眼里。所以，他出现了，听从金甲的吩咐，来取三人的性命。不，现在应该说是二人一蝠的性命。 当然，既然发生了这么多令他意外的事情，在杀死他们之前，如果能听听故事也不错。 “向前辈！”在无涯说话之前，丁峻山已经叫出了来人的身份。 “向延平！”无涯心中一惊。 他现在是结丹还是元婴？这是无涯、明兰、丁峻山此刻心中共同的疑惑。 当然，他们心中十分清楚，无论向延平如今是结丹修为还是元婴修为，面对他们三个筑基修士，都没有什么差别。 “向前辈！”明兰从悲痛之中缓了过来，也是躬身行礼。 至于无涯，则是悬停于空中，没有说任何话。 呼吸之间，向延平便到了丁峻山和明兰跟前，对着丁峻山说道：“上面这位道友是？” “向前辈，上面的乃是无涯道友，这位是明兰道友，都是天鹰派的弟子。在下丁峻山，添为紫雷派掌门。”丁峻山恭敬回复。 如今的向延平早已不是真正的向延平，只是金甲使用百年精血炼制的一个分身罢了，因此对于丁峻山所说的门派一概不知，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说道：“三位小友都不简单。上面的这位更是。能在绝境之中筑基，且接受两百余万只混沌蝠的献祭，实在了不得！” 丁峻山和明兰都是修仙者中的佼佼者，自然明白向延平的意思，向延平这是向他们询问无涯的功法。但是，就这个问题来说，他们也是毫无头绪，又怎么能给向延平说什么呢。 无涯知道，面前的向延平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虽然对方来者不善，但是既然没有直接出手杀了他们，就代表还有一丝机会，于是开口道：“向前辈，在下无涯。刚才的事情完全是阴差阳错发生的。服食丹药本是为了在临死之前多杀几只妖兽，却不曾想无意之中吸收了大量妖气，才发生了后面的事情，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向延平见三人说不出来什么，料想刚才的事情确实应该是巧合，便也没有必要装下去了，冷笑着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送三位小友上路吧。” 三人听到此话，如五雷轰顶！ 但是对于丁峻山来说，只要没死，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求生，这是他能够成为北方散修之中佼佼者的重要原因。 当初在风魔豹的追逐下他舍弃门中弟子，只为争取些许逃生时间，他成功了。 如今面对向延平毫不隐藏的杀意，他自然想通过舍弃无涯和明兰为自己换得生机。 “向前辈，饶我一命。他们手里有......” 丁峻山正要继续说什么之时，却不曾想一把银色细剑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 正是明兰！明兰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丁峻山，因此当他的话刚一出口，明兰便毫不犹豫地一剑刺死了他。 在明兰看来，无论她和无涯有什么，哪怕用来交换，也要他们提出来，换取他们的性命。而不是让其他人用他们的东西换取自己的性命。 如果只是为了她自己，她也许还会犹豫。但如今还有无涯，她便不会迟疑丝毫。 第八十章 交易 “小友，好凌厉的剑法。”向延平看见明兰一剑刺穿丁峻山的胸膛，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其实向延平刚才完全可以阻止明兰，但是在他看来，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至于丁峻山最后想说的，无非就是那顶“不灭炉”罢了，金甲在横沙沟待了数万年，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那东西对他一个吞噬者来说，就是个鸡肋。他们的修炼，需要的是直接的吞噬，而不是像那些修仙者一般，还要用这个东西将仙药、妖兽炼制为丹药。 因此，对于明兰的行为，他乐见其成。毕竟，他要的是这三个人的性命，至于怎么死的，完全无所谓。 “向前辈，一定要杀了我们吗？”无涯这时候开口了。 “你说呢？”向延平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嘲讽地说道。 “任何东西都是有价格的，我相信只要给的价格足够高，我们是可以从前辈手里买回我们的命的。”无涯以一副混沌蝠的样子站立在二人旁边，足足有数丈之高。 “有趣。我倒要看看，两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拿什么从我手里买你们的性命。”向延平毫不掩饰眼中的讽刺。 “向前辈，风魔豹是你放出来的吧。”无涯平静开口。 “哈哈......你是在威胁我吗？”向延平不以为意地笑着。 “前辈，横沙遗迹之中，你一个人可横行无阻，但是出去后，你不需要一个同类吗？”无涯说道。 无涯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完完全全的吞噬者，而他在面前的向延平身上，感受到了极为熟悉的亲切气息，结合前面出现的风魔豹，于是他进行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向延平结婴和他筑基采用了同样的方法——吞噬与献祭。 见向延平没有接话，无涯继续说道：“向前辈，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是接受了风魔豹的献祭才成功结婴的吧。如此的话，如今的你和我，在这紫菁大陆便是唯二的吞噬者。除非一辈子待在横沙遗迹之中，否则我相信，出去之后，你一定会需要一个完全值得信任之人。” 向延平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无涯的建议确实让他心动了。作为吞噬者，一个人在紫菁大陆闯荡，即使打着向延平的幌子，也难免会出问题。 无涯知道向延平动摇了，于是接着说道：“向前辈，凡间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成为吞噬者之后，我深切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正确性。我想你也是一样吧，以人的视角和吞噬者的视角看待这片大陆，是完全不同的。如今在我看来，外界的修仙者都只是我们的修炼资粮罢了。但是你要安全、隐秘的做到这件事，还有比我更为适合的人选吗？” 无涯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击中了向延平的心思。他向延平走出横沙遗迹，走进紫菁大陆，可不是打着向延平的幌子去做好事的，而是为自己和金甲这个主人谋取利益的。如果事事亲力亲为，或者找一个人族，难免会出岔子，难免不放心。 相反，要是有一只混沌蝠跟在自己身边，一切都变得游刃有余了。进可毫无顾忌地获取修炼资粮，退可将其当做自己的挡箭牌，关键之时更可以作为自己的替死鬼，何乐而不为。 于是向延平开口道：“你说得不错，但是这也只能换下你一个人的命吧？” “向前辈，即使是同类，你也难以彻底放心，可能会出现各种意外，但要是我自愿让前辈种下神魂印记呢？”无涯知道向延平不是轻易能够打发的。 “无涯，不可以！”明兰听到无涯的话后，立即出声反对，被无涯以蝠翼挡住。 要知道，对于修仙者来说，神魂印记一旦种下，便和奴隶没有任何区别了，只要持有印记之人一个念头，便可以置被种下印记之人于死地。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种下神魂印记之人，会慢慢地完全真心彻底臣服于持有印记之人，成为真正的奴隶。 “哈哈，无涯小友，爽快，是我吞噬者一族的性子！只不过，归根结底都是你一个人，换两个人的命，还是不够吧？”向延平看着明兰，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前辈，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两具尸体和一个听话的跟班，两者的区别我认为还是很大的。”无涯知道不能再让步了，于是有点无赖地说道。 “就按照他说的做。”这时，金甲的声音出现在了向延平的神念之中。 向延平不动声色，对着无涯说道：“小友，成交，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这位小友还是发一个誓言吧，保证发生在横沙沟之中的事情，绝不外漏，要不然我也放心不下。” 无涯知道这已经是向延平的底线了，因此开口道：“向前辈说得是。” 二人的谈话一直没有避讳明兰，因此明兰听得一清二楚。她虽然不情愿无涯的生命掌握在向延平手中，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面对向延平，除此之外，他和无涯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见无涯和向延平已经谈妥，她也没有丝毫迟疑，立即举剑向天：“我明兰，以仙途为誓，出去之后对于横沙遗迹之中的事情只字不提，违之教我生机立竭、仙途永断！” 说罢，明兰喷出一口精血，染在长剑之上，整个人脸色瞬间苍白！ 随后，无涯也放开神识，让向延平在识海之中种下了神魂印记。 “好，两位小友均是果断之人！”向延平见明兰已经发出此种对于修仙者来说最为庄重的誓言，便也放下心来，看着无涯说道：“小友，你就以这副面目出去吗？” 无涯心中一阵尴尬，幸好顶着混沌蝠的样子，其他人也看不到，于是轻声开口道：“不瞒前辈，刚才的筑基和献祭对我来说均是巧合，所以晚辈确实不知如何化成人身。” “哈哈，原来如此。”向延平大笑一声，只见其轻轻挥手，一束红光萦绕在无涯周身，无涯立即恢复了人身。 无涯看着自己的肉身，欣喜无比，拱手道：“多谢前辈！” 向延平笑着说道：“小事。我再传授你吞噬者的变形口诀，这样以后你就完全可以在人身与兽形之间自由切换了。” 无涯虽然料想到向延平能够接受风魔豹的献祭，一定知道变回人身之法，但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地交给自己，心中对于向延平不免高看了一眼。 向延平掌握着无涯的神魂印记，虽然无法知晓无涯的具体想法，但是对于无涯对自己的善意与恶意却是能够感应到的，就在刚才的一刹那之间，向延平感受到了无涯明显的善意，因此更为开怀。 不多时，圆月之夜已至。 无涯和明兰进入横沙遗迹之中已整整一个月了。 进来之时数千人，出去之时只有三个人。 不，应该说只剩明兰一个人的。 另外两个，一只风魔豹，一只混沌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紫菁大陆。 这一刻，两只吞噬者的背后，竟是一副尸山血海的景象！ 第八十一章 离别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那是一个黄昏，佳人着白衣，御风南去。 那个夜晚，年轻男子伫立北方，望着那个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 南岭，萌渚岭，剑门大殿。 “东西拿到了吗？”明若坐在大殿的上首，简朴的衣袍却更加衬托出其超脱不凡的气质。 “拿到了，师傅。”说罢，明兰从储物袋之中掏出一册玉简，恭敬地递给明若。 明若神识探入玉简之中，直到一刻钟之后，才收回神识，一副思虑颇深的样子。 明兰站在殿中，低着头，没有任何表情。 “好，好！” 过了一会儿，明若抬起头，对着明兰一连说了两个好字，这在往常是极为少见的。 “幸不辱命。”明兰回答。 “有了这三份丹方，不出十年，我剑门必将于南岭脱颖而出，不出二十年，有望一统南岭！”明若的神情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平静，此时脸上写满了野心。 几息之后，明若接着说道：“以后，由你全力负责丹阁事务，绝不可假他人之手，我剑门前途，尽在丹阁！” “是，师傅。”明兰在明若面前，一切都会无条件的听从。 “好，那你下去吧。”明若说道。 “是，师傅。”明兰恭敬施礼，后退，转身走出大殿。 明若看着明兰的背影，脸上所有的欣喜表情消失不见，变得阴冷无比。 明若手里拿着的三份丹方，正是九鼎丹诀的一部分，不过只有丹方罢了。这三份丹方正是无涯交给明若的，分别是“柔丹”、“丹华”和“神丹”，效果对应千年之前的聚气丹、筑基丹和昊元丹。 “柔丹”可帮助练气期修士突破一个小阶段，对于筑基修士的修炼也具有重大帮助。“丹华”可以提升练气期修士的筑基概率。昊元丹可以帮助结丹修士突破瓶颈。 之所以拿出这三个丹方，是无涯和明兰经过深思熟虑的。 因为无涯已经成为吞噬者，而且跟随着向延平，所以肯定不能再让明兰跟着自己了，否则明兰的生命将会时刻受到威胁。 从横沙遗迹出来后，无涯和明兰便说了这个事情。明兰自然是十分不情愿的，但是理智告诉她，无涯的话是正确的。 况且，只有她离开了，无涯才不会处处受到向延平的胁迫。但明兰离开无涯，唯一能够去的地方便是回到南岭派了。 明兰回到南岭派，最好的说辞便是丹方了。毕竟，明若当时让她进入流泉谷，目标便是那个人的丹道传承。至于当初跟着无涯一路来到北方，几分是为了九鼎丹诀，几分是为了无涯，明兰自己也不清楚了。而无涯，则是不在意。 北方的这一年时间，发生的事情对于两个年轻的男女来说，刻骨铭心，他们的心中已深深烙刻了彼此的身影。 至于最终选择了“柔丹”、“丹华”和“神丹”三份丹方，原因在于，“柔丹”的丹方紫菁大陆的各方势力，经过这两年的研究，已经以从龚文扬处得到的聚气丹丹方为基础，推测了七七八八了。 因此即使无涯不拿出来，“柔丹”也会渐渐传播出去，倒不如趁机给了明若，这样对于明兰的安全来说，也多了一份保障。至少在明若得到那个人的整个丹道传承之前，即使她猜到了一些事情，也不会轻易对明兰动手的。 “丹华”和“神丹”，则是专门给明若的，一个是给她的野心，一个是给她的修为。 ----------------- 南岭派，都庞岭，都庞峰大殿。 “父亲，萌渚岭的明兰回来了。就是当年被明若安排到流泉谷，后来和流泉谷的一名弟子一起消失的剑门弟子。”张清志对着上首的张子纯说道。 “可有什么具体的消息？”张子纯问道。 “明若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继续负责剑门的丹阁。”张清志回答。 “你怎么看？”张子纯问道。 “如果只是负责丹阁，其实并没有什么。毕竟明兰离开之前，便是剑门这一辈弟子的大师姐，萌渚岭的事务基本都由她负责。只不过，这次回来之后，明若既没有惩罚她，也没有让她像以前一样全面管理萌渚岭的事务，仅仅只是负责丹阁。结合两年前她突然从流泉谷离开，便很耐人寻味了。”张清志说道。 “和明兰一起离开的那个流泉谷的弟子呢？”张子纯想到了无涯。 “没有见到。”张清志回复。 “你安排人详细打听一下。流泉谷当年本是我都庞岭的丹阁所在之地，龚文扬炼制出聚气丹后，却被各大势力瓜分。如果龚文扬当时不止炼制出了聚气丹，且临死之前还有其他后手，那么那名弟子便是关键。当年明兰和那位弟子一起离开，本来就大有蹊跷，如今独自归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去打听打听。萌渚岭下了一步什么样的棋，我们必须清楚。切不可让萌渚岭凭借本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最后却反将我们给吞了。”张子纯不愧是老谋深算之人，三言两语之间便把明兰的回归和明若的打算猜了个七七八八。 ----------------- 南岭派，大庾岭，大庾殿。 “父亲，萌渚岭的明兰突然回来，此事大有蹊跷啊。”经过几年的修炼，段大雄自身的修为有了明显提升，如今已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了。 平时，段克山也会将大庾岭的很多事情交给段大雄处理，故其身上逐渐有了一股在位者的威严。 和曾经在天刹门主殿与张清志争口舌之快的那个肥胖青年相比，至少在外人面前，如今任何人面对段大雄，都不会小瞧他了。 “她是从流泉谷消失的，如果自此不回来，那便是叛出了五岭派的一个弟子而已，没人会在意。如今突然回来，明若又没有说什么，说明当时的离开，定然是明若许可的。那么，从流泉谷离开，又会是为了什么呢？”段克山似乎在循循善诱地引导着段大雄。 “难道当年的龚文扬留有后手？可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留给萌渚岭啊？难道龚文扬和明若有一腿？”段大雄突然说道。 “哎呦！”只见段克山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朝着段大雄的头扔去，段大雄虽未被砸中，但还是假装哎呦了一声。 “你当明若眼瞎了啊！”段克山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你猜的也不完全错。明若和龚文扬虽然不可能，但是她的弟子和流泉谷的那名弟子就不一定了。况且，这种皮肉生意，剑门做了也不止一次了。” “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做？”段大雄虽然在外人眼中已是一个相当成熟的人，但那大多都是段克山严厉要求并且手把手教他的，在段克山这里，他完全是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 “我们不要着急。明兰是萌渚岭的人，龚文扬的丹药出自都庞岭。先看看他们的态度吧。”段克山说道。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父亲，我明白了。”段大雄回复。 第八十二章 天机派 向延平和无涯从横沙沟出来后，先花费了几日时间，全面了解如今紫菁大陆、北方修仙界、尤其是向延平所在宗门天机派的大量消息。 为此，向延平仅仅因为采用搜魂之法死掉的筑基期修士便超过了十个，且多为各门派的核心弟子。因为只有这些人，掌握的消息才是最真实、最全面、最接近权力中枢和核心利益的。 可怜了这些修仙者，本来个个都是宗门之中的天之骄子，对于修仙之路充满舍我其谁的气势，不曾想，最后只是一个消息源罢了。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无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假元婴修士的神通。他们可以于呼吸之间飞跃万里，他们只需要一个念头，便可以让结丹初期以下的修士毫无抵抗之力地死去。 幸亏紫菁大陆还存在真正的元婴修士作为震慑，要不然，以风魔豹吞噬者的本性，紫菁大陆将变成一个真正的屠杀场，任由向延平这位假元婴修士予取予夺。 采用了如此粗暴的方式后，向延平和无涯对于北方修仙界和天机派，都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于是，一份邪恶的计划便就这样跨出了第一步。 十余天之后，向延平带着无涯站在了天机派的主峰之上。 天机派结丹长老向延平成就假元婴肉身，距离元婴只差一步！ 这个消息立即像一股狂风一般席卷整个紫菁大陆，但凡修士所在之处，无不在热烈议论。 至于进入横沙沟的数千名散修，去哪里了，没有人在意。 这是散修的觉悟，也是名门大派的想法。 这是低阶修仙者的自觉，也是结丹修士的态度。 因此，与向延平的消息相比，紫菁大陆，尤其是北方修仙界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值一提。 ----------------- 天机派，天机山，天机殿。 “掌门，如今向长老已经达到假元婴境界，实乃天赐良机，我天机派应当趁机一举统一北方，雄霸紫菁大陆，重现当年横沙派的辉煌！” 说话之人，正是天机派长老之一，周子逸，结丹中期修为，身躯高大、面颊分明、浓眉直立，浑身散发着一股狂傲不羁的气息。 “掌门，我赞成子逸的意见。北方修仙界群龙无首多年，即使是那没落的西方修仙界都时不时地想要踩我们一脚，是时候重现我北方修仙界的辉煌了。而要实现这个目标，遍观如今的北方修仙界，非我天机派不可。” 说话之人，乃是天机派资历最高的结丹长老，符明恩，结丹后期修为，如今已四百余岁，白发苍苍，皱纹深深，穿着一袭纯白色的古朴长袍，整个人散发出无比浓郁的仙风道骨气息。 “符老的说法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壮大天机派，撑起北方修仙界，是每个北方修仙者的想法。可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难题是元婴修士的协议啊。九百年了，还没有哪个人，哪个势力，敢于打破。我们又何必做这出头鸟呢。” 说话之人，乃是天机派的一位新晋结丹修士，季江陵，结丹初期修为，结丹不过百年，修为虽在殿中排不上号，但是身后靠着一位元婴老祖，因此在天机派诸多事件的决策中，都喜欢打着元婴老祖的名头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支持季道友的看法。如今紫菁大陆危在旦夕，诸位元婴修士为了保住我紫菁大陆，才确立了一致对外的协定。如今我天机派若是擅自挑起争端，破坏了元婴修士的计划，谁也承担不起。” 说话之人却是一名女子，结丹中期修为，凌韵文，锦衣华裳轻披身，朱唇点点如花瓣。凌韵文坐于大殿右侧，双眸如星，眉弯似新月，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盛气凌人的气质，看起来竟只有二十岁的样子，自带一分妖娆，两分清冷，三分威严。 在所有人说话之时，向延平坐大殿左面第一位，闭目养神，似乎对于任何人的任何话均毫不在意。 很显然，天机派内部分成了两派。 一派因为向延平成就假元婴境界，主张收拢散修，打压天鹰、天刃两大北方修仙势力，统一北方，让天机派成为北方修仙界的领导者。 另一派以元婴修士的协定为理由，主张保持原状，并不同意上述观点。 坐在最上首的正是天机派掌门袁屹，结丹巅峰修为，双目犹如深潭。他身着宽袍大袖，绣有云龙飞舞，腰间玉带飘然。 在袁屹看来，之所以会有今天的争论，最大的原因便是向延平的修为已经突破至假元婴境界。 如果向延平突破失败，那么他就仍然只是一个结丹后期的长老，在天机派虽然举足轻重，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他袁屹只需要以礼相待即可。 如果向延平突破成功，那么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元婴修士，自然会有元婴修士出面和他谈，该做什么，该怎么做，都是元婴修士的事情了，他只要奉命行事就好。 而如今，向延平阴差阳错地正处于假元婴的境界，元婴修士不宜直接出面，就修为而言却已在如今的修仙界难逢敌手，自然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欲望。 “向长老，你的意见呢？”因此，袁屹并没有表态，而是态度平和地询问向延平的意思。 “打！”向延平只说了一个字。 “为何？”袁屹问道。 “为结婴！”向延平的回答仍然十分简单。 “向长老这是什么意思？”季江陵的语气带有明显的不善。 “向长老所言极是啊。修仙者既要苦修，又要在战斗中磨砺方能突破。你我为何困于结丹后期这么多年，难道是缺少资粮吗？缺少的正是生死之际的磨砺啊！这千年以来，因为元婴修士的干预，结丹修士之间罕有争端，细细想来，你我困于此境，缺少的便是这个了。”符明恩未等向延平说话，便明确表示支持向延平的意见，将季江陵给怼了回去。 “好，那就战！”向延平的话也说到了袁屹的心思上。他已在结丹巅峰困了百余年了，若是不能在数十年之内成功结婴，那么此生便只能止步于此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向延平的理由，能够说服那些元婴修士。 那些元婴修士筹谋千年，为的就是培育新的元婴，破开紫菁大陆上空的“吸血阵法”，可如今，九百年已过，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因此，与其继续这样下去，眼看着希望越来越渺茫，紫菁大陆成为他人的鱼肉，还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只有战争，才能够真正为紫菁大陆培育出急需的六位元婴修士。 其实真也罢，假也罢，向延平和袁屹都清楚，这个理由够了。 第八十三章 大扫荡 与散修的战争是这些所谓的名门大派弟子最为欣喜的，每个人都趋之若鹜。 当天机派掌门袁屹站在广场上向天机派所有弟子宣布要一统北方修仙界的宏伟宣言之时，每个人都跃跃欲试。 毕竟，听到这个消息的天机派弟子多为练气期修士和筑基期修士，他们在典籍之中听说过修仙界的大战，那一份波澜壮阔，又怎么能不令人心神向往。但即使距离最近的记载，也是千余年之前的事情了。 而他们，生逢其会，能够在有生之年，作为其中一份子，见证一场举世瞩目的修仙者之战，作为天机派的弟子，见证一个超级大派的崛起，又怎么能够不激动。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作为修仙者，他们知道一个修仙者最需要的是什么。绝不是安逸地待在门派之中，如果真是这样，至少站在广场上的近万名修仙者，大概率此生是无出头之日的。 因为安逸便代表着一切修炼资源都仰赖于门派分配，而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门派资源的分配只会越来越倾向于已得利益者，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因此，对于他们这些底层的低阶修士来说，虽然修仙者战争代表着巨大的风险，但是也代表着巨大的财富。 当然，为了最大程度的避免伤亡，袁屹也向整个北方的修仙界都发出了宣言，一个月内，自愿来到天机派并加入天机派的散修，天机派开门迎客，收为天机派弟子。一个月后，所有的北方散修，或臣服，或死去。 