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我心后,爹爹你怎么不笑了啊》 第1章 霉气罐罐穿书啦 楔子 数万年前,衡粤魔祖和五道祖师打牌,因输不起愤而掀桌,和五道祖师同归于尽。 五道祖师福缘深厚,功德无量。 故弑其一,人神共怒。 弑其二,天理不容。 弑其五…… 衡粤魔祖功德— 成了个霉气罐罐。 …… “小小姐你醒了?”红杏抹了抹泪,起身,“太好了,我去叫殿下过来!” 上官清粤看着窜出去的一抹红烟,眨了眨眼,清澈的眼底写满了…… 半晌,一位满头珠翠,衣着华丽的妇人疾步走了进来,将小娃娃温柔地抱进怀里,脸颊贴了贴女儿娇嫩的脸蛋,“娘的小粤儿,总算是醒了,可把娘亲吓坏了。” 说罢,赵缨想到什么,柳眉一竖,沉声道“把那个逆子给本宫带进来!” 帘子一掀,上官诚敬被侍卫扣了进来,脸色煞白,清俊的眉眼间掺杂着一股桀骜之气。 跪下一瞬,上官诚敬抽了口气,像是疼的。 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娃也跟着进来,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赵缨缓了声“清珥,你先下去。” 上官清珥在上官诚敬旁边跪了下来,“娘亲,您别怪大哥哥,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把清粤妹妹带到花池边玩耍的……” 上官诚敬“清珥,你别怕,哥哥没事,你先下去!” 丫鬟见状,上前就要把上官清珥抱走,上官清珥委屈道“娘亲,您是觉得大哥哥不应该先救清珥,应该先救清粤妹妹,因为清粤妹妹才是上官家的亲生女儿?” 女孩的童音掷地有声,屋子里的下人纷纷把头低了下去。 上官诚敬也是这般责问地看着赵缨。 赵缨叹了口气,把上官清粤放到床上,上前把丫鬟怀里的上官清珥接过,“娘亲怎么会呢,娘亲也同样爱你啊。” 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她也当亲生的养了两年多,早就养出感情了。 赵缨心不在焉地哄慰了几句,上官清珥期期艾艾的哭声,好听得像银铃。 她亲昵地在赵缨脸颊亲了口,赵缨扯唇笑了下。 同时心底一酸,她的小粤儿,就笑不出这么好听的声音。 赵缨让丫鬟送上官清珥回房。 上官清珥一闹,赵缨也不好再罚上官诚敬,再说了,也让侍卫抽了几鞭子以作惩戒,于是赵缨冷着脸,让上官诚敬也回去了。 赵缨叫退了众人,再回去看上官清粤,发现小家伙坐在床上又笑又哭的。 看戏看了半天的上官清粤算是明白了。 她是穿话本子了…… 桀桀桀桀桀……那五个老登没想到吧,她衡粤老祖没死!! 哈哈哈哈哈……额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容戛然而止。 不……不对啊……她们叫她什么来着? 清粤? 上官清粤??! 《郡主翩翩飞,舔狗把你追》那个话本里的炮灰真千金? 原话本中,孝敏皇后生有一子一女,子被封为太子,女就是承乾公主赵缨。 十七岁那年,承乾公主嫁与镇国公世子上官澍。 两人虽是政治联姻,但多年来琴瑟和鸣,在外人看来一对佳偶,但是只有两人知道彼此的嫌隙。 若干年前,镇国公世子和怀安公主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怀安公主及笄之日,镇国公世子本欲求圣上赐婚,然而孝敏皇后以权压人,将怀安公主嫁与匈奴王和亲,生生的拆散了这段姻缘! 镇国公世子因此怀恨在心。 尤其在得知了怀安公主惨烈的境遇之后。 怀安公主嫁与老匈奴王一年,生下了长女呼延雪,后老匈奴王薨,怀安公主又成了其子的姬妾。 八年后,镇国公世子带兵击破匈奴,将怀安公主带了回来,怀安公主当时已经怀了匈奴的遗腹子。 龙凤胎,女儿就是话本子的女主,赵子嬅。 赵缨抢了姊妹的丈夫,本来就理亏,知道丈夫心系他人,她就做顺水人情,假意让怀安公主入府当平妻。 然而怀安公主心性高洁,不愿破坏姊妹的婚姻,她心已死,故遁入空门,带发修行,为国祈福。 至此之后,怀安公主备受百姓爱戴,她的一女一子,也被视为大楚圣婴,尤其是女主赵子嬅,冰雪聪明,通灵祥瑞,世称天女下凡,于是备受众人宠爱。 更别提视她为亲子的镇国公世子。 镇国公一家浑身反骨,终于在多年后造反成功! 怀安公主封后,赵子嬅封公主,赵子寅封太子! 而赵缨及其子女,下场一个比一个惨,简直恶有恶报,大快人心! 尤其是她,上官清粤,娘胎里就被灵隐寺住持视为妖孽,是魔童转世!奈何赵缨非要生下她! 镇国公世子不在,老夫人就买通了接生婆子,把孩子换了。 扔到大街上,任她自生自灭。 好在她命不该绝,被一个民妇救了养了两年。 老夫人没过多久就死了,死之前良心大发,告诉了赵缨真相,赵缨还算幸运,真的把孩子找了回来。 然而没过多久,就发生了今天的事。 她和那个假千金一起落水,她亲哥哥先救的假千金。 原话本上官清粤就此哏屁,多年后赵缨全族也分毫不剩,城头新鲜热乎的头颅连连看。 虽然这会儿她没死,但是离死也不远了…… 五打一她已经见识过五个老登的卑鄙了,没想到…… 打不过她就使阴的是吧? 或许是被原身影响了,上官清粤发现她脆弱得可以,这点小事,就让她气得涕泗横流。 她雄鹰般的女娃怎么能轻易落泪? 小家伙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脸,一抬眼,就瞧见了赵缨的盛世美颜。 紧接着泪水以另一种形式淌了出来。 【吸溜……大美人……大美人……吸溜】 谁在说话? 赵缨以为小粤儿委屈了,心底一疼,刚想抱她,就听见奶声奶气又水汪汪的声音,啧,谁咽口水了? 赵缨往身边看了看,没人,就她和她的哑巴娃…… 【我娘亲不愧是话本子里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身材也好哇,娘亲吸吸埋埋!失忆!再埋埋!】 可能是血脉联系,上官清粤没来由的很喜欢眼前的美人娘亲。 既然走不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反正有她这个魔道老祖在,谁造谁的反还不一定呢! 娘亲? 赵缨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意识到了什么,她眼底慢慢浮上一层水雾。 这是她的小粤儿的声音? 这是她的小粤儿的心声? 赵缨没想到她还能听见她的宝贝女儿叫她一声娘亲,毕竟她从被找回来后就失了声,太医断言一辈子都发不出声音。 这件事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还好苍天有眼,让她能听见小粤儿的心声。 赵缨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小粤儿不能再“异类”了。 赵缨佯装镇定地抱起上官清粤,把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站起来拍背哄着,“宝贝粤儿怎么了?是不是吓坏了,娘亲给你唱曲听好不好?” 【好吖好吖!美人娘亲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怪不得我老爹大婚后三年抱俩!】 赵缨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 粤儿怎么知道这件事? 赵缨想起这件事就羞愤欲死,世子看起来清风霁月,无欲无求,结果床帏之事甚是缠人,成婚三年,她肚子就没空闲过! 这种情形直到世子带兵出征才缓了下来…… 成婚多年,赵缨的脸皮也见厚,稍稍羞一下也就过去了。 倒是粤儿怎么知道这件事? 难道圆庄法师说中了,粤儿真的是魔童转世? 嗯……看样子还是个小色魔…… 赵缨仔细瞧了瞧自家小家伙,越看越觉得惹人怜爱,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魔童?再说了,魔童还能是哑巴? 定是那个贼和尚妖言惑众! 改天烧了他的贼庙,敲碎他的贼木鱼! 赵缨想着,心里舒坦了些,低低柔柔的歌声在上官清粤耳边回响。 小家伙眉眼弯弯,小猫似的缩在娘亲的怀里,漆黑的瞳仁清澈见底,看起来格外软糯可爱。 赵缨忍不住亲了亲,结果小家伙眉毛一皱,竟躲了过去。 【娘亲身上好浓的邪气……】 上官清粤又凑近,用小鼻子闻了闻,【是中蛊了吧?借命蛊?】 听见心声的赵缨,脸上的笑容一僵。 第2章 倒霉鬼在她被窝里 什么叫借命蛊? 赵缨不明所以,但一听这名字就不是好东西! 脊背陡然爬上一股凉意。 赵缨怕连累到宝贝女儿,连忙把上官清粤放到床上,然后往自己身上闻了闻。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紧接着又听到上官清粤嘟囔道 【这种恶毒的蛊虫用八十一个婴儿的尸水泡出来的,下在人身上,可以夺取宿主的气运!】 【娘亲贵为一国公主,命格极贵,福运绵长,定是有人眼馋!】 【这蛊不好下,一定是娘亲亲近的人干的,我想想是谁……哦哦哦,是那个假千金!】 【哼哼!把我推下水还不算,还给娘亲下蛊,白眼狼!】 赵缨眼神复杂地看着上官清粤。 上官清珥把粤儿推下水的? 还给她下蛊?想借她的运? 怪不得她近来打马吊总是输…… 要不是粤儿察觉了,她岂不是不明不白的倒霉一辈子? 小小年纪狼子野心! 赵缨对她的宝贝女儿深信不疑,这是她的亲女儿,能害她吗! 倒是那个上官清珥,之前她就奇怪,她怎么能生出这种性情的女儿,老太太死之前说出真相,上官清珥果然不是她亲生的! 得想办法把她弄走! 可是抵不住悠悠众口……亲女儿刚回来,就把非亲生的送走…… 比起她身上的蛊,赵缨更担心上官清珥害她的宝贝粤儿。 她正想着不动声色弄走上官清珥的法子,上官清粤又嘟囔了起来 【其实压制蛊性很简单,就是每月初一正午时刻,找一男子交合,至阳之气可以镇压一切邪祟!】 赵缨脸一红,下意识想堵住上官清粤的耳朵,后来才反应过来,就是她的心声啊!! 她的宝贝怎么懂这么多!! 赵缨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她又担心自己反应大了吓到她,只能说服自己,小粤儿可能是有了某种机缘呢,才能通晓古今未来事? 对! 一定是这样! 她一定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赵缨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 【要不要告诉美人娘亲呢?这种方法直接跟娘亲说,会不会显得我一个两岁半的小女宝不太纯洁?娘亲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呢……】 赵缨“……” 不用担心,宝贝,说你的,娘亲能接受,娘亲不吐血…… 【而且娘亲怕是不愿意牵连到爹爹吧?】 上官清粤正纠结着,一抬眼,诶,她美人娘呢? 赵缨站在门口。 “殿下万安!” 一众下人丫鬟叩首问安。 赵缨指尖轻抬,绝美的脸庞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威严,她免了礼,轻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世子呢?” 绿桃“回禀殿下,世子去京畿视察卫都府去了,晚些才能回来呢!” 赵缨有些失望。 今天恰好是初一,再下次,可就得下个月了。 她可不想再输一个月! 赵缨叫来了一个小厮,吩咐道“你去卫都府把世子叫回来,就说家中有急事,让他务必在午时三刻之前回来!” “小的领命!” 见小厮走了,赵缨又回到了屋里,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榻上,圆滚滚的肚子朝天,赵缨越看越爱,给小家伙盖好了被子,隔着被子拍了拍。 想到那个借命蛊,赵缨不免恶气丛生,是哪个狗胆包天的敢对她下蛊? 上官清珥才不到三岁,她能懂什么? 一定是背后有人教唆她! 现在不宜打草惊蛇,等解了蛊再说! 赵缨又叫来了陪嫁丫头后珠,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后珠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捉摸,临走之前忍不住问道“殿下你确定吗?” “去办吧!” …… 离午时还有两刻,镇国公世子上官澍骑着高头大马匆匆赶了回来,回来就听下人说公主在卧房等着他,上官澍还以为公主害了什么病,什么都没问,就罚了一众下人,“一群没用的东西,公主有什么事,我让你们都陪葬!” 说完,上官澍冷凝着脸,进去了卧房。 身后一群被罚的下人摸不着头脑,公主明明好好的呀? 后珠捂起嘴角偷偷笑,心道世子真心宝贝公主,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急的不行,卫都府往镇国公府至少一个时辰,世子半个多时辰就回来了,定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李嬷嬷也欣慰道“不枉公主对世子一往情深,孝敏皇后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上官澍一进入内室,只见一绝色美人半扶在榻上,许是等久了,有些倦怠。浓睫下扣,眉眼惺忪,双颊微醺,艳若桃李。 见人来了,美人嘴角浮起一抹笑,星眸如坠,不可方物。 上官澍紧绷的心弦瞬间断裂。 …… 上官清粤睡醒了一觉,外面的天已经灰蒙蒙的了。 她合眸凝力,然后懊恼地发现,她的功力微薄,虚弱的身体也承受不住太多,这样的话,她根本没办法带她的美人娘亲开挂。 上官清粤掐指算了算,小脸一时凝重,过后又舒展开来。 最后她玩味一笑。 她给镇国公这窝反贼算了一卦。 上官氏一家的确龙气冲天,尤其是她的反贼爹,生有帝皇命格,诸事皆顺,得偿所愿。 但是出了些岔子。 一团黑气正罩在上官氏的祖坟上,生生把这群人的好命盖住了,上官氏自此少了些运气,多了好多好多晦气! 只要有这团黑气在,别说造反了,能平安的活着都是祖宗积福! 紫薇帝气岂是一般污秽之气可以掩盖的? 这团黑气的主人一定功力不浅,且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万世缺德!霉气冲天! 屋内不宁,出门狗追,晴天接鸟屎,半夜鬼叫门…… 容她再算一算…… 噫? 这团黑气的主人好像离她有点近嗫! 嗯? 就在这个屋!! 小清粤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两只眼睛好奇地落在红杏和绿桃身上。 半晌有些失望地躺下了。 不像啊……她在算算!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离她越来越近? 啊啊啊啊啊啊在她被窝里!!! 倒霉鬼滚开啊,别挨老子!! 上官清粤下意识念动咒语,想把这个倒霉鬼打走。 【无-为-天-道-助-吾-风-雷,劈死你劈死你!!】 霎时,残阳如血的天空风云如聚,电光火影,朝着她所在的清雨阁劈了过来。 咔嚓咔嚓咔嚓!! 三道天雷。 雷霆万钧之势落下。 “小小姐!!” 第3章 你的珠子该是我妹妹的 红杏和绿桃吓傻了。 眼睁睁地看着床帏被雷电劈中,紧接着冒了浓滚滚的烟,小小姐在里面生死不明。 两人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们冲进床帏—— 出乎她们的意料,小小姐毫发无伤,雷在她四周劈了个圈,许是吓坏了,面容有些呆滞。 红杏连忙把上官清粤抱了出来。 上官清粤生无可恋。 原来—— 她、就、是、那、个、倒、霉、鬼! 今天是初一,国公府家宴,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所以没有发现清雨阁的异样。 红杏想去告诉赵缨,被绿桃拦下了。 “小小姐没事就算了,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张扬了……本来小小姐就被视为不祥,被雷劈这件事一传出去,国公府恐怕更容不下小小姐了……” 上官清粤也觉得丢脸,故而在绿桃说完猛点头。 红杏见状,无奈同意了。 主仆三人打算把这件事情瞒下去! 红杏把劈焦了的被褥撤下,一切全当没发生过! 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镇国公府全府大宴。 上官清粤被灵隐寺住持视为不祥,老国公烦她烦得很,就是真假千金真相公布,老国公都不想把她找回来。 但碍着赵缨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女,哥哥又是当今太子,未来的皇上,这个儿媳妇他实在得罪不起…… 但是在这个院里,他还是能做主的。 老国公三子两女,除了世子上官澍是国公夫人的子嗣,剩下的都是庶出。 镇国公府权倾朝野,嫡长子上官澍文能定国武能安邦,官拜大将军王,官至一品,成为大楚立国以来第一个一等品衔的武官,娶了承乾公主赵缨,是太子赵琮的左膀右臂。 两个庶子也争气,都在朝廷担任重职,二子上官渚从文,正二品大学士,宰辅之材,娶工部尚书之女沈氏为妻。 三子上官澹,正三品大理寺卿,娶襄王幼女阳平郡主为妻。 两女也嫁入高门。 镇国公府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功高震主势必引当权者猜忌,而镇国公一家却不然。 老国公和当今圣上有总角之交,且老国公的妹妹是当朝妃嫔之首的贵妃,两厢情缘深厚,为世人赞颂。 世子上官澍为人宽蔼谦正,重情重义,爱妻如命,虽和怀安公主有过那么一遭,但已经成了过去时,世子现一心为妻,就是为了承乾公主,他也不可能造反! 更何况他是实打实的太子党,为太子挡过箭的! 国公府灯火通明,全家来的差不多了,连老国公都入席了,可是还有两个位子空着。 老国公皱眉,“世子和公主呢?” “已经派人去叫了,估计快来了!” …… 红鸾叠嶂,欲色朦胧。 赵缨咬紧牙关,堪堪起身,忍着痛走到梳妆台前,结果一眼看见脖子上的痕迹,她嗔道“都怪你,这让本宫怎么见人?” “怪我?是谁大白日的勾引微臣?” 赵缨一滞,没有接话。 目光有些闪烁。 蛊,被压住了吧? 待会儿找小粤儿去闻闻。 世子身强体壮,阳气过盛,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赵缨长舒一口气,“今日的家宴,润郎自己去吧,本宫就不去了,今儿个小粤儿受惊了,本宫想陪陪她。” 润之是上官澍的小字。 上官澍拨弄了一下床帘,帘外影影绰绰,曼妙虚掩。 他冷笑,发出的声音确是温柔体贴,“既是如此,那公主先去陪粤儿,等家宴过后,我再去看你们。” 说着,上官澍召唤丫鬟服侍换衣,半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 前厅。 上官澍身着玄色长袍,头戴玉冠,面容俊美,温润儒雅中又掺着股权臣的威严和狠厉,少年时镇国公世子就是清风朗月般的人物,多少名门贵女的梦中情人,人至中年,也不减魅力! 呼延雪脸颊微红,有些羞涩的别开眼,敛下眸底的复杂之味。 这就是她娘的初恋? 如果她娘没有被嫁去匈奴,上官澍合该是她的亲爹爹,而不是现在这样,和娘亲兄弟姐妹骨肉分离,寄人篱下。 她被寄养在镇国公府,由承乾公主养着,弟弟妹妹被外祖母养着。 都是那个该死的赵缨! 但她偶尔又羡慕又感谢她。 羡慕她能和姨夫琴瑟和鸣。 感谢她拆散了娘亲和世子姨夫,让世子姨夫和她毫无亲缘…… 前厅人多,她的表情无人察觉。 上官澍只身前来,老国公顿时明白了什么,装模做样的问了句,“公主怎么没一起?” “公主想陪陪粤儿。” 上官澍在老国公左首入座,呼延雪见状,朝旁边挪了挪,坐到了赵缨的位置。 上官澍似是毫无察觉。 呼延雪心中一喜,同时胆大起来,即便察觉又怎样,她母亲是世子姨夫心尖上的人,哪里是赵缨这等妇人能比的! 宴开之前,三叔上官澹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带回来了一盒子七彩琉璃珠,流光溢彩,说是圣僧开过光的,辟邪祟,珍贵得不得了,一颗价值万金。 统共没有几个,就分给家里的孩子一人一颗。 几家孩子新鲜得不行,挨个去选。 本来应该是世子的孩子先选,上官澍与赵缨育有三子两女,不算假千金上官清珥。 长子上官诚敬,长女上官清婉,次子上官柏麟。 幼子上官祁佑,三岁时走丢了,至今未曾寻回。 幼女便是上官清粤。 上官诚敬作为大哥为了体现大气,就让二房三房的先去选。 二三房的小猴子们说了声多谢大哥,也不推辞。 等到丫鬟们把装着珠子的盒子呈到上官诚敬面前时,上官诚敬自己拿了一颗,又帮着上官清珥拿了一颗。 上官清珥宝贝得不行,女孩子都喜欢这种璨晶晶的物饰。 “大哥哥,我要把它镶到我的新头冠上去!” 这时,上官柏麟拿着颗珠子奇怪道“诶,不对呀。” 三婶婶离得不远,闻声走了过来。 “怎么了,麟哥儿?” “三婶,少一颗!” 呼延雪坐在赵缨的位子上,闻言,她接话,“我早有了。” 三婶婶“没错!今儿个碰巧遇到呼延郡主,就给了她一颗!” “数没错的,麟哥儿!” 上官柏麟闻言小脸更难看了,他皱着眉憋了半天,终究小孩子憋不住事,说道“没有粤儿的吗?” 三婶闻言恍然大悟,像是才想到什么似的。 “啊,瞧我这个脑子,以往准备孩子们的东西,都是那个数,倒让我把粤儿忘了!” 三婶反复向上官澍告罪,上官澍只说无碍。 上官柏麟也怪不到三婶,但是全家都有,就他的宝贝妹子没有,本来她不讨祖父喜欢,不能正宴入席,他就很替妹子心疼了。 他是个认死理的人。 该是谁的,就要给谁! 上官柏麟猛地朝上官清珥伸出手“你!把珠子拿出来,你的珠子该是我妹妹的!” 上官清婉想堵住上官柏麟的嘴已经晚了。 第4章 反噬泥娃娃 听清上官柏麟的话,上官清珥的眼睛顿时红了,立马躲进上官诚敬的怀里。 上官诚敬大怒,“柏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快些向清珥告罪!” 上官清珥闻言委屈大哭。 场子一下子乱了。 大人们纷纷看向罪魁祸首,上官柏麟。 目光指责。 二婶趁机阴阳怪气“麟哥儿也忒不像话,看把妹妹欺负成什么样?你娘亲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二婶故意把错引到赵缨身上去! 拐弯抹角骂赵缨不会教孩子! 本来赵缨对她几个孩子们的教育就不成功,大儿子不明是非,莽夫一个,二儿子是个书呆子,只认死理,三儿子是个自小伶俐的,可惜幼时就被拐卖了,至今毫无下落。 大女儿空有一副好相貌,却琴棋书画样样稀松,偏爱鲁班之术,小女儿更不用提了,小哑巴一个。 赵缨要不是公主,恐怕以她的德行,早就被休了! 同样是公主,看看人家怀安公主的三个孩子,各个出类拔萃,聪敏睿朔,深得圣上喜爱,连皇太后都赞不绝口! 京城里都传开了,说怀安公主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孝敏皇后一脉戕害怀安公主,上天责罚她们不得善果! “二弟妹慎言!” 一向温和的上官澍沉了声。 紧接着上官渚斥责道“承乾公主也是你能议论的!” 二婶被警告,悻悻然闭上了嘴巴。 这厢,孩子们的吵闹继续。 “你哭什么?我又没打你又没骂你!” “该哭的是我妹妹,是你拿了她的珠子!你还有脸哭!” “够了!”上官澍呵斥道。 上官澍为父一向严苛,弄得孩子们都怕他,他轻轻一声,上官柏麟浑身的反骨都酥软了。 不甘地坐了下来。 上官清婉偷偷安慰上官柏麟,“柏麟,你何必跟清珥计较,这样吧,待会儿我的这颗给粤儿。” 上官柏麟推走上官清婉的珠子,“算了吧,还是拿我的吧。” …… 赵缨不单是为了陪上官清粤,她是为了给她的小女儿出头! 正经家宴,都可以出席,偏偏她的小粤儿上不得台面! 大楚以孝治天下,即便她贵为公主,也不可太过忤逆老国公,但是给她那位老公公一点颜色看看,她还是能做到的。 赵缨一进门,就看见里面新挂了个鸟笼,一只五颜六色的鹦鹉尖声道,“公主驾到!公主驾到!” 红杏和黄莺觉得有趣极了,纷纷笑了起来。 然而赵缨却冷了脸,问道“谁送来的?” 红杏连忙出来禀道“殿下,这是呼延郡主送来的鹦鹉,名叫雀哥,郡主担心小小姐孤单,所以特地送来陪小小姐说话的……” 一旁的后珠皱紧了眉,嫌红杏这丫头蠢。 果然,听到红杏的话,赵缨脸色更难看了,只不过她不屑于跟个丫鬟撒气,只道“把这鸟送回去吧,粤儿她不需要!” 说完,赵缨走去内室看孩子。 红杏不解,后珠摇头,手指戳了戳红杏的脑门,“陪说话?说什么话?小小姐能说话吗?!” 明摆着嘲讽她家小主子,有世子给她撑腰,呼延郡主是愈发大胆了! 红杏这才恍然大悟,顿时觉得这鸟是烫手的山芋,恨不得立即烹了吃了。 …… 上官清粤在外颠簸两年,还是最弱小的两年,身子亏空得厉害,看着比同龄孩子呆一些,瘦小一些。 即便这些天好东西补着,也是只长肉,内里虚得很,外表看起来也就一岁多。 继承了赵缨的美貌,虽然现在胖得跟个年画娃娃似的,但白净软糯,讨人喜欢的紧。 赵缨不免又想让她父皇抄了灵隐寺,把那个妖言惑众的贼和尚抓起来烧了。 她家小粤儿哪里是魔童,合该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小童子才对! 【美人娘亲又来啦!诶,娘亲身上的怪味道淡了,嘻嘻,娘亲贴贴!娘亲抱抱!】 小女儿撒娇,赵缨心软得一塌糊涂,抱起小家伙亲热了一番。 上官清粤想到了引出借命蛊,还能让施蛊人反噬的好法子。 现下她的功力受身体所限,不能完全发挥,不过那也难不倒她! 上官清粤小手突然攥住赵缨的衣服,小脸皱巴巴地看着她,嘴巴咿咿呀呀的。 她像是想跟赵缨说什么,可惜发不出声音。 赵缨耐心地引导,“粤儿别急,慢慢说,娘亲在听。” “啊——” “哈!哈!哈!”小家伙光张嘴,却都是气音。 急的上官清粤直冒汗。 直到上官清粤确定自己打不破哑巴这个设定后,认命了。 她扭着小身子,【娘亲,我要下去!】 赵缨将她放了下来。 紧接着,上官清粤拉住赵缨的手指,将她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小身子一蹲,捧起一抔地上的泥土,伸到赵缨面前。 【娘亲,给我捏一个泥娃娃!】 担心赵缨不懂,上官清粤又把泥土扔了,两只小手在身前比划着,一个大圆圈,一个小圆圈,手贴紧下巴,像是在抱娃娃的动作,最后,她指了指自己。 【娘亲,照着我的样子捏一个泥娃娃。】 赵缨看懂了上官清粤的手语,同时也听到了她的心声。 赵缨怜爱地摸了摸上官清粤的脑袋,照着小丫头的模样,像模像样地捏了个泥娃娃。 小家伙配合得很,蹲在地上,两只小手托着下巴,浅浅地卖个萌! 娃娃捏出来了,小清粤甜甜一笑,拿着娃娃噔噔噔地跑回自己卧房,把泥娃娃摆在了自己床头。 借命蛊虽然威力强大,但在她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刚刚娘亲捏泥娃娃的时候,她将蛊虫从娘亲身上导入泥娃娃,蛊虫上有施蛊人的气息。 凭着这点气息,她就能凝气成力,混着她的霉运养着,假以时日,就能无声无息地反噬到施蛊人身上去! 赵缨对小家伙的做法不甚理解,刚刚她在捏娃娃的时候,就听小粤儿在脑海里大叫【你出来!你出来!】 赵缨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她喜欢就好! “粤儿饿不饿,娘亲让后厨做了你最爱吃的烤羊腿……” 听到“烤羊腿”三个字,上官清粤眼睛一亮,顿时下床,准备干饭! …… 京畿近郊的静慧庵。 禅房内,怀安公主正在小憩。 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放着精美的茶具和油灯。 窗户半掩着。 突然,一阵邪风袭来,将窗户吹开了一个口,进了屋子后,左瞧瞧右看看,最后看中了那盏油灯。 “咻”的一声。 火焰“噗噗”炸了两下,“吧嗒”油灯倒了。 灯油撒了一桌,顺着桌腿又流到了地面。 青蓝色的小火苗也顺着灯油追了过去。 傍晚庵内静谧,无人察觉…… 第5章 他们全家都要造反 赵缨传膳,母女俩正吃得高兴,李嬷嬷突然进来了。 “殿下,前面家宴出事了!” 赵缨放下箸子,眼底一亮,燃烧起了八卦之魂,“何事?” 【当然是爹爹今早请封怀安公主的长女呼延雪为靖国公主,我耿介的二哥反对,要被爹爹打屁屁辣!】 上官清粤撇了撇啃羊腿啃得油花花的小嘴。 “殿下,二公子听说世子今早递折子请封呼延雪为靖国公主,在宴席上,他见呼延雪提及先皇后和亲怀安公主一事,言语轻辱,于是指着鼻子大骂,‘靖国公主?蛮夷之女,你靖得是谁的国,又是哪门子的公主?!’” “世子和老国公大怒,现在正要打二公子板子呢!” 赵缨眼底的八卦之火熄灭了。 敢情烧得是她家房子。 她叹了口气,老生常谈的问题了。 “柏麟也是的,怀安当年为国和亲,现在又为国祈福,终生不嫁,封她女儿一个公主也没什么的。世子重情重意,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就是辱及先皇后……雪儿身上留着匈奴的血,不比咱们中原儿女含蓄委婉,难免自在肆意了些,斯人已逝,生平功绩人人可评……” “可是这呼延郡主也未免太嚣张了,仗着怀安公主任性妄为,圣上偏袒着,连国公府上下都偏袒,咱正经八百的大姐儿都要看她脸色,奴才实在看不下去了,殿下,即便您觉得亏欠怀安公主,也不该纵容她的孩子爬到哥儿姐儿的头上!” 赵缨是打心里觉得亏欠怀安。 她放下箸子,叹了口气,“本宫少时不羁,身份又足够高贵,故任性肆意了些,平日里不爱在宫里待着,父皇母后也宠着,恰逢二舅舅行皇商,本宫多数跟着二舅舅周游玩耍,及笄之前不曾见过镇国公世子,也不曾听闻世子和怀安公主私下定情。” “后来本宫随着二舅舅前往西南边域运粮,本宫一时贪玩,换上士兵服饰,上了战场。” 战场和平日打斗不一般,她平时还看的过眼的功夫,到了战场就成了三脚猫,没几下就被打掉了兵器。 “润郎出来救了本宫。” “本宫半生懵懂,不曾试过情爱二字,那一瞬,本宫懂得了何谓‘心爱’。” “回宫后,本宫便对润郎芳心暗许,后来怀安和亲,世子过来跪着求本宫,要本宫救下怀安,本宫这才知道妾有意郎无情,可是圣旨一下,又岂能是本宫可以更改的?” “但怀安到底是因为本宫的一时情动遭了灾祸,当时世子怒言‘怎么和亲的不是你!’本宫知道,他一直在怪本宫。” “这些年,本宫都告诉自己,不管润郎心中有没有本宫,只要他好,怀安好,本宫也可以弥补自己好母后的罪过……” “不过还好,润郎和怀安终究是翻过这一篇了……” 这些年,世子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对内专宠不纳妾,对外忠于她的父亲兄长。 人心是可以被捂热的,不是吗? 【没有哦!他们还在私底下见面哦……】 【爹爹总说去卫都府巡视,其实是去看那个怀安公主哦……】 赵缨猛地瞪大眼睛,心脏就像被大手紧紧捏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私底下见面? “殿下,你怎么了?” 李嬷嬷看着赵缨突然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忧道。 “无碍的,这都是我欠怀安的,本来这一切都是怀安的……”赵缨喃喃自语。 【娘亲根本不用觉得抱歉,是怀安公主自己作的!】 【当年可是祖父亲自向皇外祖母求的亲事,是祖父看中了娘亲,爹爹之后也有了松动,怀安公主知道了这件事后剑走偏锋,国宴上想要给娘亲下药,毁了娘亲的清白和声誉。】 【结果恶有恶报自己中招,被皇外祖母当场抓到和侍卫苟且,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事发之后,季淑妃跪着求皇外祖母饶怀安一命,皇外祖母为了遮掩皇室丑闻,不得不将怀安嫁去匈奴,才保了她一命!】 【这件事我祖父也知道,是他强要求娶娘亲的,他才不想要怀安那个淫妇做儿媳妇!】 上官清粤恨自己是个哑巴加文盲,不能告诉娘亲真相! 大骗子!都是大骗子! 上官清粤又要控制不住原身的泪失禁体质,眼泪哗哗的掉……她用力憋着憋着,泪还是流了几滴下来。 李嬷嬷见她哭了,连忙过来哄,“小小姐怎么了?怎么哭了呢?” 李嬷嬷抱起上官清粤,然后去看赵缨,发现赵缨也红着眼眶坐在那里。 赵缨心乱如麻。 照粤儿的说法,她和母后非但没过错,反而被怀安这对母女坑了? 孝敏皇后妖媚惑主,天性善妒。 季淑妃虽然出身不高,但贤德端良,更宜母仪天下? 承乾公主顽劣不堪,刁蛮骄横。 怀安公主淑良谨慎,心怀苍生,虽二嫁,然心纯至臻? 多年来,她事事让着怀安,她一个嫡公主年奉10万两,封地三千户,她一个庶出,还打着为国祈福的幌子,一年就要花去30万两白银,封地五千户! 她的一子两女全是世子郡主,更要逾制封为公主? 赵缨正觉得有气呢,又听到上官清粤的心声,宛若当胸一剑,彻底破防了。 【哎呦我的娘诶,你可太惨了,爹爹对你好也是为了麻痹我皇外祖,麻痹太子舅舅,他想造反,他们全家都要造反!】 第6章 上战场尸体被马蹄踏烂 造反?! 赵缨猛地看向李嬷嬷,确定她听不见上官清粤的心声后,她白着脸,将孩子抱过来。 粤儿她在说什么? 润郎想造反? 朝野上下,谁不知润郎是太子哥哥的心腹,有了他,太子哥哥如虎添翼,他曾经可为了太子哥哥挡过箭啊…… 赵缨强迫自己不露出一丝马脚,手指却忍不住在抖。 她让李嬷嬷退了下去,这件事太重了,一不小心就是灭门大祸,她不能这么轻易怀疑自己的枕边人。 况且,他还是她孩子的父亲…… 赵缨轻轻捏了捏上官清粤的小脸蛋,想逗逗她再说几句,然而前厅的喧闹已经传到了她这里。 看架势,柏麟是已经挨上板子了吧? 果然,脑海里,小家伙的心声,带着一丝同情,【二哥哥好惨啊,说实话都被打,看不惯她,背地里下泻药啊,笨!不过也对,他性格如此,未来也是死在这耿介的脾气上。】 后面的心声,赵缨没心思听。 周身窜上一股寒意。 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若上官一家造反是真的,那他们赵家真的危险了。 因为皇室的信任,镇国公一家的势力已经扩张到不可想象的地步,甚至她现在马上让父皇将上官家满门抄斩,都是斩不动的…… 她后知后觉自己的愚蠢,怎么能全然相信一家权臣的忠心? 赵缨身为公主,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她很快整理好心绪,强扯出一抹笑,用绢帕擦干净上官清粤脸上的泪痕。 “粤儿,跟娘亲去前厅看热闹好不好?” 上官清粤觉得这娘太对她脾气了,知道她爱看热闹! 【看热闹好!看热闹好!】 上官清粤拍起小手,嘴巴恨不得咧到了耳后。 赵缨见状,用手指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头。 …… 就算真的有错,也不该当众责打! 这不止给足了呼延雪的面子,更让长房一家都抬不起头。 但是上官澍不管! 谁都不能给他白月光的女儿气受! 二房三房觉得理所应当,且为上官澍马首是瞻,当然不会拦他,老国公正好借此给那个脾气大的承乾公主一点颜色看看,当然也不拦。 二婶三婶乐得看热闹,她们这位大嫂早晚要灰头土脸地下堂,什么大楚最尊贵的女人……呵,还不是被整个国公府玩弄在股掌之间? 今儿个上官柏麟被杖责的事情一传出去,脸面丢大发了! 什么天之骄子,才冠天下,都是屁! 自家亲爹都不抬举,谁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上官诚敬摇头,不认同地看着上官柏麟,“二弟,你该长长记性!” 上官清婉跪在地上,抓着上官澍的衣袍,为上官柏麟求情。 “爹爹,饶了柏麟吧,他再也不敢了!” “婉儿愿意替柏麟受罚!” 上官柏麟红着眼,被按在椅子上,稚嫩的声音响彻院内,“大姐,你不用替我求情,今日柏麟可受罚,柏麟亦可死!但天理存于世,不更不灭!制不依,法不遵,岂不任由小人当道,祸乱横行!” 上官清婉弟啊,你可别哔哔了…… 上官诚敬“何谓法,何谓制?法制不外乎人理,怀安公主恩怀天下,万民得其幸,呼延郡主承其恩惠,有何不可?” 上官柏麟“呼延雪乃外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上官清珥被吓坏了,呼延雪将她抱了起来。 “雪姐姐,二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不是上官家的人,难道我也有外心吗?” 呼延雪“当然不是说你,二婶三婶,也不姓上官啊,难道也有外心吗?” 话音恰恰传进二婶三婶耳朵里,两人用眼剜了上官柏麟一眼,一开始只是看热闹,现在恨不得再多打他几板子才好! 上官清珥一唱一和,“是我想多了,娘亲也不是上官家的人!” 呼延雪揉了揉上官清珥的头,得意的笑。 上官清婉看出来了,她和二弟孤立难援,即便叫来娘亲,娘亲因着对怀安公主的愧疚,想必也要责怪二弟。 上官澍双手背在身后,“柏麟,你还不认错吗?” 上官柏麟淡淡一笑,小小的身板掩藏着不屈的灵魂。 “父亲罚便是,公理自在人心!” 上官澍似笑非笑,嘴里虽说着罚,眼里却多了几分为父的欣慰。 “既是如此,该罚!” 话音刚落,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从黑幕中透了过来。 “今日家宴,看来是我错过了热闹……” 赵缨抱着上官清粤不徐不疾地走过来,满堂的莺燕,黯然失色。 上官澍眸光一动。 老国公看到赵缨怀里的娃,老脸顿时黑了半截。 晦气。 他一眼都不想看见这个“妖孽”,转过了头,心里烦躁得很。 结果刚一转头,就和路过的小厮撞上了。 “duang”一声,小厮手里拿着木质托盘,老国公的头直直撞到了托盘上。、 顿时眼前一黑。 小厮连忙告罪。 老国公痛得呲牙咧嘴,跟了他半辈子的管家老黄关切,“老爷,没事吧?” 老国公摆了摆手,转过了身,想要避开。 结果一转过去,又是“duang”的一声,老黄不忍地合上了眼。 另一侧路过的小厮吓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闻声看过去,当看到撞到的东西时,都看呆了,怎么就这么巧,撞烧热的水壶上了。 怪不得还听见呲呀的声音…… 众人上前问候,老国公拿开手,只见额头上两块淤痕,呈对称状,跟长了犄角似的。 碍于小辈们都在这儿,老国公不好发作,只得默默忍下剧痛,装作无事。 余光中,他瞥到了上官清粤,顿时气得手指都哆嗦了。 一定是这丫头克她! 所以他才这么倒霉! 对! 圆庄法师说得没错! 她就是妖孽! 一碰到她就没好事! 老国公眉眼一沉,“天黑露重,孩子在外久了容易受凉,殿下还是带孩子回去吧!” 二婶“殿下不是在内院陪孩子,怎么有空出来?” 三婶“谁不知道殿下最喜欢凑热闹,不过今儿个不巧了,热闹是自家的。” 上官诚敬走过来,“娘亲,您来凑什么热闹,快回去吧!” 活像她赵缨理亏见不得人似的。 赵缨懒得理自己的傻儿子。 【这就是我大哥吗?模样好生俊俏,就是傻了点,爱听信别人。】 谁? 谁在说话? 上官诚敬找了一圈,最后发现被娘亲抱在怀里的妹妹,此时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见他看过来,小家伙还调皮地眨了眨眼,像是在打招呼,但是她好像不太会,眼皮一耷一耷的像是困了要睡着一样…… 是她的心声吗? 上官诚敬正怀疑着,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响了。 【不过不要紧,他也傻不了多久了,很快他就要入伍上战场,然后被同僚背叛,死在战场上被马蹄把尸体都踏烂了!】 第7章 早知道……本宫就不来了 上官诚敬“!!” 同样听到心声的赵缨“……该!” 上官诚敬这下确定是上官清粤的心声,因为提到他死后的惨状,她在抿唇偷笑! 【更好玩的是,那个同僚是上官清珥的奸夫,大哥背弃全家要娶那个假千金,最后被假千金绿成了绿帽龟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哥今天好巧穿的绿色哈哈哈哈哈……】 笑声震脑欲聋…… 上官诚敬石化在原地,一时无法接受。 赵缨听了,对上官清珥的厌恶已然到达了顶峰! 此时,上官清珥看着赵缨抱着上官清粤,要嫉妒死了,她上前想要抓住赵缨的手撒娇,赵缨下意识躲开。 上官清珥摔了个屁墩儿,不重,但是她咧嘴就要大哭,尤其上官诚敬在旁边,看到她哭,一定会更心疼她,更讨厌上官清粤! 她刚一咧嘴, 【哭哭哭!家都让你哭散了!】 【显你嗓门高啊!显你撒泼打滚会流大鼻涕啊!】 【抢我娘亲的大-鼻-涕-怪!】 【我是小美人,我娘亲是大美人,你是大鼻涕怪,你娘亲是老鼻涕怪!】 赵缨我女儿真是能说会道! 赵缨故意别开眼,随行的嬷嬷丫鬟也装没看到上官清珥哭。 作戏没有观众,上官清珥就演不下去了。 楚楚可怜地看向上官诚敬。 谁知上官诚敬也一脸无动于衷。 谁懂,上官诚敬此时贼声入脑,满脑子都是女娃奶声奶气铿锵有力的骂声,活像小狗在乱吠,【大鼻涕怪!】 上官清珥只好自己起来,走到上官诚敬面前,抓住他的手,“大哥哥,你怎么了?” 上官诚敬有些魂不守舍,他复杂地看向上官清珥,想到上官清粤的话,他将信将疑。 好巧不巧,上官清珥鼻孔流下两道粗长的大鼻涕…… 上官诚敬脑子又空了。 又只剩下四个字…… 上官澍眼底噙着宠溺的笑意,走向赵缨。 “来,孩子给我抱!” 说着就要接过上官清粤,谁知上官清粤两只小胳膊死死地环着赵缨的脖子,还转过身去,用屁股冲着上官澍。 上官澍也不生气,无奈摇头一笑,给足了耐心和宠爱。 “孩子不愿跟你,还是我抱着吧!”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刺耳的冷笑。 笑声来自呼延雪。 赵缨闻声看过去,呼延雪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挑衅和责怒。 【丑八怪!你才不识抬举!我就要赖在娘亲怀里!我就不要被爹爹抱!】 赵缨和上官澍同时眉眼一沉。 赵缨也不发话,反而看向众人淡淡一笑。 旁边,李嬷嬷厉声道“长辈勿怪,承乾公主驾到,你们这些小辈都忘了规矩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像是被冷水泼醒,浑身一个激灵。 纷纷跪下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辈们都跪下了,只剩呼延雪一人。 呼延雪放肆惯了,见状说道“姨母万安~姨母不会也要雪儿行礼吧?” 赵缨眼神都没赏她一个! 只是逗弄着怀里的宝贝。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谁都不敢说话。 还是呼延雪身边的小侍女有眼色, 私下里劝了劝呼延雪,呼延雪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下。 “姨母-万安!” 后槽牙都咬碎了。 岂料赵缨还是没说话。 小辈都跪了,即便长辈平辈又如何? 君臣之礼高出一切! 李嬷嬷那句话光是说给小辈们听的? 怕是在点她们吧? 二叔三叔跪惯了皇家人,跪一跪也不打紧,倒是二婶三婶…… 赵缨多年好脾气,不愿意用这些礼节隔阂了亲情,倒把二婶三婶弄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妄想和公主平起平坐? 二婶三婶对视一眼,同样不甘地跪下行礼。 最后是老国公,老国公城府极深,让人看不出一点不悦,站起来就要跪下行礼。 上官澍迟迟未动,直到看到老国公要跪下,上官澍才拦下老国公,朝他摇了摇头,面容平淡,让人看不出情绪,“爹,君臣之礼不可废,长幼之序亦不可废,今日这礼儿子替您吧。” 说罢,掀袍伏地,“公-主-千-岁!” 赵缨攥紧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她不能心软! 如果粤儿说得一切都是真的,那她更不能心软! 她今日,首先让他们镇国公府知道,她赵缨,不是世子妃,上官澍才是她的驸马! 谁也别想欺负她的儿女! 【啊啊啊啊,娘亲好帅娘亲好帅!】 【嘿嘿,老登看不惯我又怎样,还不是要跪我?】 【为娘痴!为娘狂!我为娘亲哐哐撞大墙!】 上官清粤嘚瑟的表情完美诠释了狗仗人势。 赵缨被小家伙吵得脑仁疼,但是宝贝女儿的夸奖,她很受用,并且表示,娘亲还可以更帅! 赵缨将上官清粤递到李嬷嬷手上。 上前搀起上官澍,“润郎,你跪下做什么?” “还有两位叔叔,弟妹,咱们都是一家人,何拘于礼节?快快请起!” 赵缨一脸懊恼,“要知道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本宫,就不来了……” 众人“……”开始让你走了你不走! “大嫂何出此言,大嫂贵为公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岂有公主不能踏上之土?” 赵缨刚觉得二叔不愧为大学士,说话就是中听,下一秒就听到上官清粤若有似无的声音。 【这就是我嘴甜心毒的二叔吗?果然不简单,怀安公主为国祈福的主意就是他出哒,为了掌控民心,若他日举义,可由怀安公主给足出师之名,说上官家是上承天意罚暴君,救世人……】 【娘亲,他们甜言蜜语都是想害你,只有我是真的爱你!】 谁在说话?! 上官渚脸上的假笑僵了僵。 不仅是他,上官澹的神色也有些异样。 俩人警惕又不着痕迹地看向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到上官澍身上,询问的目光。 上官澍显然早就听到了似的,朝他们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然后移开目光。 二人随着上官澍的目光,缓缓落在赵缨……怀里的女娃身上! 三个反贼,同时心底警钟大作。 第8章 你敢打我 但三人城府极深,均未表现出来。 赵缨早就有心理准备,她丈夫不是好人,丈夫俩跟屁虫弟弟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但是听了粤儿的心声,还是觉得心中一梗。 这么多年,她是生活在狼窝里啊! 差一点,她就成了他们亡她国家的推手! 赵缨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对上官澍说道“润郎,这里发生何事了,本宫在清雨阁都听见声音了。” “一些小事,柏麟对雪儿不敬……” “不敬?”赵缨反唇相讥。 李嬷嬷给她摆好了椅子,她顺势抱着上官清粤坐下。 “怎么不敬的,来个人说与本宫听听!” 话音一落,上官诚敬上前,“母亲,二弟他……” “你闭嘴!”赵缨指着老三家的泉哥儿问,“泉哥儿说!” 小泉哥儿目光澄澈,一五一十地把刚刚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一个字都不带差! 赵缨抚了抚泉哥儿的小脑袋,赞了句,然后让孩子找娘亲去了。 “既是如此,大不敬之罪是该罚!” 赵缨的话音一落,肉眼可见全院的气氛松弛了下来。 上官诚敬松了口气,甚至还欣慰地点了点头。 呼延雪唇角微微勾起。 上官清珥更是跑到执刑的家丁面前,哭着求他们下手轻一些。 上官柏麟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失望地低下头,眼眶微红,咬紧唇角准备挨罚。 【梧桐摇落似贫居,冤种二哥好委屈。】 上官澍蹙着眉,沉了口气,刚要开口,就见一道壮实的身影从他眼前闪过去,几乎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走到呼延雪面前,啪啪就是两个巴掌,又脆又响。 打完,女孩娇嫩的脸蛋顿时长出了两个通红的巴掌印,嘴角还溢出血来。 李嬷嬷打完,又闪回了赵缨身边。 全程那叫一个又快又准,十足的经验和技术,不得不让人叹服,不愧是先皇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了! “你敢打我?!”呼延雪捂着脸瞪着眼,声音尖利。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两巴掌,其一,是本宫身为你的姨母,怜你生母不在身边,养育你多年,你却不思感恩,辱本宫生母;其二,孝敏皇后乃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你却在此无端妄言,毁她名誉!” “本宫今日垂训于你,是为了你好,若今日这番言语传出去,惹了那些好事的言官,不但是你一人之过,连整个镇国公府都逃脱不了!” 大不敬? 谁该敬谁? 她呼延雪也敢在她儿子面前逞威风? 谁尊谁卑,她今日便让她瞧瞧! “你敢打我?!我母亲可是为国和亲的怀安公主!我要去告诉我娘亲,我要去告诉淑妃外祖母,我要去告诉外祖父……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约约约好怕哦……可惜我娘亲嫡你娘亲庶,我外祖母是国母,你外祖母只能算国妾,告呀告呀,谁怕谁!】 上官清粤做了个鬼脸。 上官澍侧目瞥了她一眼。 呼延雪大吵大闹,想要把事情闹大,让赵缨下不来台。 然而整个镇国公府早就被赵缨镇住了! 他们是暗地里想反,可是还没反不是? 没反,那人家正经八百的大楚嫡公主还是惹不起! 呼延雪见没人敢出来说话,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上官澍身上,“姨夫……” 上官澍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拳,看似面无表情,实则隐忍着什么。 【呦呦,爹爹心疼坏了吧?这可是他白月光的大女儿,打在她身,痛在他心……】 赵缨眸色微暗。 上官澍骤然松开了拳,语气淡淡“公主说得好,呼延郡主的确僭越了,若不稍加惩戒,他日不免酿出大祸。” “清风明月,你们送呼延郡主回房,半月内不准出院子,也算静静心。” “学学你的生母怀安公主,莫要再任性下去!” 上官澍的话一出,就算是为这件事画上了句号。 呼延雪再不甘,也不敢再闹下去了。 被侍从半拖半拉地离开了。 上官澍看向赵缨,语气听不出喜怒,“公主,此番处置可算妥当?” 赵缨笑不达意,“甚好。” 说完,起身离开。 上官清婉将上官柏麟救了下来,两人看了看形势,决定跟娘亲走,“娘亲,等等孩儿!” 临走前,不忘了朝父亲告退,“父亲,孩儿告退。” 上官澍看向赵缨离去的身影,神色阴晦。 …… 书房。 “大哥,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二哥你也听到了?” 兄弟二人齐齐看向上官澍,上官澍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我早就听到了,应该是粤儿的心声!” 上官渚皱眉,“既是如此,她一个奶娃娃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 说得一字不差,连他的所思所想都猜透了。 上官澹眯眸,“这倒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眼底迸出一丝杀意,“是不是只有咱们兄弟三个能听到……” “没错!如果还有别人……”上官渚突然想到什么,骇然道,“大嫂整天和粤儿在一起,如果她能听见……” 上官澍合眸。 今日赵缨的确有些反常。 如果她真的知道了…… 上官澍心底没来由升起一股烦躁,指尖摩挲玉佩的动作重了。 老二老三对视一眼。 老三提醒,“大哥,不管大嫂知不知道……这么多年的筹划,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尤其是今天,让他们更加意识到皇权的重要性! 他们权势再重,皇家想让他们跪就得跪! 上官澍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赵缨她应该听不见,我仔细观察过她的神色,没什么反应,而且她不像是能藏住事情的性子。”上官澍嘲弄一笑。 骄纵肆意的活了半辈子,哪怕嫁为人妇多年,也总是把所有事情都写在脸上。 上官澍的话让老二老三稍稍放下了心。 他们浸淫官场多年,也不能被一个两岁半的小女娃吓倒! 但是有备无患,他们也不能把这个祸端留着! 上官澹狠辣道“大哥,为了大局着想,为今之计,只能……” 上官澍诧异地瞪了他一眼。 上官渚也不赞同,“三弟!那好歹是大哥的亲骨肉!” 虎毒还不食子! 上官澍睨着上官澹,“现下粤儿不通文墨,也不会说话,她的想法传不出去,大不了今后就不让她识文写字。” 上官渚深以为然。 上官澹无奈只好同意。 “倒是……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 上官澹大惊,“难道出了内贼?” 上官澍摇了摇头,望向窗外的眸色有些晦暗,“圆庄大师曾经说过,赵缨这一胎非同寻常,难道……” 上官渚瞪眼,“大哥,小粤儿难道真是魔童?” 上官澍不置可否,上官澹倒是气急败坏道“赵缨这个祸害,坏了大哥的姻缘不成,还生了个孽障!哪像怀安公主,为大哥生了两个灵童!” “三弟慎言!”上官澍皱眉。 上官澹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告罪,“大哥勿忧,侄儿们的身世无人知晓,为弟今后不会再提了。” 上官渚叮嘱道“三弟,这件事情非同凡响,为了大哥心上挚爱的周全,不到成事之时,切不可再言及!” “我明白。” 上官澍“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倒是倾向于有人把秘密泄露了出去。” “总之内鬼未查清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 “老三,那件事办的怎么样?” 上官澹奸诈一笑,“大哥放心,赵琮他定察觉不出来!” “那就好!” 兄弟三人商量完大事刚要离开,上官澍的贴身随从进来禀报“世子不好了,静慧庵出事了!” 第9章 静慧庵着火了 静慧庵处于京畿近郊的一座山上,名曰龛山。 当年怀安公主选中它来建庵静修,无非是为了这里上好的地理位置,以待他日之用。 居高临下,东侧俯瞰京城,南侧掌控卫都府一切动向。又卡在关隘要道,呈葫芦口状,一旦京城大乱,这里可以挡住十万勤王大军。 这种关隘要口,如果不是以公主的名义要来建尼姑庵,皇帝再昏庸,也不可能不派兵镇守。 即便如此,这里也贮藏着三千军士,不痛不痒,位于西峰。 静慧庵立于南峰,北峰是一群不要命的山贼。 三峰呈犄角之势。 毫无疑问,这是座好山,但于今晚的静慧庵而言,简直要了命了。 大火一烧起来,又是冬日,水井都被冻上了,大风一刮,火势又急又凶,偏生南峰极陡,从山下运水上来灭火极其艰难。 但也不是不能办到。 若是救火及时,西峰三千军士一个时辰也可把火灭了。 然而谁都没想到,火愣是烧了半夜,而且火烧连营,三座不挨着的山峰都烧了。 火光照亮了半个京城,附近的鸡都提前打鸣了。 此等境况可谓百年难遇,百思不得其解。 通俗来讲,就是点太背了! 事情坏就坏在——北峰的山贼是一群真汉子,一群单身又热心肠的真汉子。 见南峰火起,山贼们可算找到施展的机会了,浩浩荡荡拿着木桶水瓢下了北峰,成群结队地上了南峰。 他们这一上去不要紧,西峰的三千军士吓坏了,以为这群山贼疯了,要攻山! 山上可是有皇帝的公主啊! 出了事他们哪里担待得起! 军士们几乎立刻抄起家伙去营救公主和小尼姑们。 就这样上山救驾,哪怕双方有误会,也在见面的时候就解开了,闹不了这么大。 结果——军士里又多了个读过书会兵法的。 山贼们已经上山了啊,他们再上去不是自投罗网?山贼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这可不行! 军士们又一合计,想出了个招儿,声东击西! 军士一分为二,一队取水上山救公主,一队去北峰把山贼们的老巢点了。 山贼看见老巢着火,必将首尾难顾! 这边山贼们正灭着火,抬眼一看,自己家房子怎么也着了。 山贼头不干了,呼呼啦啦带着人就想回去灭自家的火,好巧不巧,遇到了放火回来的那波军士。 山贼头哪还有不明白的? 呵,放火烧山,到底谁是贼啊! 山贼头心想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趁着大家跟军士叫嚣推攘的功夫,蹭蹭蹭上西峰,把军营也给点了! 这下全乱了。 谁还管南峰一群娇弱的小尼姑? 上官澍带着人上山灭火后,三峰都成了小秃包,连带着整座山的上空,黑雾缭绕。 赵瑶被小尼姑们护着,堪堪留下一命! 即便如此,一头乌黑的秀发也被烧秃了。 