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又美又飒,专治傲娇王爷》 第1章 宁县,考古挖掘现场。 千年古尸即将现身,考古队的新手们好激动,好兴奋啊。 教授魏紫波澜不惊地吩咐助手:“等下每人发一个呕吐袋,别污染了挖掘现场。” 果不然,等棺木打开,激动兴奋就变成了比谁吐得更厉害。 只有魏紫和几位老手沉着地检查古尸。 “女性,年龄应该在20岁上下——” “魏教授,为什么她的姿势这么古怪,双手好像在推什么东西?”吐完的新手凑过来问。 魏紫指了指棺盖:“看看上面有什么?” “咦,这个痕迹很奇怪,不像虫子咬的,倒向用手挠的……”新手骤然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她入棺的时候没死——活埋啊!” 另一个新手指着女尸下身黑乎乎的一团东西:“这又是什么东西?” 魏紫略一思忖,回:“应该是胎盘。死者产下孩子不久,陷入昏迷假死状态,被当成死人下葬。死者在棺木中苏醒,排出了胎盘。” “啊?!”新手们目瞪口呆,脑中纷纷浮现了一副可怖的画面: 一个产妇,在黑漆漆的棺木中绝望地悲鸣,想要推开棺盖,却在氧气的消逝中,被活活闷死…… 太惨了! “魏教授,她手腕、脚踝上戴了东西……像铁环,好奇怪,带铁链还能解释是罪犯,带铁环什么意思?” 魏紫一时也没想到,可等她仔细看了棺木内壁,才明白过来:“你们看,内壁上有纹路,如果我没记错,这些纹路是古巫术的一种,结合女尸四肢上的铁环,意思是困住她的魂魄,让她不得往生。” “什么?”新手们又一次被震惊了。 被活埋已经够惨了,还要被巫术镇住不得入轮回?! 这位女尸生前到底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才被如此对待啊! 魏紫在棺木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枚小小的玉簪。 古朴简单的设计,只在簪头雕有一朵盛开的花。 她的身边,几个新手在嘀咕: “魏教授好厉害啊,什么都知道,而且那么恐怖的事她一点表情都没有。” “当然厉害,考古和医学双博士,精通多国语言,妥妥的超级学霸啊!关键还长得那么美!至于为什么没表情……嘻嘻,传说她面瘫啦——” 魏紫早已习惯被别人议论,她并不面瘫,但有些社交恐惧,不喜欢跟陌生人交流。 她专注地看着簪子。 簪子上的花,应该是牡丹花后“魏紫”。 和她的名字一样,好巧。 她突然对女尸的故事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好奇…… * 千年之前。 魏紫在剧烈的疼痛中苏醒。 她浑身抽搐着,呼吸急促且短暂,眼前一阵阵发黑,大脑缺氧越来越厉害。 无数陌生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入脑中。 向来以淡定著称的她,这次终于不淡定了:她竟然穿越了!穿越到了白天挖掘出的那具女尸身上! 此时此刻,她已经生下了孩子,即将假死。 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更清楚: 她会被活埋,被巫术困住,不得往生! () xs。xs 第2章 强大的求生意志,让魏紫快速冷静下来,她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趁那一点刺激,她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烙在骨子里的高超医术,让她沉着地自救。 “宋妈,宋妈……”魏紫唤这个屋子里唯一可信的人。 宋妈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握住魏紫的手颤着声说:“小姐……小姐你坚持住啊——” “刚刚不已经——”稳婆差点把“死了吗”几字说出口,愣了愣才凉凉道,“坚持什么?回光返照罢了,趁还有口气,赶紧交代遗言吧。” “宋妈,帮我……把胎盘排出来……”魏紫很清楚,如果不排出胎盘,就算不被活埋,她也会死于大出血。 “好好好——王婶子,求求你,帮帮忙。”宋妈恳求稳婆。 稳婆无动于衷:“都快死的人,白费什么力气,我出去洗洗手。” 宋妈见稳婆走了,想要去拦,却被魏紫唤住:“不必求她……我宫缩强度不够,你用手把胎盘取出来……” “小姐,我不行的——” “你行的,别怕。照我说的做,先把手洗干净……” 宋妈见魏紫额头满是青筋,用尽了全身力气在说话,一咬牙,捋起袖子去洗手。 宋妈的手不甚利落地在魏紫体内掏,魏紫疼得几乎窒息,眼前又是一阵一阵的黑。 “出来了出来了!”宋妈拿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差点哭出声来。 “宋妈,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你帮我排恶露……” 又一次,魏紫疼得差点死过去。 可她终究是熬过来了。 “小姐,没事了,没事了……”宋妈用血淋淋的手擦着泪,擦了一脸的血。 魏紫仿佛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虚软,连呼吸都吃力。 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难怪才会陷入假死。 至于被活埋,她现在明白了,不是她做错了什么,而是有人不想要她活着。 “小姐,小姐!” 小丫鬟翠翠哭着跑进来,跪在魏紫面前,满脸都是鼻涕眼泪:“陈嫂……陈嫂她从我手里抢走了小少爷,要溺死他!” “天哪——”宋妈悲呼。 魏紫紧紧抿着唇,脑中翻滚着如今这具身体的记忆。 她也叫魏紫,是云国帝都皇商嫡女,生母早逝,性格懦弱,在魏家没地位也没声响。 十七岁时,燕王府拿着两家曾经的约定来求亲。原本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却因新郎二郡王常年缠绵病榻,魏家连庶女都不愿去,最后她被推了出去。 反正都要嫁人,古代的魏紫哭了几夜,认了命。 谁知就在定亲后不久,她被一个男人夺去清白,还怀了身孕。 这桩丑闻,让魏家被剥夺了皇商资格。 魏老爷大怒,继母魏庄氏借机将她赶出魏家,扔到乡下别院,半是抛弃,半是囚禁。 凄凄惨惨地度过半年多的孕期,无人问津,等快要生产时,魏庄氏却带了人来给她生孩子。 其中缘由,魏紫猜到了。 棺木里有巫术禁锢魂魄,而魏庄氏来自南疆,曾是巫女。 也就是说,魏庄氏想借古代魏紫生产,闹成一尸两命。 谁知孩子命大,在那么弱的母体里安然诞下。 如此,就只能由魏庄氏特地派来的陈嫂动手了。 “翠翠,拿被子裹住我。宋妈,背我出去。” “小姐,你不能见风的——” “见风不会死,可我不出去,孩子就死了。”魏紫喘着气打断她。 翠翠和宋妈只好依命行事。 * 院子里,陈嫂倒提着赤(chi)裸的孩子,正要将他扔进水里。 “住手!”魏紫厉声道。 陈嫂被喝得一怔,她从来没听过柔弱的魏紫用这种口气说话。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孩子病了,活不成了,与其留在世上受苦,还是早点让他走了吧。” 魏紫双目凌厉:“这孩子是燕王府世子的长子,你敢杀他?” 孩子的身世不堪是一回事,可身份毕竟摆在那里。陈嫂犹豫了。 这时,一道霸气又带着几分不羁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杀人啊?我瞧瞧,这手法如何,上不上得了台面?” () xs。xs 第3章 魏紫循声看去,只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跨入内院。 男子身穿玄色锦袍,赤红大氅,黑红之色,衬得他白净的面庞越发英武俊美。 风澹渊,燕王府世子,赫赫有名的战神,云国第一美男子,也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魏紫愣在当场,脑中是那一晚的记忆。 燕王府风老夫人寿宴,魏家嫡女魏紫作为二郡王的未婚妻,受邀参加,席间不胜酒力,被带到一处院落休憩。 黑沉沉的夜,风很大,有人进入了房间,撕开了她的衣服…… 如噩梦般的一夜。 魏家嫡女懦弱,吓得连喊都不敢喊,生怕惊动了谁,竟生生咬牙熬了过去。 漫漫长夜终于结束,借着晨曦的光,她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那是一张让女人自惭形秽的脸,用世间所有最美好的词汇形容,都不为过。 可因为脸的主人是风澹渊——传说中的杀戮之神,她缩在床尾,吓得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他站在床前,散着墨般的长发,白色单衣如雪,眉目冰冷凌厉,红唇鲜艳欲滴,像极了传说中的妖孽。 扫了眼床单上盛开如牡丹的血迹,漂亮的唇微微一勾:“害怕了?别怕,叫什么名字?” 她怎么还说得出话来? 风澹渊又笑了笑,眸色却越来越深,低低的声音宛如鬼魅:“我呢,最喜欢吃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你太瘦了,适合剁碎油炸做下酒菜。看在昨晚服侍我的份上,我让人给你一个痛快。就一刀,头滚下来,人啊——就死了。” “啊——”她终于尖叫起来。 “就这胆子,还做间谍?想整我,至少找个能干的人。”风澹渊觑眼瞧她,神情慵懒又不屑。 那是魏家嫡女与眼前男子的所有记忆,魏紫默默地想:若换成她遭受了这般侮辱,她第一反应怕便是砍死这个混蛋吧…… 此时,风澹渊的手下已将孩子夺了下来,正小心地用布抱着。 而风澹渊,则说着相似的话: “刚出生的孩子啊,溺死了多浪费,适合洗干净清蒸,洒些黄酒去去腥,滋味好极了!”他说的仿佛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条鱼,一只鸡。 陈嫂不知道来者是谁,只觉得风澹渊浑身气势逼人,但她奉魏家主母之命行事,腰杆子也是很硬的:“你谁啊,快把孩子还给我!” 手下包好了孩子,抱到风澹渊面前。 风澹渊扫了一眼,修长的手指碰了碰孩子的脸,满脸嫌弃:“怎么这么丑?” “把孩子给我!”陈嫂大叫。 风澹渊眼皮子一抬,手下立刻抓住了陈嫂。 “这种老婆子就不值得做成菜了,让她闭嘴。” 风澹渊语气依旧淡淡的,可听到陈嫂的耳里却跟催命符一样,她慌了:“你到底是谁?” “聒噪。”风澹渊语气很不耐烦。 手下依命行事,手起刀落,陈嫂的舌头被割了下来。 翠翠吓得尖叫,可当风澹渊的眼神扫来,她立刻捂住了嘴。 宋妈浑身发抖,差点跪在地上。 其他魏家的婆子、下人一个个怕得要死。 唯一面上镇定的魏紫,脑中也是绷紧了一根弦,本就惨白的脸色隐隐发青。 “我的孩子,也敢动手?给你主子一句话:谁给她的熊心豹子胆!”风澹渊厉声斥责。 征战多年,他即便什么都不说,站在那里便已气势骇人,此时语气一重,更是如王者一般霸气磅礴。 稳婆吓得失禁。风澹渊眉一皱,她顿时晕了过去。 “扔出去。” 扫了一圈人,风澹渊的目光在魏紫的脸上多留了片许,语气淡淡:“孩子我带走了,如果有意见,上门来问。” 魏紫一咬牙,大声说:“站住,你不能带走孩子。” 她的“大声”,却因产后虚脱,落在风澹渊耳里是软绵绵的。 他微微勾了唇角,表情似笑非笑,眼神却冰冷凌厉:“哦,你有意见?” () xs。xs 第4章 “孩子冻得发紫,连哭声都没有。你现在带走,怕是没到家,孩子便没命了。”自看到孩子要被扔进水缸,魏紫就发现不对劲了。 “那你说说怎么办?”风澹渊问。 “把孩子给我,我看看。” “你会治病?要有那个能力,先把自己治一治,人不人鬼不鬼的。”风澹渊吐着恶毒的话,转身就要走。 魏紫急了,一咬牙,她决定服软:“拜托你,让我救救孩子,我好不容易生下他……” 她不了解风澹渊,但看他行事,与他硬碰硬是碰不过的。 果然,风澹渊驻足。他没瞎,孩子不对劲他看得见。 “把孩子送过去。” 魏紫一看,便觉不妙。寒冬腊月,孩子被陈嫂那么折腾,已经小脸青紫,呼吸微弱。 “劳烦把孩子抱到房里,我仔细替他瞧瞧。” 新生儿孱弱,不能用药,那就只能针灸了。魏紫记得,稳婆的生产用具里有一套针。 她让宋妈帮忙洗干净手,取了针用火消毒后,便找准穴位替孩子施针。 风澹渊站在一边看。 原本他是要制止的,但看魏紫做事有条不紊,下针因手力道不足有些绵软,但也算干脆利落,便知她的确是位医者。 奇怪,这女人跟那晚压根是两个人。 那日清晨,他吓唬了她一番,她又是尖叫又是哭,很不中用。 等出了门,他才知道这女人是他二弟的未婚妻,顿时了然:这个圈套设得下了些血本啊! 一份份的折子,跟雪花似的飞上皇帝的龙桌,弹劾他私德有亏,枉顾伦理,侮辱弟媳。 皇帝迫于压力,只能暂时革了他的职,不准他带兵打仗。 这就是这个圈套的目的吗?他将计就计,窝在帝都醉生梦死。 至于这个女人,听说被魏家扔到一个别院去了。魏家的人啊,哪个是省油的灯?到底是狗咬狗,还是希望他再演场“英雄救美”戏? 呵呵,他闲得慌啊! 直到他那多事的三弟跑来告诉他:那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要生了。 魏家有什么阴谋暂且不论,孩子终究是他的骨血,总不好流落在外,他定是要带走的。 “呜呜——呜呜……”哭声虽然虚弱,跟猫哼似的,但好歹是出声了。 风澹渊嘴角轻勾,这个女人果然有两把刷子,生死关头,终于不演小白花,做回自己了? 魏紫拔出最后一根针的时候,手抖得厉害,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没事了?那我带孩子走了。”风澹渊示意手下来抱孩子。 “不行……要连着做三次……不然会落下病根……”魏紫把舌尖咬出了血,才勉强把话说完整。 风澹渊抱胸:“你是觉得我找不到别的大夫治好孩子?” 魏紫回:“我用的是我的办法,接下去也只能我治……其他大夫医术再好,手法不一样,也没用……” “行,那我就等三天。” 闲着也闲着,风澹渊也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玩什么把戏。 () xs。xs 第5章 风澹渊离开后,魏紫跟宋妈说:“熬些米汤来,孩子得吃东西。再做些下奶的鲫鱼汤、猪蹄汤或排骨汤,等有奶了,我喂孩子。” “好好好——”宋妈连连点头。 翠翠拉了拉宋妈的袖子,小声说:“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我们也没有钱……” 魏紫这才想起,魏家嫡女来别院后,过的是囚犯一样的日子,平日里的吃食几乎连肉星子都见不到,不然也不会体弱到难产。 “我想想办法,去跟村子里的人借一借……”宋妈说。 魏紫拔下头上的玉簪,递给宋妈:“拿这个跟人换吧。空着手,人家不会理你的。” 宋妈连连摆手:“小姐使不得,这是您母亲留下的,不能卖的。” 魏紫说:“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命才最重要。” 翠翠看了眼外面:“要不,求求世子……” 宋妈低声喝止:“不可!他把咱们小姐害得还不够惨吗?”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啊,怎么可以再跟他有瓜葛? 犹豫了下,宋妈拿着簪子出门去了。 魏紫对翠翠说:“烧些热水来,帮我擦洗身子,再换身干净的衣服。” “坐月子是不能擦洗的呀。” “坐月子不是不能擦洗,是不能着凉,你把门窗都关严实了,烧着火呢,没事的。”魏紫耐心解释。 翠翠歪着脑袋看魏紫,小姐还是一样的脸,可她觉得不一样了:眼睛不一样了,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了。 擦洗干净身上的血和汗,换好衣服,魏紫觉得舒服多了,人也有了些精神。 宋妈换了猪骨来,准备给魏紫熬汤。 厨房里,翠翠熬着米粥,看了眼篮子,吃惊道:“一根玉簪呢,怎么就这么些猪碎骨?” 宋妈叹气说:“能换到就不错了。村里都是魏家的佃户,魏庄氏说让小姐自生自灭,谁能给我好脸色?我好说歹说,跪下磕了头,陈屠夫才勉强给我这些骨头。” “自打小姐怀孕起,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这好歹是有点肉了,等下我好好做一顿,给小姐补补身子。”宋妈安慰自己。 翠翠抹着眼泪:“小姐招谁惹谁了,过的是什么日子呀!” 门外,风澹渊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对自己挺狠的,也不怕饿死。这女人,心志够坚定,放他下面手把手教,倒是一颗好苗子。 朝手下勾勾手,风澹渊低声吩咐了几件事。 * 好疼。 魏紫忍不住倒吸一口口凉气,小心扶正伏在她身上吸奶的小家伙。 跟只小猫儿似的,也没牙齿,可吸起奶来,像刀割似的,她最娇弱的部位甚至破了皮,渗出了血。 可没办法,要想尽快下奶,食补是一方面,还得靠人类的本能,而让孩子吸是最有效的办法。 翠翠搬来了上好的碳,将屋子烧得暖暖的。 宋妈端来了热腾腾的猪蹄汤:“没放什么盐,滋味不怎么好,但下奶最好不过了。” 翠翠开心地说:“世子看着凶,可人很好呢,让人送了好多东西来呢!” 魏紫沉默不语。 风澹渊怎么可能是好人? 记忆里的那一晚把她也吓到了,风澹渊在床上简直跟野兽无异。 次日他说出要吃人的话,魏家嫡女忍了一晚上,终于在那一刻崩溃了。 () xs。xs 第6章 魏紫有魏家嫡女所有的记忆和情感。 她很怕风澹渊,甚至怕得连怀了孕都不敢把孩子打掉。 这一点,身为现代人的魏紫很难理解。 魏家嫡女懦弱至极,却也天真至极,除了“不敢”,更多则是“不忍”。 “小猫小狗都会说疼,若是把孩子打掉,他也一定很疼吧……”她抚着小腹如是说。 如果能和魏家嫡女面对面对话,魏紫一定会问问她:孩子生下来后怎么办? 魏庄氏千方百计要弄死她,目的是霸占她生母的嫁妆。 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拿什么养一个孩子? 把孩子交给风澹渊吗?且不说他冷血寡情,单就孩子尴尬的私生子身份,便不可能正常长大。 魏紫眉目凝重。 既然她占了魏家嫡女的肉身,那么,目前的一切也等于是她的了,不管好坏。 孩子,她会好好养大。 魏家霸占的嫁妆,她必须讨回。 至于风澹渊—— 魏家嫡女良善,记忆里并没有对他的恨。而在魏紫看来,木已成舟,恨亦不能解决问题,只要他把孩子给她,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她也不想再在前尘旧事上纠缠。 她有很多事要做。 * 因风澹渊提供的物资,魏紫总算在第二天成功下了奶。施了针,又喝了奶,孩子的情况也算稳定了下来。 屋外下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了好久都没有停下的迹象。 魏紫给孩子喂完奶,正要睡觉,却听门口传来敲门声。 风澹渊的手下风宿,跟风澹渊一样飞扬跋扈,魏紫还没应声,门就推开了。 凛冽的寒风夹着打卷的飞雪,汹涌而入。魏紫赶紧拉了被子,遮住自己和孩子。 “魏小姐,请你过去一趟。” “我们小姐还在坐月子,不能出去的……”宋妈极力阻止,却被风宿一个眼神,骇得忘了下面的话。 魏紫知道这一趟,她就算是爬也得爬过去。 “宋妈,帮我穿衣服,背我过去。翠翠,看着孩子。”魏紫睇了风宿一眼:“劳驾门口等候片刻,我换身衣服。” 等宋妈背着魏紫出门,魏紫才知道外面的雪已经积得没小腿了。 宋妈一脚一脚走得异常艰难。风宿嫌她慢,低声对魏紫说:“得罪。” 