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外衙役她终于转正了》 第1章 三花酒楼发生命案 六月 东京 从皇宫的宣德门出来,直行是宽阔的御街,往左往右则是东京城最有名的饮食街潘楼街。 酉时末,潘楼街上的三花酒楼桌无虚席。 韩三花像往常 一样穿梭在各桌之间与客人热情招呼。 “李大人,炙烤羊肉可还合你口味?” “卢衙内,这道葱泼兔你吃着如何?” “张总商……” “砰”的一声,一个正在用餐的客人倒在了地上。 随后,他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然后不动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死人了”,随后,正在用餐的客人纷纷站起身往外疾走,生怕慢了惹上官司。 不过一会儿,酒楼内除了伙计和躺在地上的客人外再无其他人。 韩三花快步过来,看向躺在地上再无动静的客人,顿时懵了。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蹲下身颤抖地伸出手,没有探到呼吸。 韩三花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煞白地对一伙计道“赶紧去报官。” …… 东京府衙胥吏休息处 郑豆豆一边扭着胳膊一边笑着对身边之人道 “丁四,今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上前制住那个毛贼,我这胳膊只怕要折了。” 丁四道“都是兄弟,不用这么客气。” “来日请你喝酒。” 说话间,一个衙役快步过来“刚有人报官三花酒楼发生命案,班头让我们集合。” 听到“三花酒楼”,郑豆豆急忙问道“你说三花酒楼死人了?” “是。” 郑豆豆顾不得其他,急忙跑到后院拉了路十三,再提了路十三的工具箱,然后一起跑了出去。 郑豆豆身材虽娇小,却极灵活。 院子中间,快班班头郑行一脸严肃地站着。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郑行道“刚才接到报案三花酒楼发生了命案,我们现在出发。” 听到三花酒楼,路十三才明白郑豆豆刚才为什么那么着急。 路十三轻轻在郑豆豆手上拍了拍,意思是告诉她韩三花不会有事。 郑豆豆转头朝着路十三牵强笑了一下,嘴角 露出一对小酒窝。 东京府的大门开在御街上,与三花酒楼距离并不远,没多长时间,郑豆豆她们就到了三花酒楼。 踏进三花酒楼后,郑豆豆与路十三首先看的不是地上的死者,而是站在一旁的韩三花。 见到郑豆豆,韩三花扑上前抱住她“小豆子。” 韩三花这一扑之下,将站在郑豆豆身边的路十三挤开了。 路十三看着韩三花,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平日的泼辣,有的只是惊惶。 郑豆豆轻轻拍了拍韩三花的背安慰她“没事、没事。” 郑豆豆看了一圈没见到韩大娘,问道“大娘呢?” “娘去西京谈一笔买卖还没回。” 郑行咳了一下示意郑豆豆不要偏离话题。 郑豆豆不说话后,郑行开口询问韩三花“将具体经过说一下。” 见到亲近的人,韩三花的情绪安定了许多。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我正在招呼其他客人,突然听到有人喊‘死人了’才发现他倒在地上,然后我探了他的鼻息发现他没有了呼吸便让伙计报了官。” “你认识他吗?” “不算认识。 他之前一个人在三花酒楼吃过几次饭食,我和他打过招呼,但他态度冷淡、一副不想我打扰他的表情,我便没有与他多接触。” 郑行问话间,路十三已在死者身前蹲下,戴上手套简单检查了一下尸体。 “人已确定死亡,具体死因需进一步检查。” 听着路十三的话,郑豆豆将目光看向地上的死者。 死者四十来岁,男性。 郑行看了一眼地上的死者,再看了旁边站着的韩三花,问路十三 “能初步判断此人是因何而死吗?” 路十三顿了一下还是说道 “口吐白沫可能是癫痫导致、疯犬咬伤,也可能是食物中毒或药物中毒,到底是哪一种需进一步检查。” 见路十三说有可能是“食物中毒”,郑行只能道 “甲一、丙三、丁四、郑豆豆留下查验现场,其余人将三花酒楼的人带回衙门问话。” 郑豆豆轻轻抱了下韩三花,“你先跟着郑班头去衙门回话,我等会就回衙门。放心,不会有事。” 郑行带着人走后,郑豆豆四人仔细检查了三花酒楼的每一处地方,包括各种 食材、食物、酒水。 除了后厨一个角落有一包尚未用完的老鼠药外,并没有发现其他毒药或致毒源,也无异常现象。 郑豆豆带着这包老鼠药回东京府衙复命。 东京府衙内,三花酒楼一众人正在问笔录。 郑豆豆看向韩三花,韩三花此时的情绪比起在三花酒楼时镇定了不少。 见郑豆豆他们回来,郑行问道“可有发现?” 甲一回道“除了一包老鼠药,别无发现。” 郑行道“将老鼠药拿去给路十三检验。” 郑豆豆应了一声后去验尸间找路十三。 验尸间内,路十三用布条蒙住了口鼻,手拿精铁打制的仵作用小刀正在验尸,旁边还有一个蒙着面巾的胥吏在记录。 郑豆豆站在验尸间门口没有进去。 “十三,这是在三花酒楼找到的老鼠药,班头让你检验。” 路十三暂停手中动作,抬头看向郑豆豆,对记录的胥吏道“你过去接一下。” 郑豆豆虽然当了好几年衙役,但她至今还是很见不得验尸。与她一起长大的路十三自然知道这一点。 郑豆豆将老鼠药交给胥吏,对路十三道“我先去看三花。” 路十三点了点头。 回到前衙后,郑豆豆发现多了几个人。 为首之人二十来岁年纪,剑眉星目、五官深邃,身着大理寺正七品官服。 郑豆豆在心里道这么年轻就已是正七品官职,只怕又是哪家的衙内。 就是人看着有些冷,不太好相与的样子。 不过长得还怪好看的! 军巡使林展对郑行道 “这是大理寺景评事,今日三花酒楼死的那个人与景大人正在调查的一桩案子有关,你将与此案相关的所有嫌犯全交给他。” 听说要将韩三花交去大理寺,不等郑行开口,郑豆豆已快步上前走到林展面前。 “林大人,三花酒楼的人不如由我们负责问询,确定有嫌疑再交给景大人。” 林展双眉一蹙,“郑豆豆,你又作什么妖?” 郑豆豆朝着林展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有英明神武的林大人在,我岂敢作妖?我这不是为了替景大人节约时间吗?” 景奕行看向郑豆豆,面前之人身材娇小、古灵精怪,像个女人。 第2章 让我加入吧! 郑豆豆不知道景奕行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不敢和他掰扯,只一个劲地和林展纠缠。 “大人,你看我们出动这么多人、花了这么多时间,总不能让兄弟们白干是吧? 不如此案就由大理寺与东京府联合办理,我和丁四代表东京府参与此案。” 林展还没开口,景奕行已先一步道“东京府事务繁忙,不劳你们费心。” 见景奕行如此说,林展道“郑班头……” 郑豆豆见说不通,上前抱住林展的胳膊“大人,你就让我加入这个案子吧。” 林展连忙抽自己的胳膊,大声对郑豆豆道“成何体统?” 如果是平时,郑豆豆肯定不会逆林展的意,可此事关系到韩三花那就不一样了。 假若大理寺对韩三花用刑怎么办? 她总要将韩三花护在她能看得见的地方。 郑豆豆抱紧林展的胳膊不松手,还不忘记朝林展施展她那谄媚的笑容。 “大人,让我加入吧。” 郑行最是了解郑豆豆,见她如此,知道她是打定主意要护韩三花,遂对甲一使了个眼色。 甲一上前道“大人,我瞧小豆子说的也没错,我们辛苦了这么久,就让小豆子去吧。” 甲一带了头,其他衙役也纷纷开口劝林展。 林展真是给郑豆豆缠得没了脾气。 这个郑豆豆三岁起就混在东京府胥吏中长大,从小就机灵、会来事,整个东京府的胥吏就没人不护着她。 现在又是如此。 如果不答应她,还不知道接下来她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里,林展对景奕行道“景大人,不如就让郑豆豆加入这个案子吧,让她打打杂也行。” 毕竟这是从东京府接过的案子,景奕行不好驳林展的面子,遂道“那就让他一起。” 得了应允,郑豆豆马上松开林展的胳膊,认真对林展与景奕行行礼“多谢两位大人。” 景奕行没有搭理郑豆豆,对跟在他身边的侍卫道“竹青,去办交接。” 案件交接的时候,郑豆豆走到韩三花身边,“别怕,我跟你一起去大理寺。” 韩三花抱住郑豆豆的胳膊,“小豆子,谢谢你。” 景奕行不动声色将郑豆豆与韩三花的这一幕看在眼中。 …… 虽然当了几年差,但这还是郑豆豆第一次来大理寺。 大理寺与东京府衙有不小区别。 大理寺气氛肃穆,来往之人脸上皆不见笑容、神色匆匆。不像东京府衙,胥吏之间见面难免斗上几句嘴。 