当年她请旨建庵祈福,圣上怜她,准予她带发修行,她再三推却,觉得此举心意不诚,百般无奈下才同意。 这下可好了,得偿所愿。 上官澍先问赵瑶的下落,“怀安公主呢?” “呜呜……呜呜……”静慧庵一群女眷被吓坏了,一个尚有些理智的小尼姑指了指院子中间的枯井。 上官澍明白了,马上安排去井里捞人。 旁边,随着一起来的上官渚和上官澹纷纷感慨,怀安公主受苦了…… 军士们点着火把,往枯井里掉了根绳子,很快就拉上来一个人,不过不是赵瑶,是服侍她的小尼姑。 “公主在下面,世子放心,公主无恙!” 上官澍看着眼前黑得看不清人脸的小尼姑,头顶黑的锃光瓦亮……他实在不太相信她的话,这还叫无恙? 上官渚还跟上官澹吐槽,“怎么一个个的跟秃鹌鹑似的……” 军士们接着拉人,又上来一个黑蛋,上官澍有些急了,走到井边,冲着井口喊道“怀安公主!怀安!” 正喊着,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上官澍的身子一僵。 “润之……我在这里啊……” 上官澍回头,入眼一颗锃光瓦亮的黑蛋。 …… 上官澍一夜未归。 赵缨听了上官清粤心声后,也没睡好。 清早一起床,就听见宫里来送信的,说静慧庵昨夜遭了灾,火势不小,整个龛山都烧光了。 怀安公主受了惊,此时正在宫里,让御医诊脉。 赵缨不想多想,可是自从知道上官澍和怀安总是私底下见面后,她也不免起了疑心,昨夜上官澍是不是去救怀安了。 心里像梗了一块大石头,赵缨没什么胃口,早膳用了几口,上官柏麟就跑了进来。 “娘亲,妹妹呢?” “你妹妹昨晚让我送回清雨阁了。” 小家伙睡着睡着,突然吵着要那个泥娃娃,她没辙,只好让李嬷嬷裹着小被子,把孩子送回了清雨阁。 上官柏麟一听,“娘亲,今日国子监休沐,孩儿能带着妹妹去园子里玩一会儿吗?” “去吧去吧!” 赵缨心事重重地朝上官柏麟摆了摆手,打算过会儿去世子的书房走一趟。 做什么事都不会不留下蛛丝马迹。 更何况是造反这样的大事? 这些反贼往来的书信什么的……若是能找到,她也不必疑神疑鬼了。 上官澍的书房她还是出入自如的。 上官澍并不派侍卫把守。 赵缨让后珠和铃玉守在门口。 “没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能进来!” “世子若回来了,高声叫一声本宫便知道。” 赵缨进了书房,关上门,就在书房里翻找起来,结果找了半个时辰,都一无所获。 赵缨开始松了口气。 世子忠君爱国,怎么会造反呢? 赵缨翻腾东西有些累了,干脆坐到椅子上休息一会儿。 然后就发现,脚下的地砖似乎有些不对劲,她蹲下身子,掀开毯子。 果然,那块地砖周围的缝隙很大,看起来是经常被翻开。 赵缨深吸一口气,咽了口唾沫,白着脸,翻开了地砖。 底下果然有东西——一个石槽! 石槽的形状她觉得很熟悉。 对了!是上官澍随身佩戴的那块玉佩! 赵缨将地砖还原,然后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 他果然有事瞒着她…… 赵缨不知道怎么从书房走出去的,只是脸色难看到两个丫鬟都噤若寒蝉。 虽是冬日,今日却艳阳高照,她也穿的不少,然而浑身却透着一股渗人的寒意。 如果上官澍真的要造反,她该怎么办? 比起他一直心系怀安,她更不能接受的他要造反!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父皇和兄长,即便上官澍也不成! 赵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备车驾,本宫要进宫!” 第10章 大鼻涕怪又找事 上官柏麟一到了清雨阁,急匆匆地进去了,身后红杏和绿桃好像在拦他,他也没在意,自顾自进屋去找上官清粤。 手里还拿着一个漂亮的盒子。 嘿嘿,这个七宝琉璃珠妹妹一定喜欢! 妹妹喜欢什么,他作为兄长都给她寻来! 他就是大楚好兄长! 结果他光顾着找妹妹,脚下被门槛一绊,整个人朝着地面啃了下去。 随着一声闷哼,盒子里的珠子凌空飞起,咣当落下。 上官清粤拉完粑粑,正从小恭桶上起来,用绸布擦屁屁,刚擦到一半,就看到有什么东西掉恭桶里了。 刚要仔细瞧瞧,就听见上官柏麟纳闷的声音,“诶?珠子呢?” 上官柏麟抬头一看,他的小妹妹裤子提了一半,他也顾不上找珠子了,皱着眉上前,抱起上官清粤,帮她把屁屁擦干净,然后提上裤子。 “粤儿还认识二哥哥吗?” 粤儿回来后,他时常上学堂,和粤儿的见面不多。 小孩子记性不好,粤儿要是把他忘了,他会很难过的。 还好妹妹点了点头。 上官柏麟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认识!昨夜被打屁屁的就是你!】 上官柏麟诧异地眨了眨眼,刚刚的声音? 他能听到粤儿的心声? 啊啊啊啊啊他就知道,他跟粤儿的情分不一般! 这不已经互通心意了吗? 下一秒—— 【我这位二哥哥可有大才,十五岁就连中三元,成为百年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上官柏麟嘿嘿……妹妹夸我厉害…… 【可惜刚当上谏院御史大夫,就参了爹爹十多本,条条都是抄家灭门的谋反大罪!】 【拜托!皇帝的权力已经被爹爹架空了好嘛,二哥哥真是没有眼力界儿,结果非但没有参倒爹爹,还惨遭爹爹监斩斩首示众!好惨呐!】 【所以做人一定要有眼色!更不要多事!】 什么? 他会参父亲? 这个倒不奇怪……他就是这样不畏强权的汉子! 但是参父亲谋反?!! 还被父亲斩首?!! 上官柏麟再通晓古籍,知事明理,也不过是个刚十岁的娃。 听完自己这么悲惨的命运,脑子一空,有点想哭。 上官柏麟站在那里要哭不哭的。 上官清粤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什么掉进去了? 她探过身子看过去。 唔……好像是颗珠子。 上官清粤又仔细瞧了瞧,立时眼睛亮了。 七宝琉璃珠! 嘿嘿!捞起来捞起来! 上官清粤撸起袖子,白嫩的小爪子冲着恭桶就去了,将珠子从屎里抓了出来。 大大的一颗,她的小手堪堪能抓住。 上官柏麟不经意地掠了一眼。 顿时天摇地动。 “啊——” 上官柏麟抱头,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他看到了什么?! 他的妹妹在玩屎!! 上官柏麟一叫,红杏和绿桃闻声进来,一进门,也僵住了。 大家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绿桃反应过来,马上去叫水给上官清粤洗澡。 红杏叫人清理现场,她皱着鼻子将七宝琉璃珠放进了盒子里,然后把盒子随手放了起来,准备去扔。 上官柏麟见状遗憾又沮丧道“粤儿,这颗珠子本来是我要送你的礼物,这下不能要了!” 【没关系吖,自会有人上门来要哒……】 上官清粤泡在木桶里,小手顽皮地拍着水。 上官柏麟听不懂她的意思。 谁会要啊…… 红杏给上官清粤洗完澡,洗的香扑扑的,又换了身衣服,打扮的玲珑可爱。 上官柏麟提议带上官清粤出去玩一会儿,好巧不巧,上官诚敬带着上官清珥来了。 毫无疑问,上官清珥又是哭着来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刚跨过门槛,上官诚敬的脑海里响起来, 【大鼻涕怪又来喽……】 上官诚敬……好不容易才忘了!! 上官诚敬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什么从脑子里摇出去似的,站定开门见山道,“清珥说她的七宝琉璃珠不见了,今早带来清雨阁给上官清粤看过来着。” “大哥你什么意思?你怀疑粤儿偷了珠子不成?” 上官诚敬皱了皱眉,没再说下去。 其实他也不信上官清粤能干这种事。 上官清粤深受娘亲宠爱,想要什么没有? 但是刚刚上官清珥过来找他,昨夜他听到上官清粤的心声后一夜未眠,再看见上官清珥,心里也怪怪的。 他半信半疑,所以想来再听听。 上官清珥抽了抽鼻涕,“二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清珥只是很喜欢这个珠子,想过来找找。” 红杏翻了个白眼。 一大早拿着珠子过来找她们小小姐耀武扬威,口口声声说国公府的孩子们都有,清粤妹妹你没有吗……呸!她一个冒牌货,算什么东西! 见屋子里没人说话,上官清珥愈发委屈,看着上官清粤,像是被她欺负了一般,目露胆怯,“清粤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好孩子不应该偷拿别人东西,你要是喜欢你可以跟我说,我可以送给你!” 红杏实在听不下去了。 “清珥小姐你什么意思?我家小小姐乃是国公府正经八百的嫡出千金,当朝公主的亲女儿,用得着稀罕你一个破珠子?” 上官清珥闻言,憋了会儿,然后爆发出尖锐的哭喊声。 一边哭一边投进上官诚敬怀里。 鼻涕眼泪抹了他新做的衣袍一身…… “大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我不是上官家的孩子,我知道我应该离开给妹妹腾位置,可是我舍不得娘亲和哥哥……” 上官诚敬被她哭得心都碎了。 目光顿时含了责怪,他干脆不跟上官柏麟和上官清粤废话,想直接叫人来搜屋,刚要开口…… 【对对对就这样!我缺心眼的大哥还真是这么相信这个假千金啊,我之前还觉得虚构的成分多,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蠢笨之人?】 【为了假千金离府,后来无银钱可用,去码头当苦力,搬砖的功夫,小娘子正在家和情郎颠鸾倒凤呢,搬砖赚来的钱财,也都养了别人的孩子呢!】 上官柏麟哦吼……该! 上官诚敬皱着眉把上官清珥推开! 第11章 我们粤儿不需要 我们白着呢 他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上官清珥都懵逼了,忘了哭。 气氛凝滞了半刻。 然后上官诚敬的眉头逐渐舒展开,心中对上官清珥的厌恶和烦躁好像也被抹平了一般,甚至刚刚因何推开她的记忆也不甚清晰了。 他恍惚低下头,看着楚楚可怜的上官清珥,心猛地一疼。 如往常一般怜惜地将她抱起来,哄慰。 对同样是个娃娃,且看起来比上官清珥还小的上官清粤,厉声威胁,“上官清粤,把珠子交出来!否则我就让全府都知道你是个小偷!” 上官柏麟被气得眼冒金星,手指着上官诚敬,也不管什么规矩礼法了,“我要参你!我要到母亲面前参你一本!!” 【何谓话本人设?如是也!】 兄弟俩的战争一触即发。 上官清粤看够了戏,腾腾腾跑去把那个盒子拿来,然后又腾腾腾跑到上官诚敬面前,踮着脚把盒子递上。 肉嘟嘟的小脸笑嘻嘻的,不见丝毫难过。 像一个快乐的小傻子。 上官诚敬放下上官清珥,打开盒子,果然,七宝琉璃珠躺在里面。 上官清珥一脸震惊,没注意到屋子里除她二人之外,格外诡异又难言的表情。 红杏是个呆的,绿桃可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一本正经道“清珥小姐太急躁了些,进门问都不问就指认小小姐偷了你的珠子,是觉得小小姐口不能言,不能为自己辩解吗?” “小小姐捡到了这颗七宝琉璃珠,特地拿了自己最喜欢的盒子装着,等着一会儿给清珥小姐送过去。” 一番话下来,上官清珥想再赖上官清粤偷珠子都不行了。 她明明把珠子藏得很隐秘,怎么让她翻出来了呢? 上官清珥正沮丧着,上官柏麟轻哼,“光是她一个人心急吗?还有个人嚷嚷着要搜屋呢!” 上官诚敬脸一阵青白,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 拉着上官清珥就要离开。 “清粤妹妹,是我误会你了,你别怪姐姐!” 【没关系没关系,谁会和一个大鼻涕怪计较呢?】 上官清粤也说不了话,只是乖巧地摆着小手,然后笑着送她们离开。 两人要踏出门槛前,上官柏麟故意大声嚷嚷道“破珠子有什么了不起的,镶在冠上俗不可耐,倒是……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说出去!” 绿桃恍然大悟,扯着脖子大喊道“小公子您说,奴婢谁都不告诉!” “这珠子要是磨成粉末兑水喝下去,一日三次,喝上那么一个月,能使皮肤变得又白又嫩……” “那还给清珥小姐岂不是亏了?” “无碍,我们粤儿不需要,我们白着呢!” 谁黑? 谁干瘪枯瘦活像个没毛的猴儿? 谁刚出生被抱出去,就被人怀疑赵缨去了趟峨眉山,是不是把孩子落那儿,把猴儿抱回来了? 上官清珥这下是真的要被气哭了。 她手里攥着盒子疯了一样跑回自己的院子,上官诚敬都没拉住! 上官清粤秒懂了二哥的意思,兴奋得眼睛发亮,【风落秋池红叶多,智勇双全我二哥!】 上官柏麟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 上官清珥气急败坏地跑回暖风阁,噼里啪啦摔了不少东西。 丫鬟们都见惯了,一个个躲得远,等到上官清珥消了气,才敢上前。 别看小丫头才两岁多,力气大着呢,东西砸到身上,也得见血。 上官清珥越想越气,想把手里的珠子砸了,可是又一想到上官柏麟的话,举起的手又收了回来。 哼! 这颗珠子能美白,上官柏麟还不想让人知道。 可惜她听见了!! 上官清珥得意轻哼。 怪不得他非要替上官清粤讨一个! 怪不得上官清粤那么白嫩,定是他们偷偷给她服用了珠粉! 从今以后,她也要日日服用珠粉! 上官清珥叫来了丫鬟,“去把这里面的珠子磨成粉,拿个罐子存上,每日餐前舀上一勺,兑水给我服下!” 丫鬟领命,拿着盒子离开了。 先去了药房找了把杵子和石罐,又找了个僻静的地儿坐下,打算磨上那么一天,省得回去伺候难缠的清珥小姐。 结果打开了盒子,扑面而来一股臭味,她皱眉堵住了鼻子,手指捻出珠子。 什么珠子这么臭? 还是股屎臭味? 诶? 丫鬟皱眉看向珠子上的黄渍,还有上面沾着的黄色不明膏体,丫鬟被熏得有点想吐。 连忙把珠子扔进石罐,捣了起来。 不管了,许是什么珍稀的药材浸过,她不识得! …… 赵缨径直去了钟翠宫,昨夜怀安公主受了惊,她作为嫡姐不去看望一下,说不过去。 钟翠宫是季淑妃的宫殿。 淑妃出自寿王家,是寿王家的一名舞婢,因腰肢曼妙盈盈一握备受寿王宠爱,建熙帝驾临寿王家,季氏因而得幸,寿王妃乐不得把这个勾人的狐狸精送出去。 建熙帝将其封为婕妤,后宫佳丽三千,季氏家世不强,容貌堪堪,因此并不得宠,多年下来只生下一个怀安公主,因其远嫁和亲,建熙帝故抬其位份,封为妃。 位列四妃之二。 孝敏皇后薨逝,前朝屡有进谏封后之声,季淑妃也算母凭女贵,因怀安公主福泽万民,备受百姓爱戴,故淑妃封后之声不弱。 一旦淑妃封了后……那他们赵家的江山更是岌岌可危了。 静慧庵烧了,赵瑶无处可去,只能暂住在钟翠宫,等着新庵庙修缮好。 钟翠宫还有几位当朝大员的命妇,柳丞相的夫人林氏,礼部侍郎的夫人崔氏,见赵缨来了。 纷纷见礼,“承乾公主万安!” “免礼!” 赵缨记得,柳丞相和礼部侍郎都和上官澍交好,她们在这里……看来她不知道的事情的确很多。 “大殿下来了。”淑妃笑迎。 赵缨和淑妃寒暄了几句,淑妃言及赵瑶正在宝月殿跟宫里的法师们烧香祁拜,说这大火来的蹊跷,怕是有妖孽作祟,怀安心系社稷安危,定要和法师们把妖祟尽快除了才好! 柳夫人连连点头,“怀安公主果真不同凡响!” 第12章 你的丈夫一心在我这里 柳夫人和崔氏又吹捧了一番。 等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一个小婢子进来报喜,“淑妃娘娘!啊,奴婢参见承乾公主!” 赵缨淡声“免礼。” 淑妃轻撩眼皮,“什么事啊,冒冒失失的!” 小婢子眉开眼笑,“恭喜淑妃娘娘,恭喜怀安公主,昨儿个镇国公世子请封呼延郡主的折子,陛下批了,就是这个封号……陛下让内务府限三日内拟定!” 小婢子故意看了赵缨一眼。 旁边,柳夫人和崔氏连番恭喜。 淑妃却波澜不惊,“本宫还以为什么事呢?雪儿册封是好事,但怀安和本宫不在意这个,作为陛下的儿女,理当全心为陛下分心才是,功名利禄都是虚妄!” 崔氏“怨不得朝野上下都赞怀安公主心性高洁,堪为公主之表率,依我看,怀安公主当是神女下凡,柳夫人,你说是也不是?” 柳夫人噗嗤一笑,看向赵缨“依臣妇看啊,高风亮节的该是咱们承乾公主。” “怀安公主一子两女都有了封号和爵位,尤其这呼延郡主的公主之位还是镇国公世子亲提的,明明自己的儿女尚未封爵……呵呵呵” 柳夫人抬起扇子遮住半边脸,低笑,“这知道的是咱世子大人忠君爱国毫无私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三个孩子才是世子大人亲生的呢!” “啊!公主恕罪!”柳夫人像是才反应过来,装模做样的起身跪下,“臣妇失言,臣妇不是这个意思!” 淑妃见状也为柳夫人求情,“殿下不要多想,柳夫人乃无心之言。大公子今后定是要承袭镇国公世子爵位的,封与不封,不过一道圣旨的事,并不急于一时。况且人贵不在衔,公子小姐们人品贵重……” 赵缨端起茶,漫不经心地撇着茶叶。 崔氏也跪下,“柳夫人一时失言,也是因着呼延郡主册封一事高兴坏了,望殿下恕罪!” 两人虽是跪着,但眉眼间丝毫不见惧意。 官眷们最会审时度势,她们的态度也就代表着柳丞相和礼部侍郎的态度,更代表着……上官澍的态度。 她,赵缨,孝敏皇后已死,太子哥哥又被反贼们蒙在鼓里,看似帝位稳固,实则如履薄冰。 怀安得民心,她不得。 怀安子嗣争气,是灵童,她生了个“妖孽”! 更重要的是,她的丈夫,表面上爱重于她,实际上包藏祸心! 从前,她只觉亏欠怀安,对一些阴阳怪气,捧高踩低之举,只当赎罪,今日,她却觉得这些人的嘴脸尤其可恶,其中当属淑妃。 她明知道赵瑶和亲乃自作自受,却还要在她父皇面前哭哭啼啼卖惨,给她死去的母后穿小鞋,她就不怕母后半夜找她对峙! 赵缨面色铁青,如今的形势不由她,她也没必要因为这点口角之争大动干戈,传出去更要说她蛮横善妒。 这仇,她便记着! 赵缨放下茶碗,未让她们起身,嘴上却说道,“二位夫人说的是哪里话,柳夫人为雪儿高兴,本宫若跟柳夫人计较,岂不是本宫妒忌雪儿?” “雪儿册封一事,还是本宫与世子商议的,雪儿还有几月便及笄了,本宫作为她的姨母,理当为她的婚事考虑。” “她的生父乃是茹毛饮血的蛮夷,又跟着亲姊弟是那样复杂的关系……”赵缨拧眉,“若没有一个高贵一点的身份,恐怕……” 生活不易,公主叹气。 赵缨话音一落,钟翠宫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柳夫人和崔氏不安地看向淑妃,恨不得隐形。 淑妃面色如土,尖颌紧绷,鲜红的甲蔻掐在茶杯上,似要捏碎似的。 赵缨不留痕迹勾唇。 这便是怀安母女俩的痛楚了。 无论她们再猖狂得意,只要提到呼延雪是赵子嬅和赵子寅二人的亲姊和亲……姑姑,二人便如那秋日的知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晌,淑妃才顺下这口气,在心里暗咒了赵缨千百遍,“殿下能如此为雪儿着想,是雪儿和怀安的福气,可本宫怎么听说……昨个儿镇国公府合府家宴,殿下因事责打了雪儿,还关了雪儿禁闭……” 淑妃淡淡一笑,“雪儿若有错处,殿下作为长辈怕是要多担待些,不然陛下的册封圣旨一到,难道还要雪儿隔着门锁接旨?” “淑妃娘娘好生锐利,只一夜,国公府发生的事,娘娘便全知晓了,想必娘娘很是关爱雪儿了。倒是娘娘把这些功夫用在怀安妹妹身上,怀安妹妹也不必……” 赵缨噙着笑,抬头一看,赵瑶回来了。 让人大吃一惊的是,赵瑶的头发全没了。 脑袋上光秃秃的,阳光一照,还反光! 赵缨有些移不开眼睛,实在是千古奇观。 她想到火势很重,没想到这么会烧…… 半晌,她捂嘴噗嗤一笑,“真是说妹妹妹妹就到,可见不能背后说人!” “往日妹妹总说剃发修行,以示对佛祖诚意,本宫还以为妹妹是在开玩笑,现下倒是本宫小气了,妹妹当真是……诚心可鉴啊。” 赵缨本就绝美之极,一双眸子顾盼生辉,莞尔一笑,雍容华贵。 而赵瑶,本就清丽的脸,此时没了头发,愈发看着落了下乘。 赵瑶看着赵缨,嫉妒得咬碎银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哪怕如此隐忍,都没能憋出一个不在意的笑。 甚至听到赵缨的嘲讽,差点哭出来。 凡是女子,谁不在乎容貌? 赵瑶站在门口不动,还是淑妃先反应过来,起身走向赵瑶,“怀安你也是的,大殿下知你受惊前来看你,你却不做声,怎么说也要谢谢昨夜你姐夫的救命之恩啊!” 崔氏和柳夫人趁机起了身。 赵瑶一下子反应过来,唇角微不可察一勾,尤其看到赵缨瞬间僵硬的脸色,她心里更痛快了。 你身份再高贵,容貌再倾城又怎样,你的丈夫还不是一心在我这里! 即便你给他生了五个儿女,在他眼里,还不如一个雪儿贵重! 赵瑶像是没看到赵缨难看的脸色,走上前,向赵缨一福,“是怀安的错!昨夜蒙受姐夫救命大恩,若不是姐夫带着亲家兄弟们及时赶到,恐怕雪儿就要去见赵家先祖了呢。” 第13章 陛下要送走小小姐 原来上官澍真的去救她了。 连老二老三也都去了。 他们私下果然有勾结,勾结一起颠覆他们赵家的江山! 赵缨突然想笑,牙齿却被她咬得咯咯作响。 他们上官家欺人太甚! 欺她瞒她十多年,她还以为上官澍是真的回了头看见了她的好,她还以为老二老三家的和她不对付,至少上官渚和上官澹是真的敬重她这个大嫂。 她把他们当一家人,他们把她当什么?把她的孩子当什么?! 赵缨不想再留在这里自取其辱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不过也就是想知道昨夜上官澍去了哪里。 其实问个小厮也能问来。 她却想亲耳听,亲眼看。 只有极致的痛意才能让她从谎言中彻底清醒! 赵缨找了个措辞遁了,怕再晚些,她就控制不住哭出来。 赵缨走后,崔氏和柳夫人也离开了。 赵瑶嘲讽似的一笑。 赵缨这个蠢货,也配跟她斗! 待会儿还有的她哭的呢! 身后小婢子恭敬道“公主,奴婢伺候您用膳。” 赵瑶一夜未眠,一上午又在宝月殿念经,此时乏得很,朝婢子摆了摆手,“你先退下,本宫要小憩一会儿。” “寝殿已经收拾好了,公主过去便是。” “好,你下去吧!” 赵瑶脱了外衫,打了个哈欠,躺到床上午睡。 …… 赵缨坐在轿子里哭了一路,直到到了镇国公府,才把眼泪擦干。 她的心好乱。 她恨不得马上把整个镇国公府抄家问斩! 且不说斩不斩得动,就是她的几个孩子也在镇国公九族里。 这事不能急,她得慢慢来,找到确凿的证据,不然父皇和哥哥不会信。 赵缨刚下了马车,恰好上官澍兄弟三人也下朝回来了。 赵缨闻声望过去,看到上官澍,立马转过头,带着后珠和铃玉急匆匆地进了府。 上官渚奇怪道“大嫂怎么看见大哥反而躲进去了?难道……”他剑眉微拧,看向上官澍,“那件事,大嫂知道了?” 上官澍眯眸,望着赵缨的背影沉默。 上官澹摇了摇头“也怪不得她难过,今早朝会,钦天监站出来说龛山的大火的确是妖孽作祟,妖孽所在的方向直指咱们家!” “陛下不信,特地叫来宝月殿的法师问话,谁知宝月殿的法师们吞吞吐吐,一逼问才知道,是怀安公主心善,不愿大嫂伤心,想把这个秘密瞒下来。” “可满朝文武不干,非要陛下惩治粤儿,大哥和怀安公主一齐求情,陛下才准允饶过粤儿一命,将她送离京城。” “看大嫂的样子,恐怕将粤儿送走也是不愿的。” “大哥,你要好好劝劝大嫂才好!” …… 赵缨去清雨阁看上官清粤。 小家伙又睡了,两只小手抱着那个泥娃娃不撒手,还时不时的搓一搓,看起来别提多招人喜欢。 赵缨心底的郁气散了散,只要她的孩子们都好好的,她如何都无妨。 赵缨伸手想要把泥娃娃从小清粤手里拿出来,谁知道小家伙抱得紧紧的,梦里似乎梦到有人抢她心爱的泥娃娃,她不悦地皱起眉,小嘴一噘,负气般地抱着娃娃转过身,接着睡。 【坏蛋抢我娃娃,放大老鼠咬屎你!】 赵缨挑眉,无奈的笑了,替上官清粤盖好被子。 与此同时,钟翠宫。 安静的宫室,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一只油光蹭亮的大老鼠。 大老鼠左闻闻右看看,猩红的眼珠子最终瞄上了床榻上的人。 大老鼠爬上了怀安公主的床,一眼瞧上了那对看起来晶莹脆爽的耳朵,嘿嘿一定很好吃…… 毫不迟疑,大老鼠张开嘴朝着耳朵狠狠地咬了下去…… 随之,就听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啊!!!!” …… 赵缨刚要起身离开,后珠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刚要开口,被赵缨制止。 赵缨带她离开屋子,确定小清粤不会被吵醒后,问“何事?” “不好了公主,陛下要送走小小姐!” “为何?!” 后珠把朝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赵缨听完,胸口一阵犯恶心,她忍不住弯身吐了。 后珠吓坏了,“公主您怎么了?” 赵缨干呕吐不出来,脸色苍白地摆了摆手,“世子回来了吗?” “世子在书房。” 赵缨吞了口冷茶,压下恶心,“随我去找世子。” 赵缨到书房的时候,上官澍正在写折子。 什么折子?假惺惺饶她小粤儿一命的折子? 小粤儿也是他的骨肉,没想到他一点不顾惜。 任由赵瑶把妖孽之名安在小粤儿身上。 这对奸夫淫妇真是让她恶心! 赵缨死死压抑住心中的恨意,佯装一无所知的模样,进去了。 “公主?”上官澍起身迎她。 赵缨避开他的搀扶,自顾自的坐下,“今儿早上本宫听说龛山失火,怀安受了惊,所以进了宫想看看怀安,谁知道倒让本宫知道了府里的一桩喜事!” “何事?” 赵缨嗔了上官澍一眼,“还能是什么事?雪儿获封一事啊!” 上官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淡声道“我还以为公主会不高兴……” 满朝文武都知道你上官澍替赵瑶的儿女讨封,你说我高不高兴? 赵缨装作听不懂,“本宫为何不高兴?本宫昨日罚了雪儿无非是想让她更谦勉些,严母才能出孝女,本宫虽不是她的生身母亲,但总是养母。” “倒是润郎昨夜也是的,罚过就够了,关雪儿禁闭做什么?本宫过来是想跟你说说,撤掉算了。” 上官澍许是没料到赵缨的说辞,愣了半晌,温润一笑,“公主所言甚是。” “公主去做便好,无需和我商量。” 赵缨淡淡一笑,“本宫过来还有一件事。” “公主但说无妨。” 赵缨叹了口气,“你知本宫就怀安一个妹妹,怀安早年不幸,本宫甚为心痛,怀安的子女本宫也是当做亲生子女来疼的。雪儿有幸被封为公主,又快到了及笄的年龄,既是公主,也应该合规礼制,开府别住。” “本宫已经奏明父皇,给雪儿赐个府邸,有了府邸,她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公主!” 上官澍目光复杂地看着赵缨,薄唇一张一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第14章 休了世子便是 赵缨……蠢到他都不忍心骗她了…… 怎么会有女人如此愚钝? 为别的女人的子女掏心掏肺? 就算她对怀安心有愧疚,能为怀安做到这份上,已是诚心可照日月。 她还不知道,她最心爱的小女儿要被送走了吧? 不然不会如此冷静。 她知道会怎样? 她鲜少在他面前落泪,以往多是在床帏之间…… 上官澍心口热辣艰涩,犹如滚过一股热油。 “润郎?” 上官澍思绪回笼。 “本宫想,这等好事,润郎定是不会反对的。” “本宫猜想,最多两日,圣旨便会下来,明日,本宫便邀几位官眷姐妹来府里贺一贺喜,怀安刚遭不幸,想必过来沾沾她女儿的喜气,她也是十分愿意的。” 上官澍点点头,她成心要抬举呼延雪,他没有理由阻拦。 赵缨说完了,上官澍也有话说。 不是别的,就是送走上官清粤一事。 上官澍以为赵缨会怒极痛极,岂料赵缨只哀怨地低下了头。 “润郎,这件事本宫在宫里已经听说了。” “本来本宫是不信的,可是一看到怀安的模样,就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再伤了怀安,本宫都无法原谅自己。” “送便送走吧……该是本宫和粤儿有缘无分,等找到个好人家,让她平平安安的长大,我就……”赵缨实在忍不住难过,落下泪来。 连“本宫”都忘了说。 上官澍上前,将赵缨抱进怀里。 “缨儿,是我对不住你……我护不住我们的孩儿……” “润郎……”赵缨埋进上官澍的怀里,肩膀抖如筛糠。 赵缨今日心情不佳,入夜上官澍当然要陪着。 以往公主端庄持重,今夜倒是娇怯可人,哀哀戚戚的,别有一番滋味。 上官澍得了兴致,弄了好几回,每每身下的女人叫停,他却愈发霸道起来,恨不得将其揉进骨血。 赵缨…… 赵缨啊赵缨…… 窗外风雪交加,内里红鸾帐动。 上官澍晨起早朝,发现赵缨身子滚烫,他连忙派人去叫御医。 御医来了,号了脉,只说殿下的病乃寒气入体,外加心情郁结,开几副治伤寒的药就好了。 上官澍点了点头,让后珠送走了御医,自己守在床榻前。 抓着赵缨的手,“缨儿,都怪我昨日孟浪了。” “今日我告假陪你可好?” 赵缨摇了摇头,“国事繁重,润郎切不可因私废公。况且你不告假便罢,告了假……”赵缨小脸微红,羞臊道,“难免传出去,你让我如何做人!” 上官澍深深地凝着她,似是爱极了她这副模样,大掌捧着她的脸,摩挲,“你若不愿,我便罢了,总归我今日早些回来。” 赵缨点了点头。 “那今日雪儿的宴会就推迟吧,你的身子现下操劳不得。” “不可!”赵缨立即反对,“这是雪儿的大事,不可因为本宫推迟,况且本宫的身子能撑住,润郎莫忧!” 上官澍实在看不懂赵缨。 屡被拒绝,他也来了脾气,“既是如此,那便如你所愿吧!” 总归她自己愿意,他又何必阻拦? 临走时,上官澍回过头,似是试探,“缨儿,粤儿一事,若你不愿,我便再去求求皇上。” 赵缨掩在床帏间,未曾露头,只是低哑的声音坚决有力,“不必!既是国之妖孽,为国计,为民生,都要尽快除去才好,本宫乃一国公主,更要身先士卒!” 上官澍离开不久,赵缨便撑着精神起了床,叫来李嬷嬷,“今儿个大宴千万不能马虎,别的我就不叮嘱了,老国公喜欢听戏,去请京城最好的戏班子过来,曲目就定……老国公最喜欢的《狸猫换太子》” “清珥喜欢看杂耍,顺便请个杂耍师父,今儿这种场合杂耍不合适,就让他先去厢房候着,等宴会过去,再让他演给清珥看。” “至于焰火……就让诚敬去准备,务必准备一些吉利的词儿。” “好了,就这么多。” “后珠,你把粤儿抱过来!” 赵缨担心他们把上官清粤偷偷送走,所以打算亲眼看着,也不顾得会不会给孩子过了病气。 后珠把上官清粤抱了过来。 上官清粤进屋就不让人抱了。 从后珠身上下来,腾腾腾跑到内室,乳燕投林般扑进赵缨怀里。 【娘亲娘亲我好想你!】 小清粤香了赵缨一口,小嘴拔凉。 赵缨把小清粤抱了个满怀,小家伙穿得像个球,抱起来还挺沉。 后珠“小小姐,别把殿下压坏了。” “无妨!”赵缨朝后珠摇了摇头。 然后用手颠了颠小家伙,“娘的小粤儿是沉了些呢!” 小清粤扁扁嘴,【娘亲,是衣服太厚!我才不胖!】 小清粤拍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都是对娘亲的爱,不是肉肉!】 赵缨莞尔,“娘的小粤儿最可爱了。” 小家伙小凉手捧起赵缨的脸颊,认真的看着她,她说不出话,就想用眼神告诉她。 【娘亲你别难过!粤儿会帮你打跑那些欺负你的人!】 【粤儿最最最喜爱娘亲!】 赵缨闻声,将上官清粤紧紧抱进怀里,眼眶湿润,“娘亲也最爱粤儿,娘亲不会让任何人在抢走粤儿!” 谁要抢走她的粤儿,她就……让她死! 赵缨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 宴前,邀请的官员和夫人都来了。 其中就有柳丞相和柳夫人,崔侍郎和崔氏,还有不少的王公大臣,不是看在上官澍的面子上,就是看在赵缨的面子。 哪怕背地里都不理解赵缨的做法,甚至觉得她蠢,但公主的身份在这儿,她的请柬,没人敢不来。 倒是有个人,真有这个胆。 太子赵琮。 太子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心想自己怎么有个这种妹妹,怀安一家都快骑到她头上了,她居然还给人家递马凳! 他虽然看重上官澍,但是在亲妹妹和妹夫之间,他当然向着亲妹妹! 太子妃倒是来了。 太子妃魏氏是三朝元老魏太师的孙女,孝敏皇后的侄女,也就是赵琮的表妹。 魏家世代功勋,战功赫赫,太子妃与征西大元帅魏复同出一父,其父是赵缨的大舅舅魏琚。 太子妃抓着赵缨的手,怜惜道“缨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世子若给你气受,休了他便是!我与你太子哥哥定支持你的!” 赵缨听得心潮澎湃,她也有此意,奈何身旁的小家伙泼了盆凉水,【舅母真是会出主意啊,撺掇娘亲休掉我那疯批反贼爹,是推我娘亲进火坑呀!】 第15章 粤儿最喜欢看热闹了 【原话本子娘亲得知爹爹要造反,闹着和离,结果刚和离就被我爹爹囚禁了,直到登基才放出来!不行不行!娘亲不要和离,否则我就见不到娘亲了!】 赵缨垂在身下的手抖了下。 放肆! 上官澍他放肆! 赵缨强压下怒气,“嫂嫂勿忧,世子对我很好。” 见赵缨劝不动,太子妃也无奈。 只好找别的话题,看向李嬷嬷怀里的上官清粤,想起前朝的风波,太子妃的目光掺了几分同情,“这孩子也是命运多舛,前朝的事你哥哥跟我说了些,都是子虚乌有!那帮贼人妖言惑众!你父皇也是不信的,只是进谏的人太多了,你父皇也不能太逆着臣子们的意思……” “我懂。”所以她没有进宫去找父皇。 【舅母就别同情我了,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吧,印堂发黑,双目无神,定是有人在你背后扎你娃娃了,我算算……哦,是你府上那个李良娣。】 【哇……这个李良娣命格不错诶,咒死你之后果然当上了太子妃,太子登基又当上了皇后,把你的儿子生生毒死了呢!】 赵缨瞳孔微张,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四周,凑近太子妃,低声道“嫂嫂,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告诉我。” 太子妃被她整的有点儿慌,“何事?” “最近你身体可有不适?” 太子妃想了想,突然眼睛一瞪,惊讶道“你怎知我近日体虚畏寒,乏累嗜睡,夜间屡有噩梦缠身,梦中情形甚是骇人!叫来御医却只说无碍。” 【他们当然看不出来了,你这是三魂七魄被人娃娃招走了,李良娣每七日扎死一魄,九日一魂,不过三月你就会脱竭而死!】 【欧呦,今天恰好又是一个七天,你的第二魄要没了。】 “嫂嫂可想过有人害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缨和太子妃从小一起长大,是姑嫂也是闺蜜,没什么忌讳的,她直言道,“你回去马上翻翻李良娣的屋子,她做了娃娃咒你!” “什么?她竟然如此大胆?缨儿,你如何知晓的?” 赵缨又确定了一番,隔墙无耳,这次让李嬷嬷把上官清粤也抱走了,“我能听见粤儿心声,她告诉我的。” 太子妃闻言,叹了口气,“缨儿,怎么一个孩子的话你都信!” “嫂嫂,粤儿的话,我信!” 光是道出镇国公一家的狼子野心,就让她对小粤儿的话深信不疑。 只不过她现在还不好告诉哥哥和父皇,她手里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且镇国公府的势力也要逐步瓦解。 赵缨坚定的语气让太子妃也迟疑了,半晌她惊疑道“莫非粤儿真是什么魔童转世?” “呸呸呸!粤儿长得那般标志,怎么会是妖孽!” 她抓住赵缨的手,“缨儿你放心,回去我便看看,有备无患。” 赵缨见她听劝,稍稍放了心。 宴快开了,赵缨见上官澍都回来了,她纳闷道“诶?怀安怎么还未到?今日是她亲女儿的好日子,她……” 赵缨话还没说完,就听太子妃噗嗤一笑,“她呀,恐怕今日是来不了了!” “为何?” “你是不知昨日钟翠宫的大热闹!” “什么热闹?” 赵缨话音刚落,就感觉裙摆在动,太子妃也感觉到了,俩人低头一看,小粤儿不知什么时候从李嬷嬷身上下来,钻了进来,现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太子妃,像是等她继续说下去。 太子妃觉得好笑,弯身把小家伙抱起来,“咱们小粤儿也想听是不是?” 上官清粤点头如捣蒜。 【粤儿最喜欢看热闹了!】 太子妃也迫不及待,“皇宫里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只猫一样大的耗子,昨天钻进了钟翠宫,愣是无人察觉。” “怀安正在午睡,耗子咔嚓咬住怀安的耳朵,愣是不撒嘴!生生把怀安的耳朵连皮带肉的撕了下来!” “啊?”赵缨听得肉疼。 下一秒,赵缨心底一沉。 世子今早还说早些回来,结果刚刚才回来,想必是去看怀安了吧? 太子妃没注意到赵缨倏变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 “宫里逮了一天耗子,怀安也在宫里闹了一天呢!” “往日怀安倒是文静乖巧,这次恐怕是被耗子吓坏了,在钟翠宫里大吵大闹,还要父皇把值班的侍卫宫女都杖毙!” 太子妃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怀里的小清粤,颇有些幸灾乐祸,“也不知道怀安近日是怎么了,先是被大火烧没了头发,然后睡着觉又被老鼠啃掉了耳朵,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灾祸……” 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太子妃故意放大了声音,“她那双儿女不是号称灵童吗?也不保佑保佑自己的母亲?” “是啊,最近怀安公主是不走运了些。我听说整个耳朵都被咬掉了呢!” “岂止啊,头发都被烧光了呢!” “倒是国公家这个‘魔童’,看起来玲珑可爱,像是个有福气的,说妖孽不祥,致怀安公主遭了灾,可人家亲娘都没事,国公府上下也没事!” 见众人果真窃窃私语起来,太子妃心满意足的一笑。 上官清粤却惭愧得小脸一红。 【没想到我晦气这么足,仅仅是沾染一下我的晦气,都反噬得这么厉害。】 【看来我应该多去找找我的反贼爹,这不简简单单把他一个好大的江山妨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嗝……】 怀里的小家伙突然打起嗝来,太子妃吓了一跳,“哎呦,粤儿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抬手就要喊人去叫御医,被赵缨拦住了。 赵缨无奈把孩子接了过来,“她没事。” 就是笑岔气了。 不过赵缨也从上官清粤的心声里听出了,给她下蛊的人就是怀安,所以遭到了反噬! 刚刚还有点同情她,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活该! 多行不义必自毙! 大宴开席。 老国公,上官澍,上官渚,上官澹,太子妃,太子妃的幼子赵潇,赵缨,上官清粤一桌。 今儿的主角是呼延雪,故也把呼延雪叫来了主桌。 呼延雪打扮的异常隆重,尤其赵缨还把自己嫁妆里的一只先皇后的凤簪送了她,呼延雪是愈发倨傲,非但没有对赵缨的一丝感恩,心里愈发轻视于她。 饭桌上挨个敬酒,偏偏没有敬赵缨。 第16章 今晚你必定穿寿衣 连上官澍都明显不悦了,呼延雪只道姨母今日风寒,不宜饮酒,她就不敬了。 本来赵缨能不能喝,和她该不该敬,是不一样的。 太子妃就要拍桌子发落呼延雪,被赵缨及时拦住。 赵缨朝她摇了摇头。 太子妃都快要气死了。 但赵缨拦着,她也没辙。 赵缨和上官澍分别坐在老国公两边,适才李嬷嬷带着上官清粤离开了一阵,现下回来了。 赵缨把孩子抱在腿上。 因着此事,老国公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微不可察的,老国公把椅子朝上官澍那边挪了挪。 结果上官清粤看见老国公,突然眼睛一亮,小胳膊一伸,非要老国公抱。 【先和祖父贴,祖父贴完亲爹贴,亲爹贴完二叔贴,二叔贴完三叔贴,我贴,我贴,我贴贴贴!我贴不死你们!】 其他人看着觉得好玩,笑了笑。 可把老国公气坏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铁青着脸不愿意抱,恰好上官清珥在别桌,看到上官清粤能上主桌,早就嫉妒坏了,见状她也凑上前,朝老国公伸出手,“祖父抱!” 老国公正好有个托词不去抱上官清粤,还能气一气这个妖孽! 最好把她气哭! 于是老国公扯出一个笑脸,把上官清珥抱进了怀里,“来,祖父抱抱!” 上官清珥顺便在老国公脸上亲了一下。 老国公下意识皱眉,诶?清珥身上怎么臭烘的? 碍着上官清粤在,他没有把上官清珥放下来。 上官清粤的手僵住原地,很尴尬。 加上她一看见上官清珥就想起那个“珠粉”,脸色也不太好看。 赵缨见状神情一下子冷了。 其他人也皱起眉来,许是怕赵缨发飙,上官澍站起身,越过老国公,把上官清粤抱起来,坐了回去。 “粤儿来,爹爹抱你好不好?” 上官清粤闷着小脸,不说话。 上官清珥朝上官清粤挑衅一笑。 上官清粤却不怒不哭,倒是让在场人都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像是承乾公主和镇国公世子的孩子,沉稳大气! 如果没有发生之后的事情的话…… 上官渚本来没注意过上官清粤,自打上次听了她的心声,他莫名觉得和这个孩子有些缘分,尤其她绷着小脸,眼珠子滴溜转,像是装满了鬼主意,看起来还挺好玩的。 他挨着上官澍,见状就想逗一逗上官清粤,夹了块清炒虾仁,“粤儿,二叔喂你吃虾虾好不好?” 上官清粤还算懂事,张嘴把虾吃了,小腮帮子鼓囊囊的。 大家释然一笑,刚觉得把这茬混了过去,就听到, 【今日祖父把假千金抱,明朝坟头我站起来跳!】 赵缨“??” 【我今晚一口虾,你待会儿睁眼瞎。】 上官渚握着筷子的手一颤。 【小酒一口闷,棺材把里伸。】 上官澹给老国公倒酒的手一顿。 【我吃一口拔丝瓜,祖父享年五十八。】 上官澍把上官清粤去抓拔丝地瓜的小手按住,拖了回去。 老国公谁?谁在说话? 整个桌子就两个喊他祖父的,他正要找出这个人,转头听见乒铃乓啷的敲击声。 上官澍不让吃,上官清粤干脆拿了两根筷子在上官澍的酒杯上敲,跟数来宝似的。 【天下雨,娘嫁人,祖父生平我来陈!】 【东南风,西北风,喝粥你都把牙崩!】 【爱听戏,看好戏,姨娘表哥后院聚;】 【东北菜,淮南菜,一把绿帽头上戴!】 【嘿!西瓜子,南瓜子,不如白养老来子;】 【头三七,后三七,今晚你必定穿寿衣!穿-寿-衣!】 “咣当!” 老国公白眼一翻,向后倒了过去。 “祖父!” “爹!!” “爹!!” “爹!!” “公公!” “国公大人!” 顿时院子闹成一团。 上官清珥还在老国公怀里,老国公一倒,她也顺势摔倒,脑袋磕到了地上,她痛得大哭,然而谁还能顾及到她? 上官澍把上官清粤放到椅子上,连忙去看老国公。 赵缨派人去叫御医。 上官渚摁住老国公人中,老国公悠悠转醒,这时周姨娘也过来了,含着泪紧张地看着他。 “国公大人如何了……” 上官澍看她大着肚子,劝了句,“父亲没事,姨娘切勿动了胎气。” 里面可是他爹的老来…… 上官澍猛地反应过来。 上官渚上官澹和赵缨也反应过来了。 几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尤其是赵缨。 吃了口大瓜,迫切想分享怎么办? 上官澍复杂地瞥了上官清粤一眼,上官清粤此时正搂席,坐着够不着,她干脆站了起来,吃的小嘴冒油。 赵潇比她也就大两岁,也是不懂事的年纪,见她嘎嘎吃,他也吃,两人比着吃。 跟提前吃席似的。 二婶见状讽刺道“亲祖父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吃,大嫂,我看你该管教……” 二婶话还没说完,就被上官渚堵住了嘴。 “你闭嘴!” 此时的上官清粤在上官家人眼里就是个“魔童”,还是个“言出法随”的魔童。 可是惹不起啊!!! 老国公被抬回了房,御医过来诊治,说是急火攻心,伤及心肺,怕是…… 屋里啜泣声不断。 没想到今天本来一件好事,老国公却…… 御医再问,“老国公今年贵庚了?” “五十有八了……”老黄抹了把泪,答道。 御医叹了口气。 上官三兄弟脸色难看极了。 上官渚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不是没给粤儿吃地瓜吗……” 上官澹目光狠辣,心道上官清粤果然是个妖孽,必须除掉才好! 赵缨抱着上官清粤守人群外,没有听到上官渚的话。 小清粤呲出一排小乳牙,嗷的一口咬上拳头大的大草莓,草莓受了点轻伤。 赵缨默默把小清粤抱紧了些。 她的宝贝果然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小童子,灵得咧! 外面的人不知道内情,还在宴中。 屋里,一群人静静等着老国公咽气。 上官澍眼睛微红,跪在床榻前,“爹,您安心的去吧!” 然而老国公迟迟不闭眼。 上官渚鼻涕一把泪一把,“爹,您还有什么心事就说吧……” 老国公嘴一张一合的,瞳孔已经涣散了,他哆哆嗦嗦地朝人群外围的上官清粤指了过去。 第17章 老登且看我送你一程 赵缨有些心虚地吞了吞唾沫,刻意跟上官澍岔开话题,“爹一定是想再见孩子们一面,我去叫他们进来!” 说着就要抱上官清粤离开。 上官澍不愧是要造反当皇帝的,脑筋转的那叫一个快。 他们能听到粤儿的心声,也许老国公也能听到。 所以气得急火攻心…… 粤儿的事情过后再提,现下是将父亲安心送走。 想必父亲后悔没有在生前抱一下粤儿吧? 他走上前拦住赵缨,对赵缨怀里的上官清粤道“粤儿,祖父想抱抱你,可否?” 上官清粤当然摇头。 上官澹见状,什么也不顾了,一心只想满足老国公的愿望,上前就把孩子抢了过来。 “哎!还我粤儿!” 上官澍拦住赵缨。 赵缨冷了脸,“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粤儿是妖孽,正宴都不让她参加,现在老国公出事了,倒是想起粤儿来了!” “公主,爹弥留之际想抱一抱粤儿,难道你还要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吗?” 赵缨冷冷地瞪着上官澍。 两人这么僵持着,上官清粤已经被抱到老国公床榻前了,老国公指着上官清粤,呼吸渐沉,嘴巴张着,却全是沙哑的残音,话不成句,“孽……” 上官清粤呲牙,天真烂漫的笑。 老国公眼皮一跳。 下一秒,身上一沉,上官清粤猛地扎到老国公身上,【嘿嘿嘿,老登,且看我送你一程!】 老国公浑身一僵,紧接着颤抖起来,眼角含泪,情绪异常激动。 在其他人看来,是感动的。 自己一直不待见的小孙女,唯一的愿望就是让祖父抱一下,可惜祖父想抱,确是不能了。 太子妃用帕子擦了擦泪。 老国公费尽心力抓住上官清粤的衣服,想把她扔下去,结果上官渚用袖子抹了把泪。 上前把上官清粤彻底放他怀里了。 “爹,儿子帮您!” 老国公有苦难言。 可惜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 一口气上不来,他翻着白眼,余光已经看到牛头马面的虚影了。 他静静躺好,准备等死。 迟迟不闭眼,是想让他的三个儿子知道,他死不瞑目! 老国公哪知道,还真是错有错着了! 牛头马面一进来就被一股浓烈的晦气熏了个跟头。 牛头堵住鼻子,“今儿这老头缺德事儿没少干啊,十八层地狱都装不下他吧?” 马面“这么浓的晦气,我就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谁呀?”牛头问。 “还不是……”马面忌讳道,“那位!” 马面一露出这副神情,牛头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马上,“呸呸呸!地藏王菩萨保佑!酆都大帝保佑!” 如果不是正在执行公务,牛头恨不得马上求个鬼符挂上。 “行了,快干活吧!晚了要扣功德的!” 说着,两鬼朝着老国公就去了。 结果越靠近,这股阴晦之气越浓,两鬼惊叹得嗬了一声,下一秒,就看到了气息的源头。 一个两岁大的小女娃,身上汩汩地冒着黑烟。 许是感应到了他们,小女娃朝他们看了过去,紧接着呲牙一乐。 牛头马面顿时炸了。 扭头就跑,嘴里还大喊着“啊啊啊啊啊鬼啊!!” 上官清粤“……”有礼貌吗? 老国公还等着死呢,然后就看到牛头马面转头跑了…… 诶诶诶? 你俩是不是忘了点啥? 不带他走吗? 他的亲眷们已经开哭了啊!!! 他死不了岂不是很尴尬? 上官清粤没有能成功送走老国公,也很尴尬。 祖孙俩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沉默了。 老国公眼珠子都不敢动。 屋子里的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赵缨趁机吩咐李嬷嬷去应付客人,她跟上官澍商量了一下,先不对外报丧,就说老国公身体不适,等宴会过了,客人都走了,明天再报丧。 这样也不影响呼延雪的喜气。 上官诚敬和几个孩子们这时也都进来了,跪在屋里,哭了起来,上官澍让小厮去通知两个妹妹……场面是越来越大。 过会儿,两位国公小姐也回来了,进屋就是哭,上官澍淡淡的说,“爹还没咽气。” 两位小姐的哭声戛然而止。 也退到一边,等着老国公咽气。 一屋子人不干别的,就等着老国公咽气。 等啊等……等啊等…… 老国公就是不闭眼。 赵缨一直留意着上官清粤的动静,然后就发现这小家伙都睡着了…… 其他人有的刚哭完,也都有点困。 但困又能怎么样呢?不能睡啊! 可是老国公顶不住了,尤其手边的小家伙跟只小猫似的,睡得可香了。 这个孽障,都是她坑的! 老国公心里怨着怨着,实在忍不住,阖上了眼睛。 上官柏麟离得近,见状马上嚷嚷道“祖父闭眼了!!” 其他人紧接着下跪,大嚎“祖父!!你别走!” “爹!!别丢下女儿!” “爹,您就放心的去吧……” 老国公刚睡着,就又被吵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抬手指着跪了一地低头抹泪的子孙后代们,气得手直抖,发出的声音也都被哭声盖住了。 “你们……你们……” 还是上官澍抬头看见了,那一瞬间,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都为之一惊。 半晌,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皱着眉站了起来。 “都别哭了,爹还没死!” 上官渚哭得像个孩子,“大哥,我知道爹死了你难以接受,但是你是爹的长子,你要担起镇国公府的大任啊!” 上官澍“……” 赵缨被屋里的气氛感染,哭得眼睛都红了,闻言,她抬头看向身边的丈夫,劝道“润郎,你节哀吧,父亲已经过世了。” 上官澍都要被气笑了。 他一把拉过赵缨,捆住腰,轻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自己看……” 赵缨看见眼睛瞪得像铜铃的老国公,顿时瞳孔微张,下意识想叫,然而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也是一脸无奈,“都起来吧,父亲的确还活着呢!” 众人这才抬头一看,然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李嬷嬷这时进来叫赵缨。 上官澍见状说道“公主先出去送客,这里一时半会还……” 赵缨懂上官澍的意思,只不过…… “粤儿她……” 上官澍上前,把睡得香扑扑的小娃娃抱了过来,交到赵缨手上,“你先带她回房。” “那我们先离开了。” 说完,赵缨带着上官清粤离开了。 而屋子里的众人,还在等着老国公咽气…… 第18章 天降异象 出了门,赵缨就让后珠把孩子送回清雨阁。 太子妃早就带着赵潇出去了,见她出来,她马上迎上来问道“老国公如何了?” 赵缨摇了摇头,“怕是就今晚了……” 太子妃叹了口气,说了些称赞惋惜老国公的场面话。 还说她已经派人通知太子和陛下了。 老国公毕竟和当今圣上交情不错,若是陛下能赶上见老国公最后一面,想必老国公走的也安详些。 两人回到宴席,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钱管家此时找到赵缨,“殿下,这戏还开吗?戏班子的人都等久了。” “开吧!总归今日是雪儿的好日子,若是因着别的事耽搁了,恐怕要说我这个姨母苛责她了。” 赵缨的声量不大,但足以让周边的官员和夫人们都听见。 客人们虽觉得赵缨愚钝,但总归是在心里钦佩她的善良和大度。 半盏茶的功夫,戏开了。 老国公最喜欢的《狸猫换太子》,老国公却没出来看,有人来问赵缨,赵缨只说老国公身体有些不适。 话音刚落,就见戏台子的角儿尖叫一声,把怀里的襁褓扔到了地上。 “诶?狸猫换太子还有这出戏?” 台上,饰演宫女的戏子捂着脸大叫,“死猫!死猫!” 众人闻声立刻站了起来,察觉到了不对劲,探头去看热闹。 赵缨呵斥道“都吵吵什么?” 众人闻言安静了几分。 台上,班主早就带着一众戏子跪下来请罪。 冷汗直冒。 在国公府唱戏唱砸了,可是有性命之忧的! 饰演宫婢的小戏子啜泣道“公主饶命,实是出了些意外,这死猫的样子……” 小戏子吞吞吐吐,赵缨皱着眉吩咐人把襁褓呈上来。 太子妃和呼延雪也在她两边,等到李嬷嬷沉着脸拿着襁褓过来的时候,众人低头一看,顿时抽气声惊吓声不断。 襁褓里的死猫被剥光了皮毛,鲜血淋漓地裹在里面。 “啊!” 呼延雪尖叫着后退了两步。 赵缨也被吓了一跳,强装镇定让人把死猫拿下去埋了。 “意外罢了,无碍!” 又安慰了呼延雪几句,然后让戏班子换出戏,接着演。 然而大家早就没有看戏的心情了。 一个个面色如土。 敬侯夫人惊惧道“猫有灵性,今日这般惨状,也许是不祥之兆!” 一句话说的人心惶惶,尤其前两日龛山大火,怀安公主接连出事……联想到妖孽降世的传闻,几位夫人忍不住看向赵缨。 “我听我家那位说……钦天监夜观天象,说国公府有魔星下界……如今看来,确是真的……” “你别说了,今儿个老国公不舒服,或许就是让那个魔星克的!” 赵缨沉了脸。 这番话呼延雪也听到了,她勾唇一笑,凤簪插在头上,倒给她添了几分华贵。 她对赵缨说道“姨母,雪儿听说你要把粤儿妹妹送走……灵隐寺和钦天监都说咱们府里有妖孽,难道真的是粤儿妹妹?” 赵缨冷笑,“夫子没有教过你,子不语怪力乱神吗?” “子是不语,没说没有啊,雪儿倒是觉得,若有妖孽,定要早些除了才好,免得伤及他人!姨母若是不舍得,雪儿可以代劳呢!” “那你意下如何?”赵缨意味不明。 呼延雪轻嗤一笑,“妖孽祸乱朝纲,自当以火焚之,断其后路!” 太子妃瞥了她一眼,“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肠倒是硬的很!” “治乱得用重典,除妖亦然!” 台上的戏唱完了。 赵缨起身,像是刚刚全然无事发生的模样,“雪儿,今日姨母为你备了烟火表演,咱们去园子里看吧!” 说完,众人走了几步,来到园子里,园子前面是一处池塘,冬日无花无叶,但家丁打扫的勤,水面倒是清澈见底的。 “砰砰!”缤纷多彩的焰火在天上炸开。 焰火绚丽非凡,上官诚敬用心筹备,连一向高傲的呼延雪都看呆了。 许是动静太大,工部侍郎的夫人杨氏怀里的小狮子狗受了惊,叫着蹿了出去。 杨氏去追,岂料小狮子狗在一棵百年老树跟下停住了,小狗爪子不停地刨着,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 杨氏正静静等着小狗刨土,岂料身边又一声惊呼。 她抬头望去,下一秒瞳孔微张,捂住嘴,心脏骤停。 本来绚丽多彩的烟火此时变成了一片猩红,火光聚成了一片,看起来血淋淋的十分可怖,更可怖的是…… “你们看,这个焰火像不像那只被剥了皮的死猫?” “啊啊啊啊!果真是!” 宾客们乱作一团,正惊疑着,下一秒,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前面池塘的水竟瞬间变红,就像血染了的一样,甚至离得近的还能闻出血腥味。 众人的精神彻底绷不住了。 一片混乱。 赵缨也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差点儿跌倒的时候,腰肢被人从身后揽住,她抬头一看,瞬间惊惶的心境沉了下来。 “润郎……”赵缨抱住上官澍,声音轻颤。 上官澍安慰了赵缨一番,“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出来看看。” “发生何事了?” 还没等赵缨回答,敬侯夫人惨白着脸,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世子……有……有妖孽!” 话音一落,人群中女眷们惊呼了起来。 上官澍皱眉。 太子妃怒斥道“胡言乱语!所谓妖孽之言不过是人为作祟罢了!来人,马上给本宫查,本宫倒要看看,谁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太子妃娘娘怎么不知这是上天预警呢?毕竟灵隐寺的圆庄法师和钦天监都说了,镇国公府有妖孽!”