魏紫只觉得身子凌空,下一瞬间,她已经在风宿的背上了。 “使不得啊——”宋妈吓得脸都白了,男女授受不亲的,他怎么可以……可才眨眼的功夫,她家小姐和风宿已经消失在院子里。 魏紫被送到了风澹渊的房间。 好冷。 魏紫忍不住收紧了披风,倏然间,她愣住了。 冰窟一样的房间里,风澹渊赤(chi)裸着上身,只穿一条单裤,闭目盘腿坐在床上,浑身汗渍渍的。 他身上肌肉紧致结实,线条流利,肤质白皙如玉,身材极好。 可对魏紫来说,再美的肉体在她眼里也只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让她多瞧两眼的是风澹渊身上的疤痕,一道道纵横交错,像是摔碎的瓷器被粗劣的手法粘合,让她颇觉诧异。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受了伤怎会如此敷衍,以至留下这么难看的疤? 正在这时,风澹渊睁开了眼睛,满目赤色,神情冷酷且凶恶,像盯猎物一般死死盯着魏紫。 这个眼神,这个表情,让魏紫心中一惊:那个晚上,风澹渊也是这副骇人神情…… 他想要做什么? “风宿,你带她来干什么!帮我清火?怎么,我已经沦落到要睡一个产妇了?”风澹渊的声音冷得跟淬了寒毒一般。 “主子,大雪封山,月神医怕是进不来,属下斗胆,请魏小姐给主子施针。”风宿低头跪在风澹渊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你不是‘斗胆’,是愚蠢!让她给我施针?你就不怕她一针扎死我?”风澹渊毫不留情地说。 () xs。xs 第7章 风宿惶恐回:“魏小姐不敢的,她的命、她奶妈和丫鬟的命,都在我们手上。” 魏紫终于听明白怎么回事了。 风澹渊得了病,一时找不到大夫,临时找她搭把手。 好事! 魏紫心思一动,这两日她想了很多破局办法,但无论哪一种都缺一个推手。如今,这推手来了! “还要我看病吗?”魏紫出声,示意屋里还有一个人。 风澹渊阴冷的目光,骤然落在魏紫脸上。 突然,他眉头一蹙,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主子!”风宿从地上一跃而起,扶着风澹渊将内力输入了他体内。 风澹渊咳嗽了几声,借着风宿的内力努力压下体内翻滚的气血,冷声道:“给她服下‘绿蚁醉’。” 风宿顿时明白:“是!” 魏紫只觉的眼前黑影一闪,还没反应过来,下巴被人扣住,一粒冰冷的东西已经滑下了咽喉。 “咳咳——”她被呛到了,忍不住咳嗽起来。 “‘绿蚁醉’,三个时辰后毒发,如蚁噬骨头,痛不欲生,六个时辰后,世间再无解药,十二个时辰后,任你再厉害,也不过一个‘死’字。”沾着血的美艳红唇,吐出鬼魅一般的话。 “你——”疯子! 魏紫怒了。这具身体本就因为生产孱弱不堪,还喂她吃毒药,是嫌她活着碍眼吗?! 风澹渊淡淡道:“哦,差点忘了,那是对一个身康体健的人而言,像你这样的,我估计一个时辰后就会毒发。” “所以,你有一个时辰,治我身上的伤。看你治孩子手段了得,想来这些时间也够了。” 魏紫气得肝疼。 深吸几口气平复情绪,她冷静地对风宿说:“扶我过去。” 风宿将魏紫连人带椅,搬到了风澹渊的床边。 魏紫也是服气的。 “伸手。”魏紫对风澹渊说。 搭了风澹渊的脉后,魏紫眉头一紧,继续道: “张嘴。” “脑袋凑过来点,我仔细看看……” “你不怕死,可以继续拖延时间!”风澹渊明显没了耐心。 魏紫说:“你要不相信大夫,不配合,后果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胆子很大!” “我都吃了你的毒药,还这副鬼样子,你觉得我能玩什么花样?你不用高看我。我跟你一样,只想好好活下去。” 魏紫在现代从医生转做法医,就是受不了病人的聒噪。相比各种麻烦的活人,她觉得还不如跟死人相处。 “这种病症,什么时候开始的?多久发一次?上一次复发什么时候?”魏紫心里大概有数了,但仍旧同病人确定一下。 风澹渊懒得吱声,风宿便代他作答:“大约一年前,主子受过重伤,伤势没好全。九个多月前有过一次症状,和你……他就好了,没想到这次又……” 魏紫明白了,风澹渊和魏家嫡女的那一晚,是这么来的。 难怪了,他在床上那么禽兽。 只是,如果仅为了泻生理上的火,并不需要女人,用手也是一样效果。 这些古代人的逻辑很奇怪,她就没听过哪个男人被欲火憋死,不是都有一只万能的右手吗? 可怜了魏家嫡女。 () xs。xs 第8章 “问完了?你能治吗?”风澹渊冷声道。 “能。”魏紫回得干脆利落。 这倒让风澹渊意外了:“能完全治好?” “能。”魏紫依旧言简意赅。 “哦?”风澹渊看着她,剑眉微挑:“云国第一神医想了一年都没办法的病,你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就想明白了?” 魏紫说:“身为医者,‘诚实’是第一条。我不说谎话,也不说大话。能治就是能治,但有条件。” “说。”风澹渊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点意思,便耐下性子来。 魏紫实话实说:“首先,医治这段时间里,不能碰女人,再难受也忍着。” 风澹渊眉挑得越发高了,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魏紫耐心解释:“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想发泄只是一种表象,如若当初发作的时候忍下,再配以药和针灸之法,早已除干净了。但上次你没忍住,面上缓解了,实则是让毒渗入骨髓。现在是第二次发作,我还有办法治,再往后我就没办法了。” “毒?”风澹渊的表情阴恻恻的。 风宿也愣了,月神医从来没提过主子中了毒。 魏紫对风宿说:“拿针来,我先把他的毒压下去。至于完全清除,我需要一段时间,如果能拿到中的毒最好,不能的话,我要他的血来提取里面的毒药成分,再配解药。” “‘一段时间’是多久?”风澹渊问。 魏紫摇头:“这我不能保证,看拿到毒药成分顺不顺利。”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十年八载配不出解药,我就要一直做和尚?” 魏紫诚实回答:“是。” “你耍我呢?”风澹渊冷笑一声,他对女人兴趣不大是一回事,被人这么恐吓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赤红的眼凌厉如刀,他没了耐心,大手毫不犹豫地扣住了她的细脖。 魏紫忍着疼,艰难道:“我说过,我不撒谎。不会十年八载,只要拿到毒药成分,三日之内,我就能配出解药。再者,我刚刚也说了,要是在下一次毒发前,你的毒还没解,我就没办法解了。 “所以,最多只有八个月的时间。我不能拖,你也拖不了。” 风澹渊松了手,嘴角却是慢慢勾起,笑容渗人:“上一次,你没发现我中毒?” 魏紫心中一惊,当即明白了他言下之意:既然男女交合只会让毒入骨髓,上次和他睡了,是不是有目的地害他? 打死都不能承认自己借尸还魂! 魏紫咳嗽几声,平顺气息后,迅速想好托词:“那时候我醉得不省人事,怎么知道你中没中毒?更何况是你强迫我,不是我要故意害你。” 不知怎的,越说越气,她都大人有大量不想计较这破事了,他还好意思提? 她穿越到这里,没有钱财,没有名誉,甚至连一个健康的身体都没有,说到底,也有他一份功劳啊! 风澹渊见魏紫瞪大眼睛,就差捏紧小拳头跟她吼了,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女人有几分意思:“你确定,那晚是我强迫你,不是你要害我?” 什么是颠倒黑白?这就是! 魏紫指指风澹渊,又指指自己,冷声道:“你是谁,我又是谁?我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害你?” 风澹渊轻笑一声:“你倒有自知之明,是够蠢的。” 即便不是有心害他,也是被人当了棋子。棋子用完之后,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弃子。 魏紫自认处事不惊是她自小到大的修养,可在这个性格恶劣的男人面前,她这火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那请问,还需要我这么蠢的人帮你施针吗?”她气得想一针扎得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也不算太愚蠢,记得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了。”风澹渊闲闲道。 魏紫深吸两口气,努力压下怒火,取过风宿放在一边的针,说:“拿火来。” 又对风澹渊说:“把衣服都解了。” () xs。xs 第9章 风澹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魏紫将针用火消着毒,重复他的话:“我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我很清楚。” 风澹渊当然不可能自己动手除裤,最后只能是风宿动手。 当全身赤(chi)裸的风澹渊躺在床上后,魏紫便心无旁骛地下针了。 风澹渊盯着魏紫的脸,想从她的平静无澜里,看到惊讶、意外、害羞、惶恐之类的表情,可惜什么都没有。 这个样子,他并不陌生。月神医治病时,也是这般。 如果先前还有怀疑,那现在他几乎已经肯定:此时此刻的魏紫,没有任何伪装。 她说她没想害他,难不成那个圈套里,她真只是一颗什么都不知道的棋子? 正想着,陡然间他身子一轻,全身翻滚的气血,仿佛找到了出路,有秩序地顺着血管流动;被挤压得几乎炸开的血管,也因此松懈了下来。 风澹渊看魏紫的眼神顿时不可思议起来。 才短短几针,他就没那么难受了,这连月神医都做不到的。 她的医术,着实了得! 这个女人,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魏紫施完最后一根针,累得眼前又开始发黑,差点一头栽倒在风澹渊的身上。 亏得风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将一股绵绵的内力输入她体内。 魏紫顿觉浑身暖洋洋的,人也有了力气。 她朝风宿点点头:“多谢。”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 “他体内的毒暂时被抑制住了,好好休息几天,吃几付药,就能跟常人无异。” 魏紫在纸上写药方。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会真的一点手脚都不动。眼前这个男人是狼,她可不想做东郭先生。他如果不害她,那这里面的手脚她自然会找机会除去,反之,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写完药方,魏紫又对风澹渊说:“还有一事。能否赶紧替孩子找一位奶妈来?” 风澹渊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你不能喂?”其实找了奶妈的,这不大雪封山进不来吗? 魏紫觉得古人的常识真是匮乏得可怕:“我吃了‘绿蚁醉’,不管服不服解药,奶水里都有毒了,孩子不能喝。” 风澹渊系衣服的手微微一滞。他倒没想到这茬。 “风宿,去找奶。”风澹渊吩咐。 “是,主子。” 见风宿要走,魏紫急了:“解药!” 风澹渊似这才想起:“哦,解药。” 风宿递给魏紫一粒绿色的药,魏紫闻了下,放入嘴里。 风宿闪身离开。 魏紫这才发现一件尴尬的事:她怎么回去呢?难不成,真要爬回去? 权衡了一下利弊,她只能跟屋里唯一的活人商量:“请你的人喊宋妈过来一下,好吗?” 风澹渊下床扯过一件黑袍,三两下穿好。 “何必那么麻烦?”他长臂一伸,将魏紫抱起来,大步行了出去。 魏紫还没从风澹渊突然抱她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顿觉风雪扑面而来。 本能的,她将脑袋钻进了风澹渊的怀里。已经这副身体了,着凉更麻烦。 风澹渊嘴角勾起。 这是想踹了他那病美人的二弟,勾引他吗? () xs。xs 第10章 孩子不能喝奶,可魏紫还是会涨奶。 深更半夜,一个是饿得哇哇大哭的孩子,一个是不得不起来把奶挤掉的母亲。 饶是魏紫修养再好,也想骂风澹渊神经病,喂她吃什么毒药呢! “哐啷——”宋妈手一抖,刚煮好的一碗米汤摔在了地上。 “啊——”翠翠更直接,双腿发软坐在地上直哭。 魏紫掩好衣服,想扶额。 她请风澹渊让手下找奶妈,风宿抓了一头狼来! “村子里没有哺乳的女人,也没有奶牛,狼奶能喝。”风宿当场挤了一碗狼奶,爽快地递给魏紫。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脑回路一样清奇。 魏紫只能认命地科普:“狼奶能喝。可是家里的孩子体质弱,最好不要喝。一来狼奶的成分毕竟和母乳不一样,一般婴儿不能接受;二来刚挤出来的狼奶有细菌,不高温消毒,别说婴儿,大人喝了也容易拉肚子。” 成分?细菌?风宿听不懂,但他明白魏紫的意思:小少爷不能喝狼奶。 换了别人,他定然是不信的,不过见识了魏紫高超的医术后,他倒隐隐对她起了佩服之意。既然她说不能喝,那就不喝吧。 “宋妈,再去盛些米汤来。”还是喝米汤上的米油靠谱些,魏紫沉着地吩咐。 好不容易喂饱孩子,挤掉奶,魏紫刚要歇下,外面传来“啊呜啊呜”的声音。 心下一沉,魏紫顿觉不妙。 果然,翠翠又哭着了:“小姐,好多……好多狼啊!” 一碗不能喝的狼奶,把一群饿狼招惹来了。风澹渊的手下真是——奇才! 除了一个脑子,魏紫要什么没什么,甚至连一副能逃跑的身体都没有。她只能兀自镇定:“翠翠,宋妈,把屋子里能烧的东西都扔到门口烧了,火不能灭!” “是,小姐。” 魏紫小心包裹好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等熊熊烈火烧起来,魏紫才知道,外面有多少狼。 寂静的深夜,大雪封山的村落,饿了大半个冬天的狼群,凄厉的哭声和惨叫声。 翠翠吓得腿都软了,宋妈拿着菜刀,哆哆嗦嗦地守在门口。 突然,院子里出现了几道黑影。 “狼——狼……”翠翠吓傻了,连哭都忘了。 “滚开!”宋妈挥着菜刀,脑子里一片空白。 魏紫也慌了,倒不是因翠翠和宋妈,而是门外的火越来越弱。 “翠翠,宋妈,把衣服、被子拿出去烧!”她大声说。 可是翠翠动弹不了,宋妈已然听不进魏紫的话。魏紫咬着牙,抱着孩子下床,艰难地将桌上的灯扔到床上。 火还没烧起来,饿狼却已经窜了进来。 “啊呜——” 魏紫本能地低下头,用身子护住了怀中的孩子。她这是有多衰,没死于活埋,却要死于狼吗? “啊呜!” 一道温热的血落在魏紫的脸上和身上。 她愕然抬头,只见风澹渊提着长剑,身法利落,几乎是一剑一只狼,没过多久,扑进来的三只狼已被斩杀。 () xs。xs 第11章 魏紫惊怔,死死盯着地上三只狼的尸体。 她听懂了…… “走!”风澹渊气喘如牛,见屋子里的被褥已经烧起来了,一把抱起魏紫和孩子,施展轻功往外掠去。 “主子!”风澹渊的手下赶来,护住了他。 “能把狼杀干净吗?”风澹渊边走边问。 手下没人吱声。 他明白了。 这次来得匆忙,原本计划带了孩子就走,便只有十来个护卫相随,谁料会遇到大雪封山,狼群入村。 “那就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风澹渊红着眼,冷冷下达命令。 “是!”护卫守着风澹渊,杀狼开路。 魏紫急了,院子里还有宋妈和翠翠呢! “你的奶妈和丫鬟,我顾不上了,自求多福吧。”毫无感情和温度的话,自她头顶上方传来。 魏紫瞪着他,这人真跟狼一样……虽然,他说得也是实话,他大病未愈,能带她和孩子出来,已经到能力极限了吧。 一行人刚冲出别院,登时愣住了。 白茫茫的雪地上,是乌泱泱的一群狼,一双双蓝绿色的眼睛散着骇人的光。 风澹渊看着那群狼,桃花眼微微一凝,浑身的血液渐渐沸腾起来,嘴角竟勾起了笑意。 他不信神佛,只信自己。面对千军万马,他也只是抬抬眼皮子,从没怕过。 他的性子向来如此,敌强,他战意越强,越是困境,他越不服输。 这一仗,一定会赢。因为他风澹渊从无败绩! 他低下头,微笑着对魏紫说:“我护不了你了。你呢,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熬过去就熬过去了,熬不过去,我会寻个风水宝地葬了你,让你来世投个好胎。” 话音一落,魏紫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瞬间,她已经被放到了隐蔽的角落里。 “杀!” 风澹渊如煞神一般,挥剑而出。 “啊呜——”不远处,一头通体雪白的巨狼,对月长啸。 声音落在魏紫耳中,她愈发震惊了。 这时候,孩子哭了起来。 魏紫想要安抚已来不及,心中大骇,两头狼发现了他们,掉过头凶恶地盯着她。 魏紫吓得心跳骤止,突然间,狼毫不犹豫地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魏紫大喊:“啊——呜……” 那两头狼倏然停下动作,在她面前站住:“啊呜——” “啊呜……” 魏紫终于确认了:魏家嫡女应该能听懂动物的语言,包括狼群,但不会回应。 而现代的她通晓多国语言,包括一些原始的、接近动物沟通方式的土著语言,她对语言的学习能力极强。当听懂狼群的话后,她可以用它们的发音方式去回应。 魏紫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用狼群的语言问两匹狼:“那头白狼是不是狼王?”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魏紫略一思忖说:“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啊呜!” 其中一只身形较大的狼,弯下身子,示意魏紫坐上来。 魏紫身材娇小,加上身体消瘦,狼一个用力就载着她,朝狼王奔去。 魏紫一手抱紧孩子,一手撑在狼背上,双腿夹紧狼腹,整个人伏贴在狼身上,像骑马一样。身边北风呼啸而过,她已然感觉不到寒意。 “主子……”风宿不可置信地看见魏紫骑狼前行。 风澹渊也看见了。 充血的双眸满是震惊。 这个女人……玩的什么把戏?! “护她——和孩子!”下一刻,风澹渊凛然道。 () xs。xs 第12章 巨狼已经载着魏紫到了狼王面前。 “啊呜——”狼王蓝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魏紫。 “啊呜——”魏紫回应了一声,颤着腿从巨狼身上下来,强忍下身的疼痛,一步一步地走到狼王面前,慢慢地匍匐下去,以狼的姿态行了礼。 然后她站起身来,朝狼王伸出手,用狼群的语言说:“您好,我是魏紫。” 风澹渊紧紧握着剑,却忘了挥出,呼吸似也骤然停止。 浮云消散,明月当空。 女子白衣飘飘,乌发轻扬,苍白的额头轻轻抵在狼王的额头上,不卑不亢,却带着几分熟悉,像极了和老友的重逢。 “啊呜——” “啊呜——” …… 无数道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魏紫转过身,大声喊:“风澹渊,把抓来的那头母狼带来,不要伤害它!” 原来如此。 风澹渊目光锐利,厉声对风宿道:“还不滚去照做!” 风宿满身是汗,飞身回到院落,将绑在柴房里的的母狼带了过来。 狼嗷声此起彼伏,几头狼不顾风澹渊一行人手中血淋淋的长剑长刀,径直奔向母狼。 狼王的身后,出现了几头小狼,朝着母狼“嗷呜嗷呜”地唤,叫声中充满了依恋。 