大理寺差役将三花酒楼的人带到了一个院落,郑豆豆跟在景奕行身后进了这个院落的审讯室。 景奕行在正中的一张案桌后坐下,郑豆豆自觉站在案桌旁。 景奕行坐好后就开始审问案情。 第一个问询的是韩三花。 “死者倒地时,你在做什么?” 韩三花看向站在景奕行旁边的郑豆豆,郑豆豆给韩三花一个安抚的眼色“大人问你什么,你照实说就好。” 韩三花这才开始回答景奕行的话 “当时我在招呼其他客人,并没有注意他。直到有人喊‘死人了’,我才发现他倒在地上。” “那你发现死者倒地后做了什么?” “见他没有动静后我先是有点慌,过了一会才想起要看他死没死,于是探了他的呼吸,见他没有呼吸后马上让伙计报了官。” 景奕行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继续问道“你认识死者吗?” “他之前在三花酒楼吃过几次饭食,和他打过招呼,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三花酒楼的大厨和伙计是何来历?” 韩三花一一作答。 景奕行话锋一转“当日用餐的客人你记得多少?” “来我们酒楼的客人多是熟客,当日除了三桌客人外,其余的我都识得。” 韩三花将那日到三花酒楼用餐的客人身份说了。 随后,景奕行又问了几个其他问题。 郑豆豆听了心道这个景大人看着年轻,问起案情来倒也有条不紊,并不比东京府尹审案差。 问完问题后,景奕行对韩三花道“在案件尚未调查清楚之前,你还需待在大理寺。” 郑豆豆生怕韩三花被关进牢狱,忙道“大人,韩三花明显与死者被害无关,不如先让她回家去?” 景奕行冷冷地看着郑豆豆,“是你审案还是我审案?” 郑豆豆仍不愿放弃替韩三花争取“我替她作保。” “你 凭什么作保?就凭你的衙役身份?” 郑豆豆觉得这话有些不中听,但她仍然挂着笑脸。 “我们衙役是不如大人你高贵,但我也是凭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当的衙役,对得起领的银子。” 景奕行并无看不起衙役之意,只是此时倒不好解释。 景奕行转过头吩咐“竹青,收拾两间屋子,男女分别安置于内。” 见景奕行如此安排,郑豆豆便不再说什么。 接下来,景奕行逐一问询了三花酒楼的伙计,郑豆豆一直竖着耳朵听。 郑豆豆有一项特长,那就是记忆力超好,几乎能做到耳闻则育、过目不忘。 她在脑中将这些伙计说的话相互印证,并没有听出有哪个伙计的话对不上。 三花酒楼的人都问完后,景奕行问竹青“验尸结果出来了吗?” “初步判断是中毒而亡,但具体是何种毒还需进一步检验。” 听说是中毒而亡,郑豆豆便知三花酒楼脱不了干系。 如果想替韩三花洗清罪名,只有找出死者真正的死因。 想到这里,郑豆豆问景奕行“大人,死者是何身份?” 景奕行看了一眼郑豆豆,还是回答了。 “死者是军器监监事邓天一。” “大人,刚才那些伙计的话都能互相印证,我看这个案子还得从其他方向入手查。” 听郑豆豆说了这句话后,景奕行又看了郑豆豆一眼。 他刚才也比对了这些伙计的问话记录,的确都能相互印证。只是这个郑豆豆究竟是随便一说还是真的知道? 景奕行想着郑豆豆急于替韩三花开脱,想来他是随便说的吧! 景奕行让郑豆豆加入这个案子只是卖林展一个情面,并不期望郑豆豆能做什么,因此吩咐竹青 第3章 太阳图案 邓天一的住宅在内城西大街侧,临近汴河。 看着眼前的两进住宅,郑豆豆右手食指在脸上挠了两下。 这是郑豆豆心有感慨或不自然时下意识的动作。 “大人,这个邓天一是东京人?” 景奕行不太明白郑豆豆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答道“不是,他祖籍梅州,他一个人来的东京。” “一个人来的东京啊……” 见郑豆豆说了一句后没有接着说,景奕行还是问了一句“有什么不妥?” “我想着这个邓天一只是个军器监监事,又不是老东京人,为什么能有内城的两进宅子? 莫不是他家中很有钱?” 景奕行从小衣食无忧,从来没注意过钱财上的细节,闻言心思一动“竹青,查一下邓天一的家庭关系。” 竹青应了。 推门入内,邓天一的家中空无一人。 郑豆豆看着空荡荡的屋宅,问道“邓天一没有成亲?” “他留存的档案上记载有成亲,不过妻子留在梅州。” “那他怎么解决男女之事?” 景奕行差一点被呛着,不过也意识到他又遗漏了一点。 景奕行看向竹青,这一次不待景奕行开口,竹青已主动道“等会就去查。” 邓天一的宅子虽然冷清,但是还算整洁,三人转悠了一圈后没发现什么异常。 于是,郑豆豆开始翻箱倒柜。 景奕行道“你这是做什么?” 郑豆豆不解道“查线索啊。” “可也不能随便动人家东西。” “这个邓天一明显就不正常,肯定有什么秘密,不翻箱倒柜怎么查线索?”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你见过谁将秘密放在显眼的地方?肯定是藏在隐秘之处。” 景奕行还是没有动作。 “你们东京府平日就是这样查案的?” 郑豆豆看了一眼景奕行,“那是自然。否则像你这样干站着能查到什么?” 一边回着话,郑豆豆一边继续翻找动作。 景奕行还是过不了心里关。 在景奕行看来,没有搜捕令,郑豆豆的行为无异于强盗。 郑豆豆才不管景奕行怎么想,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替韩三花洗清嫌疑。 见景奕行和竹青站着一动不动,但也并没有继续阻止她,郑豆豆在内心嘲讽 这些官员都一个样,道貌岸然、最是会装样子。 郑豆豆心思机敏,知道哪些地方最适合藏东西,只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她就在一个夹层翻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全是银锭。 如果是和东京府的丁四他们一起,这些银锭自然就是大伙的“战利品”,可现在面前之人是景奕行。 他可是连搜查之事都“不屑”做。 郑豆豆将这个盒子往竹青怀中一放,然后继续搜找其他线索。 竹青看向景奕行,见景奕行抿着嘴没有发话,便只好捧着这个盒子继续站着不动。 又一会儿,郑豆豆在一个抽屉夹层底板上发现一个刻在上面的图案。 这个图案乍看是一个太阳,但边上却不是火焰,而是像水的波浪。 郑豆豆数了数,有十二个波浪。 郑豆豆过目不忘,她在脑中搜索了一会儿后便能肯定她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图案。 “大人,你过来看看。” 听到郑豆豆喊他,景奕行移了脚步。 看了一会后,景奕行才道“这个图案像太阳。” “看着是像太阳,不过一般人画太阳不应该画火焰吗?怎么画的波浪?” 景奕行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没吱声。 郑豆豆看着景奕行,“大人见过这个图案吗?” “没有。” 没有啊! 这个图案刻在这样隐秘的地方,应该还有其他含义,但具体是什么却是不好断定。 随后,郑豆豆再也没有其他发现。 “走吧。” 出了邓天一家门后,郑豆豆对景奕行道“大人稍等一会。” 没等景奕行答应,郑豆豆已跑到附近一户人家敲门去了。 竹青轻声道“大人,我们要不要也向邻里打探一下邓天一的情况?” “先看他打探到什么再说。” “你说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太阳图案会不会与丢失的军械有关?” “现在都说不好,不过你避开人再来一趟将那个太阳图案拓印下来。” “大人是不想让郑豆豆知道军械丢失吗?” “嗯,目前军械遗失一案尚未公开,我们才查到可能与邓天一有关,邓天一就死了,背后之人绝不简单,不能让东京府的人知道。” 竹青应了。 一会儿后,景奕行又道“你再打听一下这个郑豆豆。” “好。” 没等多久,郑豆豆脸上带着笑回来了。 “大人,邓天一在芙蓉阁有个相好,不过叫什么名字不知道。” 景奕行不动声色道“你怎么打听到的?” “我问的那家大娘”。 郑豆豆指向一户人家。 “大娘看到好几次挂着芙蓉阁标记的马车出现在邓天一家门前,她还看到同一个打扮得很妖艳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进了邓天一家里。” 景奕行看了下天色,虽然是六月,但天也差不多黑了。 “今日先回去,明日再去芙蓉阁。” “芙蓉阁要晚上去才热闹,大人你不今晚去吗?” 景奕行瞥了眼郑豆豆,“我们是去调查案情,又不是玩乐。” 郑豆豆“呵、呵”假笑了两下,“大人说得对。” …… 回到大理寺后,郑豆豆先去看韩三花,见她正在吃饭、且不是犯人伙食便也放了心。 “三花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洗脱嫌疑。” 韩三花此时也定了心。“小豆子,谢谢你。” 郑豆豆调笑道“你什么时候与我这般客气了?” 韩三花被郑豆豆逗得展颜一笑,精致的五官既野性又风情“是,不和你客气。” 停了一下韩三花想起一件事“要是我娘回来了你与她说一声。” “我知道。你先在大理寺待着,我去找十三,看她那里有没有什么发现。” 从韩三花处离开后,郑豆豆又去找景奕行。 找到景奕行的时候,竹青正在与大理寺主簿移交从邓天一家搜出来的银锭。 郑豆豆心里有些遗憾要是这案子没移交给大理寺多好,这些银锭便有她一份。 虽然内心遗憾,郑豆豆却是一副狗腿模样恭维景奕行 第4章 她是女子? 回到东京府后,郑豆豆先去见了郑行。 看到郑豆豆回来,郑行先问道“吃了吗?” “还没。” “替你留了饭食,吃完再说。” 郑豆豆到伙房将饭食拿到郑行处吃。 见郑豆豆吃得一点也不斯文,郑行道“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这不是习惯了吗?”郑豆豆咽下一口饭道“小时候吃慢一点就得饿肚子,如今想改也改不了了。” 郑行没再多说,而是问起了三花酒楼一案。 “查得如何了?” 郑豆豆将今日查到的内容与郑行说了。 听完后,郑行没对案情发表意见,只是道 “那个景大人年纪轻轻就已是正七品官职,定有背景,切不可开罪他。” “我知道。你什么时候见我不会做人了?” 想到郑豆豆平日的表现,郑行不再多言。 吃完饭,郑豆豆去了路十三处。 路十三正在吃饭,见郑豆豆来了第一句话问的也是“吃了吗?” “刚吃完。十三,查出什么了吗?” “死者确实是中毒而亡,他中的是何毒药我尚未查清,但可以确定不是三花酒楼找到的老鼠药。 三花酒楼找到的老鼠药叫牵机药,是马钱子的提取物。 中了牵机药的人会先脖子发硬,然后肩膀及腿痉挛,直到中毒者蜷缩成弓形。并且只要中毒者说话或做动作就会再次痉挛,面目狰狞。 死者口吐白沫,但是并没有出现痉挛状况,可以排除中牵机药。 不过……” 接下来的话路十三没有说,但郑豆豆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 就算能证明邓天一不是中了牵机药,但是三花酒楼的人仍有下毒嫌疑。 当然,当天在三花酒楼用餐的人也有嫌疑。 看着脸皱成一团的郑豆豆,路十三问道“三花怎么样了?” 路十三一向清冷、沉默寡言,可事涉韩三花,她终究还是关心。 “她目前在大理寺还好,可要是一日不替她洗清嫌疑,她就得一直在大理寺待着,三花酒楼也不能营业。” 路十三伸手在郑豆豆脑后揉了揉,“你也不用太着急,总会查清。” 郑豆豆振了振精神,挺起腰杆,“你说的没错,有我们俩在,一定会替三花洗清嫌疑。” 路十三朝郑豆豆露出一个笑脸“嗯”。 路十三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珠大而黑亮,这一笑之下整个人说不出的好看。 见此,郑豆豆瞬间又没了正形,趴在路十三肩上。 “十三,你要真是男人多好,我就可以嫁给你。” 郑豆豆从四岁开始就说要嫁给路十三,路十三也不以为意,只又在郑豆豆脑袋上揉了揉。 …… 大理寺 今日发生了命案,景奕行没有回去。 他将三花酒楼众人的供词再一次细细看了,仍旧没有发现疑点。 这时,竹青进来了。 “大人,这是拓印的图案。” 景奕行接过纸张,上面正是今日在邓天一家中看到的那个有着波浪边的太阳图案。 景奕行将纸张放到案桌上,“还查到了什么?” “我问过邓天一的同僚,都说邓天一平日与大家保持一定距离,并不热络。也没听邓天一说起过他妻子与老家之事。 邓天一的邻舍也说邓天一平日独来独往,并不与他们交往。 但今日郑豆豆打听到的情况却是属实,那位大娘的确看到过好几次芙蓉阁的女子进入邓天一家中。” 景奕行思索起来 这样看来,只有明日去芙蓉阁打听了。 如果有必要还要去一趟邓天一的祖籍梅州,看他到底有没有成亲?是不是梅州人? 景奕行抬头看向竹青,“还查到什么?” “那个郑豆豆是个女人。” 景奕行一顿,“你说什么?郑豆豆是女子?” “是”。 竹青偷偷瞄了眼景奕行的神色,见他并无不悦才接着往下说。 “她父亲是东京府衙快班班头郑行。 不过东京府的衙役告诉我,郑豆豆不是因为她父亲的关系才当的衙役,而是因为帮着东京府破获了两起大案才当上快班衙役。” 景奕行是一个重礼仪、守规矩之人,闻言皱了皱眉头,“可是哪有女人当衙役的?东京府尹也同意?” “郑豆豆三岁没了母亲,郑行没有再娶,带着她混在东京府衙一帮胥吏中长大。 之前她只是帮着胥吏们做些 杂事,是在十四岁那年帮着东京府破获了一起大盗案,才被默许当了壮班衙役。 十五岁那年,她又帮着东京府破获了一起杀人案,才转为快班衙役。 不过到现在为止,她因为女人身份,一直都是编制外人员。” 景奕行又皱了皱眉。 他没有看出郑豆豆有何特别之处,郑豆豆不过一个二十不到的女子,能有什么能力? 想来所谓的帮助东京府破获大案都是郑行让给她的功劳。 这样想着,景奕行对郑豆豆的印象又差了一点。 原本他只认为郑豆豆有些滑头,现在却认为郑豆豆偷奸耍猾。 但这都是东京府内务之事,郑豆豆只是编制外人员,东京府尹都没意见轮不到景奕行置喙。 也不怪景奕行对女人有偏见。 他八岁时父亲因公而亡,十岁时亲生母亲为了嫁户“好人家”将他抛弃,这让景奕行潜意识里就有女人只能依附男人的想法。 而他周边的贵族女人也都是娇柔之辈,活着就是嫁个好人家,然后生儿育女、勾心斗角把持后宅过一生。 就算平日接触过平常百姓女人,也只不过比贵族女人多些泼辣。 …… 第二天天刚亮,郑豆豆就来了大理寺。 郑豆豆到了大理寺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向景奕行报到,而是去见韩三花。 “昨晚睡得好吗?” 韩三花怎么可能睡得好?但她不想郑豆豆为她担心,道“还可以。刚开始有些不习惯没睡着,后来困了就睡过去了。” 如果韩三花一口回答睡得很好郑豆豆还不会相信,可听韩三花如此说她就信了。 “你安心在这里待几天,我会尽快替你洗清嫌疑。” 安抚好韩三花,郑豆豆去向景奕行报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敏感,郑豆豆觉得景奕行对她的态度更加冷漠,竹青看她的表情也是怪怪的。 第5章 芙蓉阁 芙蓉阁在桑家瓦子侧,与三花酒楼隔得很近,与大理寺也不算远。 虽然一直知道芙蓉阁的名头,但这还是郑豆豆第一次踏进芙蓉阁。 郑豆豆看着四周,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还真是奢华! 怪不得男人只要有银子都喜欢往这里跑。 竹青拿了一块令牌出来,“我们是大理寺官员,过来调查一宗命案,让你们老鸨过来回话。” 门房看了一眼身着官服的景奕行,连忙进去叫老鸨。 芙蓉阁不是没有官员来过,只是来的官员不论官职高低都是偷偷摸摸,生怕被人知道,哪像景奕行这般高调? 三人站在楼下的大堂等候。一盏茶的时间后,老鸨过来了。 虽然说是老鸨,其实年纪并不大,才三十出头。 老鸨打量了一下三人,目光在郑豆豆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后堆起笑脸道 “三位公爷所来何事?” 景奕行道 “我是大理寺评事,我负责的一宗案件死者是军器监监事邓天一,他在你们芙蓉阁有个相好,我想向她了解一些邓天一的情况。” 景奕行说这话时用的是非常肯定的语气,就像是知道邓天一的相好是谁一样。郑豆豆在心里给景奕行竖起了大拇指。 没想到这个景大人还挺奸诈! 老鸨也被景奕行这话唬住。她看着景奕行没有表情的脸,踌躇了一下后道“几位公爷随我来。” 三人跟在老鸨身后往里走,郑豆豆还不忘记打量四周环境。 芙蓉阁的后院有好些个,老鸨带着三人去的是一个两层楼的大四合院,有着许多间屋子。 芙蓉阁做的是夜晚生意,如今还是上午,整个院子很静,所有屋子的门都紧闭,只时不时一些零星动静传出。 老鸨在其中一间屋子门前停下,敲了敲门“水仙,开门。” 一会儿后,一个婢女打扮的人来开了门。 见是老鸨,婢女忙道“小姐还在睡觉。” “这几位公爷有事找她,叫她起来。” 婢女看了眼老鸨身后的景奕行三人,忙不迭地应“是”。 一会儿后,婢女再次来到,将屋门大打开,“小姐请你们进去。” 老鸨对景奕行道“大人既然是公务,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且自忙去。” 景奕行点了点头。 刚踏进屋子,一股浓浓的脂粉香味就传进郑豆豆的鼻腔。郑豆豆连忙掐紧鼻子,不让喷嚏打出来。 