呼延雪看着上官澍抱着赵缨,眼底划过一丝嫉恨。 “倒是有人迟迟不肯处置妖孽,致使上天都看不下去了。” 明眼人都知道呼延雪暗指的是谁。 其他人还没这个胆子对承乾公主说三道四,倒是崔氏和林氏早就站了队,此时当然应和呼延雪。 崔氏仗着礼部侍郎是上官澍反贼集团的心腹,过走过来佯装正义地问,“世子,容臣妇问一句,老国公是否身体抱恙?” “臣妇瞧着,老国公身体安健,怎么会突然发了病?莫不是……” 第19章 皇上驾到 见上官澍果然面色一沉,林氏走出来,“想必定是国公府里有和老国公相克之人!” “先是怀安公主,又是老国公……”林氏一副惧容,甚至跪在赵缨面前,“望殿下体恤万民,体恤怀安公主和老国公,除妖诛魔!” 赵缨如遭雷击,含着泪摇头轻喃,“不是……我的粤儿不是……” 她看向上官澍求救。 上官澍沉声道“公主早便说过,若有妖孽,她必身先士卒除之后快,但此事还未有定论!家父年岁已高,难免身子不适……” “姨夫,可今日的异象又如何解释?” 众人窃窃私语。 “是啊,又是死猫,又是焰火,又是池水……不是上天预警是什么?” 赵缨眼睛通红,“那也不能和我的粤儿联系起来啊!” “雪儿,姨母待你不薄,甚至连最心爱的先皇后的凤簪都转送与你,你明知粤儿是我的命根子,你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 “姨母见谅!雪儿不畏人情,只在乎一个‘理’字!” 赵缨痛心疾首,寒症在身,她脸色惨白,靠着上官澍才堪堪站稳。 “好!好!好!好一个‘理’字!” “可是你们有证据证明我粤儿是妖孽吗?空口无凭就想定我粤儿的罪?” 太子妃寒声道“没错!谁有证据证明粤儿是妖孽吗?有的话拿出来!” 许是上天实在看不过去了,杨氏突然抱着狗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方石玺,上面隐隐刻着几行字,因久久埋藏于地下,字迹被泥土掩盖住了,只能看到前四个字【天道昭昭……】。 杨氏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私下看。 只好公之于众。 只说狗从地下刨出来的。 众人一看前面四个字,崔氏立即反应过来,“难道是天道箴言?” 众人惊疑,难道上天垂爱世人,果真要降恩,替他们指出妖孽? 赵缨脸上的血色全无,颤着声让人把这石头砸了,可惜呼延雪怎么肯? 她一把把石玺抓进怀里,“姨母,此乃天诏,砸不得!” “我说砸就砸!李嬷嬷,给我砸了!” 李嬷嬷就要上前抢,呼延雪自知保不住,她朝上官澍跪下,“姨夫,你要为母亲做主啊!” “只要有这个妖孽在,母亲就有生命之虞!” 赵缨面无表情地看着上官澍,“润郎,你觉得呢?” 上官澍敛眸,沉默了半晌。 最终开口道“雪儿,把石玺给我。” “姨夫!”呼延雪似乎没料到上官澍的做法。 他怎么会选赵缨那个贱种呢? 他明明爱的是她的母亲! 赵缨松了口气,其实她也没料到上官澍会选粤儿。 到底他还有点人性。 这边正闹着,突然,门口大喊道“皇上驾到!!” “什么?皇上来了?” “皇上怎么会来?” “太子驾到!” “太子也来了?” 众人诧异着,呼延雪却似见到了救星。 她抱着石玺就朝门口跑过去。 只要呈给陛下,上官清粤就完了。 上官清粤被处死,赵缨也离死不远了!! 太子妃喝道“拦住她!” 可惜已经晚了。 建熙帝的步子贼快。 急着见老友最后一眼。 建熙帝与老国公当真是情谊深厚,小时候一起下水捉鱼,上树掏鸟,成年后一起上过战场,治国理政。 两人约好永不相负,要做青史留名的明君贤臣! 建熙帝在养心殿批折子,乍一听说老国公要没了,顿时老泪纵横,急慌慌地出了宫,就这么哭了一路,边哭边跟太子絮叨他们年轻时候的事,听得太子也十分难受。 俩人正急着往前赶路呢,就被呼延雪拦住了。 “有事待会儿再呈!” “陛下等不得啊!” 随着众人行礼完毕,崔氏和林氏久跪不起,吵着嚷着有事要陈。 上官澍让人把呼延雪拉开,想带皇上去见父亲。 赵缨走到建熙帝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劝道,“父皇请放心,公公暂时还无事……” 建熙帝一听老友还活着,心情暂缓。 眼里开始有人了。 低头一看,这不是怀安公主那个蛮夷闺女? “陛下,臣女有要事要陈!” “父皇,还是先去看看老国公吧!” 赵缨明显不想让皇帝知道,呼延雪冷笑,直接将石玺递上。 顺便将今日的异象和发现石玺的缘由都说了。 “请陛下明察,还母亲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太平!” 赵缨苦笑摇头,“雪儿,你何苦咄咄逼人!” 建熙帝一听就全都明白了,又是这件事。 国家出了妖孽,他作为君主当然忌讳,但妖孽是他亲孙女…… 建熙帝明白,就眼前这种架势,一旦他看了这个石玺,那上官清粤的命就保不住了。 建熙帝难免在心里怨恨起这个蛮夷女来了,怎么说都是他们大楚的事,你一个外族蛮夷你闹什么? 你们匈奴没有妖孽,不是也灭国了? 真多事啊! 百官在此,建熙帝实在没辙,勉强说了句,“吴永贵,呈与朕看!” 吴总管“嗻!” 从呼延雪手里接过石玺,然后用袖子把字上的泥土抹干,呈上。 太子也好奇,抻头去看。 赵缨不忍地别开眼。 呼延雪得意勾唇。 下一秒,就听见太子的声音,“天道昭昭,日月更迭,妖祟横行,苍天难明……” 还真是天道箴言? 那可不行!埋了埋了快埋了! 要不待会儿我妹得哭! 太子刚想劝建熙帝别看了,就见建熙帝眉头一皱,然后又松开了。 “戌狗丑末,帝之东南,若不除之,江山有祸!” “看来真是天道箴言,倒不知这句‘戌狗丑末,帝之东南’是什么意思,哪位爱卿来为朕解释一下?” 呼延雪抖机灵,“陛下,戌狗丑末,当然是妖孽出生时间,东南……”她轻狂一笑,“当然就是妖孽的所在地!” 建熙帝王之蔑视,周身的杀伐之气骇人。 “有道理……皇宫的东南方向,倒与钦天监的说法类似。” “爱卿……”建熙帝看向上官澍。 “臣在!” “镇国公府可有戌狗年生人?” 上官澍沉默了半晌,才晦涩开口,“陛下,小女清粤正是……属狗……” 呼延雪尖声问罪般的语气,“姨母, 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要的证据,雪儿为你找来了!” “陛下,害我母亲的妖孽正是上官清粤,请陛下为万民计,将妖孽明正典刑,以示公允!” 崔氏和林氏连声附和。 第20章 妖孽是呼延雪 建熙帝迟迟没有下令。 太子妃跪下求情,“陛下……”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拦住了。 太子朝她摇摇头。 太子妃不解。 下一秒,就见赵缨身边的李嬷嬷突然站出来,叩拜建熙帝,“陛下,奴婢有事要奏!” 建熙帝“说!” “陛下,我家小小姐的确是戍狗年生的,但她并非丑时末出生,而是未时三刻出生!所以石玺中的妖孽并非所指清粤小姐,而是另有其人!” “竟有此事?”建熙帝一副震惊的模样。 一旁的太子要为自己父亲夸张的演技折服了。 呼延雪闻言驳斥道“不可能!你说谎!” “奴婢怎敢欺君?再说生辰八字上记着呢,老奴可不敢说谎!倒是老奴记着,镇国公府另有一人也是戌狗年生,且生辰八字上记着丑时七刻!” “是谁?” “小小姐今年两岁,那戌狗年生人,该是十四,二六……” 敬侯夫人陡然想到什么! 这厢,建熙帝正色道“此人是谁?” 上官澍默默合上了眼。 呼延雪想拦却也拦不住了,李嬷嬷的语速比她的手速还快,“此人便是呼延郡主!” “你胡说!” “陛下!臣女并非妖孽,一定是石玺记录有错!” 太子妃皮笑肉不笑,“你口口声声说石玺上乃天道箴言,上天预警,又怎会有错?” “该不是你……”太子妃突然反应过来,“是你故意陷害粤儿!” “你明知自己是妖孽,却把这个名头安在粤儿身上!陛下!儿臣之前就觉得圆庄法师和钦天监的预言有些许漏洞,尤其是怀安公主受害之后……假设粤儿是妖孽,那世子怎么没事,承乾公主怎么没事?偏生远在京畿的静慧庵失了火!” “若呼延郡主才是这个妖孽,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呼延郡主下克其母,上殃大楚!” 太子妃话音一落,百官及其眷属都议论了起来。 “是啊……钦天监只说镇国公府出了妖孽,并未指明是谁!难道真是……” “啊!我刚想起来,呼延雪刚刚和老国公在一桌,之后老国公就病了,该不是……” 众人躲瘟疫般远离了呼延雪。 呼延雪百口莫辩,她慌了神,不明白明明是她指认上官清粤,到头来她怎么成了妖孽?“陛下,我不是妖孽!我不是!定是有人陷害我!” 建熙帝怎么会听她狡辩? 他径自问身旁一直沉默的赵缨,“承乾,你是她的姨母,想必她的八字你是记得的,可是丑末?” 赵缨点了点头,忧心地看着呼延雪。 “雪儿,这种事情姨母没办法欺上……” “是你!是你污蔑我对不对?这个刁奴是你的嬷嬷,是你指使的对不对?!”呼延雪歇斯底里地朝赵缨扑过去,被建熙帝身边的侍卫制住。 她崩溃大吼,“陛下!臣女是冤枉的,臣女是被赵缨陷害的!” 然而在场人没一个会信这种说法。 甚至连崔氏和林氏都不信! 因为赵缨是谁? 赵缨是当今圣上的唯一嫡女,是先皇后的掌上明珠。 承乾公主向来不争不抢,你可以说她蠢,但决不能说她有这种心机害人,因为大楚举国上下谁不知承乾公主对怀安公主的骨血视若亲生? 自己的孩子尚未有爵位,却让跟怀安公主关系暧昧的丈夫替别人的孩子请封……这是何等大度? 怀安公主遇难,承乾公主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送出去。 呼延雪受封,承乾公主哪怕病体在身,都要为之操持,甚至还送出了先皇后的凤簪! 即便此刻,被呼延雪污蔑,都只是痛心疾首地看着她,不曾辩驳一句。 更何况若赵缨陷害,那她怎么像疯了一样要砸碎石玺? 李嬷嬷闻言哐哐磕头,声泪俱下地控诉“陛下明鉴!公主一向视呼延郡主为亲生,即便有病在身,也要为呼延郡主的册封宴操持!” “况且天降异象是做不了假的,陛下若有怀疑,可将镇国公府通府办宴经手下人严刑拷问!” 赵缨为自证清白,下跪立誓,“儿臣发誓,若今日之事是儿臣所为,就让儿臣为夫婿厌弃,孤独终老!” 上官澍高大的身子一震,拧眉看向赵缨,目光幽邃。 众人哗然,谁不知道承乾公主对驸马的深情,她竟立下此重誓? 建熙帝见众人逼得他女儿当众发誓了,脸色难看至极。 敬侯夫人都看不下去了,上前为赵缨说话,“呼延郡主,你怎可这样污蔑你的姨母,她对你如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想,她宁愿妖孽是她自己都不愿是你!” 呼延雪不知,往日她们的欺骗隐瞒,今日成了刺向自己的一把刀! 一个人出来为赵缨说话,又有几个仗义执言的,将呼延雪平日对赵缨的大不敬之举全抖落了出来。 说到最后,建熙帝彻底绷不住脾气了。 承乾可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这个蛮夷竟如此无礼! “吴永贵!传朕旨意!呼延雪妖孽祸众,不孝不悌,对承乾公主大不敬,公主也不必封了!即刻废去她的郡主之位,贬为庶人!念其生母于国家社稷有功,朕留她个全尸,赐白绫!” 建熙帝轻描淡写之间,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呼延雪彻底傻了,哭都哭不出来了。 上官澍跪下求情,“请陛下开恩,饶雪儿一命!” 赵缨也跪了下来,眼底滑下两行清泪,“父皇,若要治罪,就将儿臣和世子一同治罪吧!儿臣和世子包藏妖孽,是不是也要一同论处?” 百官闻言抽气声不断,这这这……承乾公主也太好说话了吧? 李嬷嬷见状急了,“殿下你这是做什么?你何必要为呼延雪求情?她一向对你不恭不敬,殿下并不欠她的!” 赵缨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总归她是……怀安的女儿……” 赵缨话音一落,上官澍的身子猛地一僵。 紧接着,他看向赵缨,目光带着探究,带着沉重,带着难以察觉的情愫…… 他低声道“公主,你这是何必?” 赵缨与他对视了一眼,就低下头去,“我知你怀疑于我,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你,是为了怀安,我只怀安这一个妹妹,雪儿若出事,怀安一定受不住的……咳咳”赵缨白着脸,咳嗽了两声。 愧疚游遍上官澍周身,他怔怔地看着赵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是怀疑赵缨。 从皇帝来的那一刻,他便有了预感,这是个圈套,而能做足这个圈套的……赵缨有能力有意图。 可他只是怀疑,毕竟在他的记忆中,赵缨并不具备这样深沉的心机和城府。 更何况,她带病为呼延雪操持,病还是他弄来的…… 现下看来,或许……真的是意外…… 只不过意外又如何呢? 呼延雪不能死! 第21章 你不死朕赐你一死 “陛下,即便呼延雪真的是妖孽,那也可将之送离……” 太子妃轻笑一声,打断了上官澍,“世子有所不知,呼延雪刚刚还说呢,若当妖孽,必将以火焚之,立地正法!诸位刚刚可都听见了的,实是呼延雪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建熙帝闻言冷笑了一下,“小小年纪,心肠倒是毒辣!” 建熙帝越看呼延雪头上的凤簪越碍眼,冷声吩咐道“这样的品行,怎配佩戴孝敏皇后的遗物?吴永贵,把她头上的簪子给朕拔下来!” 此举可是奇耻大辱啊! 更证明了建熙帝对呼延雪已然是厌恶至极。 其他想求情的人也不敢求情了。 眼睁睁看着吴永贵把孝敏皇后的凤簪拔了,拔的还挺用力,呼延雪的头发顿时披散了下来,如同一个疯子。 宴初有多风光,此时就有多狼狈! 拔了簪子,治了罪,建熙帝可算舒服了。 “至于承乾公主和世子的包藏之罪,罚二人俸禄一年,以儆效尤!” 回头他再多赏承乾些好东西就是! 建熙帝挥了挥袖子,抬腿就要去看快要断气的老国公,余光瞥到上官澍还不死心,建熙帝留了句,“谁敢求情,与她一同入罪!”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时路过崔氏和林氏,建熙帝顿住脚步,难以捉摸的笑了一下,笑得崔氏和林氏头皮发麻,“崔氏林氏举报妖孽有功,着赐柳丞相,礼部侍郎美婢十个,务必妥善安排!” 说完直奔老国公的宁安堂而去。 差点儿被吓尿,觉得乌纱不保的柳丞相和崔侍郎领旨谢恩。 崔氏林氏有功,奖励的确是他们二人? 美婢……还十个? 这是赏,还是罚? 其他人幸灾乐祸。 十个美婢拎回家,那不把柳丞相家和礼部侍郎家闹得鸡飞狗跳? 不说别的,柳丞相都年逾半百了,这身子骨受得了吗…… 百官们面面相觑,心道这是陛下给承乾公主出气呢! 谁让这两个不长眼的,专门去触承乾公主的霉头。 傻眼了吧? 崔氏和林氏的确傻眼了。 侍卫们连拖带拽地将呼延雪拖去宗人府,离开后竟发现,呼延雪的身下一滩水渍…… 敢情都吓尿了。 众人嫌弃地撇了撇嘴。 太子挥了挥手,对百官说道,“无事跪安吧!” 百官此时乐不得呢! 嘿嘿,今天回去早些休息,明日早朝,还有热闹看呢! 赵缨起身,对上官澍说道“润郎放心,明日一早,本宫定前去为雪儿求情!” 上官澍拍了拍她的肩,“不必了,你还有寒疾在身,不宜操劳……” 赵缨摇了摇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你莫要管我!”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也是去宁安堂。 太子,太子妃,上官澍随后也跟了上去。 没想到宁安堂的热闹更大! 宁安堂。 老国公的呼噜都震天响了。 底下一众子孙们,也困得哈欠连连,但谁也不敢睡。 正瞌睡着,门口嚷起来,“皇上驾到!!” 众人一个激灵,瞬间精神了,此时门敞开,众人下跪“微臣(臣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建熙帝一眼看见躺在床上闭着眼的老国公,眼眶一下子就酸了。 身旁,吴总管扶住建熙帝,“陛下保重身子啊。” 建熙帝老泪纵横,坐到老国公床边,“世藩啊,你与朕多年至交,你走了,朕痛失一臂!” 周围闻声也难过得哭了起来。 声音大了。 老国公又双叒叕被吵醒了。 嗬——这帮崽子们!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 老国公迷迷糊糊。 诶?这声音怎么像陛下的? 越听越像……不会是……老国公悄咪咪把眼睛撕开了一条缝…… 下一秒,一口血卡在胸口。 这帮崽子怎么把陛下都请来了?!!! 那他还怎么活?哈? 他好好躺床上睡一觉,醒来一个欺君大罪? 建熙帝光顾着低着头哭,没发现他以为的死人此时此刻正扒开眼看着他呢! 旁边人知道内情也不敢说,害,早晚都是死,陛下提前哭就哭吧! 建熙帝抓起老国公的一只手,猛地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匕首。 上官渚瞥见匕首的锋芒,吓了一跳,“陛下,您这是为何?” 建熙帝叹了口气,“你们不知,世藩与朕相约,若他在朕之前去了,便要朕取他的指骨,做一杆骨笔,好日日伴着朕……世藩啊!朕有你这样忠心的臣子是朕一生之幸!”建熙帝又难过得哭了起来。 上官渚也感动得落泪,可是流着流着却觉得不对劲了,不是……他爹还没咽气呢! 生……生削啊…… 门口的上官澍也听得眉峰直跳,正要开口去拦…… 被建熙帝抓着耷拉下来的手,竟反握了回去…… 上官澍“……” 赵缨“!!!!”放开我父皇! 建熙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慢慢抬起头,下一秒,身子差点儿弹出去。 建熙帝瞪着眼睛,“你你……你……” “陛下,若臣说……陛下对臣的心意感动了苍天,苍天将臣送了回来……” “你闭嘴,朕不信!” 建熙帝猛地站起身来。 老国公连滚带爬得从床上下来,跪下,瞬间,整屋子跪做一团。 “陛下息怒!” 建熙帝那个气啊! 将其他人都喝退,只留下老国公,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跪在地下的老国公,跺着脚地骂“你怎么不死啊!” “你醒来作甚?!” “你死去!你不死朕赐你一死!” 老国公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埋怨起来。 能怪他吗? 还不是你那个外孙女,我那个亲孙女妨的…… 门口,赵缨心里毛毛的,“公公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了?” 上官澍也不解地摇了摇头。 “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话刚说完,门就开了,建熙帝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后,老国公跟出来,“陛下……慢走?” 上官澍看着老国公没事人的样子,看向赵缨,回道,“应该不是。” 这一晚的热闹真是多啊,看得太子和太子妃都累了。 二人也要离开。 临走时,太子朝妹妹妹夫打招呼,“看来妖孽之事并非子虚乌有,这不,镇国公府把妖孽除了,老国公立马就能下床了。” 上官澍淡笑了下,点头应和。 太子不忘了敲打上官澍,“润之,既是老国公身体有恙,明早的朝会你可告假。” 呼延雪被赐白绫,今夜怀安公主那边定是不消停,明早的早朝怕是有的闹呢! 太子的意思很简单,不让上官澍去求情! 上官澍闻言,眼底微不可察一凛,他敛眸,恭敬道“臣……谢殿下关心,那明日臣便告假。” 赵缨诧异地看了上官澍一眼。 没想到他会真听话。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 将太子和太子妃的仪驾送离,上官澍对赵缨说道“公主也早些休息吧,今日你辛苦了。” “润郎也早点休息。” 明早赵缨还要装模做样的为呼延雪去求情,所以客套了句,就带着李嬷嬷离开。 只剩下上官澍一人,立在如铺黑幕之下,突然,他邪肆一笑。 第22章 他跟爹爹是一伙的啊 翌日。 上官澍是没去上朝,一个人在书房里写字。 然而早朝过后,宫里传出来消息。 呼延雪死罪被赦免了,只是送去了内狱,关上一年,因着对承乾公主大不敬之罪。 什么妖孽之说,完全被推翻了。 上官澍手下的“缨”字恰好收了尾。 笔走龙蛇,霸气十足。 缨……赵缨…… 上官澍唇角微勾。 此时的赵缨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昨夜刚下一场雪,外面冷得很。 但也不及她的心冷。 赵瑶戴着一顶帽子,从她身边经过,附耳道“姐姐,还要多谢你为雪儿求情呢!” 得意讽刺的话语如冰锥穿透她的心。 昨夜,怀安公主得知此事倒是不吵不闹。 是确信有人会帮她吗? 赵缨自嘲一笑。 一个时辰前,上官渚和上官澹为呼延雪求情,说此案必有冤情,求皇上重审此案。 建熙帝定然不会答允,然而他们要的也不是这个。 紧接着,钦天监正史在家自缢,圆庄法师坐化,生前写了一个“愧”字……就连昨夜在镇国公府唱戏的戏班子都被灭了口。 很明显有人想掩盖什么。 那就证明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妖孽之祸确有隐情。 这件事做得漂亮! 漂亮就漂亮在,用这个疑点推翻了整个案子。 若是真要留着几人问罪,恐怕怀安干的好事也会被抖落出来! 但他们死了。 把真相掩藏了,把疑点露了出来。 紧接着,镇国公的党羽们出来谏言,乌泱泱大半个朝野大臣都跪下了,说呼延雪是被冤枉的……事便成了。 赵缨不相信这件事和上官澍没关系。 第一次,她见识到了这个反贼的可怕。 这就是她的夫君,她的枕边人。 一瞬间,她万念俱灰。 难道她们赵家真的回天乏术了吗? 魏琚从大殿里走出来,“公主留步!” 赵缨回头看去,“大舅舅……” “微臣不敢……倒是公主,冰天雪地,公主何必为了一个蛮夷忤逆圣上。” 魏琚的眼底溢满了对赵缨的关心。 赵缨眼眶微红,霎时千般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她好像就这么告诉她的亲人们,上官一家是反贼,不要相信他们,要防着他们,要想办法瓦解他们的势力! 然而她没有证据,且她怕走漏了风声,反而让上官澍警觉起来。 好在镇国公府虽权倾朝野,兵权且仅握有三分之一,另三分之一在魏琚手里,还有三分之一由建熙帝亲手掌着。 上官澍若想硬来,也是难成的。 赵缨逼回了眼泪,“大舅舅,我总归养了雪儿一场,不忍心她就此殒命。” 魏琚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啊你啊!如此仁善,倒让一个小小的怀安压在你头上了!” “无妨,既是亲姊妹,不计较太多。” 魏琚见劝不动就换了个话题,“你表哥阿复刚刚打赢了胜仗,就要回京了,等他回来为你做主,看那上官澍还敢整日偏着怀安,欺辱于你!” 缨感动地点了点头。 同时心里舒畅了许多。 魏复表哥与她自小一起长大,两人彼此深信不疑,他若回来了,她还能有个交心的人。 赵缨和魏琚聊完,告退了舅舅,上了马车。 马车里点着碳火,上官清粤正被后珠抱在腿上,吃着热乎乎的栗子。 小家伙见她进来了,马上丢下栗子,栽进她的怀里。 【娘亲,你冷不冷……粤儿给你暖一暖。】 小家伙双手捧着赵缨的一只手,身上像一团小火球。 赵缨心中倍感熨帖,看着上官清粤,心道虽然没有让呼延雪栽了,但是粤儿也不用送走了,再也不会有人说她的粤儿是魔童。 也不算白折腾! 赵缨把上官清粤抱进怀里,催动马夫。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 魏琚正好路过,上官清粤透过窗缝看到了他。 骑着高头大马,绛紫官服,两鬓灰白,双眸透着矍铄之光,身上的气息肃杀狠厉。 上官清粤朝嘴里扔进一个剥好的栗子。 【这就是我的大舅爷魏琚吗?果然气质不俗,可惜了……】 赵缨支棱起来精神。 【断子绝孙的命,即便强求来子嗣,也会不知不觉断掉!而且因为逆天改命,还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唔……没几天小孙子就要掉河里淹死了。】 赵缨掀起窗帘,想要叫住魏琚提醒他,下一秒,【该是他应有此报!毕竟小孙子是他跟小儿媳妇扒灰生的……嘿嘿,绿帽子,大家都有一顶绿帽子……嘿嘿】 赵缨抿唇,眼睛眨了眨。 扒灰……粤儿懂得真的好多! 继续继续! 为了不打扰到小女儿说心声,赵缨剥栗子一个接一个的投食。 事实证明,听八卦也是要给报酬的! 【舅爷家的小儿子并不是不能生育,而是……他暗恋舅爷家的大儿子,将爱意埋葬在心底,不敢宣之于口,求而不得,还在外置了个产业,养了个酷似大表舅的小倌呢!】 什么? 魏源暗恋魏复?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合该是个瞎子,跟他们一起长大,居然没看出来! 赵缨还想在听,就继续往上官清粤嘴里“投币”,结果怎么塞也塞不进去了。 身旁,后珠惊道“公主,不能再塞了!” 赵缨闻声,低下头一看,小家伙鼓着两个腮帮子,像只小仓鼠一样幽怨地看着她。 可怜又可爱。 赵缨心疼坏了,伸出手把嘴里的栗子掏出来,“是娘亲的错,粤儿吐出来。” 半哄半掏的,小家伙的嘴空了。 赵缨又给喂了些水。 【哎!娘亲总是这样糊里糊涂的……怪不得被人骗得一塌糊涂……】 小家伙满面愁容。 都给赵缨看笑了。 然而下一秒,她笑不出来了。 【她一定以为大舅爷是好人吧?】 嗯?不是吗? 【可是他跟爹爹是一伙的啊!】 第23章 粤儿给娘亲暖被窝 【爹爹起事之后,太子舅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大舅爷身上,可是大舅爷却背叛了他!】 【赵家所有的头颅都是大舅爷割下来的!】 【他还把大姐姐丢进军营,任由蹂躏践踏,把大姐姐的孩子们也喂狗了呢!】 赵缨脑子轰的一下,眼前一黑,身子栽倒了下去。 “娘亲!!” “公主!!” 赵缨病了,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上官澍把太医院的御医都叫来了,正在屋里诊治。 上官诚敬,上官柏麟,上官清婉,上官清粤,上官清珥,都守在门外,一脸担忧。 上官清粤扒着门缝,泪眼婆娑。 坏蛋爹爹不让她进去看娘亲! 她不要大坏蛋照顾她的娘亲! 上官清粤急了,小拳头哐哐凿起房门。 可惜她不会说话,不然早就嚷嚷了。 旁边,上官清珥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清粤妹妹,你不要敲了,你这样会吵到娘亲休息。” 【要你寡!你这个大鼻涕怪!】 上官清粤小狗似的朝着上官清珥狂吠,可惜没有声音。 上官清珥见状,嘲讽似的笑。 彻底把上官清粤激怒了。 上官清粤一个恶狗扑食,朝上官清珥扑过去,小拳头砸到上官清珥身上,上官清珥痛极尖叫,抬腿把上官清粤踹开。 上官清粤绷着小脸,还要冲上去,身子就被人抱了起来。 紧接着,上官清珥也被上官诚敬抱了起来。 上官诚敬瞪着上官清粤,怒斥,“为什么打姐姐?娘亲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吗?快,向清珥道歉!” 上官清珥哭哭啼啼地缩进上官诚敬怀里,闻言还不忘说一句,“哥哥,我害怕……” 上官清婉抱着上官清粤,仔细查看上官清粤身上有没有伤,确定没有伤之后,上官清婉也不理上官诚敬,转身抱着上官清粤接着在门口等。 上官柏麟也连个眼神都不赏。 可把上官诚敬和上官清珥气坏了。 “清婉,你这是什么意思?!” “清婉姐姐……难道你要故意包庇清粤妹妹吗?” 上官清婉冷冷一笑,“我包庇?那行,我问问,谁看到清粤打清珥了?” 上官诚敬皱眉。 上官清珥弱弱道“清婉姐姐,我和大哥哥都看到了。” 上官清婉闻声点了点头。 “嗯,算你们两票。” “那谁看到清珥欺负清粤了?” 话音刚落,上官柏麟举起了手,“我看到了。” 上官清婉撇了撇嘴,“我们三票!粤儿不要你们道歉就算了,你们还想让粤儿道歉?” 上官诚敬和上官清珥被上官清婉无耻到了…… 半晌说不出话来。 上官澍出来了,身后的一群御医低着头,鱼贯而出。 “都闹什么?” 上官清婉马上换上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委屈道“父亲,您也知道粤儿发不出声音,那外面谁吵的……” 上官清婉顺便偷偷瞥了眼上官诚敬,一副害怕不敢说的样子。 上官澍眉间的褶皱深了。 “诚敬,你带清珥回去,你母亲无召唤,别过来了!” 上官诚敬快要被上官清婉气死了,他看看上官澍,又看看上官清婉,百口莫辩,最后只好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好,父亲。” 而上官清珥年纪太小了,段位太低了,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爹爹就让她回去了,只觉得爹爹不疼她了,大嘴一咧,又嗷嗷哭了起来。 “爹爹偏心!你们都偏心那个哑巴!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去告诉怀安姨母……哇……” 众娃只当上官清珥口中的“怀安姨母”并无他意,然而上官清粤却听出了不对劲。 她掐指一算……小眉毛紧接着拧了起来。 【原来这个大鼻涕怪的亲生母亲是季淑妃在宫外的私生女啊。】 众人?? 【当年季淑妃在进寿王府之前,就和表哥未婚产子,后来季淑妃入了宫,女儿由农妇养着,再后来怀安姨母听说老国公夫人要把我换走,于是用她同母异父的姐姐的孩子掉了包,怪不得这个大鼻涕怪会听怀安姨母的话,给娘亲下蛊……】 上官诚敬清珥的身世竟如此复杂…… 上官清婉谁在说话?我的哑巴妹?? 上官柏麟季淑妃秽乱后宫,罪不容诛……他要参……算了,找到证据再参! 上官澍怀安给赵缨下了蛊?那赵缨的病? 上官澍脸色一下子沉了起来,上官诚敬以为上官澍是烦上官清珥烦的,连忙捂住上官清珥的嘴,带她告退。 临走时却有些依依不舍,他还想听心声呢……哎,清珥也真是的,哭哭哭,还真是就知道哭,家都让她哭散了! 上官清婉则新奇地看着上官清粤,就像看见了一件新玩具…… 上官澍将上官清粤抱了过来,对上官清婉和上官柏麟说道“你们也先回去吧!等你们母亲醒了,我会派人通知你们。” 尽管上官清婉和上官柏麟有千百个不放心,但还是畏惧上官澍的父威,不敢违逆,乖巧的点了点头,退下了。 人都走了,上官澍看向怀里的上官清粤。 两岁多的娃娃却比同龄人看着要小一些,噘着嘴皱着眉看着他,像是对他有意见似的。 他这个女儿……知道的很多。 幸亏是个哑巴。 “要不要进去看你娘亲?” 许是小家伙长得实在软糯可爱,眉眼又像极了赵缨,他竟对她冷不下声音。 【算你还有点人性!快带我去看娘亲!我要去看娘亲!】 上官清粤疯狂点头,小手抓着上官澍的衣襟,用力摇着。 上官澍眉间紧了紧,然后抱着上官清粤进了身后的卧房。 内室里充斥着药汤的味道。 赵缨阖着眼躺在床上。 上官清粤见状,嘴巴一扁,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娘亲……娘亲……】 上官澍将她放到床上,轻声提醒,“别压到你娘亲。” 上官清粤全然不理,小手扒拉开自己的小袄,脱下来,穿着一身里衣,小鱼似的钻进了赵缨的被窝。 【粤儿给娘亲暖被窝,娘亲就不会觉得冷了。】 赵缨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一团小火球钻进了自己的怀里,香香软软,让她格外舒适和安心,她不由得张开双臂将小火球抱紧。 母女俩情深义重,可把上官澍气到了。 呵,她给赵缨暖被窝? 赵缨的被窝用她暖? 鸠占鹊巢? 上官澍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把上官清粤放进来了。 第24章 你太小了把握不住 爹是冷血的爹。 上官澍上前就把上官清粤从被窝里薅了出来,放到地上,小家伙刚一出被窝,还有些冷,双臂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睁大双眼看着上官澍,黑葡萄似的瞳仁充斥着迷茫不解以及愤怒。 【你干嘛!!你虐待幼童!!我要去告诉我娘亲!!】 “你这样娘亲会传染到你。” 【我不怕!】 “侍疾是大人的事情,你太小了,你把握不住。” 【那……】 上官清粤看看赵缨,又看看上官澍,纠结了半天,【那我跟你一起!反正我是不会留你自己一个人照顾娘亲的,我要娘亲醒来第一个看到我!】 怕上官澍不懂,上官清粤上前抱住上官澍的大腿,仰头看着他,目光倔强。 上官澍看着人小鬼大的小家伙,心下轻笑。 像是无可奈何般,点了点头。 上官清粤见状,得意得哼了一声,又爬进了赵缨的被窝。 这次上官澍没什么反应。 倒是转身去外室,拿了本书看。 等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上官澍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撩起衣袍起身,去到内室。 小家伙果然在赵缨的怀里,睡得香甜。 上官澍拿起自己的大氅,将小家伙提溜出来,用大氅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快步走到门口,吩咐小厮,“送到清雨阁。” 小厮接过这一“包”东西,下意识就想掀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刚要动手,一只藕臂直直朝他的鼻子打了过来。 小厮闪躲,这才避开灾祸。 透过包裹的缝隙一看,傻了眼。 “小小姐?” 上官澍面无表情的警告,“弄醒了唯你是问!” 小厮一听吓了一跳,连忙又把大氅裹好,抱着孩子离开,脚步刻意放稳。 上官澍轻哼。 呵,想跟他争…… 翌日清晨,上官澍刚起床梳洗完,上官清粤就冲了进来,叉着腰站在他面前,气得小嘴乱动,口水乱飞,可见骂得极脏。 上官澍低头看着还没他小腿高的女儿,还没梳洗打扮,头上的小髻乱糟糟的,他心里一软,弯下身,将上官清粤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大骗子放我下来!】 上官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接过丫鬟绞过的脸帕,想要给上官清粤擦脸。 奈何小家伙冷哼一声,将脸别开。 “不梳洗,等你娘亲醒了,会嫌弃你是个脏娃娃……” 【脏娃娃……】 小家伙的五官瞬间耷拉了下来,不情不愿地转过头,任由亲爹给她轻轻柔柔地擦干净脸。 【骗子爹手法这么熟练,没少给怀安的那对子女擦脸吧?】 上官澍的手一顿,高大的身子一僵,紧接着心虚般地看了眼周围,再次确定只有他能听见后,他眉头紧皱。 看向上官清粤的目光带着锐利和审视。 【自己的娃从小不管,别人的娃倒是亲力亲为,你这个爹当的呦……等我娘亲醒了,我就撺掇她与你和离!!!】 【啊!】 上官清粤吃痛,精致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她看着盯着她失神的亲爹,气急,小手照着上官澍的脸呼了上去。 【疼!你放开我!呜呜……我要找我娘亲……】 上官澍犹不松手,臂弯圈着小家伙像是要把她捏碎一般,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脸色铁青。 许是上官清粤的心声太吵了。 赵缨醒了过来。 视线撕开了一条缝,缝隙中,她的宝贝粤儿泪眼婆娑的,她心里一疼,哑声叫道“粤儿……” 【娘亲!!娘亲救我!!】 上官澍这才缓过神来,如梦初醒般松开了上官清粤,上官清粤连忙从上官澍身上下来,跑到赵缨身边。 【娘亲……娘亲你醒了……】 “粤儿……”赵缨艰难地伸出手,抚住宝贝女儿的小肉脸,给她擦干眼泪。 “粤儿别担心,娘亲无碍……” 赵缨说完,眼前又是一黑,上官澍见状过来,扶住她,“缨儿,你的病还没好,需要多休息。” “粤儿,都是你把你娘亲吵醒了!” 【我不是故意的……】 “你莫要怪她!”赵缨想推开上官澍,奈何他紧紧地拥着她,她竟半分动弹不得。 上官澍心烦意乱,恨不得将上官清粤马上扔出去! 他不能再让她接近赵缨…… 更不可能给她机会让她撺掇赵缨和他和离! 上官澍眸中暗流涌动,不动声色地将赵缨哄睡,然后将上官清粤送走,然后吩咐守卫丫鬟们,不要让小小姐进来。 做好了一切,上官澍离开。 …… 上官清粤回到清雨阁,都要气疯了。 本来她并没有很排斥她的反贼爹,因为反贼爹不喜欢娘亲,那他就不会跟她抢娘亲。 可他现在好讨厌,好无耻!!! 他不好好造她的反,居然跟他抢娘亲!! 救命!谁会跟一个两岁大女宝抢娘啊? 你妹有娘嘛!! 她要诅咒他!! 上官清粤腾腾腾下了床,气冲冲地跑到门口的大树下,蹲下挖了一把土,捏泥娃娃,不一会儿一个上官澍模样的泥娃娃就捏好了。 上官清粤抱着泥娃娃,皱着眉和泥娃娃互瞪,看得红杏和绿桃觉得好笑,红杏蹲在她身边问道“小小姐捏的是谁啊?” 【笨蛋!这还看不出来,这不是我那个骗子爹!】 红杏当然听不到上官清粤的话,她皱着眉瞅了瞅,半晌疑惑道“怎么这么像一个人……” 绿桃“像谁?” 红杏摇了摇头,琢磨了一阵,然后突然眼睛一瞪,“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是大少爷!” 红杏又拿了块泥土,捻成小球,安在了泥娃娃眉角,“绿桃你看,是不是更像了!” 绿桃打眼一看,眼睛顿时一亮,“是像!尤其眉眼!想不到我们小小姐还有这种天赋,小小姐真厉害!”绿桃说着,朝上官清粤比了个称赞的手势。 上官清粤把她的手推开,【什么大少爷,明明是大爹!】 红杏和绿桃不知道小家伙怎么又沮丧了,于是想办法逗她开心。 绿桃“小小姐,我们去院子里堆雪人吧?” 【雪人?】 那是什么东西? 她前世活了那么久都没听说过。 上官清粤的眼里升起一丝迷茫和兴趣,看得红杏和绿桃心里难受起来。 小小姐自小流落在外,温饱都成问题,定是没人带她去玩雪的。 于是在上官清粤点头后,两人连忙把孩子穿得严严实实的,带着去了后院。 刚到后院,上官清粤眼贼,发现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妇人鬼鬼祟祟地朝假山走去,进去之前,还特别留意了一下周围。 红杏和绿桃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好地方,红杏回头,“小小姐,我们就在这……诶,小小姐呢?” 绿桃心猛地窜到了嗓子眼,尖声喊道“小小姐不见了!!” 第25章 小家伙,你说还是不说 周姨娘这几日守在老国公身边,无闲暇和表哥私会,这不,老国公的身子大好,一切无虞,周姨娘迫不及待让丫鬟通知表哥孙长贤入府一聚。 两人干柴烈火,竟直接在隐僻的假山处弄了起来,孙长贤怕周姨娘叫出声,捂着她的嘴。 两人做着,不忘了说些荤话,尤其孙长贤想起身下是镇国公府老国公的女人,他给老国公戴了绿帽子,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心中难免快意几分。 孙长贤父辈是龛山的山贼,当年山贼内乱,他父亲被叛徒杀死,他也只好隐姓埋名,带着年幼的表妹,四处奔波,韬光养晦,以待时日得以重回龛山,为他父亲报仇雪恨! 然而他文不成武不就,拼搏多年无甚成效,孙长贤于是打起了表妹的主意。 周茴年轻貌美,性情乖顺,且一心爱慕着他,十分好摆布。 孙长贤先是花光了积蓄,让周茴得以进国公府做粗使丫鬟,以周茴的美貌,难保镇国公府的男人们不动心。 只要勾搭上镇国公府,那他们就算有了靠山,想要杀回去还不是易如反掌? 周茴也有自己的打算,她虽然爱慕孙长贤,但是也爱荣华富贵。 只想着若是有幸攀上一位贵人,那表不表哥的,且放一边去吧。 周茴一开始是想着勾搭上官澍的,年轻英俊又位高权重,岂料世子家的那位公主,样貌倾城,灿若牡丹,竟把她比得像路边的狗尾巴草,周茴就转换了目标,转去勾引二爷。 谁知道二爷是个迂腐到了极致的傻缺,她故意衣着清凉,在他眼前晃,结果他看到了,立马叫来府内总管,呵斥其克扣内仆月银,虐待仆役,她想解释,他却劝她不要害怕,要勇敢地把冤情说出来! 结果闹了好大一通。 这件事解释清楚,二爷那里她也待不下去了。 周茴不敢去招惹上官渚了,怕沾染上他的酸腐之气。 一次意外,让她又看到了三爷上官澹。 上官家的三位爷样貌都是个顶个的出挑,世子出尘俊逸,二爷文质彬彬,三爷邪魅妖冶,虽然看着不像好人,但是女人不就爱个坏吗! 周茴很有信心,三爷是懂情趣的,时常也与丫鬟们调个情,逗个趣。 一次偶然机会,她果然得到了三爷青睐,三爷温泉夜浴,只留她一人侍奉。 水雾氤氲中,上官澹邪肆的面庞让她小鹿乱撞,尤其他还淡淡一笑,让她把外裙脱了。 她忸怩了一下,脱了外裙,露出白皙的胸脯和四肢,三爷果然眼前一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泡着温泉,她在旁边……喂着蚊子。 周边花草丛生,初秋的蚊子啊,一口一口咬在她的身上,生生把她咬昏了过去! 翌日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她是血气不足之症,需要补血…… 上官家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把目标投向年逾半百的老国公…… 假山里。 “那老家伙满足的了你吗?” “啊……表哥……他怎么比得上你……” “嘿嘿……小马蚤货……” “啊!” 孙长贤连忙堵住周茴的嘴,皱着眉在耳边提醒道“你小声点,让人发现了我们都死定了!” 周茴兴致来了,不让她叫心里不太高兴,埋怨道“表哥你放心,不会有人的……” 周茴双手扶着一块石头,扭头说完,正要把头转回去。 余光中,石头下,一个小脑袋慢慢升了上来。 【我,不是人吗?】 “啊啊!!!!” 周茴和孙长贤吓了一跳,两人尖叫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把声音死死吞了下去,紧接着慌乱地抓起各自的衣服,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披。 周茴更是把自己藏进了避光的角落,浑身抖如筛糠。 孙长贤脸色煞白,突如其来的惊吓差点儿把他废了,他连忙跪下磕头。 “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孙长贤磕了半天的头,才发现不对劲。 他偷偷抬头朝前看去,这一眼,差点儿把他气死。 “哪来的小娃娃!” 孙长贤站起身来,恶声恶气地看着眼前的上官清粤。 上官清粤闻言呲牙一乐。 “艹,还是个傻子!” 孙长贤没见过上官清粤,不知道她的身份,既然她撞破了他们的事情,那就别怪他了。 孙长贤眼底划过一丝狠意,盯着上官清粤阴恻恻地问道“小丫头,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上官清粤眨了眨眼,张了张嘴。 嗬……还挑衅! 孙长贤恶从心头起,上前一把攥住小家伙的衣领,把她提溜了起来,低吼,“说!你看到什么了?!” 孙长贤把上官清粤弄起来,身后的周茴才看清了上官清粤,她把胳膊从披风里伸了出来,制止孙长贤。 “表哥,你……” “表妹你别怕,今日的事情我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孙长贤大有在周茴面前逞威风的模样,冲着上官清粤说话的语气愈发恶劣,神情愈发凶神恶煞。 “小家伙,你说还是不说!” 他以为最起码小家伙得被他吓哭了吧,谁知道上官清粤非但没哭,反而一张嘴乱动。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他要是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就不知道阎王爷三个字怎么写! 孙长贤一把掐住上官清粤的脖子,用了些力,小家伙立时瞪大了眼睛。 周茴彻底看不下去了。 “表哥,她是哑巴啊,你让她说什么?” 孙长贤闻声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看向手里的上官清粤,空气安静了片刻。 孙长贤皱眉,“那我也不能放过她!” 上官清粤突然挑眉。 【时间到喽。】 孙长贤几乎话音刚落,顿时山崩地裂,天摇地动,滚石和石渣从头上簌簌落下。 “地震!是地震!” “表哥救我!” “表妹!” 灰尘泛起,遮住了视线,孙长贤顾不得灭口上官清粤了,将她丢到一旁,拉起不着寸缕的周茴就要逃跑,然而蹊跷的是,地震突然停了。 不仅停了,头顶就像被掀开了盖子的盒子,突然一片霁亮,甚至有些刺眼。 孙长贤和周茴顾不得别的,抬手遮住眼睛,周围的灰尘还是很多,二人被呛得疯狂咳嗽。 灰尘渐渐沉降,周遭逐渐清澈了起来。 孙长贤和周茴莫名感觉有很多双目光在紧紧地盯着他们…… 两人打了个激灵! 第26章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老国公大病一场,差点儿见阎王,连皇上都惊动了,于是朝中几位老臣也来探望,到了时辰,老国公亲自送他们离开。 路过后院的时候,太史王大人正指着身后的假山,称它有魏晋之风,下一秒,假山就塌了。 众目睽睽之下,假山摇晃了几下,然后像淋了水的狗一样,在疯狂抖毛,假山抖着抖着成了一堆土渣子。 然后在一堆土渣子里,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站在里面…… 场面实在是…… 定国公捋了把胡须,疑惑道“这女子的样貌好似……” 老国公连忙用手捂住定国公的嘴,禁止他说下去。 然而一向大嘴巴的太史王大人早就拿出随身的纸笔,刷刷刷地记下,“建熙三十三年冬,镇国公小妾于假山处纵情偷欢,被发现时,小妾腮若桃李,衣不着寸缕,翠青色肚兜堪堪遮住滚圆的腰身……那狂徒……” 老国公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众大臣低着头,把一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 老国公深呼吸平复着情绪。 他本想着低调处理这件事,自打上次听了那个妖孽的心声,他将信将疑,干脆按兵不动。 若是假的,便罢了。 若是真的,先让其生下来,然后发卖了周茴,打死奸夫,将孩子赶到别院,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知道他被带了绿帽子…… 如今…… 谁还不知道? 老国公气得手都哆嗦了,尤其是看到小厮把上官清粤从土堆里抱出来之后…… 又是这个孽障! 表面上,老国公面无表情地看着上官清粤,实际上脑子里同时长了数张嘴在骂她! 上官清粤身上盖了一身土,小厮把她抱到老国公跟前的时候,说道“老爷,是小小姐!” 老国公哪还顾及到她,对面还有两个奸夫淫妇等他去处理,老国公指着前面的两个人,咬牙切齿道,“将这二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周茴和孙长贤已经被吓傻了,尤其是刚刚看到老国公的时候,孙长贤吓得都尿裤子了,此时闻声,他也像失了魂,抱着衣服没什么反应。 反倒是周茴,哭着跪下来求饶,“老爷饶命啊!茴儿肚子里可有了您的骨肉啊!是表哥!” 周茴眼珠子一转,狠下心来,打算将所有错处都安在孙长贤的身上。 “是表哥强奸我!老爷要为茴儿做主啊!” 老国公眯眸,神色虽难看,但仔细瞧,竟有些满意。 算这淫妇聪明! 小妾被强的绿帽子总好过小妾偷人的绿帽子。 老国公正想就坡下驴,发落了奸夫,就听耳边定国公好奇的声音。 “诶,小娃娃,你在捏什么?” 上官清粤反正一身的土,也不在乎脏不脏了,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顺手抓起一捧土,又开始捏泥娃娃。 听见定国公的声音,大家都望了过来,上官清粤也不吝啬,捧起做好的一个娃娃给他们看了眼。 众人捧场,称赞了下。 尤其定国公,今天瞧了这么一出好戏,心情大好,瞧见镇国公的哑巴孙女也不嘲笑了,反而夸了起来。 “小小姐真是心灵手巧啊……” 上官清粤得了夸奖,干劲儿十足,片刻又捏了一个。 两个泥娃娃,一个站着的,一个跪下的大肚子。 小家伙捏好了站起来,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将两个娃娃对在了一起…… 老国公眼前猛地一黑,差点儿死过去。 几位大臣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旁边的随侍小厮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恨不得逃离这尴尬的地界。 定国公握了握拳,恨极,“定是……定是小小姐在里面看了些腌臜的东西!混账!” 几位大臣由一开始的看热闹,到现在怨恨那对奸夫淫妇污染了大楚纯洁的花朵…… 太史王大人怒而撅笔,“放肆!镇国公还不发落了这两个贱人!” 宁安侯弯下身抱起上官清粤,不着痕迹地抢过她手里的泥娃娃,藏到身后捏碎,安抚道“小小姐乖,把刚刚的看到的都忘掉可好?侯爷爷给买糖糖吃哦……” 上官清粤浅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格外乖巧软糯。 上官清粤本来就长得讨喜,宁安侯见她这么给面子,心里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掏出绢帕,给她擦了擦灰扑扑的小脸。 老国公看着身旁卖萌的“绝世恶童”,气得心口发涨,眼圈都红了! 她她她!!她就是妖孽!! 她故意的!!故意让他丢尽了脸面!! 他今后还怎么做人? 王鸿因那个大嘴巴一知道,全京城的鸡鸭鹅狗猫都得知道!!! 哇—— 老国公快要绷不住情绪,盯着上官清粤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妖……孽……” 宁安侯耳尖听见了,连忙制止,“镇国公休要胡言,陛下已经命令禁止,大楚境内擅言妖孽者斩!” 说都不能说了……天理何在…… 老国公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周茴和孙长贤,“将这二人拉下去,杖毙!” 对面,周茴和孙长贤哭天抢地。 “是……” 小厮迟疑地领命。 杖毙?那老国公怎么还一副要哭的样子? 这是不舍得? 定国公也看出来了,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当断其断啊,这样的女子不值得你如此!” 太史王大人见状,又掏出了一支新笔,刷刷刷,“镇国公对小妾深情难抑,忍痛处死后不禁泪染长衫,此情可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老国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既赵缨病了之后,老国公也病了。 太医院的御医们干脆在镇国公府住了下来。 上官澍出去了,上官渚临时出差,老国公床前,只有一个上官澹侍候。 入了夜,老国公看着跳跃的烛苗,老泪纵横。 他怎么还不死? 他如此屈辱的活着,有什么意义? 旁边,上官澹劝了一天,也有些乏了,见老国公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想回自己的院子了。 临走时,手臂被人突然抓住。 上官澹回过头,老国公瞪着大眼,眼里布满血丝。 “找……找一个……道行高深的……法师……回来!” 第27章 你给赵缨下了蛊 密室。 赵瑶姗姗来迟。 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她身边还跟了两个护卫,把赵瑶送进去后,护卫就在门口守着。 赵瑶一进去,心跳得极快,尤其是看到矗立在窗边那抹高大的身影之后。 “润郎……”赵瑶蝴蝶似的扑了过去。 结果扑了个空。 上官澍转过身,黑暗的密室内,仅头顶的小窗可泄出几分月光,映在男人脸上,晦暗难懂。 “你给赵缨下了蛊?”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赵瑶却愣住了,一瞬间像是冷水从头到脚浇过。 他怎么知道? 明明她做的那么隐秘? 是赵缨发现了,告诉他的? 赵瑶认识上官澍多年,对上官澍也有些了解,她赌,上官澍没有确实证据,否则他不是这种反应。 而她也想看看,他能偏袒自己到什么程度…… 她喜欢看。 赵瑶整理好情绪,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然而上官澍已经从她的眼底捕捉到了心虚和慌乱。 “润郎是什么意思?我听说姐姐病了,难道不是因为风寒,是中了蛊?” “你不知?” “润郎是在怀疑我?”赵瑶痛心疾首,凝出几滴泪来,“好啊好啊,上官澍,我与你相知相识多年,你竟不分青红皂白的怀疑我,难道你真的爱上了姐姐不成?” “若你移情别恋,直接告诉我便是,无需如此折辱于我!我已是残花败柳,此生本欲遁入空门,是你!是你一再允诺我,许我们母子三人未来……” “只恨……这天道不公,我赵瑶屡被奸人所害,夺我姻缘不成,现下还要害我的雪儿!” 赵瑶声泪俱下,指着上官澍控诉道“是我下的蛊,我便是要她死!她谋害我的雪儿不成,她应有此报!” “我虽无心害人,是她欺人太甚!” “你恨赵缨我明白,我也是如你一般……恨着她,但巫蛊之术太过阴毒……今后,便不要做了。” 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这便是上官澍对她的爱,她赵缨一辈子也别想得到哪怕一分! 赵瑶在心里暗暗自喜,面上却极度委屈,“润郎还觉得是我下的蛊吗?” 上官澍静静地凝着赵瑶,半晌摇了摇头,“你若说不是,我便信你。” 即便……你真的说了谎…… 就像他明知道她要对粤儿动手,他选择了纵容。 他也明知道呼延雪之事无关赵缨,他还是将呼延雪保了下来。 现下,他明知道她给赵缨下了蛊…… 赵瑶感动地落下泪来,埋头靠进男人的怀里。 “润郎……” 上官澍怔怔的,却忘了回抱。 外面是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冰雪,可此时此刻,上官澍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裂开了一道口子,寒风汩汩涌了进去。 倏然疼痛难当。 上官澍将赵瑶送到了门口,然后吩咐将她安全地送回去。 赵瑶脉脉温情地回望上官澍,叮嘱道“天黑路滑,润郎回去要小心……” 上官澍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结果赵瑶转过身,刚一下脚,脚下一滑,整个人后仰朝雪地里跌了下去。 “啊!” 赵瑶整个人陷进了雪里。 看得上官澍和护卫都目瞪口呆了一阵,半晌才回过神来。 护卫离得近,连忙将赵瑶捞出来。 上官澍走到跟前,“怀安?” 赵瑶被扶起来,帽子已经摔飞了,锃光瓦亮的脑袋露了出来,不仅如此,耳朵还没了一个,看起来格外的…… 护卫默默低下头,把平生最难过的事情想了一遍。 赵瑶被摔得七荤八素,身上肯定青了,她低着头龇牙咧嘴,不敢让上官澍瞧见她的丑态。 护卫将赵瑶身上的雪渍拍下去,赵瑶喃喃道“近日不知怎的,属实倒霉了些……” 她都不敢说,除了被火烧,被老鼠咬耳朵……哪怕穿衣服都被针扎,用膳偏就她硌牙,差点儿把牙崩了,坐轿子抬轿小太监崴脚,把她生生甩出了轿子…… 真真是流年不利! 上官澍也有此感,他点了点头,安慰道“如此你便少出来罢。” 赵瑶听到上官澍安慰她,心酸委屈一下子就从心坎里冒了出来,她哽咽,“润郎……” 本想再跟上官澍腻歪一会儿,然而她又一想,最近实在倒霉得紧,若在外耽搁久了,不定还要惹出什么倒霉事来,她狠下心。 “润郎,我先回去了。” 上官澍也有此意。 见赵瑶离开,他急着赶回了镇国公府。 他好想见赵缨…… 上官澍风尘仆仆地冲进了乾园,将大氅脱下,还未来得及烤火,就闯进了卧房。 里面,赵缨安静地睡着,绝美的面庞透着一股安详。 上官澍大脑一片空白。 他失了魂一般走过去,将人捞进怀里紧紧抱着。 脸贴着女人灼热的脸颊。 他心底的大洞仿佛一瞬间被填满。 赵缨……赵缨…… 别怪我…… 你是我的…… 你不能离开我…… 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把你抢走! …… 上官澍从乾园走出,叫来了随身侍卫。 “小小姐今日来闹过没有?” “启禀世子,小小姐今日……”侍卫把今日老国公丢大人的事情一一道出,“老爷要请道士过来开坛作法呢!” 上官澍神情恍惚了一瞬,似在怀疑自己的耳朵。