天机派高层的意图很明显，他们的行为就是在向整个北方修仙界宣战，臣服者，以后便要听天机派的话，不听话者，便要去死。 在天机派高层看来，既然已经决定开战，那便无需藏着掖着。 顺从，很好，天机派需要打手，需要先遣队！ 反抗，更好，天机派需要杀戮，需要磨刀石！ 一个月后，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 第一幕，灭亡散修之战——大扫荡。 虽然向延平成就假元婴的消息人尽皆知，但是仅仅以此为噱头，想收服所有散修，显然不切实际。 因此，一个月中，先后来到天机派并自愿加入的散修只有三千余人，且多为一些练气期和筑基初期的修士，筑基中期和筑基后期的修士极少。 还有一些人，趁机加入了天鹰派、天刃派，大概有五千人。 最后剩下的，便是北方之所以为北方的理由了，是那些以作为散修为荣耀，绝不加入其他势力的所谓的真正散修。 当然，这其中不乏待价而沽之人，但是，毕竟是少数。 所以，天机派的第一场战争便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拉开了帷幕。 散修的特点便是独自为战，居无定所，因此，对付散修，便只能以散修的办法。 首先，袁屹将天机派的修仙者分成了五个大队。 前四个大队，每队两千六百人，包括六百筑基修士，两千练气期修士，每队由一位结丹修士带领。 最后一队，包括天机派剩余的所有修仙者，有筑基修士千余人，练气期修士三千余人，由包括袁屹在内的五位结丹修士和向延平这位假元婴修士共同带领，镇守天机派宗门，随时策应其他四队。 其次，袁屹将天机派可以辐射的数百万里地盘按照方位分成了东南西北四片区域，由每一大队负责一个方向。 每一大队又分成一百个小组，每个小组由六名筑基修士和二十名练气期修士组成。这样，每个小组便会在划定的区域之中，一个山头一个山头、一个洞穴一个洞穴、一条山沟一条山沟地反复搜索清剿。 再次，每一小组和附近小组之间都通过传音符联系，遇到极有可能有散修聚集的地方，便集中力量先围后剿，搜堵结合。当发现散修潜身处后，首先将其围起来，然后再打，争取不让任何一个散修逃走。 最后，则是夜伏昼搜，明走暗搜。在如此强大压力之下，散修已成惊弓之鸟，白天一般都潜伏起来，到了夜间才会趁着夜色，充分利用熟悉周围环境的条件，发现天机派的防范漏洞潜逃甚至袭击一些天机派弟子。 因此，夜间，天机派的行为以防范和防御为主，大规模的设置岗哨，并未贪功冒进，以免造成更大伤亡。 如果说上述方案只是作为战略层面的部署的话，那么在整个战争进行过程中，袁屹作为天机派掌门，作出了的另一个决定则是釜底抽薪了，让所有的散修再没有活路。 袁屹向所有天机派的弟子承诺：凡是在战争中所获得的财物，无论价值多少，品阶多高，八成归修仙者个人所有，两成缴纳给天机派。 部署为战争之形体，利益为战争之神魂。 袁屹作为老牌结丹修士，将修仙者的心思，将战争的本质，完全玩弄于股掌之间。仅仅用一个不用任何付出东西的承诺，便让所有的天机派弟子，毫无保留的、义无反顾的、不顾危险的、死心塌地的成为了天机派的一把利剑！ ----------------- 无涯被分到了第一大队，负责天机派宗门北方之地，坐镇的结丹修士正是天机派资历最高的结丹长老，符明恩。 无涯发现，符明恩对于杀戮的乐趣和其仙风道骨的外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面对散修之时，即使这些散修的修为远在符明恩之下，即使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见到符明恩之后选择立即臣服，但是，符明恩不在意。 只要是出现在他视野范围之中的散修，无论修为高低，必死无疑。 他有时候会自己出手，有时候会让身边的天机派弟子出手。 有时候会一招毙敌，有时候又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看着一些散修在前面跑，让天机派的弟子在后面追着打，直到前面的散修精疲力尽，血流殆尽。 无涯看着这一幕幕只为取乐的屠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在那一个个散修死去之际，无涯会从储物袋之中拿出一个淡绿色的瓶子，这时自然会出现一股无形的吸力，悄无声息地将死亡修士的精血神魂收入其中。 当然，无涯的行为肯定瞒不过符明恩，但是符明恩却视而不见，任由无涯收取。 第八十四章 金裕 十几天之后，符明恩玩得累了，便留在了原地，不再向前走了。 无涯从符明恩处出来，和其他五名筑基修士，带领着二十名练气期修士，在符明恩划定的十数万里区域中独自展开了对于散修的扫荡。 无涯的修为如今已经到了筑基后期，毫无疑问是队伍中修为最高的，因此这支队伍自然以他为首。 只是他天生是一个凉薄的性子，并不喜欢权力，不喜欢被别人管着，也不喜欢去管别人，因此经过他的再三坚持，这支队伍名义上由另一位筑基中期的天机派弟子担任组长。 该弟子名叫金裕，筑基中期修为，真实年龄在一百二十岁左右，样貌俊朗，一身白衣，风度翩翩，谈吐斯文，自带一种领袖气质，仅就外表来看，常常让无涯无涯不经意间想起了凡间之时，曾有一个和他很相似的人。穆云天，兴云门的大师兄，如今不知怎么样了。 无涯如今也已经三十三岁了。 当然，别人都是不知道的，否则以他三灵根的资质，三十三岁达到筑基后期，这已经不是天才或者天赋可以解释的了，只能被解释为奇遇。但在修仙界，背后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奇遇便和杀身之祸没有什么区别了。 因此，无涯对外便宣称自己已经百岁有余了，即使这样，在如今的修仙界也可以被称为天才了，毕竟百岁的筑基后期修士，即使是那些天灵根修仙者，也只有在门派的大力资助之下才能够达到。而无涯的散淡的性子，也确实很像一个看透世事的老人，没有任何违和感，所以结合他的修为，并没有任何人感到奇怪和怀疑，更多的是敬佩和羡慕。 当然，这一切都瞒不过向延平，但是本来也就不需要瞒他。因为无涯所谓的奇遇，正是在向延平的亲眼所在之下完成的。 这一切自然也瞒不过他现在的顶头上司符明恩，不过在无涯看来，符明恩既然能够看着他吸取修仙者的精血神魂，自然也是多多少少知晓一些实情的，也不会去戳穿他。 当初在横沙遗迹之中，两百万只混沌蝠，本来足以要了他的性命。完全依赖于始源界之中他的肉体返古，肉体的坚韧度得到了极大提高，以及在混沌蝠献祭过程中炉皇及时传授了他“极意蝠噬”功法，无涯才能够侥幸捡回一条命。 正所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虽然无涯差点因为混沌蝠失去生命，但也正因如此，才为他节省了不止百年的修炼时间，使他从练气期后期一跃成为筑基后期。 现在想来，横沙遗迹还真是他和明兰的福地，他们不仅在里面采集到了大量不存于今世的仙药，得到了不灭炉的认主，无涯更是一举突破至如今的境界，真可谓收获颇丰、不虚此行了。 当然，还是那句话，福祸相依。无涯的修为虽然得到了巨大突破，且在向延平的帮助下学会了吞噬者一族的变身之法，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他的外貌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影响他如今确实已经不是人了。 虽说古语有云，“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但是现在的无涯，则和禽兽完全无异了，他已经成为了一只名副其实的吞噬者——混沌蝠。尤其是他的欲望，他对于精血的渴望，经常让他发狂。 当他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天机派弟子脖颈之处那充满活力的跳动时，必须花费极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扑上去的冲动。 虽说向延平并没有和无涯说太多他的谋划，但是无涯心中明白，这场修仙界的战争，正是向延平推波助澜才引发的。 在一个平静的修仙界，向延平杀一个人可以，杀十个人可以，杀一百个人可以，杀一千个人也可以，但是一万个人呢，十万个人呢？ 那么，显而易见，只有战争，最符合他的要求了。而且并不是一两个门派之间的小打小闹，而是以天机派为起点，席卷整个紫菁大陆修仙界的一场空前规模的战争！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收集足够的精血，只有这样，那些修仙者的死才能够无人问津，无人追究。 当然，这件事情的推进单靠向延平一个人，单靠他假元婴的修为并不够，而符明恩、袁屹便是很好的助力。 当然，即使说服了整个天机派，还不够，毕竟天机派属于紫菁大陆，而如今紫菁大陆的真正决策者正是那些久不出面的二十四位元婴修士。 向延平也许可以瞒住所有低阶修士，但是却瞒不住那些站在后面的元婴修士。 那么，能够说服他们的理由又是什么呢？显而易见，正是他们期待已久的六位元婴修士。只要这场战争有希望给他们培养出六位元婴修士，那么即使牺牲了全紫菁大陆的低阶修仙者，他们也不会有任何顾虑。 因为归根结底，所谓的“吸血大阵”，虽说吸的是紫菁大陆的“血”，但真正困住的却是他们这些元婴修士的路！ 设此阵法之人，真正的目标也不是这紫菁大陆的众多低阶修仙者，而正是他们这几十位元婴修士。因为所谓的低阶修士再多，也只是元婴修士挥手之间便可决定生死的蝼蚁罢了。蝼蚁再多，又有何用！ 所以，围猎他们——元婴修士，才是设此阵法之人的最终目标。“吸血阵法”就是要吸干紫菁大陆的“血”，釜底抽薪，将他们活活困死在紫菁大陆！ 而要打破这个枷锁，他们必须要在剩余的百年时间培育出六位元婴修士，否则，他们将再也没有希望，只能在这日渐死寂的紫菁大陆仰天长叹，苟延残喘，最终尘归尘，土归土，仙路断绝。 向延平的高明便在于此处，他将自己的欲望和这些元婴修士的欲望结合在了一起。或者说，金甲不愧是一个活了数万年的妖兽，能够一针见血地看出紫菁大陆的局势，能够充分利用这个局势为自己谋取利益。 这便是这场战争背后的逻辑了，清楚这个逻辑的不止一人。例如那二十四位元婴修士，例如袁屹，例如符明恩。 也许袁屹、符明恩他们并不知道向延平的真实目的，但是他们并不需要知道，甚至也不想知道。因为这场战争只要同时符合他们的利益就好。只要向延平不触碰他们的利益就好。 更何况，向延平还给了他们好处，如此损人利己的事情，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 无涯他们一行二十人，在高空散开飞行。每个人都放开神识，仔细地搜索着地面上的一切气息。 之所以只剩下二十人，便是因为在这几日的搜捕过程中，他们遇到了一些抵抗，六位练气期修士战死了。 不过，这几日之中，死在他们手中的散修更多，至少有五六十人了，其中甚至包括五名筑基期修仙者。 他们奉行的政策很简单，屈服或者死去。 当然，所谓的“屈服”并不是指简单地投靠，而是要向他们交出所有的灵石、武器、功法，并发下永不背叛的修仙者誓言，筑基修士甚至要被种下神魂印记。 因此，在如此苛刻的条件面前，没有任何一个散修愿意“屈服”。而这正是天机派想要的，正是每一个天机派的弟子想要的。 天机派并不缺人手，或者说修仙界从来不缺修仙者，缺少的永远是修炼资源。 在这个过程中，无涯也是很惊喜的，因为通过杀戮，他的收获也十分可观。 无涯不但通过向延平给的特制小绿瓶收取了每一个死去修仙者的精血神魂，还得到了一件中品法器，是一把大刀，此外还有符箓、丹药若干。 最让无涯惊喜的，是他从一名筑基中期的散修身上得到了一部防御属性的功法，名字叫做“雄霸盾”，共分三层，炼至第三层之后，根据施法者修为的不同，可以在施法者周围形成一面没有漏洞的灵气盾牌，抵御除神魂攻击之外的所有物理攻击。 以无涯如今筑基后期的修为若练至第三层，甚至可以抵御结丹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而施法者自身能够不受丝毫损害。 无涯自步入修仙界，最缺少的便是功法了，因此见到后特别欣喜，当下便收入了储物袋。 经过这几天的揣摩，无涯已经能够勉强施展出“雄霸盾”的第一层，盾牌形成之后，足以抵抗普通筑基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了。 ...... 突然，无涯的神识之中感受到数股灵气波动。 “有散修！还不止一个！”过了不到五息时间，金裕也发现了，并迅速向其余人传音。 众人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在金裕的指引下，众人迅速向灵气波动之地靠拢。 十数息之后，众人围住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包，在外界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样，但是修仙者从来不是依靠眼睛，因此再好的伪装，往往也形同虚设。 “道友，出来吧，难道非要我炸开这个地方吗？”金裕以筑基中期修士的修为为依托，向山包之中传出了隆隆声音。 过了几息时间，只听山包南面传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众人闻声望去，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都出来！”金裕的声音再次像雷霆一般传过去。 白发老者赶紧施法护住了身后的山洞。 “道友，里面只是几个孩子，可否看在老道的薄面上放过他们？我愿交出毕生积蓄。”白发老者的话语之中甚至带有哀求的语气。 就在金裕与白发老者两个人施法的过程中，无涯站在金裕身后，已经通过神识，发现老者竟然也已经是一名筑基后期的修仙者。而躲在他身后山洞之中的，明显是五个才进入练气期不久的孩子。大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小的最多只有七八岁的模样。 “哼！老道，在我天机派面前，你能护得住他们一时，能护得住他们一世吗？”金裕见白发老者不费吹灰之力地挡住了他的声波，虽限于修为不能完全看清白发老者的修为，但也猜到白发老者的修为定然在自己之上。 但是他们这边，一共有六位筑基期修士，无涯更是筑基后期修为，因此没有任何惧色，反而对白发老者出口威胁。 “道友，老道愿意献出所有，只求留他们性命。”白发老者并不为金裕的言语影响，仍然是坚定请求道。 “老道，留他们性命当然可以，只要按照我天机派的规矩来就好了。你让他们出来，你和他们一起发下修仙者誓言，永远效忠于我天机派，你本人再由我种下神魂印记即可。” 金裕虽然不害怕白发老者，但是对方毕竟是一个筑基后期的修仙者，要是把对方逼急了，难免对方狗急跳墙，他们也捡不到什么好处，因此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动手。 “道友，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我如今已二百余岁，本就时日无多了，临死之前只想在这偏僻之地看着这几个孩子慢慢成长而已，并不想卷入你们的争端，还望道友通融一二。”白发老者虽然言语恳切，但是态度却很是坚决，显然是依仗自身筑基后期的修为，想要获得更多的筹码。 “老道，你此言大错特错！身为修仙者，便为北方修仙界的一份子。如今北方修仙界需要重现昔日横沙派的辉煌，任何一位修仙者都应当出一份力，你如此，你身后的这些孩子也是如此！”金裕义正言辞。 “呵呵......”白发老者苦笑一声，显然是看出来金裕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因此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孩子。 无涯通过神识望去，能够看见几个孩子惊恐的眼神，其中最小的两个孩子眼中的泪水汩汩地转动着，但作为修仙者，他们显然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强忍着泪水没有流下来。 无涯心中清楚，以白发老者的修为，若是只有他一个人，存心隐蔽自身气息，除非结丹修士亲临，要不然他们都不可能发现这里。正是为了保护这些孩子，白发老者显然是在数十日的躲藏过程中消耗甚巨，如今才在他们的神识探测之下泄露了踪迹。 第八十五章 蒙面男子 南岭派，萌渚岭，夜深人静之时。 丹阁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一个美丽的女子身影在烛火之中摇曳。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明兰望着眼前的不灭炉，炉火不时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仿佛在诉说她的思念一般。 她想到了横沙遗迹之中，无涯花费数个时辰才让不灭炉变得温驯，而最后却让不灭炉认自己为主的情形。 她想到了无涯变成一个血人之时，自己心中那升腾而起的不可自抑的痛苦和感同身受。 她想到了无涯变成混沌蝠，那血盆大口咬向自己的头颅之时，她甚至期待无涯能够咬下去，似乎这样自己便可以成为无涯的一部分，永远陪着他。 她想到了在神游岭第一次与无涯相见之时，他还是一个尚未产生灵气、没有正式踏上修仙之路的凡人寻仙者。 她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进入流泉谷，见到无涯之时，他窘迫而又惊喜的脸庞，那个场景总是让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 明兰知道，她已经陷入了爱河，而且是那种不能自拔的程度。 明兰相信，无论无涯现在在什么地方，无论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只要他说一声，自己定然会奋不顾身地随他而去。 和他继续走这修仙路也罢，做回两个凡人也罢，生也罢，死也罢，她都无怨无悔。 “谁？”正当明兰陷入思念之时，她的神识突然感应到了一个陌生气息的靠近。 “不愧是萌渚岭的首徒，仅凭借这份对于危险的直觉，便远远胜过那些所谓的修炼天才。”一个粗重的声音传来，明显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故意遮掩了自身的真实声音。 “何方宵小，藏头露尾，出来！”明兰立即收起不灭炉，站在丹阁门口说道。 “死人没有必要知道！”言罢，一把灵气化作的匕首直扑明兰的脸庞而来。 “哼！雕虫小技。”明兰很轻松地便化解了灵气匕首，使其复归于无形。 “哈哈，果然有两下子。比那几个废物强多了！”这时，一个蒙面男子出现在丹阁之前。 “你什么意思？”明兰被蒙面男子说得有些糊涂。 “怎么，这么快就忘掉自己为什么离开流泉谷了。”门面男子发出了阴恻恻地笑声，如同从鬼府之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是你？”明兰被眼前蒙面男子的话语震惊到了。 “想起来了？”蒙面男子故意打趣般地说道。 “是你在流泉谷杀了四名筑基修士？”明兰愤怒问道。 “是我又怎么样？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了。”蒙面男子调笑道。 “是你害死了龚文扬！”明兰终于明白了当年流泉谷发生之事，原来就是眼前之人所做。 “不，我没有杀他，他是被自己蠢死的。”蒙面男子不以为意地说道。 “躲在暗处的小人，我倒要看看你的真正面貌！”当明兰知道眼前之人正是当年在流泉谷先后刺杀了四名筑基修士，导致他和无涯离开五岭派，导致龚文扬之死的罪魁祸首之时，便毫不客气地动手了。 “哈哈，好烈的性子！”蒙面男子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反而在故意挑衅着明兰。 明兰并不为蒙面男子的言语所动，银色细剑在她手中化作暗夜之中的一抹银光，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曲线。 蒙面男子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身法矫健，快速游走躲避。 明兰自高空俯视蒙面男子，如降临凡间的美丽神祗。蒙面男子却丝毫不惧，阴笑阵阵，刀光暴涌，气场凛然。 两人的气势一明一暗，一飘然如仙，一邪魅如鬼，不分伯仲，互不相让。 电光火石之间，银色长剑与匕首再次碰撞，剑气纵横，刀光闪烁。 明兰的每一个动作之中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而蒙面男子的一招一式则都无比扭曲诡异。 说时迟那时快，数个呼吸的时间，明兰已经与蒙面男子斗了数百个回合，双方竟然都没有伤到对方丝毫。 明兰知道对方不好对付，单凭自己一个人，不可能杀掉对方。且以蒙面男子的修为，想要杀掉自己也完全不可能。 经过这几百回合的搏斗，蒙面男子也作出了和明兰相同的判断，两人在再一次的剧烈碰撞之后一起后退，趁机拉开了数个身位。 “说吧，你来做什么？”明兰开口问道。 “哈哈，看在你确实有资格和我说话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为了你！”蒙面男子眼中露出了猥琐的表情。 “淫贼！”明兰真心被气到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如此调戏于她，就要持剑再战。 “哈哈，莫要生气嘛！”蒙面男子举起双手示意不想再打。 明兰也不想再打，毕竟显然赢不了对方，还不如趁机多套出一些消息，于是说道：“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没说谎，真的是为了你而来，不过不是为了你的人，而是你身上的东西。”蒙面男子的神色仍然充满戏谑的味道。 “什么东西？”明兰问道。 “龚文扬留下来的东西。”蒙面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明兰。 “龚文扬不是被元婴修士搜魂了吗，难道还有什么能够逃过元婴修士的搜魂神通？”明兰反问道。 “不要再装了，元婴修士看到的记忆只有他临死之前一年之内的记忆，要不是留下了什么东西，龚文扬为何要对自己那么狠。”蒙面男子不置可否地说道。 “什么，龚文扬删除了自身的记忆？”明兰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无比震惊。 蒙面男子看到明兰的表情并不像装出来的，于是开口说道：“正是如此。龚文扬之所以删除自己的记忆，定然是为了保守某个天大的秘密，而最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便是你和那个与你一起离开流泉谷的小子。” “我不知道什么秘密。”明兰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还没有说什么秘密，你就矢口否认，也太明显了吧。”蒙面男子旁敲侧击。 “无论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明兰其实更想从蒙面男子处得到蒙面男子的信息，因此故意如此表现。 “哈哈，明兰，你的演技太差了，欲擒故纵这一套，我都能当你的祖师爷了。”蒙面男子笑道。 “说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明兰知道眼前之人不简单，因此直截了当。 “这样才爽快嘛！我要龚文扬留下的所有丹方。”蒙面男子说道。 “你？凭什么？”清楚了蒙面男子的意图，明兰反而并不着急否认了，而是进一步探问。 “就凭我能决定那个叫做无涯的流泉谷弟子在北方的生死！”蒙面男子的眼神变得凌厉。 “你！”当蒙面男子提到无涯之时，明兰的心一下子收紧了。 “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吃亏。除了保证那个小子的安全之外，一个丹方我再给你一件极品灵器。我给你三日考虑，三日后还是这个时间，还是这里，我来找你。”蒙面男子没有容明兰反驳，作势就要离开。 “对了，千万别告诉你那黑心的师傅哦，如果被她知道了你和那个小子的事情，你们只会更惨！哈哈......”说罢，蒙面男子御风离开，瞬间消失在黑夜之中，无声无息。 明兰望着蒙面男子消失的方向，努力回想着刚才蒙面男子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招式，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将其和她猜测的人一一进行对照。 ----------------- 天机派以北，小山包之上。 白发老者紧紧护着身后的山洞，不让一丝攻击遗漏进去。 因为无法放开手脚斗法，所以白发老者虽然已至筑基后期修为，却仍然被金裕带着四名筑基初期修士压着，只能被动防御。 双方的斗法已经持续了一刻钟了，无涯一直站在旁边，并没有出手，只是防止白发老者突然逃走罢了。 其实无涯心里清楚，有那几个孩子在，白发老者不可能独自逃走，要不然也不可能等到现在被他们发现。 白发老者所使用的武器乃是一把拂尘，整体洁白如云，拂尘头如清风拂面，拂尘尾无数细丝之中飘动着几缕白色丝带，拂尘柄看起来就像一根枯枝一般，使得整个拂尘更显古朴沧桑。 “哈哈，老头，你手里的好东西还真不少，难怪不愿意投靠我天机派，看来真是自在日子过惯了！”金裕一边施法攻击，一边以言语挑衅着白发老者。 “只要道友愿意，老道愿意献出所有积蓄，只求道友放过几个孩子。”白发老者仍然不厌其烦地说着同样的话。 “老头，此言谬矣！如今的北方，哪里还有散修的活路。只有让他们投入天机派，才是一条真正的康庄大道。你如此执迷不悟，怕不是这两百余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金裕口下毫不留情。 白发老者为了保护身后的孩子，显然多日来已经消耗甚巨，因此眼看着在金裕等人的攻击之下越发艰难起来。 突然，白发老者的眼神变得凌厉。金裕在上空也明显注意到了白发老者的变化，不由得加快了手中的攻击。 