一会儿后,郑豆豆才将手松开,却与一个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这个人说不上多漂亮,整个人带着风尘之气。 水仙看到郑豆豆看到她,慵懒地靠在榻上调笑道“什么时候小娘子也可以当差了?” 郑豆豆偷瞄景奕行,见他并不诧异,便知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女人。 郑豆豆摆出正经模样没有回答。 景奕行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竹青和郑豆豆站到了他身后。 景奕行看向水仙,“我是大理事评事,姑娘认识邓天一吧?” 听到邓天一的名字,水仙坐直了身体,“他是我的恩客之一,自然认识。” “那姑娘了解他多少?” 水仙用帕子捂着嘴笑了,“大人说的哪里话?到我这里来的男人有几个会说实话?不过图个乐子。” 水仙细细打量了景奕行几眼,“我看大人长得很是俊俏,要是大人愿意,水仙不收你银子。” 水仙这话说出来后,竹青喝道“大人问什么你答什么,怎么这么多话?” 水仙用手扶了扶头髻,“大人问吧。” 景奕行这才再次开口“可你去过邓天一家好些次,不可能对他一点也不了解吧?” 水仙身体一顿,然后笑道 “大人怕是从来没逛过青楼吧?我又不是行首,只要客人银子给得足,让我们去哪我们都要去。 我是去过邓天一家几次,可也就是做那一档子事,与在楼里并无分别。” 景奕行正在想要如何问下去,郑豆豆开口了。 “就算你们只是行男女之事,那也不可能对他一点了解也没有吧?比如他性情如何?出手大不大方、有没有妻妾等。” 水仙将视线再次看向郑豆豆,“妹妹原来真是当差的?” 郑豆豆并没有因为水仙唤她妹妹不悦,而是认真答道“是,我是东京府衙役。” 见郑豆豆不是来看热闹的小娘子,水仙收敛了调笑之色,答道 “邓天一还算一个不错的恩客,出手算大 方,也没有打虐我们的癖好,因此我们楼中的姐妹都欢迎他。” 郑豆豆抓住水仙话中之意“你的意思是邓天一不只你一个相好?” “那是自然,他又不是情种,怎么可能只找我一个。” “可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去过他家?”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虽然也找过其他姐妹,但还是找我的次数最多。” “那他平时就没和你说过其他的话?” 这一次,水仙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回忆起来。 景奕行见水仙愿意和郑豆豆交流,也不着急开口,只在一旁看着。 一会儿后,水仙回答道 “之前我还没太注意,现在回想起来,邓天一是个很谨慎的人,他还真没和我说起过风月之外的事情。 有一次,我在他家中问过一句‘怎么没看见你家大娘子’,他的脸当时就不好看了,说我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资格问他,后来我便再也不多话。” 郑豆豆想了想再问道“邓天一最后一次找你是什么时候?” 水仙顿了一下道“十天前。” 景奕行注意到了水仙的停顿,问道“你确定是十天前?” “那是自然,你们要是不信的话也可以去问其他姐妹。” 见再也问不出其他,景奕行提出告辞。 水仙却又问了郑豆豆“妹妹,女人当衙役感觉如何?” 郑豆豆道“与男人没什么不同,都是为了填饱肚子。” 离开后院后,郑豆豆对景奕行道“大人,要不要找其他人问话?” 景奕行想了想道 “邓天一是个很谨慎的人,既然水仙这里都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其他人那里只怕更问不出。 不过还是要找其他人了解。” 第6章 这男孩也太漂亮! 出了芙蓉阁后,郑豆豆回头看了一下芙蓉阁的牌匾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女子有几个是自愿做皮肉生意的。 像水仙,看她的神色似乎很羡慕自己身为女子能当衙役。 收敛了情绪,郑豆豆对景奕行道“大人,既然芙蓉阁没问出什么,我们是不是要去军器监问问?” 景奕行没什么表情道“军器监已问过了,没有线索。” “那我们是不是也要调查一下当日在三花酒楼用餐的客人?” 景奕行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郑豆豆立马接话“那我们就先去拜访一下张总商吧,他的茶叶铺就在附近。” 景奕行看着郑豆豆,也不知道她是只记得张总商还是记得其他人。 不过张总商的确是当日在三花酒楼用餐的客人中离他们现在位置最近的。 这一日下来,三人将当日的客人走访了一半,仍然没有得到有效线索。 不过这一日下来也让景奕行明白郑豆豆记得的并非只有张总商,她记得当日在三花酒楼用餐的所有客人。 她是什么时候记住的? 为了韩三花,她也是够拼! 此时的景奕行根本没想过郑豆豆有耳闻则育、过目不忘的本事,只以为她是提前做了功课。 不过因着这点,景奕行对郑豆豆的印象又稍微好了点。 一个全心全意帮助朋友的人总比只会嘴上说说的人好。 第二天,景奕行和郑豆豆走访完韩三花认识的另一半客人,仍然一无所获。 郑豆豆道“只有剩下的三桌客人了,可是三花也不认识他们,到哪里去找?” 景奕行想了想道“我义弟能根据描述画出逼真画像,我请他帮忙。” …… ** 乔府 景奕行刚踏进府中,一个五官明艳的姑娘便扑了上来。 “景哥哥,你都好几天没回来了。” 景奕行往后退了两步避开扑过来的身体,“最近有些忙。” 一扑未中,来人只好停在景奕行身前。 “不如让父亲替你换个清闲的差事,像哥哥那样。那你就有时间陪我了。” 来人是景奕行义父的女儿乔小妹,她口中的哥哥是景奕行正要找的人乔墨。 乔小妹的话音刚落,一个带点懒散意味的清冽声音在景奕行背后响起“又在编排我什么?” 听到声音,不苟言笑的景奕行露出了笑脸。 他转过身唤来人“小墨。” 乔墨朝着景奕行露出个笑脸,“又有事找我?” 乔墨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嘴角微微上扬,让人看着就欢喜。 景奕行上前几步触了下乔墨的手背,见不冰冷才放心。 乔墨瘪了瘪嘴“又不是寒冬腊月,不用这样小心。” 乔墨从小体弱多病,与他一起长大的景奕行习惯了照顾他。 一旁的乔小妹见景奕行的注意力全到了乔墨身上,跺了跺脚不满道 “哥,你从小就这样。只要你在,景哥哥的眼里便只有你。” 乔墨朝着乔小妹笑道“要不,我让奕行以后不理我?” 乔墨看起来可爱至极、纯良无害,可一起与他长大的景奕行却知道 只要乔小妹应了“好”,等待乔小妹的就是一言难尽的“折磨”。 可景奕行知道不等于乔小妹也知道,她还真的认真说道“你让景哥哥以后只看我。” 景奕行生怕乔小妹再说出“惊天动地”的话,拉着乔墨走“我还真有事找你帮忙。” 走出一段距离后,乔墨嘟了嘟嘴“蠢死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妹妹,没有坏心眼。” 乔墨仍不满道“要不是看她没有坏心眼,就凭她那刁蛮样,我早出手对付她了。” 说完后乔墨瞥了景奕行一眼“父亲和乔小妹的心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景奕行没有说话。 “虽然父亲收养了你,但你也用不着卖身。乔小妹实在配不上你。” 景奕行这才开口道“义父并未开口,这事以后再说。” “他啊,自然也知道乔小妹配不上你,在等你主动开口。” 乔墨一点也没觉得在背后说父亲的坏话有何不妥 “你别真的蠢到为报恩将自己一生都卖了。” “女人都差不多,娶谁不是娶?” 乔墨瞥了景奕行一眼没再说话。 乔墨深知景奕行的性子,外冷内热,对父亲的收养之恩很是感激,只要父亲开口让他娶乔小妹,他一定会答应。 不过,乔墨不会让这件事发生,他再怎么着也要搅黄了景奕行与乔小妹的婚事。 …… ** 这是郑豆豆第一次见乔墨。 郑豆豆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精致漂亮的男孩。 圆润且长的眼睛、高眉骨、略带驼峰的挺鼻梁、微微上扬的饱满嘴唇,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漂亮。 而修长纤细的骨骼、细长手细长腿又让人对乔墨心生怜爱之意。 见郑豆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乔墨展颜一笑,“好看吗?” “真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漂亮的男孩子!” 