风澹渊眯着眼睛看向魏紫,淡淡吩咐风宿:“放了。” 母狼一摆脱绳索,便朝小狼飞奔而去。身边几匹狼紧紧护送。 狼王一家重逢,小狼亲昵地偎依在母狼身边。 狼王的眼中亦充满了温柔之意。 “抱歉,这件事是我们不对。再争下去,只能两败俱伤,到此为止吧。”魏紫以狼语和狼王交谈。 狼王湛蓝的目光,却落在风澹渊身上。 魏紫顿时明白了:“我去说服他,放你们安然回去。” 狼王说“好”。 方才载魏紫的那匹巨狼,又一次匍匐在地,魏紫感激道:“多谢。” 骑狼而行,魏紫很快就到了风澹渊面前。 她颇为艰难地从狼身上下来,俯下身子在巨狼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巨狼离去。 魏紫抬首对风澹渊道:“放狼群走吧,不要再为难他们了。”顿了顿,她加了一句:“劳烦。” 风澹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手微微一转,长剑已入鞘。 手下见此,纷纷收起了剑。 “谢谢。”魏紫将孩子送入他怀中。 风澹渊全副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顺着她的动作接过了孩子。 下一刻,魏紫俯下身子,大半个身子趴在雪地上,目光望向狼王,对月长啸一声。 不远处,狼王明白了她的意思,亦回以一声长啸。 顿时,狼啸声此起彼伏。 “再见。” 魏紫朝着狼王面露笑意。 狼王亦朝她微微点头,和母狼一起叼起小狼,朝山林奔去。 没过多久,潮水一般涌来的狼群,又似潮水一般消失。 魏紫呼出一口大气,差点摔在雪地上。 下一瞬间,她整个人被风澹渊捞了起来,与此同时,孩子又回到了她怀里。 “多谢。”魏紫低声道。她的力气已经耗尽,风澹渊如果不抱她,她是真的起不来了。 “不必,你得偿还。”风澹渊的桃花眼中有潋滟的光流转。 () xs。xs 第13章 风澹渊活了二十四年,有大半的时间在战场,于他而言,女人是一个陌生的物种,他兴趣不大。 可是,当他看到圆月下,魏紫和狼王额头相触的那个画面。 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他要这个女人! “叫什么名字?”风澹渊只记得她是魏家的嫡女。 “魏紫。” 魏紫很是无语,他和这具身体的主人都生了孩子,却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 “请把我送到我住的院子。”她觉得地方不对,这是风澹渊住的院落。 “记性真不好,刚刚你一把火把房子烧了,忘了?” 风澹渊说得很宠溺,像逗小猫小狗似的,听得魏紫寒毛直竖。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感觉到魏紫浑身轻颤,风澹渊喊了一声:“风宿,滚进来。” “主子……”风宿很惶恐,这场无妄之灾是他造的孽,即便主子砍了他,他也不敢多说一字。 “搬炭火来,有多少搬多少。” “是。”风宿退到门口,暗自抹了一把汗,赶紧去干活。 很快的,冰库一样的屋子便暖和了起来。 与此同时,孩子又开始了哭闹。 风澹渊嫌烦:“哭什么哭?” 魏紫怕风澹渊揍孩子,赶紧哄他:“宝宝乖,宝宝不哭……” 手下湿漉漉的,胸部涨鼓鼓的。 魏紫反应过来了,孩子尿了,又饿了,不哭才怪。 可现在怎么办呢? 她抬头看风澹渊:“劳驾请宋妈和翠翠过来。” 风澹渊回:“小的吓晕了,老的崴了脚,都在屋里躺尸呢。” 魏紫无语,只能问:“你有女的手下吗?” 风澹渊瞟了她一眼:“直接说,要干什么?” 魏紫一咬牙,说:“孩子要换尿布,喂吃的,劳驾拿干净的布和热水,把厨房里温着米汤端来。” 风澹渊剑眉一挑:“你命令我做事?” “我求你。”魏紫向来能屈能伸。 “求人是这个态度?” “世子,求求你,拿些干净的布,端盆干净的水,再把厨房里的米汤端来。”情况特殊,孩子经不起饿,魏紫只得放软了语气。 “这不就得了。”风澹渊走到门口,喊了一声:“滚个人过来。” 给孩子换好尿布,又喂了米油,孩子吃饱后,很快就在魏紫怀里睡着了。 魏紫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他睡这,我睡哪?”风澹渊皱着眉,表情不悦。 “嘘——”魏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今晚你将就找个别的地方睡吧。” “让他换个地方睡。”从来没有人敢让他风澹渊将就。 魏紫隐隐作疼的头,更痛了:“你是他爹。” “我是他老子,他就更该听我的,自己找地方睡去。” 魏紫终于忍不住了:“那你自己跟他商量。” 跟个刚出生的孩子争床,有病不是?! () xs。xs 第14章 两人的声音都大了些,孩子张了张嘴,似又要哭了。 魏紫赶紧轻轻拍拍他。 风澹渊大步上前,一把将孩子塞到床最里面,长臂一捞,又将魏紫抱上床,搂在怀中。 “这样不就得了?” 魏紫懵了懵,待反应过来,压着嗓子厉声道:“你干什么?松手!” “想把孩子吵醒吗?我累得要死,不许说话,不许动,乖乖睡觉!”风澹渊不动声色地将压着魏紫的手,轻轻搁放她的细腰上。 这女人太瘦了,抱着硌得慌,得好好养些肉出来,他可不想每天搂着一把骨头睡觉。 魏紫气得头晕,从小到大,她受的都是“温良恭俭让”的精英教育,哪遇到过这般不讲理的? 可她浑身无力,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更难堪的是,她的胸涨得生疼,这男人的手臂还箍着她的腰,她难受极了。 她想去挤奶,但终究开不了口。 想着天快亮了,她决定忍一下。 这一晚实在太折腾了,从替风澹渊施针到劝退狼群,还有哄孩子,魏紫早已筋疲力尽,原本只想闭目养神,谁知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 风澹渊向来警觉,感觉怀里的人不对劲时,他便醒了。 借着晨光,他看魏紫整个人缩得跟虾米一样,浑身烫得厉害。 “魏紫?”风澹渊轻轻推了推她。 她秀眉紧蹙,满脸通红,并没有什么反应。 “发烧了?”风澹渊想起昨晚她去跟狼王谈判时,衣衫单薄,生病倒也不奇怪。 抵着她的背,他将一股内力输入她体内。 软绵绵的身体动了动,魏紫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喃喃道:“疼……” “哪里疼?”风澹渊问。 “胸……” 风澹渊皱眉,他自认不是君子,也不讲什么道义,但对一个生病的女人下手,他倒还不至于。 魏紫神智清醒了些,想要推开他,可那手软绵绵的,与其说推,倒像是摸。 “你……回避下,我要挤奶……”着凉是肯定的,还有就是乳腺发炎了,得赶紧把奶排掉。身体要紧,魏紫虽然尴尬,但也只能照实说了。 “你挤得动?”风澹渊十分怀疑。 “算了,就当我日行一善吧——”他解开她的衣襟,那晚没留意,今日才看清,这个女人瘦归瘦,倒有一身白得发亮的细皮嫩肉。 亵衣已被奶水打湿,湿哒哒地贴着肌肤,勾勒出起伏的美好弧度。 风澹渊眼神蓦然一暗。 在情事上迟钝归迟钝,但他终究是一个男人。 洁白修长的手指停在雪肤上,微微一顿,他毅然解开了那根细细的带子。 赤(chi)裸的肌肤与空气相触,起了微微的颤栗。 魏紫气得浑身发抖:“你!滚开!” 剧烈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咬死风澹渊。 可她没有力气……眼中顿时腾起一片氤氲。 风澹渊偏过头,顿时被她的眼所惊艳。 他怎么没注意到,她有一双那么亮的眸子?就像大漠夜空中最亮的星子。 他记得,当时他已走入绝境,可看着那片熠熠生辉的星河,他硬是在无边无际的荒漠中找到了绿洲。 如今这对星子流了泪。 风澹渊想也没想,低头轻轻舔去星边的泪,声音轻柔:“别哭,我不欺负你。” 魏紫惊呆了,甚至连他的手触碰她的胸部也忘了出声。 () xs。xs 第15章 “怎么这么?” 风澹渊纳闷,军中汉子说话没禁忌,提起男女那档事时,形容词不都是“女人的胸啊,软乎乎的”吗? 想起魏紫说的要挤奶,他明白过来了:得把里面的奶水处理掉。 可怎么挤呢? 剑眉微拧,风澹渊回想着在草原上打仗时,牧民是怎么替奶牛挤奶的。 有了大概印象,他的 怎么没反应? 他 风澹渊顿时黑了脸。 魏紫脸涨得通红,艰难地抓衣服想掩盖自己未着片缕的上身。 “你……住手!不准再羞辱我!”魏紫咬着牙说。 风澹渊一把擦去脸上的奶水:“羞辱?被羞辱的是我吧。”他脸上溅过泥,溅过血,可从来没溅过女人的乳汁! “躺好!” 扯开她拢了一半的衣服,他将魏紫压在床上。 漆黑如墨的长发落在白得发亮的雪肤上,风澹渊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庞,停留于魏紫脸的上空,魏紫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他的桃花眼看着她,潋滟的眸中只有她通红的脸。 饶是魏紫再视美色如皮囊,见这么一张脸,也有瞬间的恍神。 红唇微启,声音低沉仿佛琴声瑟瑟:“别乱动,我帮你。” “你要做什么……” 魏紫双目瞪得浑圆,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满脸皆是不可置信。 风澹渊 魏紫神魂归位,理智告诉她:他没有欺负她, 可是,风澹渊不是她丈夫,也不是她男朋友,怎么能触碰她最私密的部位? 她情感上接受不了。 她想哭了…… 古代人不都是奉“男女授受不亲”为金科玉律吗?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这话就跟放屁一样! “可以了吧?” 待,风澹渊迫不及待地下床,灌了一大口茶水。 冰凉的茶水入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不是疯了? 他堂堂燕王府世子,手握八十万大军的战神,竟然给一个女人? 日行一善也太过了。更何况,他是那种日行一善的人吗? 可是看她难受,他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跟着胸闷气短。 “怎么又哭了?”风澹渊见魏紫闭着双目,眼角滑落泪水,牙关咬得死死的。 伸出手背,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声音也不禁柔了几分:“孩子都生了,你再纠结贞洁这件事是不是太晚了?以后跟着我,总不会委屈了你的。” 魏紫蓦然睁开眼睛,艰难无比地抓过被子,遮住自己的上身:“我识好歹,你帮我,我谢谢你,以后有机会一定相报。但是——”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为什么要跟着你?我是我,你是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出了这个院子,你我各不相干!” 风澹渊微怔,他第一次跟个女人说跟着他吧,她竟然拒绝? 她敢拒绝?她凭什么拒绝?! 他风澹渊是何等骄傲之人。 “是不是对你说了两句好话,你就忘记我是谁了?”风澹渊一把扣住魏紫下巴,让她的眼里只能看见他:“我是风澹渊。从来,只有我拒绝别人,没有人敢拒绝我!” () xs。xs 第16章 “呜哇——”孩子哭了起来。 “闭嘴!”风澹渊一口气没压下去,厉声吼道。 魏紫豁出去了,她从来就不是做缩头乌龟的料。 “你是燕王府世子,皇帝的股肱,八十万大军的将帅,却在床上为难一个产妇和孩子?士可杀,不可辱,生而为人,这点骨气我有。” 风澹渊冷笑:“我为难你什么了?我睡过的女人,你以为还有谁敢碰?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一晚就该自杀殉节。” 他快要被气死了,这女人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我为什么要自杀?那一晚并不是我的错。至于殉节,世人眼里的迂腐节操观,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去死!” “你——”风澹渊第一次被怼住了。这是他的台词吧,怎么从这个女人的嘴里出来了? “没瞧出来啊,你这么视世俗如粪土。” 风澹渊突然没了怒气,却多了几分好笑,他低下头,眸中流转着潋滟的光:“如此——就当那晚你睡了我,理所当然应该给我一个交代,怎么,想白嫖?” 打仗不能输,吵架更绝对不可以输,就算扔了这张脸皮,他也要扳回一局。 魏紫愕然怔住,这什么脑回路?怎么成她睡他,她白嫖他了? 风澹渊伸手拍拍她的脸:“乖乖的,把自己治好了,我们来日方长。” “你——”神经病啊!魏紫好想骂人。 “你什么你?就你这副鬼样子,赶紧开药方!” 魏紫气得头晕。 她咬着牙,说了一个治风寒和乳腺炎的药方。 风澹渊拉开门,喊了人来吩咐了一番。 没过多久,满脸是泪的翠翠和拄着拐杖的宋妈来了。 见魏紫赤(chi)身裸(luo)体躺在床上,浑身滚烫,宋妈当场落了泪:“小姐,他……他怎么可以那么对你……” 翠翠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哭喊出来。 魏紫摇头:“他没对我做什么……翠翠,给孩子换尿布,喂米油,宋妈,帮我穿衣服。” 孩子终于有人照顾了,一口提着的气一散,魏紫衣服穿到一半就晕了过去。 宋妈和翠翠吓坏了。 “人还没死呢,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风澹渊斥声道。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一点小事就咋咋呼呼,还能活着简直是老天瞎了眼。 乳腺发炎加上风寒,这场病来势汹汹,魏紫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神智终于慢慢归位。 醒来的时候,翠翠在门口熬药,宋妈哄着孩子。雪已经停了,阳光落在树梢,风吹过,雪簌簌而落,惊走了两只鸟儿。 雪色的光阴里,有岁月静好的味道。 直到风澹渊出现。 翠翠吓得手脚发抖,差点把刚熬好的药洒了。 孩子又哭闹起来,宋妈惶恐,不敢抬头。 风宿抓来的鸡挣脱了绳子,“咕咕”尖叫着在院子里绕圈疯跑。 风澹渊忍无可忍:“把鸡宰了,把孩子抱走,把药喂了!” 翠翠颤颤巍巍地帮魏紫喝药,又喂了几口水和几粒梅子去苦味:“小——小姐,我去帮忙看小少爷!” “翠翠——”魏紫皱着眉喊,可翠翠跟被鬼追似的,头也不回地跑了。 人有三急啊! 魏紫瞪着大大咧咧站在她面前的风澹渊,满脸绝望。 为什么,在她最难堪的时候都有他…… () xs。xs 第17章 “一副想死的表情做什么?我最近吃素,不吃人。”风澹渊衣袍一掀,往桌边一坐,径自倒了杯茶喝了起来,大有坐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魏紫憋得难受,不由夹紧了双腿。可伤口未愈,这么一来,倒又隐隐作痛。 “你——回避一下……”她艰难地开口。 风澹渊皱眉:“回奶药没效果,又涨奶了?” “不是,你把翠翠喊来,我要解手……”魏紫实在快忍不住了。 风澹渊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愣了片许道:“你们女人可真麻烦。” 丢下茶杯,起身走到床边,风澹渊一把抱起魏紫,将她送到了恭桶边:“要我帮你解裤子?” “不用,请你回避。”魏紫被吓到了。 风澹渊也没变态到看女人解手,松开抱着魏紫的手就要走。 谁知魏紫双脚发软,他一松手,她整个人就跟滩烂泥似的往他身上栽去。 本能地,她用双手抓东西稳住身体。 “投怀送抱?”风澹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魏紫抓的刚好是他胸口的衣服,如此一来,整个人扑倒在他怀里,脸埋进他胸口,草药清香夹着清冽的男子体味,顿时充斥鼻间。 尴尬,羞愧……饶是魏紫心理素质再强大,也不由得红了脸。 “抱歉。”她松开抓他衣服的手,试着去扶墙。可手扶了墙,怎么解裤子呢? 风澹渊见魏紫小脸通红,羞愤欲死的可怜样子,起了几分善心。 “算了,今日这‘善’还没行呢。”他低下身子,掀开她的裙子,解了裤腰上的带子。 魏紫瞪着风澹渊。他他他……干什么! 风澹渊盯着两条细长笔直的白腿,也恍了下神,桃花眼中眸色渐深。 时候,他倒是心无旁骛,可这时脑中却起了无数旖旎的心思。他甚至记起,那晚她是如何在他身下绽放。 青色的床单,雪白的身子,满头乌黑的青丝。她细细地啜泣,处子血落在床单上,仿佛牡丹盛开。 “滚!”魏紫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用尽全力大吼。 风澹渊蓦然回神,幽深的眸中瞬间变得犀利无比。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他伸手就要扣魏紫的脖子,可那手还未抬起,就被他硬生生制止了。 他不跟个产妇一般见识! 转身大步离开,门被狠狠甩上。 魏紫心绪难平,气得想哭。 一次又一次,这个男人将她的自尊踩在脚下。她修养再好,也是要脸的好不好! 眼泪还没出来,门又一次被踹开了,魏紫惊得心颤。 风澹渊将翠翠扔了进来,径自走了。 “小姐……”翠翠似浑然不知发生何事。 “翠翠,我要解手……”魏紫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 解决了生理问题,又擦洗好身子,换上干净衣服,魏紫终于感觉到了饿意。 宋妈端了热腾腾的鸡粥和鸡肉来:“小姐,趁热吃。” 一碗鸡粥下腹,魏紫才感觉宋妈的眼圈有些红,便问道:“怎么了?” 宋妈勉强笑笑:“没什么。” 魏紫不相信,又见宋妈的眼若有所思地看着鸡肉,突然想起刚醒来不久风澹渊说“把鸡宰了”,顿时了然:“我吃的是院里下蛋的鸡?” 宋妈叹了口气:“原本指望这鸡下蛋给小姐补补身子,可世子让人把鸡宰了,吃了这顿,后面可怎么办呢?” 后面怎么办? 魏紫愣了,她穿越而来,这几天鸡飞蛋打的,她竟忘了想这个问题。 “宋妈,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这是她劝宋妈的话,可对自己说的,却不是这句:一定得有办法,即便船没法行驶,她都会开条河出来。 宋妈呆呆看着魏紫。 自魏紫生产时没了呼吸,又骤然苏醒,她就发现了:小姐不一样了。 以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复存在,转而代之的是冷静沉稳,还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她家小姐以前会看医书,可医术是不会的。 眼前的魏紫还是她的小姐吗—— 不,这就是她的小姐! “是,总会有办法的。”宋妈的眼中也有了坚定的神色。 () xs。xs 第18章 魏紫写了一张食补的单子给宋妈,她要尽可能地用简单的食材让自己恢复健康。 当能下床行走的时候,她去找了风澹渊。 一来是施未施完的针,二来,她治病不是义诊,他堂堂燕王府世子总不至于不付诊费吧? 待魏紫施针结束,风澹渊让内劲在体内周转了一圈,原本还堵塞的几处畅通无阻,不仅如此,随着周身气血的畅通,他身上的“沧海录”似也更上一层楼了。 “八个月内,世子能安然无恙。在这期间,我会研制出解药,彻底解了这毒。”魏紫如实而言。 风澹渊的目光从魏紫平静的脸,逐渐往下,最后停在她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腿上。 一双雪白笔直的长腿,顿时闪现脑海,他的气息有些不稳。 “你是该让我身强体壮,长命百岁。”