只见白发老者转头看了一眼山洞中的几个孩子，从储物袋中祭出数十颗灵石，打在洞府之中，洞府地面上立即出现了一个圆形图案，而几个孩子正好位于其上。 “不好，是传送阵法！快阻止他！”金裕看到了洞府之中的图案，失声喊道。 “传送阵法？”无涯听到金裕的声音后，再次细细看向洞府之中的圆形图案，只见图案被分成了十六个区域，每个区域之中都篆刻着无比复杂的符文，在灵石的激发下，整个阵法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孩子，无论走到哪里，记住，活着最重要！”白发老者说罢，挥动拂尘，一股浓重的木灵气气息散发在山洞周围，传送阵法受到灵石和木灵气的激发，竟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山洞之中的几个孩子便消失不见。 白发老者看着空荡荡的山洞，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即再次拂尘一甩，整个传送阵法化为灰尘，山洞也在白发老者的一击之下彻底坍塌。 “老头，你找死！”金裕见山洞之中的几个孩子皆已不见，立即无比愤怒地喊道。 随即，便带领着其他四名筑基修士，向着白发老者发起了疯狂地攻击。 “哈哈......死前能够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不枉老夫走一遭修仙路！哈哈，来吧，小杂种们！”白发老者的气息一瞬间陡然攀升，不仅硬生生抵抗住了金裕等五名筑基修士的攻击，甚至有稳稳压过一头的气势。 “来吧，你们这些刽子手，和老夫一起走吧！”白发老者一改刚才仙气飘飘的气质，瞬间变得像一头在草原之上狂奔的狼王，虽然已经苍老，却仍然散发出无可匹敌的气势。 “一起上，杀了他！”金裕被白发老者的气势所震撼，连忙让围绕在周围的天机派练气期弟子一起上。 但是，在筑基后期修士的眼中，金裕他们作为筑基修士都无可奈何，这十几位练气期修士又能够发挥什么作用呢。 只见白发老者拂尘一甩，邻近老者右侧的五位练气期天机派弟子瞬间灰飞烟灭。 其余练气期弟子看到此情此景，立即疯了一般地后退，即使金裕发出进攻的命令也无济于事。 就在此时，白发老者再次一甩拂尘，只见无数根拂丝化作无数把白色利剑，径直朝着白发老者左侧的一位筑基初期的天机派弟子刺去。 这位弟子虽说已是筑基修士，但是什么时候见过如此阵势，只见漫天飞来的白色利剑，让他根本避无可避，于是慌忙之间迅速汇聚灵气在周身形成了一层一丈有余的灵气盾，不曾想却被白色拂丝视若无物般地穿透而过！ 这位天机派的筑基初期的修仙者，在巨大的恐惧与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吐出一口精血，而后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身被穿身而过的无数根拂丝撕碎，血肉在天空之中洒落，如同下起了一场鲜红色的雨。 第八十六章 天机杀阵 无涯看着眼前的一切，如看那戏子在舞台上表演一般。 白发老者心中很清楚，他其实在赌，赌无涯不会为难那几个孩子。 当他第一眼看到天机派的队伍之中有无涯的时候，他甚至都绝望了，因为作为一名修行了两百余年的筑基后期且寿命将尽的北方散修，他竟然看不透无涯的修为。 这就代表着，无论如何，无涯不会比自己弱，那么要想在无涯面前催动传送法阵，只要无涯想阻止，不过是挥手之间的事情，显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于是，他乞求着，恳望天机派能够放过那些孩子。 但是，慢慢的，他发现一直都是那个修为浅薄的筑基中期的白衣男子在咋咋呼呼地叫嚣着，作为修为最高的无涯，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反而在望向几个孩子之时，目光之中若隐若现的有几分怜惜。 但即使这样，他仍然不敢赌，因为只要无涯出手，那么他和那几个孩子，都没有任何机会活下去。 所以，他与金裕开战了，但是他仍然是谨小慎微地收着修为，尽量不去伤害天机派的人，他在试探，试探无涯的想法和底线。 慢慢的，他发现无涯确实只是在一旁看着，而没有直接动手，在战斗持续了将近一刻钟之后，在白发老者的多次试探之下，他终于确定，只要自己不逃走，无涯便不会出手。 于是，白发老者决定放手一搏。 他先通过灵石激发早就在山洞之中布置好的传送阵法，虽然那个筑基中期的天机派弟子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但是正如他所料，无涯并没有动手，眼看着他将几个孩子传送走，且破坏了传送阵法，这样天机派便不可能在他死后通过激活阵法知道孩子被传送到了何处！ 白发老者赌成功了！ 孩子送走了，离开了北方，也许被传送至东方，也许是南方，也许是西方，并不确定。因为他设置的是不定向的远范围传送阵法，也就是说除了可以控制传送距离之外，他自己都无法确定传送的终点方向，为的便是更大程度地保护那些孩子。 当然，这种传送阵法并不是不可破解的，因为虽然布阵者和旁观者无法通过阵法外观确定传送方向，但是阵法内部的运行却是固定不变的，所以只要再次激活阵法，便可传送至相同地点。因此，他必须在孩子们传送之后，立即破坏了传送阵法。 这样他便放心了，可以大展手脚，去杀了这些修仙界的寄生虫，自己修为不高却仗着门派势力招摇撞骗的狗东西！ 于是，他手中的拂尘第一次在这群修仙者面前展现出真正的威力！ 天生万物与尔， 尔无一物与天。 杀杀杀杀杀杀杀！ 白发老者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尊一往无前的杀神！ 是啊，能在散修遍布的北方生存至今，能在杀人如麻的修仙界修炼至筑基后期，能以散修之身屹立修仙界两百年，又岂能是简单的良善之辈！ 白发老者收回拂尘之后，眼光又转向了天机派另一位筑基初期的修仙者。 这位天机派的弟子作出一副撒腿就跑的样子，却听到了金裕的声音，结“天机杀阵”！ 剩余的天机派三位筑基初期的修仙者，到底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物，很快镇定下来心神，和金裕各占据一个方位，将白发老者围在中间。 只见四位天机派的弟子汇集灵气，以手中长剑指天，四道耀眼的光芒在距离白发老者数百丈的高空汇聚在一起，周围的灵气瞬间被吸引过去，散发出凌厉无比的杀气，“天机杀阵”结成！ 杀阵形成，金裕等人的后背均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尊数百丈高的金身法相，俯视着被围在中央的白发老者，神圣的威严令人肃然起敬。 围杀开始，杀阵东方的一尊金身法相举起手中长剑，以千钧之势自高空劈下，白发老者并不硬接，而是以拂尘化作无数细丝，撞击在宽阔剑身的剑面，使其偏离固定的下落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杀阵西方的一尊金身法相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白发老者直刺过来，却见白发老者不慌不忙，拂柄在他的催发下，竟然化作了一根数十丈长的巨木，自空中砸下，将刺来的长剑砸碎。 与此同时，杀阵南方的金身法相也持剑横砍过来，眼看着就要将白发老者拦腰砍断，却见白发老者怒目而视，双眼之中喷射出巨大的光柱，陡然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压得周围的空气都颤抖了起来，硬生生将横砍过来的长剑震碎。 待光芒消失，再细细看去，白发老者的双眼紧闭，两股黑血自眼角流下来，显然，他的双眼因为刚才的施法彻底废了。 布阵的天机派弟子也不轻松，当金身法相的长剑被击碎之时，他们的口中都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站在阵法北方的正是金裕，布阵修士之中修为最高的天机派弟子，虽然自己这方受到了重创，但是看着杀阵中央的白发老者的凄惨模样，心中却无比畅快，他知道，白发老者已黔馿技穷，到了他发起致命一击的时候了。 只见金裕背后的金身法相在他的施法之下，越来越清晰，手中的长剑也越发凝实，而且还在不断吸收周围的灵气，一把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长剑迅速形成。 “喝”！ 金裕背后的金色法相随着金裕的一声大吼，将长剑抛至空中，悬停于四位天机杀阵四道剑光聚集的地方，仿佛灭世之剑一般，悬在白发老者的头顶，散发出凌厉无比的杀气！ “杀！杀！杀！” 金裕以筑基中期修士之神通，将全身的杀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在天地之间形成了滚滚雷音，震得余下的天机派练气期弟子直接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在金裕的杀声之下，悬于白发老者头顶的巨大金剑如陨石一般自空中极速坠下！ “哈哈，哈哈，痛快！”白发老者虽然失去了双眼，在这巨大的杀气之下，却丝毫不惧，散发出了令人钦佩的豪爽大全，笑声传遍四方。 只见白发老者将拂尘置于头顶，数万根拂丝在他的催发之下瞬间化成了数万把利剑，在金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突然，数万把拂丝化成的利剑从垂直状态变成了水平状态，分别指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金裕等四名天机派弟子瞬间寒毛直竖！ “你疯了！”金裕大喊。 “哈哈，哈哈，痛快！”回应金裕的只有白发老者放肆的笑声。 一霎那之间，悬在白发老者头顶的金色巨剑自高空坠下！ 一霎那之间，四位筑基修士面前的数万把利剑毫无顾忌地朝着他们的身躯刺去！ 没有谁来得及逃走，没有谁来得及发出声音，东南西北中，五位筑基修士一起死去，同归于尽！ 巨剑砸在大地上，空气之中的尘土过了数十息时间才渐渐消散。 血肉散落在四方，数十息之后才混杂着尘土全部落到了地面之上。 ...... 无涯看着眼前的一切，如看那戏子在舞台上表演一般。 无涯本可以阻挡白发老者将那几名孩子送走，但是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他觉得没有任何必要，几个孩子而已，死去也罢，成为天机派的弟子也罢，流落他方也罢，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便没有任何理由动手阻止了。 无涯本可以和金裕他们一起出手，那样死的只会是白发老者一个人。可是，他是接受向延平的安排出来收集修仙者的精血神魂的，并不是真正为天机派充当打手的。 而就收集修仙者的精血神魂而言，北方散修也罢，天机派弟子也罢，对他来说，对向延平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如此天赐良机，如不抓住，他自己都要扇自己两巴掌。 所以，当他看到白发老者对几名天机派筑基修士产生了杀意之后，他更多的是来自于血液深处的渴望，筑基修士的精血神魂的味道，又岂是练气期修士能够比拟的。 于是，他便静静地看着金裕他们与白发老者斗法。 毕竟战斗开始之时，金裕给自己这个队伍之中修为最高的筑基后期修士安排的“任务”便是督战，防止白发老者伺机逃走，对于这一“任务”，他可是圆满完成了。 就这一点，剩下的那八位练气期的天机派弟子可以作证！ 而他之所以没有来得及去救下金裕他们，实在是“事发突然”啊！谁能想到白发老者竟然一心求死，在金裕的必杀一击之下直接放弃抵抗，且选择了与金裕他们同归于尽，金裕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又何况无涯距离这么远呢。 就这一点，剩下的那八位练气期的天机派弟子可以作证！ 于是，无涯在屏蔽了下面剩余八位练气期弟子的感知之后，大口吮吸着空气之中的精血，贪婪地将每一滴精血都不浪费。 当然，他现在毕竟被向延平种下了神魂印记，所以只能控制自己吸食了四分之一左右的精血，然后将剩下的精血神魂全部收入小绿瓶之中。 不过，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毕竟筑基中期和筑基后期修士的精血，他还是第一次吸食！ 当金裕和白发老者的精血进入他的身体之时，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金裕的不甘和白发老者的决绝。 而这，是比精血本身更令他的血液沸腾的东西。 这种感觉好熟悉，在哪里见过？ 无涯的头突然疼了起来...... “啊......”无涯在高空之中抱着头，发出了疼痛的叫声。 瞬间，一个小孩子，从五岁到十五岁，一拳一拳砸在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的身上的记忆，在无涯的脑海之中像图片一般的一张张翻过。 随后，是那些人的眼神，是他们的恐惧！ 对了，这种感觉是他们的恐惧映入无涯眼中之时的感觉，是他们死去之时，无涯的身体仿佛会被一股莫名的气息击中的感觉...... 只不过，当时的无涯，感受到的是痛苦，是迷茫...... 而今，无涯却感受到了无限的痛快和兴奋！ “哈哈，哈哈......” 想明白了一切的无涯大笑着，笑声传得很远。 只是在他的笑声之中，能够听到明显的哀伤。 看不到他的面容，所以不知道是他哭着哭着笑了，还是笑着笑着哭了，只不过，似乎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 过了没有多久，无涯指挥着剩下的天机派弟子打扫了一下战场，天机派五位筑基修士的武器和白发老者的拂尘都在最后一战中毁掉了，但是他们的储物袋却留了下来。 无涯让天机派的弟子将白发老者坍塌的山洞重新挖了出来，却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对于无涯来说，五位筑基修士的储物袋也是一笔天大的财富了。更何况天机派五位弟子的储物袋是经过了十余日的抢劫之后的储物袋，里面的东西不可谓不丰富。 除了按照规矩需要交给天机派的两成以外，他自身留下的灵石就有五十余万块，更不说还有大量品级不一的法器、药草，即使他用不着，将来到坊市之中售卖掉，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虽说白发老者不是他所杀，天机派的五位筑基修士是天机派的弟子，但是袁屹的命令却不管这些，只要不是天机派弟子之间自相残杀，完全以修仙者所得为准，充分发挥了北方修仙者的精神，不分敌我，实力为尊。 不过，无涯拿着手里的储物袋，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就白发老者来说，一方面是无涯没有主动攻击，一方面也是白发老者识趣地没有袭击无涯，所以两人才能够默契地互相成全。 就金裕来说，一方面刚开始是金裕仗着人多势众，想着独占功劳，这样白发老者一辈子的积蓄可尽为自己所得，因此打着不想让无涯劳累的幌子只让无涯在一旁督战，另一方面是当真正的生死危机来临之时，却已来不及朝无涯求救，无涯也就当做自己力不能及，眼看着金裕死于白发老者之手。 看着夕阳西下，看着手里的储物袋，无涯腼腆地笑了笑，像个无辜的孩子一般，而后狂放大笑。 无涯御风继续向北，带着天机派剩余的弟子，完成天机派交给自己的任务，去将分给自己这一组的区域之中的散修一网打尽。 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没有了金裕等人的打扰和制约，真正属于无涯的战争方才拉开了帷幕。 第八十七章 攻心为上 “前辈，这是刚打上来的井水，清冽甘甜，你喝一些吧。”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自无涯身后传来。 “你叫什么名字？”无涯转头看了看女子，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谈不上好看，但是眉宇之间自带一股诗书之气，两只眼睛平静如水，属于耐看型的女孩子。 “回前辈，晚辈鲁灵。”鲁灵恭敬回答。 “嗯。”无涯应了一声，接过鲁灵手中的井水。 “前辈可喜欢喝茶？”鲁灵突兀地问了一句。 “嗯？”无涯用眼神扫了一眼鲁灵。 “前辈恕罪！晚辈平时喜茶，故储物袋之中常备着一些，前辈若是喜欢，晚辈可以为前辈煮一杯苦茶。”鲁灵见无涯似有不悦，赶紧解释道。 “苦茶？”无涯颇为感兴趣。 “是的，北方苦茶。晚辈修为有限，无法买到修仙者饮用的灵茶，只能饮凡间的苦茶。不过饮下去入口微苦，回味甘甜，却也别有一番味道。”鲁灵应道。 “好，来一杯吧。”无涯说道。 ...... 不到一刻钟，鲁灵便端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苦茶。 看来鲁灵所言不虚，其所使用的的茶盏、茶托、茶叶，均系凡品。 无涯抿了一口，一股淡淡的苦涩之味顺着舌头、喉咙，直流入肺腑之中，这种滋味，令无涯的表情凝固，一时间百感交集。 流泉谷，龚文扬...... 苦茶易得，故人难寻。 “前辈恕罪，晚辈以凡间粗茶奉上，为难前辈了。”鲁灵见无涯的表情很是沉重，以为是自己的苦茶出了问题，赶紧跪下来请罪。 “无事，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无涯开口道。 “多谢前辈！”鲁灵激动地回答。 “起来吧，和我说说你对这一片区域的了解。”无涯说道。 “是前辈。”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因为无涯对于北方修仙界的很多事情反而不如他们知道的清楚，所以鲁灵他们根据无涯的表现，也都猜测无涯并不是在北方成长起来的修仙者，因此赶紧说道：“前辈，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区域叫做北极岗，因处于极北之地而得名。此处灵气稀薄，并不适宜修行，因此尚未听说过有修仙者在此处开辟洞府的传闻。” “真的吗？”无涯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玩味的笑容。 “前辈明察，晚辈所言句句属实。”鲁灵以为无涯是怀疑自己说谎，因此赶紧解释。 “无妨，你说得没错，但那是以前。当下天机派对于散修全面开战，这块地方反而变得热闹了。”无涯说道。 “啊？”鲁灵一脸的疑惑不解。 “看着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无涯并没有再说什么。 ...... “前辈，北边来了一个散修，自称游松坡，说是要和前辈谈一谈。”无涯坐在一大块石头上，慢慢饮着鲁灵煮的苦茶，这时，天机派的一名练气期弟子跑过来说道。 “你去回复说，天机派的命令没有什么好谈的，让他们按照命令执行即可。”无涯头也未抬，抿了一口苦茶，缓缓说道。 “是，前辈。”说罢，该名天机派的弟子又跑了回去。 鲁灵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瞬间明白了无涯刚才所说之话的意思，心中对于无涯更是钦佩。 “前辈，还是那位自称游松坡的散修，我已经将前辈的话说给他了，他却仍然不依不饶，非要和前辈当面说，并让我将这把匕首带给前辈。对方修为远在晚辈之上，晚辈不敢......所以只能再来给前辈汇报。”还是刚才的那名天机派的弟子又跑了过来。 “让他过来吧。”无涯说道。 “是，前辈。”天机派的弟子赶紧跑了过去。 ...... 过了约有百息时间，刚才的那名天机派弟子带着一个头发灰白的男子过来了。 “前辈，人我带过来了。”天机派的弟子说了一句便赶紧退下了。 “道友，在下游松坡，乃是一名散修，特来拜访。”来者显然也是一位筑基修士，故对无涯以道友相称。 “凡间有句话，叫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如今我作为天机派的修士，来杀你们，你们不逃跑就算了，反倒主动找过来，倒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无涯淡淡说道。 “道友，你我修士，孑然一身，哪有什么这个派、那个派的，不过都是一个不值钱的名头罢了，只有装在自己口袋里的灵石才是最实在的。”游松坡显然深谙修仙者的心理，因此直接将无涯口中的门派利益一句话便转变为了修仙者的个人利益，且明确表示，个人利益要远远胜过所谓的门派利益。 “说吧，你们怎么打算。”无涯不想和此人辩论，因此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们愿献上灵石百万，只求道友放我等一条生路。”游松坡也不拖沓，直接回复。 “五个人，百万灵石，确实不少了。”无涯抿了一口茶。 “道友这是同意了？”游松坡激动问道，他受众人所托前来与无涯谈判，本想着要大费一番口舌，大出一次血，却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刚提出条件无涯便会同意。 “不同意。”无涯来了一个大喘气。 “道友这是为何？”游松坡的心情可以说是在无涯一口茶的时间里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杀了你们，灵石我一样能拿到。”无涯平静回答。 “道友未免太自负了吧。道友虽已达到筑基后期修为，但毕竟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有五个人，若真的闹到了鱼死网破的程度，结果还真说不定。”游松坡知道单纯以利诱惑无涯很难成功，于是略带威胁地说道。 “我想试试。”无涯的语气仍然没有任何波动。 “你！”游松坡第一次遇见无涯这样的修仙者，竟然想要一个人挑战五个人。 其实当无涯进入北极岗的一刹那，游松坡等人和无涯，都发现了彼此的存在。 无涯正是意识到对方人数众多，所以并未像往常一样，直接打上门去，而是故意停在了距离游松坡他们五里之外，接着便发生了无涯和鲁灵的对话，而后便是游松坡寻了过来。 游松坡他们发现无涯之后，也正是意识到只有无涯这一位筑基后期修士，其余几人均为练气期，因此也没有立即逃跑，经过商议，反而推出游松坡过来谈判。当然，他们最大的筹码还是自己这一方人多势众。 “道友，你停在这儿，不会就是为了等我过来，故意羞辱一番，然后咱们再打一场吧？”游松坡毕竟是修炼了一百余年的筑基中期修士，因此控制好自己情绪之后，重新开口。 游松坡以筑基中期的修为敢于过来和无涯谈判，底气便在于，他们五人暂聚的洞府距离这里只有五里，对于筑基修士来说，只不过一个呼吸便可到达，而他自认为，即使无涯的修为已至筑基后期，要想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杀了自己却是不可能的。 而只要自己坚持一个呼吸，他们这边的另外四位筑基修士，其中包括一位筑基后期的修士，便可立即到达。 “说实话，我确实没有足够的把握将你们全部杀掉，但是你我都清楚，你们之所以没有直接出手杀我，而是过来和我谈判，便是因为只要战斗一开始，我死不死无所谓，天机派的其他小组在收到我的消息之后，便会立刻将北极岗团团包围，到时候你们全部死去只是迟早的事情。”无涯以退为进，以天机派扫荡散修的策略震慑于游松坡。 “明人不说暗话，道友既然发现我们后没有直接通知天机派其他小组，而是停在此处，想来也不会是为了和在下扯东扯西。道友有什么条件，直接说吧。”游松坡也戳破了无涯的心思。 “百万灵石，三位筑基修士的性命，一位接受神魂印记，剩下一位可以离开。”无涯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 “你！”游松坡没想到无涯会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条件，一脸惊愕与愤怒。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从现在起，我只给你们一个时辰。”无涯并不理会游松坡的愤怒，不容置疑地说道。 “哼！”游松坡见无涯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甩了甩袖子，御风而走。 “那个筑基后期必须死！”就在游松坡离开之前，无涯传音给游松坡。 无涯看着游松坡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股冷笑，而后鲁灵又奉上了一杯热茶，无涯随意地抿着。 ----------------- 半个时辰之后，游松坡和另一位筑基中期的中年男子，两人血迹斑斑、气息紊乱地站到了无涯跟前。 “道友好手段，这么快就解决了其他人！但你们就不怕我出尔反尔，直接杀了你们两个吗？”无涯看着眼前的两名修仙者，笑着开口说道。 其实，在过去的半个时辰，他通过神识清楚了看见了游松坡五人自相残杀的整个过程。 当游松坡回到五人聚集的洞府之时，那位筑基后期的散修听到了无涯和游松坡的谈话，已经突然暴动，杀死了一名筑基中期的散修。 游松坡之所以能够代表几人和无涯谈判，便是因为游松坡能够取得几人的共同信任。于是，在游松坡的引导下，他和另外两名筑基中期的散修联合起来，杀死了那位筑基后期的散修。 而后，游松坡更是趁另一位筑基中期的散修重伤，一剑结束了对方性命。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无涯已经控制着小绿瓶将那名筑基后期修士和两名筑基中期修士的精血神魂全部收入瓶中。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二人只能赌这一把了！”游松坡率先开口。 “哈哈，东坡道友好手段，好胆量！无涯佩服！”无涯对于刚才游松坡的手段确实感到叹为观止！ “道友，在下于万山！事已至此，我兄弟二人皆愿跟随道友，还望道友收留！”于万山拱手道。 “万山道友言重了。只是我给东坡道友说的是，放你们一人离去，另一人则需被我种下神魂印记。”无涯似乎颇为为难。 “道友放心，我二人均愿意由道友种下神魂印记。”游松坡开口道。 “这是为何？”无涯询问。 “经过这十余日的东躲西藏，我们也算是看出来了，往后的北方，将再难有散修生存之地了。天机派消灭其控制地区的散修之后，必定与天鹰派、天刃派开战，到时候，为谁卖命不是卖命，还不如趁早加入天机派，给自己攒一些保命的家当。”游松坡说道。 当然，这是游松坡表面上的说法，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和于万山修为相当。当他趁其不备杀死另一位筑基中期的散修之后，已不可能再毫无声息地去杀于万山了。 “是的，我们本来还怀有侥幸心理，妄想着聚沙成丘，联合了几位散修，想着相互扶持，逃过此劫，但是却被道友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将以前的誓言打破，我们算是彻底死了这份心了！”于万山这时也接着游松坡的话说。 对待乌合之众，攻心为上！ 无涯之所以能够想到此策略，也是在意识到对方有五位筑基修士的情况下，自己直接开战显然处于胜负难料的状态。当时突然想到了凡间带兵之时，穆师兄曾经提到的一句，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用一句话总结便是“攻心为上”，于是才定下此计。 “好！”无涯看到自己谋划成功，且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很是高兴。于是为游松坡、于万山二人种下了神魂印记。 三人都是筑基修士，虽然无涯为二人种下了神魂印记，但是不影响三人仍然以道友相称。 无涯让鲁灵为二人也斟上了苦茶。 二人接受了无涯的神魂印记，自然对于无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让无涯感到吃惊的是，无涯从二人口中得到了关于阵法的大量知识。不论是前几日白发老者布置的传送阵法，还是金裕等人斩杀白发老者的天机杀阵，无涯均尤为心动，只是限于自身所知有限，无法深入研究。 但对于北方修士来说，阵法几乎是每一个修仙者的必修神通，尤其是散修，或专注于攻伐阵法，或专注于防御阵法，还有如白发老者那般，所布置的传送阵法则属于保命阵法，危机之时可救自己一命。 而游松坡、于万山作为北方散修之中的佼佼者，对于阵法自然有所研究，虽然并不精通，但是用来教无涯这个阵法小白，显然是绰绰有余了。 三人喝着茶，聊着天。无涯上有天机派和向延平作为后盾，下有游松坡、于万山二人作为助力，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时刻。 第八十八章 布局 南岭派，萌渚岭，夜深了。 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星辰让光彩，风露发晶英。 明兰坐于丹阁之外，望着空中的一轮圆月，反复思忖着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明兰决定，将自己手中的三个丹方，两个交给蒙面男子，“柔丹”和“丹华”。 将“柔丹”交给蒙面男子的原因和他们决定将“柔丹”拿出来交给明若的原因一样，在她看来，“柔丹”的丹方已经保密不了多久了。 而将“丹华”交给蒙面男子，则是随着萌渚岭炼制出来的“丹华”使萌渚岭的筑基弟子逐年增加，势必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怀疑。外界的怀疑明兰自然不用管，有明若应付，但是若是被蒙面男子发现端倪，则肯定会怀疑自己。 与其到时候，让蒙面男子因此对付自己，还不如趁机换取对自己和无涯更有用的极品灵器。毕竟，当她将“柔丹”、“丹华”和“神丹”三份丹方交给明若的时候，这就已经不属于她和无涯了。 如今，等于拿已经属于别人的丹方为自己换取极品灵器，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最终决定与蒙面男子交易，最重要的原因便在于，明兰似乎猜到了他的身份。 能在南岭派，能在萌渚岭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并且离开，能够对于明若那般了解的人，非那个人莫属——都庞岭云天门门主张子纯之子——张清志。 张清志此人，平时并不张扬，常常表现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是稍微与他接触便会发现，这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而这种人是最为可怕的，因为他们做事情只专注于目标本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明兰虽然不确定张清志是否确切知道无涯处于何处，况且即使知道，以无涯现在的修为和身份，能够伤到他的人也已经不多了。 但明兰还是决定与张清志进行这笔交易，且在决定与蒙面男子交易之后，明兰便决定将“柔丹”和“丹华”作为筹码。 一方面是为了以防万一，防止张清志真的威胁到无涯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让都庞岭牵制住萌渚岭，让张子纯、张清志这对父子和明若较量。 ...... “明兰道友，月色如此之美，而你尤胜月色三分啊。”明兰虽然早已觉察到了来人，但并没有起身，而是仍然不动声色地望着空中之月，不多时，蒙面男子的声音便出现了。 “道友的极品灵器带了吗？”明兰并不擅长与人虚与委蛇，因此开门见山地说道。 “带了，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明兰道友能够拿出丹方，都是道友的！”蒙面男子喜出望外，本以为明兰还要与自己打太极，少不了自己要费一番口舌，威胁与利益齐上，才能让明兰拿出丹方。没想到现在自己还未多说，明兰便同意与自己交易了。 “我要四件！”明兰说道。 “道友手里的丹方应该不止四个吧？”蒙面男子虽然已经对于四个丹方十分满意，但还是试探着问道。 “我手里只有两个丹方。”明兰回应。 “道友，我们可是说好的，一个丹方换一件极品灵器。”蒙面男子的语气有些冰冷。 “那是你说的，我的条件是一个丹方换两件极品灵器。”明兰并不退让。 “道友这可是让我有些难办啊。”蒙面男子似乎踌躇不定。 “慢走不送！”明兰下达了逐客令。 “哈哈，以往只知道明兰道友修为精纯高深，如今方知，道友在做生意这一块也是天纵之才啊。我换了！”蒙面男子笑着说道。 “这是两个丹方，分别称作‘柔丹’和“丹华”，对应千年之前的聚气丹和筑基丹，便是龚文扬一辈子的心血了。”说着，明兰便从储物袋之中拿出一册玉简，交给了蒙面男子。 明兰说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便是，她手里也只有这两个丹方，那么她和蒙面男子的交易也便只能有这一次。 蒙面男子当然听出了明兰的意思，于是说道：“明兰道友爽快！此后，我绝不会再来打扰道友的！” 说罢，蒙面男子便要以神识探查。 “千万别用神识探查，我在上面设置了禁制，若不是我的神识，玉简会立刻毁掉！”明兰阻止了蒙面男子的行为。 “道友这是何意？”蒙面男子问道。 “道友，你在暗，我在明。我不可能骗你，而你却完全有可能拿了东西就走，到时候我找谁去要四件极品灵器。”明兰看着蒙面男子说。 “哈哈，道友多虑了。”说罢，蒙面男子便从储物袋中拿出四件灵器。 明兰接过来，见分别是一扇、一塔、一刀、一鞭，确系极品灵器。而无涯现在使用的水磨钢鞭还是他自己在荣华坊市买的中品法器，对于筑基修士来说，确实太磕碜了。 如今蒙面男子交易所用的长鞭作为极品灵器，给无涯作为武器正好合适。因此，明兰确认无误后，收起四件极品灵器，随手一挥，玉简之上的禁制便消失了。 蒙面男子立即以神识探查，发现确实是两篇丹方，见其中“柔丹”的丹方与从龚文扬之处得到的聚气丹丹方大同小异，便已信了七八分了。 况且，正如明兰所说，明兰在明，他在暗，明兰作为萌渚岭这一辈的大师姐，修为和见识都不弱，无论如何不会蠢到去做这种故意欺瞒的事情。 “张清志！”正当蒙面男子专心以神识查看玉简之时，明兰突然出声叫道。 “嗯？”蒙面男子下意识地回了一声。 ...... “你！”张清志这时反应了过来，却已经晚了。 “少门主莫要生气。做生意，知道买主才能安心。”明兰说道。 “萌渚岭的大师姐果然厉害！”说罢，张清志就要离开，却突然转过身冷声说道：“关于流泉谷和丹方的事情，莫要透漏出去任何一个字，要不然你知道后果。你和那个小子，谁都活不了！” “少门主也要说话算数，否则都庞岭必定成为众矢之的！”明兰针锋相对。 “哼！”张清志再未说什么，御风而走。 明兰之所以在最后时刻，故意揭穿张清志的身份，便是为了让其心中有所忌惮，要不然让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仅以四件极品灵器便换走了在如今价值连城的丹方，谁知道他还会作出哪些事情呢。 如今，张清志的身份已经在她面前暴露，当年流泉谷的四位筑基修士都是他所杀，那么，一切便都会有一个交代的。 当然，明兰不是没有想过，张清志和张子纯有可能因此狗急跳墙，直接杀了她。但是，张清志绝对不会相信自己这里只有两个丹方的，只要他们还想要别的丹方，他们便会和明若一样，投鼠忌器，那么自己便是安全的。 这一夜之后，南岭派在悄无声息之中，发生着波澜壮阔的变化。 笼罩在南岭派上空的两朵乌云慢慢积聚，终将碰撞在一起。 ----------------- 紫菁大陆，北方高空之上，五位修士盘膝而坐。 “几位道友，你们是什么意见？”一位眉发齐白的老者开口说道。 “不能让他们这么胡闹下去，好不容易维持了数百年的和平，要是这样下去，紫菁大陆必将重新陷入战争的泥沼。”一个长相粗狂的中年男子说道。 “我倒不这么认为，战争也罢，和平也罢，都不过是修炼的一种手段罢了。他们既然想通过战争磨砺自身的修为，我们没有必要阻止。”这时，一个上了年龄的年迈女子说道。 “下面的孩子过惯了和平的日子，已经不知道战争是什么样了，但是过不了多久，真正的战争便会到来，提前让他们熟悉一下也不错。”说话者，是一位面容沧桑的老者。 “打吧打吧，这九百年来，都不怎么敢出手，可憋坏了我！现在他们打起来，至少也能看看热闹。”与其他人的年龄较长截然相反，这是一位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的妇女。 “他们的做法也并非空穴来风。九百年了，留给紫菁大陆的时间不多了，止兵息戈既然无法培养出足够的元婴修士，那么换个思路和方式也不错，也许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面容沧桑的老者说道。 “这可是破釜沉舟啊！如果没有出现足够的元婴修士，低阶修士又在连年战争中数量锐减，过不了几百年，不用外面的人打进来了，我们自己就把紫菁大陆修仙界给毁坏殆尽了！”粗狂的中年男子还是不同意其他人的说法。 “生死存亡之际，破釜沉舟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战争能够培养出元婴修士，打破这该死的‘吸血大阵’，紫菁大陆便能够柳暗花明。反之，如果培养不出元婴修士，和平安稳又能持续多久呢？昙花一现之后，对于我紫菁大陆修仙界来说，便是无尽的黑暗。”上了年龄的女子说道。 “打吧！你我结婴，有谁是靠着几百年的静坐修炼得来的？哪个人不是无数次在生死之际有了感悟，寻得了突破之机。修仙路，生死路。没有生死，怎么修仙？当年停止争战，也就是你们这些老头子的主意，要不然按照我的想法，以战磨砺，也许‘吸血大阵’早就被打破了。”那位三十岁左右的妇女显然属于坚定地主战派。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那就让他们试试吧。”眉发齐白的老者一锤定音，五人的身影自高空消失。 ----------------- 北方，巨石湖，湖水泱泱。 横沙沟之中，石碑废墟之下，高台之上。 金甲抬头望着，似乎能够看穿阻挡在头顶的洞壁一般。 就在昨日，向延平给他送来了最近收集的修士精血神魂，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质量却相当不错，多为筑基修士的精血神魂，这对于他的修炼来说不可谓不重要。 要是能够像现在这样，每隔一个月便送来如此质量的精血，他相信自己完全有可能在五六十年之内打破这该死的封印。 外面的战争之锁被打开了，那便是无穷无尽的争夺了！现在是北方，过不了多久，战争的狂风必将席卷整个紫菁大陆。 到那时，当他站在紫菁大陆上空的时候，在无限血气的滋养之下，那些元婴修士又能奈何呢？ “哈哈，我吞噬者一族的时代来临了！这将是属于我金甲的时代！”金甲在高台之上大笑着，笑声在地底传荡，激起阵阵回音。 ----------------- 西方，大漠联盟，烈天宗大殿。 “宗主，聚气丹的丹方弄清楚了！是‘三枝九叶草’和‘杜仲’，这两味药才是聚气丹的核心主药。龚文扬加在里面的数十种其他药草，都是为了混淆视听罢了！”一身黑衣的楼季对着上首的石洪印。 “哈哈，好！有了聚气丹，我烈天宗必可再续西方丹道一途！”石洪印很是高兴。 “不仅如此，除去其他药草之后，仅以‘三枝九叶草’和‘杜仲’两味药草作为主药，配合原来聚气丹的辅药，所炼制出来的聚气丹不仅效果要远胜于原来的聚气丹，对于筑基修士的修炼也有巨大助益。而且服用之后，药力精纯，可被修仙者全部吸收，并不像原来的聚气丹那般，药力积聚，影响后续修行。”楼季解释道。 “好，以此为契机，让那些炼丹师全力研究其他丹方，需要任何资源都要想办法弄到，一定要让我西方丹道一途的辉煌重现！”石洪印高声说道。 “是的，宗主。还有一件事，北方修仙界最近不太平，天机派、天刃派、天鹰派，都磨刀霍霍，似乎有大事要发生了。”楼季说道。 “也是，这紫菁大陆太平的时间太久了。”石洪印若有所思。 “宗主，安排好炼丹之事后，我想扮作散修，去北方看看，正好也试试我的刀有没有变慢。”楼季的眼神在一刹那之间充满了神采。 “可以，但是北方散修众多，鱼龙混杂，也是藏龙卧虎之地，你万事小心，切不可因此丢了性命。”石洪印嘱咐道。 “是，宗主！”楼季回复。 “对了，如果时机合适，传回来消息，要是我烈天宗也可以去分一杯羹就最好了！”石洪印说道。 “是，宗主，我这就下去准备。”楼季恭敬回应。 石洪印挥了挥手，看着楼季走出大殿，脸上的兴奋之色仍然十分明显。烈天宗作为西方丹道联盟的执牛耳者，在他作为宗主期间能够让丹道一途重现昔日辉煌，又怎么能够不让他兴奋。 第八十九章 准备（一） 天机派，天机山。 半年时间已过，派出去扫荡散修的四个队伍都已经返回了天机派。 出发时四个队伍一共有万余人，现在回来的却不到七千人，这还是建立在将在扫荡过程中被种下神魂印记的筑基期散修、投靠天机派仍然活着的练气期散修算在内的，而这一部分修仙者大概有一千余人。 也就是说，当初从天机派出发的修仙者，有接近一半的人在这场扫荡之战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能够活下来的修仙者，筑基期修士也罢，练气期修士也罢，都是经历了数十上百次的战斗，其中不乏生死之战，才能够站在这里的。 对于无涯来说，也是一样。 在北极岗给游松坡、于万山种下神魂印记之后，无涯带着天机派的八名练气期弟子，游松坡和于万山这两名筑基期修士继续扫荡，最后活下来的也就只有他、游松坡和鲁灵三人了。 其中，最危险的一次当属被一名筑基后期修仙者带着四名筑基初期修仙者伏击他们一行人了。 无涯的修为虽然也已经达到了筑基后期，但是毕竟进入筑基才堪堪几个月的时间，所以当一位已步入筑基后期近百年的老牌筑基修士故意隐蔽自身气息、掩盖自身修为之时，无涯大意之下判断对方只是一名筑基初期的修仙者，便带着游松坡、于万山一路追击，却不曾料想，不慎之下进入了对方提前布置的阵法之中。 该五人所布置的阵法名为五行阵，是一种纯粹的攻击阵法。 五行阵威力极强，一旦开始发动攻击，就无穷无尽，没有丝毫停滞。 游松坡毕竟是对于阵法略有了解的北方散修，当时对无涯形容五行阵为“阵势圆转混成，不漏丝毫破绽，内含五行生克变化之理，除非重伤或者杀死一名布阵之人，否则极难破阵。” 果然，无涯等人入阵之后，布阵的一位筑基初期修仙者引诱于万山攻击自己，且似乎在不经意之间露出了破绽。 于万山中计，对该筑基初期的修仙者出手，却不曾想其他四名布阵者连绵而上，处处针对于万山的防守薄弱之处，直到于万山被那名筑基后期的修仙者一剑击碎石丹而亡。 无涯当时处于阵中，却被分割开来，眼睁睁看着于万山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 最为棘手的是，布阵的五人互为守御，神通互补空隙，面对阵中的无涯等人，五人犹如一人，浑然一体，变化无穷无尽。 其实布阵的五人修为并不算多高，如果不使用阵法，即使那名筑基后期修士和四名筑基初期修士一拥而上，无涯自忖以他和游松坡、于万山的实力也可以一拼。 最终，当于万山死于五行阵中之时，无涯无奈之下，只能瞬间变换为混沌蝠的状态，巨大的灵气波动和精神冲击，导致五人的阵型不稳，无涯于千钧一发之际，重伤了一位筑基初期的修仙者，才破了五行阵。 五行阵被破之后，无涯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幻化出数十万只混沌蝠，一举吞噬了四名筑基初期修士的精血！ 那名筑基后期的修仙者眼见大阵已破，情况危急，没有丝毫犹豫，立即选择逃跑。 随后，在数日的追逐过程中，无涯凭借着混沌蝠对于修仙者气息的强大感应能力，紧紧跟随着逃跑的那名筑基后期修士，直至将其击杀。 这次，无涯是凭借着游松坡的指示和自己突然变身为混沌蝠的巨大冲击才堪堪破了几个筑基修士布置的五行阵，那么下次呢，自己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因此，自那次经历之后，无涯明白，修仙者仅仅有修为是不够的，因为不知道敌人都会些什么功法、阵法，所以学习这些的心思又加深了一层。 当然，危险之中，自然也存在着极大的机遇。 包括无涯在内的众多天机派弟子也都在这次扫荡过程中抢夺得盆满钵满。 以无涯为例，除了在北极岗对游松坡种下了自己的神魂印记，这位筑基修士自此成为自己的随从一般的存在之外，其所收获的灵石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千万之巨。此外，法器也是无数，甚至包括数十件下品和中品灵器，让无涯大为惊叹。 虽说在回来的修仙者当中，无涯的收获只能算得上中上等水平，但是对于无涯来说，这已经是一笔无法想象的惊人财富了。 窥一斑而知全豹，通过无涯的收获便可知，天机派本身在此次大扫荡的过程中，更是积累了巨量资源，已经为全面开展作了充分准备。 ...... 这一日，袁屹、向延平、符明恩等人在天机殿之中，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应袁屹要求，所有天机派弟子在天机山集合，等待袁屹下达接下来的行动命令。 经过激烈地争论，诸位结丹修士将目光锁定了距离天机派最近的天鹰派。 过了不久，袁屹自天机殿出来，先赞扬了众修士在大扫荡过程中展现出来的勇气和实力，并且安排了接下来的行动，最为重要的，袁屹宣布：在进攻天鹰派的过程中，天机派弟子所得一切，只需向天机派上缴一成，九成归修仙者自己所有。 这个决定如同向油锅之中扔了一把火，让天机山本就无比热闹高涨的氛围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天机山原本的弟子也罢，投靠而来的散修也罢，被种下神魂印记的散修也罢，都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兴奋，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要踏上这一血腥与财富并存的征程。 袁屹趁热打铁，宣布三日后，向天鹰派进发！ ----------------- 自北方归来之后，无涯等人一直居住在天机山之外不远处的一间客栈之中。 “无涯道友，趁着大战未起，而过去半年，天机派的弟子各个富得流油，功法武器每人一大堆，因此坊市之中这两天很是热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无涯盘膝在房间之中打坐，突然听到门口游松坡的声音。 游松坡因为跟随无涯，这半年时间也是抢夺了不少好东西。 最令游松坡感到高兴的是，无涯并没有将他抢夺的东西据为己有，而是明确说，除了神魂印记之外，他和天机派的其他弟子无异，在扫荡过程中所得的一切，均归他自己所有。 最后，还是在游松坡的坚持之下，回到天机派之后，他拿出一百万灵石交给了无涯，无涯推辞不过，最后只能收下了。 因此，不但是无涯，游松坡也达到了自身走上仙途以来最富有的时候。于是，便有了上面游松坡对于无涯所说之话。 无涯听到之后，也是一阵心动。毕竟灵石再多，也在生死危机之时保不了命，只有将其变为修为、武器、功法，才能够物尽其用。 “走！”无涯是个干脆的人，因此当下便和鲁灵、游松坡来到了天机派的坊市之中。 这个坊市的名字就叫做天机坊市。 到了坊市之后，无涯便让游松坡自行去游逛了，而他则带着鲁灵，津津有味地开始了自己的逛街之旅。 无涯走进了一间名为天盛阁的铺子。 店铺中的伙计有练气期九层的修为，见自己无法看透无涯的修为，且无涯身旁跟着一个姿容尚可的练气期女子，便猜测无涯必是筑基修士无疑了，因此十分恭敬地说道：“前辈，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 “收法器吗？”无涯问道。 “当然收的。只是最近天机派弟子扫荡归来，每个人的储物袋中都有大量法器，因此导致法器的收取价格比平常要低了整整三成。”伙计很是诚恳。 “无妨！”无涯说道。 “前辈请随我来。”伙计见无涯不计较，而他这几日显然也是见惯了此种情景的，便熟练地带着无涯从一扇小门进入了店铺后院。 无涯进入后院，见后院竟然足足有半亩地之阔，共计建造了十数间房子。 伙计带领无涯进入左侧的第三间房，入门后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坐于一个草垫之上，面前放着一张长约一丈、宽约半丈的木桌，此外房间之中再无他物。 无涯用神识稍微一探，便确定老者是一名筑基中期修为的修仙者。 “吴长老，这位前辈想要出售法器，还望您给过过目，给一个公道的价格。”伙计躬身对着老者说道。 “道友请坐！”老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无涯道了声谢，便坐在了老者面前。 伙计和鲁灵都顺势退出了屋子，关上了屋门。 “道友要出售什么法器呢？”老者开口。 无涯并未多说什么，只见其施法，一件件法器便从其储物袋之中鱼跃而出，刹那间，老者面前的桌子上，整个房间的地面上，竟然摆满了法器。 望着满屋子的法器，老者一改刚才平静如水的面容，目瞪口呆，竟一时说不出来话。 “失敬！”过了半晌，老者缓缓站起身，朝着无涯拱手行礼，无涯亦起身还礼。 老者毕竟是在这坊市之中见过世面之人，平常修仙者进来出售法器，能够一次性拿出十余件已经十分了不得了。 即使天机派弟子近期收获颇丰，但是一次性能拿出来百余件的法器也已经是顶到天了。 而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至少有千余件法器，这其中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第九十章 准备（二） “无涯道友，经过清点，一共有下品法器一百二十件，中品法器五百五十件，上品法器三百零六件，极品法器一百六十二件，下品灵器五十件。”不到一刻钟，老者已将无涯摆出来的法器、灵器整理妥当，并报出了准确数字。 经过短暂的交流，二人互报名号，无涯知道老者名为林溪，已在天盛阁担任估价师百年之久了。 “林溪道友所说丝毫不差，便出个价吧。”无涯说道。 “下品法器按照五百灵石每件算，六万灵石，中品法器按照八百灵石每件计算，四十四万灵石，上品法器按照每件两千灵石算，六十一万两千灵石，极品法器按照每件五千灵石算，八十一万灵石，下品灵器按照每件两万灵石计算，一百万灵石。上述法器价格均是按照平常价格打了七折计算的，灵器则是按照正常价格计算，合计二百九十二万两千灵石。无涯道友能够选择我天盛阁出手如此多的法器、灵器，为了感谢道友的信任，我这边再给道友加百分之十，一共给道友三百二十一万灵石。”林溪像个账房先生一般，不急不慢地说着。 “成交！”对于无涯来说，他拿出来的这些法器和灵器，本就是于他而言无用之物，放在储物袋之中也是累赘，如今可以换得这么多灵石，自然十分愿意。 “好！道友爽快，我这便让伙计取来灵石！”林溪做成了这么一大单生意，心情显然也十分畅快。 “林溪道友，不知贵阁可有阵法相关之物的出售？”无涯经过刚才的接触，知道林溪算是一个公道之人，因此便打算在天盛阁也购买一些自己早就想要的东西。 “当然！”林溪见无涯还要购买其他物品，更加高兴地问道：“天盛阁最不缺的便是关于阵法一道的物件了，不知道友可有什么具体要求？” “我想要一些即使不懂阵法的修仙者也能够能够迅速催发布置的小型阵法，防御、攻击、困敌阵法均可。另外破阵之法、破阵之物也需要道友介绍一番。”无涯说道。 林溪并没有立即回答无涯的问题，而是略微思考。无涯也不着急，耐心坐着，等待林溪。 过了一会儿，林溪说道：“无涯道友所说的成型阵法自然是有的，但是在北方却没有什么市场。因为既然能够批量制造和售卖，则代表着能够以固定方式克制和破解。北方作为紫菁大陆阵道一途的执牛耳者，修仙者对于阵法的破解都颇有研究，因此道友购买此类型的阵法，在进攻天鹰派的战争中，除了个别成型阵法外，一般成型阵法所能发挥的所用将十分有限。” 林溪作为在天机派天机山附近的天机坊市之中经营的修仙者，对于天机派的消息自然十分清楚，因此当无涯说出自己的要求时，林溪便知道无涯的想法和目的了。 林溪接着说道：“至于道友所说的破阵之法、破阵之物，也是有的。但是常见的破阵之法、破阵之物，针对的也都是在市面上已经出现的成型的常见阵法的破解方法和物品。正如我前面所说，因为大家都知道破解方法，所以北方修仙者已经很少使用成型阵法，道友购买这两者，所发挥的所用自然也是十分有限。” 当无涯提出自己的要求之时，林溪便明白无涯显然并不是在北方成长起来的修仙者，对于阵法的布置和破解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但并没有趁机哄骗着无涯大赚特赚，而是十分耐心地解释。 