郑豆豆的赞美发自肺腑。 闻言景奕行皱了皱眉身为女子太不知收敛! 乔墨却没有不悦。 郑豆豆不是第一个说他漂亮的女子,但郑豆豆的赞美很单纯,不带任何目的。 而郑豆豆也对乔墨没有任何其他心思。 乔墨有一项不为人知的本领,他对人的情绪变化特别敏感,能从人的微表情、动作判断真假。 因此他对只单纯感叹他漂亮的郑豆豆产生了好感。 无论郑豆豆外在表现如何,郑豆豆的内心仍保留着一份至真至纯。 郑豆豆知道乔墨的来意后,不等景奕行动作,就将乔墨带进了审问室。 乔墨在案桌后坐下,郑豆豆狗腿地将纸张摊开,又替乔墨研磨起墨来。 乔墨托着下巴看着郑豆豆,“你一向这样机灵?” 郑豆豆朝乔墨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一对小酒窝若隐若现。 “那是自然,否则怎么在东京府衙混?” 乔墨笑笑并不说话,郑豆豆虽然狗腿但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她真谄媚。 郑豆豆刚磨完墨,韩三花就被带进来了。 看到乔墨的时候,韩三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忙不迭地整理起衣服和头发来。 景奕行并没注意到韩三花的动作,开口道 第7章 新验尸报告 韩三花冷静下来,慢慢描述当日三桌客人的长相。 韩三花并不记得每一个人,但只要每桌有她记得的人就行。 韩三花描述得很仔细,特别是五官上的鲜明特征。 乔墨根据韩三花的描述画出了五张画像。 郑豆豆将墨迹吹干,然后拿给韩三花看“三花,你看像不像?” 韩三花一张一张细细看了,然后惊讶道“像、太像了!只要看到画像就一定会联想到本人。” 说完后,韩三花还语含情意对乔墨道“乔公子,没想到你的画画得这样好。” 乔墨托着腮看着韩三花没有说话。 郑豆豆的手又在脸颊挠了两下,“三花,你认识小乔大人?” 韩三花看向郑豆豆“乔公子是三花酒楼的贵客。” 乔墨看向景奕行,懒洋洋地问道“还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吗?如果没有,我找小肆去了。” 景奕行道“暂时没有了。你见到小肆也替我带声好,我有许久没见他了。” “自从你进了大理寺、小肆当了侍卫队长后,我们三人很久没有聚了。” “下个月你生日,我替你过生,把小肆也叫上。” 一边说话,景奕行又习惯地碰了碰乔墨的手背。 “现在是六月,手怎么还是这般凉?” “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郑豆豆看着两人互动,心道这个景大人也不是对谁都冷漠,他对小乔大人就挺关心。 送走乔墨后,景奕行正准备安排郑豆豆,一个差役来了。 “大人,东京府衙役求见。” 这个时候有东京府衙役求见,莫不是因为郑豆豆? 景奕行看了一眼郑豆豆,道“让他进来。” 来的人是甲一。 甲一拿出一封信道“这是我们林大人给景大人你的公函。” 景奕行接过信拆开。 这是一封盖着东京府衙公印的验尸报告。 报告上显示 邓天一系中了迷萝陀而亡,中了迷萝陀两个时辰后才发作。 迷萝陀是乌蒙部独有的秘密毒药。 景奕行思索起来 邓天一当日死时才进三花酒楼两刻钟不到。既然邓天一是中了两个时辰后才发作的迷萝陀毒,那他的死就与三花酒楼无关。 不过乌蒙部与妙香国比邻,由当地的大土司管辖,一般人不可能拿到迷萝陀。 这样看来,邓天一的死的确与军械失踪案有关,目的是杀人灭口。但也说明军械案的背后主使不是一般人。 不过景奕行是第一次听说“迷萝陀”这种毒,还需求证。 郑豆豆见景奕行看了信后半晌无语,凑到甲一身边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甲一挨着郑豆豆的头轻声道 “路十三查验出邓天一系中了迷萝陀毒而亡,而迷萝陀要两个时辰后才发作。” 什么?! 郑豆豆看向甲一,“真的?” 甲一点点头。 郑豆豆蹿到景奕行身边,看向景奕行手中的信。 信中所写果然与甲一所说一致。 郑豆豆对景奕行道“大人,如此说来是不是能证明邓天一的死与三花酒楼无关?” 景奕行将信收好,沉声说道 “非是我不信你们东京府,只是迷萝陀这样隐秘的毒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郑豆豆道 “验尸报告上都盖了东京府衙公印自然是确认过的,至于我们东京府为什么能验出这样隐秘的毒说明我们东京府能人多。 大人要是不信,可以让大理寺的仵作再去验一遍。” 郑豆豆原本以为景奕行听了她的话会就此作罢,没想到景奕行转头吩咐竹青“叫上仵作,我们去东京府衙。” 郑豆豆没想到景奕行较真到了这个地步。 “那可以放了三花酒楼的人吗?” 景奕行冷着脸道“假若证实邓天一的死的确与三花酒楼无关,那自然会放了三花酒楼的人。” 郑豆豆要给景奕行整无语了,可是景奕行不开口放人她也没办法。 等竹青将大理寺的仵作叫过来后,一行人去了东京府衙。 进了东京府衙后,郑豆豆仿似回了自己家,一路与人招呼。 而东京府的胥吏们也热情与郑豆豆打着招呼“小豆子,好几天没见你了,做什么去了?” “王伯,最近忙案子,你的腰痛好些了吗?” “多亏你之前替我寻来的膏药,好多了。” “小豆子,不 是说你去大理寺协助办案了吗?怎么回来了?” “张叔,这就是大理寺的景大人,他来东京府有些公事。” 张叔连忙向景奕行行礼。 景奕行瞥了眼郑豆豆看来她与东京府的胥吏们的确关系很好。 就在这样的热热闹闹中,一行人去了验尸间。 路十三蒙着布条正在忙碌。 郑豆豆站在验尸间门口大声说道“十三,大理寺的景大人来了,他想查验邓天一的尸体。” 景奕行不明白郑豆豆为什么不进验尸间,而是站在门口大声招呼。他侧头看向郑豆豆。 听到郑豆豆的声音,路十三从验尸间里走了出来。 靠得近了,能闻到路十三蒙着的布条上散发出来的蒜、姜和醋味。 路十三先看了郑豆豆一眼,见她一切都好才看向景奕行。 “景大人,随我来。” 景奕行进了验尸间。 进去后景奕行才发现郑豆豆没有跟进来。 不等景奕行开口,路十三已和他介绍起验尸情况。 “这是在邓天一胃中发现的残余毒药,之前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毒?直到昨日我去拜访了一位擅长制毒的朋友,他告诉我这是迷萝陀我才知晓。 他还给了我一些迷萝陀,我回来后做过试验,中毒后的确差不多两个时辰才毒发。 这是我的试验报告。” 景奕行接过路十三递过来的纸张,上面记载了十几条试验报告。有不同的试验体、以及不同的用药份量。 路十三的这份试验报告很详实,完全可以证明中了迷萝陀后的反应。 景奕行心道这个路十三行事十分严谨,与郑豆豆的油滑完全不同,看来东京府衙还是有人才。 第8章 迷萝陀 景奕行接过瓷瓶,“不知你说的那位擅长制毒的朋友是谁?能否告知?” 路十三冷淡地回答“你就当是我天纵奇才、无毒药不知好了。” 被路十三不轻不重地呛了一下,景奕行不好再问。 随后,景奕行让大理寺的仵作查验了邓天一的尸体,证实邓天一中的毒与路十三给他的瓷瓶中的毒一样。 景奕行对路十三道“劳烦了。” 路十三不咸不淡地说道“还请大人尽快证实邓天一的死与三花酒楼无关。” 景奕行道“会的”。 景奕行与路十三都不是话多之人,两人的交谈十分简洁。 返回大理寺的时候,郑豆豆对景奕行道“大人,你稍等我一下,我与十三说几句话。” 景奕行看了郑豆豆一眼,虽然内心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去了一旁等候。 郑豆豆拉了路十三到一边,附在她耳边说道“你又去药山了?” “嗯”。 “药山那个地方挺邪门,你最好还是少去。” “我有数。” 见郑豆豆圆圆的大眼睛里全是担忧,路十三心中一暖。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郑豆豆的头,朝郑豆豆露出个清浅的笑容,“听你的,我以后少去。” 见路十三允了,郑豆豆才道“我先去大理寺了。” 路十三点了点头。 郑豆豆与路十三的互动景奕行全看在眼中,心中道 这个郑豆豆与人还真没什么边界,一男一女大庭广众之下靠得这样近实在是有碍观瞻。 景奕行淡淡地问他身旁的甲一“郑豆豆与路仵作关系很好?” 甲一看了一眼靠着头低声交谈的郑豆豆与路十三,答道“小豆子与路十三是一起长大的,他们关系的确很好。” 回到大理寺后,景奕行安排竹青去试验迷萝陀的毒性。 郑豆豆问景奕行“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景奕行想了想 如果邓天一真的是中了两个时辰后才发作的毒药,那要调查的就是邓天一死亡前的两个时辰去了哪里? 