风澹渊红唇微勾,破天荒地开了带荤的笑话。 魏紫全当听不懂,淡然道:“研制解药,需要时间,更需要抛开一切俗念,潜心研究。所以在此之前,我得办三件事,希望世子相助。” “哦?左右无事,说来听听。” 风澹渊明白了,今日施针是顺便,眼前的女子是来找他谈条件的。 魏紫说:“第一件事,退婚。” 和未婚夫大哥生孩子的淫妇,这种人设她不要。 风澹渊点头:“是该退。” 他的女人,他的孩子,总不好叫旁人“夫君”和“爹”吧? 不过,这事都快过了十个月,风家和魏家竟然一点声响都没,阴谋都要搞成阳谋了。能不能出息点?太傻的对手他都懒得出手。 既然第一件事达成了共识,魏紫继续道:“第二件事,我要回魏家。” 风澹渊剑眉一扬,眸中带了几分笑意:“去报仇?” 是该报。勾践卧薪尝胆,是为了灭吴,她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蛰伏十来月,总不至于是为了修身养性吧? 魏紫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说:“我的东西,不好一直搁别人手里。” 风澹渊懂了:“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事有理。” 他查过,魏紫母族姜家是江南巨贾,姜家小姐嫁入魏家时,可谓十里红妆,风光无限。不过到了她女儿这里,竟然穷得连肉都吃不起,魏紫母亲若泉下有知,怕是会掀了棺材板爬出来吧。 风澹渊又问:“要我怎么帮?” 魏紫说:“借世子几个手下一用。” “好。”风澹渊回得爽快,他也想看看,他的女人是如何手劈一众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的。 魏紫继续说:“第三件事,我想阅尽世上存留的医书。如果世子恰好遇到的话,劳烦借我一阅。” 在魏紫生活的年代,现代医学发展迅速,可很多疑难杂症还未攻克。 她和导师做研究的时候,发现可以从中医里找到一些办法,只不过上下五千年,先人的很多智慧结晶早已遗失。既然她回到了千年前,倒可以试试把医书找齐,攻克医学难题。 这也算完成她一直想做而做不成的事吧。 风澹渊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也是大事,值得这么正儿八经地说? “私事说完了?那说正事。” () xs。xs 第19章 “给你两个月的时间,退完婚和报了魏家的仇,跟我去江南。” 东海倭寇不安分,早清理为好。 “去江南做什么?”魏紫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做什么,跟着我就行。”风澹渊说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要跟你——”魏紫陡然想起了风澹渊的话:跟着他,他不会委屈她的。 她当然不会跟他。她和他,除了那错误的一晚,和一个意外的孩子,什么都不存在,何必纠缠? 但眼前的男人阴晴不定,与他硬碰硬,等于鸡蛋碰石头,她没好处。 深吸一口气,魏紫心平气和地说:“世子,我斗胆问一句:你喜欢我吗?” 风澹渊剑眉一挑,果然视世俗如粪土,这么直接地问一个男人喜不喜欢她啊? 答案当然是—— “不喜欢。” 喜欢是个什么东西?他的字眼里只有“想要”和“不想要”两个选择。 魏紫微微颔首,回答得很好,这个答案在她的射程范围内。 “既然世子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我跟着你?如果只是为了负责,那大可不必了,取回母亲的嫁妆后,我能过得很好,世子心善,不必愧疚。” 风澹渊听明白了,她这个意思是“让他滚蛋”。 “世子心善,不必愧疚”?三岁小孩子听闻他的名字,都吓得好好吃饭、乖乖睡觉了,“心善”二字跟他有关系吗? 修长的手捏着茶杯,风澹渊缓缓喝了口茶,姿态优雅,示意魏紫继续。 “再者,世子一表人才,战功赫赫,听闻皇上案头摆满了求嫁的帖子,论才貌、论地位、论才智,我是万万不敢跟谁家小姐相比的。还有,我名声如何,我自个也很清楚,不敢拖累了世子……” “所以,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风澹渊点点头,红唇勾起,妖冶的笑容泛着森森的阴冷。 “你不笨啊,怎么就记不住我的话?从来只有我拒绝别人,没有人敢拒绝我。我说,让你跟着我,这话就是铁板上钉了钉子。 “你名声如何?你名声扫地还不是因为我,你是‘淫妇’,我可不就是‘奸夫’吗?啧,刚好凑成一双!” 风澹渊眸色愈发阴寒,手一用力,指尖的杯子顿时化成粉末。 “还有,我说让你跟着我,可没说娶你。我风澹渊娶妻,自然得娶天下最好的女人,你也知你担不起,那有什么值得多想的?” 魏紫的手指甲狠狠抠进了手心里。 这个男人,一张嘴简直淬了毒,只要开口就能让她失了风度。 他当她什么?他让她跟了他,她就得乖乖听话?她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不是他养的一只猫一条狗! 魏紫在现代潜心做学问,身处象牙塔内,环境也相对比较简单,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谙世事。书读得多了,周遭也看得多了,她不单纯,更不愚蠢。 她不屑玩阴谋诡计,可也不意味她不会! 蒲松龄曾言: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如今的她争不过权势滔天的风澹渊,那她就“忍”。 第四件事:带走孩子,跟风澹渊彻底划清界限。魏紫在心里默默道。 () xs。xs 第20章 她抬头看着风澹渊,晶亮的眸中很是平静:“好,给我两个月的时间,等我做完月子和前面两件事。” 风澹渊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投下暗影,笼罩住魏紫单薄瘦弱的身躯。 他弯下身子,俊美至极的脸,几乎要和魏紫的脸贴上:“你乖乖听话的样子,倒是挺招人喜欢的。记着,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做不做得完,你都得跟我走。” 这个女人浑身写着“抗拒”两个字,他要是信她的话,他就得去月神医那看看脑子了。 风澹渊长袖一扬,桌上的粉末飘散空中,在两人周围腾起一阵白茫茫。 * 一个月后。 “小姐,我们真的要回魏家过年?”翠翠收拾着衣服,脑中已浮现出大冷天被人赶出门的悲惨画面。 “小姐,你考虑清楚了吗?”宋妈也在一边劝。 被大雪堵住的道路一通,世子安排的奶妈、冬衣和食物也都送进了别院。 除了被狼群围攻以及受过一场风寒,魏紫的月子做得还算顺利。出月子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原本便雪白的肌肤更像上等的美玉,泛着莹莹的光泽,容貌越发娇艳动人。 宋妈觉得,与其回到豺狼群里,还不如在这里过与世隔绝的清闲日子。 “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我要拿回来。” 魏紫抱着孩子,眼中有依恋。她跟风澹渊约好了,等回魏家,孩子就暂由他让人照看。 “夫人的嫁妆,还拿得回来吗?”宋妈不确定,魏庄氏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魏紫母亲都不是她的对手,更别提魏紫了。 “总要试一试的。”魏紫目露坚毅之色。 风澹渊已于半月前离开,年关将近,诸事繁琐,他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他给她留下了几个护卫。 “对付魏家那些阿猫阿狗,足够了。”风澹渊眉眼张扬,神情倨傲。 魏紫听过他的战绩,明白眼前的男人到底有多么厉害、多么令人闻风丧胆。不得不说,他的确有傲的资本。 “要是搞不定,尽管找我,我很乐意代劳。”风澹渊低下头,红唇微微一勾,粉色的舌头在她丰润的唇上暧昧一舔。 惊得魏紫后退两步。 收回多余的杂念,魏紫继续道:““宋妈,母亲的嫁妆册子拿来我看看。” 她记得,当初册子一式三份,一份留在魏家,一份魏紫母亲留着,还有一份由宋妈暗中收藏,魏家人并不知晓。 “是。” 宋妈打开紧锁的盒子,将里面四本厚厚的册子递给魏紫。魏紫越翻越震惊。 知道魏姜氏有钱,却没料到这么有钱! 她是考古学的博士,里面每一件物什值多少钱,她扫一眼就明白了。 很多都是后世价值连城的宝物,更有一部分是几百年前、乃至千年前的古物,在如今便已是世间极品! “魏家是皇商,老夫人怕你母亲受委屈,差不多将半个姜家都给你母亲做陪嫁了。可谁能料到……魏家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窟!你母亲郁郁早逝不说,连嫁妆都被侵吞了,还把你许给燕王府没多少时日的二郡王,以至于……” 宋妈说不下去了,拿手帕抹眼泪。 魏紫母亲临死前曾和魏老爷说,不求魏紫大富大贵,只求许个殷实人家的老实男子,举案齐眉过一生。 可如今,魏紫还有什么呢? 除了不清不楚地跟着风澹渊,哪还有什么举案齐眉之说? 风澹渊又是什么人?性子乖戾,杀人不眨眼,实非良配。若有一日他烦了魏紫,魏紫又该怎么办呢? 如此一来,倒真只有拿回嫁妆这条路子了。 () xs。xs 第21章 大寒日,魏紫回了魏家。 魏家门卫见了魏紫,眼睛瞪得跟蛤蟆似的。 “三……三小姐——” “三什么小姐,老爷、夫人都说了,家里早就没有三小姐这个人了。”瘦高的下人翻着白眼,懒得搭理魏紫。 魏紫早料她若孤身前来,肯定连门也进不去,所以才向风澹渊借了人。 “哎哎哎……你站住,谁让你进去的——啊!” 风宿轻轻松松两招,人就趴地上了。 魏紫抬头看了眼魏家的门匾,带着翠翠和宋妈,挺直背颈,抬腿踏进了高高的门槛。 不远处的酒楼上,衣着锦绣的少年看得眼都直了:“美人啊——” 风澹渊直接将一边的布扔到少年脸上:“擦擦口水,我的女人,别肖想了。” “抹布啊,你恶不恶心——”少年陡然愣住了,色眯眯的眼立刻换成了八卦眼:“你刚说什么?你有女人了?你终于动春心了啊!不对,她进的是魏家,难道是……” 少年很快明白过来:“魏家三小姐,夷哥哥的未婚妻啊!” 风澹渊喝着酒,冷声道:“你有意见?” 庄子里的她瘦骨嶙峋,瞧不出美丑来。养了一个月,长了些肉,无论是袅娜的身姿,还是明艳张扬的小脸,整个人简直发着光,任谁瞧了都移不开眼去。 当然,更重要的是气质。 清冷和沉稳,自然而然透出高雅华贵来。她这个气场,即便和皇后一道走,也是输不了阵的。 魏家那些虾兵蟹将啊…… 念及此,风澹渊忽然很想看看,他的女人是如何碾压魏家一群渣渣的。 “渊哥哥,你这一脸春心荡漾,真喜欢她啊?要不要让父皇赐婚?”少年托着腮,好奇地盯着风澹渊。 “我风澹渊要个女人,还需要你老子出马?”风澹渊仰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眉目之间皆是高傲。 少年顿时兴奋起来:“万年铁树要开花了!这么大的八卦,我要去跟父皇母后分享!我回去了!” “慢走,不送。” 风澹渊闲闲喝着茶,心道:这位小祖宗总算是圆润地滚了。 * 魏家。 一群聚在花厅正准备吃饭的人,一个个直直瞪向魏紫。 行了一路,魏紫倒有些渴了,径自找了个空位坐下,见一边有茶壶,便取了干净的杯子倒了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 “你这个贱人——怎么还有脸进魏家的门?!” 魏紫微微抬眸,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魏家四小姐,如今当家主母魏庄氏生的二女儿,魏绯。 魏绯骂得起劲:“你把我们魏家、把姐姐害惨了,还不快滚!” 魏紫淡淡道:“我害了魏家?说说,我怎么害魏家了?” “你让我们魏家没了皇商的资格,成了帝都的笑柄,姐姐和御史中丞家的婚事也被退了!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害的!” 魏紫放下杯子,目光直视魏绯:“魏家何时不是帝都的笑柄了?宠妾灭妻,霸占正妻嫁妆,哪一桩说出去不是笑掉人大牙?至于魏萱的婚事,她许的人本就是燕王府二郡王,现在正好,我嫁不了了,她嫁过去就是。” “孽障!”魏老爷一个巴掌甩过去。 () xs。xs 第22章 魏紫当然不会被打到。 风宿一抬手,魏老爷的手定在半空之中,一用力,魏老爷就跌坐在了地上。 魏庄氏赶紧来扶魏老爷。 魏老爷又是羞愤难当:“你竟然敢对我动手!” 魏庄氏也在一边怒道:“魏紫,你这是大逆不道!” 魏紫奇怪:“大逆不道什么?当初你们把我送到乡下前,就已经说得明明白白:魏紫再也不是魏家人,与魏家无任何干系。这事连门口的下人都是清楚的。既然我不是魏家人,那魏老爷要打我,我难不成还坐着让他白白打了?我又不是傻子。” 魏家三小姐魏紫,早就被魏家抛弃了;而肉身里住着的魂魄,是现代人魏紫。所以,打了魏老爷,何来大逆不道之说呢? “魏紫,你心里有怨,我们知道的,但你怎么能让人对老爷动手呢?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的。”魏庄氏还是一贯的虚伪。 魏紫回:“有没有良心我自己清楚。但你说的那种‘良心’,我是没有的,以后也不会有。” “你——到底想干什么?!”魏老爷咬牙切齿地说。 魏紫点头:“不耽误大家吃饭,开门见山,我要取回我母亲的嫁妆。” “你还有脸拿?你娘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魏老爷怒道。 魏紫回:“《云国律法》写得清清楚楚,嫁妆是女子私产,女子死后,由子女继承。我是母亲唯一的女儿,她的嫁妆自然属于我,这事上了公堂也是我有理。有脸没脸,跟这件事毫无干系。” “你——”魏老爷无以反驳,脸气得发白。 魏庄氏见状,赶紧扶魏老爷坐下:“消消气,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又道:“三小姐说得也在理,姐姐的嫁妆自然是属于三小姐,她确实能拿走。” “娘!”魏绯急了。 “绯儿,别插嘴!”魏庄氏迅速递了个眼神给魏绯。 魏萱拉了魏绯的手:“四妹,交给娘处理。” 魏紫淡淡扫了两姐妹一眼,一个冲动暴躁,一个心思深沉,此刻竟都如此听话,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魏庄氏拍着魏老爷的背帮他顺气:“老爷,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 待魏老爷点头后,她转头对魏紫说:“三小姐稍等片刻,我去把嫁妆册子拿来。” “有劳。” 魏紫坐在椅上,眸色清冷,腰肩挺得笔直,如牡丹一般端庄大方,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看得魏家一众人疑虑纷纷:以前的魏紫,见了人都是一副害羞样,压根和“端庄大方”四个字不搭边的。 来魏家做客的表少爷魏铭惊艳无比,目光自魏紫柔弱无骨的雪白小手一路向上,不盈一握的小腰,小腰往上是—— 魏铭不由地咽了咽口水,目光在腰胸之间来回,细细的腰,更衬出了山峦的起伏。 似注意到有人不轨的目光,魏紫往魏铭这边扫了一眼。 魏铭心跳如鼓,看得越发痴了。 莹白的小脸上,秀眉纤长,美目如星,小巧的琼鼻下,红唇丰润娇艳,宛如春日里开得最艳的花儿。 他怎么没发现,小表妹长得这么美呢? () xs。xs 第23章 魏庄氏去来迅速。 “三小姐,这是你母亲的嫁妆册子和使用情况,瞧瞧吧。”她示意亲信顾嬷嬷将盒子交给魏紫。 魏紫接过打开,是两本册子。 心中微微一沉,她已然觉得不对劲了。宋妈给她看到册子明明有厚厚的四册,这两本册子明显单薄了。 取出上面的册子打开,一行行地往下看,越看越想冷笑。贵重之物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些普通的金银玉器之物。 “另一册是嫁妆的使用记录。”魏庄氏沉稳的声音传来。 魏紫干脆弃了上面的那册,直接翻看下一册。 “永昌五年三月,京兆尹如夫人生辰,送宝石珠翠头面一套。” “永昌五年七月,帝都布商程铭三子满月,送如意玛瑙金锁一副,金叶子一袋。” …… 一笔笔,事无巨细,记得甚是清楚。 “夫人的意思是,我母亲的嫁妆在她去世前已经花得差不多了?”魏紫沉着声问。 魏庄氏淡定地回:“我接手时,确实如此。剩下的那些,给你准备嫁妆的时候都用上了,老爷还贴了不少。” 老爷还贴了不少?这个女儿是赔钱货吗? 魏紫心中发冷,这哪是家,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域。 “嫁妆册子一式两份,父亲那里一份,母亲那边还有一份。宋妈,你知道放在哪里吧?”魏紫懒得再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伪造册子?”魏老爷怒道。 “是真是假,一对便知。” 两份嫁妆册子敲有魏家和姜家掌印,以证明嫁妆是两家共同确认过的。 虽然魏紫外祖母留了一手,做了第三份嫁妆册子,但那份册子不在明面上,故只有姜家掌印,没有魏家掌印。魏紫不能拿这份册子当证据,魏家是不会认的。 魏庄氏遗憾地说:“三小姐怕是不知,几个月前,天干物燥,下人不慎,你母亲住的‘芳华苑’走了水,里面东西都烧掉了。” “你们——”宋妈气得浑身发抖。 魏紫拍拍宋妈的手,站起身来,沉声对魏庄氏道:“夫人,涉及母亲的遗物,我想去‘芳华苑’看看。” 魏庄氏点头:“该去看看。不过,三小姐怕是要失望……” 魏紫来到“芳华苑”,没什么“失望”,倒很是惊叹。 “他们竟然把这里移作了平地!”宋妈愤愤道。 魏紫倒平静多了:“做戏做全套,既然打定主意不让我拿回母亲的嫁妆,那把事情打理干净,也在情理之中。” 伪造留在魏家的嫁妆册子,烧毁魏紫母亲手里的嫁妆册子,再在魏紫生产时害死她——至此,完美侵吞这笔价值惊人的嫁妆。 届时,即便江南的姜家想取回魏姜氏的嫁妆,没有任何证据,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这个计划几乎没有纰漏,魏庄氏唯一没有算到的是: 古代的魏紫的确死了,可是千年后的魏紫来了! 魏紫不但精通医术,还是考古学博士,考古经验丰富。 () xs。xs 第24章 捋起袖子,魏紫在废墟上一步一步缓缓地走,时不时还蹲下来捏把土仔细看看。 “风宿,找把铲子来,把这些地方铲了。”魏紫指着几处她特地放了石头的地方。 不远处,魏家的少爷和小姐们驻足观望。 “烧成那个鬼样子,又用土填了一遍,难不成还能挖出什么?”魏绯一脸不屑。 魏庄氏柳眉微蹙,心中莫名不安。 倒不是怕找出什么,而是眼前的魏紫,跟以前判若两人,带来的人又好生厉害,她掐不准这小贱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期然看到魏铭痴痴看着魏紫的眼神,魏庄氏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忽然有了主意。 魏紫当然不期待还能找到什么东西,她只想把填埋严重的地方清理干净,尽可能地恢复火烧后原况,以此推测这场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日头西坠,魏庄氏吩咐下人:“替三小姐也准备晚饭吧。” 又对魏紫说:“三小姐慢慢查,若要留宿的话,你的住处也一直空着的。” 魏紫淡淡道:“多谢夫人了。”正好,住处里有些东西她要拿回。 天色渐暗,魏紫也看得差不多了,便回了原先的住处。 “魏三小姐,您住这里?” 风宿看着小小的院子和几间快塌了小屋子,满脸诧异:这是魏家嫡女的住处? “嗯。”魏紫踩着厚厚的枯枝败叶,径自进了屋子。 魏姜氏活着的时候,作为唯一的嫡女,魏紫自然不住这里;魏姜氏死后不久,魏庄氏被扶正,魏绯强占了魏紫的住处,魏紫便被赶到了这里。 也是命大,住了这么多年房子都没塌。 屋里除了床、桌、椅之类的家具,没有任何装饰,寒酸是寒酸,打扫起来倒也快。 “小姐,被子都发霉了,今晚真要睡这里吗?”宋妈问。 “我们没钱住客栈。”魏紫倒无所谓,现代考古的时候,再恶劣的地方也睡过,这好歹是一间正经的房子了,被子将就下好了。 风宿看不下去了:“魏小姐,您稍候,我们去买些东西来。” 魏紫还没来得及开口,跟着来的两人就已经掠身出了院子。 好吧,她谢谢他们了。 吃完魏家下人送来的饭菜,魏紫拿了纸笔,凭记忆画了“芳华苑”建筑复原图,问宋妈:“母亲的聘礼册子放在哪里?” 宋妈仔细回想了下,指着建筑复原图的一处:“这里有口柜子,用来放银票之类的贵重之物。聘礼册子也搁这里,我记得是用一个黄梨木盒子装的。” 魏紫拿了笔圈了这处,又圈了其他几处:“从焚烧痕迹看,火是从这几处烧起来的。” 宋妈惊了:“您的意思是——” 魏紫点点头:“如果仅因天干物燥,意外失火,不会一下子几处同时烧起来。现在的样子,只能说明:有人蓄意纵火。我大胆猜测下——” “那晚,有人进了母亲的房间,取完柜子里的东西后,用火把点燃了柜子边的帘布,为让火烧得更快,他又烧了几处易燃之处,包括床、纱幔等。” “他们怎么可以……”宋妈一脸不可置信。 “他们当然敢!” 魏紫冷笑:“有句话,‘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律法’。母亲的嫁妆又何止几百,几千几万都有!” “小姐,现在嫁妆册子烧毁了,没有证据,我们该怎么办呢?” () xs。xs 第25章 魏紫眸色深深:“没有物证,那就找人证。纵火总得有人去纵。” 门外传来几声猫叫声,魏紫嘴角一扬,线索不就来了吗?如今的她不但听得懂动物的话,也能与动物对话。 大步走出屋子,她发出了“喵喵——”的唤声。 宋妈和翠翠见魏紫蹲在地上,和一只猫嘀嘀咕咕的,面面相觑:她们小姐不会和猫在聊天吧? 魏紫摸了摸白猫,用猫的语言说:“劳烦问问你的朋友,失火那晚有谁在‘芳华苑’附近,多谢。” 猫“喵呜”一声,跑了出去。 * 天寒地冻,宋妈生了火,屋里渐渐暖和起来。 魏紫疑惑地问:“哪来的炭火?” 翠翠回:“送饭的时候一并送过来的。” 魏紫心生警觉:送吃的已很奇怪,为此她特地验了食物,确定没问题才敢吃;那送炭火呢?若是魏庄氏怕她受冻,就不会让她住这几间破屋子了。 闻到木炭中有股隐隐的甜味儿,魏紫脸色一变,赶紧提了一桶水,朝烧得旺旺的木炭浇下去。 宋妈和翠翠不明就里:“小姐,你做什么?” 话音刚落,翠翠揉着眼睛耷拉下了脑袋,宋妈瘫坐在椅子上,很快不省人事了。 魏紫也觉得头晕,但她没有生火,相比宋妈和翠翠,炭火里的东西吸得少。 迅速用力掐了几个穴位,神智陡然清醒许多,魏紫跑过去打开窗,用力吸着清冽冰冷的空气,方才的晕眩感已没了。 还好,只是普通的迷药,除了致晕,倒也没什么毒。 魏紫取了包里的针,正要替宋妈施针,恢复她的神智,陡然听见屋外传来脚踩枯木的声音。 “谁?” 施针的动作一滞,她转过头去,正好与窗外提着灯笼的魏铭四目相对。 黑沉沉的夜,窗外突然出现一张脸,魏紫吓了差点魂飞魄散。 魏铭一见魏紫,眼中腾起异样的兴奋。 魏紫惊魂未定,却也迅速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关窗户。 可魏铭的速度比她快多了。她的手刚碰到窗户,他已经爬了进来。 “铭表哥,你这是做什么?”魏紫沉下脸来。 美人就在眼前,魏铭激动得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三表妹,这屋里太冷了,表哥给你找个暖和的地,好不好?” 他去拉魏紫的手。 魏紫赶紧闪身躲开。只是她后退多少,魏铭就往前走多少,就差没扑上来。 “三表妹,你是不是冷啊,小脸怎么这么白,表哥给你暖暖身子……”魏铭的手已经快要碰到魏紫了。 魏紫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慌。她已经了然,魏铭动了邪念不假,可眼前这样子,分明还中了药。 硬抵抗,她不是他的对手;喊人,正好落入魏庄氏的圈套,送了魏庄氏大晚上来她这个偏僻小院抓奸的好借口。 怎么办? 大冷的天,魏紫的后背却渗了细细的汗。 * 东风街上。 风澹渊送走太子,正优哉游哉地走着,冷不防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风宿,风羽?”剑眉一蹙,这两人怎么会在这里?那女人搞什么? 风宿见了风澹渊,毕恭毕敬地行礼。 “这个时候,你们不应该在魏家吗?” “回主子,魏三小姐屋里没有被褥也没有碳火,我们买些送去。” “所以,现在就她和两个没用的下人待在魏家?”风澹渊美丽的桃花眼,迅速犀利起来。 “是的……”风宿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却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这心可真大。”风澹渊俊脸一沉,也不管门口的马是谁的,割了缰绳便翻身而上,朝着魏家飞奔过去。 ()xs。xs 第26章 魏家。 魏铭已经拉住了魏紫的手。 湿漉漉的掌心,惹得魏紫一阵恶心,本能得甩开了它。 手中的针扎入,指尖一阵刺痛,脑中灵光一现,魏紫顿时有了主意。 “铭表哥,你,是不是?我给你倒杯水吧。”魏紫强做镇定,仰起头,对着魏铭笑了笑。 魏铭见魏紫笑靥如花,浑身血液都聚集,脑袋一阵晕眩,手下动作稍顿。 魏紫见此机会,几乎是跑着躲开,抓了桌上的杯子就砸。 “三表妹,我不喝水,”魏铭冲过来 魏紫捡起地上的碎瓷,毫不犹豫地刺入魏铭的腹部。 “啊——” “铭表哥,我不是故意的……呀,出血了,我拿布给你包扎下。” 趁魏铭吃痛,魏紫另一只手上的针准确无误地戳进了他下腹的穴位。 “不用不用,三表妹你别走,—” 魏铭,哪还顾得上腹部的伤口? 可不知怎的,身子软绵绵的,突然就没有了力气。 魏紫一个挣脱,他人就跌坐在了地上。 魏铭,混沌的脑子在见到她那双晶亮冷静的双眸时,倏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铭表哥,孤男寡女身处一室不合适,你如果走不动的话,那我先走了。” 魏紫强作镇定,在给宋妈施针,想赶紧叫醒她。 魏铭快要疯了。 他使劲全身力气爬起来,魏紫一个侧身轻巧躲开,魏铭因为重心不稳,重重摔在地上,磕掉了两颗门牙。 “宋妈!快醒醒!”魏紫拍打着宋妈。 “…”魏铭在。魏紫就在他不远处,可他却没有力 魏铭没有办法了,,然后 “汪汪——” “喵呜——” 门外传来猫、狗的叫声。 方才的白猫带着一大一小两只狗顺着打开的窗户跑了进来,对着魏紫“汪汪”“喵呜”地叫。 魏紫听懂了。 “宋妈,带着翠翠我们赶紧走。”魏紫对已经苏醒过来的宋妈说。 宋妈见到魏铭的丑态也是惊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原先是要来糟蹋她家小姐的! 脸色一白,她赶紧按照魏紫的吩咐,带着刚被魏紫施了针的翠翠离开。 谁知三人刚出了院子,就听见魏庄氏和亲信顾嬷嬷的声音自院外传来。 “方才听下人说,表少爷往这里走了。” “是吗?那得赶紧去瞧瞧。” 魏紫心中一紧,魏庄氏竟来得这么快! 眼看躲闪不及,只能硬杠了…… 腰间骤然一紧,身体悬空,待魏紫反应过来,人已经在了树上。 转过头,蓦然对上了一双戏谑的桃花眼。 风澹渊洁白修长的手落在她的唇上,用嘴型说了两个字:“看戏。” 风宿和风羽各带着宋妈、翠翠离开了院落。 不知为什么,魏紫一颗悬在半空的心落下了大半,竟真和风澹渊在高高的树上看起了戏。 魏庄氏带着婆子和小厮已经进了院子。 屋子里传来古怪的声响。 几人举着灯笼循声而去,见到令他们不可思议的一幕:魏铭 小厮见此,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婆子们脸皮再厚,也觉得臊得慌。 魏庄氏指着魏铭怒道:“你……你不知廉耻!” 魏铭,听见魏庄氏的声音,脑中一阵激动: 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 魏庄氏万万没料到魏铭会这么做,躲闪不及,竟 她吓得尖叫起来:“放开我——拉开他!拉开他!” 婆子们见魏铭疯生怕他来她们,吓得哪里敢动。 () xs。xs 第27章 “走开!你们都是死人啊!” 魏庄氏挣不脱魏铭的双手,羞愤得脸色铁青。 她已被魏铭扯开了衣襟,! “你们在干什么!”魏老爷见到魏庄氏和魏铭的丑态,一张猪肝脸难看到了极点。 一片混乱后,小厮们好不容易将魏庄氏和魏铭拉开了。 拉开的那瞬,魏铭。 魏庄氏,低头一看,再看看魏老爷横眉怒目的脸,眼睛翻白,终于昏了过去。 树上,魏紫看得目瞪口呆。 倒不是因为场面太劲爆,毕竟再劲爆的在现代她都见过了,而是来得如此快的现世报。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你那一针挺厉害的啊。话说回来,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的不杀之恩?”待人都离开后,风澹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其实他和风宿、风羽早在魏铭爬进窗子的时候就到了。 “主子,要不要救魏三小姐?”风宿是个实诚人。 “不必,看看。” 直觉告诉风澹渊,这种小麻烦魏紫自己就能解决。 不过,当魏铭的猪蹄子拉住了魏紫的手时,他眼中倏然闪过一丝寒意,差点就要下去救人。 但魏紫反击比他想得还快,一针就放倒了魏铭。 魏紫谦虚地回:“我也没那么厉害。那一针只是让他筋脉气血凝滞,不能攻击我而已。他来的时候,身上就已经中了毒。照后面的样子看,毒性很厉害。” 说到此处,魏紫面色凝重起来,这种毒性,如果真的被魏铭得逞,怕是她和他两人都生命之危…… 魏庄氏这一招真的毒!想害死她,还得给她搁一个“淫乱致死”的名头。 魏紫身为现代人,从小就有法治观念,但此时此刻,她深深明白了:如今身处的古代,弱肉强食才是常态,要想好好活着,绝对不能心软,该出手时不能有一丝犹豫。 比如—— 魏庄氏若不死,那死的就是她…… 魏紫想到的事情,风澹渊自然也猜到了。 桃花眼里腾起一阵戾气,他的女人,阿猫阿狗都敢动手? 感觉到魏紫在轻轻发抖,风澹渊眼风一扫,见她穿着单薄,便不禁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走了。” 魏紫还没反应过来,已被风澹渊搂着掠身出了魏家,策马而行。 * 风澹渊将魏紫带到一个三进的小院落里:“你住的那什么鬼地方?今晚就睡这里。” 从冰天雪地,骤然到了一个温暖如春的房间,魏紫浑身舒坦,却也有些许不适应。 “谢谢。”她伸出被冻得通红的小手,在火盆上取暖。 风澹渊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今晚的事,若不是他,她也没有把握可以处理干净。 “说说,下面怎么打算?”风澹渊径自倒了茶喝。 “利用嫁妆的事,让魏庄氏彻底翻不了身。”魏紫手一滞,眸色暗沉。 风澹渊见她的表情,来了兴趣:“怎么让她翻不了身?” 魏紫看了看风澹渊,像他那么高傲的人,于他而言,自己的事只不过是他无聊时的调剂罢了,跟他说说倒也无妨。 “魏庄氏命人烧了我母亲的房子,我得找到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 “叫王福,是她的亲信,” 风澹渊搁下杯子,目光深深:“你怎么知道是王福烧了你母亲的房子?” () xs。xs 第28章 魏紫猜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也早拟好了答案:“这种龌龊事,魏庄氏一直都是找王福做的。” 风澹渊笑了,红唇弯弯,面带几分讥笑之意:“我记得你说过:身为医者,‘诚实’是第一条,你不说谎话。你看,这才几句,你就谎话连篇了。” 修长手指扣着桌面,风澹渊继续道:“在山村里,你劝退了群狼——注意我的措辞,‘劝退’,我说得够明白了吧?” 桃花眼中黑瞳如深渊:“你,听得懂动物的话,不仅如此,还能和动物对话。而方才跑进来一只猫和两只狗,猫、狗告诉了你着火那天发生的事,比如是谁进了你母亲的院落。” 魏紫暗暗握紧了手,指甲陷入肉里。这也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事。 能和动物对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世界对魏紫来说,没有秘密了。 这对上位者来说,是多么可怕的技能!没有谁能容忍这样的人存在。 最后,她毫无畏惧地迎向风澹渊的目光,镇定回:“世子多想了,上次喝退狼群,纯粹是因为我和那头母狼都是母亲,能感应到彼此的情感罢了。” 风澹渊嘴角噙着笑。 哟,这就害怕了啊! “那么紧张做什么?随便猜猜罢了。时候不早了,你睡吧。” 见魏紫还是坐着不动,风澹渊暧昧地笑:“不送送我?哦,想我留宿吗?也行。”说着伸手便要去脱外套。 魏紫几乎是跳起身来,动作之大,差点弄翻了椅子。 她客客气气地说:“世子,慢走。今晚真是谢谢你了。” 要不要鞠个躬呢? 魏紫一咬牙,低头鞠了下去,90度直角,态度绝对诚恳真挚! 风澹渊哈哈大笑:“行此大礼就不必了,反正也没什么用。这些恩情我都记着账,以后你慢慢还。” 待他身影不见,魏紫迅速关了房门。 和这男人待一处,压力真是大啊! * 次日清晨,魏紫和宋妈、翠翠刚吃完早饭,正要出门,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玄色衣衫,同色狐裘大氅,乌发如墨,越发显得他面孔白皙似明月皎洁,五官立体且精致,尤其是一双慵懒的桃花眼,滟滟如春波荡漾,红唇微勾,似桃花灼灼,美不胜收。 云国第一美男名号,落在一个征战四方的将帅身上,虽有些奇怪,但名副其实。 翠翠忍不住偷偷多瞧了几眼。 “世子?”魏紫诧异。 风澹渊跟她肚里的蛔虫似的:“想问我为什么又来了?首先,这是我的房子;再者,我被没收军权,闲着也闲着,帮你去找找人,打发打发时间——记着,是‘帮’。” 魏紫挤出一个客气的笑:“我没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最好,走了。”风澹渊转了身子,大步朝门口行去。 “坐马车?”魏紫指了指豪华车驾。 “大冷天的,你还走着去?”风澹渊送了她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径自上了马车。 “……”魏紫纠结的不是坐马车,是不想和他坐一辆马车啊! “数蚂蚁呢?赶紧上来。”风澹渊语露不耐烦之意。 () xs。xs 第29章 魏紫暂时不敢得罪这位祖宗,便乖乖上了车。 豪华马车,果然很豪华,宽敞不说,竟然连暖炉都有。刚好魏紫手凉,便伸手去烤手。 风澹渊斜觑着她。 黑鸦鸦的浓密黑发,挽了个松松的发髻,上面竟连一根簪子都没有。 脸低着,雪似的小脸上,两道睫毛长且密,投下淡淡的暗影。小巧的耳上,也是空空如也。 身上的衣裙洗得发白,就差打补丁。 这是帝都数一数二大富之家的嫡女?说是家中的下人,都会嫌穿戴寒酸吧。 “向我开口,有这么难吗?”不知怎的,风澹渊心里很不舒服。 “什么?”魏紫抬头,星子一般的双瞳中,略带疑惑。 那双不带任何防备的眼,仿佛有股神奇的魔力,风澹渊竟看得一愣。 “缺钱,你可以向我借。”风澹渊轻咳一声,随即恢复了一贯的傲娇。 “我很快就有钱了,不缺钱。”魏紫诚实作答。 “挺自信的。”风澹渊笑了笑,问道:“你不觉得穿戴有问题吗?” “有吗?”魏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没问题啊。” 风澹渊这下真的愣住了,古怪地看着她。 风家的女人,皇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天天苦心琢磨着哪种材质的衣服更衬自己的肤色、身材,哪些首饰更能凸显自己的气质、地位? 这个女人——不懂啊? 他一把掀开窗帘,指着街角的乞丐,说道:“你现在的穿着打扮,给你只碗,也能跟他一道要饭了。” 魏紫长眉一蹙,怎么说话的呢? “我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怎么就跟乞丐似的了?” 风澹渊结舌,好像是有些无理……不过,他不会承认他说错了的! “你看看那里。女人,应该有女人的打扮。”他指着从一家布行出来的一个锦衣贵妇。 魏紫瞧了几眼,摇摇头:“打扮不行。身材太丰满,不适合穿这种修身衣服,完全暴露了弱点;妆容也不合适,她更适合淡妆,不适合这种大浓妆;还有身上的首饰,太多太繁琐了,戴着累不说,别人看着也挑不出重点,不但没能强调她的优点,反而又增加了她的一个缺点。” 风澹渊听她一讲,再看过去,那个胖女人果真浑身都是败笔。 “她打扮不行,那你就行了?”他绝不承认他的审美有问题。 魏紫指指自己:“我?我没打扮,云国律法没说女子不打扮不能出门吧?我觉得穿戴干净、整洁,不失礼即可。精心装扮,一来要钱财,二来要时间,三来要心情。我一样都没有。” 风澹渊见魏紫简直像个怪胎:“钱财、时间、心情……我怎么不知道女人打扮还要这么多事?女人若是不打扮,叫什么女人。” 魏紫奇怪:“为什么女人一定要打扮?” 风澹渊觉得鸡对鸭讲:“这个问题你自己想去,我又不是女人。” 魏紫回:“我又不打扮,我也不必想。” 风澹渊瞪着她,她这是跟他顶嘴? () xs。xs 第30章 “我的脸有问题?我脸洗得很干净,不脏。”魏紫觉得风澹渊很奇怪。 这时,风宿在马车外道:“主子,魏三小姐,到了。” 魏紫掀开车帘,正要下马车,手却被拽住了。她不解地回头,却见风澹渊脱下大氅,直接罩住了她的身子。 “穿着。”风澹渊见她微微张着的唇,不由又加了一句:“这也是恩情,记账。” 魏紫满头黑线,谁的恩情是强迫人收的! 算了,不跟他扯,做正事要紧。 魏紫跟一位大婶打听王福家的住处。 大婶见她不像坏人,便道:“王家如今就瞎眼的王老太瘫在床上,我带你过去吧。” 魏紫低声对风澹渊说:“我一人去就行,就问一些事。” 风澹渊“嗯”了一声。 魏紫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风澹渊刚想开口问怎么回事,她却走过他,到了风宿面前,低低道:“借我几两银子。” 风宿爽快地拿出钱袋,递给魏紫:“里面有十两银子。” “多谢。”魏紫拿着钱袋走了。 风澹渊瞟了眼风宿,风宿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你跟她关系很好啊。”风澹渊说得阴阳怪气。 “我……我和魏三小姐不熟……”风宿不明所以。 “不熟她找你借钱?”他主动借钱她不要,转头当着他的面跟他手下借钱?真当他是死人啊! “我可以不借吗……”风宿瑟瑟发抖,是主子说要照应着魏三小姐,难道不包括借钱这件事? “明日滚回军营去!”风澹渊决定找皇帝借个女护卫过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分,魏紫出来了,对风澹渊说:“问得差不多了,先回去。” “挺快啊。”风澹渊等着她跟自己说问出了什么。 