无涯听着林溪讲解，知道林溪是一个忠厚之人，因此心中对其更加认可，真诚询问：“林溪道友可有什么建议？” 林溪对于无涯的表现显然很满意，高兴地说道：“无涯道友若是对于阵法一道不熟悉，又想要研究一番，防御、攻击、困敌的成型阵法都可以买一件，一方面是以备不时之需，另一方面也是可以自己研究了解一下。” “不瞒道友，我天盛阁的‘天胜盘’完全可以同时满足道友的所有要求。集防御、攻击、困敌为一体，防御可抵抗筑基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攻击则可威胁到筑基中期修士，就围困而言，即使是知道破解之法的筑基后期修仙者，如果没有专门的破阵之物，仅蛮力破阵，至少也需要一个时辰。当然，如果有专门针对天机盘的破阵之物‘天极珠’，即便是练气期的修仙者，也可快速破阵。”林溪似乎也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继续笑着说道。 无涯知道林溪所言不假，因此问道：“‘天胜盘’和‘天极珠’，不知售价几何？” “‘天胜盘’三百五十万，‘天极珠’三百万，道友要是一起买，可以优惠至六百万灵石。”林溪笑着回复。 “六百万！？”无涯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盯着林溪重复了一遍，却见林溪肯定地点了点头。 “阵法也是分等级的，从低到高可以分为一级到十级，而‘天胜盘’属于四级成型阵法，兼有便于携带、快速布阵的优势，即使在斗法过程中，只要抓住时机也能够以灵力催动阵法，往往可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售价自然较高。”林溪解释。 “林溪道友，你既然说成型阵法的作用有限，破阵之法大多数修仙者都知道，购买如此高价的成型阵法不就是白白浪费灵石吗？”无涯问道。 林溪纠正道：“道友，此言差矣！即使众多修仙者知道破解之法，但是除了专门的破阵之物，破阵一需要修为，二需要时间。因此成型阵法，无论哪种，至少都可以达到拖延对手、为自己争取时间的目的。且等级越高，价格越高，流通数量越少，效果越好！” 经过林溪的解释，无涯也明白了过来，试想一下，如果‘天极珠’售价十万灵石，那么筑基修士人手一个，‘天胜盘’自然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如今‘天极珠’每个售价达三百万灵石，‘天胜盘’更是高达三百五十万灵石，无论哪个，一般的修仙者都买不起。 正是因为市场上的‘天胜盘’稀少，所以持有破阵之物‘天极珠’的必要性降低，持有的修仙者更少。 而此时，若是自己能够持有‘天胜盘’，情况紧急之时，也许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林溪毕竟是一个生意人，看无涯心有所动便说道：“紫菁大陆阵道在北方，道友如果是初来北方，又要马上参与天机派与天鹰派的大战，对于阵法一道自然需要了解一二，道友如果购买‘天胜盘’，我可以做主同时赠送道友一本由我天盛阁精通阵法的结丹长老编纂的‘无阵’，便是道友口中的破阵之法了。与市场上一般仅讲述破解成型阵法的典籍不同，‘无阵’全面论述了北方修仙界出现的所有七级及以下阵法的破解之法，日常售价为五十万灵石。” 第九十一章 准备（三） “成交！”林溪的说法与无涯的想法不谋而合，“无阵”更是直接戳中了无涯的心思，于是无涯立即下定了决心。 五行阵带给无涯的危机，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今后在北方闯荡，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阵法，对于各种阵法，至少要做到知己知彼，心中有数，才能够进退有度。 除了特意留的一些法器和灵器之外，无涯将自己半年中抢夺而来的千余件法器、灵器全部出售给了天盛阁，自己又倒贴了二十九万灵石，终于换来了一套四级的成型阵法“天胜盘”，和一套破阵之法“无阵”。 无涯带着鲁灵苦笑着走出天盛阁。 “前辈，我们接下来去何处？”鲁灵问道。 “你可知道坊市之中哪一家店铺的武器最好？”无涯反问鲁灵。 “自然是‘天兵阁’，其武器的数量、质量、品阶，在天机坊市中都是毫无争议的第一。不过我听说里面的武器动辄百万灵石，我还从未进去过呢。”鲁灵回答。 “那便去天兵阁！” 无涯听到“百万灵石”后，心里颤抖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现在使用的水磨钢鞭，只是中品法器，所以还是下定了决心。 无涯顺着天机坊市的街道继续向前，不多时便看到了一栋三层的高楼，气势如虹。写有“天兵阁”三个遒劲大字的黑色招牌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如同刀剑的光影闪烁，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看来天兵阁在天机坊市武器第一的名头并不是空穴来风。”无涯这般想着。 无涯走进一层大门，见里面有数十位修仙者在挑选武器，正如鲁灵所言，鲜有练气期修士。 看到无涯走进来，一位练气九层的女子迅速走上前来说到：“欢迎来到天兵阁，晚辈阿婵，前辈想找什么样的武器呢？” “可有仙器？”无涯为避免引起骚动，传音给女子。 “仙器？”这位叫做阿婵的女子显然是被无涯的问话给惊到了。 要知道，虽说天兵阁是天机坊市之中排名第一的武器铺子，但往常出售的也多为灵器罢了，且以中品灵器和上品灵器为主，极品灵器数年能卖出一件都难能可贵了。 至于“仙器”，更是数十年不曾出现过了。而无涯开口便是仙器，又怎么能不让女子震惊。 “前辈请随我来。”女子在天兵阁到底是见识不低，知道无涯定然是一个难得的大客户，于是径直将无涯带到了三楼。 无涯和鲁灵随着女子上楼，见三楼竟是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 四壁以红木打造，细腻的雕刻工艺展现出龙腾云海、凤舞九天的壮丽景象，色彩斑斓间透露出不凡的品味与庄重。每一幅图案都仿佛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引人遐想。 高悬于天花板之上的巨大水晶吊灯，其无数切面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三楼映照得如同仙境，既明亮又梦幻，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奢华氛围。 令无涯更为奇怪的是，与一楼众多武器置于架上的景象不同，三楼竟然看不到任何一件武器！ 突然，无涯的神识感觉到他的身后有人出现，转过身来看，竟然是一个全身红衣、面容白皙的年轻男子！ “阁主，这位前辈来天兵阁寻找合适的武器。”说罢，阿婵便退到了一边。 红衣男子作为天兵阁的阁主，阿婵将一个修仙者直接带来三楼，无需多说，他自然知道代表着什么。 红衣男子打量了无涯一眼，说道：“在下天兵阁阁主傅明友，道友有什么需要可与我说。” “傅阁主，在下无涯，欲寻觅一件仙器作为武器，水系仙器最好。”无涯回复。 傅明友听到无涯的回复，笑着打趣道：“无涯道友莫不是在说笑，你知道仙器代表着什么吗？在紫菁大陆，即使是结丹期的修仙者，大部分所使用的武器也不过是极品灵器而已。紫菁大陆的仙器，数来数去也不超过百件，道友来我天兵阁购买仙器，却是高看我天兵阁了。” “傅道友，你觉得我像说笑的人吗？”无涯直视傅明友说道。 傅明友看到无涯的表情，知道无涯不是开玩笑，于是也停止了笑声，正色道：“阿婵，带这位姑娘去楼下喝茶，我和无涯道友聊聊天。” “是，阁主。”阿婵向鲁灵作出请的手势。 鲁灵看向无涯，无涯点了点头，鲁灵便跟着阿婵下去了。 “无涯道友，你可知道即使是下品仙器，需要的灵石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傅明友突然开口。 无涯听到傅明友如此说，反而放松了不少，证明天兵阁应该是有仙器的，于是说道：“物有所值便可！” 听到无涯的回答，傅明友施法在三楼打了一层隔绝禁制，然后从储物袋之中拿出了一个约半丈长、三寸宽、三寸高的红色长方锦盒。 傅明友看着无涯的脸庞，无涯也看着傅明友。 只见傅明友先是施法解开了锦盒之上的禁制，然后缓缓打开锦盒。 随着禁制的解除，一股浓郁纯粹的水灵气迅速充斥整个三楼。 无涯望向锦盒，竟然是一根半丈长的白骨！ “这是什么？”无涯惊讶问道。 “龙骨！”傅明友看到了无涯的表情，知道已经引起了无涯的兴趣。 “龙骨？”无涯确实被震撼到了，竟然不自觉地重复了傅明友的话。 “正是，此乃真龙之骨，通体银白如玉，细密的纹路仿佛活龙一般。我天兵阁也是数百年前在一个上古遗迹之中找到。无涯道友应该知道，真龙乃水系妖兽的最高存在，其骨用以炼制水系仙器再好不过！”傅明友说道。 “道友出个价吧。”无涯以神识探测白骨，在其中发现了一幅若隐若现的龙形印记，确定傅明友所言不虚，因此直接开口问道。 傅明友看着无涯的眼睛，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百万？”无涯试探着问。 傅明友故弄玄虚地摇了摇头。 “两千万？”无涯望着傅明友。 “两百颗，”正当无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之时，傅明友接着说道：“极品灵石！” 无涯出了一口长气，笑着说道：“傅阁主，一颗极品灵石等于一千颗中品灵石，一颗中品灵石等于一千颗普通灵石，阁主说两百颗极品灵石，不就是两千万吗？” “无涯道友，此话不假，但是不准确。在天机坊市之中，怀有数千万灵石的修仙者虽然不多，但也有几个。可是搜遍整个天机坊市，怀有极品灵石之人，却是找不到的。如此，还能认为两者一样吗？”傅明友平静地看着无涯。 第九十二章 破茧 听到傅明友的解释，无涯心中也立刻恍然大悟。 步入修仙界这么久，尤其是在北方参与天机派大扫荡的这半年中，他也是有了千万身家的修仙者了，却也才只堪堪见过几千颗中品灵石而已，极品灵石更是一次都没有见过。 以前，无涯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当物以稀为贵，极品灵石正因为稀少，所以珍贵。因为珍贵，所以很少流通。 但现在品味着傅明友的话，无涯渐渐感觉到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只能无奈道：“傅阁主，两千万灵石拿出来本就已经十分不易了，至于极品灵石，在下更是见也未见过的。” 傅明友看着无涯，知道他所言不虚，毕竟这么多的极品灵石，他自己都没有。 过了几个呼吸，傅明友突然开口道：“无涯道友可是即将参与攻打天鹰派的战争？” 这是公开的事情，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无涯回答：“正是。” “无涯道友可愿意与我做个交易？”傅明友问道。 “傅阁主直说无妨。”无涯回答。 ...... 一个时辰后，无涯带着鲁灵自天兵阁一层大门走了出来，阿婵笑盈盈地送他们离开。傅明友站在三楼，看着无涯的背影在人流之中渐渐消失。 无涯再未继续在坊市之中逗留，径直回到了客栈。 无涯告知鲁灵，并让鲁灵告知游松坡，在出发之前不要打扰他，然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随手设置了一个隔绝禁制。 “炉皇，让我进去！”无涯说道。 “好嘞！”在炉皇声音传出来的瞬间，无涯便已出现在了始源界之中。 经过半年的扫荡抢夺，无涯得到的水系法器数量众多，都已经给了炉皇，因此完全可以支撑他在始源界之中待好久一段时间了。 自从打开小香炉，发现始源界之后，无涯还是第一次这么放心大胆的进入始源界，而不用像个吃不起饭的人一样老是搬着手指头数着自己手里的水系法器过日子了。 “炉皇，你可认得此物？”无涯从储物袋之中拿出了那个原本应在傅明友手中的红色锦盒，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正是那根真龙之骨！ “真龙之骨！”炉皇惊叫了出来。 作为对水系法器无比渴望的炉皇，又怎么会不认识水系妖兽中最高等的存在——真龙的遗骨。 “小白脸，可以啊，从哪里抢来的？”在炉皇眼中，无涯从来都是一个小偷，或者是一个强盗。 无涯已经完全适应了，因此并不理会炉皇的问题，而是直接说道：“你能帮我将这根龙骨炼制成武器吗？” “嗯，可以。”炉皇说道。 “真的？”无涯本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炉皇竟然给了如此肯定的回复。 “假的。”炉皇一本正经。 “就知道......”无涯没好气地说。 “就知道我都出不来，我咋给你炼制，你还这么问，你脑子有问题啊？”炉皇终于大发雷霆，对着无涯就是一阵输出。 “这不是想给您老人家的养老生活找个事情做嘛。省的你每天没事，光看那些有的没的。”无涯好久没有进入始源界了，和炉皇好久没怎么聊过天了，因此互骂也罢，调侃也罢，都是两人的默契罢了。 “你才养老呢！你才看那些有的没的呢！”炉皇底气不足地辩解。 ...... 两人又胡扯了几句之后，无涯说道：“炉皇，说真的，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把这根龙骨炼制成武器。” “如果按照武器的品阶来看，这根龙骨可是下品仙器的品阶了，一般是没得办法的。除非......”炉皇故意停顿。 “除非什么？别绕弯子！”无涯催促。 “真龙本就是水系妖兽，而始源界是一片汪洋，除非将你这半年提供的水系法器之中的水蕴消耗殆尽，以始源界为熔炉，方有可能炼制这真龙之骨。”炉皇说道。 “那还等什么？干！”无涯没有任何犹豫。 “哈哈，小白脸，这就对喽，有舍才有得嘛！”炉皇大声说道。 说罢，始源界的本来面目出现在无涯眼前，无涯正站在一块海石之上。 锦盒之中的龙骨慢慢升起，悬停于距离无涯两公里之外的海面上。 同时，一缕缕浓郁的水灵气自海面上升腾而起，渐渐如蚕丝一般，一层又一层地将龙骨包裹起来。 这个过程缓慢而又有序地进行着，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无涯站在海石之上，全神贯注地看着一个巨大的白色“蚕茧”悬浮在海面之上，一动不动。 “呜！呜！”突然，从白茧之中传出了一声呜咽声。 “炉皇，这是什么？”无涯赶紧询问炉皇。 “龙吟。”炉皇简单说道。 “龙吟？这不是龙骨吗，真龙已死，为何还会发出龙吟？”无涯更加疑惑了。 “这就是真龙之骨能称之为仙器的原因。真龙虽已死，但是真龙之气仍然残留在龙骨之中，真龙之骨才能不惧水火雷电，坚硬无比。所以一般以火炼制兵器的方式对于真龙之骨无用，只能以这种破茧重生的方式对其进行炼制。”炉皇解释。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白茧竟如婴儿呼吸一般，开始一涨一缩。 “无涯，就是现在，将精血注入茧中！以神念控制精血，想像你想要的的武器样式！”炉皇大喊。 无涯毫不犹豫，立刻划破手臂，鲜血如流水一般，缓缓流入茧中，将硕大的白茧彻底染红。 “红茧”的涨缩浮动和频率远超刚才的白茧！ 无涯目不转睛地看着“红茧”的跳动，像一颗鲜红的心脏一般，充满了力量。 “嘶啦！嘶啦！” 始源界之中，在无涯精神高度紧张之时，“红茧”突然发出了像被撕扯一般的声音。 “破茧重生！这是成了？”无涯兴奋地喊了出来。 “嘶啦！嘶啦......嘭！” 终于，在一阵剧烈的声响之后，“红茧”下方一分为二，一束红色光芒“唰”的一下冲入了海水之中，消失不见。 “炉皇！别抢我宝物！”看到茧中之物冲入海中，无涯头脑中第一时间想到这有可能是炉皇在捣鬼。 “小白脸，你看不起谁呢？”炉皇义正词严！ “龙骨呢？”无涯问道。 “它自己跑了，关我屁事！”炉皇说道。 “在始源界之中逃跑，你当我三岁小孩呢！”无涯知道在始源界之中，一丝一毫的变化都瞒不过炉皇。 “小白脸，我只说它逃跑，又没说我找不到它。你再这么不可理喻，我就送你出去了！”炉皇对于无涯的话显得很生气。 “炉爷，那可是我用全部家当换回来的！”无涯并没有说谎。 他之所以能够从傅明友手中得到这根真龙之骨，除了答应了傅明友的一个条件之外，还给了傅明友一千三百万普通灵石，外加十件中品灵器。 所以现在的无涯，要是拿起储物袋，摇一摇也许都可以听见仅有几颗灵石的碰撞声了。 第九十三章 九节鞭 “好吧，我帮你把龙骨找回来就是了，别伤心了！”炉皇看见无涯哭一般的表情，心中暗暗发笑，却表现得很同情无涯似的说道。 炉皇说罢，始源界之中，整个海面都摇晃了起来，浓郁的水灵气在始源界之中激荡！ “无涯，快抓住它！”无涯听到了炉皇的声音，正当他不明所以之时，突然看见一束红光自海面冲出，飞向天空。 无涯立即御风而起，快速追了上去！ 无涯紧紧追在红光之后，渐渐拉近了与红光的距离，定睛看去，竟是一把红色硬鞭，正是那根真龙之骨炼制而成的真龙骨鞭。红色骨鞭长达半丈，鞭身混圆，分节凸起，共九节，一端粗，为樽柄，一端细，为鞭尾。 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无涯已经渐渐接近了红色骨鞭，正当无涯要伸手去握住樽柄之时，不曾想骨鞭突然加速，瞬间又拉开了与无涯的距离。 无涯惊讶地望着瞬间远去的红色骨鞭，一阵无语，又继续追了上去。 一刻钟，三刻钟，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之后，无涯彻底无语了！ 连续不断的御风飞行，让无涯想起了第一次进入始源界之中，他就是这样持续不断地飞了整整六十天才离开始源界。 而今，红色骨鞭在前，竟然带着他飞了这么久了，完全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 最令他恼火的是，红色骨鞭并不是一下子就飞远不见了，而是保持着和他差不多的速度飞行，但是每当他要抓住骨鞭之时，骨鞭却会突然加速躲开他。 就这样，骨鞭带着他，在海面上一逃一追，以无涯筑基后期的修为，已经飞了数十万里了。 “炉皇，能帮我把它截住吗？”无涯问道。 “不能。”炉皇懒洋洋地回答。 其实，无涯已经这样问过炉皇很多次了，炉皇刚开始还会和无涯解释一下，后来是骂无涯，现在则是不胜其烦的机械性地回答了。 在炉皇看来，无涯也太烦人了，自己明明已经告诉过他那么多次了，自己无能为力，他还是每隔一会儿就问一下，每隔一会儿就问一下，让自己烦不胜烦！ 就这样，红色钢鞭在前逃，无涯在后面追。无涯时不时问炉皇一句，炉皇无精打采地回复一句，始源界之中，这一滑稽的景象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天，仍在继续。 ...... 始源界，三天后。 “回来！” 无涯被彻底气疯了，祭出水磨钢鞭，催发灵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红色骨鞭击去！ “咣当”一声，无涯的水磨钢鞭与红色骨鞭碰撞在一起，水磨钢鞭竟瞬间断为数节！ 而红色骨鞭仍然毫无阻碍地继续向前。 ...... “九天了！”无涯气愤地大喊。 就在这时，红色骨鞭突然顿了一下。 无涯见到此情此景，一阵大喜，所有的愤怒烟消云散。但当他刚想要去抓住骨鞭之时，骨鞭又继续飞了起来。 无涯想到了刚才自己喊了一句“九天了”之后骨鞭才发生停顿的情景，疑惑不定地又试探着喊了一句：“九天了！” 果不其然，红色骨鞭又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飞走。 看见有效，无涯又试探着喊了一个字：“九！” 红色骨鞭再次停顿了一下，无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喜过望，大声喊了起来：“九！九！九！......” 在无涯连续的喊声中，红色骨鞭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连续停顿，终于被无涯靠近！ 无涯大笑着，终于握住了红色骨鞭的樽柄！ 当无涯握住红色骨鞭之时，一股浩荡的气息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真龙之气！”无涯心中大惊。 突然，无涯的识海仿佛被袭击一般，闪过无数画面，而其中一副画面尤为清晰，一条青色巨龙冲入一片火海之中，在它的身后，传来一声绝望的喊声——“九郎！” “小白脸！你怎么了？”炉皇看见无涯满脸迷茫的状态，赶紧出声叫道。 “啊！”无涯听到炉皇的声音，突然惊醒了过来，脑中一阵疼痛袭来。 缓了一会儿之后，无涯望着手中的红色骨鞭，轻声说道：“你以后就叫做九节鞭吧。” ...... 无涯看着自己的右臂，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印记，细细看去，正是九节鞭的样子。 在九节鞭破茧重生的过程，无涯已经将精血滴入其中，九节鞭也是按照无涯的神念锻造出来的，因此无涯便将九节鞭收入体内进一步温养。 随着时间的增加，无涯与九节鞭越来越契合，自凡间之时便不怎么喜欢使用武器的他，第一次对于一件武器如此满意。 经过炉皇的鉴别，破茧重生之后的九节鞭，继承了原先真龙之骨的全部真龙之气，所以坚硬无比，一般法器、灵器在其一击之下必定粉碎。 炉皇确认，九节鞭确实属于下品仙器无疑，而且具有成长的属性。只要无涯将九节鞭温养在体内，随着无涯修为的提高，九节鞭也会逐渐提升，其提升上限很高，因此值得无涯作为本命武器加以培养。 本命武器是需要放在修仙者丹田之中温养的。但是无涯想到了他刚握住九节鞭之时见到的景象，还是犹豫了。他总觉得，无论是原先的真龙之骨，还是现在的九节鞭，总让他有一股心神不宁之感。 如果九节鞭只是一件简单的武器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九节鞭的原始材料毕竟是真龙之骨，留有大量真龙之气，无涯后来又见到了那般奇异的画面。炉皇虽然解释为是原来真龙的执念太深所致，真龙已死，对无涯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修仙者的神通更是难以揣测，在确定九节鞭真正安全之前，还是谨慎为好。 于是，经过与炉皇商量，无涯还是决定先将九节鞭温养在手臂处，至于是否要作为本命武器，先等等再说吧。 不过即便如此，九节鞭作为一件下品仙器，其威力自然不是法器和灵气能够比拟的。如今九节鞭在手，无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信心大增。 ----------------- 三日后，一万余名修仙者自天机派天机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与上次大举扫荡不同，这次除了在天机山留下千余修仙者负责日常照看天机山之外，包括袁屹、向延平、符明恩、周子逸、季江陵、凌韵文等结丹修士在内的天机派精英全部出发了。 无涯带着游松坡、鲁灵，三人跟在队伍的末尾。 第九十四章 松坡之谋 若是能够站在足够高远之处，远到足以一眼望尽整个紫菁大陆，便会发现整个紫菁大陆就像一只巨大的乌龟趴在虚空之中。 如果恰巧有一个调皮的孩子，在这只乌龟的背上，画了两条不规则的长线，将乌龟的四只脚交叉连接，那么乌龟的背上便形成了一个大大的“X”图案，而形成的四个区域，便大致是如今紫菁大陆东、西、南、北四股修仙势力各自掌控的势力范围。 曾经的横沙派，便是凭借一派之力，统一了“X”图案的上方区域和左方区域，且大有席卷整个紫菁大陆、一统紫菁大陆修仙界的威势。 只不过天道渺渺，不可揣测，曾经不可一世的横沙派，竟在一夕之间销声匿迹，也不知是紫菁大陆的幸运，还是紫菁大陆的不幸。 出师必有名！ 如今天机派便是打着恢复曾经横沙派的辉煌、恢复北方修仙界的辉煌的口号，第一步便是先行统一“X”图案的上方区域，即紫菁大陆北方修仙界。 紫菁大陆北方修仙界的势力范围可以看成为“V”形图案，而天机派的宗门所在之地天机山便位于“V”形图案的右上方，并以天机山为中心，向外辐射，占据了北方约三分之一区域。 天机派本次的目标是天鹰派，其宗门所在之地天鹰山便位于“V”的左上方，并以天鹰山为中心，向外辐射，占据了北方约三分之一区域。 北方三大修仙者势力之一的天刃派，其宗门所在之地天刃山便位于“V”的最下方，并以天刃山为中心，向外辐射，占据了北方约三分之一区域。 北方散修众多的原因之一，便是横沙派覆灭之后，在数万年的修仙者战争中，相继而起的各大势力也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并没有产生一个拥有绝对实力的修仙宗门，不断的战争为散修的出现提供了最为合适的土壤。 北方散修众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北方是紫菁大陆灵气最为稀薄之地，修炼资源远比不上其他三方，所以许多修仙者往往不受约束，见到宝物便抢，抢了便跑，同时因为常年战争导致没有宗门愿意吃力不讨好地去管束这些修仙者，因此也吸引了大量无处可去的修仙者前来冒险。 而这些修仙者或周旋于几大势力之间，或数人聚集，或独自为战，进一步导致了北方修仙界的混乱。 天机派决定开战之前，先将自己势力范围之内的所有散修一网打尽，既将众多散修数百年乃至数千年的财富收为己有，为面对更大的战争积累了巨大的资源，又解决了散修动乱的后顾之忧，可谓是一个十分明智的选择。 ----------------- 北方，自天机山出发后的第五日。 无涯，游松坡，鲁灵，三人坐在一棵柏树之下。 鲁灵为无涯和游松坡沏上了苦茶。 “无涯道友，按照现在的速度，整个队伍到达天鹰派的势力范围还需要十几天的时间。”游东坡饮了一口苦茶，对无涯说道。 “嗯，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研究一下无阵的破阵之法。”无涯自天盛阁得到“无阵”之后，刚开始如同看天书一般，完全搞不懂“无阵”在讲什么。 幸好有游松坡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散修，本就对于阵法有一些了解，两个人一起钻研之下，对于很多破解之法都渐渐有所感悟。 “无涯道友，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游松坡有点吞吞吐吐。 “直说无妨。”无涯说道。 “以你我的速度，若是全力飞行，这段路程其实只需要两天时间便够了。而就在前方不远处，我恰好知道有一处遗迹，我们不妨联络几个人一起去探探，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呢。”游松坡试探着说道。 游松坡作为一名北方散修，自被无涯种下神魂印记之后，一直对无涯很是恭敬，如今看到游松坡这般表现，无涯猜想应该是不怎么靠谱的事情，于是问道：“有什么危险吗？” “当我还是一名筑基初期的修士之时，曾与其他五名筑基初期的修仙者一起探查过，但是还没有真正进入遗迹，便死了四个人，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撤了出来。如今我已到了筑基中期，无涯道友更是筑基后期修为，要是能够再联络一两名筑基中期或者后期的道友，应该可以进去一探了。”游松坡说道。 “因何而死？”无涯平静问道。 “我们当时刚进入遗迹之中，便遭遇到了一个杀阵，其他四名修仙者都是死于杀阵之中。但是最近和无涯道友一起研究无阵的破阵之法，我已有自信破解遗迹之中的杀阵。”游松坡回答。 “里面有什么东西，让道友如此念念不忘，不惜再次冒险？”无涯看出来了游松坡对于遗迹的渴望。 “无涯道友可听说过诛仙阵？”游松坡反问无涯。 “当然，北方阵道的集大成阵法之一，威力无穷。”无涯将自己的了解稍微说了一下。 “无涯道友所言不错，但是诛仙阵已经万余年不曾在紫菁大陆出现了，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布置该阵的四仙剑消失不见了”，游松坡看了看无涯，接着说道：“而这个遗迹，据我所知，十分有可能便藏有四仙剑之一的戮仙剑！” 无涯在五岭派之时，便在都庞岭的藏经阁之中见到过诛仙阵的介绍，对于布置该阵的四仙剑自然有所耳闻。 但根据无涯的了解，诛仙阵是足以灭杀元婴修士的大阵，其中四剑，每一把都是超越中品仙器的存在，如果真有此事，那些元婴修士不早就闯入遗迹之中了，又怎么会让游松坡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捡了这个便宜，因此并不相信游松坡的话语。 游松坡作为在北方修炼百年的筑基中期散修，察言观色的能力可谓炉火纯青，看到无涯的神色，一下子就明白了无涯的想法，于是进一步解释道：“无涯道友有所不知，此遗迹乃是我偶然之中发现的，其余修仙者也都是我私下邀请的，即使最后和我一起逃出来的那名筑基初期修士也被我杀了，因此除我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遗迹的存在。” 游松坡已经被无涯种下了神魂印记，生死只在无涯的一念之间，且经过半年来与无涯的相处，知道无涯并不是那种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因此便将自己的行为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无涯听到此处，反而信了大半。看来这处遗迹，便是游松坡的机缘所在了。而机缘这种事情，和修为并没有太大关系。 “那你如何确定戮仙剑就在其中？”无涯进一步问道。 游松坡看了看四周，确定四下再无其他修仙者之后，仍然挥手打出了一层隔绝禁制。 “因为它！”便见游松坡从储物袋之中拿出一物。 无涯定睛看去，却是一椭圆形的黑色铭牌，上书“戮仙”二字。 游松坡不等无涯开口，便将黑色铭牌交给无涯。 无涯接过，以神识探测，发现该黑色铭牌非铜非铁非钢非玉非石，竟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物质。 无涯看着游松坡，开口道：“难道这就是？” “正是！”不等无涯说完，游松坡便说道：“非铜非铁非钢的特殊物质，试问除了四仙剑，还能有什么？而铭牌上又有戮仙二字，不是大名鼎鼎的戮仙剑，又能是什么？” “道友所言不错。但是这个铭牌和道友口中的遗迹又有什么关系呢？”无涯问道。 “道友请看！”说罢，只见游松坡以灵气划破手指，一滴鲜血滴在了黑色铭牌之前。 瞬间，黑色铭牌爆发出一阵光芒。 待光芒稳定之后，无涯看去，竟是一幅地图！ 而地图所指向的地方，就在离他们现在所处不远的地方！ “难道这就是遗迹所在之处？”无涯看向游松坡。 “正是！”游松坡回答。 …… “距离此处确实不远，可是遗迹之中，各种风险难料，又如何能够保证按时出来呢？要是错过天机派的大战，便是逃兵，有多少宝物也是枉然。”无涯说出自己的担忧。 “这个简单，我在天机坊市之中，购买了一套传送阵法。这套阵法其实就是两个在一定距离之内可以互相传送的阵盘。只要留一人持一个阵盘在外面，我们持另一个阵盘进入遗迹之中，若是真的发生什么意外，或者十天之内还无法破解里面的阵法，我们只要催动手中的阵盘，便可以立即传送至外面阵盘所在之地。”游松坡说道。 “看来松坡道友早已准备妥当啊，那么和我们共同进入遗迹的修仙者应该也已经找到了吧？”无涯笑着对游松坡说。 “无涯道友莫要误会。这么多年了，那处遗迹一直在我心中萦绕，久而久之，甚至成为了我修炼的一道心障，导致修为再难寸进。所以相比于其中的戮仙剑，我更多追求的反而是进入遗迹之中，求一个得偿所愿的解脱罢了。只有这样，方才有可能突破中期，进入筑基后期。”游松坡诚恳地说道。 见无涯仍然看着自己，并没有说话，于是游松坡接着说道：“因此在天机坊市之中，我用尽自己的积蓄，买了这套阵法，并且联络了两名修仙者。当然，不瞒无涯道友，他们进入之后，便出不来了。至于戮仙剑，如果有幸得到，自然归无涯道友所有。” 无涯听到此处，已完全明白了游松坡的境遇和谋划。所谓的机缘，抓住自然最好，如果抓不住，便需放下。抓不住又放不下，自然成了心魔。 游松坡如今已被无涯种下了神魂印记，无涯的修为又在游松坡之上，因此危险有限。如果真能够得到戮仙剑，那么自己等于又多了一件仙器，实力必然更上一层楼，在接下来的大战之中也有了更大的依仗。 至于和他们一起进去的两名修仙者的生死，无涯没有什么想法，毕竟这里是修仙界，说不定对方和游松坡打的是完全相同的算盘。 大家只是彼此利用，一起进入遗迹之中罢了，进去之后，戮仙剑只有一把，那便各凭本事了。没有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最后只贪图游松坡承诺的那么一点灵石或者只在遗迹之中求一两个无足轻重的物件。 想到此处，无涯下定决心走一趟，于是直接回复游松坡：“可以。” “好，无涯道友，我这便以传音符通知他们，让他们来此处与我们集合。”说罢，见无涯点了点头，游松坡便催动传音符，口中念诀，传音符在数息之后化为灰烬。 ......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无涯在神识之中感应到了两股气息，正朝着他们坐着的方向急速飞来，距离越来越近。 “游道友！”数息之后，两名男子已来到了无涯等人坐着的柏树之下，其中一人立即与游松坡打招呼。 与游松坡打招呼的是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儒雅男子，跟随其身后的，则是一名武生打扮的男子，满脸胡子，看起来更像一个凡间的武夫，而不是修仙者。 与此同时，无涯感受到两股神识在自己的身上一闪而过。无涯心中一笑，也毫不客气地以神识探查二人的修为，儒雅男子乃是筑基中期修为，满脸胡子的男子乃是筑基后期修为。 “哈哈，殷道友、荣道友，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游松坡上前热情迎接二人，并将二人带至无涯跟前，给双方介绍道：“无涯道友，这位是殷云杰道友，他旁边的这位是荣涛道友。二位道友，这位是无涯道友” 无涯站起身来，三人相互拱了拱手。 四人相互客套了几句，殷云杰和荣涛自然看出了无涯筑基后期的修为，也看到了游松坡对于无涯的恭敬，因此对于无涯十分客气。 经过商量，四人让鲁灵持一枚传送阵盘跟在天机派队伍的队尾，这样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保证鲁灵的安全，如果四人发生紧急情况，当传送阵盘发出传送的消息之时，鲁灵也可以尽快拉开与队伍的距离。 第九十五章 真假无涯 “三位道友，这里便是遗迹入口了。” 经过半日的赶路，游松坡等人到达了地图所标记的地点，游松坡对着无涯、殷云杰和荣涛三人说道。 荣涛明显是一个藏不住话直来直去的人，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表，毫不遮掩地说：“游松坡，你玩我们呢，这里有个屁！” “荣道友莫要着急，要是入口人人可见，遗迹早就人尽皆知了，哪里还有你我的事情。”游松坡并不生气。 “荣老弟，稍安勿躁，松坡道友所言极是。”殷云杰也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 说罢，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游松坡身上，看他接下来会如何做。 只见游松坡从储物袋拿出黑色铭牌，口中念念有词，周围的天空聚集起一层又一层的黑云。 看着天色骤然变暗，荣涛立即祭出一把斧头，凶狠地盯着游松坡和无涯。 无涯以神识查探，荣涛手中的斧头竟是一把极品灵器！ 荣涛显然事事听从殷云杰，很多时候更像是殷云杰的一个护卫。而当下，荣涛所持武器品阶已如此之高，看来殷云杰更加不可小觑。 随着游松坡的施法，附近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如同夜幕的突然降临。 “呔”，突然，游松坡一声大喝！ 黑色铭牌竟散发出一束更加黝黑的光芒，照在不远处的地面之上。 “轰隆隆！”游松坡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吃力，随着他的右手缓缓抬升，一面一丈宽的黑色石碑从地面上缓缓升起。 无涯紧紧盯着石碑，随着石碑的抬升，渐渐露出了三个血红大字“戮仙台”！ “戮仙台！难道戮仙剑真的在这里？”荣涛激动地喊了出来。 几息之后，黑色石碑彻底显露在外面。 “咳、咳。”无涯闻声看去，游松坡仿佛被抽干了精血一般，面色苍白。 “松坡道友。”无涯走过去，将一股精纯的灵气渡入游松坡体内。 “多谢无涯道友”，游松坡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松坡道友辛苦了”，这时，殷云杰也走了过来。 “殷道友客气了，本就是我应该做的，等我调息片刻，便一起进去吧。”说罢，游松坡盘膝而坐，开始调整自身状态。 无涯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动作和言语，殷云杰也是相同模样。 但荣涛却显然是藏不住事情的性子，眼中对于戮仙剑的渴望没有丝毫遮掩，直直盯着黑色石碑上的三个血红大字。 …… 半刻钟很快过去，游松坡站起身来，状态似乎已经完全恢复。 “游松坡，就一个石碑，怎么进去？”荣涛见游松坡站了起来，立即开口问道。 游松坡并不回答，只是重新拿出黑色铭牌，将灵力注入其中，只见“戮仙”二字发出了血红色的光芒，与黑色石碑上面的“戮仙”二字相互呼应，一道入口同时出现在石碑之上。 “走！”游松坡大喊一声，随即便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石碑之上的入口。 荣涛早就迫不及待，紧随游松坡身后。 无涯与殷云杰对视一眼，也同时走进入口。 四人进入之后数息时间，黑色石碑便消失不见，外面重新恢复了烈日炎炎的荒漠景象。 …… 只隔一道门，往往却是两个世界。 无涯进入过横沙遗迹，因此对于进入戮仙台之后可能面临的突发情况做了各种预测。 不过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出现在他面前的景象竟然和进入戮仙台之前几乎没有差别。 无涯望向前方，只见游松坡正在抬头看着什么东西，于是也走了过去。 “松坡道友，可是有什么发现？”无涯问道。 不过游松坡并没有回答无涯，而是继续看向前方。 “松坡道友，”无涯走到游松坡跟前，正要抬手拍一拍游松坡的肩膀。 突然间，游松坡转过头来，眼神之中露出了极度的狠厉，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剑刺向无涯。 无涯毫无准备，被游松坡这突如其来的行为震惊，但还是立即做出了反应，迅速后退，与游松坡拉开了一剑之距。 “松坡道友！”无涯见游松坡的状态似乎不对，立即以筑基后期的修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试图唤醒游松坡。 但游松坡却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仍然持剑刺来。 游松坡毕竟只有筑基中期修为，除了刚开始无涯不防备之下差点受伤之外，之后再凭游松坡如何施法，也难以接触无涯丝毫。 在打斗的过程中，无涯以各种方式尝试唤醒游松坡，却无济于事。游松坡就像疯了一般，只想杀了他！ “虽说游松坡暂时伤不到自己，但是古遗迹之中危险无处不在，这么被游松坡缠着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需要尽快控制住他。”无涯如是想。 “虚空术！”游松坡的样子似乎是陷入幻境或者中毒所致，无涯无奈，只能先施法控制住游松坡。 虚空术是无涯作为混沌蝠所感悟的一门秘术，能够吸收修仙者周围的灵气，且在修仙者与外界之间形成一层虚空之膜，阻止修仙者沟通外界灵气，使得修仙者仿佛陷入了虚空之中，没有灵气的修仙者便和凡人没有了任何区别。 数息时间，游松坡体内积攒的灵气在其势大力沉的攻击之下彻底消失殆尽，一下子瘫软倒在地上。 “松坡道友！”无涯见游松坡已经失去攻击能力，赶紧上前，握住游松坡的手腕。 不料游松坡像一头野兽一样，竟然直接用嘴来咬无涯。 “不对，你不是游松坡！”就在无涯接触到眼前这位游松坡的瞬间，他竟丝毫感受不到其体内血液的流动，与其说面前的是一个修仙者，毋宁说更像是一块人形石头。 “是幻术！”无涯立即反应过来，并不是游松坡中了幻术或者中毒，而是自己中了幻术。 无涯立即与眼前的游松坡拉开距离，嘴里念念有词。 “玄中有玄是我命，命中有命是我形，形中有形是我精，现！” 无涯施法，一束黑光自无涯手中喷薄而出，照射在眼前的游松坡身上！ 一具骷髅！ 无涯看着眼前现出真身的骷髅，立刻明白了，这应该是以前死在古遗迹之中的修仙者。没想到自己刚进入遗迹，便陷入了幻境，可见这个古遗迹还真是危机无处不在。 想到这里，无涯没有丝毫犹豫，挥手之间，九节鞭穿过骷髅，立即化作了一抹灰尘，随风飘散。 “那真正的游松坡等人呢？难道和我一样，也陷入了幻境？幻境之中出现的都是自己熟悉的人，修为也差不多，希望他们不要遇到我。”无涯不厚道地笑了笑，便顺着一个方向往前走了。 ...... 御风飞了有两刻钟了，无涯还是没有见到游松坡、殷云杰、荣涛任何一个人，心里不免产生疑惑。 按照游松坡的说法，他们六个人第一次进来后没过久便遇到了杀阵，且杀阵十分凶险，以他们当时的修为几乎没有招架之力，但自己进来这么久，除了那具骷髅幻像纠缠了他一会儿之外，至今再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找？无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放出神识查探四周。 突然，无涯的神识在数里之外感觉到了明显的灵气波动，似乎是修仙者在斗法。 进入遗迹的就四个人，其余三人的修为均在无涯之下，因此无涯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灵气波动之地飞去。 两息之后，映入无涯眼前的景象令他彻底无语。 他看见一个“无涯”正在追着荣涛跑，荣涛一脸的狼狈，刚才在遗迹之外的大大咧咧和神气都不复存在，正拼命地逃跑。 看到此情此景，无涯知道他的猜测没错，其他三人应该都遇到了和他差不多的情况。 事已至此，无涯没有任何犹豫，祭出九节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了另一个“无涯”的身体之上 荣涛发觉情况有变，转过身来查看，正好看到无涯一鞭将另一个“无涯”打得瞬间灰飞烟灭！ “又来一个！还更厉害！老天爷啊......”荣涛发出了绝望的吼叫。 无涯听到荣涛的话，更加不厚道的笑了！ “士可杀不可辱！小崽子！敢嘲笑老子，老子和你拼了！”荣涛明知看到无涯杀死“无涯”的场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显出了一股血腥，竟然不跑了，提着一把斧头就砍了过来。 “荣涛道友，莫要动手，是我，无涯！刚才的乃是幻境！”无涯看见荣涛不要命的样子，赶紧解释道。 “还敢骗我！老子信你个鬼！”荣涛听到无涯的解释，却无动于衷。 “荣涛道友，真的是我！你仔细想想，你刚才和另一个我打了那么久，他说一句话了吗？”无涯边退边说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刚才的无涯明明是个哑巴，我怎么说都没有一句话。”荣涛的动作慢了下来。 “你才是个哑巴呢！”听到“哑巴”这个词语，无涯突然想到了以前有个屠夫也是这么叫他的，瞬间对于对于荣涛产生了一股好感，但是嘴上还是佯装生气地笑骂道。 “无涯道友，真的是你！你可把我害惨了，你不知道，我刚进来就看见你，哦不对，是另一个你在我前面走着，我过去打招呼，没想到另一个你转过身来就给了我一掌......”荣涛死后逃生一般地向无涯喋喋不休地讲起了自己和另一个无涯大战三百回合的故事，听得无涯一阵好笑。 ...... “荣涛道友，你进来之后有见到游松坡和殷云杰吗？”无涯虽然知道荣涛很大可能和自己一样，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有，进来之后就只见到了另一个你，然后就是你。”荣涛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我们一起找找吧。”听到这里，看着荣涛的神情，无涯知道荣涛在另一个自己手里吃了苦头，因此再次不厚道地笑着说道。 荣涛本是个暴脾气，要是往常有人这样笑他，他早就提起斧子把对方砍得跪地求饶了，可是面对无涯，想到刚才一个假的都让他如此狼狈，而假的在真的面前更是完全不堪一击，脑子里仅有的理智告诉他，一定要忍住！ 而荣涛的这一系列表情，不服却又不得不服的神态，尤其这还是发生在一个粗狂的男子身上，看得无涯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荣涛这般告诫自己，咬牙切齿！ ...... 无涯和荣涛在遗迹之中飞行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荣涛道友，我看你和殷云杰道友关系匪浅，你们之间有什么独特的联系方式吗？一直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无涯对着荣涛说道。 “在外面我们用的都是传音符，可是自进来之后，我发现传音符根本就没有用了。”荣涛回答。 无涯知道荣涛所言不虚，游松坡和他之间自然也有传音符，但是自进来之后，游松坡却没有联系他，他便知道传音符在里面是用不了的。 “我们得想想办法，要不然遗迹不知有多大，光找人都不知道要找多久。”无涯说道。 “也是，只有游松坡手里有铭牌和传送阵，若是找不到他，别说戮仙剑了，我们怎么出去都不知道。”荣涛附和道。 “荣涛道友，你可善使火？”无涯突然问道。 “当然，我正是火灵根！”荣涛虽然不知道无涯要做什么，还是如实回答。 “我在凡间之时，有一种传递信息的方式叫做‘烽火台’，遗迹之中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我觉得可以试一试。”无涯说道。 “烽火台？”荣涛疑惑的看着无涯。 “所谓烽火台只是一个承载载体，传递信号的东西叫做狼烟，凡间的战士们提前在烽火台上预备足够的柴薪，当发现敌情之时，便点燃柴薪，烟雾升空，邻近的烽火台看到狼烟之后，也立即点燃备好的柴薪，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士兵们很快都会知道敌人来袭，做好战斗准备。”无涯解释道。 “我知道了，就是我们在此处点起一大团火，烟雾升起，进来的只有我们四个人，他们看到后定然就会来找我们！”荣涛兴奋地说道。 “是的，但是普通的柴薪产生的烟雾有限，且只能升至几百米。所以还得劳烦荣涛道友运用火系术法，控制着烟雾垂直上升，若是能够达到万米高度，相信以游松坡和殷云杰的修为，便都能看得到了。”无涯解释道。 “好！小事一桩！”荣涛是个性格急躁之人，说干就干。 “去！”无涯祭出九节鞭，绕着周围转了一圈，方圆数里范围内的树木都被砍断聚集到了两人面前。 “起！”荣涛见状，也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施法，巨大的火焰顷刻而起。 按照无涯的要求，荣涛立即将火焰控制在了一个微妙的状态，使得所有的柴薪都升起浓浓烟雾却无法燃烧，然后将烟雾聚集成了一根直径一米的烟柱，垂直向上！ 第九十六章 困仙大阵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无涯在凡间之时，曾无数次地吟诵这句脍炙人口的诗歌，却是第一次真实地看见如此笔直的“狼烟”。 在荣涛的操纵下，“狼烟”完全以没有任何弧度的笔直状态直直地在遗迹之中升起，直刺苍穹，但看得无涯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的丑陋，反正和凡间诗歌之中的美是完全不搭边就对了。 ...... “殷道友，你看那边。”游松坡看见了远处狼烟直上苍穹的情景，立即提醒殷云杰。 “是荣涛！”殷云杰很高兴，“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知道用烟柱来传递信号了。” “应该是和咱们一样，荣涛道友和无涯道友也碰到了一起。”游松坡知道荣涛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粗狂之人，简单来说，就是有勇无谋。 能够在遗迹之中想到如此传递消息的，应该不会是荣涛。但是游松坡也知道，无涯是水灵根，而远处的巨大烟柱明显是火神通，所以便猜测无涯和荣涛两人应该也碰到了一起。 “松坡道友言之有理，我们这便过去。”殷云杰说罢，二人立刻御风飞向烟柱升起之地。 ...... 游松坡、殷云杰飞行了不到半刻钟，便已接近了烟柱。 “无涯道友！”游松坡远远地就看见了无涯。 “云杰！”荣涛也看见了殷云杰，激动地喊了出来。 四人见面之后，相互聊了几句，原来游松坡和殷云杰进来之后碰到了和无涯他们差不多的情况，他们碰到的便是彼此。 二人都和幻境之中的彼此交手了一番，因为二人都是筑基中期，所以幻境之中的骷髅变幻的幻像也都是筑基中期修为，但幻像在灵活性、功法方面毕竟远远不如本体，因此二人很快便解决了“对手”。 当然，二人真正碰到一起后，以为仍是幻像，又大打出手了一番，发现对方并非幻像之后，相视一笑。 所以，四人之中最惨的就是荣涛了，殷云杰看着荣涛还在抱怨，也笑了笑。 ...... “松坡道友，为何进来之后遇到的不是杀阵而是幻境？”无涯知道殷云杰、荣涛二人也定有此疑惑，于是问了出来，消除大家的猜忌。 “我也不知道。”游松坡说道，“我们上次进入遗迹，直接进入了杀阵之中，我是拼了半条命才逃出去的。” “无妨，松坡道友，如今咱们四人也聚到了一起，还是先去找戮仙剑要紧！”殷云杰似乎并不在意。 “就是的，不要婆婆妈妈了，赶紧去找戮仙剑吧！”荣涛也说道。 “好，进入遗迹之后，我能够明显感应到铭牌一直隐隐约约指向东方。诸位随我走便是！”游松坡也不拖延，便带领着三人向东飞去。 四人一直御风东行，已有大半天了，却发现周围环境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奶奶的！游松坡，你玩我们是不是？”就连荣涛都发现了不对劲，扯着嗓子喊道。 “诸位道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铭牌的感应虽然一直都在，但我们朝着东方走了这么远，按理来说，感应该越来越强烈才对。现在却没有一点变化，就好像我们一直都待在原地一般。”游松坡解释。 “难道我们还在幻境之中？”殷云杰怀疑道。 “啊！难道他们都是骷髅？”荣涛听到殷云杰的话，赶紧祭出斧头，直勾勾地盯着无涯和游松坡。 “荣涛道友无需惊慌，这里是不是幻境我不确定，但是咱们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这是确定无疑的。”无涯看着荣涛说道。 “你怎么证明你是真的？”荣涛不相信地问道。 看着荣涛的表情，无涯心里一阵好笑，这真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啊，如此性格还能在修仙界修炼到如此修为，看来运气应该不错，用凡间的话来说，就是典型的“傻人有傻福”。 “荣涛，莫要无礼！你难道忘了不成，以无涯道友的修为，即使是幻境之中的幻像，要是想杀你，你早都不知道死了几百次了！”殷云杰说道。 殷云杰的话让荣涛又想起了刚进入遗迹之时的狼狈，看着无涯的脸打了个冷战，赶紧收起了斧头。 “难道是咫尺天涯？”游松坡突然开口。 “困仙大阵咫尺天涯？”殷云杰惊声道。 “你们说的是啥？”荣涛一脸疑惑地问道。 无涯也是满头雾水地看着游松坡和殷云杰。 “咫尺天涯乃是北方失传已久的一个困守大阵。其原理类似于‘一沙一世界’。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是困仙大阵，那么虽然我们现在眼前所见是广袤无边的荒漠，但是有可能我们实际只是进入了一粒沙子之中，一直在一粒沙子之中打转而已。”殷云杰解释道。 “那咋办？”荣涛着急地问了出来。 “之所以称为咫尺天涯，便是修仙者进来之后，要想出去十分困难。除非......”游松坡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荣涛问道。 “除非打破这个世界。”殷云杰接着游松坡的话说道。 “那就打啊！告诉我怎么打，我一斧头敲碎他不就好了！”荣涛说道。 “荣涛道友有所不知，这便是咫尺天涯最为诡秘之处。布置阵法之人，有可能所使用的是一颗珠子，有可能是一粒沙子，无奇不有，无物不可，如果在外面，即使是一个凡人，也可以毫不费力地破坏掉。但是修仙者身处阵法世界之中，那么一粒沙子、一颗珠子，对于阵中之人来说，和我们平常身处紫菁大陆其实没有任何区别。你想一想，自己如何能够打破紫菁大陆？”游松坡解释道。 “啊......”荣涛性格虽然急躁，但毕竟是筑基中期的修仙者，一下子就明白了游松坡的意思，也明白了破坏咫尺天涯的困难。 无涯听了游松坡和殷云杰的解释，一直在思索“无阵”之中是否有相关破阵办法，却毫无收获。 其实也难怪，游松坡也看过了“无阵”，游松坡的阵法造诣又远在无涯之上，要是“无阵”之中有破阵方法，游松坡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了。 四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 “荣涛道友，咱们打一架吧！”过了一会儿，无涯突然对着荣涛说。 “啊？”荣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咱们打一架吧！”无涯重复道。 “无涯道友，这可不成......”荣涛知道自己不是无涯的对手，因此就要拒绝。 “轰！”却见无涯已经飞至高空，祭出九节鞭，气势雄浑，就要朝着荣涛劈下来。 “无涯道友！”殷云杰看无涯无缘无故就要动手，正准备上前阻止，却见游松坡对着他摇了摇头，殷云杰半信半疑。 天空之上，无涯的出手与以往完全不同。 往常战斗过程中，无涯追求的是一招毙敌，速战速决，神不知鬼不觉，在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将对手消灭。 现在的无涯却毫无顾忌地吸收周围的灵气，九节鞭也在他的施法之下如同天罚之鞭一般，以千钧之势，自高空压下。 “无涯，你来真的！”荣涛见无涯不像开玩笑，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虽明知自己不是无涯的对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鞭笞天地！”无涯手持九节鞭，威严凛然，犹如天劫降临。 “玄霸斧！”荣涛手握巨斧，斧光闪烁，神威凛凛，恢宏浩大，硬生生地接住了无涯的一击。 “哈哈，筑基后期不过如此！”荣涛见自己接住了无涯的攻击，瞬间放心了大半，开始叫嚣。 “那就继续！”无涯高声道，但是下面的殷云杰和游松坡都看得清清楚楚，无涯的出招表面上气势磅礴，但实际上根本未施展出筑基后期的修为，刚才的一招，最多只是刚刚步入筑基中期的水平。 在漫天风沙的荒漠之上，无涯和荣涛两道身影如疾风骤雨般激烈对决。 荣涛的斧头作为极品灵器果然不容小觑，每一次出招都如雷霆般破空而至，威力无边，霸道凌厉。 无涯的九节鞭则瞬间化作九股闪电，掀起狂风，每一击落下都是山河崩裂。 无涯以九节鞭的卓绝神通，荣涛以斧头的霸道力量，双方你来我往，交战的磅礴气势令人目眩神迷。 斧光和鞭影在空中交错，携带着毁灭的力量，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 “殷道友，发现什么了吗？”游松坡问道。 “无涯道友乃是水灵根，荣涛道友乃是火灵根，无涯道友故意将修为控制在和荣涛道友差不多的水平，水火相斗，这个世界明显更为荣涛道友的火神通所克制。”殷云杰说道。 “正是。”游松坡回应。 “但是即便知道了这些，以我们四人的修为，也很难从内部打破一个世界。”殷云杰叹息。 “无妨，只要找到弱点，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游松坡说了一句，并高声对着正在激战的无涯和荣涛喊道：“无涯道友，荣涛道友，可以了，停手吧！” 第九十七章 接连失败 其实打到一半的时候，荣涛虽不知道无涯为什么要和自己打架，但也已经明白无涯不会伤到自己。于是抱着趁机和筑基后期修仙者过过招的想法，也肆无忌惮地发起了一连串的攻击。 无涯从头至尾都在故意掀起更加气势磅礴的攻击，虽然没有完全放开手脚，但是也打得酣畅淋漓，算是一场难得的斗法。 听到游松坡的声音后，无涯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大笑着和荣涛都收起了神通。 “无涯道友出手不凡，真可谓神惊鬼怕，让我大开眼见啊！”殷云杰在无涯自空中下来后，首先开口。 “殷道友谬赞了，荣涛道友才是灵力深厚、神通广大！”无涯将好听话还了回去。 “哈哈，二位道友皆是人中俊杰，荣涛道友一把玄霸斧惊天地，无涯道友一把九节鞭泣鬼神，二位都莫要谦虚了！多亏了二位，我终于想到了破解困仙大阵的办法！”游松坡的马屁拍得更加全面。 “好！如何破阵？”荣涛急忙问道。 “还得劳烦荣涛道友。”游松坡看着荣涛。 “我？我可对阵法一窍不通！”荣涛也盯着游松坡。 “哈哈，荣涛是个直性子，松坡道友就不要卖关子了。”殷云杰说道。 “还是让无涯道友说吧，毕竟是无涯道友先想到的，我也是看无涯道友要和荣涛道友斗法，才恍然大悟。”游松坡说道。 无涯也不推辞，笑着说道：“荣涛道友，任何一个世界能够承受的力量都有一个极限。而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因此要想用最小的力量打破一个世界，当然是通过最克制这个世界的神通。” “所以说确实得靠荣涛道友，”游松坡煞有介事地说道：“经过你与无涯道友的斗法，我们观察到这个小世界被火神通所克制，那么它能够承受的火神通力量显然是最小的。当然，即使找到了克制这个世界的神通，要想打破一个世界也是十分不易的。二位道友斗法过程中，我一直观察着小世界的波动。根据我的计算，要想突破这个小世界的承受极限，所需要的力量至少要达到元婴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啊，以我们的修为，即使加起来也无法打破啊！”殷云杰惊讶说道。 “实在不行，还不如直接通过传送阵法离开这里呢！戮仙剑虽好，也没有性命要紧啊！”荣涛不等游松坡回答，接着殷云杰的话。 “荣涛道友，要是传送阵法有用，我也不会有什么纠结的！可是，如今我们在困仙大阵的小世界之中，而持有另一个传送阵盘的鲁灵道友在紫菁大陆，两者根本无法联系啊。”游松坡解释。 “那我们岂不是连退路都没有了！”荣涛显然对这个消息震撼无比。 无涯和殷云杰毕竟都对于阵法有些研究，当知道进入的是一个小世界的时候，都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因此并不十分意外。 “所以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打破这个小世界！殷道友所言不差，我们加起来也凑不齐一个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但是除了硬碰硬之外，还有一个办法！”游松坡看着众人故意顿了顿。 “哎，松坡道友，你就直接说，要怎么做！”荣涛耐不住游松坡一直绕弯子，催促道。 “创造出一个大爆炸！”游松坡说道。 “松坡道友，这不等于白说了吗，我虽是火灵根，但是火神通再厉害，也没办法打破一个稳定的世界啊！”荣涛说。 “我明白了，松坡道友是想用一个纯粹火灵气爆炸的威力打破困仙大阵的小世界！”无涯明白了游松坡的想法。 “好办法！”殷云杰也想通了其中关窍。 “啊？你们说的啥办法啊？”荣涛看着三人似乎都知道了，而自己仍然一脸迷茫。 “哈哈，荣涛，金蝉脱壳听说过吧，这个小世界就是壳，要想打破这个小世界，当然是找到克制这个世界的‘蝉’，大爆炸就是！”殷云杰对着荣涛说道。 游松坡看着荣涛似懂非懂的表情，知道荣涛并未理解，而接下来破阵的关键还在荣涛，因此进一步解释道：“我们需要荣涛道友发挥火灵根的天赋，吸收小世界之中的火灵气，将其全部汇聚于一处，然后让其瞬间爆炸，就像火山爆发一样，释放出巨大的力量，打破这个小世界。” “松坡道友，你让我凝聚个火球没问题，要是拼了命，弄个数十丈的也可以，但是弄出个火山来，就太高看我了......”荣涛有些尴尬地说。 “当然不能只靠道友一个人。我们三位虽不是火灵根，但是汇聚火灵气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荣涛道友只需要控制住我们汇聚至此的火灵气，并且尽量压缩至最小，这样才能爆发出最大的力量。不久前，道友控制烟柱的本事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万米之高的烟柱，十分笔直啊！”游松坡笑着说。 “好！”荣涛并不在意游松坡的揶揄。 说干就干，四人立即着手。 ...... “轰！” 正当游松坡将火灵气引入荣涛控制的火球之中时，火球突然发生了爆炸。游松坡立即施法全力抵挡，却仍然避免不了因为离得太近被炸得灰头土脸。 “松坡道友，实在不好意思啊。”荣涛更是变成了一张大黑脸，只漏出雪白的牙齿，尴尬地笑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游松坡的想法虽然很好，但是荣涛毕竟只有筑基中期的修为，当其控制的火灵气达到一定程度时，往往因为一丁点的波动便会当场爆炸。 无涯，殷云杰，其实都和游松坡差不多。 谁也想不到，往日仙气飘飘的四位修仙者，如今各个灰头土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 “松坡道友，这样不行啊！”当第五次爆炸的时候，殷云杰无奈地说道。 荣涛经受了每一次爆照的冲击，距离又最近，因此看起来最惨，但是此时只能尴尬地笑着。 三个时辰了，他们先后凝聚出了五次火球，威力最大的一次，如果由荣涛主动施法催动的话，爆炸威力能够达到结丹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幸亏每次爆炸，都只是因荣涛无法控制火球而导致的自然爆炸，要不然他们就不会现在只是外表看其来比较狼狈而已的样子了。 无涯靠着自身筑基后期的修为和修炼至第二层的“雄霸盾”，算是四人之中情况最好的了，但体内的灵气也是混乱不堪。 “先各自调息休息一会儿吧！”游松坡说道。 三人也都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各自打坐调息。 ...... 半个时辰后，四人差不多都恢复了，气息平和，修为稳定。 “无涯道友，松坡道友，可有其他办法？”殷云杰首先开口。 “要不然换个思路。常言道，‘水火不相容’，反言之，那么水也可以克制火，不如由我以水球压制火灵气，也许可以容纳更多。”无涯说道。 “不妨一试！”游松坡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说干就干，四人立即着手。 ...... “轰！” 相同的情景再次发生！ 而且是接连发生了三次！ 即使无涯的修为比荣涛高，但是其通过水灵气压制火灵气，所凝聚的火球，最大也只有筑基后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威力，甚至比不上荣涛。 “看来此路还是行不通啊！”殷云杰更加无奈地说道。 四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到底是哪个该杀的布置了这种狗屁困仙大阵，要是让老子遇见了，老子一定一斧头劈死他！”荣涛终究是个烈性子，越想越气，出口大骂。 第九十八章 荣涛之酒 当希望存在之时，凡人也罢，修仙者也罢，在生死存亡之际，总会尝试去使尽最后一丝力气，去博最后的生存机会。 尤其是修仙者，他们每个人都无比清楚仙途的叵测，也都明白仙途的艰难，所以无论面对何种境遇，他们的宗旨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活下来，活下来就代表一切皆有可能。 凡间有语“好死不如赖活着”，在修仙者看来还是太保守了，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只有生与死的区别，一死万事空，又何来好与坏。 但当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之时，当所有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之时，现实的境况终究会让所有心存侥幸之人彻底死心。 ...... 七天了，自无涯、游松坡、殷云杰、荣涛四人从戮仙台进入遗迹之中已经七天了。 不，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他们只是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一个不知道谁布置的一个小世界之中而已。 若是站在外面看去，这个世界，有可能是一片树叶，有可能是一粒沙子，有可能是一颗核桃大小的珠子...... 总之，绝对是任何一个人随手可破的东西。 但是，这便是这所谓的困仙大阵为何被称为咫尺天涯了。 在外虽是咫尺，在内却永远没有尽头...... 哪怕你是修仙者，呼吸之间便可御风百千里......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阵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北方修仙界...... 是他们这些筑基修士已还没有足够的能力看到这些，还是现在的修仙界已没有这些...... ...... 游松坡，靠着自己的百年算计、百年厮杀，终于修炼到了筑基中期，面对那么多次的生死，他没有绝望，因为他心中知道，他有一个机缘，是独一无二的，那便是他的希望。 当天机派对所有散修大扫荡之时，他也没有绝望，他愿意被无涯种下神魂印记。因为在他看来，这也只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权宜之计罢了，只要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重新进入戮仙台，他便有机会得到戮仙剑，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小小的神魂印记又能奈他何。 于是，他孤注一掷，百般谋划，终于找到了殷云杰、荣涛，终于说服了无涯，终于找到了破解当初挡在他面前的杀阵的方法，可是，再次进来，遇见的却是这般模样...... ...... 殷云杰是个聪明人，他永远秉持着“良禽择木而栖”的宗旨，这一百多年的修仙之路，他和荣涛作为两名散修，已记不清曾经遇到过多少修仙者，曾经依附过多少门派了，但每一次，他们都是最后的胜者！ 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散修也罢，大派弟子也罢，最后都死了。荣涛在前，殷云杰在后，他们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无涯也罢，游松坡也罢，几日之前，只是他们眼中的另一个台阶而已。只要游松坡带着他们找到戮仙剑，无涯是筑基后期又怎么样，他们又不是没有杀过...... 荣涛的粗狂也罢，殷云杰的谦谦君子形象也罢，他们有百种面貌，不同的戏台，画不同的妆而已，戴不同的面具而已，唱不同的戏而已。 ...... 对于无涯而言，正如他不会真的效忠于向延平一般，他也从不相信游松坡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 当游松坡拿出黑色铭牌之时，当他看到戮仙二字之时，他便明白了游松坡的想法。 但是，戮仙剑是游松坡的希望，又何尝不是他无涯的希望。若是得到戮仙剑，也许他也就可以摆脱向延平了。 暗门之时，他只是一把剑。 五岭派之时，他只是一枚棋。 而今，他只是向延平的一个奴隶。 ...... 一切尽在不言中。 至少在戮仙剑出现之前，他们是盟友，要同心协力向前走的。 可是千算万算，他们都不曾想到，早已在修仙界消失的困仙大阵，咫尺天涯，却斩断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 “哈哈，真是可笑，在外面呼风唤雨的筑基修士，而今有可能被困死在一粒沙之中。”殷云杰大笑道，笑声中是疯狂，是无奈，是不甘。 “对不起诸位了，是我考虑不周，曾经的诛仙大阵是何等的存在，四仙剑消失了万年，元婴修士都不曾得到，戮仙剑又怎能是我等可以觊觎的。”游松坡说道。 “云杰，真的就这样了？这个死法也太窝囊了吧！”荣涛为殷云杰马首是瞻，殷云杰从来都是一个有办法的人，这一次，他还是将希望寄托在殷云杰身上。 “不这样又能怎样呢？所有的方法我们都试过了。若对面是一个修仙者，即使他是元婴修士，只要没有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们都可以放手一搏。可是，如今面对的是一个世界，我们只是它的一部分罢了，反抗它便如同在紫菁大陆之中反抗天，根本谈不上胜算大小，所有的努力都只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罢了。”殷云杰说道。 ...... “荣涛道友，还有酒吗？”沉默中，无涯想到了荣涛在进入遗迹之前，曾从储物袋之中拿出一坛酒喝过几口，于是突然开口问道。 “哈哈，还是无涯道友豁达！既然必死无疑，那便喝个痛快！”荣涛立即从储物袋之中拿出四坛酒，给了每人一坛。 “生时无知己，死时有人陪，游某知足了！”游松坡本是谨小慎微的性子，但当死亡无法避免之时，终于彻底放下了算计。 “来，喝！”殷云杰也似乎坦然接受了。 “荣涛道友，你有多少坛酒？”无涯平静地问。 “哈哈，无涯道友，放心，管够。”荣涛豪爽说道。 “咦，无涯道友，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游松坡看无涯的表情，并不像是找荣涛要酒来喝。 “酒乃水，却易燃易爆，且威力远远大于单纯的火焰之力。”无涯说道。 “无涯道友，可有什么计策？”殷云杰也似乎发现了什么。 “荣涛道友乃是火灵根，所控制的火灵气威力最大可以达到结丹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我是水灵根，经过十余次失败之后，也能够控制火灵气达到这个程度。若是能够实现水火相容呢，就像酒一样。”无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无涯道友，你的意思是用水灵气和火灵气酿造出可以爆炸的灵气酒？”游松坡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正是。”无涯答道。 “灵气之酒。”殷云杰若有所思。 “殷道友，你想一下，我们如今在小世界之中，自身修为终究有限，一个人所能控制的灵气有限，所产生的的威力也自然有限，但是如果我们可以制造一个又一个的‘酒坛’，将汇聚过来的灵气酿造成灵气酒装在这些‘酒坛’之中，一坛不够就十坛，十坛不够就百坛、千坛、万坛，终究能够达到想要的威力！”无涯解释。 “那如何制造可以装灵气酒的‘酒坛’呢，又如何酿造灵气酒呢？”荣涛问道。 “哈哈......”殷云杰畅快大笑。 “哈哈......”游松坡也是如此。 只有荣涛摸不着头脑，但听着二人的笑声，看着二人的面庞，便也知道他们又有了希望！ 第九十九章 大爆炸 无涯、游松坡、殷云杰、荣涛皆觉得方案可行后，便立即着手实施起来。 正如荣涛所说，毕竟不可能真的用从荣涛储物袋中拿出来的酒坛，所以第一步先是制造可以承装“灵气酒”的“酒坛”。 想要仅凭灵力爆炸便达到元婴后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威力，所需要的灵气酒绝不是一丁半点，那么所需要的“酒坛”自然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众人思前想后，觉得最为可行的办法还是建造高塔。这样，高塔的每一层都是一个巨大的酒坛。 同时，众人只要在高塔的每一层都布置一个阴阳阵，以阴阵汇聚纯粹的水灵气，以阳阵汇聚纯粹的火灵气，便等于酿酒成功。 最后，只需要一把火，将酒点燃即可。而这把火，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困难，只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高塔每一层布置的阴阳阵之中分割阴阳的阵核打破，纯粹的水灵气与纯粹的火灵气骤然碰撞，必然会产生极大的破坏之力。 如果将每一层的阴阳阵最终爆炸产生的威力控制为筑基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按照他们的计算，则至少需要一万个阴阳阵在极短的时间内同时爆炸。 说干就干，四人分工明确，立即开干起来。 首先，由殷云杰施展其擅长的土神通，开始建造每层高度为一丈的高塔。 小世界之中，先是十里之内，再是百里之内，再是千里之内，再是万里之内的尘土如狂暴的巨兽，遮天蔽日，滚滚而来，临近殷云杰之后，则又像乖巧的孩子一般，瞬间收起了所有的戾气，任由殷云杰摆布。 其次，由游松坡在已经建成的每一层塔内，开始布置阴阳阵。 布阵所需要的东西很简单，灵石。方案初定之时，四人都兴高采烈，但是当游松坡说出需要的灵石数量时，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当游松坡伸出手掌索要灵石之时，每个人更是痛心疾首！ 最终，四人的储物袋几乎都彻底空了，硬生生凑出了一千万的普通灵石，一万两千颗中品灵石。 每一个阴阳阵都需要一颗品阶更高的物件作为分割阴阳的阵核，显然，那一万两千颗中品灵石最为合适不过。 对于四人来说，这次的方案可以说是破釜沉舟之举了，因此为了保险起见，四人一致同意，将现有的中品灵石全部压上去，布置一万两千个阴阳阵！ 再次，每个阴阳阵布置完成后，便由荣涛往阳阵之中汇聚纯粹的火灵气，由无涯往阴阵之中汇聚纯粹的水灵气。 为了保证阴阳阵的稳定和聚气过程的万无一失，他们往一个阵中所凝聚的水灵气、火灵气，若是单独彻底爆发，都只能达到筑基初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威力。 之所以如此选择，便是因为荣涛的修为毕竟只有筑基中期。有其他人协助，荣涛虽然可以汇聚达到结丹初期修士全力一击威力的火灵气，但是其独自一人，要想保证不出任何差错，便只能选择凝聚爆炸威力只有筑基初期修士全力一击的火灵气。 经过四人的试验，虽然阴阳阵之中的水灵气和火灵气单独爆炸都只能达到筑基初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威力，但是如果突然击碎分割阴阳的阵核，两股灵气突然碰撞，其爆炸产生的威力已在筑基中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威力之上。 ...... 一天之后，第一座共有三千层高达三千丈高的高塔建造好了，每一层的阴阳阵布置好了，每一个阴阳阵之中的火灵气、水灵气也都汇聚完成了。 四人看着插入苍穹的高塔，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几乎没有任何停歇，四人又开始了第二座高塔的建造。 第三座...... 第四座...... 四天之后，四人都面色惨白，眼中却充满了光芒。 他们成功了！ 四座三千丈的高塔！ 按照游松坡的设计，四座高塔的建造其实也构成了一座大阵，名为众星拱月。 其中三座高塔每座相距百丈，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而第四座高塔则位于其他三座高塔的正中央，宛如三星供月。 “诸位道友，大局已定，成败在此一举，我们先调息一个时辰吧。”游松坡对着三人疲惫地说道。 “松坡道友所言极是。”殷云杰也是有气无力。 “累死老子了！幸亏这个困仙大阵的小世界应该布置于万年前，早就死翘翘了，要不然老子出去之后，一定将用斧头砸死那个布阵之人！”荣涛也是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 无涯是四人之中修为最高的，因此状况明显比其他人要好很多，但也立即盘膝而坐，调整自身呼吸。 ...... 一个时辰后。 每座高塔之上都有一把长剑，熠熠生辉。 外侧的三座高塔之上，分别是荣涛的控制的炎火剑，中品灵器；游松坡控制的游龙剑，中品灵器；殷云杰控制的战云剑，中品灵器。 中间的高塔之上，则是无涯控制的紫霜剑，中品灵器。 也幸亏四人都参加了天机派的大扫荡，要不然还真无法凑齐这四把剑，因为在巨大的爆炸之中，谁也没有能力护住自己的武器，所以这四件中品灵器的长剑，在他们这里完全变成了奢侈的一次性用品。 游松坡、殷云杰、荣涛，分别站在外围三座高塔的千丈之外，无涯则站在高空之中，俯视着中间的高塔。 “三位道友，准备好了吗？”游松坡高声问道。 “好了。”殷云杰回答。 “弄他！”荣涛回答。 “我也准备好了。”无涯回答。 “破！”游松坡大喊。 瞬间，四人控制的四把长剑，一起自三千丈的高空，穿透高塔直下！ 一息，两息，三息！ 三息之内，四把长剑自三千丈的高空，分别穿透了三千丈的高塔，打破了三千个阴阳大阵的阵核。 当每把长剑击中每一个阴阳阵的阵核之时，纯粹的火灵气与水灵气骤然碰撞。 当每把长剑接着击中下一层阴阳阵的阵核之时，上一层的灵气爆炸与下一层的灵气爆炸骤然碰撞。 当每一座高塔的每一层被灵气爆炸炸开之时，其他高塔亦同时呼应，四座高塔的巨大爆炸再次碰撞在一起。 刹那之间，整个小世界被火红色的光芒所充斥，那是千万倍于太阳的光辉！ 