可邓天一一向独来独往,要怎么才能知道他那两个时辰去了哪里? 或许下毒之人正是了解邓天一才下了迷萝陀。 这样想着,景奕行对郑豆豆道“今日先到这里,等竹青试毒的结果出来再说。” 听景奕行如此说,郑豆豆便去和韩三花唠嗑了。 在最后结果没有出来前,郑豆豆并没将路十三查出的事情告诉韩三花,只是问道 “三花酒楼经过此事后定会受影响,你回去后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韩三花苦笑道“仍然从头开始,想当初三花酒楼也是一日日慢慢做大的。” 郑豆豆苦着脸“做生意我可是一点也帮不上你忙,不过你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与我说。” “那是自然,我不会与你客气。” 和韩三花说完后,郑豆豆又去找了竹青。 “竹青,试验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竹青看了一眼郑豆豆 “大人已经走了,就算结果出来证明三花酒楼与邓天一的死无关,也要等大人明日来大理寺才能放人。” 郑豆豆挠了两下脸颊,“那我先走了,明早再过来。” 竹青点点头。 …… 离开的景奕行此刻在乔墨的院子。 乔墨懒懒地躺在摇椅上,景奕行坐在摇椅旁。 “小墨,你听说过迷萝陀吗?” 乔墨的眼睛没有睁开,懒懒地说道“你说的是乌蒙部独有的毒药?” “你知道?” “嗯。” “那你知道中了迷萝陀后会怎么样吗?” 乔墨的眼睛仍然没有睁开,“听说中了迷萝陀后要两个时辰后才毒发。” “那你认得迷萝陀吗?” 乔墨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他看着景奕行道“邓天一不会是中了迷萝陀吧?” 景奕行想了想 既然东京府正式的验尸报告上都写明了邓天一是中迷萝陀而亡,明日验证结果后还要以此为由放了三花酒楼之人,那也没有瞒乔墨的必要。 “你猜的没错。” 乔墨坐起身来,“迷萝陀这种毒可不是能轻易得到的,却用在邓天一身上,是不是邓天一有什么秘密?” 军械丢失一事景奕行不能对外说,只道“邓天一身上是有秘密。” 乔墨也不再多问邓天一,“谁这么厉害能查出邓天一中的是迷萝陀?” 景奕 行将路十三查验结果一事说了,“他还给了我一瓶毒药,说是迷萝陀。” “你说他给了你迷萝陀?”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迷萝陀,不过我让竹青试验毒性去了。” “我从来没见过迷萝陀是什么样,你带我去看看,也让我长长见识。” 见乔墨对迷萝陀有兴趣,景奕行不愿拂他意,道“那就走吧。” …… 大理寺 见景奕行去而复返,还带着乔墨,竹青道“大人,试验结果还没出来。” 乔墨道“你家大人是让我过来替他鉴别迷萝陀的真伪。” 见乔墨将他想看迷萝陀一事说得如此堂皇,景奕行不自然地“咳”了一下后道“迷萝陀还有吗?” 竹青将放在多宝阁架子上的瓷瓶拿下来递给乔墨,“还剩一点点。” 乔墨将瓷瓶打开,凑近闻了闻,有一种淡淡的甜腻香味。 这种香味倒是很特别,闻过一次后便能记住它的味道。 乔墨又从怀中掏了条绢巾出来,将瓷瓶内的毒药倒在绢巾上。 毒药呈淡淡的粉色,粉末状,单看物样并没有多特别之处。 乔墨将绢巾及瓷瓶通通塞给竹青,“将它们处理了。” 竹青问道“小乔公子,这到底是不是迷萝陀?” 乔墨冲着竹青一笑“你等会不就知道了?” 说完扬长而去。 竹青看着乔墨的背影,一头雾水地问景奕行“大人,小乔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景奕行不好说乔墨纯粹是好奇迷萝陀才想着看一看,只道“结果出来后你回府告诉我。” 竹青迷惑地应了。 出了大理寺大门,景奕行发现等在大理寺大门处的乔墨。 “奕行,你说这药是东京府的仵作给你的?那他有没有说这药是怎么来的?” 第9章 洗清嫌疑 景奕行将他与路十三的对话说了。 “当时我问过他那位擅长制毒的朋友是谁?他不愿说我便没有追问。是不是迷萝陀还有什么不为人知之处?” “你没猜错。 迷萝陀是乌蒙部的毒药不假,但据我所知只有大土司等几个统治者才能有。 能随随便便拿出一瓶迷萝陀的人绝不简单,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东京城有个这样的人存在。” 乔墨说这话时表情是少有的严肃。 景奕行没有追问乔墨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他一点也不知道的事情? 乔墨明面上是司天监八品闲职,但景奕行知道绝不只此。但既然乔墨从来没告诉过他,那就说明乔墨暗地里的身份不能公之于众。 景奕行道 “那个路仵作不是个好说话之人,只怕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不过他与郑豆豆关系匪浅,可以从郑豆豆那旁敲侧击。” 乔墨看着景奕行,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那打探之事就交给你了。” 看着乔墨这个笑容,景奕行身上的警戒全开。 …… 当天晚上,竹青将试验结果告诉了景奕行路十三给他们的毒药中毒后的症状与路十三所做试验并无二致。 有了这个结果,就可以洗清三花酒楼的嫌疑。至于这个毒药是否是“迷萝陀”,与三花酒楼无关。 …… 第二天一大早,郑豆豆就去了大理寺。 郑豆豆到的时候,景奕行还没来。为了尽快知道结果,郑豆豆干脆坐在大理寺大门口等候。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郑豆豆远远地看到景奕行和竹青来了。 看着两人骑的高头大马,郑豆豆很是羡慕。 郑豆豆也想骑马,可是她只是一个编外衙役,不说没有马配给她,就是东京府衙的“公用马”也只有非常紧急、特殊的情况下才给她使用。 她当初学骑马还是郑行假公济私用东京府衙的“公用马”教会她的。 东京府的出租马、出租马车业务倒是很方便,但租一次最短距离也需要八十文钱,她一个月的收入才多少? 至于买马,对郑豆豆而言更是想都别想。 看了两人骑的马好些眼,郑豆豆才舔着个笑脸上前“大人,你来了。” 景奕行骑在马上朝郑豆豆点了点头。 景奕行下马后,郑豆豆主动上前替他牵马。 “大人,毒药的试验结果出来了吧?” 景奕行冷淡地“嗯”了声。 “那三花酒楼的人是不是洗清嫌疑了?” 想起乔墨昨天让他问明迷萝陀来历的话,景奕行道 “三花酒楼的人是洗清嫌疑了,可是你们东京府衙的路仵作却是有了嫌疑。” 郑豆豆转过头看向景奕行,“此话怎么说?” “路仵作昨日给我的毒药不是市面上能得到的,如果他不能说出毒药的来处,他就有投毒害死邓天一的嫌疑。” 听完这话,郑豆豆在心里操了景奕行十八代祖宗,但她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这话可不像大人你说的,与大人平日的断案水平相比大失水准。 邓天一死亡的前两个时辰,路十三一直在东京府衙忙碌,府衙不少人都能为她佐证。她又没有分身之术,怎么对邓天一下毒? 至于凶手为什么有迷萝陀,那是大人你需要查清的事情。 大人可不能仅凭路十三有迷萝陀之事就断她的罪,那大人与那些昏聩的糊涂官员又有何不同? 不过我相信大人英明神武,绝对不会用那些栽赃陷害、屈打成招的手段。” 哪怕说着阴阳怪气的话,郑豆豆脸上的笑容也没减少一分。 如果不是听到她说的话,远远看着,还以为她与景奕行相谈甚欢。 被郑豆豆带着软钉子的一长串话“内涵”,景奕行竟然无言以对。他只有加快脚步往前走。 竹青抖了抖身上起的鸡皮疙瘩,这个郑豆豆还真厉害,把大人堵得哑口无言还不便生气。 景奕行此时也明白过来昨日乔墨为什么会露出那样一个笑容,原来他以为更好套话的郑豆豆才更加不好对付。 景奕行毕竟不是滥用职权之人,反而很守规矩。一旦证实三花酒楼与邓天一死亡无关,便让竹青办了手续将韩三花等人都放了。 办完手续,郑豆豆朝着景奕行行了一礼。 “大人,既然邓天一一案已移交给大理寺,那我也就不好掺和,我这就回东京府复命。 不过这些天还是很感谢大人的包容。” 竹青听到郑豆豆这话目瞪口呆。 当初是谁死皮赖脸一定要加入邓天一一案的?怎么如今反倒成了不好掺和了? 景奕行知道郑豆豆当初加入邓天一一案是因为韩三花,可是他没想到郑豆豆变脸这样快。 才刚办完释放韩三花的手续,她立马就撂了挑子。 虽然没指望郑豆豆有多负责,但像她这样将办案当成儿戏的行为还是让景奕行非常反感。 景奕行冷冷地盯着郑豆豆。 面对景奕行的冷眼冷脸,郑豆豆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但内心却在打鼓。 