紧接着眉头深拧,本想阻止老国公请法师,后一想此举能困住那小丫头,免得她过来对赵缨胡说八道,便默许了,只嘱咐若小小姐身有不适,过来找他便是。 接着,上官澍又吩咐侍卫去找能解蛊的能人异士。 侍卫领命离开。 上官澍负手望着天上凄寒的月亮。 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若他举事成功,赵缨……他会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只要她不和怀安争什么便好。 …… 上官澹从老国公那里侍疾回来,越想越不放心。 这上官清粤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好像能看透他们所想,预知他们的所作所为,还能上知天下大事,下晓鸡毛蒜皮。 她说周姨娘偷人,周姨娘真被众目睽睽之下抓了个正着…… 这可太玄乎了…… 若她真有如此能耐,哪怕只是一个不能言语的小娃,于大事计也十分不利! 大哥明明那么果断的一个人,这次居然不舍得对一个哑巴下手! 既然他不来,那他就替他做决断! 上官澹打定了主意,想要除掉上官清粤。 第28章 下毒 不过他也不能硬来。 上官澹正想着主意,三婶阳平郡主走了进来。 阳平郡主赵飞乃襄王幼女,在京中颇有才名。 若干年前,他去西北赈灾,突遇百年难遇的暴雨,他被洪水冲走,九死一生。 醒来的时候,又逢眼疾突发,双目不能视物。 是赵飞救了他,不顾女孩家的名节贴身照顾。 后来他病愈,两人才将各自身份告知,原来她是襄王幼女,自小病弱养在外家。 老国公因救命之恩,请皇帝赐封赵飞为阳平郡主,同时为他二人赐下婚姻。 成婚多年,他与赵飞不似大哥那一对,是假情假意的表面夫妻,他们是鹣鲽情深的真爱侣! 他们夫妇同心,无话不谈。 更不要说上官清粤这种小事! 上官澹将上官清粤身上的奇事跟阳平郡主说了,阳平郡主听完却无甚意外的样子,反而条理明晰地帮他出主意。 上官澹望着妻子娴雅美丽的侧脸,眼底的爱意不加掩饰。 “三郎莫忧,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那个小娃娃,又不让大哥和承乾公主发难,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说来听听?” “那小娃儿是个哑巴,而且年岁小,若是悄悄地把她毒傻……”阳平郡主眼冒精光。 “所有人都会只当她本来就是个傻子,她也不能在乱说什么了。” “妙计啊妙计!” 上官澹一拍板,就这么决定了。 两人接着商量了一下细节。 翌日清晨,上官澹就将能致人痴傻的药粉寻了来,交给阳平郡主。 阳平郡主将药粉撒在了山药糕上,然后吩咐青竹将山药糕送到清雨阁,吩咐其定要亲眼瞧着小小姐服下。 送走了青竹,阳平郡主服下御医给开的调理肠胃的药。 这些天她大便燥结,御医说她这是五脏失调,需要一日三顿疏理肠胃的药吃着,饭后还要伴着凉茶。 刚喝完药,腹部就传来一阵揪痛,她连忙唤来丫鬟端来恭桶,然而一坐上去,那感觉又没了。 反倒小腹愈发坠胀。 阳平郡主皱着眉坐了起来,恰好刚刚送山药糕的青竹回来了。 阳平郡主精神一震,“看她吃下了没?” 青竹摇了摇头,“夫人,小小姐身边的红杏说了,小小姐对山药糕过敏,服不得!” 阳平郡主瞳孔微张。 青竹又说了,“绿桃说,您要是有心,可以做些虾酥送过去,小小姐爱吃。” 阳平郡主皱眉,半晌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做些,你再送过去。” 阳平郡主按捺住心底的不悦,亲自去小厨房做了碟虾酥,虾酥不好做,光是纯正的虾粉弄出来就要好久,阳平郡主做完已经中午了。 她趁人不注意在上面又撒上一袋药粉。 上官澹给了她五包,她还绰绰有余。 阳平郡主又吩咐青竹,“午膳的时刻到了,送过去让小粤儿就着午膳吃!” 青竹心道阳平郡主一向不待见清粤小姐,这次怎么转了性,但这些事又不是她一个丫鬟能置喙的,她只干好本职工作就行了。 青竹将虾酥放进食盒里,提着食盒又朝着清雨阁过去了。 见青竹走了,阳平郡主这才松了口气,身旁的小丫鬟提醒她什么时候传膳,阳平郡主烦躁地摆了摆手,她现在哪还有心情再吃? 于是非但没传膳,反而又传来了恭桶。 阳平郡主坐在上面,喝着凉茶。 结果半盏茶的功夫,青竹又回来了,这回不仅是她,身旁还有一个丫鬟,好像是清雨阁的红杏。 阳平郡主提上衣裙起身,面如菜色。 红杏见阳平郡主出来,连忙跪下认错,“三夫人恕罪!” 阳平郡主疑惑,“你犯了何罪?” 红杏吓得声音都抖了,“三夫人遣人送去的虾酥,被奴婢一个不小心摔了,奴婢前来认错!” “什么!摔了??!” 阳平郡主噌的站了起来,瞪着红杏。 红杏闻声,额头严丝合缝地贴在地上请罪。 “你!你!!”阳平郡主怒不可遏,她指着红杏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罚又是不能罚的。 摔了一碟虾酥又是多大的罪过呢? 若是就这么罚了,不是显得她心胸狭窄,苛待奴仆,且红杏又是承乾公主的奴婢。 但是不罚,就太气人了。 她费了多大的功夫? 就让她这么摔了?? 阳平郡主费了好大的劲,才疏通堵在心口的这口气,她长舒一口气,“起来吧,一点小事,等我再做了送小粤儿吃便是。” 红杏一听大喜,连磕了两个头,说道“郡主娘娘心善,我家小小姐近日有些消化不良,若是能在膳后吃上那么一碟冰冰凉凉,酸甜可口的山楂糕,想必是极好的……” 阳平郡主“……” 阳平郡主皮笑肉不笑,“你且回去等着吧,做好了我再让青竹送过去。” 红杏“多谢郡主娘娘!奴婢告退!” 见红杏走了。 阳平郡主拍着桌子低吼道 “吃吃吃!长嘴就知道吃!” 旁边,小丫鬟声音弱弱地传来, “夫人,小小姐不能说话,嘴可不只能吃了……” “闭嘴!” 阳平郡主怒不可遏,抬起茶碗又汩汩灌下一杯凉茶,郁结的心情倒纾解了些。 她起身,又朝着小厨房走了过去。 山楂糕…… 不就是山楂糕吗? 阳平郡主将厨子备好的新鲜山楂,熬成果酱,最后制成糕点,晶莹剔透,看起来就美味爽口。 阳平郡主也挺满意,心想自己多做一盘,给自己泉哥儿送去一碟。 将送给上官清粤的撒上药粉,药粉渗进膏体里,看起来跟平常的别无二致。 阳平郡主担心拿错了,还特地将两盘的山楂糕数弄成不一样的,小哑巴的九块,泉哥十块,临走之前给泉哥儿的亲自端走。 结果刚走到小厨房门口,肚子传来一阵绞痛,那感觉来的铺天盖地,暴风骤雨一般,直叫人难以忍耐。 “噗噗噗” 阳平郡主放了好几个震天响的屁,最后实在忍不住,将盘子放到灶台边,捂着肚子奔去了恭房。 结果一到了恭房,刚刚雷霆般的痛感瞬间消失了。 阳平郡主气得心烦气躁,脸色愈发难看。 她也不忘了正事,肚子不疼了,连忙赶回小厨房。 结果一进去,放在灶台边的山楂糕不见了。 阳平郡主顿时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山楂糕呢?” “夫人,碧菊见您不在,端着山楂糕去少爷那里了。” 阳平郡主闻言,立马又去找另一盘,数了数盘子里的糕数,正好九块,这么说碧菊端走的是对的,小哑巴这盘下了药的还在这里。 阳平郡主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刚松到半截,就听到小丫鬟说道“夫人,刚刚来了只野猫把盘子里的山楂糕叼走了一块……” “什么?” “野猫把山楂糕叼走了一块……” 阳平郡主呆愣了半晌,紧接着尖声叫道“把碧菊给我叫回来!把山楂糕给我追回来!!” 第29章 不要拉了不要拉了 半个时辰后,阳平郡主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两盘山楂糕,一盘倒掉,另一盘又撒上了一袋药粉。 只剩一袋了…… 此次,她定要成功! 阳平郡主面无表情地叫青竹过来,“把山楂糕给清雨阁送去。” 青竹看着阳平郡主铁青的脸色,乖巧地点了点头,提着食盒,逃似的离开了。 阳平郡主就坐在正厅等着。 果然,又是一盏茶的功夫。 青竹又回来了。 青竹进来,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半晌,鼓起了好大的勇气,张嘴,“夫人……” 阳平郡主一抬手,心如死灰的表情,“又怎么了?” “夫人……绿……绿桃说……说清粤小姐午膳食了太多荔浦芋头,都梗在肠胃里,属实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清粤小姐正闹肚子疼呢,御医来瞧,说到明日晚上,最好都不要进食……” 阳平郡主“……” 阳平郡主猛地站起身来,俏脸绷着,胸膛起起伏伏,看来是气得不轻。 厅里的丫鬟们噤若寒蝉。 阳平郡主咬牙切齿地吼了两声,“好!好!” 然后气势汹汹地朝着清雨阁冲了过去。 不吃是吧? 那她把药直接给这个小哑巴灌进去,看她吃不吃! 阳平郡主已经气疯了,失去了理智,青竹和一众奴仆见状,忙不迭地跟在身后。 到了清雨阁门口,恰好门紧紧地关着,绿桃和红杏都不在,青竹顺便问了一句园子里的小厮,小厮说绿桃和红杏去请公主和世子了,小小姐一个人在里面。 阳平郡主一听,眼底的寒意弥漫。 如此良机,真是天也要帮她! 看她还不死! 阳平郡主嘱咐一众奴仆们守在门口,无论里面发生什么动静都不要让人进去。 然后手里攥住药包,把门推开。 结果刚伸手碰到门,肚子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阳平郡主皱着眉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捂住肚子。 怎么这么凑巧? 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时候? 都到门口了…… 算了!速战速决! 反正她这个肚痛十有八九是虚张声势,痛一会儿就过去了。 难不成还真能这么倒霉,进去便拉了? 阳平郡主一咬牙一狠心,咬着牙忍痛直起身来,开门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绕过正厅,掀开帘子,卧房里,上官清粤正坐在床上,小手捂着肚子揉啊揉。 绿桃姐姐说了,这样揉肚肚就能把芋头揉开。 她们去请娘亲,若娘亲不来,那就请世子准允她进去见娘亲一面。 总归是能见到娘亲的。 她已经好久没见娘亲了。 其实她的肚子没有那么痛,但是如果这样能见到娘亲,那她就好痛好痛,要痛死辣! 上官清粤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的阳平郡主了,幽幽地瞪着她,目光不善。 【她干嘛?】 【诶?她朝我走过来了……】 上官清粤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阳平郡主,手上揉肚子的动作都停了。 阳平郡主吞了吞唾沫,面色煞白,额头已经冒起了冷汗。 越靠近上官清粤,肚子越疼…… 她使尽全身力气夹着,结果一迈腿,还是没夹住……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尖锐的放屁声如爆竹般响起。 上官清粤立时捏住了鼻子,小脸皱得像核桃。 【唔……搞什么啊?三婶为什么要来我的卧房放屁?】 【好臭好臭!!】 yue~ 上官清粤吐着小舌头呕了一下,眼底浮上了一层水雾。 阳平郡主此时此刻的脸色比上官清粤还难看,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住柜子,身体扭曲得像要化形的大蛇精。 上官清粤见状,身子往床里缩了缩。 阳平郡主忍住了下一个屁,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再任由自己放下去,出来的不一定就是屁了。 啊啊啊啊! 阳平郡主深吸一口气,伸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一不做二不休,给这小哑巴喂完药,她就能解脱了。 对! 她要坚持! 阳平郡主猛地朝上官清粤走过去,凶神恶煞的,上官清粤正要叫,又一反应过来,自己也叫不出声啊。 正懊恼着,阳平郡主的身子一歪,朝她狠狠地跪了下去。 【别跪我,我没有压岁钱给你……】 紧接着,一阵叽里咕噜的闷声响起,阳平郡主身子一僵,目光也随之呆滞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在空中飘着,卷着,旋着,最后送进两人的鼻间。 上官清粤意识到了什么,无助爬满了她稚嫩的眸里。 【为什么要在我的卧房放屁又拉屎?】 【我看起来让你很想拉屎?】 【我是霉宝,又不是厕宝……】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停不住了。 叽里咕噜,噗噗噗…… 屎尿屁此起彼伏交相辉映。 阳平郡主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是又爽又悲,眼里充溢着一种失了智的癫狂。 臀部温热鼓胀,周围臭气弥漫。 小家伙被熏得连连后退,小手不停在阳平郡主面前摆着,试图唤醒她的一丝良知。 【不要拉了,不要拉了……】 【婶婶,我害怕……】 阳平郡主疯了。 她癫笑着,朝上官清粤爬了过去,上官清粤尖叫了一声,跃下床,连鞋都忘记了穿,逃命似的跑到门口,想要开门离开。 结果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上官清粤一阵绝望,小手用力地拍着房门。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呜呜……娘亲救我……】 阳平郡主从内室里爬了出来,爬一路,身后还留下一路黄渍,上官清粤见状倚着门大吐特吐,把午膳吃的芋头块都吐了出来。 阳平郡主自觉丢脸到了极致,脑子已经空了,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药灌给上官清粤。 她朝着上官清粤爬啊爬…… 可是身上还是不停地在拉,囤积了数日的粪便,数量和臭味可想而知。 上官清粤小脸都被熏白了。 她哐哐地凿着门,可惜门口守着的人都被阳平郡主嘱咐好了,无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 小清粤失声痛哭,前所未有的悲痛。 【呜呜……娘亲……粤儿要被臭死辣……】 【婶婶为什么要找我拉屎,她太恶毒了……】 许是上官清粤“命不该绝”,门口传来一声厉喝,“放肆!把门给我打开!咳咳!” 【娘亲!是娘亲的声音!】 上官清粤眼里陡然升起了一丝希望,她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门缝喊了句, “娘!” 哑巴,熏得,说话了…… 第30章 她不喜欢我她想臭死我 门应声而开。 门口,赵缨白着脸被上官澍拥在怀里,上官澍让赵缨不要急,俩人身后,跪了一地的奴才。 赵缨一时恍惚,竟分不清那一声“娘”是她宝贝女儿的心声还是叫声。 然而眼前的一切已经不容她去分辨了。 太炸裂了。 发生了什么? 上官澍也呆住了,显然没见识了。 在门口听说阳平郡主在里面,他下意识觉得是上官澹打算对粤儿动手,委实没想到…… 上官清粤乳燕投林般地奔向赵缨,赵缨心不在焉地抱住上官清粤,任由小娃娃委委屈屈地埋进她的颈窝。 【娘亲好香……呜呜……】 赵缨看着屋里的阳平郡主,阳平郡主已经像失了魂一样,双目呆滞。 赵缨呐呐道“阳平……我知你一向与我不睦……但你此举太……过分了吧!!” 阳平郡主心如死灰地合上眼,眼角滑下两行耻辱的泪。 此情此景,赵缨想发难都不知道说什么,吩咐下人把阳平郡主收拾好,然后抱着上官清粤回到自己的乾园。 一进去,上官清粤就缓过神来,爹爹娘亲坐在一旁,小家伙站在地上忙不迭地告状,她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话来,于是就用手脚比划着。 然而她不知道,她的爹娘都能听见她的心声。 【娘亲,你是不知道哇!太臭了!我就没闻过这么臭的臭味!!】 【她一进来就朝我放了好多好多屁,然后还不罢休,还朝我拉屎……】 【我求她别再拉了,可是她不听我的……】 小家伙提起这个,小嘴一扁,又委屈了,眼里包着两汪泪,看起来别提多招人怜爱了。 连上官澍都目露宠溺地看着自家小姑娘。 赵缨更是心疼坏了,身子还未好,强撑着精神哄一哄她的宝贝。 “粤儿受苦了……” 【娘亲,婶婶为什么要到我的卧房拉屎,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想臭死我?】 赵缨听着宝贝女儿孩子气的话语,莞尔一笑,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粤儿莫怕,你三婶婶只是……肠胃有些不适,赶巧了而已。” 赵缨说完,眼前一黑,身子颤了一下。 上官澍察觉了,立时关切道,“缨儿你没事吧?” 上官清粤也一脸担忧,【娘亲,你还没好吗?】 赵缨朝着上官清粤温柔一笑,“娘亲没事,娘亲就是还需要多休息。” 上官清粤闻言,自己又跑到赵缨的床上,眼见又要解衣服,【娘亲,粤儿陪娘亲……】 上官澍眼皮一跳,上前把上官清粤抱了起来。 “缨儿,你先休息,我带粤儿去看看老三媳妇。” 赵缨本想把上官清粤留下的,但是一听上官澍的话,觉得赵飞应该给此事一个说法,她有病在身不能问罪,就让上官澍去。 赵缨点了点头,“也好,你便去,但你毕竟是个男子,对阳平的话也不可说重了。” 上官澍应允了。 但面色不太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赵缨近日对他很冷淡…… 上官澍本想等着赵缨对他说一句“早些回来”,然而赵缨说完话就回床上歇着了,半点眼色也不再给他了。 上官澍有些黯然地抱着上官清粤离开。 一路上,父女无话可谈,上官清粤咬着一口小嫩牙。 【又让他得逞了……好讨厌……】 【我只是一个想跟娘亲贴贴的女宝,我有什么错……】 【大楚边境如此平静吗?皇帝外祖不派骗子爹去打仗吗?】 【去吧去吧!这样娘亲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小家伙在心里默默祈祷,旁边,亲爹死亡凝视。 …… 阳平郡主屎溅清雨阁的事情奔走而出,想瞒也瞒不住,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镇国公府。 全府上下那个好奇啊,光是传说的版本就演变了好几个。 然而很默契的是,他们都不在饭点谈这个。 上官澍抱着上官清粤来到上官澹的院子的时候,恰好就是饭点。 上官澹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全程诡异的沉默,即便和阳平郡主面对面的用膳,两人都安静如鸡。 阳平郡主用膳之前洗了好多遍澡,恨不得把自己洗秃噜皮,然而还是感觉那股子味道挥之不散。 不散就不散吧…… 她好饿…… 阳平郡主虽然大快朵颐,但是吃相还是极好的,上官澹见状,给阳平郡主夹了筷子猪柳,“尝尝这个,鲜嫩的紧。” 阳平郡主却皱了皱眉,一副难以言喻的模样,将猪肉夹走,“三郎,我不吃猪肉。” 上官澹闻言微怔,“成婚多年,我倒不知你不吃这个,是我疏忽了。” “无碍。”阳平郡主接着吃。 上官澹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恍惚记得岳丈说过,小女幼时最喜欢吃烤乳猪…… 上官澹好奇,“我记得岳丈说过,你幼时最爱吃乳猪,还是几个月大的小乳猪……” 阳平郡主闻言脸色难看起来,面对上官澹疑惑的目光,有些闪躲,半晌,她轻咳了一声说道“人的口味都会变的,我只是后来觉得吃猪肉是一种很残忍的行为,猪不是生灵吗?仅仅是人想吃,就把猪随意的杀戮,难道不残忍吗?” 阳平郡主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了。 上官澹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让爱妻不高兴,连忙顺毛,“你若觉得残忍,那之后餐桌上便再也不上了。” 阳平郡主满意一笑。 此时,门外通报,“三爷,世子带着清粤小姐来了。” 上官澹和阳平郡主闻声,脸色一白,笑容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兴师问罪来了。 上官澹给了阳平郡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让阳平郡主进去内室,他来应付。 阳平郡主进去了。 上官澹抱着上官清粤进来了。 “大哥……小粤儿也来了,来,给三叔抱抱。” 上官澹作势要抱上官清粤,然而被上官澍避了过去。 紧接着,上官澹收到了上官澍一个警告的眼神。 【不给抱不给抱,你要给我喂药,你娘子冲我拉屎,你们虐待幼童,鸡哔你们!】 本来这件事的初衷还模糊着,上官清粤这么一说,倒是彻底把窗户纸捅破了。 上官澹见上官澍脸色铁青,他吓得后退一步,“大哥,你听我解释……” 第31章 粑粑邪 上官澍抱着上官清粤坐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着上官澹,“解释吧。” “啊?”上官澍四两拨千斤,倒是又把上官澹整不会了。 他解释啥? 解释他和赵飞不是想拉屎熏死小哑巴,是想拿药毒傻她? 那还不如不解释呢! 两害相权取其轻,上官澹一咬牙一狠心,说道“中邪了!阳平郡主她中邪了!所以才能做出……如此举动……” 上官澍看傻子一样看自己弟弟,闻言冷笑一声。 他怀里的小娃娃也冷笑一声,竟和他同步了。 看得上官澹五味杂陈,这这这……真是亲父女啊…… “是何邪祟啊?” 【有邪祟让人不停拉粑粑嘛!】 “对,就是粑粑邪!” 上官澹话音一落,整个正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偏上官澹面不改色。 上官澍摇了摇头,“我看你是中邪了!” 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上官澹桀骜地别开眼,腹诽,再邪有你怀里那个邪嘛! 上官清粤突然攥住上官澍的衣袍,眼巴巴地瞪着他,小手指了指上官澹,又指了指自己,【爹爹,三叔骂我!】 上官澹靠,这都知道? 上官澍和上官清粤敌对了好多天,难得上官清粤把他当个爹,上官澍受宠若惊,一拍桌子,厉喝,“老三,看你干的好事!既是中邪,那你就叫你请来的那个法师也给你驱驱邪!” “清清你脑子里的邪念!粤儿再有好歹,我先拿你是问!” 这一句,上官澍明显是真的警告,上官澹即便心中有意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不甘愿地点了点头。 “阳平郡主脏了清雨阁,清雨阁不能住人了,得推了重建,后续的修缮费用全都你掏!” “我掏?” 他大理寺俸禄能有几个子? 上官澹这回是真的肉疼了。 他平时大手大脚,本攒不下几个钱,他又对赵飞予取予求,养个郡主得花多少银子啊,国公府还没分家,他恐怕得掏自己压箱底的钱了。 上官澍沉声威胁,“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我哪敢啊……我掏……我掏还不行吗?” 上官澹真是后悔极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想除个小哑巴,非但没除掉,自家娘子丢了开天辟地前所未有的人,他还被宰了一刀。 此时的上官澹还不知道,后面还有的受呢! 见上官澹答应了,上官澍满意地点了点头。 抱起上官清粤就要离开,离开前瞥见柜子最上端放着的一个金苹果,他抬手取了下来,递给怀里的小家伙。 小家伙果然眼前一亮,嘴咧开“哇”了一下,小手捧着比她脑袋还大的金苹果爱不释手,也不嫌沉。 【金苹果……还实心的!】 上官澹瞪直了眼睛,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上官澍说道“上次你那个七宝琉璃珠是不是没给粤儿?” “拿这个补上吧!” “粤儿吃点亏就吃点亏,谁让孩子喜欢。” 上官澹彻底被亲哥的无耻打败了,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 什么叫吃点亏就吃点亏? 这可是金镶玉的,里面的果芯可是极品翡翠呢! 大哥能不知道? 这是老国公夫人,他亲娘压箱底的嫁妆! 上官澹都要哭了。 他的及冠礼啊…… 上官澍像是没看到似的,还说呢,“粤儿,谢谢你三叔。” 上官清粤抽空抬了下脑袋,嘴巴动了动。 【谢谢】 说完,一人一娃疾步而去,像是怕他反悔似的。 可是……他都没答应啊! 强盗啊! 镇国公府出强盗了! 上官澹欲哭无泪。 上官澍抱着上官清粤离开,一路上上官清粤紧紧地抱着硕大的金苹果,心里还碎碎念,【这么大的金苹果,得值多少银子啊?】 【会不会有人来偷,我得藏好了。】 【藏哪呢,我现在都居无定所了。】 【要不送给娘亲吧!爹爹没送过娘亲这么大的苹果吧?】 【我送了,娘亲一定会更喜欢我的。】 【这样爹爹就争不过我了!】 【嘿嘿……】 上官澍看着上官清粤,被她提醒了。 上官清粤现在没地方住了。 为了防止她去粘着赵缨,上官澍连忙把三个孩子都叫来书房,问问谁愿意跟妹妹住,上官清粤的意见倒是不必问了,问就是都不愿意,问就是要和娘亲住。 上官柏麟当然一万个愿意,上官清婉也是愿意的,她现在对她的小妹妹有千万个好奇。 上官诚敬看着上官清粤,心想虽然她总是欺负清珥,还抢走了清珥的一切,但是如果他能教化她,让她跟清珥冰释前嫌,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父亲我愿意。” “父亲我愿意。” “父亲我愿意。” 上官澍见状颇为满意,“那就各举出三条你们的优势。” 兄妹三人都不愿先说,上官澍指了指上官诚敬。 “诚敬先说。” 上官诚敬认真思考了下,“我是大哥,应该担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此为其一,其二,我有照顾弟弟妹妹的经验,其三,我会尽我所能教妹妹正直做人,善待姊妹。” 这话一出,不仅上官柏麟和上官清婉皱起了眉,连上官澍都摇了摇头。 心道咱俩谁是爹? 【大哥一定是绿帽子戴多了,脑子都不清醒了,算了,聪明宝贝是不会和笨蛋计较的,等他亲生儿子被假千金淹死,正牌娘子被假千金逼疯后,他就知道了。】 上官澍、上官柏麟、上官清婉真是每次听,老大(大哥)的悲惨未来都不重样啊…… 上官诚敬已经麻木了。 他不信!清珥这么乖巧的女孩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况且他将来怎么会娶清珥,他对清珥是纯洁的兄妹之情。 上官澍看向上官清婉,“婉儿你说。” 上官清婉看着上官清粤,目光带着蛊惑,“我会做好吃的甜点,保证每天不重样,我还会做小木人,能跳会动的小木人……” 上官清粤眼睛一亮,显然对这个小木人十分感兴趣。 上官清婉笑了,“粤儿跟姐姐去住,姐姐带你上街去买好多好多漂亮簪子和头面,好不好?” 【好啊好啊!跟姐姐住跟姐姐住!】 第32章 我们和离吧 上官清粤从上官澍怀里探出小手,作势要抱上官清婉,那样子恨不得马上就跟上官清婉走了。 上官柏麟见状,灰头丧气地松下肩背。 他一脸幽怨地看向上官清粤,最后看向上官清婉,“姐,要不我也搬去你那吧!” 这样既可以陪妹妹,又能玩小木人! 他可真聪明! 结果遭到了上官清婉的严厉拒绝,上官清婉掌心横在两人中间,“你脚臭!” 上官柏麟被当胸一剑,哽住了。 上官澍皱起眉,质问,“柏麟,你每日下了学堂又不洗脚?” “难道还想让夫子来国公府告你的状吗?” “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和你娘丢不起!” “冤枉啊爹,不是我脚臭,我每天都有洗脚,你们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没错,不是你脚臭,是你鞋袜臭,你和同窗们打赌谁的鞋袜穿三月后更臭,最后只剩下你和定国公家小二,赌注是太子舅舅家新下的一只小狮子猫。】 上官柏麟被掀了老底,小脸顿时通红。 上官澍合眸,无语中。 上官清婉yue~ 上官诚敬?? 【你每天穿着新的鞋袜上学,到了国子监换上旧的,放学后再换回来。】 【但是你还是懊恼为什么没有定国公老二的鞋袜臭。】 【因为他作弊了,他袜子放泔水里泡过。】 上官柏麟好啊你个郑二! 上官澍这帮熊孩子为了赢也是拼了…… 【唔,你打赌是为了……】 上官清粤的心声停了。 上官澍嫌弃地看着上官柏麟,“上官柏麟,我限你……” 话还没说完,上官柏麟仰头咧嘴哭了。 “哇……” “我就想送妹妹一只狮子猫……” “妹妹要过生辰了……” “爹爹之前送给清珥一只小猫,可是那应该是我妹妹的,清珥把小猫玩死了,我妹妹什么都没有……” 上官柏麟抽噎着,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上官澍和上官清婉听着心酸,上官澍本来要斥责上官柏麟的, 闻言也不好说他了,只是说了句,“你要送妹妹猫,跟我说便是,我给你寻来……这种事,今后不要做了!” 上官澍此时此刻能体会到赵缨的不容易了。 几个孩子太累心了。 不生了,今后说什么也不生了。 上官清粤从上官澍身上爬下来,走到上官柏麟面前,朝他举起双手,一副要抱抱的姿态。 上官柏麟哭着抱起上官清粤,上官清粤反抱住哥哥,在他脸上找了块未湿的地方,小嘴吧唧印了上去。 用眼神告诉他。 【二哥哥,我不喜欢猫猫,我只喜欢二哥哥……】 上官柏麟怔愣了片刻,眼泪流得愈发汹涌。 上官清婉为难道“柏麟你别哭了,大不了咱俩分着照顾妹妹,你一天我一天……” 上官柏麟立时止住了哭声,答应得干脆,“好!” 上官清婉顿时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上官诚敬火上浇油,“柏麟你固然好心,但我也要与你说,那只猫并不是清珥玩死的,你莫要污蔑她!” 上官柏麟听着有气,反驳道,“怎么不是她玩死的,才几个月大,就知道把猫从高台上扔下去,小猫是吐血死的……” “也就你觉得上官清珥善良无害,你鬼迷心窍了!” “你!” “够了!” 上官澍被吵得脑仁疼。 各自叮嘱了几句,让上官清婉把上官清粤抱走了,上官澍才松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书房,去乾园。 乾园。 赵缨刚服完药,闭着眼休憩,李嬷嬷和后珠在跟前侍奉着。 见上官澍来了,李嬷嬷和后珠见礼。 “世子。” “都退下吧!” 李嬷嬷和后珠退了下去。 赵缨听见上官澍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粤儿呢?” “今晚跟清婉一起睡了。” 赵缨稍稍放下心,似是疲惫至极,眼睛又合上了。 上官澍坐到床边,忧心道“缨儿还有哪里不适?” 赵缨突然笑了下,合着眼睛,她看不见上官澍的神色,意识昏沉着,但脑子却清醒得很。 清醒得记得昏倒之前,发生过什么。 赵缨突然说道“上官澍,我们和离吧……” 话音刚落,赵缨就觉得周围的气息冷了下来。 一道灼热危险的目光死死地落在她的身上。 上官澍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发现的震颤和紧迫,“缨儿,你在说什么?” 赵缨再次轻笑,“近日病中,我总是梦魇缠身,梦中反反复复是当日,你听说怀安要被嫁去匈奴,于是前来逼问我,怎么嫁的不是我。” “当时我没有回答你,但我早就应该给你答案,即便不是怀安,也不会是我。” “我是我父皇的嫡长女,大楚的嫡公主,区区一个匈奴王怎能配我,我去和亲,岂不是打了整个大楚的脸?” “况且我外祖家手握兵权,魏复曾经与我说,若我和亲,他必踏破匈奴百万雄狮……” “魏……复?”上官澍缓缓站起身来,意味不明道,“你做梦梦见了魏复?” 赵缨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和他谈这个。 “上官澍,我只想告诉你,怀安的悲剧不是我造成的,我也没有抢她任何……不管如何,怀安受苦了,你也遭受了失去爱人之痛,或许表面上看着释然了,其实心里还扎着那么一根刺。” “这根刺,时间越长,扎的越深,若是想要拔去,就要提早……若你对怀安还有情谊,我放你走。” 只求你,求你……放过我的父亲,我的哥哥,我赵家全族,以及我赵家百年江山。 赵缨说完,心中畅快了许多。 她真的可以不计较上官澍一直以来的欺骗,不计较他对她孩子们的薄待,只要他可以就此停手,让一切截止到悲剧还未发生的时刻。 上官澍不知何时走到了窗边,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和离?赵缨,孩子呢?” 男人的语气听起来无波无澜。 赵缨既高兴又悲哀,高兴他愿意与她和谈,悲哀……她要和离,他果然不曾有一丝难过。 微末的哀伤不足以撼动她的决心。 赵缨说道“诚敬是你的长子,未来也会是你的世子,我不跟你争,清珥与诚敬交好,定也不愿意分开。” “粤儿太小,离不开母亲,粤儿必然要跟我的,清婉她粗野不受教,未来婚事定是麻烦事,就不劳未来的世子妃费心了,柏麟顽劣固执,恐给镇国公府惹出祸来,便也跟我。” 上官澍低低地笑了两声。 他回头望着床帏里,那一抹纤弱的身影,冷声道“若我也要粤儿呢?” 第33章 反贼爹发疯 赵缨的身子一僵,紧接着不温不火道“上官澍,我是公主,你争不过我的……” “好一个公主!” “殿下想要便要,想弃便弃……莫不是你昔日的情郎魏复要回来了,你按捺不住了!”上官澍哑声道。 什么情郎?他心里有人还要给她扣一顶水性杨花的帽子? 赵缨气不打一处来,手肘支着身子半起身,就要与他辩论,然而目光触及到上官澍的一眼,愣住了。 上官澍猩红着眼,似嘲弄,似嫉恨,似疯狂地盯着她,就像被逼入了绝境的野兽,凶残狠厉,亟待将人撕碎。 赵缨下意识朝后躲了下。 上官澍却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语调是她从未听过的冰冷。 “缨儿,你怎么了?” “你为何要与我和离?” “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你要……离开我!” 上官澍双臂箍住她的肩膀,质问。 赵缨心跳如鼓,显然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她想后退远离他,然而根本挣脱不开男人掌心的束缚。 赵缨想起粤儿说过的,他囚禁…… 是她大意了。 她不该惹怒他的…… “上官澍……你放开我……” “赵缨,你为何如此待我?!” 赵缨愣了一下,紧接着轻嗤而笑。 “你觉得呢,上官澍?” “怀安的静慧庵一着火,你就和老二老三忙不迭去救火,你去当了英雄,我却要忍受嘲辱?” “你明知道粤儿是我的命根子,却由一众神棍攀篾她是妖孽,同样都被视为妖孽,我的孩子就要被送走,怀安的孩子就能无罪,别跟我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既然你要帮呼延雪,与我说一声便罢,何必要我像一个傻子一样跪在养心殿门口几个时辰,别以为我病了你照顾我我就会感激你,我赵缨从不缺人伺候!” “你对呼延雪如何,对几个孩子如何……上官澍,你当我是瞎子吗?” “从前我不与你计较,不与怀安计较,看来是我做错了,让你们得寸进尺,害到我的粤儿身上来!” 甚至,你还要为了赵瑶夺我赵氏江山,灭我满门…… 赵缨说着也动了气,捂着胸口冷冷地看着上官澍。 上官澍如遭雷击,手上的力度渐松。 沉痛的眼底划过一抹心虚,他敛下眉眼,那一瞬,甚至不敢和赵缨对视,刚刚咄咄逼人的态度也消失殆尽。 她都知道…… 她都知道了…… 那她知道多少? 怪不得他最近总觉得心绪不宁…… 上官澍简直不敢想,若是赵缨知道了他十几年来背地里做的一切,她会是什么反应? 跟他和离? 永远的离开他? 不行! 他绝对不允许! 上官澍心痛得肺腑似要炸裂开,他想也没想的,大掌托住赵缨的后脑,狂烈地吻了上去。 “缨儿别离开我……” 赵缨属实是被上官澍过激的反应吓到了,她挣扎着,却躲不开男人强势的侵袭,粗沉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脸上,她急了,抽出空呵斥“放肆!上……唔……你放!” 上官澍把赵缨按在身下,结结实实地亲了一通。 等他缓过神来,眼底的狂热渐渐散去,理智又重回了大脑。 上官澍将赵缨凌乱的里衣整理好,给她撩上被子,然后连人带被的抱紧怀里。 赵缨合眸,气息深深浅浅,在刻意压着火。 “公主……莫要生微臣的气好不好?” “你若不喜欢我帮怀安,我便再也不见她……” 赵缨还病着,脑子昏昏沉沉的,上官澍在她耳边说了半天,她都懒得听,要不是怕他再发疯,她…… 好汉不吃眼前亏。 赵缨乖巧地点了点头。 上官澍见状大喜,将她从怀里捞出来看了眼,吻了吻她的额头,又把她塞了回去。 “你原谅我了?” “缨儿,我答应你,从今以后定会以你为先!” 上官澍又说了些肉麻的情话,提起往日两人的恩爱,似想唤起什么。 赵缨也不搭话,也不反驳,任他去说。 上官澍话锋一转,突然对她说道“缨儿,那些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话音一落,上官澍就感觉赵缨的身子僵了下。 赵缨当然不会说是听了粤儿的心声,才知道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 她干脆不吱声。 上官澍似笑非笑,“让我猜猜……” “缨儿,是不是粤儿告诉你的?” “你也能听到粤儿的心声吧?” 赵缨震惊地睁开眼,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 “你也能听到?” 上官澍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 果然…… 赵缨推开上官澍,怔怔地看着他。 上官澍噙着温润的笑,蛊惑又危险地问道“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赵缨警钟大作。 说了什么? 几乎把你们老底都掏干净了。 赵缨蜷缩在被子里的手攥紧。 这一瞬,她甚至不确定,如果她告诉上官澍,你们意图谋反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她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赌一个反贼的怜爱之心? 她赵缨还没那么蠢! 赵缨眼底凝起一汪泪,怨怼又痛心地看着上官澍,“她说……她说你心里一直都记挂着怀安,还说怀安给我下了什么蛊,你也知道这件事,你和怀安合谋想害死我们母子几人……” 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假话掺着说。 上官澍也被赵缨说迷糊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见赵缨哭得梨花带雨,心疼之余不免想将上官清粤这个死丫头拉过来揍一顿! 他什么时候想害死赵缨,想害死她? 一定是粤儿这小崽子想跟他抢赵缨,暗地里污蔑他! 卑鄙! 无耻! 远在清风阁的上官清粤默默打了几个喷嚏。 “缨儿你别听粤儿胡说!” “我冤枉!” “我从没想过害死你和孩子们!” “我承认,我对怀安有旧日情谊,忍不住对她多番照顾,可下蛊之事,我近日才得知!” “你放心,此蛊我已经派人去寻良方了,定要给你治好!” “我……或许从前念着怀安,如今只心悦于你!” 上官澍深深地凝着赵缨,眼底流淌着自己都未发现的情愫。 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是像往日一样哄骗于这个女人,还是……真情流露…… 第34章 赵缨,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赵缨将信将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上官澍顿了一下,“千真万确!” 赵缨别开眼,嗔道,“那……我便再信你一次!” 烛光下,女人颦蹙的眉眼怯怯生娇,绝美至极,即便年过三十也不显年纪,反倒愈发雍容妩媚。 上官澍眉眼暗了暗,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抬手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 “缨儿,你可以一直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赵缨敷衍似的点了点头,已是乏累至极,换了个姿势躺下。 她开始后悔自己刚刚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闹了一通最后还得哄他? 她从前倒没看出,上官澍是个疯子来着。 赵缨气闷着,很快睡着了,然而紧蹙的眉泄露了她不安的心绪,上官澍伸手,将她的眉间的褶皱一一抚平。 赵缨……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 翌日清晨,上官清婉带着上官清粤在院子里玩捉迷藏。 “粤儿藏好了吗?姐姐来找啰……” 【藏好啦!藏好啦!】 上官清婉快要被小妹妹可爱死了,尤其看到小家伙撅着屁股藏在花圃里,把脑袋埋了起来,这样就以为别人看不到了。 上官清婉装作没看到,在小家伙周围绕了一圈,“噫,粤儿哪里去了?怎么找不到了?” “粤儿快出来吧!你赢了!” 话音刚落,小家伙【咯咯咯】地从花圃里跳出来,一身雪白的毛袄子,远远看去跟一只小白狗似的。 【我赢啦我赢啦!大姐姐没找到我!!】 小家伙大笑着拍手。 上官清婉耷拉着脸,装作懊恼的样子,“重来重来,我就不信找不到你!” 【好呀!嘿嘿……】 小家伙这次藏得更隐秘,上官清婉是真的没找到,心里有点儿发慌了,下一秒,就听见【大姐姐一定找不到我,我就藏在床底下,嘿嘿,我好聪明!】 上官清婉莞尔,偷偷摸摸地走到卧房,猛地低下头,和床底的小家伙打了个照面。 “找到你了!” 【啊!】 小家伙一惊之下,头猛地磕上了床板,咣的一声…… 安静了几秒之后,上官清粤咧嘴大哭,眼泪哗哗地掉。 上官清婉心疼坏了,连忙将上官清粤抱出来,抱在怀里颠了颠,连声哄着,“粤儿别哭,姐姐给呼呼!” 【哇……呜呜呜……疼……】 上官清婉眼睁睁看着小家伙脑袋肿起了一个大包,她忍俊不禁,不敢笑出声,只是咬着唇憋着,吩咐丫鬟去拿消肿的药油。 丫鬟很快把药油拿来了,上官清婉给小家伙擦了擦药,小家伙还时不时抽噎着,大眼睛红通通的,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可怜又可爱。 【我不要和大姐姐玩了,大姐姐坏!】 上官清婉用手绢给上官清粤擦了擦脸,哄慰道“还生姐姐的气呀?” 小家伙噘着嘴,将脸别开。 “哟哟哟,小娃娃气性还挺大呢……姐姐跟粤儿道歉好不好?粤儿不要生气啦……” “这样吧,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上官清粤眼睛一亮,【去哪玩?】 “去街上玩玩?” 上官清婉观察着小家伙的神色,果然她听到要上街玩,嘴角抿着一抹笑。 小家伙还傲娇着不愿意笑出来呢! 上官清婉给足了小妹妹台阶,“那粤儿就当陪姐姐吧?姐姐一个人出去玩多没意思啊……” 半晌,上官清粤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啦! 【好耶,可以出去玩啦!】 就这样,上官清婉带着上官清粤,还有一个丫鬟腊梅和小厮常烟大摇大摆地从……后院墙上翻了出去。 一看主仆几个就是轻车熟路。 常烟背着上官清粤爬过了墙头,到了外面,腊梅接过小家伙,放怀里抱着。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上官清粤看什么都新鲜,眼里都冒光了。 上官清婉银子掏得贼溜,小家伙指哪她买哪,很快腊梅和常烟手里都拎满了,甚至连怀里都抱满了。 上官清粤只好自己下来走路了。 上官清婉牵着小家伙的手,两人一人手里抓了串糖葫芦。 上官清婉腰间鼓囊囊的钱袋很快就被小贼盯上了。 一群职业小贼藏在街角商量怎么去偷,最后决定派小三子去。 小三子打扮成叫花子的模样,朝着上官清婉就撞过去了,打算趁机偷走她的钱袋。 结果刚凑过去,没注意到脚下的香蕉皮,呲溜一滑,咣当摔了个狗吃屎。 上官清婉一行人听到声音,回过头。 小三子正巧抬头,痛得一脸茫然,额头血肉模糊。 上官清粤脆脆地咬了口糖葫芦,【最近怎么老有人朝我下跪,是想求我办事吗?】 【那你们也太不诚心了,一个个都脏兮兮的。】 【我靠,你小子最好别冲我拉屎,否则我真的要生气了!】 求办事? 上官清婉柳眉轻挑,沉默了一阵,终于想明白了。 这小叫花子是没钱吃饭朝她们乞讨呢! 那她得给点。 上官清婉怜悯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叫花子,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约莫三五两的样子。 让腊梅交给小叫花子。 “这是我家小姐赏你的,拿去买馍馍吧!” 小三子任务失败,没偷到钱袋,只好装作感激的样子,接过银子,然后离开。 一行人继续前行,都没注意到,小叫花子盯着荷包贪婪的眼神。 上官清粤突然指着路边的一条大白狗,【姐姐,姐姐,想要!】 上官清婉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丑狗,她最讨厌狗了,况且还是这么丑的狗。 毛乱糟糟的,牙歪七扭八的,唇还包不住牙,一只眼是斜的,额头上还有道疤。 真是丑得紧…… “粤儿,旁边那条小黑狗比较漂亮,买那条好不好?” 【不要!就要这条!】 许是怕上官清婉不给买,上官清粤直接上前,胳膊搂起狗头不撒手。 丑狗许是跟小家伙也有缘,也不反抗,任其搂着。 “脏……”上官清婉想把上官清粤拉回来,结果根本拉不动。 狗贩子见状高兴坏了,这条丑狗之前咬死过人,极其凶残,摆摊摆了好几个月都没卖出去。 这下可好了,有主顾了。 “小姐您就买下吧,看小小姐多喜欢啊,您忍心让小小姐失望吗?” 【没错没错,你忍心让我失望吗?】 上官清婉见实在扭不动小家伙,勉为其难答应了。 “多少银子?” 上官清婉准备掏钱。 狗贩子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装束,三钱银子到了嘴边变成了三十两。 “这条狗这么丑还值三十两?” 第35章 光天化日偷狗 腊梅也怒了,拦在上官清婉面前,“小姐,他定是骗你的,这条狗也就值三两!” 狗贩子一听三两也成啊,正要答应,谁知道他今天算是遇到贵人了。 小家伙放开大丑狗,朝狗贩子伸出手,手心展开,一个圆滚滚的大金珠子,锃光瓦亮的。 狗贩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怕上官清粤反悔,跟抢似的将金珠子夺了过去,然后将狗绳递给上官清粤。 这么一大颗,得有上百两吧? 上官清婉也吓了一跳,纳闷粤儿哪里来的金珠子,这倒不打紧,这么一颗金珠子买一条丑成这样的狗,太亏了吧! 上官清婉给腊梅使了个眼色,腊梅就要将珠子要回来,岂料狗贩子见财起意,大声嚷嚷起来,就是不给,上官清婉到底是官家小姐,为了个金珠子跟人吵起来实在有失体统,于是就认了这个亏,离开了。 走在路上,上官清婉好奇粤儿哪里来的金珠子,她不记得粤儿出来带东西了啊…… 结果目光不经意地擦过上官清粤手里的糖葫芦上。 噫,刚刚还剩四颗果子,现下怎么少了一颗…… 也没见她吃啊…… 不会是…… 上官清婉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她连忙否决,不可能,小粤儿只是特殊了些,能让她听到心声而已,还真能点石成金吗? 上官清粤看来真的很喜欢这只丑狗,将自己的帽子都给狗戴上了。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你就叫屎克狼吧。】 “汪汪汪!” 【你是不是也觉得名字特别好听?】 “汪汪汪!” 【希望你将那些朝我拉屎的坏人都打跑!】 “汪汪汪!” 上官清粤欣慰地摸了摸屎克狼的头。 上官清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小家伙站在狗旁边,跟狗一般高,浑身白花花的,远远看去跟两条狗似的。 走没两步,小家伙就累了,上官清婉只好将上官清粤抱了起来,接着逛。 街角,一群小贼还在那密谋呢。 为首的贼头打算亲自出马,“咱们声东击西,我过去把那个小娃娃抢走,那个小姑娘定要去追我,待我将她引入偏僻的角落,逼她将钱袋留下来!” 另一个贼子听得眼冒贼光,他提醒道“老大,那小姑娘模样不错,不如……” 贼头闻言一巴掌拍在贼子脑袋上,警告道“老九,你忘了我们是窃贼,不是采花贼,劫财不劫色!” “我警告你们,谁要是坏了规矩,别怪我收拾你们!” 其他贼异口同声地答应了,“明白,老大!” 贼头眯着眼看着几个人的背影,逆着光,映着雪,还挺刺眼,贼头锁定了目标,朝着上官清婉身旁的屎克狼就过去了,一把抱上屎克狼,人瞬间就没影了。 留下上官清婉抱着上官清粤原地发呆。 “发生了什么?” 【我狼呢?我那么大的一个狼呢?】 腊梅在身后跺脚骂“现在的贼也太猖狂了,光天化日之下偷狗?” 常烟问“小姐,要不要去追?” 这事儿要是问上官清婉,那当然是……不追了。 好不容易天降好汉帮她把这个丑狗除了…… 但是上官清粤不依啊,上官清粤指着贼头逃跑的方向咿咿呀呀的,【狼!我的狼!还我屎克狼!】 她焦急地抓着上官清婉的衣领,【姐姐,帮我把屎克狼救回来!】 上官清婉没办法,只好抱着上官清粤跑了起来。 “好好好,咱们去追狗!” 上官清粤皱着眉盯着前方,攥着小拳头一脸严肃。 没注意到身后腊梅和常烟低着头,快笑死了。 上官清婉原地跑,半天了,都没动地儿! 另一边,贼头抱着狗跑啊跑,然后惊奇的发现,竟然没人追上来!!! 喂喂喂,你们就这么不在乎这个小娃娃吗? 太没有责任心了吧? 贼头喘着大气,低头看了一眼“无人在意”的小娃娃,下一秒眼睛差点儿瞪出来。 “啊——鬼啊!” 贼头惊吓中将丑狗丢了出去,屎克狼被摔,落地前利落地翻了个跟头,这下彻底怒了。 弓着身子一副进攻的姿态,朝贼头呲牙,“汪汪汪!” 贼头没见过这么凶残的狗,心里也有点犯怵,他一边留意着身边有没有木棍子防身,一边后退。 谁知道周围居然啥也没有! 屎克狼身子一跃,朝贼头撕咬了过去。 贼头见势不妙,扭头就跑。 屎克狼疯了一样追了出去。 “汪汪汪!!汪汪汪!!” 好巧不巧,狗贩子得了大便宜,马上收拾摊子回家了,结果一到家发现,金珠子没了,反而兜里多了颗黏糊糊的糖葫芦。 狗贩子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转身就要去找那对骗子姐妹算账,看她们穿得人模狗样的,连狗都骗,简直丧尽天良! 刚到街上,狗贩子打眼一扫,就看见他那条丑狗追着一个人,人跟狗都跑得极快,都看不到影了。 狗贩子解气得啐了一口,“活该!” 一定是那狗发了狠,咬了那对姐妹! 别以为被咬了就不用给他钱了,待他追上去,将卖狗的钱讨回来! 于是狗贩子追紧了狗,狗追着贼头,两人一狗在大街上跑得不亦乐乎,风驰电掣。 另一群小贼迟迟等不到老大回来,就原地返回去找,正好看到一人一狗撵着自家老大,小贼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居然敢这么对他老大?! 岂有此理! 小贼们朝着狗贩子追了过去,手里还抄起了家伙。 “别走!你给我停下!” “还我狗钱!” “汪汪汪汪!” “救命啊!” 两旁的小贩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连东西都忘了卖了。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比赛跑步?” “有奖励吗?” 凌乱中插进一道声音“还我三十两……” “唔,有奖金诶,还三十两呢!” 第36章 两个灵童 众摊贩们眼睛一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终于在一个摊贩按捺不住,手里抓了根大白萝卜加入跑圈之后,其他人也纷纷带起了干粮水壶,追了上去。 紧接着,半个京城的住户,商客,听说了这件事,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加入。 为了三十两,努力! 人群浩浩荡荡,场面极其壮观! 而始作俑者,上官清婉和上官清粤此时站在京兆尹衙门里,等着京兆尹出来给她们找狗。 上官清粤只是小,不是傻,很快就发现了上官清婉的“诡计”,闹着要她把狗找回来,上官清婉没有办法,让腊梅和常烟先带着东西回去,自己牵着上官清粤来报官。 不知发生了何事,衙门里一个人都没有。 上官清婉和上官清粤只好坐着喝茶。 喝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两人对视了一眼,紧接着默契地跑到衙门门口,吃瓜看热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就没见过这么多人! 遥遥看去,乌泱泱黑漆漆都是人脑袋,人潮攒动。 一个个跑得大汗淋漓,队伍两边,一众官兵手足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无助,很懵逼。 紧接着让他们更懵逼的事情发生了。 城门口,一架十六抬的豪华大轿子从城外到城里抬了进来。 轿子里就坐了两个六七岁大小的娃。 虽是年纪小,可身份不简单。 一个是明嬅郡主,一个是明寅郡王,二人正是怀安公主的一对双生子,也是原话本女主和女主弟弟。 明寅郡王赵子寅拥有这世上最聪敏的智慧,最惊为天人的容貌,三岁通四书五经,五岁便可博古通今,能言善辩,无所不知。容貌更是眉清目朗,俊逸非凡,仅幼年就能看出今后出尘绝艳的相貌,比当今世上第一俊朗男子上官诚敬还要俊上几分! 而明嬅郡主赵子嬅拥有这世上最吉祥的福运,最美丽的声音,最灵巧的头脑,最无可比拟的宠爱,可以说,她是上天赐给大楚的灵童,当年明嬅郡主出生之日,玄鸟降临,百花齐放,人人都说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尊贵祥和。 而她确是如此。 自她出生以后,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久旱无雨,只要她敬告苍天,甘霖顷刻便下。 蝗灾泛滥,只要她闭目祷告,天降祥鸟吃尽蝗虫。 建熙帝曾经药石无医,她只守在床前,建熙帝便百病全消,另有道行高深的法师算出,建熙帝被添了十数寿元! 这样的灵童无人不爱,且她如她母亲一般,心系天下,泽被万民,又岂能不被万民所爱戴? 当今天子和太后也爱极了这对双生子,特赐她们鸾天车架,车架上镶嵌着各种名贵的宝石,连车上的帘子都是顶级苏绣,绣娘们一针一针绣出来的,论尊贵和圣心都是独一份的。 赵子嬅和赵子寅分坐在车架两角,中间摆着桌子,桌子上是各式时令蔬果,看起来格外诱人,一般的小孩子定是要眼馋的,然赵子嬅和赵子寅不愧是灵童,表情恹恹的,看着不甚感兴趣的样子。 赵子嬅透过窗帘看到了京兆尹衙门口托着下巴看热闹的上官清婉姊妹俩,她不认得上官清粤,却认得上官清婉。 赵子嬅不屑地勾了勾唇。 “上官清婉看起来还是那么蠢!” “你看到她了?”赵子寅直起身来,朝赵子嬅那边的窗口探了过去。 “哪呢?” “哦,我看到了!” 赵子寅轻嗤一笑,坐了回去,“姐,想不想看个热闹?” 赵子嬅淡淡地瞥了眼赵子寅,“就你最贪玩!” 却没阻拦。 赵子寅阖目,抬臂在空中挥舞了一番,最后结印,手指朝着上官清婉头上的冰锥子指了过去。 一股阴祟之气顿时拢在冰锥之上。 瞬间冰锥子咔嚓断裂。 尖锐的锥头朝着上官清婉的天灵盖戳了下去! 赵子寅和赵子嬅乐得看这个热闹。 然而…… 冰锥上的阴祟之气降落的过程中,竟像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气息紊乱地抖了抖,然后逃难似的一扭一扭,蹦着远离了上官清婉,最终气息脱离了冰锥,冰锥落到地上,应声而碎。 上官清婉闻声低下头,又抬头看了眼门梁上的冰锥们,吓了一跳,连忙抱着上官清粤远离了房梁。 车架里,赵子寅见事情没成,负气般的放下窗帘。 “哼!算她走运!” 赵子嬅安慰道“你何必跟一个废物计较?