仿佛无数条巨龙瞬间腾飞，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游松坡、荣涛、殷云杰立即朝着不同的方向逃跑，无涯则御风直上苍穹。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地之间！ 炽热的火焰跟随在每一个人的身后！ 强烈的冲击像刀片一样刮在每个人的身上！ 四座高塔所在的空间作为爆炸的中心，一切物质都瞬间被蒸发，化为乌有，留下一个直径达千余丈的巨大火球，其温度足以融化任何已知物质，其威力足以摧毁任何阻挡在前的事物。 第一百章 又入杀阵 凡间有语：“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一万两千个阴阳阵，每个阴阵之中凝聚了等于筑基初期修士全力一击的水灵气，每个阳阵之中凝聚了等于筑基初期修士全力一击的火灵气。 分割阴阳的阵核被打破之后，中品灵石作为火种，在纯粹的水灵气与火灵气骤然碰撞的同时，将两股灵气点燃，瞬间产生巨大的爆炸，其威力在筑基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之上。 每座高塔三千层，每一层的爆炸与每一层的爆炸再次碰撞，激发出更大的威力。 四座高塔，每座高塔的爆炸与每座高塔的爆炸再次碰撞，再添一分威力。 因此，无涯等人以阴阳阵为基础设置的灵气爆炸，便等于汇聚了一万两千名筑基中期修士同时发起全力一击！ 这一击，比起元婴后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在巨大的爆炸力之下，困仙大阵的小世界应声破碎，无涯等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向四方！ 数十息之后，四人狼狈不堪地聚集在一起，面面相觑！ “哈哈......”游松坡和殷云杰对视一眼，朗声大笑。 “哈哈......”荣涛看着二人大笑，也跟着笑起来。 无涯也抿嘴一笑，脸上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荣涛，把酒都拿出来！”殷云杰说道。 “好！”荣涛一股脑从储物袋之中拿出十余坛酒。 四人并没有说什么，在大笑之中，揭开酒封，毫无顾忌地喝了起来。 “哈哈，爽！”荣涛大喊。 “是啊，活着真好。”游松坡说道。 十一天了，自四人从戮仙台进入遗迹整整十一天了！ 这十一天之中，他们经历了真正的绝望！ 而今，绝处逢生的喜悦，没有半点虚假。 ...... “松坡道友，如今我们终于从那小世界出来了，那劳什子戮仙剑又在哪里呢？”四人喝着酒，荣涛突然朝着游松坡开口问道。 “不好！”游松坡突然说道。 “松坡道友，怎么了？”殷云杰看着游松坡紧张的面色急忙询问。 “我们进入了杀阵之中！”游松坡回答。 “怎么回事？”无涯也不明所以。 “看那边！”游松坡指向前方。 三人顺着游松坡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正是天空之上的一轮红日！ “游松坡，你玩我们不成，那不就是太阳吗？”荣涛生气地说道。 “太阳有问题！”无涯一眼便看出了不同。 “有何问题？”荣涛问道。 “那不是真正的太阳！是阵法枢纽！”殷云杰也看了出来。 “啊？”荣涛满脸疑惑。 “诸位道友，我上次进来刚开始也没有发现问题，但是跟随着铭牌的感应往前走，当太阳位于我们头顶之上时，一缕缕的光芒立刻化为了无数把利剑，让人防不胜防。后来我们仔细观察，才发现了天空之上的并不是真正的太阳，而是杀阵的阵法枢纽！”游松坡解释道。 “啊？我咋看不出来呢。”荣涛摸了摸自己的头。 “荣涛，你仔细看。”殷云杰指给荣涛，并接着说道：“真正的太阳具有三个特点，太阳表面具有不规则的黑色斑点，周围的火焰随时一股股地喷薄而出，所散发的光芒具有温度。可是再看我们头顶的太阳，就像画上去的一样，是一个十分规则的圆，光芒照在我们身上并无法感受到温度，尤为重要的是，有明显属于布置阵法的阵纹在其中忽隐忽现。” 听着殷云杰的解释，无涯对于其阵法造诣也是颇为钦佩。 毕竟无涯之所以能够在游松坡的指点下第一时间发现太阳存在问题，还是因为当初他和明兰进入横沙遗迹之中时，遇到的便是“偷天换日大阵”。 “诸位道友，上次进入遗迹之中，我并没有遇到困仙大阵，而是直接碰到了这个杀阵，只能铩羽而归。这几十年之中，我多方打听研究，尤其是前几日看到了无涯道友的‘无阵’，对于破解该杀阵已经有了六七分把握，不知诸位道友可愿一试？”游松坡说道。 “松坡道友直说无妨，我和荣涛听从道友调遣！”殷云杰回答。 无涯也朝着游松坡点点头。 “好！诸位也看见了，天空之上的太阳便是这杀阵的枢纽，要想破解杀阵，便需摧毁这轮太阳！”游松坡说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破阵当然是摧毁阵法枢纽了，我一个大老粗都知道。你直接说怎么办！”荣涛对于游松坡的婆婆妈妈很是无奈。 游松坡作为筑基中期的修仙者，又有极品灵器玄霸斧在手，在外界也算得上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了。尤其平时有殷云杰在后出谋划策，他在前随意打杀，更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荣涛！”殷云杰重重地看了一眼荣涛，荣涛不在意地将头转了过去。 殷云杰朝着游松坡抱歉地笑了笑。 游松坡对于荣涛的口无遮拦本就已经适应，因此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一般的大阵，阵法枢纽必然隐藏在入阵之人轻易无法发现的地方，因为其阵法枢纽毫无攻击之力，是整个大阵最为薄弱的地方。而我们面对的这个杀阵则不然，将阵法枢纽赤裸裸地展现在入阵之人面前，其底气便在于，该阵法枢纽同时是该阵法的攻击核心，任何人也无法接近！” “婆婆妈妈！老子就不信了，我一斧子砸碎他！”对于戮仙剑的渴望，让荣涛已经完全无法忍受游松坡的拖沓，于是不等游松坡说完，直接祭出自己的玄霸斧。 正如在天机坊市之中，天兵阁阁主傅明友曾说的那般，如今的紫菁大陆，即使是结丹期的修仙者，大部分所使用的武器也不过是极品灵器而已。紫菁大陆的仙器，数来数去也不超过百件。 因此，荣涛作为一名筑基中期的修士，能够持有一把极品灵器玄霸斧作为武器，自然有骄横的资本。 只见游松坡飞至高空，双手掐诀，周围数里的灵气迅速汇聚在其周围，玄霸斧在荣涛的加持下，瞬间在高空变化至百丈之长，斧身的十二道符文纹路清晰可见，每一个纹路都有代表着更加强大的威力。 “喝！” 随着荣涛的一声大吼，玄霸斧化作一道巨大的斧影，朝着天空之上的红日劈砍而去！ 第一百零一章 巨剑屠仙 “不好！”游松坡突然大喊。 无涯也发现了问题，立即施展雄霸盾挡在身前。 原来就在荣涛的巨斧之影即将劈在天空中的红日之上时，照射在他们身上的温柔光芒顷刻间化作了不计其数的利剑，朝着他们刺来。要不是三人反应及时，早就变成刺猬了。 高空之上的荣涛，本在全力控制玄霸斧，眼看着斧影就要劈碎红日，却不曾想红日突然光芒大盛，喷射而出的无数利剑瞬间就将巨大的斧影刺得千疮百孔，消失殆尽。 荣涛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震惊，但是作为筑基中期的修士，临机应变能力一点也不弱，瞬间催动玄霸斧本体挡在自己身前。 “荣涛，小心！”殷云杰发现了不对劲，立即提醒。 荣涛本来还不放在心上，毕竟红日喷发的利剑再多，毕竟威力不大，难以突破玄霸斧的防御。 但当他听到殷云杰的提醒，再次看向红日之时，突然发现，一把足有百丈之宽的红色巨剑正从红日之中脱胎而出！ 一息，两息，三息。 三息之后，那把巨剑从红日之中完全显现，足足有千丈之长！ “快跑！”游松坡喊道，并立即御风而逃。 无涯紧随游松坡之后。 “荣涛，快跑！”殷云杰大喊一声，也朝着与巨剑相反的方向飞逃。 谁也没有发现，这时的荣涛竟然一动不动！ 当然，这并不是荣涛太愚蠢或者太自负，自认为能够挡住红色巨剑，而完全是身不由己，有苦难言。 当红色巨剑出现的一刹那，他便感觉到自身的灵气被完全禁锢，他的身体悬在高空之中，不能动弹！ 他想要张口告诉殷云杰，让殷云杰帮自己一把，却已经做不到。 荣涛害怕了。 但是他的害怕也持续不了多久，因为红色巨剑刹那之间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嘭”的一声！ 极品灵器玄霸斧在红色巨剑面前如同一张薄纸，被轻易穿透而过，化为齑粉！ 而荣涛本人，双眼大睁，在巨剑之下亦是粉身碎骨，一命呜呼！ “荣涛！” 当殷云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筑基修士荣涛，极品灵器玄霸斧，在红色巨剑的一击之下，从世间彻底消失。 ...... 生死而已，在修仙界本就是常事。 荣涛的死，对于无涯和游松坡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对于殷云杰来说，也只是一瞬间的惊诧罢了。 毕竟，他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继续全力向前，却惊讶的发现，红色巨剑在杀死荣涛之后，也在数息之后化作无数的红色光芒，消失不见。 正当三人心中一阵放松之时，一股更加磅礴的力量从红日之上传来。 三人回头望去，又是一把巨剑正在脱胎而出！ “松坡道友，这是怎么回事？”杀阵的表现与游松坡在外界之时所说的完全不一样，无涯一边御风飞行，一边问道。 “我上次进来之时，只有筑基初期修为，直到走到红日之下才触动了杀阵，光芒化剑应当只是杀阵的初级攻击手段！这次却是荣涛道友以筑基中期的修为、以玄霸斧这把极品灵器想要主动破坏杀阵，应当是彻底激发了杀阵的攻击威力，才会喷发出如此巨剑！”游松坡解释道。 “二位道友救我！”正当无涯、游松坡二人全力向前飞行之时，殷云杰的声音自后方传了过来。 原来，当第二把红色巨剑出现之时，他由于在无涯和游松坡的身后，也遭遇到了和刚才荣涛相同的局面，感受到自己的灵气正在被禁锢，于是拼命向无涯和游松坡发出了最后的求救之声。 “松坡道友，你方才说有六七分把握破阵，是何方法？”无涯看着红色巨剑已出来了百余丈，赶紧问道。 “没办法了！破阵的唯一办法便是破坏阵法枢纽。原来的想法是由我、殷云杰、荣涛三人施法抵挡光芒之剑，将你护送到红日之前，趁机击碎红日。但是如今在红色巨剑之下，谁也挡不住，又如何能够接近红日呢！”游松坡说道。 “殷云杰救不下来了，离第三把巨剑完全出现还有五息时间，你立即催动传送阵盘，我试着破坏红日，三息之内，成功则罢，不成功我们立即传送出去！”无涯当机立断。 “好！”游松坡明白无涯的想法，知道无涯的判断完全正确，因为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挡住红色巨剑的一击，去救殷云杰，也只能是和他一起死而已。 无涯，游松坡二人停了下来，注视着天空之上的红日和已经出现了五百余丈的红色巨剑。 游松坡以灵气为盾，护住自己和无涯。 无涯祭出九节鞭，蓄势待发！ 一息，两息！ 红色巨剑彻底从红日脱胎而出，瞬间刺向殷云杰！ “就是现在！” 无涯大喝一声，九节鞭与红色巨剑相向而飞，刺向红日！ “嘭”的一声！ 红色巨剑穿透了殷云杰的身体！ “轰”的一声！ 九节鞭砸在了红日之上！ 殷云杰在红色巨剑之下，怀着恐惧、怀着无奈，不复存在。 红日在九节鞭一击之下，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破损。 “走！传送离开！”无涯收回九节鞭，转头看向游松坡说道。 “还需要两息时间！”游松坡回答。 一息，两息！ “好了！”游松坡对着无涯说道。 “等等。”无涯突然挡住了游松坡的施法。 “怎么了？”游松坡惊讶地看着无涯。 “第三把巨剑没有出现。”无涯回答。 “是啊，已经三息时间了，按照刚才第二把巨剑出现的时间，第三把巨剑确实应该出来了。”游松坡也发现了不对劲。 一息，两息，三息。 无涯和游松坡的心跳很快，快到他们即使不施展神通，仅以肉耳便可以听见对方心跳的声音。 四息，五息，六息。 红色巨剑还是没有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无涯问道。 “无涯道友，难道你成功了？”游松坡也不确定。 “可是红日看起来完好无损啊。”无涯虽然怀着和游松坡相同的想法，但是眼前的红日，让他并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荒诞的想法。 第一百零二章 选择 修仙者也罢，凡人也罢，一个人所做的决定，便是一个人的命运。一个人总是可以作出选择，也可抗拒选择，但其实也是一种选择，而最终承担的，始终是结果。 向前还是退后？ 这是摆在无涯和游松坡面前一个必须立即面对的问题。 向前，戮仙剑就在这里。 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大道，那是自由。当然，对于他们来说，那也代表着未知，代表着生死未卜。 退后，所有付出付之流水，但能够活下来。 虽然那一轮红日当下停止了攻击，但是其完好无损的样子，阵中毫无变化的环境，让无涯宁愿相信这只是一种巧合，而不是自己已经破坏了杀阵的阵法枢纽。 而且天机派进攻天鹰派的战争应该马上就要进行了，作为向延平的工具，他必须及时出现在战场上。 电光火石之间，无涯考虑了很多，但并未立即作出决定。 “松坡道友，你怎么看？”无涯知道，作为一名老牌散修，游松坡对于危险的感知和在紧急情况下的判断，要远胜于自己，于是开口问道。 “出去！”游松坡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无涯明白，游松坡的决定是正确的。 ...... 遗迹之外，鲁灵感知到自己持有的传送阵法发出传送信号，便立即离开了天机派的队伍，在草原之上找到一片隐蔽的坡地，布置好阵法。 过了一会儿，传送阵法发出耀眼的光芒，闪烁不停。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无涯和游松坡出现在草原之上。 “前辈！”鲁灵看见了无涯，激动地招呼。 “嘭”的一声。 无涯和游松坡闻声望去，地上的阵法支离破碎。 “又是一百万没了！”游松坡扶额叹息。 “哈哈，活着就好。”无涯也是一阵苦笑。 “两位前辈可要喝茶？”鲁灵听到二人的对话，又看到与他们一起进去的另外两个人不见了，便猜测此行不是很顺利。但看到二人安然无恙，心中很是高兴，于是关切地问道。 “正该如此，喝一杯！”无涯笑着说道。 ...... 无涯和游松坡坐在草地之上，鲁灵在二人面前支起一张简单的桌子，开始泡茶。 “无涯道友，可知道我为何选择出来？”游松坡看着无涯。 “松坡道友不妨说说你的看法。”无涯看着天空。 游松坡说道：“困仙大阵需要元婴后期修士才能够勉强破阵，要不是无涯道友灵机一动想到了叠加灵气爆炸的威力，又加上殷云杰、荣涛二人的全力配合，四人各施所长，否则我们定然会被困死在里面。” 这时，鲁灵给二人面前的茶杯斟上了苦茶。 游松坡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杀阵的红色巨剑，杀得了殷云杰、荣涛二人，必然也杀得了你我，以我的推测，元婴初期以下，在其面前没有任何活路。” 无涯见游松坡停了下来，于是说道：“不仅如此，先有困仙大阵，后有杀阵，之后还有什么，谁也说不准。戮仙剑虽好，但终究抵不过性命。” “上次出来之后，总以为是因为自己准备不充分，因此形成心障，这次连续徘徊在生死边缘，心障算是解了大半，戮仙剑，于我而言，有缘无分啊！”游松坡见无涯与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心中很是高兴。 “会有机会的！”无涯说道。 游松坡听出了无涯对于戮仙剑的渴望，于是说道：“无涯道友，我的心障已解，目的已达到，戮仙剑虽是宝物，经过两次的尝试，我也知道非是我能觊觎。所以，戮仙铭牌以后就交由道友保管吧！” 说罢，游松坡将黑色铭牌拿了出来，施法解除了自己的印记，送到无涯面前。 无涯知道游松坡的想法，于是也不推辞，拿起黑色铭牌，稍微端详了一会儿说道：“好，那便以此换取你的自由吧！” 说罢，无涯施法，一缕光芒朝着游松坡的眉心飞去。 游松坡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因此没有任何抗拒，任由光芒穿过。 数息之后，游松坡睁开眼睛，眼神之中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多谢无涯道友。”游松坡站起身来，郑重一拜。 “无妨，各取所需罢了。”无涯平静说道。 “无涯道友高义，我的性命只在你的一念之间，戮仙铭牌本只要你一句话，无论我是否愿意，都不得不拿出来。而今是我自愿交给道友，道友却仍还了我自由，两者决不可同日而语。”游松坡诚恳说道。 “道友后面有何打算？”无涯示意游松坡坐下喝茶，并同时询问。 “如今乃大争之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只做一名逍遥自在的散修了。因此我决定还是跟着无涯道友，既然战争避无可避，那么天机派这棵大树也是不错的选择。”游松坡说道。 “哈哈......君子所见略同！”无涯笑着，与游松坡以茶代酒，举杯同饮。 ...... “鲁灵，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过了一会儿，无涯突然朝着鲁灵问道。 “天机派的队伍就在前方，此处距离天鹰派的势力范围只剩下两天的路程了，这十余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鲁灵回答。 “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啊！松坡道友，我们就在此处调息半日便出发吧。”无涯说道。 “我也有此意！”游松坡回应。 按照四座高塔最后爆炸的威力，游松坡推测其已和元婴后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威力没有任何差别，所以才能够一击使整个小世界破碎。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四人能够保住性命，没有被炸死，已是命大了。但是身受重伤却是不可避免的。 说罢，二人盘膝而坐，开始恢复修为。 戮仙台之行，就功法宝物方面，无涯、游松坡二人不但毫无所得，还将前半年在扫荡过程中得到的普通灵石、中品灵石，消耗的一颗不剩，算是彻底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对于游松坡来说，如今这些都不值一提了，毕竟更重要的是解开了自己的心障，且虽然遗迹之中危机重重，但也让无涯对戮仙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趁此以戮仙铭牌换得了自身的自由，绝对的物超所值。 ...... “噗嗤！” 九节鞭自游松坡的脑后一穿而过！ 游松坡没有任何反应，或者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一命呜呼。 ...... “知道我为何杀他吗？”无涯脸色冷漠地问道。 “前辈，他不杀你，是因为现在没有能力杀你，但是却有能力出卖你。今日以铭牌换取自己自由，他日便会以前辈持有铭牌的消息换取更大利益。戮仙剑事关重大，前辈不能冒这个风险！他在死前能够得到解脱，前辈已经足够仁慈了。”鲁灵冷静回答。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知道，他为何不知道呢？”无涯望着天空。 “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太贪心了，贪修为，贪戮仙剑，贪自由，不知取舍。他认为以前辈的性子不会杀他，所以当他接受前辈为他解除神魂印记之时，他便是在赌，赌自己既能获得自由，又能活命！但是他错了，以前辈的性子确实不会杀他，但是仙路叵测，决不允许有任何后患，否则便和自杀无异。所以，大道让前辈不得不杀了他。”鲁灵表现出了极强的智慧。 “你说得没错，仙途之上，选择怎能凭借自身好恶！那你呢？”无涯淡淡说道。 “我愿被前辈种下神魂印记，此生不解！”鲁灵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 天鹰城 紫菁大陆，北方，天鹰草原。 天机派的队伍与天鹰派队伍，相距千里，遥遥对峙，已有五天。 天机派队伍驻扎之地，向延平营帐之中。 “向前辈，这是三名筑基中期修士的精血神魂。”无涯恭敬地将三个淡绿色小瓶施法送至向延平面前。 “不错。知道我为何找你过来吗？”向延平问道。 “晚辈不知。”无涯恭敬回答。 “也没有什么大事，杀个人而已。”向延平满不在意地说道。 “但凭前辈吩咐，晚辈万死不辞。”无涯表明自己的态度。 “天鹰派的宗主是荆正炎，他有个儿子，叫荆建甫，筑基后期修为。你去把他杀了，给天机派和天鹰派点个火。老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情。”向延平说道。 “是。”无涯没有任何犹豫。 “有把握吗？”向延平看无涯毫不迟疑地答应，反而问道。 “或者他死，或者我死。”无涯回答。 “好，有我吞噬者一族的风范。给你三天时间，杀了荆建甫之后，他的精血神魂归你了。”向延平显得十分高兴。 “多谢前辈，晚辈一定完成任务！”无涯再次表明决心。 ----------------- 无涯从向延平的营帐中出来，一口气飞到了万里之外的一棵柏树之下，才长出一口气。 在向延平面前，无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既有神魂印记的原因，也有修为差距巨大的原因。 和向延平越接触，无涯心中的畏惧便越深。 游松坡的例子告诉无涯，在向延平面前，至少在当前的实力差距之下，他不能有任何一丝点的质疑和对抗，甚至是一丝一毫的试探都不能有，最好连这样的想法都不要有。 如果说无涯杀了游松坡，内心还有一丝的波动，那么无涯相信，如果向延平但凡发现自己有一丁点的其他想法，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掉自己，然后疯狂地吞噬了他的神魂精血，而不会有任何犹豫。 “前辈，你回来了。”鲁灵看到无涯后，赶紧走了过来。 “从这去天鹰山需要多久，你对天鹰山可有了解，是否有进入天鹰派的办法？”无涯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半日便可到达。晚辈听闻，天鹰山只有天鹰派的弟子可以进入，外人无法进入。但是天鹰派依托天鹰山建造了一座巨大的城池，名曰天鹰城，天鹰城城池广大，十分繁华，修仙者众多，是北方数一数二的大城。要想进入天鹰山，还是得先进入天鹰城，然后再寻机会。”鲁灵有条不紊地回答。 “好，立即出发！”无涯说道。 ...... 半日后，无涯和鲁灵站在了天鹰城的城门之前。 “前辈，您是第一次来天鹰城吗，可需要向导和介绍人？”正当无涯和鲁灵准备入城之时，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男子，朝着无涯说道。 对于这些以引路为业赚取灵石的练气期修士，无涯并不陌生，因此停下脚步说道：“向导我理解，这介绍人又是怎么回事？” “前辈有所不知，这些日子北方不太平，天机派打上门来了，上面害怕有人趁机在城里捣乱，因此为了天鹰城的安全，要求第一次进入天鹰城的筑基期修士，必须有介绍人，城门守卫才会予以登记，方才允许进入。”年轻男子回复。 “原来如此，我确实是第一次来天鹰城，不知道友可否作为我的介绍人？”无涯说道。 “前辈说笑了，既然是为筑基修士作保，要想作为介绍人，当然必须至少有筑基修为。不过，前辈看那边，那些筑基修士就是专门作为介绍人赚取灵石的。”年轻男子指向城门不远处坐着的十余名修士，无涯以神识探测，果然都是筑基初期修为。 “不知需要多少灵石。”无涯明白，那些人应该只为赚取灵石，并不会真的过问自己的来历，因此直接了当问道。 “五千灵石。”年轻男子回答。 “这么多！”无涯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前辈有所不知，虽然上面规定的是只要达到筑基修为便可作为筑基修士的介绍人。但实际上，因为城中几大势力的参与，除了他们安排的筑基修士外，其余人根本不敢做这个介绍人。”年轻男子低声说道。 “为何？”无涯问道。 “因为介绍人是要对被介绍人在天鹰城之中的所有行为负责的。只要不是几大势力安排的修士，其余修士介绍入城的人，都会被以各种理由抓捕，介绍人也会因此受到牵连，与被介绍人同罪，被洗劫一空都算轻的，能够活着出城已是万幸。”年轻男子说道。 无涯明白了，这只是天鹰城的地头蛇趁机搜刮来往筑基修士的由头而已，和所谓的安全八竿子打不着。 只不过，眼下尴尬的是，他的灵石在戮仙台之中已全部消耗，身上根本没有这么多灵石。 “前辈！”鲁灵眼疾手快，立即递上了自己的储物袋。 无涯看着鲁灵的储物袋，一阵尴尬，这种吃女人饭的毛病，一定要改。但迫于无奈，无涯还是拿了起来，从中拿出五千灵石交给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询问了无涯的姓名，便立即带着灵石去向不远处十几位筑基修士坐着的地方。 不多一会儿，年轻男子又从十余名筑基修士坐着的地方离开，手里拿着一张纸，在城门处和守卫一阵嘀咕，守卫朝着他们这边看了看，随后年轻男子便带着一面刻有无涯名字的红色木牌回来了。 “前辈，这是您的入城木牌，木牌之上有天鹰派的印记，之后您便可以随意出入天鹰城了。”年轻男子高兴地说道。 “不知我需要支付道友多少灵石？”无涯问道。 “前辈，天鹰城规模宏大，不知前辈可需要向导带着前辈熟悉一下城中各种店铺、客栈、各大拍卖阁的分布？若是需要的话，前辈付我一百灵石即可。若是不需要，前辈只需要付我十颗灵石。”年轻男子回答。 “好，那你带我熟悉一下城中的环境吧。”说罢，无涯掏出一百灵石交给年轻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