这个景大人真正生起气来还是有些吓人,他不会一怒之下不让自己走吧? 这样想着,郑豆豆打算再说几句转圜的话,可就在这时,景奕行已冷声道“你走吧!” 郑豆豆松了口气,连忙揖了一礼“多谢大人”。 说完后忙不迭地拉着韩三花走了。 郑豆豆走后,竹青看着景奕行难看的脸色,小声翼翼道 “既然军械丢失一案不方便东京府知道,郑豆豆这样走了也好。” 景奕行怒视竹青“怎么这么多废话?还不去干活?” 竹青连忙离开了。 离开的竹青心里想道从小到大,大人很少真正生气,这个郑豆豆能将大人惹怒也算有本事! 另一边,韩三花担心地看着郑豆豆道“我瞧着景大人刚才生气了,他不会针对你吧?” 郑豆豆朝韩三花露出一个笑脸安抚她 “如果他是东京府的大人我还担心他给我穿小鞋,不过大理寺与东京府各司其职,他不至于为了针对我特意与东京府为难。” 韩三花想想也是,“那你以后尽量避着他。” “我知道。” “说起来你也是为了我才……” “打住”,郑豆豆挽了韩三花的胳膊,“与其说漂亮的话,不如来点实际的。” “好”,韩三花笑逐颜开“你什么时候去三花酒楼吃饭都不收你银子。” “这算什么感谢”,郑豆豆嘟嘟嘴“我以前去三花酒楼吃饭你也没收我银子。” 两人嬉笑着远去。 第26章 乔墨另有身份 东京府衙 除了郑豆豆外,快班其余衙役昨晚都歇在东京府衙。 到了上衙的时间,郑行整了整衣衫去向林展汇报。 林展的公事厅内,景奕行也在。 郑行愣了一下,暂未开口说话。 林展先开口了“景大人已与我说清了昨晚的事情,既然出了意外,这件事就怪不得你们。” 郑行道“可是凶手短期内怕是抓不着。” “抓捕凶手一事交由景大人接管,你将梅庭芳一案结案。” 从林展处离开后,郑行并没有离开,他在等景奕行。 一会儿后,景奕行出来了。 郑行上前施礼“昨晚多谢大人救了小豆子,一直没来得及道谢。” 景奕行淡声道“不用,昨晚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 景奕行这话说得确实不假,但假若昨晚受伤的是其他人,景奕行远没那样紧张。 郑行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假“话虽如此,但大人救了小豆子是实。如果以后有任何差遣的地方请吩咐。” 景奕行点了点头。 出了东京府衙后,景奕行摸了摸袖兜里的金疮药,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朝大理寺而去。 回到大理寺后,乔墨在等他。 乔墨看着景奕行一脸疲惫的脸色,“昨晚没睡?” “嗯,昨晚回去的时候,那个凶手被十二个黑衣蒙面人劫走了。 十二个人的武功都很高,与我交手的三个人武功与我差不了多少,其中九个人用的大刀与凶手一样。 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有哪个门派是用那样的大刀?” 乔墨道 “我要是知道,那天替郑豆豆画像的时候就说了。我今天来是想问你,凶手背上那个图案是何意?” 说话间,乔墨将一块黄金令牌放到了案桌上。 景奕行看了一眼令牌,他早就猜到乔墨还有其他身份,没想到还真是。 “之前我奉命查军械失踪案,可刚查到军械失踪可能与邓天一有关,他就死了。 搜查邓天一家时,一个隐密夹层的抽屉底板上刻画着一个类似太阳的图案,与我昨天在凶手背后看到了那个纹身一样。 所以我想军械失踪会不会与太阳图案的组织有关? 第27章 景奕行落荒而逃 见了景奕行的神色,乔墨缓了缓语气道 “这些事情轮不到你我操心,我们只需做好份内之事。 只是你以后不要绷得那样紧,放松弛些。 特别是对下面之人不要那样严厉,他们讨生活也不容易。” 这话乔墨早就想对景奕行说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景奕行其实很好,只是自他生父亡故、生母另嫁他人后,他就变得对自己很严厉,想各方面都做到最好,因而无形中也会严厉要求身边之人。 像他们三人都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景奕行的侍卫竹青就比乔墨的侍卫雪松、万俟肆的侍卫蓝柏能干多了。 可景奕行忽略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力求完美,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无欲无求。 听了乔墨的话,景奕行略想了一想便知乔墨是真心为他好。 “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景奕行并不是真的不懂官场的勾当,只是他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别人如何他不管、但是他不允许自己身边有不守规矩之事。 而他又有一个好义父,不仅身居高位还是掌控朝中事务的太后亲信,就算周围有看不惯他之人也没人敢给他小鞋穿。 可现在被乔墨说破,景奕行才意识到他其实还很不成熟。 …… 乔墨走后,景奕行摸了摸袖兜里的金疮药,想起郑豆豆来。 其实郑豆豆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为人机灵些、做事没那样讲规矩。 可郑豆豆本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没有靠山,如果她不机灵些怎么在衙役中站稳脚跟? 郑豆豆为了一年八两的俸银就要出来讨生活,昨晚那样的情况还险些送命。而乔小妹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每个月就有几十两银子的零花钱。 两厢对比,他是不应该对郑豆豆那样严苛。 这样想着,景奕行坐不住了。 景奕行换了身常服对竹青说道“我有事出去一趟,有什么事情你先替我应着。” 竹青看着景奕行的背影觉得他家大人最近有些怪。 景奕行在郑豆豆她们家的街道下了马。 他不知道郑豆豆家是哪一栋房屋,决定先走走看能不能找到? 走过一栋房屋时,景奕行看到院子里晒着衙役服装,觉得应该是郑家,遂问了对面一户人家“请问郑班头家在哪?”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景奕行几眼,“你是官爷吧?” 景奕行身上并没有穿官服,闻言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官爷?” “平素找郑班头的全是衙役,他们粗粗莽莽的,哪有官爷如此斯文又威严?” 景奕行不好承认也不好否认,只能再问一遍“请问郑班头家在哪?” 那人指着对面的房屋“那就是。” 看来自己的感觉果然没有错。 景奕行走到郑家,推开了开着一条缝的篱笆门。 隔得近了,可以看到那套衙役服装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渍,景奕行盯着那套衙役服装看了一会,迈步进屋。 刚进到正屋,就听到房间里面传来的对话。 “十三,我伤口疼,你替我吹吹。” 语气中全是撒娇之意。 景奕行的脸瞬间就变了色,脚步再也往前迈不动。 随后,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响起“还疼吗?” “好多了,果然十三才是灵丹妙药。” “你啊……” 路十三的声音里全是宠溺。 景奕行再也待不住了,落荒而逃。 从郑豆豆家逃出来后,景奕行冷静下来。 郑豆豆与他原本就没有关系,他何必要为她分神? 以后,他的心思要放到案件上,尽量不让自己手中出现冤案。 想清楚后,景奕行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 郑家屋子内不止郑豆豆和路十三,韩三花也在。 三人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景奕行来过。 韩三花此刻正在说郑豆豆 “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吗?遇到事情不说往后面躲但也不能往前面冲,要不是景大人去得及时,你现在就是一具无头女尸。” 郑豆豆“哎呦、哎呦”叫了起来,“疼、疼。” 郑豆豆这一叫疼,路十三连忙又替她吹了几下。 “三花,你少说两句。” 韩三花气笑“小豆子那夸张的样子一看就是假的,也就只能骗骗你。” 路十三看向郑豆豆,郑豆豆连忙软糯了声音“十三,是真的疼。” 路 十三不高兴地对韩三花道 “小豆子伤口那么深,怎么可能不疼?