还是练好师父所教的法术,为过两日的祈福求雨做准备吧!” 赵子寅冷哼,“这次求雨成功,我便要求皇外祖赐我恩旨,要那上官柏麟给我做伴读!让父亲知道谁才是他最出色的儿子!” 赵子嬅轻笑,“这还不简单?他岂能与你相比?” 赵子嬅的笑还未收敛,眼前一花,一个壮汉风一般地闯进车架,跨过桌子,疾驰的速度助他毫不费力的冲破车架后板。 “哐!” 后板留下了一个人形框。 身子经过带来了一阵风,赵子嬅姐弟冷得瑟缩了一下,紧接着车架漏了,风汩汩地从人形框涌了进来。 赵子寅和赵子嬅呆呆地缩在车角,一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又进来一条狗,跨越,冲撞! 又一个人……跨越……冲撞! 车架后板的漏洞越来越大,直至被他们整个撞开了。 车架少了块板子,少了个支撑,晃悠了一下,眼见就要散架了,赵子寅赵子嬅姐弟俩纷纷抱着一边车壁,尖声求救。 “你们这帮贱民干什么?” “救命!” “姐……救我!” “啊!!!”赵子嬅已然自顾不暇。 姐弟俩自出生开始一直顺风顺水,哪见过这种倒霉架势? 赵子寅眼泪瞬间下来了,哪还有一点刚刚嚣张的样子。 “救命啊……” “放肆!你们这群刁民可知这是谁的车驾!”车外的轿夫呵斥着,然而下一秒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噤了声。 后面乌泱泱的一群人朝着奔了过来。 第37章 大姐姐有难了 人群混乱无章,哪还听得到谁说了什么? 一群人跑得近乎脱力,全靠着毅力支撑着,眼前都恍惚了,只记得跟着前面的人跑,谁还顾着前面的人跑去了哪儿? 终于,车驾里一个人被桌子别倒了,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紧接着,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跟叠罗汉似的…… 人群仍不断地涌入。 终于,车驾不堪其累,爆开了。 人……炸飞了…… 后面的人还在不停地往前冲,人群都挤在了一块,那场面何其壮观…… 上官清婉抱着上官清粤站在衙门门口的高阶上,目瞪口呆,越看眉心的褶皱越多。 “他们在干什么?” “那辆车里有好东西吗?” “噫,我怎么觉得那驾车很眼熟?” “粤儿,我好像看到你的屎克狼了……” “他跑得好快,姐姐追不上……” 上官清粤却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女主就是女主,话本诚不欺我,这也太受爱戴了吧?】 【为了见她,百姓都疯了。】 【哇……真不愧是灵童啊,身上都冒金光啊……】 上官清婉没想到那对姐弟真这么厉害…… 【我算算……唔,她还真是仙女转世……我扒过她太爷爷的龙鳞,她应该不会记得了吧?】 上官清婉粤儿……你……你也挺厉害的…… 上官清粤窝在袖子里的小手捏算着,半晌小眉头一皱,【原来我是这么哑巴的……】 【不好,大姐姐有难了!】 上官清婉精神一凛,连忙看向上官清粤。 粤儿你说啊,你说啊! 你怎么不说了!!! 上官清婉真想摇着上官清粤的肩膀,逼她说下去。 然而她又不想破坏自己在上官清粤面前温柔的大姐姐形象。 正着急着,上官清婉余光瞥见一个身影,顿时身子一僵,下意识想将上官清粤藏到身后,然而那么大一个娃,怎么藏? 人越来越近…… 上官清婉讪讪地低下头,颤声道“爹……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我的女儿们这么能耐。”上官澍咬牙切齿。 上官清粤闻声抬起头,【爹爹,爹爹,帮我找屎克狼!!】 上官澍下了马,沉着脸将上官清粤抱了过来。 上官澍身后,上官渚带着官兵去城门口疏散人群,救出受难的赵子嬅姐弟俩。 上官渚临走之前,看着上官澍抱着上官清粤,有些不理解,按道理大哥的“另一双儿女”生死不明,他总归更关心他们,没想到得到消息之时,大哥想也没想地让他去救赵子嬅姐弟,而他……将书房里放了好久的小马鞭拿了出来…… 上官清婉低着头不敢看亲爹,上官澍身上的气息冷得吓人,她好想找娘亲啊,娘亲,你在哪,救命啊! 上官澍瞪了她半晌,抱着上官清粤转身走了。 “回家!” 上官清婉跟在身后。 “爹,女儿错了……” “女儿不应该就这么把妹妹带出来……” “爹,你说句话啊!” 上官清婉越说越忐忑,她爹越沉默,就意味着事情越大,呜呜,她不会要挨打吧? 传统老菜……小马鞭炒肉? 啊啊啊啊啊啊!她看到那个该死的小马鞭了! 上官清婉只猜对了一半,上官澍是想抽她几鞭子,但是不回她话,倒不是故意的。 因为此时此刻,他脑海里一个声音乱吠,上官清婉全心全力不安着,没注意。 【爹爹爹爹,我的屎克狼!】 【它是一条很可爱的狗狗,浑身雪白,长得很漂亮,跑得可快了!】 【爹爹爹爹,没有屎克狼,我今晚就不吃饭了!】 不吃就不吃! 刚在她娘亲面前说他坏话,还想让他给她找狗? 上官澍恨不得在小丫头屁股上狠狠拍两下! 熊孩子! 都是熊孩子! 上官澍在心里默念了好多遍,是亲生的,是亲生的,才把这股气压下去。 小家伙拉扯着上官澍的衣领,委屈巴巴的,【爹爹爹爹,没有屎克狼,我的容貌、我的身材,还有我的社交礼仪,还有美好的品德、美好的性格,甚至灵魂都会被毁了……】 上官澍挑眉看了眼怀里的“煤气罐”。 【更重要的是,没有屎克狼,我怕三婶还找我拉屎……呜呜……】 上官澍“……” 该死的阳平郡主,都给他闺女吓出心理阴影了! 上官清婉妹呀,倒也不必,三婶比你还不想…… 身后,上官清婉以为上官澍不懂上官清粤的意思,于是解释道“爹爹,粤儿想让你给她找一条狗,跑得特别快,白的……” 上官清婉留了个心眼,故意道“特别可爱,特别漂亮!” 上官清粤闻言眼睛一亮,朝着上官澍连连点头。 上官澍停下脚步,随手逮住一个小兵,“去找一条狗,白的,可爱的,跑得快的。” “是,将军!” 小兵领命走了。 上官澍本想带着两个孩子骑马走的,结果马能进来,现在想出去确是不能了。 都堵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堵…… 这群百姓要干什么? 上官澍只好带着两个孩子步行回家,这里离镇国公府可不近…… 三人左绕绕右穿穿,回头一看,才不到两里。 城门口,上官渚正带着官兵捞赵子嬅姐弟,上官澍看了眼,又看了眼怀里的小娃娃,心情一时有点复杂。 理智上来讲,他应该去救他的另一双儿女,这种情形,即便赵缨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他对赵子嬅姐弟向来没有什么父子之情。 即便他觉得他爱怀安,一定也爱怀安与他的孩子,哪怕孩子是在他酒醉后有的。 他率兵攻破匈奴,带着怀安回来的路上,打了胜仗,众将士大醉,他也醉了,醒了之后怀安抓着被子一脸娇羞地看着他。 后来怀安便有了身孕。 大事未成,他不可能将他与怀安的情谊摆在桌面上,赵缨脾气强硬,若是知晓了,必然不可能再与他做夫妻,而他,还不可少了赵缨这枚蒙蔽建熙帝和太子的棋子。 他也不想让怀安屈居赵缨之下! 这两个孩子像是上天特地赐下弥补他和怀安这对苦命鸳鸯的,极其出挑。 但一直以来,他对这两个孩子,总觉得像看别人家优秀的孩子一般,并无丝毫为父的自豪感,也无丝毫为父的欣喜。 第38章 用嘴巴放了个屁 明明诚敬出生时,他是很高兴的。 几个熊孩子出生,他也是高兴的。 可能是因为他们算是他的正室所出吧,占了个名正言顺? 当然,他也鲜少因几个熊孩子自豪,没有一个父亲会自豪自己有个熊孩子,而且还是四个!不算自小丢失的老四的话…… 身旁,熊孩子二号怯怯地说了句,“爹爹我饿了……” 上官澍的火气腾得起来了,又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之后,又听见怀里熊孩子四号小肚子放炮似的响。 上官澍一时想笑。 朝着路边寻摸了一圈,还真有一家面馆,半个京城的酒家店铺商贩都关了,都去跑去了,只有这一家老汉没去,站在柜子后煮面。 “走,吃面去。” 上官澍带着两个孩子坐到面馆的桌椅上,要了三碗面,面很快就上来了,清凌凌的面汤,上面撒了层葱花,虽然很素,但是看起来不赖。 上官清婉抓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上官澍正想问问老汉为什么没跟着一起跑,将一锭银子付了面钱,老汉过来接过,连连感谢,上官澍一看才知道,嗬,瘸子,怪不得…… 上官澍接着问道“这位老爹,今日这街上发生了何事?” 老汉一提起这个,也新鲜呢,“这位官人可是问对人了,老汉我在这儿煮了一天的面,热闹是看了一整天,好像是有什么长跑比试,赢者有三十两的赏金。” “哦?那是谁发起的?” 老汉摇了摇头,“这……我倒是不知!但是跑得最快的那个人我认得,是这趟街上有名的贼头,不愧是当贼的,跑得是真快,狗都撵不上!” 这时,身旁一个抱着孩子看热闹的夫人说道“我也知道一些,贼头后面那条白狗咬死过人,白狗后面那个是他的主人,一个狗贩子,就住在我家对门,上午的时候我见他早早收了摊,回了家,还跟我说那条白狗被卖了个好价钱,他以后吃喝不愁了呢!” “结果没一会儿他骂骂咧咧地从屋子里出来,就要找谁算账,我一问才知道,原来买他狗的一对姐妹,是骗子,用一颗烂果子骗走了他一只狗,狗贩子哪肯依,上街找人去了!倒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跑起步来了!” 身边又有人搭腔,“你说我就想起来了,我也远远地看过那对姐妹,不对,是四兄妹!花银子大手大脚的,没想到竟是个骗子!” 人群鸡一嘴鸭一嘴议论起来。 倒是上官澍听出了些门道,他语气轻淡地问上官清婉,“婉儿,今日……你可有买狗?” 上官清婉正听大家八卦呢,突然被提问,上官清婉不明所以,故照实点了点头。 上官澍深吸一口气。 “狗呢?” “被抢了!” 上官清婉的语气很诧异,连上官清粤提起这件事都激动地起身,蹲了蹲屁股。 “谁抢的?” “就一个……我也不认识!反正突然出来抢了妹妹的狗!” “狗你跟谁买的?” “一个狗贩子……” “多少银子?” “三十两!!他狮子大开口找我要三十两!”上官清婉夸张地比划着。 上官澍眉间皱得愈发深了。 两个罪魁祸首犹不自觉,上官清婉撇撇嘴,“虽然没给他三十两,妹妹倒是给了他一颗大金珠子呢!” “想想都心疼!” 【姐姐不用心疼,我用糖葫芦变哒!】 上官清婉?? 上官澍……明白了,全明白了。 上官澍诧异地端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 真是人不大,祸不小! 因为她俩,半个京城都堵了…… 都熊出花样来了…… 还吃什么面啊,先吃一顿小马鞭炒肉丝吧! 上官澍默默咽下涌上喉间的一口老血,最终还是念着最后那点微末的父女情,忍了下去。 拿起筷子。 “吃吧!” 正要吃面,上官澍抬头看见上官清粤小手端起大碗就要往脸上“泼”,上官澍连忙制止。 “别动!” 上官清粤给了上官澍一个沮丧的表情。 亲爹被萌了下,父爱如山了,不如山崩地裂了。 掏出手帕垫在小家伙脖子下,然后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条喂到小家伙嘴边。 “来,张嘴,爹爹喂……” 上官清粤乖巧地张开了嘴巴,嗷的一口将面条咬断,小嘴一裹,嚼了嚼,然后吞下去。 【好次!】 小家伙吃到美食开心的很,小胖身子扭啊扭。 上官澍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接着给小家伙喂。 对面,上官清婉咕嘟咕嘟得喝了口热汤,舒服得打了个嗝,刚打完就想起老爹还在,自己的名门闺秀包袱要丢,于是讪讪地看向老爹。 迎上上官澍难以置信的目光。 上官澍甚至不敢相信这个响嗝是自己温婉乖巧的大女儿打出来的…… 尤其上官清粤还在心里吐槽,【姐姐好厉害,用嘴巴放了个屁……】 【我也试试……】 说完,小家伙抻着脖子【嗝嗝嗝】了起来。 上官清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上官澍都被气笑了。 默念《亲生经》数遍,才调整好心绪,语重心长地嘱咐上官清婉,“婉儿,你是个女孩子,要懂得餐桌礼数,学学你娘亲!” “可是就是娘亲教我们的,她还跟我们兄妹几个比赛……” 上官澍眉眼一沉,赵缨! 上官清婉见势不对,连忙保证,“爹,我下次绝不敢了!” “我娘亲也说了,私底下玩可以,有人绝对不可以!” 上官澍无奈摇了摇头。 这边,上官清粤还在嗝,上官澍本想制止她,然后就发现小家伙不是在学了,而是真的打嗝了。 【嗝……】 【嗝……】 上官澍只好放下碗筷,将上官清粤又抱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给她拍嗝。 “好的不学坏的学!回去我就告诉你娘亲!” 上官澍知道,制服上官清粤最好的手段就是抬出赵缨。 上官清粤果然怕了,连带着打嗝打难受了,小手攀上上官澍的肩膀,脑袋缩进爹爹的怀里,试图撒娇跟他套近乎。 【爹爹不要嘛……】 【粤儿知道错啦……嗝】 上官澍轻笑,看向怀里的小娃娃,目光宠溺。 父女三人不远处,一双嫉恨的目光望了过来。 第39章 抢爹修罗场 不远处的街角。 上官渚抱着被救出来的赵子嬅,赵子寅被一个副将抱着,两人都狼狈极了,好在车驾爆开,他们被滚到了车底,没有被挤压,所以伤势没有那么重,顶多是些擦伤。 然而这些对赵子嬅姐弟俩已经算是滔天巨祸了。 赵子寅哭着对上官渚说,“二叔,你一定要狠狠惩治这些贱民,把他们都砍了!” 上官渚敷衍似的点了点头,心想小孩子的话不作数,他也只是被吓坏了,为人没有说得那么残暴的。 倒是赵子嬅沉稳些,只默默流了些泪,还问了句,“爹爹怎么没来?” 上官渚肯定不能告诉赵子嬅真话,于是扯了个谎,“你爹爹有公务在身,抽不开身。” 为了不暴露秘密,他还特地小声嘱咐,“忘了你娘亲怎么嘱咐的了吗?切记不要叫出那个称呼!” 赵子寅娇蛮起来,就要质问上官渚,被赵子嬅拦下,赵子嬅懂事道“我明白的,下次不会了。” “好,那微臣送二位殿下进宫!” “有劳上官大人了。” 上官渚也骑不得马,也是抱着赵子嬅越过人群,结果在下一个街角堵住了,上官渚正找着出路,没注意到赵子嬅突然看向一个方向出神。 与此同时,赵子嬅小脸紧绷,眼底迸出一抹尖锐的嫉恨,放在双侧的手指死死掐入掌心。 她幽幽地问,“二叔,你不是说爹爹有公务在身吗?” 上官渚闻声疑惑地朝赵子嬅看过去,然后脸一白,瞬间想到了什么,他皱着眉循着赵子嬅的目光看过去。 果然…… 面馆里,一对父女正在吃面,大女儿乖巧吃面,小女儿更是乖巧可爱,因为她亲爱的爹爹正捧着碗,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地喂给她,还时不时地给她擦擦嘴,目光宠溺,没有丝毫不耐烦。 过往的行人也不免驻足观看,这个场面实在是赏心悦目,父亲矜贵俊朗,一看就身份不凡,两个女儿美丽可爱,画面十分温馨。 这个父亲又将小女儿抱进怀里,拍着后背哄慰,可见他有多喜欢这个小娃娃。 而这个父亲,她也称作父亲。 不同的是,她们可以正大光明,她却连叫一声都不能! 赵子嬅只觉得周身一股火辣辣的胀气游遍全身,刺得她无处不痛,血气上涌,嫉妒如藤蔓缠绕,勒得她难以呼吸。 “那是爹爹吗?”赵子嬅刻意忘了上官渚的嘱咐。 上官渚为难地点了点头。 很快,赵子寅也看到了,顿时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地瞪着上官清粤,尖声道“她是谁?爹爹为什么会抱着她?!” 这次闹,赵子嬅没有拦着赵子寅。 似乎她就想闹开,让她爹爹看到。 爹爹看到她,一定会放下那个小贱人,来抱她的,爹爹的那些废物们,怎么能跟她比? 爹爹最爱的是她,最该爱的也是她! 她才是爹爹的掌上明珠! 上官渚连忙哄着赵子寅,同时庆幸,还好副将是上官澍的心腹,知道内情也不会将秘密说出去。 赵子寅想冲过去找上官澍,手却被上官渚拉着。 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挣得过大人? 赵子寅很快就被捂住嘴控制了起来。 赵子嬅见状,绝望地哭了起来。 即便哭,哭声也是婉转动听,如夜莺一般美丽。 上官渚又忙着去哄赵子嬅。 结果就让赵子寅挣脱逃了出去。 姐弟俩破防得厉害。 因为他们从没见过上官澍如此疼爱一个孩子,他们没有过,他们也不认为上官澍会对其他孩子比对他们更好。 赵子寅更是气疯了,想杀人。 副将一个不留神,就让赵子寅冲到了上官澍面前。 上官澍正抱着上官清粤坐着,上官清粤窝在上官澍的怀里睡着了。 赵子寅冲过去,挥起拳头朝着上官清粤的身上砸过去。 上官澍没看清人,或许看清了人,也不妨碍他下意识保护怀里的小娃娃,见拳头要落下来,一掌将赵子寅推了出去。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抢我爹……唔” 上官澍站起身抱着孩子后退。 然后才看清赵子寅的脸,紧接着眉头紧皱。 赵子寅没想到上官澍会推开他,眼眶一红,紧接着愈发痛恨地瞪着上官清粤。 上官渚及时追过来,将赵子寅抱了起来。 顺便捂上嘴。 上官清婉早就看到赵子寅过来打上官清粤的时候就怒了,起身打算找赵子寅算账。 “赵子寅,你有病吧?” “脑子被压坏了?” “你再动我妹一下,信不信我抽你!” 上官清婉可不怕赵氏姐弟,她揍他们,一巴掌扇倒一排,扇完大不了被训一顿,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赵子寅不服气地在上官渚怀里挣扎,奈何被上官渚堵住了嘴。 赵子嬅也过来了,泪眼婆娑地看着上官澍。 周遭安静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 上官清婉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她哪里知道,这可是婚生子私生子抢爹顶级修罗场! 她知道什么? 她只知道面条吃得有点撑,回去得吃些山楂糕消消食罢了…… 最终还是上官澍开了口,“婉儿,我们走。” 说完,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赵子嬅却不敢再追上去,她没错过上官澍离开前递过来的那一记警告的眼神。 赵子嬅攥着拳头在原地跺着脚嘶声尖叫。 为什么?! 为什么爹爹会这样待她?! 他怀里的贱种是谁? 是那个冒牌货还是那个哑巴? 不管是谁,她们都不配! 她们怎么配跟她抢父亲? 不行! 她不答应! 上官渚第一次见识到赵氏姐弟失态,一时怔然说不出话来。 …… 镇国公府偏门。 夜深了,门口杳无人迹。 赵飞披着斗篷,脸上戴着面纱,裹得严严实实的,鬼鬼祟祟地从偏门出来。 然后走到附近一个细长的巷子里,巷子里黑乎乎的,隐约能看出里面有个人影。 赵飞朝人影走过去。 上官澍和上官清婉正巧看到赵飞走进巷子。 上官清婉顿时瞪起了八卦的眼睛,偷偷凑到上官澍身后,抓了抓他的衣袍,“爹!你看你看,三婶在干嘛?” “不会是私会情郎吧?” 上官清婉激动地捂住嘴。 第40章 认错人了? 上官澍拧眉,低声呵斥,“休要胡说!” “你怎知那是你三婶?” 明明遮得严严实实,他都认不出来。 “我怎不知?三婶这件斗篷我见她穿过!” 上官澍“……” “爹,我们凑过去听听?” 上官澍对于弟弟的丑闻,不是太想让孩子知道,刚要想主意让上官清婉进府,下一秒就见这熊孩子已经按捺不住,猫着腰凑过去了。 上官澍没办法,抱紧了怀里的肉墩墩,也藏到了拐角处。 正巧,可以听到里面的对话。 三婶“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黑影“我不找你,你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三婶“有屁快放!” 黑影“不愧是郡主娘娘了,果然威风!怕是不记得你是怎么当上的这个郡主,嫁到这么个如意郎君了吧?” 三婶呼吸渐沉。 黑影“要是我告诉上官澹,告诉襄王,你不过是一个……,你猜猜……” 三婶“你到底想怎么样?” 黑影“我遇到了一些麻烦,需要你帮忙。” 三婶轻嗤,“你这么神通广大,还能有事情难得住你?” 黑影沉默了。 三婶“你说吧,我能帮你自是会帮你的。” 黑影“明天送进宫的有批货,你得帮我拦下来!” 三婶大惊“你不会是……” 黑影点了点头。 三婶沉吟了片刻,“你放心,这个忙我帮你。” 黑影拍了拍三婶的肩膀“翠翠……” 上官澍、上官清婉翠翠?? 三婶“别再这么叫我了,我现在叫赵飞。” 黑影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成功后我定然不会再来找你!” 三婶“你最好是!” 两人谈完就散了。 三婶没有原路返回,反而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了之后,踏着墙沿翻了出去,然后施展轻功飞进了镇国公府。 三婶走后。 上官清婉连忙喘了几口气,刚刚她怕被发现一直憋着。 她看向上官澍,“爹爹……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三婶她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她当然听不懂,她又不了解前因后果。 但是上官澍是了解的。 因此此时脸色不太好看。 根据刚刚的对话内容分析,结果再显而易见不过! 此赵飞并非彼赵飞…… 当年恐怕救了老三的另有其人…… 恐怕连襄王府也不知道内情…… 而且“赵飞”会武功? 当年老三获救那一带常有盗贼出没,莫非他们是一群江洋大盗? 他们提到送入宫中的那批货……不会是赃物吧? 上官澍嘱咐了上官清婉几句,“今日之日莫要再提起。” “可三叔那边……” “我自会告知他!” 说完,三人入了府。 上官澍将上官清婉和上官清粤送回了院子才离开。 书房。 上官澍,上官渚,上官澹都在。 上官澍问上官渚,“明嬅和明寅都送回去了?” 上官渚点点头,神情有些怅然,“两个孩子伤心坏了。” 上官澍却没接他的话,又说道“我近日得知,粤儿的心声,赵缨也是听得到的。” 上官渚,上官澹“什么?” 二人警钟大作。 上官澍却抬了抬手,“莫忧!赵缨对粤儿的心声并不是全然相信,我已经搪塞了过去,而且关键的事,赵缨还不知。” 上官渚忧心道“那今后如何?” 上官澍“我会尽量不让粤儿和赵缨接触。” “今后咱们行事也要更稳妥隐秘些!” 上官渚和上官澹对视了一眼,不敢再说将上官清粤灭口了的话,应允道“好。” 三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最后,上官澍让上官渚离开,上官澹留下。 上官澹还以为上官澍追问他修院子的事,迎着说,“大哥,修院子的钱我已经拨下去了。” “此事不忙。” “那你找我何事?” 上官澍于是一五一十的跟上官澹说了。 上官澹听完恍惚了,手颤抖地扶着椅背坐下。 “你的意思是……当初照拂我,救我的另有其人?” “此人不是……阳平郡主……不,或许那才是真正的阳平郡主,是……贼人替代了她……” 上官澍沉默地点了点头。 上官澹双手盖住脸,显然此时的他,痛苦又迷茫。 半晌,他摇头否认,“不,我不信!” “我与她朝夕相对,我怎会认错人!” “可是你当初眼疾突发,不能视物,若……有心人特意取代……” 上官澹难以置信,若是如此,那真正与他定情的女子该是如何? 他竟宠爱一个冒牌货多年? 还与她生下了孩子? 上官澹难以接受。 上官澍叹了口气,“若你还不信,那……那对奸人说明早会有一批赃物进宫,若‘赵飞’前去将赃物拦了回来,那约莫就是真相了。” 上官澹闻言,置于两侧的手紧攥成拳。 …… 上官澹不知道怎么回去院子的。 望着卧房里氤氲朦胧的光,他突然对真相有了丝怯意。 他甚至在想,即便此时的‘赵飞’是假的又如何,他与她恩爱多年,早就分不清真假了。 但又一念头升起……他如此想,如何对得起那个救他于危难,照拂他无数日夜的女子…… 上官澹突然想到,那日“赵飞”说,她不吃猪肉…… 或许,这些端倪早就提醒他了…… 上官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为何上天要如此作弄于他? 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进了卧房。 “赵飞”正在等着他,见他来了,她莞尔一笑,甚是好看。 “三郎乏了吧?我为你揉揉肩?” 上官澹拦住“赵飞”,让她在他身旁坐下。 上官澹状似无意地问了几句,她当初救他的细节,还有她照顾他时的一些琐事,没想到“赵飞”都对答如流。 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赵飞”是真赵飞! 上官澹激动万分,心想或许大哥是误解了,他毕竟没经历过那些事,不知道内情,可是他确是当事人啊。 他比他要清楚得多! 上官澹临睡前想着,明日他定要找到大哥,向他解释清楚。 结果到了第二天,上朝的路上,上官澹跟上官澍说了,上官澍却告诉他,“你怎知她不是目睹了你们发生的一切,或向人逼问出来的细节?” 第41章 镇妖除魔 上官澹连忙否认,“不会的,不会的,我能感觉到,她说的是真的。” 上官澍知道自己劝不动了,干脆不多说,他已经派人守着进出皇宫的几个门,只要有什么异动。马上可以揭晓真相,倒不必和上官澹废话了。 两人照例上朝。 朝上,上官澹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心绪不宁,直到建熙帝准允了退朝,上官澹才急匆匆得出了金銮殿,上官澍不紧不慢地在身后跟着。 上官澹找到禁军统领周大人,周大人看了眼上官澍,又看了眼上官澹,最终如实禀明,“上官大人,上官将军,皇宫二十四道门地出入往来,均无异常,尤其是上官将军着重嘱咐的四道大门,往来朝奉进贡……均与名册相符。” 上官澹松了一口气,得意地看向上官澍。 上官澍拧眉。 “我便说我没有认错人!” 话音刚落,就听周大人又开了口,“倒是……” 上官澹的心提起。 上官澍“如实道来。” “倒是……今日御膳房那边丢了批小猪崽子,说是卯时进了宫,但是送进猪圈之前却不见了,御厨们以为小猪崽子们跑进了各宫殿里跑散了,担心冲撞了陛下和娘娘,现在忙着找呢!” 原来是丢了群小猪崽子…… 这又是多大的事…… 上官澹彻底将心沉到了肚子里。 回想起这一夜的忐忑和痛心,竟像是前世发生的一般…… 好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周大人走后,上官澹对上官澍说“大哥,这次你还有什么话说?” 上官澍觉得还有些不对劲,但是明晃晃的证据在前,他又无法否认…… 上官澍沉默了。 上官澹难得将大哥说的哑口无言,还不趁机多说几句? “我与阳平心有灵犀,怎会认错人?” “即便认错,凭着阳平对我多年的照拂,又为我生下一子,我也不会弃她不顾!” “我与阳平不似你和大嫂那般貌合神离,大哥你且把你的疑心消消吧!” “莫不是大哥记恨阳平与粤儿一事,特地刁难于她?” “大哥找我便是,是我出的主意,与她无干!” “再者你罚也罚过了,粤儿又没受到多大伤害,反倒阳平丢尽了脸面,近日连院门都不敢出呢!” …… 上官澹骑着马在上官澍身后念叨了一路。 念到最后,上官澍恨不得反手一枪朝他嘴攮过去! 二人回到了镇国公府,发现里面还挺热闹,老黄正巧过来,看到兄弟二人说道“二位爷回来得正好,老爷今天要开祠堂做礼拜,三爷请来的无根法师已经带徒弟们摆好了道场,公主和二爷也已经过去了。 上官澍闻言,瞪了一眼上官澹。 表面上是开祠堂做礼拜,其实是老国公请法师镇“上官清粤”! 赵缨不知道内情,还真带着孩子去了。 上官澹现在膨胀得很,不以为意道“不关我的事,是爹让我请的,我也逆不了爹的意思。” 心里却想着,让无根法师好好镇镇上官清粤的邪气! 上官澍懒得搭理上官澹,快步朝祠堂走去,想要拦住老国公。 上官澹在上官澍身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也有你着急的时候! 污蔑我夫人是假的,哼! 但上官澹也没真想跟亲哥作对,亲哥不让动那小家伙,他也没打算真动她。 无根法师给了他三道符,让他贴在镇国公府门口,他就没贴! 上官澹大摇大摆地朝祠堂走过去,路过池塘的时候,将袖管里的符篆扔了进去。 符篆上的字迹被水浸得模糊不清。 上官澹心道,若是那小家伙还有事,那就怪不得他了…… 上官氏祠堂门口。 全府大人都到齐了。 无根法师鹤发须髯,一身道袍,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盘着腿打坐,周围围坐了八个弟子。 无根法师和灵隐寺的圆庄法师齐名,都是享誉盛名的一代宗师,只是道派不同罢了。 无根法师来自辟霞观,辟霞观是大楚境内最负盛名的仙山旺府,平时香油鼎盛,一签难求。 辟霞观与皇室来往密切,辟霞观的观主无发法师是大楚灵童的师父,据说半仙之体,道法高深,极其神秘,其他人想见他一面都极其困难。 无发法师一生无徒,只因未寻得有缘之人,而多年前,无发法师偶得机会看见了怀着孕的怀安公主,一眼看出怀安公主腹中之子与自己的机缘,于是大喜,将二人收为关门弟子。 果然,二人自出生就祥瑞无比。 无发法师果然是有大智慧的。 而无根法师则是无发法师的师弟,虽道行不如无发法师,但也是极其厉害的,尤其是在除妖镇祟上,乃大楚第一人不为过。 无根法师下首,三家分立。 刚刚病好些了的赵缨,抱着上官清粤。 小丫头抓紧时间和娘亲贴贴,两只胳膊紧紧地环着赵缨的脖子,小脸在赵缨脸颊上蹭啊蹭。 【娘亲,粤儿好想娘亲。】 赵缨看着无根法师在祠堂前装神弄鬼,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她也说不好。 赵缨抱紧了上官清粤,回了句,“娘亲想死粤儿了。” 上官渚站在一旁。 沈氏恰巧回了娘家。 阳平郡主称病没来。 大家也都知道她为啥不来。 哪还有脸来啊…… 上官澍过来了,朝着赵缨就走过去了。 “公主,你身子还未大好,不如带着粤儿回去吧?” 赵缨也觉得眼前的阵仗有点吓人,怕吓到上官清粤,就要点头同意,然而上官清粤却摇着头。 【不走不走!看热闹!】 这有什么热闹可看? 上官澍就要将上官清粤抱过来,强行带走,结果上官清粤小手死死地抓着赵缨的衣服,都要扯变形了。 【不走不走,打死也不走!】 赵缨无奈的笑了笑,接过上官清粤,“算了,粤儿想留下就留下吧!” 上官澍见弄不走赵缨母女俩,就想找老国公取消这堂法事。 上官澹这时走了过来。 上官渚问道“父亲让你请无根法师过来做什么?” “镇妖除魔……” 上官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彼此离得近,还是让上官澍一家听到了。 赵缨马上反应过来了,怒火立即爬上了双眸,正待发飙,就听脑海里,一道熟悉的奶娃音,又响了起来。 【三叔要除妖?他难道知道三婶是只猪精了?】 赵缨???!!! 上官澍????? 上官渚????? 上官澹…………… 第42章 不是蜘蛛精 是只猪精 上官澍迈出的脚默默撤了回来。 抬手抚了抚上官清粤的小脑袋,嘴角是压抑的笑意,“不走了,咱不走了。” 今天就住这儿了!! 赵缨缓缓移动脑袋,瞥了眼上官澍,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兴奋…… 但是…… 但是…… 赵缨和上官澍默契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用尽全力压低嘴角。 上官澹需要用一生来治愈这句话。 什么叫蜘蛛精? 阳平郡主是蜘蛛精?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上官澹脑袋里像炸开了无数小炮仗,炸得他眼冒金星,思绪混乱,心跳如鼓。 阳平是妖? 那……大哥所说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不是认错了人。 阳平隐瞒身份,是因为她是蜘蛛精? 那他和一只蜘蛛精同床共枕了多年,还生下了一只小蜘蛛精? 上官澹瞪大了双眼,眼底写满了无助和恐慌,难以置信地摇头,连道“不可能,不可能……” 然而他回想着阳平的异样,回想着大哥说的话,他的心却动摇了。 挺直的肩背慢慢佝偻了下去,最终蹲到了地上,垂头丧气。 上官渚心疼地看着自己弟弟,皱着眉……远离了上官澹几步…… 上官澍却走到上官澹跟前,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老三,是大哥错了。” “你与三弟妹心有灵犀,当然不会认错人。” “即便认错,三弟妹对你多番照顾,又为你……生下一子……咳咳,”上官澍用轻咳掩饰着什么。 “你断然不能弃她于不顾……” “我与你大嫂自是比不上你与弟妹的情谊……” 什么叫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上官澍在上官澹的伤口上撒了盐不够,还撒了一层辣椒面。 上官澹的情绪彻底崩了。 他抬起头红着眼朝上官澍吼了两声,与小时候向大哥撒脾气如出一辙,又哭又闹,最后站起来,跑走了。 上官澹走后,赵缨终于忍不住闷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蜘蛛精…… 蜘蛛精…… 老三媳妇是蜘蛛精…… 为什么这么好笑啊…… 紧接着,赵缨又发现了,没有最好笑,只有更好笑。 【三叔怎么哭了?猪精不好吗?生着可以抱,熟着可以吃,多香啊……】 赵缨?? 不是蜘蛛精,是只猪精? 哎哎哎!三叔别跑!回来! 三弟妹不是蜘蛛精! 是猪精!! 赵缨憋着笑,脸憋得通红。 上官渚张大了嘴巴,表情那叫一个怪异夸张。 上官清粤撅着小嘴,皱着眉头,看着上官澹离开的方向,还在想上官澹为啥哭。 【虽然这只猪精很爱拉屎,但是他也很爱他呀?】 【难道三叔不喜欢公猪?】 上官清粤眼睛一亮,小拳头狠狠砸在掌心。 【一定是这样!】 她没注意到,周围人因为她的心声已经混乱了。 上官澍被“公猪”两个字惊得狂咳。 “咳咳咳!!!” 饶是他想看老三的热闹,此时也不免觉得老三是真的惨了。 一个蜘蛛精都让他崩溃成这样,要是让他知道三弟妹是只猪精,还是只公的…… 上官澍和上官渚对视了一眼,默默合上了眼睛。 祠堂前,诡异的沉默了。 直到老国公过来,故作深沉地挥了把袖子,还趁人不注意偷偷瞥了眼上官清粤,发现她在,稍稍放了心。 无根法师和弟子们起来见礼。 然后紧接着凑过去,对老国公说道“国公大人,贫道已经和弟子布下除妖诛魔大法阵,只要将妖孽引入法阵中,法阵自会启动,镇其妖魂,除其妖力……” “国公大人尽可放心,贫道和弟子们会守在门口,时刻观察妖孽动向。” 老国公眼睛一亮,满意地点了点头。 顺便长舒一口气。 想到马上就能把妖孽镇住了,心里畅快极了。 今儿个真高兴,真高兴啊真高兴! 为了不引起怀疑,老国公特地先让每个人单独去祠堂里叩拜。 先是上官澍,老国公站在列祖列宗的一排排牌位前,看着自己的长子,心道列祖列宗保佑,上官氏可以成功镇魔,万世太平。 上官澍则偷偷地观察祠堂里贴没贴符篆之类的,找了一圈没看到,他稍稍放了心。 至于为何不与老国公商议? 他还是了解他爹的,即便今日拦住了,老国公也会偷偷再来。 要是趁他不在,对粤儿做些什么,不如他今日就在这里看着,稳妥些。 上官澍出门之前,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诶? 除妖镇魔? 他怕什么? 粤儿又不是妖魔! 诚然……粤儿是淘气了些,爱找娘亲了些…… 可他的熊孩子们小时候都这样啊? 难道各个都是妖孽不成? 上官澍对老国公也有些不满了。 他沉着脸离开祠堂,跟上官渚擦身而过。 上官渚也平安无事地叩拜完。 因上官澹不在,赵缨也非上官家子嗣,虽是儿媳,但她贵为公主,岂有叩拜臣子祠堂之礼? 那么下一个就是上官清粤了。 赵缨见法师们没跟着进祠堂,上官澍也平安的出来了,就没多提防,而且她也忖着,老国公不敢对她的粤儿如何,整个镇国公府谁不知道粤儿是她的心肝宝贝,动了粤儿,她就跟他们拼命! 赵缨嘱咐了上官清粤了几句,然后放下了她,让她自己走进祠堂。 上官清粤噔噔噔跑了过去,路过几位法师的时候还特地停下来,好奇地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 无根法师透过老国公的嘴,知道了今日要镇的妖孽是眼前这个小娃娃,故多留意了几眼。 一看之下,发现所谓的“魔童”,竟珠圆玉润,玲珑可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小丫头漂亮得不可思议,她歪着头看着他,无根法师心头竟一软。 无端多出几分怜爱之情来。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摸摸上官清粤的头,谁料小娃娃看够了,转身就跑进了祠堂。 边跑边在心里嘀咕【道家布阵讲究九九归一,可是这老头后背上怎么还背了一个大姐姐?】 【他不嫌沉吗?】 【多个人可是会反噬的……】 【我要不要告诉他?】 【算了,我又不会说话……】 第43章 共分其罪,共消其孽 上官清粤一进去,祠堂里只有老国公一个人,檀香袅袅中,老国公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 上官清粤是不怕老国公的,她最喜欢刺激祖父,捉弄祖父啦,祖父生起气来吹胡子瞪眼的,想想都要好玩死啦。 上官清粤抿着小嘴,偷偷看了眼老国公,忍俊不禁。 老国公重重地咳了两声,指了指牌位前的蒲团,法阵中心就在下面。 “你到上面去,给上官家的列祖列宗磕三个头。” 上官清粤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娘亲教过我啦!我会我会!】 小家伙噔噔噔走到蒲团前,跪下。 膝盖刚触到蒲团的一瞬,上官清粤小身子一震,就感觉到浑身麻麻的,但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她也就没在意。 然而一旁的老国公时时刻刻盯着上官清粤的反应,见她刚刚身子抖了一下,老国公瞳孔微缩,呼吸停滞,精神瞬间紧张了起来。 上官清粤像模像样地磕了三个头。 与此同时。 法阵启动。 偌大的光圈卷着符篆朝着法阵中心蜷缩了过去…… 祠堂外,无根法师和弟子们感受到了讯号,同时摆阵结印,将功力全都凝聚于指尖,九道光聚成一注,直直朝着祠堂上空射去。 光束幻化成一张大网,将整个祠堂牢牢困在了里面,这下,任由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任何妖孽都会在里面,被法阵灼烧,剧烈挣扎,然后痛苦地死去。 而这些,凡人是无法瞧见的。 以至于赵缨和上官澍在外面,不知道祠堂里发生了什么,还在等着小粤儿出来。 甚至上官澍前一刻还在跟赵缨说,他已经寻得了一位苗疆医师,可解你身上的蛊,还能治口疾,或许可以将粤儿治好。 祠堂里。 小家伙捂着心口,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如同溺水的小兽一般,眼底溢满了痛苦和无助。 【娘亲……娘亲……你在哪?】 【粤儿好难受……】 【粤儿快喘不过气来了。】 上官清粤想要离开,然而双腿像是被链条锁住一般,让她动弹不得,她爬着爬着,脸色渐渐发白,漆黑的眸子开始失焦,最终无力得在地上残喘着。 老国公见状,指着她厉喝道“妖孽!你果是妖孽!” “妖孽!你还不伏法认诛?” 【呜呜……我认罪!我认罪!】 上官清粤意识开始模糊,分不清现实还是幻想,只知道有人让她认错…… 认错便认吧…… 只要能让她舒服些。 只是……认什么错? 老国公也没想到这小妖孽这么不经用,看来也是个道行不深的妖孽。 看她如此痛苦,到底是他的亲孙女,饶是老国公平日里厌极了她,此时难免心软了。 他拧眉,放缓了语气,“既是你认罪,那便将罪状一条条说出来,以此减消你的罪恶!” 上官清粤抽抽搭搭的,委屈地盯着老国公,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 这个法阵威力不赖,她此时功力低微才着了它的道,但她的魂灵到底强悍,只让她稍稍难过一下就是了。 但是她自化生以来,从没这般受罪过,按她师父的说法,她娇气得紧。 老国公见状,皱着眉走过来,跪到了她的旁边。 朝着牌位磕了几个头,恭敬道“各位上官家的祖宗们,后世子孙不肖,望祖宗们担待。” “小孙上官清粤虽为妖孽,然道行低微,年纪尚浅,可当教化,今日她愿迷途知返,望祖宗们助她一臂之力。” “各位祖宗在天之灵,感其悔意,多加护佑!” “吾以族长之名,恳求上官氏全族共分其罪,共消其孽……” 老国公想得很简单,这个法阵半天没弄死上官清粤,说明她虽是个妖孽,但也不是太恶的妖孽,跟他平时所了解的差不多,既然如此,他就没那么害怕了。 本来他就担心妖孽影响了上官氏一族,但是如果能减轻上官清粤作为“妖孽”的罪恶,那也不失为一件功德…… 再者,她本来的罪孽就不大,既然生做上官氏的一份子,那他们作为祖宗长辈替小辈分担一下,担保一下,那孽,不就更少了? 他们上官氏千年望族,福缘深厚,想必能载住这个小妖孽…… 老国公想着,既能除掉“妖孽”,又能保住自己的孙女,再好不过啊。 完事了自己能得到一个可爱乖巧的“新”孙女…… 老国公没注意,他“全族分担罪责”的话一出,祠堂里的烛火全抖了一下。 外面,本来晴空万里的天际,慢慢地聚起了一团团黑压压的云,朝着祠堂的方向聚拢而来。 无根法师和弟子们惊疑地看着眼前的异象。 赵缨,上官澍等人则觉得要下雨了,连忙找了个亭子进去避雨。 刚进去,一切定格了…… 像是被整个罩在一个结界里,格外诡异安静。 无根法师的手指指向祠堂的方向,一动不动。 趴在他肩上的“大姐姐”见状,将他的手指掰过来,朝向了无根法师本人,并戳进了他的鼻孔里。 然后从无根法师身上下来,将八个弟子的手也掰向了无根法师。 一个弟子手里被强塞了无根法师的裤腰带,一个弟子的手伸进了无根法师的道袍里…… 做完了,满意得又爬回了无根法师的肩上。 祠堂里,老国公说完那番话,上官清粤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没想到祖父看起来那么讨厌我,还肯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祖父对我这样好,我今后一定要报答他,再也不气他了!】 老国公听着,心里倍感欣慰。 他孙女果然孺子可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 一时间,本来针锋相对的祖孙俩,竟冰释前嫌,孺慕舐犊之情到达了顶峰! 老国公对上官清粤说道“粤儿,说罢!” 上官清粤得到了祖父的鼓舞,鼓着小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 【那就从我化生说起吧!】 【数万年前,盘古开天辟地,混沌分清浊二气,清气化五道,佛道神妖鬼,浊气化我。】 【曾经,我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宝贝……】 第44章 天道,吐了 【后来,我背错了口诀,烧了我师父最后两嘬头发,害得他再也不能梳他最爱的小辫子了。我师父是远古大能,天道之父,功德无量……】 【两嘬头发,扣了我一万功德……】 【我忏悔,我有罪……】 小家伙约摸着真觉得自己错了,垂着小脑袋,抽抽搭搭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弄得老国公也觉得小家伙所谓的师父太苛刻了,不就两嘬头发吗,至于这么记仇? 老国公正想说什么,就听“咔嚓”一声,有什么被劈碎了似的。 老国公和上官清粤好奇去看,结果就看到最靠前的一个牌位,一分为二了…… 老国公愣了半晌,紧接着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嘶声吼道“爹!” 说着,一脸悲痛地站起身,朝着前国公的牌位跑过去,两手分别拿起裂开的牌位,咧嘴摇头,难以置信。 “为何会这样?” “爹……爹啊,儿子对不住你啊!” 老国公抱着牌位,默默拭泪。 上官清粤不明所以,抠着小手,【祖父哭成这样,我要不要去哄哄他,看起来怪可怜的……】 【不不不,我应该专心认错,这样才能不辜负祖父,才是娘亲的好宝贝!】 【后来,我为了赎罪,研制了一种生发的药水,可是我不敢给师父用,我就去不周山找共工,他没有头发,用他试药再好不过。】 【可是共工试完了,头痒无比,痒得他抱着脑袋哐哐撞山……呜呜……可吓人啦……他把天都撞出个窟窿,共工被罚了,我也被罚了十万功德……】 上官清粤声泪俱下。 与此同时,牌位又碎了一个。 这回是直接碎成了粉末…… 老国公瞳孔地震,仰天痛吼,“爷爷——” 老国公放下亲爹的牌位,奔过去捧起亲爷爷的牌位碎末,目光呆滞。 半晌,放声大哭,“孙儿连您的牌位都保不住啊……孙儿不孝!” 【再再后来,我被赶出了师门……呜呜我师父说不让我对外报他的名字……】 【我无处可去,先投奔了佛界,想做个小佛母……结果给他们烫戒疤的时候,多烫了几个点……呜呜,他们就赶我走!还扣了我一万功德!!】 “咔嚓咔嚓!!” 又两个牌位碎了…… “老祖宗!!!”老国公悲痛欲绝! 然而这边,上官清粤越说越带劲…… 【我又去了神界,神界的美女姐姐好多,凤凰姐姐就特别漂亮,我很喜欢她,我就对她说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结果我刚说完,凤凰姐姐就真的变成凤凰哥哥了。】 【可是她有夫君的啊……】 【一对正经夫妻变成了断袖搞基……】 【她夫君龙神受不了,疯了,变成了史无前例的大淫龙,连牛和乌龟都勾搭,还生了九个外室子……】 【龙凤再也不能呈祥了……】 【神族怪我搞乱了伦理正道,扣了我一万功德又将我赶了出去……】 【我下落的时候,砸死了魔道老大,这次没人再赶我走了……】 老国公泪流满面,麻木地看着又碎掉的一整排牌位…… 然后,他还未等上官清粤的心声再说下去,提前跪到上官清粤面前,拱着手,连哭带求,卑微至极,“别说了,别说了……” “我求你别说了……” “你行行好,给上官氏留点先人吧!!” 他也只是个懵懂无知的不肖孙啊,为什么这么残酷的对他? 结果,上官清粤朝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行的,我还有好多好多错没认完……】 老国公??? 等你全都认完,祠堂不得塌了? 老国公一脸恐惧地朝她摆手,奈何上官清粤固执得很,偏要说下去。 老国公都要崩溃了。 上官清粤这边例数着自己曾经的过错,那边牌位是一个个的碎,老国公时不时嚎一嗓子,像蚂蚱一样在牌位间乱窜……哀嚎声接连不断…… 最后,上官清粤咬了咬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最后一件,也就是我功德债欠的最多的……】 老国公心脏狠狠被提起。 【我和五道祖师打牌,输急了眼……】 【一拳打破了佛祖金身……】 【一剑削了道祖顶上三花……】 【一把抽了神祖神根……】 【一手拔光了妖祖的妖毛……】 【一掌击碎了鬼祖的魂魄……】 【他们都是混沌初始凝聚的清气啊……】 话音刚落,祠堂,如老国公所愿,塌了…… 瞬间,天为罗盖地为毯了属实是…… 一片废墟尘埃里,老国公生无可恋地对上官清粤说道“上天不会原谅你,你师父也不会原谅你……” “我上官氏何德何能,分担你的罪责?” “我是上官氏全族的罪人啊!” 老国公狂扇自己巴掌。 上官清粤上前抓住老国公的手,不让他打自己, 【祖父,你不要这样!】 【你这样粤儿会心痛的。】 “你光顾着你心痛,别人心痛你就不管啊?” 老国公眼含热泪地控诉道。 祖孙俩“亲切友好”的交流着,没注意到,头顶的那片乌云竟幻化成了一张人脸,此时瞅着祠堂中心的小家伙,扯着嘴角。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上官清粤为向老国公表达决心,举起小手,发誓,【祖父,我保证,今后再也不给人随便喂药了。】 老国公还没反应,天上轰隆隆炸了几道雷,像是抗议,又像是冷笑。 上官清粤抬头看了一眼,气哄哄地鼓起小脸。 【哼,不跟他计较!】 【祖父,我保证,我再也不随便说话了!】 老国公心如死灰地合上眼,算是对上官清粤彻底服气了。 头上,轰隆轰隆的雷声,恨不得把人震聋了。 【啊啊啊啊!好讨厌!忍住忍住!】 上官清粤一本正经,【我发誓,从今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做个好魔!】 【对!】 【我、要、做、好、魔!】 随着上官清粤心声一落,电闪雷鸣…… 天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癫狂了,没等片刻,风霜雨雪外加硕大的冰雹竟噗噗拉拉一齐倾盆而下…… 天道,吐了…… 第45章 粤儿出了事,我让你们全族陪葬 上官清粤被浇了个落汤鸡。 她抹了把脸,插起小腰,挺起圆鼓鼓的肚皮朝着天道骂道【贱不贱啊,有没有公德心啊!!!信不信等老子恢复功力,把你拧成根绳子拴在山腰上当皮筋儿跳!】 许是她现在的样子太没有威胁力,天空竟又化出了一只手掌,慢慢蜷起手指,朝着上官清粤的肚皮“duang”地弹了过去。 小家伙一下子被弹飞了,屁股蹲在地上,咚咚咚蹲了好几下。 上官清粤屁股被蹲疼了,又气又委屈,眼睛立马红了。 【呜呜……你欺负我……我要去找我娘亲……】 上官清粤起身抽噎着找赵缨,结果往废墟外面一看,外面好像被定住了。 赵缨和上官澍上官渚,以及下人们一动不动。 老道士和弟子们也还保持着做法的姿势…… 只是这个姿势好奇怪啊…… 他们都在摸那个老头? 还要解那个老头的裤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噫,伤风败俗!! 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道士!! 上官清粤撇了撇嘴,嫌弃了一会儿,捂着蹲疼了的屁股去找赵缨,赵缨一动不动的,上官清粤干脆攀爬上赵缨的怀里,胳膊圈住赵缨的脖子。 【娘亲给粤儿呼呼……】 天上那张脸似乎玩够了,黑云渐渐散去。 众人开始恢复意识。 赵缨看着眼前的废墟,愣住了。 紧接着,老国公披头散发地从废墟里爬出来,跟鬼似的…… “爹!”上官渚大喊,奔了过去。 赵缨的心脏差点儿从胸腔里蹦出来。 粤儿呢? 她的粤儿呢? 难道他们真的对她的粤儿做了什么? 赵缨眼眶瞬间红了,恨意怒意滚滚而来,她朝着身旁的上官澍啪啪就是两巴掌。 “上官澍!你们上官家干的好事!” “若是粤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族给她陪葬!” 赵缨说完,跑向了祠堂那片废墟。 上官澍也被打懵了,他顾不得生气,也跟上去找孩子。 俩人都没注意到,孩子就在赵缨怀里,甚至赵缨还在下意识抱着。 【娘亲!我在这里啊!】 上官清粤抓了抓赵缨的衣服,可是赵缨已经失了魂魄和心智,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信息,连说话的声音都颤了,“粤儿你在哪?” “粤儿……” 她的粤儿不会说话,哪怕埋在里面都不能呼救。 上官澍从身后扶住摇摇欲坠的赵缨,“别怕,粤儿一定会没事的,我这就找人过来……” 上官澍也有些痛得说不下去了。 他为什么刚刚不拦住老国公呢? 他为什么明知道里面危险,还要让粤儿进去呢? 他真该死! 上官澍见到被上官渚搀扶起来的老国公,声音又急又怒,“父亲,粤儿呢!你把粤儿怎么了!” 老国公被问了一个蒙圈。 孩子就在你怀里抱着,你问我? 老国公抽气,抬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上官清粤,有气无力道“你怀里的是什么?” “是什么……” 老国公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赵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怀里还抱了个东西。 她扭头一看,小家伙正呲着一口小牙萌哒哒地看着她。 【娘亲,粤儿在这里吖!】 【粤儿现在不一样咯,祖宗们把粤儿的罪过都分走了,粤儿再也不是霉宝啦!】 小家伙眼角眉梢都是雀跃。 看得老国公心碎成了渣渣…… 他的祖宗们…… 哇—— 上官澍和上官渚闻言也是一怔,什么叫祖宗们把罪过都分走了? 这祖孙俩在里面都做了什么? 赵缨才不管这些,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粤儿。 她失而复得般将上官清粤紧紧抱住,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粤儿,吓死娘亲了……” 赵缨在上官清粤脸上亲了亲,小家伙被亲了,一脸荡漾的同时还不忘了朝旁边的亲爹挑衅。 【嘿嘿!娘亲亲我了诶!】 【爹爹,娘亲为什么不亲你啊?】 【是你不想让娘亲亲吗?】 上官澍“……” 赵缨现在不想看到他们上官家的每一个人,于是抱着上官清粤就离开了。 上官澍见状追了过去。 上官渚见没事了,就找人清理废墟。 无根法师这边,刚清醒过来,就被人拽掉了裤子…… 下面凉飕飕的……他打了个寒颤。 几个弟子正疯狂揩他的油…… 无根法师沉默了半晌,然后拿起浮尘,照着弟子的脑袋上一人来了一下。 呵斥完了,他才发现,诶,祠堂怎么塌了?刚刚地震了? 无根法师向老国公走去,“国公大人,这……发生何事了?” 老国公颓废了,萎靡了,耷拉着肩膀,回答,“地震……” 虽是不解,但无根法师也勉强信了。 “那妖孽如何了?” 他见那小丫头没事啊? 怎么老国公倒像是被法阵镇了一样? 老国公摇着头摆着手,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 无根法师拧眉,一时都怕老国公下一秒就哏屁过去。 “国公大人且慢慢道来……” 老国公还能说什么? 他直截了当道“国公府并无妖孽!” 上官清粤真不是妖孽…… 妖孽哪有她罪过大呀…… 怪不得牛头马面见了她都避着走…… 他再除妖下去,上官氏的祖宗们骨灰还不都得让她扬了? 无根法师沉吟了半晌,说道“如此便好,贫道也瞧着那小小姐毫无妖孽之相!” 老国公冷笑了两声。 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劳烦几位法师了,法师请去膳堂用膳,费用稍后我会让老黄送过去。” 无根法师一听没除妖还给钱,更开心了。 连道“国公大人善有善报!” “公府绵延昌隆,后代无穷无尽……” “呵……” 无根法师走后,老国公无语望苍天。 他可不能死啊…… 他得活着啊! 要不然下了地府,不得让祖宗们拆了…… …… 乾园。 赵缨抱着上官清粤先进去了,随后上官澍脸上顶着两个巴掌印追了进去。 屋里的李嬷嬷和后珠见状,连忙低下头。 上官澍也有些难堪,皱了皱眉,将人都撤了下去。 坐到赵缨对面。 “缨儿,今日之事是我料想不周之过,今后定不会了。” 赵缨别开脸,根本不理他。 第46章 声音被偷走了 上官澍无奈,只好看向上官清粤,“粤儿,让爹爹抱抱?” 说着向上官清粤伸出手去。 没想到上官清粤还真给面子,伸出小胳膊,【好吖好吖!】 赵缨愣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上官澍将上官清粤抱了过来,心里也挺得意,他没白疼这小丫头…… 这念头刚起,怀里的小丫头就伸出手指,故意朝他脸上的巴掌印戳了上去。 “嘶……” 上官澍倒吸一口气。 赵缨见状忍不住噗呲一乐。 见上官澍瞧过来,赵缨又绷起了脸。 上官澍没办法,只好任由怀里的小皮猴子戳他的脸,他夸张地皱眉嘶叫了几声,逗得小丫头【咯咯咯】的笑。 半晌,见赵缨气消得差不多了。 上官澍又赖着脸哄了两句。 这时,外面的贴身侍卫进来通传,说那个苗疆医师已经到了京城,现在正在国公府,随时可以进来为公主看病。 上官澍一听,马上正经了起来。 “把人请过来!” …… 李嬷嬷在内室哄着孩子。 乾园正厅。 苗疆医师给赵缨把了把脉,又看了看赵缨的脸色,最后用针探了探…… 都没发现有蛊啊…… 不是说中了什么邪门的蛊吗? 苗疆医师眉间皱得越来越深。 一旁的上官澍见状面色一沉。 赵缨看了看苗疆医师,又看了看上官澍,心道她的蛊早就被粤儿弄走了,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粤儿当初对她大喊【你出来你出来】,喊得就是蛊虫。 不过她不打算告诉上官澍。 他的白月光给她下了蛊,就想这么完了? 且等她好好折腾他一通! 赵缨重重地咳了一声,捂住胸口,一脸担忧,“医师,不知我这体内的蛊虫爬到哪里了……” “近日我总觉得心口有噬咬感,不知是不是那蛊虫作祟?” 这话听着就吓人。 上官澍瞳孔一缩,虎躯一震。 苗疆医师可被赵缨说蒙了。 