谁知魏紫头一转,又径自走向风宿,看得风澹渊顿时黑了脸。 不仅如此,魏紫脑袋还朝风宿凑:“劳烦帮我准备这些东西……” 风澹渊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大冷天,风宿一脑门的汗。主子的眼神凌厉似刀,这位魏三小姐……有事不能去找主子吗…… 上了马车,魏紫凝神想事,一言不发。 “啪”的一声,吓得她骤然回神:“发生什么事了?” 风澹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终于想到马车上还有一个人了。” “哦。”魏紫继续禅定,思考问题。 哦? 哦! 风澹渊讥诮:“合着大冷天的,我吃饱了撑着到这犄角疙瘩体察民情来了?” 魏紫蹙眉,她不明白这位祖宗阴阳怪气的点在哪里。 “世子什么意思?可否直说?” 风澹渊剑眉一扬:“你让我说我就说?你当我是路边的阿猫阿狗吗?自己好好想想!” “好。” 魏紫继续禅定。 风澹渊终于忍不住了。 () xs。xs 第31章 “探听到了什么?”他硬生生地说。 风澹渊算是看明白了,这位魏三小姐脑子一根筋啊! 魏紫愈发觉得眼前的男人阴晴不定,不过她也想得差不多了,倒可以和他说。 “方才王福的母亲告诉我,王福曾经带回一个盒子,盒子锁上了,打不开。我猜,那应该就是放我母亲嫁妆册子的黄梨木盒。” “魏庄氏让王福烧你母亲房子,就是为了烧掉嫁妆册子。结果,房子烧掉了,册子被带出来了?”风澹渊反应极快:“王福带走嫁妆册子,是为了勒索魏庄氏?” 魏紫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不用费多余的唇舌:“对。王福母亲提及,王福爱赌,死前曾借过一笔高利贷。他铤而走险,应该是为了还那笔钱……” “等会——”风澹渊打断她:“你刚说什么?死前?王福已经死了?” 魏紫回:“嗯。” 她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事了。那两条狗不但见到了王福放火烧房子,带着盒子出来,还有他和魏庄氏私下的几次见面。 “勒索失败,被魏庄氏反杀?”风澹渊说。 魏紫比较谨慎:“没有确凿证据,不好揣测。” 风澹渊皱着眉头,思忖片刻,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你让风宿准备那些东西,不会是要去挖王福的坟吧?” 如果两人不是关系尴尬,魏紫真要给他竖个大拇指。 她大大方方地承认:“对。据王福母亲说,他身体很好,小病都不曾有,突然死去很古怪。我要查下他的死因。” 风澹渊道:“即便查出他死因有问题,又怎么证明是魏庄氏动的手?这是其一。其二,你的目的是找嫁妆册子,查明王福的死因与这件事又有何干呢?” 魏紫回:“第一个问题,只要查明死因,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 虽说古代检测手段落后,但她毕竟有多年的考古和法医经验,还原凶手和死者之间的关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至于第二个问题,首先,王福母亲说,盒子跟着他一起下葬了;再者——” 魏紫眼中泛起寒意:“即便我拿到嫁妆册子,魏庄氏又岂会乖乖地把嫁妆交出来?”更重要的是,魏庄氏要她的命,事不过三,她绝对不会给她第三次机会! “所以,你要做的第二件事,现在分成了两件事:第一件,借王福的死,干掉魏庄氏;第二件,堂堂正正地取回嫁妆?” 风澹渊很满意,做他的女人,扭扭捏捏、哭哭啼啼的可不行,就是要这样,沉稳大气,杀伐果断。 魏紫干笑:“我是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魏庄氏做错了事,自然有律法惩治。” 风澹渊睇了她一眼,直接揭穿:“都要去挖人坟了,还奉公守法呢?魏三小姐,你我都坦诚相见过了,说话就不必遮遮掩掩。” “……”魏紫当什么都没听见。 * 月黑风高夜,挖坟好时间。 风宿和风羽非常利索地把挖出了棺木,正要拿刀撬开,被魏紫拦住。 “把棺木抬到前面的屋里,剩下的事我来。” 风澹渊抱着胸,看魏紫的眼神越发深了:“你还会干仵作的事?” 这个女人,医术高超,能与动物对话,如今看这架势还会验尸。她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 xs。xs 第32章 魏紫谦虚地回:“学医的时候,顺带也学了一些,略懂。” 现代的她曾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法医这个身份,就不提了,拙还是要藏一些的。 风宿和风羽将棺木抬到破屋,又生了火。 借着火光,魏紫绕着棺木看了一圈,确认这种棺木的封闭方式,便用下午自制的口罩蒙了口鼻:“棺木开启时,味道不好闻,你们蒙上口鼻,退远些。” “不需要风宿和风羽帮忙?”风澹渊看她细胳膊细腿的,怕她撬不开棺木。 “我可以的。”魏紫下手很快,按照棺木的闭合方式,利落地开了一角,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角。 棺木并不厚,她用力推开了棺盖。 顿时,一股刺激性的腐臭味充斥了整个屋子。幸好提前蒙了口鼻,不然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魏紫倒还好,早就闻习惯了,怕风宿他们受不住,就用手指了指外面,示意他们出去透气。 不过风澹渊没动,风宿和风羽自然也站成了一根柱子。 魏紫也随他们了。 待气味淡了一些,她便拿出手套戴了,一手举灯,一手开始验尸。 风澹渊扫了风宿一眼,风宿一个激灵,立刻跑上前:“魏三小姐,我来掌灯。” “谢谢。”魏紫没回头,只将灯递给风宿。 两只手确实比一只手检查方便多了。 风澹渊桃花眼微眯。如果他没看错,这个女人检验尸体的样子,可绝对不是第一次,倒更像一个老手。 魏三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魏家人打压得死死的……谁信,谁就是蠢蛋! “毒杀。”魏紫很快就有了结论。 风宿不解:“你刚用银针测了,银针没有变色,怎么就能看出中毒了?就算要断定是中毒,按书上的法子,至少得把骨头煮一煮吧?” 魏紫耐心解释:“有些毒,用银针测不出来。你看王福的姿势,浑身紧绷,面容扭曲,明显是心血管方面出了问题而导致的猝死,很有可能是食用了——” 想到现代专业术语风宿听不懂,她便换了个说辞:“一种能让身体器官宿迅速衰竭的药。准确的说,这种药也不能纯粹定义为‘毒药’,如果用得好,它还是一剂良药。不过,下毒之人的用法,就是致王福于死地。” “我想将这种药还原出来,还得请风宿先生帮忙……”这句话是重点。 风宿一听,差点跳起来,赶紧摆手:“不不不——还是请主子帮忙吧!” 他思考了一下午,在风羽的指点下,终于明白主子要将他扔去军营的缘由了。 魏紫原先找风宿帮忙,纯粹是因风宿为人忠厚老实,比风澹渊好相处多了,但他既然这么说,她也意识到了:风澹渊才是老大,越级沟通确实不合适。 “世子,你看,这事能否帮忙?” 在现代她从不缺钱,穿到古代她终于意识到“钞能力”的重要性,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她一定要好好以挣钱为己任。 “成啊!你要什么,尽管跟风宿说去,我不是小气的人。”风澹渊装着大方的样子。 魏紫:“那就多谢世子了。” 风宿:“……” 王福的死因有数了,剩下就是嫁妆册子。 棺木中,并没有装嫁妆册子的盒子。 魏紫蹙眉:王福的母亲明明说,盒子是随棺木一起下葬的。 盒子呢? () xs。xs 第33章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王福下葬的时候,要陪葬一个只放了几本册子、跟他又没有多少瓜葛的盒子?”风澹渊一看魏紫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琢磨什么。 “想过,确实不合常理。”这也是魏紫一个疑惑点。 “风宿、风羽,查清王福下葬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一个细节都不准放过!”风澹渊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简单直接地下达命令。 “尸体验好了吗?”这话是问魏紫的。 “好了。” “合上棺木,重新入土,回去!”风澹渊大步走出屋子,真要熏死他了。 魏紫有些意外地看着风澹渊。 没想到,他正经起来,并不让人讨厌。 * 两日后。 魏紫在帝都最大的“仁德医馆”里,配出了害死王福的药。 “比例可能还些不一样,但配方肯定是一样的。”魏紫跟风澹渊说。 也不知道这位世子怎么这么闲,听闻她配出了药方,竟然这么快就赶到了。 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英姿飒爽的姑娘,叫“苏念”,说是以后给魏紫当保镖了。 行吧。风宿和风羽毕竟是男的,确实女子更方便些,魏紫欣然收下。 风澹渊拿着单子仔细看了一遍,指着一处药材说:“这‘秦崖香根’,如果我没记错,不是常用药材,价钱还不便宜,医馆十天八月也不一定卖得出,故而医馆库房中存量不多,有些小医馆甚至没有。” 魏紫点头:“确实如此。配这个药,‘秦崖香根’是不可缺少,所以查清王福死前一个月内购买这种药材的人,基本就能圈定凶手范围。” 风澹渊唇一勾:“借你人去查?” 魏紫摇头:“不必,已经有线索了。” 风澹渊剑眉一扬:“哦?” 魏紫拿出另一张单子递过去。 风澹渊注意到她的手,雪白纤细,肌肤莹润,完全不是常年与药打交道的手,更和仵作那种角色搭不上干系。 啧……身上秘密着实不少呢! “这家医馆,每天药材的进出都有详细记载。我把‘秦崖香根’的记录摘抄出来了。” 纤手指着纸上的一个名字,魏紫说:“你看这里。” 风澹渊顺着她指尖瞧去:“王福?这药材是他自己买的?” “王福是魏家的采购之一,来帮主人买药材,也不足为怪。”魏紫眸色清冷。 魏庄氏做得真挺狠,让王福买药材,再用王福买的药材制成毒药毒死他。 “那你怎么证明王福是被自己买的药材毒死的呢?换句直白的:怎么凭这个线索定魏庄氏的罪?”风澹渊直抛关键。 “只要做了,就一定洗不掉所有的罪证。”魏紫眸色坚定。 那些深埋地底千百年的故事,她都能还原,魏庄氏的伎俩再高,她也有办法破了! 风澹渊看着她晶亮的眸子,眸中不惧艰难险阻、披荆斩棘的果决是他熟悉的东西。 红唇不由噙了一抹笑。 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他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主子,魏三小姐,查到木盒的下落了!” 风宿和风羽风尘仆仆地进来。 () xs。xs 第34章 “王福死后没多久,债主上门,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包括那个木盒都拿走了。王母眼瞎,应该没注意此事。” “这是那个债主的地址。” 风宿手微微一滞,一个转弯将它送到了风澹渊的面前:“主子,您想亲自去,还是我们把盒子取回来?” 风澹渊看了眼魏紫:“问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要取回嫁妆。” 风宿迅速将手调转,纸便递到了魏紫面前:“魏三小姐,您怎么说?” “有劳了,我去找债主问问吧。” * 债主开的是赌坊、青楼、饭馆一条龙服务的行当,黑白两道通吃,大名薛勇,因在家中排行第三,江湖人称“薛三爷”。 薛勇一见魏紫,眼前便是一亮。小女子可比他楼里的花魁姿色都好! 刚想调戏两句,便瞧见了她身后的风澹渊,顿时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这人姿容绝世、通体气派不说,更让他心惊的是慵懒之下的杀戮气息,薛勇了然:此人身份定然不简单,不能惹。 “几位,有什么在下能帮忙的?”薛勇客客气气地问。 魏紫说明了来历。 “盒子啊——”薛勇仔细想了想,一拍脑门:“稍等,我派人去拿。” 没过多久,盒子便被送过来了。 “盒子打不开,就扔一边了,诸位要的话,就送几位了,咱们结个善缘。”薛勇笑得和气。 “那就多谢了。”魏紫赶紧接过盒子,她没料到这一趟会如此顺利。 风澹渊迅速打量了薛勇一番:“薛三爷是吧?” 薛勇立刻拱手:“不敢不敢,敢问阁下贵姓?” 风澹渊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门,便与魏紫离开了。 薛勇送他们到门口,回头看了眼门帘,不明所以。 手下问薛勇:“三爷,方才那公子打的什么哑谜?难不成他姓‘门’啊?没听说有这么古怪的姓……起风了,三爷回屋坐吧。” 风卷门帘,门帘轻动。 薛勇如醍醐灌顶。 风…… 那男子是皇族啊! * 魏紫从宋妈那里拿了钥匙,打开了木盒。 宋妈见到四本嫁妆册子,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有了这些钱,她家小姐就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魏紫翻了每本册子的最后,都有魏家和姜家的印章,做不了假。不仅如此,还有一个特殊的印章,让她很是意外。 嘴角一弯,看来她这次的胜算又大了许多。 风澹渊随手拿了本翻翻,啧啧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你够有钱的啊!” 魏紫谦虚回:“不敢和世子比。” 风澹渊皮笑肉不笑:“我可穷得很,你漏漏手指缝,落下的金子银子都能砸死我。” 魏紫笑得亦很假:“世子说笑了。” 换个人,看在这么帮她的份上,待取回嫁妆,她一定会给予一部分还恩。不过,风澹渊就算了,他已经够强大,再送钱给他,不就等于搬起石头砸她自己的脚吗? 风澹渊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 哟,防备心还挺重。她也不想想,他要真想动手办她,她能耐他如何? “下面还有东西。”拿走四本嫁妆册子后,魏紫见到一个信封。 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图和一把钥匙。 “宋妈,这是什么?” () xs。xs 第35章 宋妈摇头,表示不知。 魏紫盯着那张图看,满脸疑惑。 图上画的是一个小女孩在花架上荡秋千,旁边也没有什么字。 风澹渊却取了那把钥匙,桃花眼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看来你母亲也不蠢,给你留了后路。只是啊——” 他摇摇头:“你不争气,这么些年了,竟然都没打开过这盒子。” 魏紫云里雾里,只听出这把钥匙很有用这个意思。 风澹渊抬眸,嘴角含着戏谑的笑,像逗猫儿一样逗她:“听不明白是吧?等你解决魏家那些事,我告诉你啊。” 魏紫很想翻白眼,送他两个字: 幼稚! “行,那就去魏家。”既然拿到了嫁妆册子,那择日不如撞日,她去魏家做个了断。 “走!”风澹渊看戏的兴致颇高。 宋妈看看风澹渊和魏紫,想要说什么,但见魏紫满脸镇定,风澹渊气势逼人,便将话压了下去。 * 魏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叽叽喳喳。 “你竟还敢回来!你把我母亲都害病了!”魏绯柳眉倒竖,双目喷火,恨不得生吞了魏紫。 “三妹妹,你怎么能让魏铭那么做?太不知廉耻了。”跟魏庄氏一样虚伪的魏萱,竟也开了口。 只是两姐妹在看到她身后的风澹渊,顿时噤了声。 这世间……怎么会这么好看的男子啊! 魏绯不禁羞红了脸,鼓足勇气对风澹渊说:“这位公子,你是来找我爹的吗?” 风澹渊睇了她一脸:“你爹哪位?” 魏绯结舌。 魏萱沉稳些,瞧出上次帮魏紫的两个手下,如今正站在风澹渊身边,猜到风澹渊和魏紫是认识的。 略一思忖,她对风澹渊说:“公子,请问您来我家所谓何事?” 风澹渊懒得回,冷冷对魏紫说:“魏家这些女的是没见过男人,还是脑子不好?赶紧让她们滚蛋,办正事。” 饶是魏绯心思再沉,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被如此羞辱,顿时涨红了脸。 魏紫差点笑出声。以前觉得风澹渊一张毒嘴讨厌,可如今看他怼魏萱、魏绯,真是一个字:爽! 她不介意再补上一刀:“她们脑子好不好我不清楚,但耳朵是真不好。” 她一进门就说有事要与魏庄氏说,讲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竟然没人回这句。 魏紫话音未落,魏家大少爷魏元青就带着一群家丁来了。 “魏紫你这个贱人,还想害我母亲?赶紧滚!” 魏紫收回方才的话,还是有人听见她是来找魏庄氏的。 风澹渊眸色沉了下来:“这就是他们对你的称呼?”贱人?骂他的女人是贱人,那不就是骂他贱吗?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 魏紫不禁笑了:“都要乱棍将我打出去了,难不成还亲亲热热地叫我声‘三妹妹’吗?他敢喊,我也不敢受。” “风宿,掌嘴!”风澹渊眼中有狠厉之色。 “是。” “你——”魏元青还未反应过来,风宿的手已经毫不犹豫地落了下去。 “啪啪啪啪啪”十个巴掌,每一个都用足了劲,魏元青的脸立刻肿成了猪头。 手握木棍的家丁见风宿气势汹汹,竟没一个人敢上前。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魏元青眼力再差,也看得出风澹渊身份非凡。 () xs。xs 第36章 别说懒得回,风澹渊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 魏老爷听闻动静,大步而出:“吵吵嚷嚷做什么?魏紫,你又想如何?魏家让你折腾成这番光景,我不动用家法,已经是看在你死去母亲的份上……” 眼光瞥见魏紫身后的高挺男子,魏老爷的话戛然而止,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世……世子——” 魏绯有些茫然地看着魏老爷,魏元青和魏萱却已反应过来:如此样貌,如此气度,又是“世子”之尊的,除了战神风澹渊,还有谁呢? 魏萱面色发白,魏元青双腿发软,差点跪在地上,他们竟然在他面前造次…… 只是,他为什么会跟魏紫在一起呢? 明明那一晚之后,他就完全没过问魏紫这个人,一手不管此事态度。 风澹渊似笑非笑:“话说一半,继续说。” 魏老爷满头是汗,后面的话怎么还敢说下去。 风澹渊眼神犀利,厉喝一声:“说!” 魏老爷刚要张口,魏绯已经冲口而出:“世子又如何?你这人好不讲理!又打我哥,又吼我爹,天子脚下,你这是仗势欺人!” 魏萱赶紧拉了拉魏绯的袖子。 魏老爷低声道:“住口。” 魏绯脖子挺得笔直:“我没讲错!” 风澹渊冷笑,这是跟他讲道理? 红唇一启,阴沉的话懒懒而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讲道理?仗势欺人?就这?了了今日之事,我会让魏家好好了解下‘仗势欺人’四个字究竟是何意!” 魏老爷吓得心跳减半,赶紧道:“世子,小女年幼无知,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又赶紧岔开话题:“不知世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风澹渊冷哼一声,目光落在魏紫身上:“绕这么一圈,终于绕回到正题上了。