如果不是为了生计,你以为小豆子愿意每日混在一群男人当中? 更不用说冒刀剑之危!” 韩三花恨恨道“我懒得管你们。” 说完后韩三花走了。 路十三看了眼韩三花的背影,认真对郑豆豆道 “你这次伤得不轻,一定要好生养好,否则以后会落下病根,会时不时疼痛。 你也不想以后病痛缠身吧。” 路十三从来没有用这样严肃的语气与郑豆豆说过话,郑豆豆便知路十三此言非虚。 郑豆豆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一定好生养伤,万事皆听从十三。” 路十三将郑豆豆的手放下,“幸亏你没说后面的话,否则真应验了怎么办?” “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我是不信誓言,可是你也别随便发誓。” …… 当天晚上,郑行回家了。 见路十三将郑豆豆照顾得无微不至,郑行感叹道 “我今日在衙门神思不属了一整日,生怕小豆子有个万一,没想到十三将小豆子照顾得这样好,她这哪里像个受伤之人?” 路十三抿着嘴笑了一下,郑豆豆则毫不害臊道“所以我才心心念念想嫁给十三啊!” 说笑几句后,郑豆豆问郑行“事情如何了?” “今日早上景大人到了东京府衙,将昨晚之事全部告诉了林大人,还将追查凶手一事揽了过去,接下来这桩案子就与我们没了干系。” 郑豆豆想起昨晚在凶手后背看到的那个太阳图案,直觉这里面藏着大秘密。 可正如郑行所说大事轮不到他们操心! “那梅庭芳案如何了结?” “今日我让甲一写了结案报告 梅庭芳系带着婢女逛龙津桥,不幸被一精神失常的狂徒所害,狂徒被当场击毙,婢女怕被责罚逃了。” “这个言辞是你想出来的还是甲一?” “都不是,是丁四。没想到那小子平日看着老实,心眼还不少。” 郑豆豆闻言也笑了“看你以后还总是将我与他分到一组不?” 郑行一直以为丁四老实、本分,所以才将郑豆豆和他分到了一组。可只有经常与丁四打交道的郑豆豆知道 丁四心里很有谱,甚至比甲一行事还有章程,只是他知道快班是郑行说了算,所以才不触甲一、甚至郑豆豆的锋芒。 路十三一直安静地听着郑豆豆与郑行斗嘴,时不时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第28章 生辰礼就是银子? 郑豆豆在床上躺了十八天后,终于获得路十三批准可以正常上衙了。 郑豆豆高高兴兴去了东京府衙。 一进府衙,大家都围了上来。 “小豆子,伤好了?” “小豆子,你不是受了伤吗,可我怎么瞧着你还胖了?” 郑豆豆摸了摸脸颊上鼓出来的肉,路十三熬各种滋补的药给她喝,韩三花每日给她送两盅滋补汤,这么喝下来怎么可能不胖? 老张头见不得别人说郑豆豆不好,喝斥道“小豆子哪里胖了?如今这样正正好。” “是、是、是,小豆子最漂亮。” 应酬完一圈人,郑豆豆去找郑行报到。 丙三取笑道“我看没人比小豆子在东京府衙更受欢迎了,排场大得呦……” 郑豆豆朝丙三露出个卖萌的笑脸,“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小豆子是谁?” 甲一笑了“丙三,论及脸皮之厚,你我都远远不如小豆子。” 众人嬉笑间,听到了郑行提示的咳嗽声。 众人立即收起嬉笑之态,摆出一副正经严肃的表情,郑豆豆也不例外。 来的人是林展。 林展道 “东京府上半年的纳税单出来了,大家最近的主要任务是收税,划分区域还和以前一样,但没有收齐的需要各人贴补。” 甲一不解道“今年怎么出了这么个规矩?” “今年各地都报了水灾,就连一向富庶的两浙路都在问朝廷要抚恤银子,所以上头对我们东京府下了死令。” “也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东京府填窟窿。”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东京府是皇城?你们知足吧,只让你们按足额收税,没有加税。” 林展交待完后就走了。 林展走后,大家围着郑行“班头,真不是我们懈怠,有些人是真的交不出税赋,难道让我们去抢?” 郑行道“你们有意见我能理解,可是你们见过上头定下的规矩什么时候改过?” 乙二道“可假若这次我们自己垫付了,下次岂不是还会让我们垫付?” 郑豆豆心道乙二这话说得倒也在理! 郑行想了想道 “大家先将各自手中困难的税户列出来,然后换人去收。如果确实有困难,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这样既可一定程度避免各自的关系户少交税,也可尽量做到不将实在交不起税赋的人逼得没了生路。 郑行这话出来后众人都没说话了。 其实收税一事大家心知肚明。 有些人是确实交不出税,有些人却是各自的关系户才故意少收了他们的税。 不止一个人这样做,大家都是这样操作的。 以往只要不太过分,郑行、林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上头下了死命令,他们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大家散开后,郑豆豆没有急着走,而是悄悄与郑行道“班头,你得想个法子出来,这个税赋不能让大家自掏腰包补齐。” 郑行道 “这事还用你说,我自是知道,只是现在硬扛肯定不行。 你一向鬼主意多,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郑豆豆“呵、呵”笑了两声“我最近长了几斤肉,把这几斤肉卖掉不知有没有人要?” 一句话将郑行逗笑了,“就知道贫嘴,还不赶紧去收税?要是你少收了税赋,可别问我要银子贴补。” “走了。” 郑豆豆一溜烟跑了。 看着郑豆豆跑远的身影,郑行又多了几根白头发到底要想个什么办法才好? …… ** 今天是乔墨的生辰,景奕行叫上万俟肆一起替乔墨庆生。 原本景奕行定的是潘楼,可乔墨临时改了主意。 “听闻三花酒楼重新开业后上了三款‘味冠东京’的果酒,只堂吃、不外卖,我想去尝尝。” 今日乔墨最大,自然他说了算。 三人刚踏进三花酒楼,韩三花就闻讯而来。 韩三花的视线先看了每人一眼,然后停留在乔墨身上,“三位大人,快请进。” 乔墨略笑了一笑“我们要一个能看到窗外、安静的位置。” 韩三花笑得那叫一个端庄,“重新开业后我们在靠窗户的地方隔出一排隔间,视野不错、私密性也还好,要不要看看?” 万俟肆觉得韩三花看乔墨的眼神不怀好意,上前挡在乔墨前面“带路。” 韩三花的笑容略僵了一下,然后前面带路。 隔间位置的确不错,外面对着的是土 市子。 土市子是一个贩卖各种物品的大集市,其中有一个东京集中买卖竹竿的集市,所以又叫“竹竿市”。这里人烟稠密,商贸繁荣。 乔墨瞧了瞧窗外,“这个位置倒是有点意思,既可看到土市子的热闹,又听不到嘈杂之声。” “乔公子喜欢就好。” 乔墨在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万俟肆自然而然坐到他身边,景奕行在乔墨对面坐下,也是靠窗户的位置。 乔墨对韩三花道 “将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各来一份,然后新推出的三款果酒各来一壶。我们一共三人,份量你看着上。” 韩三花应了。又看向景奕行“景大人还有什么需要?” 景奕行道“就按他说的上。” 韩三花下去后,乔墨看向万俟肆“奕行已给了我生辰礼,你的呢?” 万俟肆从怀里掏出一叠官交子递给乔墨“这是我这一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所有俸银,都给你。” 乔墨要笑不笑地看着万俟肆,“你就给我这个?” “是啊,去年我给你的生辰礼你说俗气,说还不如给你银子你自己买,所以我便存了一年的银子。” 乔墨一僵去年他有说过吗?好像还真的说过。 但他只是嘴上说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景奕行看着这一幕真想笑,他努力克制了一下笑容对万俟肆道 “小肆,小墨又不缺钱花,没得送他生辰礼物送银子的道理。等会吃完饭你陪小墨去一趟珍宝阁,给他挑一件合他心意的礼物。” 万俟肆这才将官交子收好,“小墨,吃完饭我就陪你挑礼物去。” 乔墨这才回转了心情。 景奕行又叮嘱了万俟肆一句“明年可不能再这样,你得提前将小墨的生辰礼准备好。” 万俟肆看着乔墨道“小墨,明年我提前陪你挑生辰礼。” 乔墨这才笑了“算你有良心。” 原本景奕行还想对万俟肆说让他自己留心乔墨的喜好,可看到乔墨喜笑颜开的样子就没说了。 第29章 你是不是喜欢郑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