蛊虫还咬人? 他行医多年,怎么没听说过? 该不会是又出了什么厉害的新蛊他不知道? 苗疆医师那句“夫人体内无蛊”生生咽了下去。 他再看看…… 苗疆医生从头又检查了一遍,最后叹了口气,“夫人此蛊属实惊奇,在下孤陋寡闻,未曾见过……” “不过……” 上官澍谨慎道“请说!” “世子莫忧,全天下之蛊虽各有不同,但根治之法相差无几。” “蛊,乃至阴至寒之物,须与至阳相克。” 上官澍听得认真,“何谓至阳?” 赵缨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苗疆医师淡淡一笑,“一日至阳,地至阳,人至阳,药至阳,缺一不可!” “通俗来讲,就是需要拥有至阳之气的男子,每日服用补充阳气的汤药,在一天的至阳之时,在至阳之地与患蛊之人交合,连续数日,直到蛊虫消失。” 上官澍长长的“哦”了一声,眉峰挑了挑,眼底闪过一丝促狭。 医师又说道“此乃解蛊方法之一,还……” “医师不必多言,就用此法便好!” 上官澍转过头,一脸诚恳地看着赵缨,“公主,此番微臣愿意效劳!” 赵缨…… 赵缨不理上官澍,直接问苗疆医师,“还有别的方法吗?” 苗疆医师点点头。 上官澍面色不善。 苗疆医师说道“还有就是在阳时阳地,与至阳男子交合之后在喝药。” 赵缨…… 上官澍捂嘴低头,宽阔的肩背不停震颤。 赵缨深吸一口气,暗暗盯了一眼上官澍,冷笑了一下。 “那好,那便请医师开药吧!” 且看她怎么整死他! 后珠呈上纸笔,苗疆医师写了一张药方,嘱咐道“按方抓药,每日一副,需在……解蛊前后半个时辰服用。” 赵缨面无表情地将药方抓在手里,然后递给了后珠。 上官澍在旁边,一脸玩味地盯着赵缨。 赵缨又对苗疆医师说道“医师留步,小女有口疾在身,久病无医,劳烦医师给看看。” 苗疆医师躬了躬身子,“夫人勿忧,请将小姐请出来便是。” 上官澍绷了绷脸,正色起来。 后珠去内室叫来了李嬷嬷,片刻的功夫,李嬷嬷就抱着上官清粤出来了。 赵缨将上官清粤抱在腿上。 “医师看诊吧!” 苗疆医师见病人是个这么小的小娃娃,便问道“敢问夫人,令爱年岁几何,患病几许,因何事发病,是否天生?” 赵缨如实道来,“小女两岁八月有余,患病几许不知,因之前小女曾流落在外,许是吃了什么东西,或受了什么刺激……” “有这种可能,让我先来看看。” 苗疆医师给上官清粤诊脉,然后又让她张嘴看了看嗓子……直待所有的病症全部诊看完。 苗疆医师皱着眉摇了摇头。 上官澍也紧张了起来,“能否有治?” “令爱这种病……依我看,并非是体症,也并非是心症!” 赵缨不明所以,“这是何意?” 苗疆医师又诊了诊脉,最后一脸正色地对李嬷嬷说道,“这位嬷嬷,可否取一只碗来,碗里盛上半碗清水。” 李嬷嬷看了眼赵缨,赵缨点了点头。 很快,李嬷嬷就端了碗水进来。 然后放到了桌子上。 苗疆医师又从医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两指捻起,轻轻地放在水面上。 银针漂浮于水面。 众人屏气看着,连上官清粤都睁大了眼睛,觉得好玩。 突然,碗里的银针变黑了。 赵缨倒吸一口凉气。 上官澍拧眉。 上官清粤见大人们都惊讶了,她也学着,夸张得“哇”了一声。 苗疆医师像是有所预料一般,并无半点意外,他点了点头。 最终确定的对赵缨和上官澍说道“公子,夫人,小姐并非中毒,非先天哑症,更非心病所致,而是声音被人偷走了!” 此话一落,众人均吓了一跳。 赵缨焦急地追问道“什么意思?” 苗疆医师解释,“我各地游历巡医的时候,曾经路过大月氏,那里曾经是匈奴人的地盘,匈奴曾经有一种阴鸷的邪术,名叫誊术,它可以隔空将所想所要的取来,为自己换上。不,取并不准确,准确的应该是偷!” “它可以偷来这世间最美的面孔,最美的声音,最聪敏的头脑……不光是这些,运气,勇气,力气……只要施术人想要,什么都可以偷来!” 赵缨难以置信道“世上竟会有如此阴毒之术……那你的意思是,小女的声音是被人偷走的?” 医师点了点头。 同时,怀里的上官清粤一脸淡定。 【偷走我的声音算什么,我三哥哥的脸都被偷走了呢!】 第47章 赵缨和江山他都要 什么? 祁佑? 她的祁佑? 祁佑三岁那年被府里的一个嬷嬷带出去玩,结果走失,至今下落不明! 她找他找得几乎肝肠寸断! 每年大把的人力银钱交代出去,可是毫无下落! 至今想起来,都让她心痛无比! 粤儿什么意思? 祁佑的脸被偷了? 那他现下如何了? 上官清粤小嘴一张,叹了口气。 【哎,我三哥哥下场是最令人痛心的,明明是国公府的小公子,却被卖进了暗娼馆,受尽了那些变态的蹂躏,最后暗娼馆被官兵抄了,为首的竟是那个赵子寅!】 【我三哥哥光着身子跪在赵子寅面前,为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像狗一样给他磕头!】 “啊啊!!!!”赵缨崩溃大吼。 眼睛被愤恨染得通红。 他怎么敢?! 赵子寅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这么对她的祁佑?! 赵缨攥着拳,指尖死死地掐入了肉里。 一张绝美的脸此时因恨和怒,显得有些狰狞。 上官澍也听到了。 心脏像是被大手紧紧捏住。 痛不可当! 为何会如此? 同样是他的儿子,他们的未来竟如此南辕北辙? 上官澍当然不知道,原话本中,他篡位登基,封赵子寅为太子,他是以太子之尊,高高在上地“营救”他的同胞兄弟。 然后一眼认出了他,暗自将他杀害在阴暗的小巷里。 原话本中,上官祁佑自走失之后,就再未见过他的母亲…… 赵缨对上官祁佑的处境也一无所知。 苗疆医师以为赵缨失态是为了上官清粤被偷走声音一事,他安慰道“夫人勿忧,这种邪术不难破解,难的是找出偷走小姐声音之人。” 赵缨思绪凌乱至极,根本没留心他的话。 她护不住自己的女儿,护不住自己的儿子…… 她已然要控制不住情绪哭出来,普天之下,没有一个母亲听到自己的骨肉被人戕害至这步田地,无动于衷! 赵缨让人送走苗疆医师,然后疾步回到内室,泪潸然落下。 上官清粤以为赵缨是为了自己哭的。 上官清粤跑去内室找赵缨,站在赵缨面前,朝她摆手,【娘亲不哭,娘亲不哭哦!粤儿可以自己找回声音的!】 【粤儿再强大一些,就能把声音抢回来了!】 【不仅能抢回我自己的声音,还能帮助好多被偷的人拿回东西呢!】 【对了对了!二哥哥也被偷啦!】 【二哥哥被偷了些脑子!】 【本来小偷想把他的智慧都偷走哒,但是我二哥哥太聪明了啦,被偷走了一些智商,还要比常人聪明!】 上官清粤爬上赵缨的膝盖,小手替赵缨擦着泪,【娘亲不哭……粤儿会心疼的……】 【娘亲有粤儿在!粤儿一定会保护娘亲!】 赵缨红着眼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抱住她,哽咽道“娘亲知道……娘亲知道……” 娘亲为了粤儿,也会坚强起来! 不远处,上官澍讳莫如深地看着母女俩,没有上前。 …… 上官澍从乾园出来,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他开始思考,粤儿说得每一句话。 粤儿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将来,也知道每一个人的过去,甚至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她知道他们兄弟三人的密谋,知道他和怀安的秘密……但她似乎从未说过,他是否篡位成功了…… 诚敬……是死在战场上的,不是死于谋逆,满门抄斩。 那他……大约是成了吧…… 就如今的局势,和他手里掌握的东西,他已有九成的胜算! 他应允过赵瑶,若他成事,必封她为后,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他也会封他们唯一的儿子,赵子寅为太子。 那就说得通了。 如此,赵子寅才会那般威风得对祁佑。 那赵缨呢? 赵缨如何了呢? 他把一向不如她高贵的妹妹捧得那般高…… 她会生气吗? 她再也不能口口声声的“放肆”,想也不想地抡他巴掌了…… 上官澍停住脚步,手掌缓缓地抚上心口,那里传来熟悉的痛感。 他突然发现,他并不想让赵缨如此悲惨。 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们如此悲惨! 为何会这样? 是哪一步出了错? 是得江山和留住赵缨之间有冲突? 若他偏不信这个邪呢? 江山,他也要! 赵缨,也别想逃离他的掌心! 男人幽暗的眸渐渐眯起,里面满是冷酷和狠绝! …… 上官澹在祠堂前被刺激了一遭,撒丫子跑走了,然后窝在酒馆里喝着闷酒。 好巧不巧,酒馆的说书先生说到了白蛇传。 “话说那许仙,怀疑自家娘子是个蛇妖,于是买来了雄黄酒,大蛇遇到雄黄就会现出原形……” 蛇妖怕雄黄,那蜘蛛精呢? 蛤蟆?蜈蚣? 这些别说蜘蛛精怕了,他都怕! 上官澹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那和尚法海惯会斩妖除魔……” 上官澹福至灵犀,恍然想到,他也有除妖镇魔的大法师啊,就在他家啊! 瞧他竟是如此蠢笨! 上官澹扔下了锭银子就往镇国公府赶,结果半路被一个算命瞎子拦住了。 算命瞎子抓着他的胳膊,神经兮兮地说道“这位爷留步!大爷印堂发黑,恐有牢狱之灾啊!” 上官澹闻言嗤之以鼻。 旁边的小厮推开了算命瞎子,“你哪只眼看到我家爷印堂发黑了,一个瞎子也敢来骗钱?知道我们爷是干什么的吗?” 他们三爷可是大理寺的正卿,专门审案判罪的! 都是他家爷把别人送进去,谁还能把他家爷送进去? 笑话! 算命瞎子却不以为意,连连摇头,“必有此灾必有此灾!” 小厮嫌他晦气,赶紧把他轰走。 上官澹急着回府,也就没多在意。 半个时辰后,上官澹回到镇国公府。 果然,无根法师还没走呢。 上官澹冲过去直截了当地问道“无根大师,你可有让蜘蛛精现原形的符咒?” 无根法师摸不着头脑,问了句,“大人何意?” 上官澹不愿意多说,“你就说有没有吧!” 无根法师心想,你们镇国公府怎么这么多妖孽呢……嘴上却答允,“有!当然有!灭虫符!” 无根法师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递给上官澹。 上官澹接过。 “灭虫符不仅能让蜘蛛精现原形,就是蜈蚣精螳螂精蚂蚱精之类的,也没问题,只要是虫子,都行!” 无根法师的语气还挺骄傲。 上官澹长舒一口气,点了点头,连道两声,“好好!”,然后将符咒揣进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48章 霸道猪妖强制爱 入了夜。 阳平郡主才回来不久。 一大早,他便找了个由头出去了,实际上是去帮助他的族人们拯救猪崽! 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将他们家猪族的最新一批小猪崽抓走了,卖去了宫里,急得族长表姐晕头转向,要知道,她最新下的猪崽也在里面! 人为什么要吃小猪? 就因为猪肉香? 馋不馋?! 他算是家猪族道行最高的猪了,因为他可以幻化成人形。 古往至今,他们家猪族只有唯二两猪能够化成人形,有了修为。 一个是他们的老祖宗,一个就是他。 说到他们的老祖宗,可厉害了。 不仅有了修为,还成了一家员外的上门女婿,虽然最后据说被一只猴子抓走了,但好歹风光过啊! 猪界楷模啊! 他自小的目标就是成为老祖宗那样的猪! 可以找个意中人,上门到他家去,吃喝不愁。 最好有数不完的西瓜可以吃! 注意!是瓜瓤,不是瓜皮! 猪才吃西瓜皮! 他成精了,要吃瓜瓤! 他寻觅多年都未曾找到一个合适人选,终于,在一场洪水中,他的猪圈被冲垮了。 他的意中人,泡着黑不溜秋的洪水,来娶他了…… 他驮着他到了岸上,怕吓到他,他找了个岸边的死尸的样子变换成了她的样子,结果他的道行还是太浅,身体变成了,脸没变成! 还是猪头猪脑!! 他几乎要绝望了……结果天也要帮他! 三郎居然失明了…… 他贴身照顾他,不假于人。 三郎果然爱上了他。 后来,他不能一直顶着猪头猪脸,于是去求族长表姐,族长表姐拿出了老祖宗留下的一根仙草,把他的脸变成了那个死尸。 族长表姐也吃了剩下的仙草,变成了一个男人! 他给自己起了个人名叫猪翠翠,表姐叫猪刚门。 再后来,襄王家人找上了他,他才知道,那个死尸是襄王幼女。 他直接代替了她! 和三郎如愿成了婚! …… 上官澹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阳平郡主眉眼一弯,迎上去,“三郎……” 上官澹强装着的镇静有了些许裂痕。 他吞咽了一下唾沫,想着要做的事情,就没有避开。 强忍着让蜘蛛精娇怯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身上顿时密密麻麻起了好多鸡皮疙瘩。 “三郎,天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不忙不忙!”上官澹嘴上安抚着阳平郡主,一只胳膊却悄悄地抬了起来,捻起符咒,朝着阳平郡主的后背贴了上去。 全程,上官澹没敢睁眼! 直到阳平郡主从他怀里出来,摇了摇他,“三郎,你怎么了?你闭眼作甚?” 上官澹才缓过神来。 他盯着毫无变化的阳平郡主,意外道“你……你怎么没事?” 阳平郡主疑惑道“我能有什么事啊?” 上官澹茫然了。 拧着眉盯着阳平郡主,一副思索的模样。 半晌,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怒火爬上了他的眸。 一定是大哥! 一定是大哥耍他! 没想到大哥竟如此无耻,联合一个小娃娃来耍他! 想起这一天的痛苦挣扎,恐惧害怕,上官澹怒火中烧,想也没想的,冲出了院子,去找上官澍算账。 上官澍正在书房里看公文,门哐的被踢开了。 上官澹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质问道“大哥,你为何要指使粤儿骗我!阳平她根本不是什么蜘蛛精!” 上官澍愣了下,点了点头,“对啊……” “还对?”上官澹气得想打人…… “你……” “弟妹的确不是蜘蛛精,是猪精!” “猪……南院圈里养的那种……” “又白又胖能吃肉……” “还是公的……” “公猪母猪那个公猪……” “雄、性、家、畜!” 上官澍一字一眼地抠着给上官澹讲,生怕他再听不懂。 上官澹恨不得自己聋了。 他直愣着眼睛,张着嘴,身体可能还活着,灵魂嘛,应该是出窍了。 “三郎,我不吃猪肉。” “吃猪肉是一种很残忍的行为,猪不是生灵吗?仅仅是人想吃,就把猪随意的杀戮,难道不残忍吗?” “今日御膳房那边丢了批小猪崽子,说是卯时进了宫,但是送进猪圈之前却不见了……” 猪精? 公猪精? 阳平……是公猪精? 上官澹眼前一黑,正待昏倒,门外,却传来一道阴恻恻的男声,他打了个激灵。 声音由远及近,恍若绕在心头一般,凄厉哀婉带着质问,让人头皮发麻。 “三郎!你难道知晓了我的身份,要弃我而去?!” 与此同时,庭院中传来丫鬟小厮们惊吓逃窜的尖声,“妖怪啊!救命啊!” 上官澹还在懵逼,上官澍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下一秒,看到门外的场景,上官澍也懵逼了。 漆黑的天际,一只庞大的猪妖站在云上,一脸狰狞…… …… 上官澹去找上官澍算账,刚离开,阳平郡主背后的符纸便飘落了下来。 阳平郡主捡起来一看,顿时慌了神。 他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三郎还是知晓了他的身份,拿着符纸试探他呢! 这不,刚试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要抛弃他吗? 不可以! 他们猪界只有丧偶,没有和离! 他生是他的猪,死是他的猪鬼! …… 上官澹从书房里走出来,看到云上那个“东西”差点儿没死过去。 这是他的阳平? 他十多年的枕边人…… 他和一只猪睡了十多年…… 上官澹俯下身子嗷嗷吐了起来。 猪翠翠见状,痛不欲生地咬紧牙关,驾着云朝着上官澹就冲过来了。 “三郎!没想到你竟如此嫌弃我!既然你要负我,就不要怪我了!” “既是如此,我便将你带回洞府,看你如何逃离我!” 上官澍见状吓了一跳,真是好大的一只猪妖! 上官澍未免殃及自己,抬脚将上官澹一脚踹开,上官澹不留神,翻身滚了个跟头,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窝……去、去、去、去、去、去” 猪翠翠见状,果然调转了方向,朝着上官澹过去了。 上官澍松了一口气。 上官澹站起身,撒丫子就跑…… “三郎,你要去哪啊?” 猪翠翠落了地,挺着大肚皮追着上官澹幽幽道。 “啊啊啊啊大哥救我……” 四周仆人们早被吓跑了,躲在犄角旮旯里胆战心惊地看热闹。 真是热闹啊。 猪妖追着三爷满院子转…… 三爷别看是个文臣,跑得倒是快得咧! “三郎,跟我走吧!” “你这个猪妖!你给我滚!” 上官澹显然对“霸道猪妖强制爱”不感冒,甚至有点想哭。 “三郎你怎可如此无情!” “你忘了昔日我俩的夫妻情分了吗?” 上官澹,闻言“哇”地一声,暴哭出声。 为何他会如此悲惨? 为何他要被猪妖缠上? “我若早知你是猪妖……呜呜我宁愿死在那场洪水里!” …… 三日后。太庙。 灵童开设法坛求雨。 女眷们窃窃私语。 “你那三叔今日怎没来?” “你不知道吗?他来不了了,近日他被一只猪妖缠上了,猪妖声称要带他回洞府呢!” “竟有这般热闹?那后来如何了?” “听我家世子说,小叔叔为了躲猪妖,干脆拿出大印,给自己判了三个月刑期,现在正在牢狱里躲着呢!” 第49章 太庙祈雨 赵缨话音刚落,郑淼淼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你再详细说说!” 赵缨回想起这几天的“波澜壮阔”,也有恍如隔世之感。 三日前的晚上,猪妖追着上官澹满院子的跑,上官澍毕竟是亲哥哥,哪能真眼睁睁看着亲弟弟被猪妖捉了去,立即差人去请无根法师过来。 无根法师赶在上官澹精疲力尽的时候过来了,不仅是他,老国公,她,上官渚以及沈氏,还有孩子们,闻声都过来了。 均是目瞪口呆。 无根法师当即摆下了一个阵法,逼退了猪妖,奈何猪妖还是个执着的,留下了句,“三郎,我明日再来接你!”走了。 镇国公府这才消停了一会儿。 然后上官澍让人带来泉哥儿,让无根法师看看,是否是猪妖。 无根法师摇了摇头,说孩子倒是真孩子,定是那猪妖从哪里抱来的。 泉哥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个猪妖,也吓坏了,脸上挂着泪。 这时候没人有心情管他,只让他先回自己的院子。 众人暂时先去休息。 没想到,翌日清晨刚破晓,猪妖就又来了。 他也不火拼,光袭扰。 每日不定时辰,来追上官澹跑两圈。 甚至有时候正睡着觉,猪妖的声音就从上空响起来了。 扰的全府不得安宁。 也找不到降服猪妖之法…… 最后上官澹怕众人困急了眼,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交出去,干脆大印一盖,把自己判了! 牢里躲着去了。 昨夜,全府总算睡了个好觉。 赵缨说着,也不免想笑。 如此郑重的场合,她笑出声来委实不合规矩,那她就用把扇子挡着,和郑淼淼偷着笑。 郑淼淼是定国公二女儿,是她在闺阁中唯二的密友。 当年本是她要许给老三,但老三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要娶阳平郡主,俩人的婚事于是告吹了。 郑淼淼后来嫁给了刑部尚书高大人之子高瑜,两人琴瑟和鸣了几年,生下一子。 然而好景不长,高瑜在疫区公干的时候,不慎感染了疫病,过世了。 留下郑淼淼和幼子高崎。 郑淼淼也没有再嫁,建熙帝感其夫君为国丧命,破格封了她一个一品诰命夫人。 有钱有身份,公婆还怜惜,郑淼淼虽然看着是个寡妇,但日子过得还不错。 要说郑淼淼心中唯一的心结,就是上官澹当年悔婚一事。 大大折了她的脸面! 高瑜死后,不少人还在背后说上官澹有福气,没有将她这个克夫命娶回家! 郑淼淼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都要痛快死了! 苍天啊,大地啊,哪位神仙大姐给她出的这口恶气啊! 上官澹,你也有今天! 娶了个猪妖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淼淼突然计上心来。 刑部大狱可是她公公的地盘,上官澹这算落她手里了…… 郑淼淼招来小厮,在小厮耳边吩咐了几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摆正了身子。 今日的法坛定的是午时二刻开始。 岭南久旱无雨,百姓们上奏祈求灵童开法坛求雨。 两位灵童还未过来。 大臣和眷属们早就来了。 臣子置于一侧,女眷一侧。 赵缨的上首是太子妃,然而快到时辰了,她今日还没来。 下首就是郑淼淼。 怀安戴着帽子,戴着面纱,捂得严严实实的,在她后面。 对面王公为首的是太子,大臣之首是上官澍。 郑淼淼的小厮很快回来了,附在郑淼淼耳边说了什么,郑淼淼唇角微勾,用扇子挡着,凑到赵缨跟前。 “你知我刚刚干了什么?” “什么?” “我让小厮在上官澹牢房隔壁关了两头猪,噗……说是咱们那位大理寺正卿正跳着脚地骂人呢!” “噗……”赵缨笑出声,才反应过来,连忙用扇子遮住自己。 “淼淼,你此举……可是要了我小叔子的命了!” “不过他活该!谁让他有眼无珠……不,有眼有猪哈哈哈哈哈……” 两人的肩膀抖如筛糠。 赵缨身后,赵瑶白了二人一眼。 嫌弃两人没心没肺,整日就知道说笑。 对面,上官澍盯着扇子后面一闪而过的倩影,眸色微暗。 那般明媚清璨的笑容啊…… 映着阳光,绝美至极。 上官澍的眸色不禁放柔了几分。 盯着对面的赵缨,不舍得移开目光。 心里却似长出了丝丝缕缕的藤线,勾得他心痒痒的。 男人唇角抬了抬,近日让老三闹得,倒是没心思为她“解蛊”,今晚,他便宿在乾园。 赵瑶正在心里鄙夷着赵缨,抬头便看见上官澍目光潮热得盯着自己,那眼神,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赵瑶顿时心跳如鼓,羞赧地低下头。 润郎也是的,光天化日之下,这么看着她,倒是让她难为情了。 近日他不曾与她相见,定是想念她至极! 赵瑶平素最是谨小慎微,此时也不免大胆起来,朝上官澍抛了个媚眼。 想到她前面还是赵缨,赵瑶心里痛快到不行。 即便她如今深受爱戴,子女也尊贵出众,可是这种大型场合,嫡长女就是嫡长女,赵缨再不堪用,也要站在她前面。 女眷之首啊。 赵瑶又嫉妒得心里犯疼了。 此时,法师们正在摆坛设旗,今日请的是那辟霞观的无发法师压阵,无发法师还未来,许是要和赵子嬅姐弟俩一同过来。 小弟子们端着一鼎烧得通红的大鼎从赵缨身边路过。 赵瑶猛地伸出手去,朝赵缨的后背用力一推! 赵缨随即感觉到一股力量朝她压了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要栽进烧着火炭的大鼎中,这要是栽进去,即便还活着,那张脸恐怕就毁了。 旁边的郑淼淼见状伸手去捞赵缨,然而已经慢了一步。 赵缨心尖狂跳,死死的闭上了眼,电光火石之间…… 对面,上官澍看到了疾奔而来,一脚将炉鼎踢开,炉里的火炭四溅,溅到周边女眷身上,顿时惊起一片痛呼。 不过还好,都是些炭灰。 赵缨倒在地上,哎呦了一声,上官澍正要去扶她,然而,赵缨身后,赵瑶被乱作一团的女眷们攮了一下,身子朝着赵缨压了过去。 紧接着杀猪般的痛呼声响了起来。 “啊啊啊!!”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叫的还不是被砸的赵缨,而是砸人的赵瑶…… 第50章 你荷包里装了什么 众人见状都围了过来。 赵瑶痛得声音都变了,林氏将她扶了起来。 赵缨也被上官澍扶了起来。 上官澍心有余悸,皱着眉关切道“摔到哪里没有?” 赵缨摇了摇头。 赵瑶见上官澍在,更是哭得梨花带雨了,她扶着林氏的肩膀,一副被欺负了的姿态。 郑淼淼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怎的,你砸赵缨身上了,你还哭? 郑淼淼见众人围了过来,担心赵瑶颠倒是非,连忙说道“怀安公主你哭什么,明明是你摔到了承乾公主身上!” 太子闻言连忙关切道“缨儿你没事吧?” 赵缨低着头沉默,一副难以捉摸的神情。 赵瑶却指着赵缨,脸上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此时,眼睛里写满了愤怒和控诉。 “缨姐!你腰间的荷包里装了什么?!” 差点儿把她扎死!! 众人闻言朝赵缨的腰间看去,赵缨下意识把荷包藏到了身后。 赵瑶见状愈发理直气壮,“你掏出来!有本事你掏出来!” 赵缨朝上官澍身后躲了躲,“你要掏就掏?本宫为何听你的!” “你!” 上官澍即便心里谨记着自己爱的是赵瑶,该护的是赵瑶,对赵缨只是逢场作戏,可是此时,也未免觉得赵瑶欺负人了。 而且,他刚刚明明看见,是赵瑶推倒了赵缨! 她想害死赵缨! 上官澍锁着眉,面色微沉。 赵瑶本还想着让上官澍帮她,然而上官澍却理也不理她,盯着她的目光带着警告,赵瑶心尖一跳,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众人见状,也是一脸疑惑。 明明承乾公主是受害者,怎么怀安公主一副质问的模样? 不会是怀安公主仗着今日子女露脸立大功,刻意刁难承乾公主吧? 那这真是……僭越! 谏院张三本冷冷一笑,有活儿了。 待会儿参怀安公主一本! 太子背着手,对赵瑶说道“怀安,你这是为何?” “太子哥哥,是缨姐她……” 赵瑶想告状,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说赵缨荷包里的东西扎到了她? 虽说极痛,可是也是意外,又能把赵缨如何呢? 她要是再逼问下去,倒是显得她咄咄逼人了。 尤其润郎还在,她不能在他面前像个悍妇…… 赵瑶垂在身下的手不停地发抖,面上却沉静下来。 “太子哥哥勿恼,我只是关心缨姐……” 赵缨连忙道“我无碍,你若有事传御医吧!” 赵瑶垂着头,狠狠地刮了赵缨一眼,嘴上却柔弱道“多谢缨姐关心。” 正巧方御医在末尾,赵瑶正好方便唤去内室诊治。 上官澍低头看赵缨,“缨儿,你也去看看吧?” 赵缨拿开他的手,面容冷淡,“不用了,我没那么娇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围人听着,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赵瑶。 尤其是张三本,又在奏折上写上一条。 【怀安公主过于娇气,承乾公主却不似一般女子,隐忍识大体!】 上官澍对赵缨的态度十分不满,她的冷淡是在挑战他的耐性吗? 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碍于场合,上官澍只好忍着,眼看着赵缨回到原位,他也沉着脸回到原位。 郑淼淼关心了句,“公主真的没事?” 赵缨点了点头。 郑淼淼又说道“我说句话,你乐意听就听,不乐意听当我没说过!” 赵缨看向郑淼淼。 郑淼淼皱着眉,“你对怀安也太纵容了些,我就瞧着刚刚你摔倒就是她推的,完事儿她还赖着你,哭哭啼啼的……指着你的荷包,荷包里能有什么啊,最多一些小首饰,就算硌着她了,能有多疼啊!” 赵缨抿着唇,附和的点了点头。 心里五味杂陈。 小首饰吗? 郑淼淼自顾自的说着,赵缨却默默捏了把荷包,然后倒吸一口气。 思绪飘远…… 一大清早,赵缨去上官清婉的院子去接上官清粤,昨天上官清粤就闹着要去太庙看热闹,赵缨没办法,只好答应,然后上官清粤一手抓着一个大……海胆,让她帮她装着,她要吃。 当零嘴吃…… 孩子懂什么呢? 嘴馋罢了…… 她又有什么错呢? 一颗感天动地的慈母之心罢了…… 旁人又怎么会知道,堂堂一国公主的金丝翠羽荷包里,装着俩大海胆? …… 太庙内室。 方御医守在门外,赵瑶默默掀开衣襟,又掀开了肚兜,然后看着胸乳上的一圈针眼默默垂泪。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为何会如此倒霉? 明明应该是赵缨毁容的!! 为什么是她受了伤? 还是在这种私密的部位? 她甚至不敢让太医去瞧! 旁边随着来的林氏见状,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密密麻麻的针眼,上面还冒着血珠,这是撞到了什么上啊?? 赵瑶吩咐林氏去找御医要一些止血的药,林氏懂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离开了。 …… 赵瑶忍痛擦完药,穿上衣服。 林氏随御医一起离开了。 赵瑶休息了一会儿,约摸着快到时辰了,她起身离开内室。 今日可是她儿女大放异彩的日子,即便赵缨用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害了她,她也远不如她! 因为她有子嬅和子寅。 大楚两个灵童! 赵瑶想着,心里又痛快了几分。 然后下一秒,看到湖边的那个小东西,嘴角慢慢翘了上来。 这不是赵缨那个小哑巴吗? 赵瑶看了眼周围,心里纳闷,照看小哑巴的嬷嬷去了哪里? 半晌没见到嬷嬷的身影,赵瑶的想法就开始朝着错误的地方奔去了。 若是她将这小哑巴推下去…… 小哑巴甚至不能呼救出声! 这个该死的小哑巴,害得她的雪儿被关了内狱! 若是她死了,她也算为雪儿报仇了。 赵缨也会痛不欲生! 呵呵……呵呵…… 赵瑶若无其事地朝着上官清粤过去了。 两只手伸向上官清粤的后背…… 上官清粤蹲在湖边,两手托着下巴,撅着小嘴,此时盯着湖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鱼鱼……鱼鱼在冰下面游泳……】 【凭什么爹爹就可以跟娘亲一起睡,粤儿就不可以?】 【一定是粤儿太要脸面了!】 【粤儿要抓好看的鱼鱼送给娘亲,把爹爹比下去!】 【嬷嬷怎么还不上来?她还没抓到鱼鱼吗?】 上官清粤起身仰头看向远处,奈何身子太矮,怎么都看不到,她干脆爬上旁边的大石头。 结果身子刚一动,一个红色的影子从她身边越过,朝着李嬷嬷刚刚凿开的冰洞钻进去了…… 正正好好,不偏不倚,完美入水。 “啊啊!!!” 湖面“啾”的一声,恢复了平静。 【什么东西?我眼花了吗?】 与此同时,李嬷嬷从另一个方向,脑袋破冰而出,手里还抓着一条金灿灿的大鲤鱼,“小小姐,抓到了抓到了!!” 第51章 我用的是二哥哥的袜子 【鱼鱼!】 【鱼鱼!】 上官清粤在岸上拍着小手,兴奋得不行。 紧接着李嬷嬷一手抓着鱼,想要爬出冰面,然而冰洞太小,李嬷嬷又一拳,将厚重的冰面凿开了个大洞,威猛至极,堪称大楚第一巴图鲁! 李嬷嬷爬了上来。 正想带着上官清粤离开,就听见冰面下面有动静。 上官清粤拍了拍李嬷嬷,【嬷嬷,嬷嬷!还有大鱼鱼!】 李嬷嬷听不到上官清粤的心声,皱着眉看着湖面,啧,怎么越看越像个人啊…… “小小姐离远一些,老奴再去看看!” 李嬷嬷将大金鱼放到岸边,然后走到冰面上,随着冰面下那抹红色移动,抓准时机,朝着红色一拳凿下去,将里面的人捞出。 诶,还真是个人? 李嬷嬷将昏过去的赵瑶抱起来,放到岸边,上官清粤歪着脑袋好奇地凑过来。 【是怀安姨母!】 【她怎么在下面?】 【她也想捞鱼鱼送给我娘亲吗?】 【哦不对,她应该想捞鱼鱼送给我爹爹!】 【可是鱼鱼呢?】 李嬷嬷将赵瑶放平,才看清她的脸,然后惊了一下,连忙给她急救,直到赵瑶“噗”的一声,将水吐了出来。 “咳咳!” 李嬷嬷抹了下额上的水,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赵瑶悠悠转醒,发上的水渍流进了眼里,涩得她睁不开眼,她恍惚中忘了自己的处境,哑着声音喊道“给我擦擦脸!” 【你没有手吗,不会自己擦?】 “快点!” 赵瑶疾言厉色。 上官清粤不满地噘了噘嘴,【好吧好吧!怕了你了!】 上官清粤摸了摸自己的袄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叠白绢,朝着赵瑶的额头擦了过去。 【你别动哦……我要擦不干净了……】 小家伙认认真真地用绢布在赵瑶的脸上擦了一圈,就在擦鼻子的时候,小手被赵瑶猛地抓住。 【啊!你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上官清粤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小身子不安地动弹,后面的李嬷嬷发现了异常,上前强制掰开赵瑶的手,将上官清粤放出来。 公主说过,无论是谁,伤害到清粤小姐,她可以先斩后奏! “怀安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赵瑶恶狠狠地瞪着上官清粤,看着她手里的白绢,“你拿什么给我擦的脸?” 怎么那么臭? 上官清粤一脸无辜。 此时,赵缨和上官澍寻孩子来了,太子,郑淼淼跟着过来凑热闹。 赵缨一眼看到了上官清粤,拎着裙子朝小家伙跑了过来。 “粤儿!” 上官清粤听到赵缨的声音,回头,【娘亲!娘亲!】 赵缨将上官清粤抱紧怀里,然后警惕地看向落汤鸡一样的赵瑶。 帽子,面纱都掉了,此时入眼一个锃光瓦亮的秃蛋,还只剩一只耳朵…… 赵缨皱眉,她不是去内室治伤去了,怎么在这里? 赵瑶一看见赵缨火气更大了。 伸手指着上官清粤手里的白绢,又问了一遍,“你手里的是什么?” 赵瑶的语气,赵缨不满意。 “你对孩子那么凶干什么?” 赵瑶怒不可遏,干脆起来,朝赵缨走过去,将上官清粤手里的白绢抢了过去。 然后展开一看……袜子…… 赵瑶顿时气得眼前一黑,指着上官清粤,咬牙切齿道“你居然用你的袜子给我擦脸!” “你!你!” 旁边,李嬷嬷闻言不忍直视的阖了阖眼,心道清粤小姐真是淘气,嘴上却说,“怀安公主此言差矣,我家小小姐见你落水,好心给你拭脸,小娃儿懂什么,没有干帕子就用袜子了。” “你这个刁奴,你闭嘴!” 赵瑶呵斥。 她看向赵缨,“缨姐,这事当如何?” 赵缨皱着眉瞪了一眼赵瑶,回过头对上官清粤柔声道“粤儿,你拿你的袜子给姨母擦脸了?” 上官清粤揽着赵缨的脖子,摇了摇头。 赵瑶尖声道“你还说谎?!” 上官澍淡淡开口,“怀安公主慎言,我家粤儿从不说谎!” 他家粤儿话都不会说,能说谎吗? 赵瑶听上官澍都不站在她这一边,情绪彻底崩了,委屈地落下泪来。 上官澍见状一怔,紧接着敛下眉眼。 上官清粤看了看赵瑶,又看了看赵缨,呆萌的眨了眨眼。 【我真的没有拿我的袜子给怀安姨母擦脸吖……】 赵缨一听,心疼坏了,这该死的怀安,欺负她家粤儿不会说话,企图诬陷她! 她家粤儿那么乖巧,能做出这样淘气的事情吗? 【我用的是二哥哥的袜子!】 赵缨…… 上官澍!!! 上官澍瞳孔微缩,身子一僵。 赵缨不知道二哥哥的袜子意味着什么,上官澍知道啊! 这……这…… 【昨天我在二哥哥的卧房拿的。】 【好臭好臭!比猪婶婶的粑粑还臭!】 上官澍终于忍不住了,掏出手帕,捞起上官清粤的小手,用力地擦,满脸嫌弃,“粤儿,你怎能如此淘气!” 上官柏麟的袜子能碰吗?! 中脚气病了怎么办?! 赵缨却错解了上官澍的意思,她以为上官澍是因为粤儿整了赵瑶,因此呵斥上官清粤。 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赵缨拍掉上官澍的手,厉声道“你斥责孩子作甚?” “孩子也是好心!” “这世上竟还有你这种不通情理的爹!” 上官澍一时间被骂懵了,怔怔地看着赵缨。 赵瑶却看到了机会,蹙眉看向赵缨,“缨姐,你怎能如此责怪姐夫?子不教父之过,粤儿那么淘气……”说到此,赵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是该好好教育一番的!” 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跟随而来的太子和郑淼淼撇了撇嘴。 赵缨可不再惯着这对狗男女,偏头转向找骂的赵瑶,“你是何身份说这番话?!” “你也知道上官澍是你的姐夫,你又是尼姑庵里出来的,不懂避嫌吗?” “难道想上演一出风流世子俏尼姑的戏码?” 赵瑶瞪大了眼睛,在她印象里,赵缨从未如此对待她过,更不可能如此刻薄得羞辱于她! 她……她…… 赵缨懒得理赵瑶,专心修理上官澍,“孩子被冤妖孽你不管!失了声你不管!当初被人换走了你不管!现在站出来……” 上官澍失神地盯着赵缨,漆黑的瞳里掺着痛怒和……委屈。 在外人面前如此不顾体统的和他大吵,不顾他的体面和尊严……他脸上现在还有前几日被打的巴掌印呢! 满朝文武都知道他被承乾公主打了! 她好像不在乎他了…… 她为何如此待他? 多日的冷淡和今日这番斥责,彻底让上官澍失去了理智。 他眼里仿佛看不到别人了,只有赵缨。 他不想再听她指责冤枉他…… 上官澍抬起手,捧起赵缨的脸,旁若无人地朝着她的嘴堵了上去。 赵缨……赵缨…… 第52章 崩溃的赵瑶 赵缨浑身一僵,目瞪口呆。 太子和郑淼淼皆是羞涩的别开眼,然后偷笑。 赵瑶崩溃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跟她一起崩溃的还有上官清粤。 被亲爹娘夹在中间…… 【卑鄙卑鄙!啊啊啊啊!】 【你竟然用这招!!】 【你胜之不武!】 上官澍离开了她的唇,深深地凝着赵缨,眼底冒着火,像是意犹未尽。 他低声道呢喃,“缨儿,你错怪我了,我并没有想斥责粤儿的意思……” 赵缨目光呆滞,仿佛灵魂被抽空了。 上官澍却心头一软,忍不住还想亲下去,然而这回倒存了些理智,忍住了。 赵缨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有没有石头缝,给她钻一钻? 她实在没脸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上官澍是要干嘛? 他为何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轻薄于她? 赵缨仿佛拾起了当年新婚不久,因着床事,被老国公夫人,也就是上官澍亲娘明里暗里讽刺狐狸精,勾了她儿子的魂,那种尴尬和羞耻…… 扇不扇? 要不要给这疯子一巴掌让他清醒下? 紧接着让赵缨更崩溃的是,她的宝贝粤儿,气哄哄的从她怀里站起来,小手也捧起她的脸,亲了上去。 【哼哼……谁不会亲似的……】 赵缨哭笑不得。 上官澍黑着脸从后面提溜起上官清粤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拧着眉,看着眼前的小家伙。 小家伙不甘示弱,双手环胸,跟小大人似的。 气氛尴尬得让人想死。 太子及时出来打圆场,尴尬一笑,“哈哈……那啥……”太子挠了挠头,“时刻要到了,我们快回去吧!” 郑淼淼闻言连忙点头,“没错没错!” “你们这些太子公主迟到,陛下不会说什么,我迟到了就惨了!我先走了哈!” 说完立即转身走了。 赵缨就坡下驴,也抱着孩子逃似的离开了。 上官澍紧随其后。 太子临走之前嘱咐赵瑶,“怀安你换身干净衣服,别感冒了!” 然后追上赵缨,“缨儿等我!” 赵瑶恶狠狠地盯着赵缨母女的背影,突然,被赵缨抱在怀里的小家伙扭过头来,看向她,朝她呲牙一乐。 明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狡黠。 她故意的!! 赵瑶咬牙切齿地在原地跺脚。 贱人!都是贱人! 赵缨是勾引润郎的贱人,小哑巴是小贱人! 赵瑶在心里骂着,突然脸颊一痒,她伸手挠了挠,然而却越挠越痒! 赵瑶没办法,只好先去洗脸换衣服。 太子赶上赵缨,赵缨就势问道“哥哥,嫂嫂怎么没来?” 太子闻言皱了皱眉,一副凝重的模样,“阿姝近日不知怎么的,一直昏昏沉沉的,御医诊治了多日,还不见好,孤看倒像是中了邪似的。” “最近也不知怎的,镇国公府闹妖怪,太子府也不安生,孤想着等法坛结束了,就将无根法师带回府。” 赵缨却明白了什么,约摸着是上回粤儿的提醒,太子妃没有处理好……按照时间算来,太子妃的魂又少了一条…… 赵缨面色有些凝重,正想开口提醒赵琮, 【哎!舅母真是好生悲惨!明明将那李良娣的罪责逮了个正着,结果告诉太子舅舅的时候,太子舅舅却宠妾灭妻,对那个李良娣多加包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将那娃娃烧掉,将李良娣禁了足,便罢了。】 【奈何李良娣死性不改,又偷摸做了一个……】 赵缨和上官澍对视了一眼,继而默契得没有说话。 赵缨蹙了蹙眉。 太子和李良娣的事她知道,李良娣不过一个宫中奶娘之女,奶娘死后,李良娣却有幸被太子看上,纳为良娣,为此言官没少参赵琮。 然而赵琮就像迷了心窍一般,对李良娣多加爱宠,甚至对庶子赵丰比对嫡子赵潇更加看重。 这又成了言官的一个把柄! 赵缨和赵琮虽为一母同胞,然而这种府内争宠之事,她不好置喙什么。 赵缨试探地说道“前几日在国公府,嫂嫂与我说过,她应是查到了不轨之人对她行了巫蛊之术,起初我还不信,现下倒是信了几分了。” 赵缨察觉到,在她说到“巫蛊之术”的时候,赵琮的脸色明显变了变,须臾便恢复了正常。 赵琮若无其事地问,“哦?阿姝与你说过?” “那她还说了什么?” 赵缨心沉了沉,看太子哥哥的态度,他是一定要保住李良娣了。 赵缨微微一笑,“其余没有了。” 赵琮似是放了心。 赵缨又说道“不若明日我去太子府看看嫂嫂吧?” 赵琮当然不能反对,“那当然好!” 几人说着已经到了法坛现场,各人归位。 赵子嬅和赵子寅已经来了,站在无发法师两侧,一身黑色小道袍,额间绑着绸带,绸带上绣着符篆,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两人倨傲的抬起下巴,站在祈雨台上。 突然,姐弟俩瞄见台下的上官清粤,想起上次的事情,二人面色一沉,对视了一眼,眼底满是恶意。 上官清粤被赵缨牵着手,站在队伍里,左瞧瞧右看看,兴奋得不行! 【无发法师真的没有头发诶……天选的和尚苗子,他却去当了道士!】 小家伙心声里满满的遗憾。 亲爹娘听见小家伙的话,宠溺地摇了摇头。 【诶?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无发法师真的没有头发,那无根法师岂不是……】 “咳咳!!”赵缨被口水呛到了。 这孩子! 这时候吴总管的声音响起来了,“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建熙帝坐在最高位,抬了抬手。 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不知哪里飘来的一个声音。 【娘亲的眼睛和皇外祖的好像,都好看!】 建熙帝被夸,心里畅快了,正要找说话这人是谁,声音又响了。 【皇外祖看起来是个正常人,实际上是个变态,每天都把孝敏皇后的小衣揣在身上,时间长了,破了个大洞,皇外祖昨夜含泪偷偷拿针线补上。】 赵缨……父皇,你够了…… 建熙帝谁?谁揭朕的短? 建熙帝将目光最终锁定到赵缨旁边还没小腿高的上官清粤身上。 是她? 上官清粤已经看向了别处。 对面,一众朝臣。 对她来说,就是瓜田。 【太子舅舅的瓜太大,我过会再吃。】 【柳丞相不知道,他青梅竹马的表妹是柳夫人害死的吧?】 建熙帝?? 【当年柳丞相高中状元,欲娶自家表妹为妻,一封家书请表妹上京来,然而被柳夫人半路拦下,将表妹卖到妓院,表妹失身自缢,林氏成功嫁给柳丞相。】 建熙帝眉头紧锁,这个毒妇! 【大理寺少卿新纳的姬妾肚子里揣的是户部侍郎的崽……】 建熙帝嘴角紧接着兴奋的抬起。 【别高兴的太早,户部侍郎的大儿子是大理寺少卿的呦……】 建熙帝、赵缨、上官澍…… 绿帽互带啊…… 【至于这个尖嘴猴腮的工部尚书……】 小家伙顿了顿,建熙帝心里着急,说啊,说啊,怎么不说了。 上官清粤撇着嘴摇了摇头,【好男色……】 建熙帝全神贯注地听着,没注意到怀安公主已经梳洗好了回来了。 此时此刻,赵子嬅姐弟俩正跪在下面,赵子嬅银铃般的嗓音响彻太庙。 “请皇外祖饶恕家姐呼延雪!” 这是她为民祈雨的条件! 第53章 你们可是把道德绑架玩明白了 众人因着她这句话,脸色一变,纷纷看向建熙帝和……赵缨。 毕竟呼延雪最后的罪名,是对承乾公主大不敬。 因着承乾公主心善,在养心殿外跪了两三个时辰,为呼延雪求情,建熙帝才勉强将呼延雪打入内狱。 这没关几天,就要放出来? 不放的话,这雨……两个灵童就不求了? 这不是公然要挟圣上吗? 不少人摇了摇头,心道赵子嬅虽是众口称赞的聪慧,但此举真是……还是个孩子啊! 倒是怀安公主怎么不劝劝? 为民谋福祉的事情,她们也拿来当谈判的条件? 太子讽刺一笑。 上官澍眸色却暗了暗。 这件事……她们未和他提及。 建熙帝正吃着满朝大臣的瓜呢,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让他饶了谁? 下面,赵子嬅自信满满,笃定建熙帝不会驳回她的“条件”。 “皇外祖,我近日和娘亲去内狱看望了姐姐,姐姐消瘦了不少,她定是知道错了,还望皇外祖怜惜姐姐年幼,将她放出来吧!” 建熙帝素日里甚是喜爱赵子嬅,此时面对她的“威胁”,倒也没太动气,只是看向赵瑶,神色捉摸不定,“怀安,这是你的意思?” 赵瑶闻声立刻从队伍里出来,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还忐忑地瞥了一眼赵缨,跪下,“父皇明鉴!儿臣怎敢为雪儿求情?雪儿冒犯了缨姐,父皇罚的对,罚的好!儿臣不敢有一句怨言!” 她咬了咬唇“倒是……倒是儿臣平日里只知道烧香祈福,没时间对雪儿多加教诲,让她铸成今日大错……是儿臣之过!” “这些年还多劳烦缨姐照顾,为情为理,雪儿冒犯了缨姐就是该罚!” 上官清粤眨了眨眼,【你不诚实哦,你背地里骂我娘亲好多次哩,你还怪皇外祖偏心!】 【你说你在静慧庵烧香念经,难道你烧的是《夏夜寡妇战三郎》香,还是《落榜书生雨夜强取尼姑身》经,噫,你知不知羞哇!】 赵缨…… 上官澍…… 建熙帝…… 三人眉心皱得老高。 赵瑶话音刚落,狗腿子一号,林氏,不顾柳丞相的阻挠,站出来,“启禀陛下,怀安公主烧香祈福乃是为了大楚,怀安公主为大楚疏忽了对子女的教诲,臣妇以为,怀安公主无错,呼延郡主也无错!” 建熙帝别提烧香念经这茬了…… 崔氏不怕死似的,直接质问赵缨,“敢问承乾公主,呼延郡主一直长在殿下的身边,她的不孝不悌,是否有殿下之功?” 就差点儿说赵缨是活该,呼延雪是赵缨教坏的了。 四周噤若寒蝉。 上官清粤撅起小嘴,一脸不服气,【我娘亲教出我这么一个聪明乖巧的宝贝,足可见是个好娘亲了。】 【你教出了一个未出阁就大了肚子的女儿,你才是个坏娘亲!】 【娘亲不气娘亲不气,等粤儿会说话了,就告诉大家,这个崔氏的大女儿常绯和薛御医通奸,孩子都怀上了!】 赵缨……她仿佛记得,崔氏长女不是和柳相家定了亲? 【崔氏知道后大怒,因为这个女儿已经和柳丞相家大儿子柳海定了亲,崔氏不愿意失了这门好姻缘,就将柳公子骗来,让常绯勾引柳公子,然后把孩子赖到了柳公子的头上,柳家现在还等着抱大孙子呢!】 赵缨!!! 建熙帝…… 上官澍…… 上官澍站出来,“启禀陛下,若说呼延雪是被教坏了,那也是因微臣这个养父之过,承乾公主教养有方,人品贵重,完全不干她的事!” 赵缨却讽刺一笑。 看吧父皇,明明上官澍和怀安她们是一伙的,可上官澍却表现得如此关爱护佑于她,若不是她听了粤儿的心声,恐怕现在早就感激涕零了吧? 果然,建熙帝看着上官澍,目光泄出几分满意。 崔氏摇摇头,“世子果真一心向着承乾公主!” 她这话是在夸上官澍吗? 是在给赵缨插最后一刀! 瞧,是你没把呼延雪教好,你家世子为你说话,也是刻意偏袒于你,并不证明你没错! 太子怒了,“大胆!你怎敢如此质问承乾公主?!” “来人!将崔氏拉下,重打二十大板!” 礼部侍郎常子腾连忙出来求情,“太子殿下恕罪,公主殿下恕罪!内子乃无心之言,望请公主海涵!” “海涵什么?”赵缨面无表情地问道。 【对呀对呀!打她打她!】 赵缨悄悄抚了抚上官清粤的头,安抚一下小家伙激动的情绪。 赵缨一句话,将常子腾问懵了。 他想说让赵缨海涵崔氏冒犯之言,可是崔氏的话,放在一农妇身上都要挨两巴掌,更何况是一国公主? 他有些说不出口! 不过还好,这个公主是个蠢怂的……常子腾不再有顾忌。 天塌了,怀安公主顶着,更有她身后的……镇国公世子顶着! “望……殿下……海涵……内子之言?” 赵缨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崔氏,不置可否。 崔氏也被吓坏了,明显忘了还有赵琮这一层,她光想着赵缨会碍着名声,碍着怀安公主,不处罚她,却忘了赵琮! 二十大板? 不是要了她半条命吗? 崔氏求救似的看向赵瑶,赵瑶扒拉了一下赵子嬅,赵子嬅起身,跑到赵缨跟前,看到上官清粤的时候,不忘了偷偷刮她一眼。 然后迅速收回目光,可怜兮兮地看向赵缨,“姨母,子嬅代您向雪姐姐告歉,姨母原谅雪姐姐好不好?” 【你们一家子可是把道德绑架玩明白了……】 上官清粤也不生气了,因为她已经决定了,她要让她们好看! 等着等着,都给她等着! 她大楚第一霉宝并非浪得虚名! 郑淼淼气得头昏脑涨,她人微言轻又死了相公,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 其实崔氏和林氏也是没她们说话的份儿,不过谁让她们是怀安公主的两把刀,明显今日,是冲着赵缨来的。 郑淼淼忧心地看向赵缨,望她能狠心一点,不要再纵容怀安欺辱于她了! 赵缨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和赵子嬅对视,语重心长道 “子嬅,你姐姐被关进内狱并不是因为得罪了姨母,是因为她犯了大不敬之罪!”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若是宽恕了你姐姐,岂不是乱了法治?” 赵子嬅反被将了一军。 孩子小,反应不过来,于是傻了。 满朝文武也傻了一下。 没想到怀安公主这边闹得如此厉害,承乾公主短短几句话,就把这件事了结了? 怀安一行人要放呼延雪,道德绑架承乾公主,可是人家明说了,跟她没关系,她呼延雪是犯了法,求她没用! 赵子嬅想威胁陛下开恩旨,可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若是放了呼延雪,岂不是动摇了国之根本,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这这这……这就把路都堵死了? 还上升了高度……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还有什么可吵的? 第54章 我大楚第一霉宝并非浪得虚名 满朝文武对赵缨刮目相看的同时又从心底里服气,别看承乾公主不如怀安公主八面玲珑,心机深沉,可真是恪守法理,至纯至善啊! 人心就是如此,一开始可能轻视,但时间久了,就会从心底里服气。 赵瑶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赵缨的话,她都被赵缨说服了…… 反驳的话卡在嘴里,就是说不出来。 而且再说下去,恐怕就会被认为是胡搅蛮缠了吧? 建熙帝看着赵缨,憾恨不已。 真是恨啊,缨儿怎么不是个男儿呢! 这气韵,这度量,什么叫天家气度! 全程岿然不动,不吵不闹不辩驳,待说出话来,却切中要害,分量极重。 衬得怀安像个闹腾的猴子…… 她要是男儿,他铁定把江山交于她! 老天真是不长眼啊…… 他都把封号取作“承乾”了,还不懂他什么意思吗?! 呜呜…… 建熙帝本痛心着,然而赵缨下面的举动,让他更痛心了。 赵缨面带愁容地跪到建熙帝面前,“父皇,虽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依照子嬅子寅的说法,若是不放雪儿,那莫约着雨是下不起来了……” “儿臣恳求父皇,为岭南数万百姓计,赐雪儿一道恩旨吧!想必天下百姓也会体谅父皇的!” 温柔刀,刀刀致命! 赵瑶闻言彻底慌了神,质问赵缨“缨姐,子嬅子寅何时说过不放雪儿就不祈雨之言?你怎可将如此大罪按在子嬅子寅身上?子嬅子寅心系万民,万万不会以此要挟,望父皇明鉴!” 赵子嬅和赵子寅也吓坏了,连忙向建熙帝表决心。 “皇外祖,孙儿(女)绝无此意!” 虽说她们本意如此,但决不能被人公之于众啊! 那样她们多年的谋划,多年爱民如子的名声都会毁了啊! 赵瑶和赵子嬅姐弟的话音一落,上官澍叹着气,摇了摇头,像是被蠢到了。 哎…… 下一秒,就听建熙帝淡淡说了句,“那你俩去吧!” 赵缨“是本宫多疑了,子嬅子寅祈雨去吧!” 【对呀,你们去吧!】 赵瑶、赵子嬅、赵子寅…… 合着就等着这句话呢?! 赵瑶眼前一黑,差点儿被气昏了。 赵子嬅和赵子寅被赶鸭子上架似的被赶上了祈雨台。 赵子嬅有点儿懵,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明明她们计划得天衣无缝…… 赵子寅却要哭了。 他本想求皇外祖将上官清粤那个小哑巴赐给他玩两天,他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她,这样就没人跟他抢爹爹了,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雪姐放不出来了,那个小哑巴还活得痛快! 无发法师过来安慰了一下二人。 “无碍,你若恨那哑童,师父可为你送她至万劫不复之地!” 赵子嬅姐弟一脸恼恨地点了点头。 “多谢师父!” 赵瑶从赵缨身边经过,故意停了下,眼睛里是再也藏不住的挑衅和恨,“缨姐,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赵缨略一勾唇,并不打算回答这种无理取闹的问题,反而问道“刚刚在湖边,你因何落了水?” 赵瑶身子一僵。 赵缨甚至没有去看她,语气还似寻常般波澜不惊,“想推我粤儿下水?” 赵瑶闻言立刻警惕地看向四周,见没人听到,赵瑶反驳,“当然不是!” “我没问你。” 赵瑶后脊陡然窜上一股冷意。 不知为何,赵缨的态度让她莫名害怕。 她明明没有做什么……她只是猜测而已! 对!猜测而已! 难道那个小哑巴还会告诉她一切吗? 【娘亲娘亲!她就是想推我!她想弄死我!】 【她一定是嫉妒娘亲有我这样可爱的女儿,她生不出来!】 赵瑶在赵缨身后站定。 此时,吴总管高喝“吉时到!” 与此同时,上官清粤狡黠一笑。 【求吧求吧,你们求雨,我也要求些什么!】 赵缨对李嬷嬷嘱咐了句什么,李嬷嬷又转身离开。 赵缨漫不经心地瞥了崔氏一眼。 此时,祈雨吉时到,无人再提及刚刚的二十大板,崔氏像没事人似的,站回了队伍。 甚至在赵缨看过去的时候,她不甚在意的敛下眉眼。 赵缨淡淡一笑。 她是笃定她不会再重申那二十大板吗? 她的确不会。 板子的伤药石能医,她要的是诛心。 祈雨台上,无发法师静坐在后,留下赵子嬅赵子寅姐弟俩,不断挥舞着宝剑和符纸,一刻,宝剑飞天,二刻,符纸自燃,三刻,经幡晃动,风起了。 众人窃窃私语,对此惊叹不已。 如果这世上真有神明,那赵子嬅赵子寅这二位灵童,将是最接近神明之人! 大楚何其有幸! 此时此刻,众人对赵子嬅姐弟俩刚刚的举动忘了个一干二净,他们满心满眼,是二位灵童的光辉和荣耀。 无可匹敌! 建熙帝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众人全神贯注地盯着祈雨台,没注意到,一个小身影脱离了娘亲的掌控,噔噔噔跑到对面爹爹的身边,小手抻了抻爹爹的衣袍。 【爹爹!爹爹!】 上官澍低下头,小家伙眼巴巴地瞅着他,朝他伸出两只藕段一样的小胳膊,【爹爹抱抱!】 上官澍俯下身,抱起了上官清粤。 【坐肩上坐肩上!】 小家伙的心声又软又糯,上官澍不忍拒绝,将上官清粤弄到了脖子上,小家伙双腿紧紧得环着亲爹的脖子,生怕掉下来。 上官澍也怕她掉下来,于是双手一直托着。 【还是爹爹高哇!看得真远哇!】 小家伙激动得紧紧地攥着拳。 风越来越大。 天也渐渐黑了,无数云层朝着祈雨台聚拢而来…… 空气也湿润了起来。 一片潮湿阴冷之中,建熙帝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是…… 不是把雨下京城! 是下在岭南!! 建熙帝开口想要阻止,然而已经晚了。 天黑沉黑沉的,时不时蹿出一道闪电,轰鸣声不断。 台上的三个人似乎都没意识到不对劲。 不仅是他们,满朝文武也没察觉到! 建熙帝无语望天……爱卿们啊,你们不觉得大冬日下雷阵雨有些诡异吗? 雷声越来越响。 上官清粤站得高,赵缨害怕上官清粤被雷劈到,连忙走过去,想将孩子抱下来。 上官澍蹙了蹙眉,不是给岭南求雨吗?怎么下在这里了? 然而下一秒,他知道了答案。 脖颈上,小家伙仰天长吼,奶声奶气的, 【战斗吧!】 【让雷霆……击碎……黑暗!】 与此同时,两道刺目的闪电划开天际,朝着祈雨台直直劈了过去! 第55章 只要你把和离书奉上,赵子寅就有救了 闪电打得本来昏暗的天,一瞬间都亮了…… 晃眼…… 众人忙不迭用手挡住眼睛,怕被刺伤。 