干正事吧。” 屋里的人再傻也都明白,今日风澹渊是给魏紫撑腰来了。 魏紫也颇为无语,她说的话是放屁,风澹渊站那里就是道理?权势啊,真是一个好东西。 “今日前来,为的是三桩事。第一桩事,我想见夫人,问她几个问题。” 魏家的人再也没人敢开口说“不”字。 不要说魏庄氏只是卧床修养,就算快要死了,风澹渊要见她,她还是得乖乖出来相见。 一行人来到了魏庄氏的住处。 早有下人禀报,魏庄氏只好梳妆打扮,顶着一张苍白的脸来见风澹渊和魏紫。 “世子,不知找妾身所谓何事?” 听闻风澹渊来了,魏庄氏立即想起陈嫂带的话:“我的孩子,也敢动手?给你主子一句话:谁给她的熊心豹子胆!” 魏庄氏心思再沉,也是七上八下,很是惶恐。 除了和魏紫阴差阳错的一晚,风澹渊在云朝就是一个高不可攀的神话,战功赫赫不假,自幼由皇帝带大,他是皇帝最为信任之人。 可以说,在这世上,第一个不能得罪的如果是皇帝,那第二个便是风澹渊。 趁魏紫生产,害死她母子二人,是她大意了。不管怎么说,这孩子终究有风澹渊的骨血,由她动手确实不合适。 风澹渊施施然在客厅落座,睇了魏庄氏一眼:“你倒提醒我了。我找你的事,等会再说。” “你先讲。”这句话,自然是对魏紫讲的。 () xs。xs 第37章 魏紫问魏庄氏:“我只有一个问题,十月初六,你有没有差遣王福买过‘秦崖香根’?” 魏庄氏愕然,周围的人也许觉得这话没头没脑,但做贼心虚,她知道这问题意味着什么的。 “三小姐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魏紫目光炯炯:“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有没有差遣王福买过‘秦崖香根’?” 风澹渊语带不耐烦:“‘有’或‘没有’,答一个便是。” 魏庄氏坚决地回:“没有,‘秦崖香根’是什么东西我都不清楚。”死无对证,她不怕的。 风澹渊淡淡对魏紫道:“她说没有,然后呢?” 魏紫微微点头:“夫人,你说你不知道‘秦崖香根’,意思就:这个房中从未出现过这种药材?” 魏庄氏心中“咯噔”一声,但她自信所做的一切都清理得非常干净,便回:“是。” 魏紫道:“好。” 转头对风澹渊行了个礼:“接下来我做的一切事,希望世子做个见证。” 风澹渊颔首:“嗯。” 魏紫取出几个瓷瓶,将瓷瓶中的液体,洒在了魏庄氏院落里的所有桌椅上。 来这一趟前,她已经问过魏家家中的猫和狗,大致知道了王福死当日,魏庄氏院落中发生的事,所以不能说有十分把握,八九分总是有的。 她最后洒的是他们这个屋,也就是魏庄氏平常接待客人的厅中的桌子。 当液体一落桌上,桌边沿处便发生了颜色变化。 原本深色的桌面上,赫然出现了斑斑点点的蓝色。 魏紫索性将手里剩下的液体,全都洒在了地面上,地板颜色较浅,一片蓝色越发明显了。 眸色一沉,魏紫问魏庄氏:“如今,我再问一遍方才的问题:你这屋中是否出现过‘秦崖香根’这种药材?” 魏庄氏目露惊慌之色。 那日,她把王福喊来,请他喝了一杯加了“料”的茶,王福坐的正是出现蓝色的那边桌沿。王福手抖,茶水溅了一些在地上…… 魏紫方才做的一切,仿佛是亲眼见到了那日场景……这不可能! 那日她明明将人都遣了出去,连顾嬷嬷都不曾知道。当时,除了院子里几声猫叫,压根也没有任何声响证明有人进来,见到了这件事。 所以,魏紫这小贱人一定在诈她! “没有!”魏庄氏强压下眼中的惊慌之色,坚决地回。 “说谎!”魏紫神色严肃:“瓶中是检测液,若是遇到碱性之物会变蓝色,根据碱性的程度,蓝色亦有深浅。这种蓝色刚好是检测液和‘秦崖香根’之间的色度。当然——” 魏紫稍作停顿,给魏庄氏等人反应的时间后,才又道:“你也可以说,有别的碱性之物遇到检测液也会变成这种蓝色,是不是?” 魏庄氏没有接话,倒是魏绯接了口:“假使——我是说假设,这里真的放过你说的‘秦崖香根’,这么多日子了,下人都不知道清洗了多少遍,怎么可能还有‘秦崖香根’存在,你诓人!” 魏紫微微一笑,魏五小姐说得挺好,省了她一番口舌。 “是,桌面和地上已经洗过很多遍了,那为什么还会显蓝色呢?这就是我肯定这里有过‘秦崖香根’的主要原因。蓝色可能会有相近,但是一旦沾染便洗不掉,是‘秦崖香根’独一无二的特性。” 她微微仰头,一字一句地对风澹渊说:“这世间,只有‘秦崖香根’沾染了洗不掉,且与检测液相遇时会显出这种蓝色。世子,魏庄氏说谎。这个屋子里一定出现过‘秦崖香根’,就摆在这桌上!” “而王福死因,正是中了含有‘秦崖香根’的毒药!” “王福是魏庄氏最信任的买办,他临死之前,曾去仁德医馆买过‘秦崖香根’,而魏庄氏的房中又出现了‘秦崖香根’的痕迹。我怀疑,王福之死与魏庄氏有关,官府彻查此事时,还望世子作证。” () xs。xs 第38章 聪明! 风澹渊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借他和官府之力,将魏庄氏杀人之罪板上钉钉,任她再想耍花招,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好啊。”风澹渊看着魏紫,小女人不拘言笑、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挺有趣的。 魏庄氏唇色发白,当即道:“世子,冤枉!不能因为这么个蓝色就定我的罪啊!” 风澹渊冷笑一声:“你有没有罪,我说了又不算,这是官府的事。” 魏庄氏整个人开始发抖:“世子——” 风澹渊又道:“哦,对了,你想溺杀我的孩子,这倒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会递份状纸交给府尹刘大人,希望他还我一个公道。” 光明正大的借刀杀人,还免了朝中那帮老头子整日有事没事地上折骂他,这招挺好使! 魏庄氏瘫坐地上,如果说前面王福的事她还存有侥幸,那溺杀风澹渊孩子的事,她是无论如何都圆不过去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风澹渊会帮魏紫呢? 魏庄氏茫然看着魏紫,更不可置信地看她拿出了黄梨木盒子。 魏紫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四本册子,递给魏老爷:“第二件事,说说我母亲的嫁妆。这是存于母亲处的嫁妆清单,有魏家和姜家的掌印,还有清波县令大人的官印,您瞧瞧真伪。” 魏老爷面色一变,不想接但不得不接。 一页页地翻看,指尖有些发凉。 魏家曾经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很大一部分来自四册嫁妆里的东西。 如今耗干了这些宝物和钱财,又没了皇商的资格,魏家已成空壳子。 动用魏紫母亲的嫁妆、伪造嫁妆册子是魏庄氏的主意,但拿走这些东西的人却是他。 如若今日前来的只是魏紫一个人,他是能打发的。 可魏紫身边站着一个权势滔天的风澹渊,他糊弄不了这位皇族的啊…… 魏老爷指尖发抖。 风澹渊看在眼里,觑了眼背脊挺得笔直的魏紫,淡声道:“魏老爷,瞧不出这东西是真是假?这样,我修书一份,请清波县令来一趟,辨辨真伪?” 魏老爷没料到,魏紫母亲的这份嫁妆上面竟然还有清波县令官印。 “不……不必了。” 风澹渊眉一挑:“不必了?那这份嫁妆单子就是真的了?” “是……”魏老爷看了看魏庄氏,在倾家荡产和丧命之间,不得不选择了前者。 风澹渊笑了一声:“这样多好,节省大家时间。” 又对魏紫说:“拿东西时好好检查下,别傻乎乎地再把自己的东西喂了白眼狼。” 风澹渊的声线颇为低沉,这么正正经经地跟魏紫说话,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却有种莫名的——宠溺。 不过,魏紫倒没听出来,只点了点头,对魏老爷说:“第三件事,既然魏家早已不认我这个女儿,那今日就白纸黑字写明白:我,魏紫,从此与魏家再无任何瓜葛。魏老爷,你应该也不会有异议吧?” 此刻,魏老爷脑中都是那四本嫁妆册子和风澹渊威胁的话,哪还能深思魏紫所言,只是木然地点点头。 宋妈递上两张纸,魏紫签了字,咬破手指按下指印。 风澹渊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印,落到了她收回的手上,脑中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疼不疼啊? () xs。xs 第39章 魏紫将纸递给魏老爷。 魏老爷漠然地签字、按指印。 魏紫继续道:“我和魏家已无瓜葛,那母亲的嫁妆就不必留在魏家了,三日后,我来取回。还有,我既非魏家女儿,那与二郡王的婚约便也不存在了,当日与燕王府的婚约文书,三日我一并拿走。” “如此,魏老爷可还有异议?” 魏老爷不知如何说。 魏萱知道一些嫁妆的事,心中虽恨极了魏紫,却还是低着头道:“你不能这么逼爹,就算要与魏家划清界限,但别忘了,你身上终究流着魏家的血。若没有爹,哪来的你?” 魏紫冷冷问魏萱:“照魏二小姐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魏萱道:“做人留一线,希望你高抬贵手,放爹和娘一条生路。” 魏紫蹙眉:“魏二小姐这话的意思,我还是听不明白。什么叫放一条生路?你娘若没做过杀人之事,自然什么事都没有,但若真做了,放不放生路跟我又有何干?至于魏老爷,我只是拿回我娘的嫁妆,不动魏家的一针一线,魏老爷怎么就没了生路?” 魏绯忍不住叫嚷:“只要你不去告我娘,娘就什么事都没有。还有你娘的嫁妆都没了,你让爹怎么拿出来给你?魏紫,你逼人太甚。” 魏紫狠狠剐了眼魏绯:“你的意思是,即便魏庄氏真杀了人,我也该护着她?合着这世上,就你娘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都不是命?” 她的目光落在魏老爷身上:“我娘的嫁妆都被魏家败光了?” 魏老爷开不了口。 风澹渊厉声道:“说话!” 魏老爷只能开口:“是……前些年为了挤压其他皇商,资金周转不灵,用了魏紫母亲的嫁妆……” 魏紫心中大怒,嘴角不由泛起冷笑。 将古代的魏紫赶到危房居住,转头败光她母亲的嫁妆,这还不够,又将她许给体弱多病的二郡王,真是把魏家三小姐每一寸价值都榨得干干净净!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出了那一晚的事。 魏庄氏等了快九个月,见风澹渊没有任何声响,一不做二不休,准备动手害死魏紫和孩子,彻底除了后顾之忧。 甚至——魏庄氏用了巫术,困住魏紫的魂魄,免遭冤魂索命。 魏家这些人啊,真是自私自利至极! “好,既然如此,那我将嫁妆册子之物折算成银两,魏家用银子还吧。” 魏绯怒道:“魏紫,你这是想要魏家倾家荡产吗?” “那就倾家荡产来赔!”魏紫语气凌厉。 “三日后,如果没有相应数量的银两,那么我们官府见。”魏紫不想再看这些恶心的人一眼,大步出了院落。 重新来到街上,抬头看到明晃晃的阳光,魏紫做了几个深呼吸,呼出胸中的一口恶气,才感觉好了许多。 “看不出来啊,你说话还挺有气势。你走得太快,都没欣赏到魏家那些人的表情,真是——” 风澹渊缓缓吐出两字:“丑陋。” 魏紫转过身来,看着风澹渊。 高挺的个子,征战多年,让他身上英武与高贵之气并存,一张脸却精致得不似红尘之人,说句“倾国倾城”并不为过。 以前觉得这人挺讨厌的,狂妄、霸道、不尊重人,但与今日魏家人的嘴脸相比,风澹渊简直就是一朵淤泥中的白莲,可爱多了。 更何况,今日之事若无他的帮忙,也不会如此顺利。 是的,魏紫向来有一说一,不管他目的如何,帮了忙就是帮了,她并不否认。 “谢谢。”这句话,她说得真心实意。 “谢我?” 风澹渊慢慢走到她面前,低下头,额头几乎碰到她的头,戏谑道:“不必给我发好人卡,我不需要。我说过,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记着账,你日后好好还就是。” () xs。xs 第40章 魏紫微微蹙眉,这人明明没那么坏,为什么总爱把话说得那么让人生气? “好,那你记着吧,我会还的。”魏紫接着他的话而说。 这倒让风澹渊有些意外了,今日小女人吃错药了,竟然没跳脚? “世子,是否能再借用你一个时辰?”魏紫客客气气地问。 “说来听听。”风澹渊见她如此乖巧,心情似头顶的阳光,虽不明媚但很和煦。 魏紫笑了笑:“去衙门报个案。” 以前对“权势”两个字有偏见,今日她上了很有意义的一课:做人能屈能伸,身边杵着这么一棵大树,没道理还去太阳下暴晒不是? 风澹渊勾唇:“想行我的方便?” 魏紫笑道:“算是吧,反正我都欠了世子这么多恩情,债多了不愁。再者,方才你也答应过的,可以帮我做个见证。” 风吹过,她耳侧几缕发丝有些乱了。 风澹渊看得不顺眼,伸出手将发丝捋至魏紫耳后。 魏紫诧异地看着他,却没有后退。 “你和魏家终究有骨血干系,你想好了,真要这么做?” 风澹渊的声音从魏紫头顶传来,低低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与情感。 魏紫心中奇怪,这话从风澹渊嘴里说出来,太违和了,他会在意这些吗? 想了想,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乞丐说:“路人送他一点吃的,他还会说声‘谢谢’。可魏家呢?将母亲和我利用得干干净净,还嫌我败坏魏家门风,好像造成今日这一切的,都是母亲的嫁妆不够多,我做了让魏家抬不起头来的事……” 她毫不畏惧地抬头,对风澹渊说:“与风家结亲,是魏家强迫的;那一晚,我更是受害者。凭什么要将这一切的污水都倒在我头上?”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懂礼义廉耻,有底线,但魏家做的哪一件事有底线了?他们恨我入骨,我若不做这些,死的就是我。难道我要因为一群都不配称之为‘人’的畜生去死吗?” “既然我和孩子平平安安地活下来了,我就要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世上,无需妄自菲薄,更不必战战兢兢,傲气不敢说,但这点傲骨我有!” 风澹渊深深地看着她,桃花眼中风起云涌。 魏紫迎着阳光而站,整个人沐浴于一片灿灿的光中,她身姿笔直端庄,素净的脸上眉目坚毅。 她说的这些话,他从未在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的口中听过——即便是男子,也不一定说得出这样自信而坚定的话。 胸中似有什么喷薄而出,风澹渊笑了,不再是勾唇浅笑,而是咧开了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 他弯下身子,目光直视魏紫,不再是过往像逗弄小猫儿的语气,而是像待能与他平起平坐之人的口吻:“这才像我风澹渊的女人该说的话。” 以前不对魏家那些人动手,实在是嫌弃他们太过低劣,出手都嫌脏了他的手。 不过如今不一样了,眼前的女子既然想拿回属于她的东西,那么他自然全力相助。 “风宿,盯死魏家。三日内,谁敢离开帝都一步,打断他的腿。” “遵命!” 魏紫目有惊讶之色。 后者却只是淡声道:“还愣着干嘛?早些去府尹办好事,早些回去吃饭。” () xs。xs 第41章 府尹刘大人接了魏紫的状纸,便把府衙里所有的人都喊了来,当着风澹渊的面,一件件事地吩咐下去,效率之高,前所未有。 “魏小姐,两日之内,此事一定会有结论。” 话是对魏紫说的,可刘大人的目光却是往风澹渊处瞧的,其中自然免不了有邀功之意。 魏紫刚要张嘴,风澹渊已经说话了:“两日?京兆府尹办事就这个速度?” 刘大人张大了嘴,两日?两日还嫌久啊,他们都要不睡觉连夜做事了呢! 风澹渊摘了自己的腰牌扔给他:“我的人随你用,明日太阳落山前,此事要盖棺定论。” “是是是,卑职一定竭尽全力,在明日日落前办好此事。”刘大人连哭的时间都没有了。 被彻底忽视的魏紫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沉默是金算了。 * 不出风澹渊所料,魏家真有人当晚就想逃。 风澹渊的手下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魏元青的双腿。 次日一早,刘大人便亲自带兵上了魏家。 官府做事,简单粗暴,魏家被翻了个遍,魏家的人被抓去一个个问话,但凡有话对不上的,立刻送官府严办。 如此一来,倒也真逼问出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 比如,王福醉后曾吐露过,魏庄氏常让他买药,但她身体康健,也不知道买这些药做什么。 王福还说,他帮魏庄氏变卖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老值钱了,整整一箱金子呢! 王福骂魏庄氏,他帮她干了那么多事,她却连个赌债都不帮他还,他一定要她后悔! 甚至有人提到了魏紫母亲的死,说她死得颇为蹊跷。有次,一只猫不小心吃了她的药渣后,被发现死在了角落里。 …… 刘大人一个头两个大。 原本只是查王福之死,却又查出了至少两件事: 魏紫母亲的嫁妆有部分被魏庄氏变卖,入了她自己的私账。 魏紫母亲死因也很可疑。 “来人,带魏庄氏!” 刘大人有风澹渊撑腰,腰杆子硬得很,又知道魏庄氏意图溺杀风澹渊的孩子,用起刑来更是毫不留情。 魏庄氏熬不过,不得不招了。 王福是她毒杀的。 不但王福,魏紫母亲的病原本可以痊愈,但她为了魏家主母之位,下药害了她。 至于魏紫母亲的嫁妆,她劝魏老爷动用,私心也是想占为己有。 魏紫在府衙中听闻,饶是她修养再好,仍怒得恨不得戳魏庄氏几刀。 人,怎么可以坏成这个样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魏庄氏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对着魏紫狂笑:“你也别得意,魏家的烂摊子你以为真逃得过吗?你身上流着魏大成的血啊,什么断绝关系!笑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躲不掉的。” “魏紫,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不信鬼神。”魏紫冷声道。 魏庄氏眼中闪着阴毒的光:“由不得你不信。你放心,你一定不得好死;我还诅咒你,永失所爱,一世凄凉!” “无妨。我不会爱人,即便一个人,我也会活得很好。人死如灯灭,无魂亦无魄,你也没有下一世了,不必操心那么多。” 说罢,魏紫便出了府衙,她实在不想听魏庄氏的疯言疯语,更不想跟她再废唇舌。 府衙里,风澹渊神色阴晴不定。 不会爱人,即便一个人,我也会活得很好…… 这话他怎么这么不爱听呢? () xs。xs 第42章 魏庄氏被判斩刑,这事算是了了。 三日后,魏紫和风澹渊来到魏家,要收回嫁妆。 魏老爷一夜白头,心如死灰,将几张银票交给魏紫:“这是魏家所有的钱,你要再逼,就把我这条命拿去吧。” 魏绯恶狠狠地盯着魏紫,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魏萱亦不再掩饰,怒视魏紫。 魏家其他姨娘和子女亦是。 魏紫当没看见,接过银票看了看,顿时皱了眉:“两千两?” 都不够赔她母亲一对白玉手镯的。 “打发叫花子呢?”风澹渊“啪”地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魏老爷又拿出一个盒子,放到了桌上:“实不相瞒,两年前魏家在军用物资一事上大伤元气,后来又被免了‘皇商’资格,债主纷纷上门,现钱都赔光了……这两千两已是家中人能凑的都凑了……” 若不是家中空虚,他也不会觍着脸去迎合燕王府的亲事。 