上官澍眯上眼,将小家伙一把拽进怀里挡住光。 强光渐渐散去。 众人慢慢地睁开眼…… 祈雨台上,本来光鲜亮丽的三个人,此时跟路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了。 头发炸得像鸡窝,还冒着黑烟,白净的小脸黢黑,一身衣服烧出了好几个破洞,三人目光呆滞,似乎已经被劈傻了。 【好典型的一副被雷劈的模样哦,化妆都画不出来。】 【女主和女主弟弟祈雨职业生涯最大滑铁卢,不知道今后会不会洗手不干了。】 【那样最好!要不是她们偷了岭南的雨,岭南不会一年半载连个雨毛都没有。】 【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唔,今日是个讲道法的好霉宝!】 上官澍…… 赵缨赶到了上官澍身边,声音带了些急,“孩子呢?” 【我在这里吖,娘亲!】 上官清粤从上官澍怀里探出头,一脸天真无邪的笑。 看得上官澍后背发麻。 心道跟她抢了那么多天的赵缨,她没招雷劈他,真是给了他好大的面子啊…… 粤儿到底是什么人物? 赵缨将上官清粤抱过来,和上官澍难免肢体接触,二人目光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很默契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将目光投向祈雨台。 众人都一脸呆滞地看着祈雨台。 咋?求个雨把自己给劈了? 是不是二位灵童误解了陛下的意思,以为是祈雷? 虽然但是……不得不说……不愧是灵童啊,这么大的雷,劈完居然没事!! 厉害厉害!! 王鸿因掏出了小本本,将此情此景绘声绘色地记录下来。 “子嬅!子寅!”赵瑶提着裙子跑上前,撕心裂肺地吼道。 建熙帝被吴总管搀扶下了龙椅,老人家的声音有些抖,“去叫御医!快去叫御医!” 在场的两位御医也懵了,直到旁边的人提醒,他们才反应过来,连忙奔上祈雨台,给赵子嬅姐弟诊治。 赵瑶搂着赵子嬅,皱着眉问御医,“本宫孩儿都无事吧?” 御医跪下,“明嬅郡主无事,但是明寅小郡王却……” 两个御医不敢开口说下去了。 赵瑶闻言瞳孔张大,厉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是不是子寅有什么事?” 她放开赵子嬅,跌跌撞撞地上前抱住赵子寅,眼里是从没有过的崩溃和恐惧,血丝爬满了瞳仁,看起来有些可怖。 御医低着头不敢出声,旁边,被劈得外焦里嫩的无发法师走了过来,闭着眼捏着手指算了算,最后,在赵瑶怔忡希冀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赵瑶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从喉咙里发出了两声干噎难听的哑音后,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怀安!” “怀安公主!” 赵缨看着身旁已经迈开了腿,却又收了回去的男人,摇头笑了笑。 上官澍啊…… 赵缨波澜不惊地开口,“这就是你不愿和离的下场,明明心上人昏倒在你面前,你却不能露出一丝关心。” 上官澍高大的身子一僵,紧接着晦暗的目光落到赵缨身上。 上官澍幽幽地看着她,轻声道“公主何出此言?” “我与怀安公主早已是过去时……” “上官澍,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选择。” “看样子怀安那个儿子是活不成了,我知你一向看重她的孩子,你知道的,我手里有一颗救命金丹,是我母后留给我的,只要你把和离书奉上……”赵缨看了看“兵荒马乱”的祈雨台。 “赵子寅就有救了。” 说完,赵缨浅淡一笑,抱着上官清粤离开。 …… 钟翠宫。 淑妃和赵瑶快要哭死过去。 一群一群的御医被叫来,然后又被赶跑…… 阖宫充斥着淑妃和赵瑶歇斯底里的怒骂,“救不活子寅,我要你们都给他陪葬!” 建熙帝本在钟翠宫看着,然而到了半夜,身子也是支撑不住了。 他到底……没有多爱这两个孩子…… 他只庆幸,灵童没了一个,还有一个…… 那于他大楚来说,损失就不算大! 吴总管低声提醒,“陛下,要不要通知太后。” 太后是最疼爱赵子寅的了。 若是没见到赵子寅最后一眼,想必太后知道,必然会勃然大怒。 建熙帝显然也有这个顾虑,沉吟了半晌,还是摆了摆手,“母后她年纪大了,受不住刺激了。” 说完,建熙帝起驾回了宫。 赵瑶望着建熙帝离去的背影,死死地咬住唇瓣。 妒恨爬满了双眸。 偏心! 父皇怎能如此偏心! 若是今日出事的是赵缨的孩子,那父皇恐怕就是另一个嘴脸! 赵瑶突然精神一振,对,她怎么忘了,赵缨的孩子…… 子寅有救了,子寅有救了! 无发法师还没有离开,在外殿为赵子寅做法事,赵瑶猛地站起身,跑到无发法师身边,拉住他的道袍。 “公主何事?” 赵瑶屏退了左右,“你们都下去!” 然后对无发法师说道“法师,你可能借命?” 跳跃的烛光下,赵瑶的脸色惨白如纸,神情狠毒似鬼魅。 …… 镇国公府书房内。 桌上摆着一纸文书。 上官澍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上官渚急得乱窜,“大哥,别犹豫了!再犹豫下去,子寅就救不活了!” “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既然承乾公主知道了你和怀安公主的事,不如就顺了她的意!反正咱们已经不需要她这颗棋子了,何必还要留着她?” 见上官澍无动于衷,连个眼珠子都没转。 上官渚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大哥,难道你要为了赵缨这个女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 “你不要忘了,是她强行拆散你和怀安公主,让怀安公主不得不嫁给那群茹毛饮血的蛮子,她毁了你和怀安公主的一生!” “当年你看着怀安公主的送嫁车队离开,发誓一定要让整个赵氏王朝付出代价……大哥,你都忘了吗?” 上官澍仰头闭上眼,叹息。 他当然没忘。 第56章 温柔乡,英雄冢 怀安和亲三个月,他便和赵缨大婚了。 他和赵缨的洞房花烛夜,他故意喝得烂醉如泥,被小厮搀扶着进了洞房。 进了洞房后,他强打着精神掀了盖头,就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连他的新娘的脸都没正眼看,更没有喝合卺酒。 后来,他感觉到了脸上湿湿凉凉的,好像有人在给他温柔地擦拭。 他缓缓地睁开了一道缝,映着残烛,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殷红如醉,她抿唇娇羞笑着,好像很开心? 她在开心什么? 开心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抢走了她妹妹的心上人? 她和她那个狐媚子的母亲,迷得皇帝五迷三道,继而在大楚横行霸道,强拆人姻缘! 这天下男儿那么多,她为何要选中他? 她不是和她那个劳什子表哥魏复很要好吗? 他又合上眼,装死。 然后他又感觉到,她捞起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个酒杯。 少女的手滑腻冰凉,一触之下,像一汩清泉淌过他的心田。 接着,她举起他的手,自顾自得喝了交杯酒。 嗬—— 他恼怒了下,然而这股怒气还没下去,他又被她吭哧吭哧地拖下床了。 “……” 她躺了上去,舒服得喟叹了一口气。 然后拉长了声音,叫来了她的陪嫁丫鬟后珠,把烛火熄了。 黑暗中,他躺在地上,盯着那抹纤细的背影,闷气生了半宿。 半宿后,他实在挨不住,睡着了。 然后! 一大清早,他是在床上被她叫醒的。 一睁眼,就是承乾公主那张“乱花醉欲迷人眼”的脸,她假惺惺地关切他,“驸马,你可醒了,昨晚你醉昏过去了。” 旁边,她的侍女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是呀驸马,公主照顾了你一宿,人都憔悴了。” “昨个夜里,公主在小塌上就和了一宿,腰酸背痛的……” 他被气得差点儿呕血! 他忍不住想跟赵缨说,原来你是这样的公主! 如此的心机,怀安怎能斗得过她? 还好他昨夜清醒着几分,知道了她的嘴脸,要不然就要被她骗过去了。 之后的半个月,他都没有回过乾园,后来,他爹他娘找到他,指责他冷待公主,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不得已当晚去找了赵缨。 圆房是早晚的事,他也没必要因着这点小事得罪了她。 那晚,赵缨像个妖精…… 即便她遵着礼法规矩,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恍然明白了为何建熙帝如此痴迷孝敏皇后。 先帝曾言魏太师之女为太子妃,无论谁为太子,孝敏皇后都是太子妃。 建熙帝却为了孝敏皇后,杀兄弑弟,夺得皇位。 温柔乡,当真是英雄冢。 他,不能背叛和怀安的爱情。 所以,从那之后,他又冷了赵缨。 赵缨却日复一日地往书房里给他送羹汤,为他绣制衣物,为他操持一切大小事宜,从不抱怨,就是他爹娘那里,也再没有找过他,说明镇国公府的那些张嘴,她也堵好了。 一次碰巧遇到,她轻轻笑着说,“驸马,我知你心里没有我,我不逼你与我琴瑟和鸣,你不需要忧虑什么。” 说完,她便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上的沉。 鬼知道他这些天是如何过得,他一个正当血气方刚的男子,又食了髓知了味……练武场射击的靶子,他都能看成是她的脸。 赵缨,简直成了他心底的魔。 又过了半月,元宵灯会。 她染了风疾不便入宫,于是他独自参加宫中大宴,到了才发现,魏复也没来。 他当即起了疑心。 找了个借口离了宫,骑着马出了宫门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约莫是发癫了。 即便赵缨和魏复真的出去鬼混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爱她,他也不要求她对他守节。 她又是公主,即便想养几个面首,他都会贴心的为她寻来! 魏复…… 只是她表哥罢了…… 要是她爱慕魏复,哪还有他的事儿? 他寻思了一路,终于还是在街上看到这二人的时候,失去了理智。 赵缨前一刻还提着魏复给她赢来的花灯笑靥如花,后一刻像见了鬼…… 他很可怕? 她不是很恋慕他? 他强行将她掠上马,朝着镇国公府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胸腔鼓胀得快要炸开,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浑身淌的仿佛不是血,是毒,超出了他的控制,他不喜欢,他很不喜欢! 他更不喜欢的……是赵缨死死抱在怀里的那盏花灯! 他一把夺了过来,将其狠狠摔在地上! 入府的时候,他吩咐小厮去将街上的花灯全买来。 然后抱着吓傻了的赵缨,回到了乾园。 花灯很快就买来了。 映着满屋子美轮美奂的花灯,他将她压在身下,肆意侵占,他周身的血液如同滚烫的岩浆,压抑到了极致,汹涌释放。 自此之后,他便知道,有只魔魅钻进了他的心里,侵蚀着他的理智和灵魂,就像现在。 明知道他应该用和离书换那个孩子的生机。 可是他竟然还在犹豫。 突然,上官澍伸手,盖在上官渚亲手拟的和离书上。 上官渚眸光一动。 然后就见他亲爱的大哥紧绷着下颌,眼底爬过尖锐的……狠,将和离书攥成了纸团。 “大哥!!” …… 乾园。 赵缨轻轻拍着上官清粤的小肚皮,小家伙睡得香甜。 上官清粤枕边,放着一个精贵的盒子,里面便是那颗救命金丹。 和离书一到手,她就会抱着粤儿,带着药入宫。 这样上官澍想对她做什么,也没办法。 和离之后,她便可以开始着手除掉上官澍集团。 即便这很难……但是想让上官澍放弃造反,更难! 她真的要感谢她的宝贝粤儿,把赵子寅劈坏了,让她有这个机会跟上官澍谈判。 一切都要结束了。 所有的爱恨,都要结束了。 从此以后,她和上官澍,只能是敌人! 赵缨正想着,门口传来后珠的声音,“世子……” 上官澍来了。 赵缨替上官清粤掖了掖被子,起身,朝外厅走去。 和正进来的上官澍打了个照面。 赵缨一怔。 上官澍眼里布满了血丝,面上却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他越过她走进内厅,问了句,“粤儿睡了?” “和离书写好了吗?” 上官澍找了个椅子坐下,闻言轻嗤一笑,一瞬不瞬地盯着赵缨,就像锁定了猎物的野兽。 “赵缨,你一定要把我逼疯吗?” 闻言,赵缨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第57章 赵家出情种 “上官澍,你什么意思?” “和离,这一生,你想都不要想!” 上官澍轻扯唇角,“我说过,我不会和你和离,别说你拿赵子寅跟我做交易,即便是任何人,我都不会答应!” 赵缨眉心拧成了一个结,她诧异地看着上官澍,“你何必呢?” “你也看到怀安痛苦的模样了,你忍心吗?” “你不要以为我会于心不忍,把丹药给她……那日粤儿的心声你也听到了,赵子寅会那般折辱我的祁佑,我现下找不到祁佑,但是……” 赵缨顿了顿,“赵子寅死了,我的祁佑也能躲开祸事!” 上官澍微微抬眸,盯了赵缨半晌,忽而笑了。 沉沉的笑,笑得赵缨头皮发麻。 “公主,你多虑了。我从没想过要你妥协去救怀安公主的孩子。” 我也没想过,我会为你做到如此地步…… 上官澍的笑容敛了下,一霎失神。 “你就真的眼睁睁看赵子寅死,看怀安伤心欲绝?” “人各有命……” 赵缨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快要控制不住情绪。 上官澍许是看出来了,避免她发飙,识相地站起身,“时辰不早了,你和粤儿安歇吧!” “我知你现下不愿意看到我,我今夜还睡书房。” 说完,没等赵缨回应,就走了。 赵缨气急,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朝着上官澍的后背掷了过去。 上官澍痛得“嘶”了一声,回过头来,蹙着眉跟赵缨互瞪,最后败下阵来,转身离开。 …… 翌日,宫里还未传出噩耗。 赵缨想着,许是赵子寅的伤势并无她想象的那般严重。 她答应了太子今日去看望太子妃,于是用过早膳便去了太子府。 无根法师又带着他那几个弟子摆阵,太子妃坐在厅里,脸色苍白,一副精力脱竭之态。 赵缨想到粤儿说过的,勾魂娃娃。 太子不在,她问了侍女才知,太子昨晚宿在了李良娣房里,李良娣身子不适。 赵缨自昨夜压在心头的那股郁气直直升入脑海。 李良娣病了? 太子妃都要死了啊!! 赵缨直接走到太子妃跟前,太子妃见她来了,有了几分精神,开口道“缨儿你来了……” “你这番模样,可是我哥哥偏袒李良娣之故?” 太子妃闻言,敛下眉眼,苦涩一笑,“你也知道他宠着那妮子多年……” “像咱们这样的名门贵女,自生下来,一切都没法自己做主,我于你太子哥哥,不过是魏家支持他的一股势力罢了,何谈感情呢。” “如今他又有了你家世子,我魏家就成了可有可无了。” 赵缨听着更气了。 赵琮还要靠着上官澍? 他真是不知道现下的情形有多危急! “哥哥怎能如此糊涂……” 太子妃是彻底失望透顶了,“你也知我的手段,若你哥哥对我有一点情义,我尚且都不会认输,让那妮子一再加害于我,然而我病重这些天,算是看明白了,”太子妃叹了口气,“你们赵家出情种,当年陛下为了孝敏皇后,今日太子又为了那个小妮子!” “缨儿,你该劝劝你哥哥!如此行事……我不打紧,御史的嘴就足够让他受的!” 赵缨怎能不明白,她是万万想不到,赵琮宠爱李良娣都到如此地步了。 甚至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了! 虽说父皇爱惜她和赵琮,但是父皇毕竟不止赵琮一个儿子,其他皇子对这个位子虎视眈眈,若赵琮被废了……她们恐怕更惨! 赵缨坐下,略一盘算,对太子妃说道“现下最重要的是……将李良娣新做的勾魂娃娃找出来。” 太子妃摇头苦笑,“找出来又如何呢?” 有赵琮护着,饶了一次,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赵缨却拍了拍她的手,“我有一法子,既不伤你和哥哥的夫妻感情,又可以除了那妮子!” 太子妃不解,赵缨嘱咐道“你只需见机行事!” 说完,赵缨对太子府的侍女说道“去请太子和李良娣过来!” “本宫都到了多久了,哥哥都不出来见我,难道不欢迎我不成?” 传话侍女立马去李良娣的院子去请二人。 太子妃蹙眉,“你叫他二人来做什么,我看着堵心。” 赵缨笑道,“你只管堵着,我是要见哥哥一面的。”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赵琮带着李良娣过来了,李良娣头上还绑着护额,脸色苍白,看起来比太子妃还要严重,她进来想要跪下行礼,被赵琮拦住。 “你还病着,这礼就免了吧!” 李良娣极为听话,闻言只说了句,“姐姐万安,承乾公主万安!” 赵缨摇了摇扇子,打趣,“哥哥,妹妹瞧着你这府里风水不好,怎么良娣也病了呢!” 说着,赵缨却偷偷给身旁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趁众人不注意就出去了。 赵琮笑骂,“你来是特地说嘴的吗?” 他看向太子妃,“倒是你来了,孤瞧着阿姝的脸色倒是好看了几分。” 太子妃扯了扯嘴角,一点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你们兄妹先聊着,我去躺一会儿。” 几人聊了一会儿…… 赵缨说道,“刚刚听嫂嫂说,良娣的芙蓉糕做得甚妙,我本想着今日带些回去给粤儿尝尝,没想到……良娣病了。” 赵缨语气里满满的遗憾。 李良娣眸若含露,楚楚可怜地看向赵缨,“公主若是想吃,臣妾即刻便为公主做去!咳咳……咳咳……” 赵缨的眉微不可察挑了一下。 赵琮扶住李良娣,怨道“你们镇国公府缺那一口糕吃吗?一定要劳费你良娣嫂嫂?” 赵缨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李嬷嬷在门口给她打眼色,赵缨干脆软了声,“哥哥你把你妹子想成何人了?我是那样张狂刻薄的人吗?” 赵琮倒也没跟赵缨真生气,闻言也退了一步。 “你若想吃,不是不给你吃,等良娣病好了,孤让她做来给你送去!” 赵缨灿然一笑,“那我便等着了!” “这样吧!我给良娣请个好御医吧!哥哥,你可记得为太后专门请平安脉的太医院首座邢御医?” “医术甚是高明,早便从太医院退了下来,我知你碍着太子尊位,担心御史参你过于宠溺小妾,这样吧,我让小厮拿着我的公主令牌进宫去请,想必那邢御医不会不给我面子!” “既是如此,那孤要谢谢你了!” “咱们兄妹还谈谢?” 赵缨说完,又让后珠拿着她的令牌去请邢御医。 后珠离开了。 赵缨借口要在太子府逛逛,赵琮于是让李良娣先回去,他陪陪太子妃。 赵缨出来和李嬷嬷会合,二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李嬷嬷掏出了从李良娣院子里搜出来的纸娃娃,浑身被红纸裹着,五官凄厉可怖,看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第58章 这世上最薄凉的就是男子 娃娃身上捆着一串翡翠珠子,赵缨认出来了,这是太子妃之前常戴的。 “殿下,这是在李良娣屋门口花瓶里找到的。” 李嬷嬷不仅力大无穷,还武功高强,飞檐走壁不成问题,踏石飞沙更是拿手好技,躲开几个侍女搜个娃娃,小事一桩。 赵缨将珠子取下,然后让铃玉去太子妃屋里取笔,“注意不要惊动太子!” 铃玉很快回来了。 赵缨拿着毛笔,在纸娃娃身上写了三个字。 然后吩咐李嬷嬷,“去把娃娃放回去,这次别放瓶子里,就放她被子下面。 “是!” 李嬷嬷揣着娃娃又离开了。 赶在李良娣回去之前,将娃娃塞进了她的被子下面。 赵缨闲逛累了,又在太子府用了午膳,午膳后,后珠带着邢御医过来了。 太子“我与你一起过去吧!” 邢御医受宠若惊,“那有劳太子殿下了。” 赵缨摇了摇扇子,“不然我也去吧!” 她看向太子妃,“嫂嫂,你也溜达溜达?” 太子妃瞧见赵缨给她使眼色,即便再三不愿,也从床上坐了起来,“许久没出屋了,我就当透透气。” 太子见太子妃有了几分血色的脸,笑道“我瞧着阿姝的样子倒是好些了,那无根法师果然有些道行!” “朱路,拿三千两给无根法师!” 一直在屋外装傻的无根法师?? 又一笔天降横财! 最近他倒是财路亨通! 从镇国公那里赚了一大笔,太子这里……赚了一大笔! 其实他倒是看出有人用巫蛊之术谋害太子妃了,但是皇家之事到底难测,他还在观望,并无使出确实的法阵…… 没想到太子妃真的好了! 无根法师立即带着弟子们谢恩,“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带着一行人去了李良娣的院子。 进了李良娣的屋子,李良娣咳嗽着给众人行礼,结果刚要屈膝,身子一歪,就要倒下。 太子眼疾手快,将李良娣扶住,抱起,走到内室。 赵缨见状,啧啧了两声。 她府里没有小妾,倒是不知这小妾花招如此之多……太子哥哥竟然看不出来? 眼瞎吧? 内室,太子将李良娣抱到床上,顺手扯开被子给她盖上,然后……一个红不溜秋的娃娃从被子里滚了下来,滚到了地上。 一瞬间,全屋的人的安静了。 熟知内院之斗的邢御医连忙低下头。 李良娣瞠目结舌,似乎在想这个娃娃怎么到了她被子里。 太子松弛的眉眼立刻皱了起来。 这个娃娃他不陌生。 他见过一次。 太子皱眉看向李良娣,带着质问。 李良娣无措地朝他摇头,像是在告诉他,她没有…… 赵缨拨开人群,看向地上的娃娃,惊呼,“这是什么?” 她疑惑地看向李良娣,“良娣,你不会是……” 她恨铁不成钢,“你糊涂啊!” 李良娣见状,向赵琮求救,“殿下,臣妾冤枉……” 众目睽睽之下,赵琮想护短也不能太明显。 赵琮转过身,背着手,冷着脸,一言不发。 李良娣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看着赵缨,单薄的身子抖如筛糠,“殿下,娃娃不是臣妾之物,定是有人想谋害臣妾!” 她又跪着朝太子妃爬过去,“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想害你!” 太子妃冷笑,“上次在你屋里找出来,你说不是你的,这次还不是,你当谁是蠢的?”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谋害我……”太子妃本来想说,“是仗着太子给你撑腰吗”,然而碍着邢御医在,她改了口,“我再不处置你,恐怕下次要死在你手上了!” 李良娣抱着太子妃的大腿,哭嚎,“姐姐明察啊,你怎能断定这个娃娃是我做的?” “若是凭此处置我,我不服!” 赵缨弯下身子,把娃娃捡起来,特地将娃娃反着拿,让邢御医可以看到娃娃腹上的字。 她喃喃自语,“这娃娃倒是与众不同……” 邢御医偷偷看着戏,一抬眼,便看到赵缨手里的娃娃,更看到了娃娃身上的字,他瞬间瞳孔微缩,紧接着将头低了下去。 赵缨见邢御医看到了,不仅她看到了,太子妃也看到了。 看清那三个字,太子妃一下子全明白了。 胸口瞬间通畅了,看着李良娣也没那么堵心了。 赵缨像是看够了背面,终于将娃娃反转了过来,然后才……看到那三个字,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将那三个字盖了起来。 转身走向太子。 把娃娃给太子看,“哥!你看!” 太子正郁闷着,一看到那三个字,脑子轰的一下。 他下意识看了眼邢御医,扶了扶额。 紧接着,眼底划过思量…… 邢御医见太子看过来,吓得立马跪下叩头,“太子殿下,微臣什么都没看到,微臣什么也不会说出去!” 太子哪能信啊! 邢御医是太后的人,太后又一向不待见他,若是此事传出去,更给了太后可乘之机! 太子合上眼,显然已经有了决断,他看着李良娣,目光沉痛。 李良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屋子里突然安静了起来,安静到可怕。 邢御医竟然比她还要害怕! 她倒是没有表现得那么害怕,太子一定会保住她的,太子舍不得处置她,就像上次,太子还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赵缨和太子妃交换了一下眼神。 太子妃说道“殿下,臣妾以为……李良娣有了上次之鉴,这回,不一定是她所为……” 李良娣?? 太子妃吃错药了,竟然为她说话? 太子却摇头,坐下,朝众人摆了摆手。 “你们都退下,良娣留下!” 邢御医闻言,巴不得离开,应了声逃似的走了。 赵缨忧虑道“哥哥,那这个娃娃……” “给我!” 赵缨将娃娃放到了太子手边。 然后跟着太子妃一起离开了。 屋子里,只留下了李良娣和太子。 但是没有一个人认为这次太子还会放过李良娣。 太子妃跟着赵缨踏过门槛,叹了口气道“这次李良娣算是彻底完了……还是死在她最心爱的殿下手里。” “这世上最薄凉的就是男子……” 管他曾经多么爱宠,只要关系到他的江山大业,都可以抛弃。 赵缨点了点头。 然后叫住走在前面的邢御医,“邢御医留步!” “公主殿下何事?” 赵缨清淡道“今日之事……本宫知道你定会去告诉太后娘娘……” 邢御医闻言跪下,“微臣不敢!” 赵缨摇了摇头,“你可以去告诉太后,太后也不过只会派人来赏李氏一杯毒酒,不会对太子如何,太后年事已高,你却因着太后得罪了太子……你邢家也不是没有在朝为官的人了。” “本宫言尽于此,你好生掂量。” “微臣明白!微臣今日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邢御医连忙表忠心。 巴掌扇完,该给甜枣了。 赵缨笑了笑,“你误解本宫的意思了,本宫的意思是……今日之事,就了结在太子府,天知地知,你我四人知,谁都不会有损失!你也不算背叛太后!” “那李氏肯定是活不成了,太子哥哥亲自处置了李氏,必定心有不甘,本宫也是不想那怨愤之气撒到你的头上!” “微臣明白!微臣谢殿下体恤!” 太子妃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缨遣人送走邢御医。 然后回头看向李良娣的屋子,太子妃随她一起看过去。 她幽幽道“若是娃娃上写的我的名字,太子恐怕还会护住李良娣……” “但是不巧,上面写的是赵子寅。” “太后最是爱宠赵子寅,赵子寅又性命垂危,要是太后知道是有人做了娃娃诅咒之故……” 第59章 色王江有后 “你哥哥也是怕的……怕被这件事连累,与其让太后赐死李良娣,不如……毁尸灭迹!” 甚至……太子不能派人去查,到底谁做的这个娃娃。 只要消息漏出一点,让太后知道,就有了攻讦他的把柄。 太子会为了区区一个妾去赌吗? 里面,太子拧眉,看着李良娣,眸色晦暗。 李良娣细声细语,偷偷地看着太子,“殿下还是怀疑臣妾吗?” 太子缓缓摇头,“事到如今,是你也是,不是你……也是!” 李良娣不明所以。 太子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李良娣一脸疑惑地站起身,朝太子走过去。 “殿下……” 太子伸出手,贴了贴李良娣的脸。 李良娣见状,弯眉敛目,娇怯地迎合着。 太子的手慢慢滑到李良娣的脖子。 突然,用力—— “呃……” 李良娣抓着太子的手,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子,吐着舌头,话不成句,“殿……下……” 太子红着眼,手下的力道未减一毫。 不知过了多久,李良娣的身子软了下去。 太子骤然松了手,身子如同脱力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同时,一行泪从眼角跌落。 太子喃喃自语,“不要怪孤……孤本想许你一世荣华……” “孤是太子……孤是太子……” …… 太子从李良娣的屋子出来的时候,情绪已经调整好了。 他看着守在门口的太子妃和赵缨,问了句,“邢御医都嘱咐好了?” 赵缨点了点头,朝屋子里看了眼,“李良娣她……” 太子面无表情,声音也冷酷到了极致,“死了。” 太子妃眸色一颤。 虽然她已是厌极了李良娣,然而目睹太子亲手杀死李良娣,她也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她颤声道“殿下……李氏罪不至死……” 太子侧身而立,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只淡淡说了句,“她太不知足了,也太蠢了。” …… 赵缨打道回府。 车驾走至半路,突然停住了。 外面一片喧闹,赵缨拨开帘子看了眼。 发现前面是赌场开张,五层的小楼,盖得碧瓦朱甍,富丽堂皇,一看就是大手笔。 从楼上挂下两个横幅,横幅上分别写着,“骰子技术哪家强,浏阳江府找色王!” 赵缨拧眉啧了声。 马夫说了句,“殿下,前面堵了,咱们得换道走了。” 赵缨好奇发生了什么,于是就让马夫等一会儿。 她看看热闹。 周围围了好几圈人,熙熙攘攘的,其中一个声音格外响亮突出。 “今日是咱们“骰子王”开业大吉,我家少东家特意摆下生死局!” “什么是生死局啊?!” “生死局就是——拿着赌金一万两,就可和我家少东赌三局骰子大小,三局两胜,只要赢了我家少东家,那赢家可向少东家提出一个条件!” 一个大汉嚷道“什么条件都行吗?” 小乞丐接话,“我要是要你们‘骰子王’呢!” “骰子王”门口的管事一脸自信,“若是哪位赢了,店铺即刻双手奉上!” 管事话音一落,全场彻底沸腾了起来,一个个跃跃欲试。 大汉拍着胸脯,“那我也不欺负你们少东家,我要是赢了,给我十万两就行!” 周围哈哈大笑,一个妇人打趣道“你有本金一万两吗?” 大汉被说得面红耳赤,闭了嘴。 赵缨听得越来越好奇,就差遣李嬷嬷去打听打听。 李嬷嬷片刻后回来了,禀告,“殿下,老奴打听了,这家赌坊是新开的,赌坊的东家姓江,叫江必生,绰号绝绝子!不是京城人,是浏阳来的, 听说家财万贯,逢赌必赢!” “哦?”赵缨惊奇道。 李嬷嬷又说道,“但就是这个‘逢赌必赢’,导致整个江家子嗣凋零,到了江必生这一代,愣是生不出孩子了,大家都说他们江家的赌运是借了后代子息的运!” 赵缨疑惑,“听这个管事说,江家不是有少东了吗?” “对!这个江必生走遍大江南北寻医问药,治这个不育之症,后来来到了京城,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所幸离开的时候,遇到了一伙拐子,江必生见拐子手里的小男孩长相极为像他,于是将那小男孩买了下来,带回了浏阳,取名江有后。” “这江有后许是和江家有缘,赌术超群,青出于蓝……” “殿下,老奴看这‘骰子王’有诈!别看他说得好听,输了什么都给,老奴以为,他们根本就输不了!” 赵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然后吩咐轿夫绕路离开。 然而要离开,赵缨的心突然一慌,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似的,她捂住心口,一脸怅然。 赌坊楼上,一个六七岁的男娃穿着一身青袍,顶着玉冠,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煞有介事的模样。 身后还站着俩随从。 男娃的脸甚是奇特,五官模糊,让人看不真切,更奇特的是,这张脸在各人眼里的模样不一,谁看了这张脸,都觉得和自己长得像! 这也是当初江必生收养男娃的原因。 因为他觉得他跟他长得很像! 那就是天生的缘分! 然而孩子带回去之后,江府隔壁老王看了差点儿吓死,以为自己跟江夫人的奸情留了后患,江夫人偷偷把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了! 不然为何和他长得一样? 此时此刻,男娃看着楼下那顶富丽堂皇的轿子,挑了挑眉,“清一色,你去查查这顶轿子里是什么人?” 清一色不解,“公子何意?” 男娃饶有兴致道“我看这轿子里的人有些底子,找机会将她请来,我与她一战!” 十三幺往楼下仔细看了看,眉头逐渐拧了起来,“公子,我觉着……难!那轿子一身明黄,恐怕是哪位皇亲国戚!” 男娃听着更有兴趣了,皇亲国戚好!皇亲国戚更有底子输啊! 他朝十三幺摆了摆手,音色童稚,“你只管去请!” …… 与此同时,钟翠宫。 赵瑶问无发法师,“法师,可找到那个小子的方位?” 无发法师从入定中醒来,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赵瑶眼睛一亮,“在哪?” “就在京城!” “京城?京城哪里?” “东街赌坊……” 赵瑶得了方位,马上找到自己的亲信,一个小太监,“小东子,你去东街赌坊,找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找到后打昏带来给我!” 小东子“嗻!” 第60章 这是二哥哥全部的家当 镇国公府。 上官清粤用过早膳,就去找上官柏麟,拿着钱袋跟他比划着,逼着他给她写了一行字。 上官柏麟甚是诧异,但还是由着妹妹性子,在纸上写下洋洋洒洒的几个大字。 (借给粤儿一些银子,粤儿长大后还你!) 上官柏麟低头看着身边的小不点,“粤儿,你要银子干什么?” 上官清粤一脸正色,【我要拿银子去找三哥哥……】 祁佑? 上官柏麟以为上官清粤也要拿银子请人去找上官祁佑,虽然觉得这个行为孩子气,但是也是粤儿的一片心意。 他颇为感动,伸手揉了揉上官清粤的脑袋,“等着,二哥哥拿银子给你,”末了还豪爽道,“不用你还!” 上官清粤一听不用还,高兴坏了,谁愿意背一身债啊,她这么小的身板,哪背得起那么重的债务。 【还是二哥哥好,直接给我银子!】 上官柏麟听见夸他,美得找不着边,立刻搬了把椅子,用手够书架最上方的一个盒子,拿下来。 四四方方的一个大盒子。 上官清粤眼睛一亮,眼里写满崇拜,【哇!这得有多少银子啊!】 【没想到二哥小小年纪,这么有钱!】 上官柏麟自豪地哼了一声,吹掉盒子上面的积土,又把桌子上的砚台拿过来,翻到后面,用小刀将砚台后面挖开,里面俨然藏着一把小钥匙。 【哇!二哥哥得多有钱啊,藏得这么隐蔽!】 上官柏麟用钥匙将盒子打开。 上官清粤立马爬上椅子,伸脖子去看,嗯?怎么里面还是一个盒子? 上官柏麟朝上官清粤摆了摆手指,然后弯下身子,手伸向靴子,半晌,从里面又掏出了一把钥匙。 【噫……】 上官清粤嫌弃地堵了堵鼻子。 上官柏麟用钥匙将里面的盒子打开。 上官清粤还是忍不住看过去,然后小眉毛拧在了一起。 【怎么又是一个盒子?】 上官柏麟又撅开一只笔管,从里面掏出一把钥匙…… 就这样,一层套一层,一个盒子套一个盒子……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掌心般大小的小盒子。 上官清粤的掌心…… 上官柏麟洋洋得意地从书架里掏出一本书,打开,里面没想到藏着一个钥匙槽,一把小钥匙正躺在里面。 上官清粤…… 上官柏麟打开盒子,掏出里面的五两银子,交到上官清粤的手上,握着她的小手,一脸严肃,“粤儿,这可是二哥哥全部的家当,你全拿去!” 上官清粤…… 面无表情地将银子丢进了钱袋里。 然后蹦下椅子,噔噔噔朝外走,毫无留恋。 身后,上官柏麟担忧道“粤儿,沉不沉啊?要不要二哥哥帮你拿?” 【你快歇会儿吧!】 上官清粤拎着钱袋子又去书房找了亲爹,亲爹从文山书海里探出头,“何事?” 上官清粤摊开上官柏麟给写的条子。 【借粤儿一些银子,粤儿长大后还你!】 上官澍疑惑,“你要银子干什么?” 小家伙似是不满他的疑问,皱巴着小脸,跺脚脚,【你就说给不给嘛!】 眼见自家小囡囡恼羞成怒了,气鼓鼓的甚是可爱,上官澍心头一软,朝上官清粤招了招手,“过来!” 上官清粤皱着眉走过去。 “要多少?” 上官清粤伸爪。 “五两?” 【不是不是!】 小家伙摇头。 【五百两!】 上官澍挑了挑眉,又问道,“你找你娘亲要过没?” 上官清粤摇了摇头,【没有,娘亲一早出去了,没来得及要……】 上官澍点了点头,掏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这是一千两,你不用找你母亲要了!” 上官清粤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爹爹好有钱!一千两诶!】 上官澍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银票折了又折,放进小家伙的钱袋里,“行了,自己玩去吧!” 上官清粤嘿嘿一笑,拍了拍鼓囊囊的钱袋,朝上官澍摆了摆手,【爹爹我走喽!爹爹再见!】 上官澍从未得到过上官清粤如此爱戴……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上官清粤又去找了老国公,老国公怕她急了又忏悔认错,于是连忙掏出一千两银票,将上官清粤开开心心地送出了宁安堂。 下一个找谁呢? 上官清粤正想着,上官诚敬迎面走了过来。 上官清粤蹿出去挡住了上官诚敬的去路。 上官诚敬吓了一跳,还以为野狗跑进来了。 上官诚敬定睛一看,紧接着皱眉,“你干什么?” 上官清粤照例摊开那张条子。 上官诚敬眉皱得更深,“你小小年纪,借银子干什么?” 【我要去找三哥哥……】 上官诚敬嘲讽似的一笑,他爹他娘找了祁佑那么久都没找到,她一个小豆丁能找到? 不会是想拿银子干什么坏事吧? 她又不像清珥那么乖巧懂事! 上官诚敬断然拒绝,“不借!你要买什么可以跟我说,我可以买给你!” 但是借,不行! 出了事,他作为大哥要负责的! 上官清粤可怜兮兮地看着上官诚敬, 【大哥哥你就把银子借给我吧!总比留着给假千金养汉子强啊……】 上官诚敬…… 【我一定会还给你的,等我长大了,正好是你缺银子的时候,我还给你银子可以给你救急啊!】 【等你有了银子,你的孩子就不会因为饿肚子去河边捞鱼而被假千金溺死了!】 【等你有了银子,你就能在家多待一会儿,假千金和野汉子就能少给你戴一次绿帽子!】 【等你有了银子……】 上官清粤看着面前的两锭大银锭子,眼睛一亮。 【哇……这得有五十两吧!】 上官诚敬咬牙切齿道“拿着!不必还了!” 上官清粤接过银锭子,将银锭子放进钱袋里,着实沉了些,她的身子都被压弯了。 她咬牙站直了身子,朝上官诚敬摆了摆手,【要还的,要还的,这是你今后的救命钱,不能贪不能贪,太损功德了……】 上官诚敬…… 上官清粤又去找了二叔,二叔给银子给的痛快,怕她沉,还将上官诚敬给的五十两银子兑成了银票。 上官清粤揣着巨款,最后找到上官清婉,上官清婉朝她笑得一脸诡诈,“桀桀桀桀桀……让姐姐亲一口,一口一两!” 就这样,上官清粤牺牲色相,换来了一兜子散碎的银两。 上官清婉一脸满足地给上官清粤整理了一下衣服,擦了擦肉嘟嘟的脸上的口水,问道“粤儿,你要银子干什么?” 【我要去找三哥哥!】 上官清粤数着钱袋里的银子。 上官清婉不解,找祁佑? 去哪找? “你要出去吗?” 上官清粤点点头。 【我要去救他,迟一步就晚了!】 原话本里,上官祁佑许是天生的富贵命,即便被拐,也是从国公府拐到了浏阳富户。 然而就在一次“生死局”里,上官祁佑被充当了赵子寅的打脸炮灰。 上官祁佑逢赌必赢,声势极大的时候,却输给了根本没赌过的“灵童”赵子寅。 自此倾家荡产。 之后又被赵子寅卖到了暗娼馆。 第61章 我们银子都准备好了 “骰子王”门口,人山人海。 上官清婉不放心,于是跟着上官清粤一起来的。 从上官清粤的心声里,上官清婉得知她三弟可能在赌坊,赌坊鱼龙混杂,如果让她爹知道,她带着妹妹过来,一定会揍死她的。 于是上官清婉将自己和上官清粤乔装了下,扮成了两个小厮,穿得破破烂烂,偷偷溜出了镇国公府。 到了赌坊门口,上官清婉找到了赌坊管事,“我要见你们少东家!” 【没错!我要见我三哥哥!】 管事从头到尾掠了两人一眼,见上官清婉本就是个少年,还带了一个小不点,还没他膝盖高。 两人虽样貌不俗,尤其这个大的,唇红齿白,倒像是个姑娘,管事迎来送往多年,眼睛是非比寻常的毒。 见她二人长得讨人喜欢,管事态度也就好了些,揣着满腹疑惑问道“你们找我家少东何事?” 上官清婉还不确定这个少东家就是她三弟,于是随口扯了个谎,“我们仰慕大名,特来拜见!” 管事一听,朝她们摆了摆手,“不行,今日来的都是仰慕我家少东大名的,要想见我家少东,就请参加生死局,届时我家少东会在楼上静候。” “生死局?” 【我们参加!我银子都准备好了!】 上官清粤费力地举起鼓囊囊的钱袋,上官清婉见此说道“那我们就参加这个生死局!” 她拿过上官清粤的钱袋,豪气得扔到管事怀里,“这是银子!” 说完,轻哼了一声,将手背在了身后,小家伙见状,也高高地昂起了头,嘚瑟。 管事意外了下,没想到这两个孩子有备而来。 他打开钱袋,数了数里面的银票和银子,继而好脾气道“二位小公子,这银子……不够!” 【什么?不够?】 上官清粤瞪大了眼睛。 上官清婉一把夺过钱袋,诧异道“两千六百两还不够?” 说完,上官清婉就感觉小家伙在抻她衣服。 【不对不对!是两千六百零五两!】 “哦哦!两千六百零五两!”上官清婉纠正。 管事指了指赌坊门口的告示,“二位小公子请看,一万两,三局两胜。” 上官清粤不识字,于是就看向上官清婉,确认。 然后就看到上官清婉朝她点了点头。 “粤儿,真的是一万两……” “这么贵啊……” 两人得知噩耗,瞬间如同被大雨浇过的麦子一般,头颈耷拉了下来,再也没有刚刚的骄傲肆意。 沮丧得打道回府。 【这已经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还差那么多……我到哪里去凑啊……】 上官清粤突然想起什么,眼前一亮,紧接着皱起小脸,满脸不舍。 【那个金苹果是我要送给娘亲的……】 【我要是将它卖了,娘亲就没有了……】 【可是不卖又凑不到银子去救三哥哥……】 上官清粤纠结了一路,最终还是咬紧一口嫩牙,忍痛割爱。 书房。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上官澍抬眼望去。 他家小姑娘抱着那个比她脑袋还大的金苹果,估计是体力不支,“吧唧”一声,摔在地上。 上官澍正要起身去抱,奈何小家伙不哭也不闹,自己站了起来,还用小手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又扛起那个大金苹果,朝他走过来。 上官清粤将金苹果放到上官澍的脚下,用手指指了指金苹果,又指了指上官澍,然后掏出自己的钱袋,最后指了指自己。 【爹爹,金苹果给你,你给我银子好不好?】 上官澍不解,这么点大的小娃,怎么这么缺钱了? 他将上官清粤抱到腿上,问道“粤儿,你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我要送娘亲礼物!】 她送不了金苹果,那就将三哥哥找回来送给娘亲,娘亲一定会更高兴的,她真聪明! 上官澍心道这娃儿为了争宠还真是煞费苦心。 上官澍本来不想给小家伙做典当,但是又怕她偷偷将金苹果出府典当了,这可是他娘的嫁妆! 上官澍妥协道“你要当多少?” 上官清粤比了个一。 “一千两?” 上官清粤摇摇头,【一万两!】 这下上官澍是真的确定,上官清粤有事瞒着他了。 他略一沉吟,倒是真的掏了一万两银票,又折了几折,塞进小家伙的钱袋里。 “这是一万两,你拿好,别丢了。” 上官清粤没想到上官澍那么痛快,本来耷拉的小脸立刻绽出一抹笑。 【谢谢爹爹!】 上官澍宠溺地捏了捏上官清粤肉嘟嘟的小脸蛋。 “行了,去玩吧!” 上官清粤噔噔噔地跑走了,脚步听起来就十分愉悦。 上官清粤走后,上官澍叫来贴身护卫,“鲍炎,你去跟着小小姐,看她要做什么!” 鲍炎一时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跟着谁? 小小姐? 一个两岁小不点? 她能干啥啊? 他一个金牌护卫跟着一个小不点? 是不是还得给她喂奶啊…… 鲍炎仔细想最近干了什么错事没有,世子要如此惩罚他? 上官澍见他还不动,抬眸瞪了一眼。 鲍炎一惊,顿时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了,连忙道“属下遵命!” 与此同时。 银子不够的不止上官清粤,还有奉旨将江有后打昏带回去的小东子。 光天化日之下,想把一个人打昏带走何其困难,更何况他根本进不去,见不到江有后的面! 小东子实在没办法了,回到了钟翠宫,将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瑶,赵瑶骂了小东子几句,然后给了他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拿去!” 小东子连连叩头,“多谢殿下体恤!” “有了这一万两,奴才必定能见到那江有后,将他带回来复命!” “滚吧!”赵瑶心里烦闷得很。 骰子王离皇宫不近,小东子又骑不得马,又没有车驾可坐,只能来回来去得跑,这一趟来回,足要两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小东子气喘吁吁地回到了骰子王,交上了赌金,被管事请进了楼上单间。 正好,无根法师从里面出来。 半盏茶的功夫,他就输光了从镇国公府和太子府赚来的一万两雪花白银…… 那个小娃儿真是不简单啊,他小看他了! 无根法师无比懊悔,再给他一次机会!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能赢他! 然而现下他的钱袋比脸都干净了。 他明日便去镇国公府问问,那只猪妖还来吗? 第62章 她把妹妹输掉了 小东子经过无根法师的时候,特地离远了些,怕沾上无根法师的晦气。 一看就是输光了银子的。 真是什么人都来赌! 助长了这屋里小娃儿的气焰。 要是他,一定轻轻松松的就赢了。 小东子突然心思一动……若是他赢了这小娃儿,然后找他要上几十万两银子,再将这小娃儿掳走,这样怀安公主也不知道他这些银子,他就发达了! 小东子越想越激动,连门口站着的两个彪形大汉都没注意,直直往里面走去。 里面一方黑檀木桌,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身边还站了两个随从。 小东子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 这这这……这江有后怎么跟他长得这么像? 他不会是江家丢失的大少爷吧? 小东子正对自己的身世疑虑着,江有后开口,“开始吧!” 话音一落,清一色从身后掏出一方色盅,从里面倒出六个色子。 “规矩很简单,双方分别摇色盅,第一局,点数大者为赢,第二局,点数小者为赢,”清一色十分自信,“若有第三局,则由你来定赌大赌小。” 小东子也十分有自信,他平日在宫里也没少赌,摇色盅更是拿手好戏,他就不信,摇不过一个小孩! “色盅给我!” 小东子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对面三人,眼皮甚至都没抬。 片刻的功夫,色盅掀开,六个六点,六个一点! 色子竟被小东子从侧面劈开了两节! 小东子挑衅,“少东家,该你了!” 江有后不以为然的一笑,细小的胳膊轻抬,十三幺将色盅递给他。 江有后手腕摇了几下,然后重重地磕到桌子上。 即便小东子觉得自己赢定了,此刻也难免紧张。 江有后倒是老神在在,跟个小大人似的,抱臂看着小东子。 十三幺将色盅揭开。 同样是六个六点,然而…… 还有六个五点!! 一个色子从棱角的地方裂开了,裂成了两个! 小东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可能……” 十三幺轻嗤一笑,显然这种场面他见多了。 “四十二点对六十六点,庄家胜!” 清一色“下一局……” 还没到半盏茶的功夫,小东子垂头丧气地从里面出来,比无根法师模样更衰。 因为无根法师只是没了银子,他还没办法跟怀安公主交差啊…… 片刻的功夫就让人赶出来了……小东子这才注意到门口的两个大汉,比他高出两个头,他还想从他们手里带走江有后? 小东子实在走投无路,只好又硬着头皮回了钟翠宫。 把情况跟赵瑶那么一说,赵瑶一怒之下拍了下桌子,然后将护甲折了,里面的指甲也掀开了,疼得赵瑶嗷嗷乱叫。 钟翠宫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赵瑶包扎好手指,最后咬牙切齿地说了几句“好好好!为了子寅本宫豁出去了!拿银票来!” 小婢子将银票取来。 赵瑶交到小东子手上,顺便还塞给了他一包药。 “进去之后,你将迷魂散一撒,将里面的人迷倒,然后背上人,从窗户跳出去。” 小东子觉得这个方法甚是可行! “奴才明白!” 小东子又带着十万两银票和一包迷魂散上了路。 此时,骰子王。 十三幺吆喝道“下一位——” 须臾,一个少年领着一个小娃儿走了进来。 上官清婉震惊地看着桌子后面的男孩。 她的娘啊……这也太像了……这一定是她三弟! 没错!如假包换! 跟她长得如此之像! 上官清粤一进来,兴奋得朝江有后跑过去,【三哥哥!三哥哥!】 正在喝茶的江有后眉峰一跳。 谁在说话? 上官清粤被十三幺拦住。 她叉着腰,一脸不悦。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找三哥哥?你最好给我让开,不然我让我三哥哥揍你哦!】 十三幺当然听不到上官清粤的心声。 江有后却确定了,他听到的是眼前这小家伙的心声。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听见她的心声,但他也不排斥,反而心底奇异地升起了一道暖流。 江有后放下茶碗,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的小家伙,肥嘟嘟,白嫩嫩的像一只小肥啾,倒是可爱,就是这身装扮,看起来不像是能掏得起一万两银子的。 他问道“小东西,你三哥哥是谁?” 上官清婉瞳孔微缩,三弟也能听到粤儿的心声? 不然他怎么知道粤儿在叫他三哥哥? 上官清粤却还没有那个脑子反应过来,一听是三哥哥跟她说话,她高兴坏了,绕过十三幺的大腿,朝江有后指了指,【你呀,我三哥哥就是你吖!】 江有后随即一怔。 他倒是知道他并非父亲亲生,是父亲领养而来。 难道眼前这个小肥啾真是他弟弟? 江有后忍不住朝上官清婉看去。 那这个少年……是他哥哥? 他们怎知他在这里? 看他们的装扮,不会是家里太穷养不起了把他卖了吧? 如今瞧他有钱了来认亲,然后让他供养将他卖掉的爹娘和兄弟姐妹? 这一万两肯定是他们为了见他,偷抢来的! 江有后小脸严肃了起来,尤其看到上官清粤。 居然还利用这么小的小娃儿来博取他的好感? 江有后在心里脑补了一场大戏,然后默默念着, 他是绝对不会认这样恶劣的爹娘和兄弟的! 这个小肥啾不算! 小肥啾……他们要是从他手里拿不到钱,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小肥啾卖掉了? 江有后心头猛地像被针刺了一下。 【三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啊?】 江有后正纠结着,要不要将小肥啾留下来,小肥啾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瞪着清澈而愚蠢的眸子,看着他。 江有后随即暗下决心,小肥啾,他来养! 江有后看向上官清婉,“你是何人?” 上官清婉一听,眼眶一酸,她还不知道自己一个国公府大小姐已经被亲弟弟编排成了打秋风卖弟弟的穷亲戚…… 上官清婉正要道出自己的身份,被江有后拦住。 江有后一脸冷漠地对她说道“不急,咱们先赌上一局,不过这一局我要改条件,我不要你的赌金,我要是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你要是赢了,我答应你一件事!” 上官清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上官清粤眼睛却亮了。 【不用花银子诶……答应他答应他!】 【我们要是赢了,就可以让三哥哥跟我们一起回家啦!】 江有后果然如他所想! 上官清婉被上官清粤说服了,她点点头, “好,就这么赌!” 江有后腹黑一笑。 半盏茶之后,上官清粤小手够着桌子,勉强可以看到上面的色子。 【输了……】 【输了怎么办?】 上官清婉弱弱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江有后小胳膊一伸,指向上官清粤,“我要他!” 上官清粤…… 上官清婉…… 上官清婉心头此时万马奔腾…… 她捂住胸口,似要犯了心疾。 啊啊啊啊啊啊!!! 她、把、妹、妹、输、掉、了?! 救命啊!! 她要死了!! 没带回三弟还把妹妹搭进去了…… 第63章 三哥哥不回家也不让我回家 “粤儿!” 【救我……】 门口,清一色拉扯着上官清婉,十三幺抱着上官清粤,两人手拉着手,难舍难分。 江有后用手指弹了下银票,然后扔到上官清婉的身上,“这是你那一万两赌金,拿去!” “清一色,送客!” 上官清婉被连拖带拽地扔出了骰子王。 一直守在门口的鲍炎,见状立马上前,看着一身狼狈的大小姐,他心脏狂跳,颤声问道“小小姐呢?” 上官清婉怔怔地看着鲍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顾不得闺阁千金的体统规矩,抱头嘶声哭了起来,“妹妹她……让我输掉了!!” 鲍炎闻言,呼吸一滞,如遭雷击,缓缓回不过神来。 什么叫……输掉了? 输掉了什么? 输掉了小小姐? 嘎—— 半个时辰前,他跟着两位小姐出来,眼睁睁看着她们进去了赌坊,他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连忙回府找世子,结果世子出去了,他没办法,只好在赌坊门口等着。 可是却等来了这么个惊天噩耗? 鲍炎眼前一黑,手都哆嗦了。 他颤颤巍巍地将上官清婉扶起来,“大小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清婉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照实说了,末了生无可恋道“……完了,我这次死定了……娘亲也不会护着我了……呜呜……” 真真是塌天大祸! 上官清婉毕竟是个孩子,此时早已慌了神,鲍炎还算冷静,他想了想,说道“大小姐莫怕,这个生死局不是没完吗?我们回去拿银票,将小小姐再赢回来不就行了?” 上官清婉茫然地看着鲍炎,“鲍炎叔叔,可以吗?” “可以,一定可以!” “恰好殿下不在,世子也不在,在他们回来之前将小小姐带回来,就没问题!” 鲍炎也怕让上官澍知道,治他一个看护不力之罪。 他原以为主子让他看顾小小姐是不重用他,是他错解了,他哪能知道,两个娃儿能闯出这么大的祸! 此时的鲍炎还不知道,是三个娃……里面还有一个。 两人商定了主意,鲍炎留下看着,上官清婉回去找人。 上官清婉想了一路,到底找谁帮忙,最后决定了,先找二弟,二弟聪慧,没准能赢! 就这样,上官清婉去了上官柏麟的院子,一进去就拉着上官柏麟往外走。 “姐,你拉我作甚!” “来不及了,路上告诉你!” 上官清婉刚要将上官柏麟拉走,结果看到他的装扮,太过扎眼,让人认出来就遭了。 于是叫来上官柏麟的书童,将他的衣服换给了上官柏麟,然后带着一脸懵逼的上官柏麟上了路。 到了路上,上官清婉把实情那么一说,上官柏麟紧接着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上官清婉连忙堵住上官柏麟的嘴。 “唔唔唔……” “你小点声,让人发现了,我就死定了!” 上官柏麟点了点头。 上官清婉松开了他。 上官柏麟狰狞道“你居然带粤儿去赌坊,还把她给输了!!” “我也没想到啊!粤儿说赌坊的少东家是三弟……唔,瞧着真的是三弟……” “三弟?三弟在赌坊?三弟去赌坊干什么?”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骰子王门口。 上官清婉“没时间和你多说了,你进去就明白了!” 上官清婉将刚刚退给她的一万两银票又交了上去,然后带着上官柏麟上去了。 此时,上官清粤已经接受了自己被输掉了的事实。 肉嘟嘟的小脸上还挂着泪,负气般的坐在椅子上,不吃也不喝,更不理江有后。 【哼哼!三哥哥坏蛋!三哥哥不回家也不让我回家!】 【粤儿要回家找娘亲……呜呜……】 江有后十分不理解小肥啾,他可是救了他,让他免于被卖的下场啊,怎么还不高兴呢。 江有后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他也拉不下脸,只好装作不经意,将自己手边的糕点,朝小肥啾缓缓推了过去。 上官清粤看着眼前陌生的糕点,眼神一瞬间凝滞。 【这是什么糕啊?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哼!我才不要吃坏人的东西!】 【吸溜……肚子好饿……】 【吃一块不会被笑话吧?】 上官清粤正纠结着,江有后故意拈起一块糕点,慢慢送进嘴里,细嚼慢咽,还不停喟叹。 小家伙的眼神随着糕点移动,口水不知不觉地从嘴角滑了下来。 江有后见状,实在忍不住闷笑出声。 然后放下糕点,掏出绢帕,给小肥啾擦了擦,顺便安抚道“小肥啾,你跟着我有什么不好?你不是叫我三哥哥吗?那我就认下你这个弟弟了!” “你三哥哥我可有钱了,可以给你买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你再也不用饿肚子了,也不用穿这些粗布麻衣了,不好吗?” 上官清粤眉毛打成了个结。 【三哥哥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他怎么说我是个弟弟?】 【而且我本来就不穿粗布麻衣啊……】 江有后自动忽略了小肥啾对他脑子的质疑,只听到小肥啾说他连粗布麻衣都穿不上。 他的娘啊,这也太惨了吧! 江有后立马吩咐清一色,“你去绸缎庄,让他们掌柜的拿出最新式的布料,给我弟弟做几身新衣裳!” 清一色诧异地看着江有后,纳闷他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认了个弟弟,“公子这是何意?” “你不要多问,去就是了!” 清一色没办法,“好,小的这就去!” 两人说话的功夫,上官清粤偷偷抓了块糕点,塞进嘴里。 【栗子糕!】 【味道还可以,但是没有娘亲做的好吃!】 见江有后看过来,小家伙连忙伸出手挡住眼睛,另一只手还抓着糕点在吃,跟小耗子似的。 她以为自己看不到,别人也看不到了…… 江有后忍俊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桑端亲玉……】 江有后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自打见到小肥啾,小肥啾就没说过话! 江有后拉下上官清粤的手,拧眉,“你……不会说话?” 上官清粤点点头。 江有后瞳仁微颤,紧接着痛心起来。 小肥啾还是个小哑巴…… 难道又是因为家境贫寒,没有钱治? 江有后庆幸自己将小肥啾赢了过来,不然小肥啾的下场,恐怕比他更惨! 江有后摸了摸上官清粤的脑袋,稚嫩的小脸满是疼惜。 这时,管事通报,外面又来一位。 “让他上来吧!” 小东子气喘吁吁地将十万两银票交了上去,眼里是十足的信心。 这次,时间足够他将江有后带走! 小东子又进去了单间。 一进去就发现,竟然多了个娃…… 无碍无碍,一包迷魂散下去,都得倒! 赌局开始,小东子随便摇了摇,他意并不在此。 然后到了江有后摇盅的时候,小东子趁人不注意,将手偷偷探进衣袖…… 紧接着,目光一滞。 药包呢? 他药包呢? 第64章 大哥哥身上好白啊 小东子瞪大眼睛,将衣袖扯开,往里面看去,什么都没有,他又甩着衣袖,试图将药包甩出来,然而…… 药包没了? 一定是他在半路上跑丢了! 小东子心脏差点儿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连忙朝江有后摆手,“停停停!我丢东西了,我得下去找找!” 十三幺皱眉,“生死局一旦开始,不准退出!” “你要是走了,银票我们可不退!” 小东子难以置信,“你凭什么不退!我就是下去找找东西,我还回来的,你们要是不退,我去官府告你们去!” 十三幺闻言怒了,刚要说什么,被江有后拦住。 江有后童稚的声线清澈干净,“你去吧!” 小东子一听松了一口气,挑衅地看了一眼十三幺,走之前说了句,“等我,我还回来的!” 江有后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点了点头。 就在小东子离开后,江有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对十三幺说道“告诉江管事,不要将这个人再放进来!” “是!” 十三幺领命出去了。 紧接着,上官清婉和上官柏麟走了进来。 上官清粤耷拉着的小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 【大姐姐!二哥哥!】 【你们来接粤儿了吗?】 上官清粤想要跑过去,却被江有后拽住了。 江有后挑了挑眉,看着上官柏麟。 二哥哥? 这也是他的兄弟? 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样子。 估计又是这个娘里娘气的家伙找来的。 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吗? 上官柏麟激动道“三弟,真的是你!” 江有后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看向上官清婉,“你又使什么花招?” 上官清婉轻哼,拍了拍上官柏麟,“我赌不过你,我二弟必行!” “我们要是赢了,你得将粤儿还给我们!” 上官柏麟闻言附和,“没错!” 江有后抿唇坏坏一笑,示意他们坐下。 赌局又开始了。 上官柏麟跟上官清婉一样,都是生手,结果显而易见。 上官清粤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输了……又输了……】 江有后呵呵一笑,指着上官清婉,“我这次要你。” 上官清婉、上官柏麟?? “看你细胳膊细腿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勉强给我当个洗脚小厮吧!” 上官柏麟大怒,“放肆!你居然让大姐……” 后面的话被上官清婉捂住了嘴。 上官清婉看着江有后,眼睛发亮,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答应!” 她也被输掉了,爹娘是不是就不怪她了? 就是可惜了二弟…… 上官清婉的态度,让江有后都愣住了。 紧接着他皱眉。 这家得多穷啊,让他给他洗脚,他都那么开心? 上官清粤倒是高兴了,【好耶好耶!大姐姐也被输掉了!可以跟粤儿作伴了!】 上官清婉为了防止上官柏麟破坏她好事,苦口婆心地劝,“二弟,你莫气,现下找人过来帮忙才是正途,我这这里帮你看着粤儿,你且回府找人来!” 上官柏麟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大姐姐套路了,闻言连连点头,一脸哀痛地看着自己的姐妹,“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粤儿,你等着二哥哥!” 【二哥哥不要哭哦,粤儿等着你!】 “好好好!你快去快回!记得不要让爹娘知道!”上官清婉将上官柏麟推了出去。 门口,鲍炎看着独自出来的二公子,差点儿昏过去。 老天爷啊……他到底犯了何罪,让他遭遇这些? 上官柏麟攥紧了小拳头,二话没说,就往镇国公府跑。 一进门就碰见了上官诚敬,上官柏麟把事情那么一说,上官诚敬瞠目结舌,“你们几人是疯了吗?” “大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得在爹娘回来之前,把大姐和粤儿赎回来啊!” 上官诚敬叉着腰,眉头紧锁,气急败坏,“我也不会赌骰子啊!” “而且生死局不是要赌金吗?你有吗?我有吗?” 上官诚敬一句话将上官柏麟问懵了,他眼睛瞬间就红了,六神无主道“那怎么办?” 上官诚敬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们去宁安堂找祖父,祖父一定有银子,而且祖父一定会骰子!” “好好好!” 二人说着就去宁安堂,上官柏麟又将事情说了一遍,老国公手一紧,把珠串抻断了,珠子吧嗒吧嗒地滚落地上。 老国公捂着胸口,看着面前的两个好大孙,手指哆嗦得,“你!你们……” 上官柏麟和上官诚敬心虚地低下了头。 老国公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来,上官诚敬连忙上去扶。 “祖父,您去哪?” 老国公听见上官诚敬的声音,火腾得就蹿起来了,“我去哪?我去拿银票赎你妹子去!” “你们真是我的好孙子啊!” 可真能惹祸啊! 上官柏麟闻言,眼眶更红了,感动道“多谢祖父!” 他又低头小声嚅嗫,“若是祖父不把事情告诉爹娘,那就更好了……” 老国公翻了个白眼。 掏出了自己的小金库,从里面掏了十万两银票,他琢磨哪怕点儿再背,十把也够将两个娃儿赎回来了。 临走之前,老国公担心被同僚认出来,再参他一本,叫来老黄,换上他的衣服。 又给上官诚敬换了一身。 祖孙三人上路了。 单间里。 江有后看着眼前的老头,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这又是他哪个穷亲戚? 没完了是吧? 上官清婉和上官清粤默默低下了头。 老国公和上官诚敬已经在上官柏麟那里知道了江有后的身份,老国公长舒一口气,心道好好好,他的孙儿流落在外多年,看起来没受什么苦。 他激动道“祁佑!我是你祖父啊!” “祁佑!我是你大哥!” 江有后伸手,“别跟我乱攀亲!” “这样,还是老规矩,要赌就赌,不赌走人!” 对面的祖孙三人对视了一眼,老国公锁着眉点了点头,拿出他大家长的派头,在江有后对面坐了下来。 “既是如此,我便与你一战!” 江有后轻嗤一笑。 半个时辰后,江有后抱臂看着老国公,“你的二孙子输给我端痰盂了,大孙子浑身上下输的就剩个亵裤了,你还要赌什么?” 江有后话音刚落,上官诚敬冻得缩了缩身子,抱紧了自己。 他万万没想到……祖父是个又菜又爱玩的,输光了银票之后,他想也没想的将柏麟推了过去。 之后,祁佑这个小畜生看着他嘿嘿一笑,开始赌他的衣服…… 哇—— 岂有此理! 他作为兄长的威严何在! 老国公输红了眼,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瞪着江有后,“你等着,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拿银票!” 说完,老国公挥袖而去! 单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里。 上官诚敬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岂料,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大哥哥身上好白啊……】 上官诚敬、上官清婉、上官柏麟、江有后…… “下一位!” 小东子扶着门框,爬了进去。 一抬眼…… 怎么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孩子?! 第65章 马夫有了,马凳有了,不是还差匹马 小东子没找到那包迷魂散,只能回去钟翠宫找怀安公主又要了一份。 怀安公主面色阴沉得可怕。 再回到骰子王的时候,小东子两腿颤颤,都快站不住了。 他咬紧牙关走了进去,结果被江管家拦住了。 江管家告诉他,他赌金已经输光了,再想进去得重新交。 小东子一下跌倒在地。 把江管家吓坏了,还以为他要死在这里。 这脸,比鬼都白…… 江管家连忙招呼人想把小东子抬出去,小东子猛地撑起身子。 众目睽睽之下,慢慢爬了起来。 如同被抽干了精力的干尸,飘荡在去往皇宫的大街上。 然后飘进了钟翠宫…… 赵瑶得知了一切,气得火冒三丈,劈头盖脸得将他骂了一顿,然后忍痛……掏出了她仅剩的十万两银票。 再输,就该当东西了…… 小东子感激涕零地接过了银票,猛灌了一口茶水,缓了几分力气,咬着牙绷着劲头,上了路。 然后就发现,里面居然多出了这么多孩子? 咋?这江有后是属蘑菇的,一眨眼冒出来这么多? 几个孩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小东子爬进来。 上官诚敬见有生人,连忙拿了个花瓶挡住自己。 上官清婉将上官清粤抱在怀里,一脸警惕。 江有后都服了啊,他这是遭了什么罪啊,轮番战他? 这小子都这样了还来? 江有后无奈摇了摇头。 送上门的银票,他哪有不要之理,朝小东子抬了抬下巴,“坐吧!” 小东子精疲力竭地撑起了身子,勉强坐了下来。 然后瞪着眼睛,眼珠子在几人身上来回蹿。 这么多孩子,他该怎么下药能保证所有人都被迷倒? 小东子正琢磨的功夫,对面,江有后朝他吼道“诶!诶!诶!你赌金都输光了,走吧!” “什么?” “你赌金输光了!” “你说什么?” 江有后深吸一口气,彻底失了耐性。 将门口的壮汉叫进来,“把这人拖走!” 小东子一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行!我不走!” 他使劲吃奶的力气扒住桌角,眼里透出几分疯狂,“再来一局,再来一局!我不走!我不能走啊!” 就这么走了,他该怎么回去跟怀安公主交代? 他可将怀安公主的银票都输光了啊!! 小东子眼泪都快下来了。 江有后见多了这种上头的赌棍,丝毫没有动容,反而眼底泄出几分不耐。 壮汉见此,直接扛起小东子,将他扛了出去。 小东子的哀吼声余音不绝。 上官清粤咬了咬唇,艳羡不已,【三哥哥好厉害,这么片刻功夫,就又赚了十万两……】 江有后得意轻哼。 消停了没一会儿,老国公又来了。 这次,他带了上官渚过来。 上官渚见到上官诚敬,忍不住噗嗤一笑,然后将一叠银票拍到桌子上,豪气道“侄儿们放心,二叔定能带你们回去!” 上官渚出钱,老国公来赌。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上官渚也站到了江有后的身后。 职位——马夫。 江有后呲牙一乐,看着老国公,“老头儿,还赌吗?” 老国公彻底输红了眼,啪的一声,拍桌子站起来,“赌!” “你拿什么赌?” 老国公目眦尽裂,咬牙切齿道“我、赌、我、自、己!” 话音一落,单间里抽气声不断。 上官诚敬、柏麟、清婉“啊?” 上官清粤【啊?】 上官渚“爹,你要三思啊!” 老国公哪还听得进去? 江有后拿目光扫了一眼老国公,嫌弃道“你都老成这样了,还能干什么啊?” “你一个孙子给我洗脚,一个给我端痰盂,一个给我当马凳,儿子又输给我当马夫,你还能干什么啊?” 【嘿嘿,三哥哥好笨,马夫有了,马凳有了,不是还差匹马?】 上官一家……粤儿!! 上官清粤不知道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心声,还在用小手捂着嘴,偷偷笑呢! 江有后被上官清粤启发到了,“既然你非要赌,那你输了,就给我当马吧!” 话音一落,上官诚敬驳斥道“祁佑,你怎可如此对待祖父!” “他是你们的祖父,可不是我的,当初把我卖了的时候,你们就该想到有今天!” 卖了? 上官一家人正要给江有后解释,江有后却打断他们,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赌、不、赌?” …… 乾园。 赵缨正在给上官清粤绣个小帽子,鲍炎从外面直直闯入正厅,二话没说,朝她跪了下去。 “殿下,大事不好了!” 半个时辰后,赵缨担心被言官弹劾,于是打扮成寻常妇人的模样,带着李嬷嬷,站在骰子王门口,近乡情怯。 祁佑在里面? 她的祁佑? 没想到李嬷嬷白日里打听的男娃竟是她的祁佑? 赵缨一时都无法相信,她居然找到她的祁佑了。 是粤儿? 粤儿带着婉儿去找祁佑? 粤儿就是她的小福星! 她把她的祁佑带回来了! 赵缨眼眶微涩,激动不已。 旁边李嬷嬷劝道“殿下,哥儿姐儿们都在里面,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对对对!我们先进去!” 赵缨深呼吸,调整好情绪,走到柜台前。 江管事见到赵缨,目光一滞,没想到一个寻常农妇竟生得如此美貌,即便一身粗布麻衣,也不掩其高贵,倒像是达官贵人微服出巡。 赌坊这种地方,来几个不愿透露身份的贵客,再寻常不过。 江管事态度端正起来,“这位夫人,可是有事相询?” “听说你们这里有生死局?” 江管事一听是参加生死局的,心道眼前这位夫人约莫是哪家府里的夫人不会错! 于是耐心解释了一下规则。 刚解释完,赵缨朝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递给江管事厚厚的一叠银票,江管事眼睛都亮了。 连忙摆了个请的姿势,“夫人这边请!” 单间里。 江有后又赢了匹“老马”,忍不住要骑,旁边的一干子孙不干了,纷纷上前拦着他,江有后一怒之下叫来清一色和十三幺,双方拉开架势,场面一度很混乱。 最后在上官清婉的调解下,决定由二叔当大马给江有后骑。 上官渚心想这江有后是他亲侄子,骑一骑倒是无妨。 就这样,江有后坐在上官渚的背上,好不得意。 上官清粤一看不干了,羡慕死了。 【呜呜呜……粤儿也想骑大马!】 江有后哪能拒绝得了他的小肥啾,最后还是逼着老国公当了马,给上官清粤骑。 老国公背着上官清粤和自己儿子并排在地上爬,老泪纵横。 熊孩子啊……真是一帮熊孩子啊…… 他这把老骨头迟早被这群熊孩子拆了…… 一旁,上官诚敬,上官柏麟,上官清婉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而赵缨眼里含着热泪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第66章 润郎亲启 俏脸瞬间僵住了。 这这这…… 这是发生了什么? “公子,又来了一位!”江管家禀告。 众人朝门口看过去,一下子激动了。 【娘亲!娘亲!】 “娘亲!” “大嫂!” 猴孩子们朝赵缨围了过来,赵缨抱起上官清粤,忍不住亲了亲,然后对众人说了句,“别怕,娘来了!” 说完,赵缨朝着江有后看了过去,嘴唇轻颤,眼底溢满了思念和疼爱。 “祁佑……” 江有后也怔怔地看着赵缨。 母子连心,一瞬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绳牵住了两人,两人均感到了心脏的波动。 江有后从上官渚的身上爬下来,竟出人意料的安静乖巧起来,他背着手,偷偷打量着赵缨,小嘴紧紧抿着,眼底闪过一丝纠结。 这……是他娘? 他娘也太美了吧? 他家这么穷还能娶到这么美丽的妇人吗? 不会是拐来的吧? 哼哼!他才不管是不是拐来的呢!他们把他卖了,他才不要原谅她呢! 江有后一副想亲近却又傲娇的样子,把赵缨心疼坏了,赵缨抱着上官清粤,红着眼睛,慢慢靠近江有后,语气轻柔,“祁佑,我是你娘亲啊……” 这个声音…… 江有后目光一滞,一时间仿佛陷入了朦胧飘远的记忆里。 那里,有一道和这个声音相似的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祁佑……娘的祁佑快快长大……” “祁佑好乖啊……” “祁佑让娘亲抱抱……” “祁佑又长高了呢……” 猝不及防,江有后眼眶酸涩不已,竟从眼角滑下一行泪。 “娘?” 赵缨潸然泪下。 心如同被一团云彩裹着,漂浮不定却又暖意荣荣,她好想大哭出声,好想告诉满天神佛,感谢他们的怜惜和恩德,让她能够和祁佑重逢。 祁佑不必再重复之前的悲剧。 屋里的人被情绪感染,都红了眼。 上官清粤小脸窝在赵缨颈窝里,伸手替赵缨擦擦泪,【娘亲不哭哦,粤儿把三哥哥找回来啦!】 【虽然三哥哥好坏,把粤儿抢走啦,但是粤儿大度不跟他计较哦!】 赵缨熨帖得紧,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娘亲知道,娘亲知道!” 上官清粤一提到江有后的恶行,其他孩子都控制不住了,鸡一嘴鸭一嘴纷纷告状。 “娘,三弟让我给他端痰盂!” “你作为哥哥,你给他端个痰盂也无妨!” “娘,三弟让我给他洗脚!” “你三弟还小,让让他!” 赵缨突然看向上官诚敬,柳眉一皱,“诚敬,你为何不穿衣服?” 上官诚敬…… 哇—— 上官诚敬刚要告状,对面江有后说话了。 一群人在他眼前母子(女)情深,在江有后看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敢情家里穷就只卖了他自己? 江有后此时心里满腹对美人母亲的怨怼和伤心,尤其他的兄弟姊妹们还在告他的状,显得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坏孩子,他才懒得解释。 江有后绷着小脸,故作强硬得嘲讽道, “他把衣服输给我了,当然没衣服穿了!” 对呀对呀!就是他欺负他们!怎么样! 哼哼!美人娘亲不疼他,将他卖了,再美他也不认!! 赵缨柔声道“祁佑,他是你大哥哥,你把衣服还给他好不好?” 江有后冷笑,“要我还可以,你赢了我,我就把衣服还给他!” 江有后说完就等着赵缨的冷脸呵斥,江夫人便是如此,因他不是亲生的,对他并无疼爱,只有如长辈一般的训责。 他若是稍稍发些脾气,江夫人便要骂他了! 然而他却没想到,赵缨非但没有丝毫责怪,反而噗嗤一笑,满眼的纵容疼爱。 她宠溺道“好好好,娘亲陪祁佑赌几把,让我的祁佑开心开心!” 江有后…… 江有后眨了眨眼,冷酷有些装不住了。 唔…… 娘亲好温柔,好想贴贴怎么办? 不行!他要有骨气! 上官清婉见状,忍不住劝母亲,“娘亲,不要跟三弟赌,他有些本事的!” 赵缨朝上官清婉摇了摇头,她也没想赢,就像她说得,拿银子哄一哄她多年未见的小儿子,她还出得起! “无碍,娘陪你三弟玩几把!” 上官柏麟提醒道“既是如此,那娘亲你最好还是赢罢,我们都被输掉了,您需要把我们都赎回来!” 什么叫“都”? 赵缨这时才恍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以为就是光输些银子…… 她忍不住看向老国公和二叔,“公公,二叔你们……” 老国公朝她摆了摆手,老脸有些挂不住,“别提了!” 上官渚难以启齿,“大嫂,爹把他的钱和我的钱都输光了,还把我输给祁佑当马夫,爹自己……当马!” 赵缨…… 玩这么大吗? “大嫂,你一定要赢啊,要不然回去让大哥知道,我……不对,我和侄儿们都惨了!” 赵缨扯了扯嘴角,沉默了。 这……身上的担子一下子重若千斤…… 赵缨被众人驾到了赌桌上。 对面,江有后狡黠得笑着。 …… “主子,太子今日将那李良娣杀了!” “什么?” “具体因为何事属下还未查清,只是太子对外声称李良娣一时想不开自缢了,想来其中有些猫腻。” “你再去查个明白!” 人走后,上官澍负手而立,剑眉紧锁。 赵琮居然把李良娣给杀了? 难道他察觉了什么? 不可能! 上官澍立刻否定了这种猜想。 那是因为什么呢? !! 上官澍猛然想到,今日赵缨去了太子府…… 难道是她? 上官澍神情讳莫。 夜幕将至,大街上的摊贩几乎都收了摊,偶尔刮起一阵旋风,挟着沙尘,好不冷清。 镇国公府门口,灯火通明。 上官澍下了马,马夫将马牵走,他如寻常一般走进大门。 不寻常的是,今日竟格外安静。 尤其越往里面走,越清净。 突然,一道影子在他眼前闪过。 紧接着朝他跪了下来,“主子!” 鲍炎将书信双手奉上。 上官澍低头一看,信封上俨然是赵缨的笔迹。 【润郎亲启】 上官澍勾唇冷笑,这女人,有事润郎,无事上官澍吗? 他还是将信件接过,没注意到鲍炎的脑袋都快钻到地里去了。 上官澍撕开信封,将信件展开。 紧接着,高大的身子一僵。 第67章 捆上,带走 半晌后,上官澍深吸一口气,面容冷峻,将书信背到身后,沉声问道“府内发生了何事?” 鲍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毁灭吧,累了! “主子,属下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若我给你三十板子让你长长记性?” “不必不必!属下记起了!” 鲍炎一五一十的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从发现大小姐和小小姐进了赌坊,再到大小姐将小小姐输掉了…… 大小姐带着二公子又将自己输掉了…… 二公子带着大公子和老国公,老国公先是将他二人输掉,然后又带着二爷杀回去,最后将二爷和自己都输掉了。 听到这里,上官澍眼里已然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就出去了一下午,镇国公府就被人给端了? 一个人都没给他留? 他诧异道“那公主怎么回事?” “公主……公主她得知赌坊少东是三公子,就去了,然后公主想着将人都赎回来,就赌了几把,结果越赌越多,最后公主没钱了,跟三公子说能不能写欠条,三公子居然同意了,然后……” 鲍炎说着,默默看向上官澍手里的信。 上官澍阖目,下颌紧绷。 “润郎,速速携银救妻,迟则有变。” 半晌,上官澍似是接受了这一事实,面无表情地问道“公主欠了多少?” 鲍炎低下了头。 上官澍心有不妙。 “多少?” “三……” 上官澍还好…… 紧接着,“百万两……” “夺少?” 鲍炎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 上官澍闷笑出声。 气疯了。 他的爹,他的弟,他的娃,他的娘子,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三百万两? 他是不是得连夜典当整个镇国公府? 上官澍沉了口气,然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鲍炎追过去,“主子,你要去哪啊?” 上官澍冷笑,“调兵抓赌!” …… 赵缨输得头昏目眩,老国公见状让她起来,他接着上,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赵缨瞪直了眼睛,官兵来了? 啊啊啊官兵要是将她抓了,让朝野知道,让她父皇知道…… 上官渚也一如她这般慌了神,他要是被抓了赌,扣半年俸禄都是轻的,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扣不起了!他将银钱都输光了!! 上官渚指了指窗户,一时忘了隐瞒身份,“公主,那边有窗户,微臣先跳下去,然后在下面接着公主!” 赵缨一听觉得此计可行,连忙点头,“如此甚好,甚好!” 然而李嬷嬷觉得太危险了,“殿下不可!” 赵缨已经听不进去别的了,“李嬷嬷,你去挡住官兵!” 李嬷嬷无法,只好说了句,“那殿下小心!” 然后撸起袖子冲向门口。 赵缨和上官渚朝着窗户走过去了,江有后见到娘亲又要抛弃他,不干了,起身就抓住了赵缨的袖子,质问,“你还要抛弃我吗?” 赵缨轻轻拍了拍江有后的小脸,“祁佑别怕,你先跟祖父哥哥们待着,娘亲会去救你们的!” 说着的功夫,上官渚已经没了踪影,看来是跳下去了,赵缨连忙楼下看去,结果一个人没有。 跑了? 上官渚自己跑了? 她这小叔子也太不靠谱了吧?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得快逃。 赵缨一狠心,一咬牙,一闭眼,攀着窗户跳了下去。 然后跌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赵缨睁开眼,抬头看过去。 男人眯眸,眉峰半挑,似笑非笑,一副兴师问罪之态。 上官澍? 对面街角,上官渚被两个官兵架着,堵住了嘴,正唔唔唔地朝他们叫唤。 赵缨悻悻笑了下,想跟上官澍套个近乎,奈何上官澍一把松开她,朝一旁的官兵说道“捆上,带走!” 说完,扭头走了。 赵缨…… 为首的两个官兵都是上官澍的亲信,当然认识赵缨,拿出绳子要捆赵缨手的时候,一脸畏惧和为难,“殿下莫急,走个流程……” “走个流程……” 骰子王门口。 一群百姓交头接耳。 “这官兵怎么都来了?” “骰子王也是流年不利,刚开张一天就被官兵给抄了,不会是得罪了哪个达官贵人吧?” “估计是哪个达官贵人输急了眼,就带兵把这儿抄了!” “你看你看,那个小孩就是骰子王的少东家吧?我认识!真是太可怜了,这么小的年纪,就当了阶下囚!” “哎哎哎,你们看,还有更小的呢,天啊,那个小娃娃还吃奶呢吧,就给抓走了?” 官兵们一个架着一个,鱼贯而出。 最后是上官一家,均是低着头,尤其看到为首的上官澍时。 江有后跟在上官清婉身后,上官清婉抱着他的小肥啾,小肥啾好像困了,眼皮一耷一耷的。 江有后哭丧着脸。 他还在想他的美人娘亲。 美人娘亲是不是怪他赢了她太多次,所以不高兴了,就又抛弃他了? 然而转念又想,她就算不要他,也不会不要小肥啾的,她看起来很疼爱小肥啾,只要他跟着小肥啾,就一定能再见到美人娘亲! 想着,江有后心里顺畅了些,抬头朝人群望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为首的一个大官,一身绛紫长袍,昂藏七尺,眉眼俊朗,竟和他的大哥哥容貌肖似,浑身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威势和冷峻。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也朝他看了过来。 江有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这个大官神色一怔,紧接着目光柔了些。 然后,他又看到他逃跑的娘亲和二叔此时被绑在他身侧,二人的头快要埋进胸膛里。 还是没逃掉啊…… 江有后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但总归是高兴的,哪怕进了牢狱,也是有了娘亲陪伴。 刑部大狱。 上官一家被丢进了一间牢房里。 牢房的环境属实不太好,对面竟然还有两头猪!! 好在几人没觉得能被关多长时间,顶多天亮,上官澍就会接他们回家! 牢房里,一群人疲倦极了,故而沉默不语。 赵缨将睡着的上官清粤抱进怀里,想要坐下,然而地上都是稻草,她根本坐不下。 上官渚见状,脱下了外袍,叠了叠,垫在地上。 “大嫂,坐这里吧!” 赵缨也不客气了,道了句谢就坐下了。 几个孩子围在了她身边。 江有后抱膝蹲在远处,羡慕得看着。 不知不觉,嘴撅得老高。 哼!他才不稀罕! 她不是说她是他娘吗? 怎么不把他也一起叫过去? 正想着,赵缨抬起头来,看向他,朝他招了招手,“祁佑,过来娘亲这边!” 江有后别别扭扭地别开眼,小身子还是不经意地朝赵缨的方向挪了挪。 赵缨莞尔,她的祁佑还是那么傲娇啊…… 赵缨想着,许是孩子多年不见,和她生疏了,于是跟他聊些家常,套近乎,“我的祁佑一晃眼也这么大了,当年走失的时候比粤儿大不了多少……” 走失? 江有后眼前的薄雾一瞬被撕开,他灼灼地看向赵缨,眼睛发亮,“我不是被卖掉的?” 第68章 有人娶公主,有人娶公猪 赵缨诧异,“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娘亲怎么舍得把你卖掉?” 江有后眼神在他的兄弟姊妹身上扫了一圈,声音带着哽咽和委屈,“你不是因为家里穷,把我卖掉的吗?” 众人?? 老国公窝在一个角落,闻言冷笑几声,心道之前是不会,今后镇国公府没钱开锅就卖你小子! 谁让你把大家的银子都赢光了? 赵缨质问的眼神落在几个孩子身上,“你们谁跟弟弟说这些话了?” 上官诚敬三娃连忙摇头。 上官清婉看向江有后,“三弟,我们早想跟你说了,你不让我们说,你是被家里的嬷嬷弄丢的,不是卖掉的!” 这下换成江有后懵逼了。 他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 上官柏麟见状过来,赏了他一个脑瓜崩,“傻弟弟,咱们家若是穷到卖你了,能拿出这么多银票跟你赌生死局吗?” 江有后…… 江有后嚅嗫,“不是偷抢来的吗……” 众人都被江有后的脑回路逗笑了,无可奈何的笑。 上官诚敬也朝着江有后走过去,拿出了大哥的款,拍了拍江有后的肩,“祁佑,跟我们回家吧,大家都很想你!” 江有后沉默了。 赵缨不想难为他,故说道“有话出去再说吧,大家先休息。” 上官清婉抱着赵缨的胳膊,撒娇道“娘亲,对面是猪圈,又臭又脏,怎么休息啊!” 赵缨闻言,朝对面的猪圈看去。 然后,脑海里,猛地响起了郑淼淼的声音。 紧接着,她将目光缓缓转移到猪圈旁边的牢房里,里面,一个男子,蓬头垢面的对着墙角坐着,让人辩不出身份…… 赵缨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 不会的,不会这么巧…… 然而嘴上,她却已然开了口。 朝着那牢房的方向,弱弱叫了声,“三叔?” 话音一落,整个牢房安静了,安静到只能听到猪的呼噜声。 老国公…… 上官渚…… 上官诚敬、柏麟、清婉…… 江有后?? 上官渚朝着斜对面的牢房走过去,抓着栏杆,难以置信地叫道“三弟?” 里面的男子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背影一颤,像是不敢相信,刻意顿了一下,紧接着缓缓转过身来。 众人打了个照面。 不知是谁的抽气声。 上官澹一时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喃喃道“我一定是太想家了,都出现幻觉了……” 他拼命揉揉眼,再看…… 嗯? 他没看错? “二哥!!!爹!!” 上官澹穿着牢服,牢服上污渍斑斑,散着一头黑发,发丝糟乱,一绺一绺的,看起来比乞丐还要狼狈三分! 他猛地朝栏杆冲过去,就像只野猴子…… 上官澹身上浓重的猪臭隔着一条走廊传进上官渚的鼻子里,上官渚忍不住堵着鼻子后退几步,弯下身子干呕。 “呕!” “三弟你就站那儿,别再过来了!” 上官澹眼里透着一丝疯狂的兴奋,他双手抓着栏杆,半张脸都从栏杆中挤了出来。 他瞪着眼睛,咧着嘴又看向赵缨,“大嫂也在!大嫂!!是我啊,三弟!!” 赵缨抿了抿唇,不忍直视。 上官澹还从未如此亲热地唤过她…… 上官柏麟尖声道“三叔,你怎么变成这样?” 老国公此时也站了起来,看向上官澹,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老三,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上官澹闻言,眼泪差点儿没流出来。 要说他为什么变成这样,全托郑淼淼的福! 本来他一个大理寺正卿,即便入了狱,那也是最干净整洁的牢房,能晒到阳光那种,每日新鲜的瓜果蔬菜供应着,干净的衣物换洗着,就连沐浴,他想洗,都是可以每日一洗的。 然而…… 一切的悲剧,就在两头猪被送进来那时起! 他安排好的狱卒都被换了一茬,狱卒换了,自然所有待遇全没了,不仅没了,连每日维持生命的饭菜都没了。 就连这两头猪都有人给送饭,他没有!! 他叫嚷怒骂,可是根本没人搭理他! 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终于,在一次饿得头晕目眩之时,他看向了猪的石槽。 许是命运安排吧……猪的石槽一边通着猪圈,一边通着他的牢房…… 他正和两头猪共进午膳之时,刑部尚书的儿媳郑氏走了进来。 笑得前仰后合。 “呵呵呵呵……这世道什么新鲜事都有,有人娶公主……有人啊,呵呵呵呵竟然娶了头公猪!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差点儿震碎他的耳膜。 然后,郑淼淼说起了她对他经年的仇恨。 他这才明白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女子,真记仇啊! 他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他根本传不出去消息!! 就这样,一日又一日,他吃喝拉撒睡都跟这两头猪一起……他真的难以想象,若是时间久了,他会不会都忘了自己是个人? 还好,他的亲人们都来了! 上官澹涕泗横流,声泪俱下,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说到跟猪同槽而食的时候,上官一家人皱着脸,差点儿吐出来。 上官渚心疼道“三弟,真是委屈你了!” 上官澹“二哥!快放我出去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上官渚保证,“三弟你别怕,等我出去了,一定通知刑部尚书,让他把你放出去!” 上官澹这才哭声小了些。 赵缨却突然提醒道“三叔,你若出去了,那个猪妖……哦,就是三弟妹还来找你该如何?” 一句话提醒了上官渚和上官澹兄弟俩,上官澹想起外面还有头猪妖等着他,顿时情绪崩溃了,仰头大哭。 “我这是什么命啊!” 赵缨“不若我出去后,跟淼淼说说,让她不再针对于你,如何?” 上官澹抽噎,“可以吗,大嫂?” 赵缨温淡道“淼淼她不是个坏人,总归当初是你对她不住,现下她如此这般对你,想来也是解了气了,我再与她说说,想必她不会不同意的。” 上官澹有些难为情地看着赵缨,他没想到,在他落魄倒霉之时,向他伸出援手的竟然是大嫂…… 想到平日里他们对大嫂的欺瞒……上官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说到底,大嫂是愚钝了些,但总归是个好女人,他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上官澹纠结了半天,弱弱说了句,“那先谢谢大嫂了……” 上官渚给赵缨作了一个揖,“我也替三弟谢谢大嫂!有了大嫂的帮忙,一定能助三弟脱离苦海!” 赵缨慈爱地笑笑。 玉手拍了拍上官清粤的小屁股。 放他走? 让他出去造反? 呵呵,还是在这里好好待着吧! 第69章 你休想玷污我娘亲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牢房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鲍炎鬼鬼祟祟地进来,打开了门锁。 “殿下,国公大人,二爷,公子小姐们,主子在外面马车里等着,大家跟我走吧!” 赵缨睁开迷糊的眼,挨个将孩子们叫醒,“回家了!” 一大帮人悄无声息地从牢狱里走了出去。 临走时,上官澹羡慕地看着众人,还不忘了小声提醒,“别忘了!大嫂!” 赵缨敷衍地点点头。 她还没睡醒,脑子迷迷糊糊的,刚才谁在跟她说话? 说得什么? 刑部大狱门口,上官澍送走刑部尚书,然后站在马车前等着。 天雾蒙蒙的,看不清人。 三辆马车,上官渚老国公一辆。 上官诚敬,上官柏麟,上官清婉上了一辆。 赵缨抱着上官清粤上了马车。 一直跟在赵缨身后的江有后却犯了难,上官澍见状,弯身将江有后抱起。 江有后这才看清上官澍的脸,紧接着瞳孔微缩。 他不是……他不是抓他们那个大官! 他在这里干嘛? 上官澍将江有后抱进马车,然后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江有后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瞪着眼,低着头,脑海里思绪万千。 到最后,总结成了一句,这个大官不会是看中娘亲美貌,想要以此逼娘亲就范吧?! 不可以! 赵缨抱着上官清粤上车,然后靠着车厢就睡过去了。 江有后哪还有一丝睡意,见上官澍进来,江有后连忙伸出细小的胳膊,像老母鸡一样护住赵缨和小肥啾,同时,恶狠狠地瞪着上官澍。 “你别过来!” 上官澍挑了挑眉,在马车门边上坐下,随意得摊开衣摆。 问道,“为何?” 江有后到底是个孩子,面对一个强壮且有权势的大人,他哪方面都不占优,他根本保护不了他的娘亲和小肥啾。 江有后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你……你休想玷污我娘亲!” 上官澍轻笑,心道他不“玷污”他娘亲,哪来的他? 小儿子失而复得,上官澍高兴之余,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我若偏要你该如何?” 江有后咬牙切齿,吭哧了半天,骂道“你不要脸!” 上官澍拧眉。 “她是你娘亲?” “她不是我娘亲难道是你娘亲?” “她是我娘子。” “你娘……”江有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澍。 他娘亲是他娘子,那他……不会是他爹爹吧? “那你是……” “你爹!” 上官澍言简意赅。 江有后的气焰瞬间消湮了。 这是他爹? 他爹看起来好神气的样子…… 上官澍放缓了语气,“现在可以让我过去了吗?你妹子可不轻……” 江有后闻言,朝边上挪了挪。 然后偷偷观察着…… 上官澍坐到赵缨身旁,将外袍脱下,然后又将上官清粤从赵缨怀里抱过来,小家伙睡得热乎乎的,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担心小家伙醒,上官澍特意轻轻拍了几下。 赵缨与他生了五个孩子,寻常的照看,他信手拈来。 上官澍将小家伙一手抱着,一手把外袍给赵缨盖上。 然后正正稳稳地抱着上官清粤,做完这一切,看向江有后,“祁佑,你是我最小的儿子,想必你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你姓上官,大名上官祁佑,你的大哥叫上官诚敬,二哥叫上官柏麟,大姐姐叫上官清婉,而你排行老三,你下面还有一个小妹妹,就是她,名叫上官清粤,你兄姊们都叫她粤儿。” 上官澍用眼神指了指怀里的上官清粤。 江有后?? 那个娘里娘气的果是少女? 小肥啾也是女娃娃? 唔……那再好不过,小肥啾是个女娃娃更讨人喜欢了,他喜欢妹妹! 江有后注意到,他这个看起来肃冷的爹,在抱着小肥啾的时候,刻意收敛了身上的气势,看他的目光,也柔了几分。 想必他的爹,应是很疼爱他们的吧? 原来他有这么疼他爱他的爹娘…… “那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是你的祖父,剩下那个是你二叔,你还有一个叔叔,现下不便与你相见。” “三叔?”江有后猛然想起大牢里那个脏猴子。 他拧眉,“我好像在牢狱里见到他了。” 上官澍闻言一怔,似乎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被关到了一起,于是回答道“没错,那便是你三叔!” 江有后在牢狱里就好奇了,没好意思问,现下实在忍不住问道“他因何入了大狱?” 倒是将上官澍问懵了。 他该怎么告诉他的幼子,他三叔是娶了个猪妖,然后被猪妖缠上,迫不得已躲进了大狱? 哎,还是给老三留点儿颜面吧! “一句话说不清,待有空闲为父与你详说。” “哦……” 江有后紧接着在脑子里将名字和人脸一一对上,消化了一路,直到马车到了镇国公府门口。 天已经大亮。 上官澍轻轻叫赵缨,“缨儿,到家了。” 赵缨缓缓睁开眼,记忆回笼,看着眼前的男人,柳眉轻蹙,然后又看见小儿子,嫣然一笑。 朝他伸出手,“祁佑,到家了,跟娘亲来!” 江有后任由赵缨牵着,下马车。 上官澍抱着上官清粤,空出一只手,想要扶赵缨。 赵缨看了一眼,却当没看到,自己下了马车。 上官澍眉眼一沉。 几个孩子也下了马车。 见父亲没追究,连忙小跑离开,想要把这顿罚躲过去。 谁料身后一声沉喝,“站住!” 三娃苦着脸慢慢回过身,“爹……” 上官澍斥道“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去赌坊!罚你们将《论语》抄上二十遍!没抄完不许出院子!” “啊?” 三个孩子连忙看向赵缨求救,然而赵缨不愿意跟上官澍说话,更别提求他。 赵缨牵着江有后,“祁佑,娘亲带你去你的清辉阁。” 说着走了。 三个孩子见状,彻底死了心。 上官澍咬了咬牙,将上官清粤丢给上官清婉,还是跟了上去。 清辉阁。 江有后一踏进去,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像,他真的在这里生活过…… 赵缨看着眼前的物事,眼底划过一丝忧伤,她轻声道“祁佑,这就是你自出生待过的地方。” “这些年,娘亲每日都让人来打扫,你玩过的玩具,看过的书籍,娘亲一样都不让她们丢弃,娘亲觉得,如此这般,祁佑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娘亲。” 江有后眼睛一红,看着赵缨,再也绷不住情绪,扑进赵缨的怀里,闷声道“娘亲!” “哎!” 母子俩哭作一团。 上官澍从后面赶来,见状,喉间也有些发胀。 许是感觉到了他的到来,江有后抬起头看向他,弱弱喊了声,“爹爹……” 上官澍应了一声,大掌揉了揉幼子的头。 然后上前抱住赵缨和江有后,赵缨碍于孩子在场,没有推开他。 上官澍得寸进尺,掌心朝她腰身收了收,赵缨忍不住瞪了过去。 上官澍却别开眼,看向江有后,“从今以后,咱们一家总算团圆了。” 一家团圆? 江有后眼神有些迷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反而添了几分疑虑。 第70章 江家早晚得毁在这个小野种手里 他找到了他的亲生爹爹,那他的养父怎么办? 虽然江夫人对他冷漠,江父却视他为亲子! 他若是走了,江父一定会很伤心的。 这豪华的府邸……江有后不是看不出来,他的亲生爹娘身份绝非一般,若他们强行将他带走,江父绝不是他们的敌手。 江有后突然从赵缨怀里退开,朝着二人掀袍跪下,“爹爹娘亲……” 赵缨纳闷“祁佑,你这是为何?” 上官澍似是猜到了江有后的意图,眯眸不语。 江有后正色道“祁佑明白,爹爹娘亲对祁佑有生身大恩,然而养父江必生对祁佑同样有救命之恩以及养育之恩,恩情大过天,祁佑不可弃养父于不顾,望爹爹娘亲体谅!” 赵缨上前欲要扶起江有后,却被江有后拒绝,赵缨劝道“祁佑,娘亲知你感恩图报,可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娘亲可以替你报恩,钱财,官位,只要你养父开口,娘亲就可许给他!” 江有后摇摇头,他知道养父不注重这些。 上官澍晓以利害,“祁佑,你可知你母亲是大楚皇帝的嫡公主,父亲是大将军王,镇国公府是累世簪缨的勋贵。在国公府,你就是公府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在江家,不过是一个商贾养子……” 江有后闻言甚至不曾迟疑,果断摇了摇头。 “爹爹,我若在意这些,便不会将此话讲出来。” 上官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似是满意。 他儿在外多年,未曾学坏,品性如旧。 赵缨见说不动,只好拿出杀手锏,“祁佑,你光要养父,不要你的亲生父母了?不要你的兄弟姊妹了?” 江有后这下迟疑了。 兄弟姊妹? 他的小肥啾? 他是真的很喜欢小肥啾! 要是能将小肥啾带走就好了…… 但是爹爹娘亲一定不会同意的! 江有后沉思了半晌,最后还是忍痛点了点头。 赵缨和上官澍见状,交换了一下眼神,夫妻多年,二人虽是如今生了隔阂,但默契还是在的。 赵缨叹了口气,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便强求。想来我与你的母子情分浅薄,那为娘便让人送你回江府,你与你那养父团聚去吧!” 江有后痛道“娘亲……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上官澍火上浇油,“我和你母亲既知你下落,多年的心结也解了,也无须再惦念着你,为父这就叫人来,送你回江家!” 父母狠心至此,江有后也看呆了。 倒不是觉得玩脱了,而是没想到他的爹娘如此“通情达理”。 半晌之后,江有后拉住赵缨的裙摆,恳求道“娘亲……我能再跟妹妹见一面吗?” 赵缨心下轻笑,她当娘这么多年,深了解孩子们的脾性,知她的孩子们最注重感情,此番不让他见粤儿,他必得时时刻刻记着这边。 赵缨故作冷漠道“不必了,你妹妹年纪小,若是知道和你见得是最后一面,想必要难受,相见不如怀念,祁佑,你是男子汉,休要记挂着这些儿女情长!” 江有后满眼不可置信…… 就这样,江有后被鲍炎送回了江家在京城的府邸。 一路上,江有后在马车里默默垂泪。 他不舍得爹娘,不舍得小肥啾,也不舍得江父,他要是能分成两半就好了。 鲍炎到了江府门口,将江有后抱下车,忍不住劝道“三公子,不然还是跟属下回去吧?” 殿下和主子也是狠心,连顿早膳都没吩咐,就给孩子送走了。 江有后摇了摇头。 他不能回去,他若是回去了就再也狠不下心回来了。 鲍炎无奈叹气,心道真不愧是跟二公子一奶同胞,都够轴的。 鲍炎没办法,只好送江有后进了江府,然后……偷偷在江父附近埋伏了起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此时的江府,鸡飞狗跳。 江夫人正将江必生骂得狗血喷头。 “你瞧瞧你带来的那个小野种,江家养了他一场,他却拐着弯想害江家!” “赌坊刚开张就被官兵给抄了,大把的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若非你非要听那个小野种的话,说什么京城达官贵人多,赌坊好赚钱!这下可好,钱没赚着,人都没了!他被官兵抓走了不要紧,钱也没了!” “你别吵了!现下当务之急是将有后救出来,孩子才多大,在牢狱里能呆得住吗?” 江夫人嗤笑,“救他?怎么救?你有那个通天本事,还是我有?我看那个小野种就是蹲大狱的贱命,早就让你别收养他你偏不听!” 江必生一听也怒了,喝道“我知道你存什么心思,你不就是想让你那没了爹娘的侄子到我名下养着吗?你休想!你那侄子自小心术不正……” 江必生正说着,一道童声打断了他。 “父亲……” “有后!”江必生看到江有后安然无恙的回来,高兴坏了,连忙走过去查看。 “让为父看看,有没有受伤?” 江有后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有后,用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为父给你传饭!” 江有后“还没!” 江父一听,心疼了,连忙叫人端上饭菜。 江夫人怨毒地瞪着江有后。 这个小贱种,怎么回来了? 用饭时,江必生忍不住问江有后,为何只他被放了出来。 江有后随便找了个理由,他不想让江家知道,尤其是江夫人,江夫人贪婪,难免会起什么坏心思。 “他们看我年纪小,又是初犯,所以早放回来了。” 江必生闻言叹了口气,感慨,“这京城果然是律法严明,想必赌坊今后也开不下去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父亲,我们要离开京城吗?”江有后不舍。 江夫人阴阳怪气道“不离开怎么办?你都把整个京城的大官都得罪光了!” 江必生冷了脸,呵斥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江夫人闻言腾地站起身,肥胖的身子如同一堵墙,尖利的指甲恨不得戳到父子二人脸上。 骂了半天,最后留下句,“早晚江家得毁那小野种手里!”然后走了。 第71章 去给三哥哥撑腰 乾园。 赵缨刚带着上官清粤用完早膳,小家伙一醒来就嚷嚷着要见三哥哥,赵缨只好将实情告诉了她,“你三哥哥回江家了。” 【为什么?】 赵缨叹了口气,“因为你三哥哥要报恩啊。” 这件事她也不能强来,否则倒和祁佑生了嫌隙。 她的孩子她清楚,脾气倔得很,越是劝他他越强硬。 他心疼他那养父无子可依,孩子是一片赤诚之心,她不好下手,那她就从他那养父下手。 人活在这世上,总有所求。 有所求,她就可以投其所好。 【那他要报多久的恩啊?】 见小家伙不太高兴,赵缨轻声哄了哄,【粤儿莫急,过不了些许时日,娘亲就能将你三哥哥带回来。】 正哄着,李嬷嬷回来了。 “殿下,老奴打听出来了!” 赵缨放下箸子,“说。” “老奴寻了个江家从浏阳带过来的婆子打听的,这江必生人品口碑倒是不错,凭着一手好赌术闯遍大江南北,积蓄了一笔家业,后来便遇到了现在的江夫人。” “这江夫人原先是一江南茶佃户家里的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因家贫,其父将其卖到了江家,这江夫人有大造化,竟入了江必生的眼,丫鬟嫁给江家做了夫人。” “按常理说这是一桩好姻缘,然而这江夫人是个拎不清的,时常拿银子贴补娘家不算,娘家哥哥死后,她更是将侄子养在名下,意图……让江必生把财产全给那侄子。” “本来江必生还忍着,直到江夫人多年不孕,江必生无奈收养了三哥儿。后来无意之下又得知,并非自己不育,而是那江夫人有问题,江夫人几年前应是喝下了大凉之物,毁了根基,这才不能有孕!” “江必生于是找到江夫人对峙,江夫人却理直气壮的说,她父亲临死之前百般叮嘱于她,要照顾好哥哥和侄子。” “哥哥是她家的顶梁柱,她哥哥没了,她就要让她侄子撑起一片天……总归是一家男子将她吸骨敲髓,可她不自知。” “气得江必生要和她和离,这江夫人是个泼皮无赖,寻死觅活的,江必生心存仁善,不愿见江夫人死,就这么耽搁了。” “后来约摸着顾及咱家三哥,江必生也没纳妾生子。” 赵缨闻言摇了摇头,感慨道“我儿有福啊,遇到这么个好养父,怪不得坚持要报恩……” 李嬷嬷拧眉,“可是如此下来……三哥儿回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赵缨也愁着,小家伙心里嘟囔道 【不用担心,今晚那江夫人就要作死了,三哥哥要没地方住了……娘亲只需要前去京兆尹衙门给三哥哥撑腰就好啦!】 上官清粤大眼睛滴溜转,像是在想鬼主意。 【我若告诉娘亲,娘亲一定不让我跟去看热闹,那我到了傍晚就偷偷溜去京兆尹衙门,娘亲为了找我,一定会跟去的,这样我和娘亲都能去了啊!】 【救命!我也太聪明了吧!】 赵缨…… 江府。 江夫人回到卧房,很快,范仁就闯进来,面色狰狞,语气不善,“姑母,那小贱种怎么回来了?!” 江夫人见心爱的大侄子来了,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她起身,给范仁倒了杯凉茶,“你消消气,那小贱种毕竟还小,官府也关不了多久,放出来也很正常!” 范仁烦躁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名副其实的江家大少爷啊!” “你莫急,虽说你未入了江家族谱,不是江家的人,但你过得日子不比那江有后体面?” “那倒也是……” 范仁一提起江有后,这个半路杀出来影响他发财的程咬金就牙根痒痒,就半年啊,他爹娘早死半年,姑母都不能让姑父去收养一个野孩子! “那还是多亏了姑母照料!” 江夫人闻言,心中一暖,心道她这侄子果真是个明白事理,懂得感恩的,她爹说得没错,范仁是个有出息的,虽说现在遭了小人,遇到些坎坷,但总归是有大能耐的。 前些日子她刚入京,寻思着去街上逛逛,遇到一个拦街算命的瞎子,瞎子说他家有贵人。 她越想越觉得,这贵人,定是她这侄子! 范仁见江夫人的脸色,就知道马屁拍到位了。 于是再接再厉,拍得江夫人找不着北。 范仁话锋一转,拉住江夫人的胳膊,“姑母,你还有银子没,能不能给我一些,我最近认识了一位大人物,这人情份往……总归需要银子填的。” 江夫人为难道“你也知道,你姑父防着我,大笔的银票我根本接触不到。” 范仁眼底划过一丝嫌恶,真是笨死了。 嘴上却遗憾道“那就算了吧……该是我没这个机会,姑母不知,我往日结交的那些与近日识得的这位一比,简直是乌鸦比凤凰,那排场,那手笔……若是将其拿下,还怕江家在京城站不住脚?” 范仁提及此事,又不免嗤笑,“若是早结识了这位贵人,骰子王也不会被官兵抄了!” “竟有如此能人?” 江夫人惊诧,“此人是谁?” 范仁故作高深,与江夫人附耳道“镇国公府大管家的小儿子!” “厉害吧?” “什么?!国公府?!” 江夫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竟与国公府搭上了线?” 范仁自得不已,翘着二郎腿不停抖着,“那算什么!我听钱六爷说了,他家还住着咱大楚的公主呢,他还吃过公主赏得一碟糕饼呢!” 江夫人听得眼睛发亮,连肥胖的脸颊都泛了红,可见激动万分。 “若是有了国公府的门路,还怕你那姑父不听咱得?” 江夫人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扬眉吐气了,心脏砰砰得跳,她颤声道“阿仁,你莫急,银子的事情姑母会给你想办法,你要记着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你是范家的顶梁柱,范家就靠你了!” 江夫人越想越觉得,为了范仁能出人头地,她作为姑母可不能拖后腿,于是连忙跑进内室去搜刮银钱,结果屋子里值钱的东西早就让她变卖光了。 她搜刮了半天,才搜出了几十两银子。 她捧着银子出来,怒骂,“这该死的绝户,竟吝啬至此!” 她一个正经夫人竟穷到只剩几十两银子了。 范仁一看,老鼠眼瞬间耷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