可谁知,不但没捞到一分好处,还让魏家彻底走入绝境。 魏紫打开盒子一看,更是诧异:里面放的竟都是借据,粗粗翻下来,竟有五六十万两! 她鲜少骂脏话,可此时此刻,她真的想骂人。 “什么意思?让魏三小姐去还钱?”风澹渊嗤笑:“你们是不是太瞧得起她了?她看着像冤大头,你们还真把她当冤大头耍啊!” 魏紫惊讶地看向风澹渊,他竟然把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敢,只是告诉魏紫,魏家真没钱了。”魏老爷生无可恋,也不惧怕风澹渊了。 魏紫一把合上借据的盒子,目光凌厉:“我说过,如果赔不起,那就倾家荡产吧!魏老爷,没有现钱,那就卖了铺子、卖了这魏家大宅来还!” “魏紫,你害了我娘,还想逼死我们吗!”魏绯尖叫。 “魏紫,你欺人太甚,会有报应的!”魏萱亦是怒道。 魏紫冷笑:“你们的命值钱吗?我要这些做什么。如果魏家不动我母亲的嫁妆,何至于今日还不出来?如今倒成了我逼你们?” “魏家的债,关我何事?至于我母亲的嫁妆,就算魏家之人去街上乞讨,也得给我吐出来。这事就算告到天子脚下,也是我有理!” 魏老爷看着魏紫,眼中很是茫然,这个咄咄逼人的女子,是他那任人揉捏的三女儿吗? 风澹渊在一边闲闲道:“写好状纸,皇宫我熟,我帮你递。侵吞嫁妆,这官司放哪里打,一打一个赢。” 魏家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就有劳世子了。”魏紫朝风澹渊行了个礼,顺着他的杆子而上。 魏老爷颤着唇说:“不必劳烦世子,更不敢为这点小事去叨扰皇上……我会尽快变卖家产,补足钱财给魏紫。”后面一句话,他算是咬着牙说的。 “十天时间。”风澹渊给了期限。 魏老爷还能怎么说呢? 嫁妆这事就这么着了,那就只剩最后一桩事—— “我跟二郡王的婚约文书,劳烦给我吧。”魏紫道。 魏老爷看了看风澹渊,苦笑道:“这事倒真不是我不尽心,二郡王说,既然已经定了亲,没有退亲的道理,希望婚事如期举行……” “什么?”魏紫瞪大了双目,不由自主地看向风澹渊,眼中满是疑问:什么情况,燕王府不肯退亲? 风澹渊眼中亦闪过一丝诧异,唇角缓缓勾起:“怎么,我那病秧子二弟醒了?” () xs。xs 第43章 燕王府二郡王风澹夷自幼身体孱弱,常年卧病在床,吹不得风,受不得热,一点风吹草动就晕厥,又据说姿容甚美,十足十的“病美人”。 “二郡王性子如何?”魏紫小心翼翼地问风澹渊。 魏老爷搞不定,那就只能她上门跟风澹夷沟通了。 “性子温文儒雅,尊敬家中长辈,友爱兄弟姊妹,体恤丫鬟小厮,连只蚂蚁也不忍伤害,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实乃天下一等一的大善人!”风澹渊说得阴阳怪气。 魏紫蹙眉:“你说的是神吧?” “你说对了,风澹夷是神,不是人!这人间的污浊不适合他这种谪仙,所以啊,便日日生病。” “你不喜欢他吗?”魏紫听出来了。 “我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风澹渊冷哼一声。 行吧……谪仙就谪仙。 走了两步,魏紫转头又问:“等下要是我言辞比较过激,二郡王晕倒了,你家下人会不会将我乱棍打出去?” 伤害二郡王,还是个群众基础无比强大的二郡王,这种可能还真不小。 风澹渊斜觑了她一眼:“你当我是死人吗?” 有道理,风澹渊应该不会坐视不管。魏紫点点头,还是强调了下:“你答应过的,要帮我顺利退亲。” 风澹渊抱胸冷笑:“你对着魏家人气势不是很足吗?怎么,到燕王府就怕了?” 魏紫总不能说自己有一定的社交恐惧症,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吧? 尴尬一笑,她只能说:“不一样,这是王府。” 风澹渊嗤笑一声:“那你怎么不怕我?” 魏紫被问住了。 回想刚来这时,生死关头,各种困境,风澹渊气势逼人,她与他针锋相对,那时候她的社交恐惧去哪里了? 再看如今,两人竟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在王府门口讨论如何退婚之事,这实在太过诡异了! “你是好人。”魏紫昧着良心说出四个字来。 风澹渊神情古怪:“你这是在骂我?” 从小到大,就没人用“好人”这两个字形容他! “我这是在夸你——走吧!”魏紫赶紧中止了这无聊的对话。 *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王府里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下人见了风澹渊,恭恭敬敬行礼。 不过魏紫看得分明,他们眼中有惊诧之色。 “你……不常回来?” 风澹渊甩了一记“这不废话”的眼神给她:“出了那事,你在魏家什么待遇,我在王府也是一样,我干嘛待这里给自己找不痛快?” 更何况,就算是以前,他也鲜少回王府,他的家啊——在战场上。 魏紫倒有些意外,心想:若不是因为她,他怕也是不想回来的吧? “不用想太多,大过年的,我再不孝,也得回家给老人磕个头。”风澹渊凉凉的声音在前方飘来:“腿本就短,步子迈得大些!” 魏紫刚刚涌起的那一丁点好感,立刻被抛得一干二净。他这嘴啊,真是欠! 终于到了二郡王的住处。 见风澹渊大大咧咧地往里走,魏紫喊住他:“不要敲个门,让下人告知一声吗?” “哪那么多虚头巴脑,这是我家。” 来之前就跟风澹夷打过招呼了,敲什么门! 这是他家,他说了算。魏紫便跟着他往里走。 院子小桥流水,即便是大冬天,也是绿意盎然,几树红梅在阳光下开得正盛。 梅树下坐着身穿白狐大氅的清隽男子,见了风澹渊和魏紫,洁白如玉的脸上绽放一个如枝头梅花一般的柔和微笑:“大哥,魏三小姐,你们来了。” () xs。xs 第44章 明明是如星月皎洁,如清风寂寂的男子,穿着、表情、声音都无懈可击。 可不知为什么,这道声音落在魏紫耳中,却让她脑中不由得“咯噔”一声,浑身起了警备之意。 曾经的未婚妻,跟亲大哥有了不轨之事,还生下孩子,他竟然还能对着两人友善地笑? 这人要不是心机极深,要不就是脑子不正常。总而言之,绝非寻常人! 风澹渊倒是大大方方地落座,拿了桌上的空杯子,径自倒了杯茶。 见魏紫还站在,他淡淡道:“杵着干什么?自己找位子坐。” 魏紫对风澹夷行了个礼:“二郡王。” 风澹夷指了指他对面的位子:“魏三小姐,请坐。” 魏紫坐了。 刚一落座,一杯茶就推到了她面前,魏紫颇为意外地看了风澹渊一眼。 “大红袍母树所产,一年也就出那么几斤。只是,我不喜红茶,你喝吧。”风澹渊说。 魏紫的眼神愈发古怪了。 不喜欢喝红茶,那你倒什么倒? 风澹夷含笑道:“天冷,魏三小姐喝杯茶,暖暖身子。” “谢谢。”魏紫端起茶杯,浅浅尝了一口。茶的确是极品好茶,就是这燕王府这么阔气的吗?二郡王随便喝的茶,都是一年才产几斤的茶叶。 “谈正事。说说,为什么不肯退亲?”风澹渊开门见山。 魏紫亦放下茶杯,坐得笔直端正,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风澹夷站起身来,对着魏紫行了一个大礼,倒让魏紫一脸茫然,赶紧站起身来:“您这是何意?” 风澹夷正色道:“魏三小姐在燕王府出了事,原本就是我的过错。只不过,当时我正昏迷着,这件事也是前不久才得知,这些日子实在难为魏三小姐了。” “事已至此,再去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以后我一定竭尽全力弥补,还望魏三小姐给我这个机会。我身子骨虽然不好,但往后余生,一定待魏三小姐如至亲之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咳咳——” 话一下子说得有些多了,风澹夷不由咳嗽起来。 魏紫神色越发诧异。这话说得……才像人话。只是,从风澹夷口里出来,太奇怪了! “不介意啊?”风澹渊似笑非笑地看着风澹夷。 风澹夷摇头,语气颇为坚决:“并非魏三小姐的过错,我不介意。” 又道:“世间女子本就不容易,若退了这场亲事,魏三小姐以后的路就难走了,我虽是一副病弱孱躯,但也绝不会亏待了魏三小姐。” “可是我介意啊!”风澹渊笑了一声。 风澹夷一双雾蒙蒙的美目不解地看着他:“大哥,你这是何意?” “我的女人,跟你成亲,你觉得我不该介意?” 风澹夷想了想,问魏紫:“恕我唐突,敢问魏三小姐,是否心悦于我大哥?” 魏紫实事求是地摇了摇头。 风澹渊一记目光扫过去。 风澹夷又问风澹渊:“敢问大哥,那你可愿意娶魏三小姐为妻?” “不愿意。”风澹渊被魏紫的实事求是气到了,硬邦邦地回。 风澹夷温和道:“魏三小姐与大哥并无感情,大哥也不愿娶魏三小姐,那两位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吧。婚事照旧,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 xs。xs 第45章 这话,魏紫竟然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只是—— “您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今日来谈退婚之事,不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为前尘旧事如何,单纯只是因我不想嫁了。” 风澹夷微微蹙眉:“此话何讲?” 魏紫淡淡一笑:“以前懵懵懂懂,但在生死关头走了那么一遭,不能说大彻大悟,至少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了。方才听您一席话,得知您与我从前一样,看待婚约之事,只是‘责任’二字罢了。如果只是‘责任’,那这桩婚事就无继续的必要了。” 风澹夷不解:“世间婚约,大抵皆是如此。” 魏紫摇头:“世间婚约,与我又有什么干系?若我要嫁,必是嫁一个我心悦于他,而他亦心悦于我之人。无关身份地位,也无关世俗眼光,纯粹只因我们彼此之间相爱。如若不是——” 魏紫笑了笑:“一生不嫁又如何呢?相比一段终将走入怨偶的婚约,倒不如一人逍遥自在。这万丈红尘,这万里河山,能踏马行遍的不仅仅是男子,女子亦可。” 她伸出手,指了指头顶的苍穹,又指了指脚下的土地:“我的世界,不是以后相夫教子的小小一隅,而是广袤的天与地。” 她的目光落在风澹夷的脸上,深深行了个大礼:“二郡王仁义,既然能替我考虑,还希望成全于我,解了这婚约。” 风澹夷皱着眉头,许久才“哦”了一声。 “魏三小姐所思所想,果真与世间寻常女子不同……咳咳,咳咳——” 风澹夷咳得厉害起来,一张苍白的脸绯红一片。 院子外的下人听闻声响,赶紧跑进来,见风澹渊讷讷地说:“世子,二郡王得吃药了……” “无妨……谈完事再吃……咳咳,咳咳,咳咳——”风澹夷喘着气,说得磕磕绊绊。 “二郡王,您手怎么这么凉?小的这就去拿药……二郡王!” 风澹夷咳着咳着,一口气没喘上来,竟然晕了过去。 “来人哪!二郡王晕过去了!” 下人们立刻将风澹夷送进了屋里,喊大夫的喊大夫,送药的送药,井然有序。 魏紫问风澹渊:“需不需要我去看看二郡王?” 风澹渊神情冷漠:“燕王府有的是钱,他的病有专门的大夫照顾着,用不着你多事。” 魏紫奇怪地看着风澹渊,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跟吃错了药似的? 算了,他的心思她懒得猜,她自己的事还一团糟心呢! 正说到紧要关头呢,怎么说晕就晕了? 文书要双方签字才能作废,二郡王晕了,那今日这退婚之事就只能作罢。 一想到这里,魏紫不禁有些懊恼。 嫁妆嫁妆取不回来,退婚婚又推不掉,真是诸事不顺! “你个逆子,又对夷儿做了什么?!” 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魏紫不禁朝门口瞧去。 () xs。xs 第46章 来者是一位紫袍金冠、长须美髯的俊雅男子,年过不惑,气度非凡。 魏紫认出他来:燕王风元情,风澹渊、风澹夷,还有三郡王风澹宁的父亲。 “没干什么,气死你宝贝儿子,免他在人世间受灾受苦。”风澹渊方才还慵懒的眼神,在见到燕王后,瞬间变得冰凉锋利,红唇更是抿成了一道凌厉弧线。 燕王自然是王者气度,而风澹渊常年征战在外,气势愈发逼人,加上身量高,姿容绝艳,气场之强大,竟生生将燕王压了下去。 “逆子,给本王滚出去!”燕王气得面色发青,拔了身边侍卫的剑直指风澹渊。 风澹渊紧抿的红唇愈发凉薄:“我十二岁时,你就不是我对手了,现在拿把剑指什么指?我不跟手下败将过招。” “你——”燕王浑身颤抖:“本王这辈子丢的最大的脸就是生下你这个逆子!” 魏紫在一边瞧着,只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她回魏家时,魏老爷也是这般,但又不一样……燕王看风澹渊的眼神,有怒,但无恨。 不过,他们父子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恨,跟她没什么干系。 她是来退亲的。既然风澹夷不方便,那跟燕王说也是一样。 她低声对风澹渊说:“世子,说正事——” “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放肆!一个商贾女子,轮不到你说话!” 两父子异口同声,倒是很有默契。 魏紫郁闷,风澹渊你这个猪队友! 谁知后者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哼一声:“怎么就轮不到她说话了?只要有我在,她想开口就能开口!” 魏紫不由地低头看握住她的那只修长大手。 一下没什么好说的,一下说她想开口就开口,这是闹哪样? “她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说话!”燕王吹胡子瞪眼。 “说!”风澹渊桃花眼微眯。 魏紫微微深吸一口气。 说就说!她不想再待这里看两父子吵架,纯属浪费时间。 用力挣脱风澹渊的手,她朝燕王行了个礼,姿态大方:“王爷,民女此次前来,只为解除与二郡王的婚约。既然双方无意,民女也不愿坏了二郡王的好姻缘,还请王爷做主,了结此事。”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若退婚需要缘由,那就都算民女的过错。” 只要能成功退亲,这个锅背就背了,反正她也不在乎“名声”这回事。 燕王听完,再看魏紫时,倒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上次见的魏家小姐,明明一股子小家子气,怎么今日竟如此落落大方? 但,这不是重点—— “若非夷儿执意,燕王府的门槛也不是你这等商贾女子能踏的!看在你生辰八字极旺夷儿的份上,我勉为其难让你照顾夷儿,但正妻、侧室之位你都不用肖想了,就做一个通房,先照顾夷儿吧。” 魏紫鲜少生气,但听了这话,也不由动了怒。 这就是燕王府不愿退亲的缘由? 把她当什么?玩物都算不上,吉祥物吗! 魏紫打开婚书,拔下簪子直接在“夫妻”两字上圈了圈:“婚书上写的是夫妻。我要退的是跟二郡王的‘婚事’,我并不想做通房。王爷这般说,是想强抢民女伺候二郡王?” 燕王气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魏紫毫不畏惧:“跟谁说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讲理。若王爷不肯退婚,但又执意侮辱于我,那便是告到皇帝面前,我也还是这番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来这个世界,不是任人欺辱的! “大胆!”燕王叱声道。 风澹渊眼中腾起笑意,这才是他的女人啊! 有胆气。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聊?一起去皇宫,找个能讲人话的人说说此事。”他冷声道。 “风澹渊,你这个逆子!”燕王气得发抖。 风澹渊身形一掠,长臂微挑,轻而易举地取走了燕王手中长剑,将剑指向燕王:“口口声声喊我‘逆子’,那你是真没见过什么叫‘逆子’!” “你还想杀我不成?!”燕王怒发冲冠。 () xs。xs 第47章 “大过年的,吵什么吵!”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自院外入了院内。 魏紫循声瞧去:是风老夫人,燕王之母。 “风澹渊,把剑放下!别说伤了人,伤只小猫小狗也是作孽!” “风元情,一大把年纪了跟个孩子置气?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年逾七十的风老夫人气势汹汹,声音洪亮,劈头盖脸对着剑拔弩张的两父子就是一顿骂。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魏紫颇觉诡异: 飞扬跋扈、狂傲不羁的世子风澹渊竟然乖乖扔下剑:“捡了,放好。” 怒火滔天的燕王顿时换了张恭敬的面目,完全不敢反驳,只是犹有不甘地低低“哼”了一声。 谁知风老夫人耳聪目明,长眉一扬:“哼什么哼!哪个字讲错了?你说!” 燕王也是耿直,老母亲让说,他真说了:“孩子?风澹渊都二十四了。” “只要不成亲,三十四、四十四也是孩子!” 风老夫人越说越来气:“你说你这个爹怎么当的?成日就知道骂他,骂得他连家都不愿回!骂他顶什么用?好好给他找个媳妇才是正事!这男人啊,成了家有了孩子自然长大、懂事了。” 耿直燕王继续回话:“就他这样的,哪家好闺女看得上他?” 风老夫人气道:“渊儿怎样了?长得难看,还是家里没钱没势,怎么就没好闺女看得上他?” 燕王不由地瞟了眼风澹渊:“他性格有缺陷……” 风老夫人用拐杖狠狠敲了下地:“有这么说自己亲儿子的吗?!我瞧着渊儿就很好,哪哪都好!你要瞧不顺眼,那是你眼睛有问题,眼睛有问题的儿子我不要!” 燕王生怕老母亲不认自己:“母亲,这话严重了。” 又看了看风澹渊,语气颇为高傲:“只要他以后本分做人,不再欺负自己的兄弟,我自会替他寻一门好亲事,让他后半生平安喜乐。” 风澹渊终于忍不住嗤笑:“这种小事就不劳烦燕王了。您啊,操心您那一院子的火器去。我就算一辈子孤独终老,战死沙场成孤魂野鬼,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跟谁都无关。” 魏紫心头一惊。 她认识的风澹渊孤傲如白鹤,今日说出“一辈子孤独终老,战死沙场成为孤魂野鬼”这样的话,实在不像他…… 还来不及收回思绪,她更惊讶地见风澹渊长袍一掀,竟然跪了下去,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 “祖母,新的一年,祝您身体健康,福寿绵长。”风澹渊敛了所有不羁表情,正儿八经地对风老夫人说。 “乖孩子,快起来,快起来!”方才还威风凛凛的风老夫人,顿时成了普通人家慈祥的老祖母,弯腰就去扶风澹渊。 “说什么糊话?就算你老子不管你,就算全天下的人误解你,你永远都是我的乖孙儿。但凡我还有一口气,断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说着说着,风老夫人的眼圈就红了。 “祖母说笑了,这世上有谁能欺负到我呢?”风澹渊无所谓地笑了笑。 风老夫人抓着他的手,紧张道:“你好不容易回趟家,是不是磕完这三个头,又要走了?渊儿,你就不能陪我这个孤寡老人吃顿团圆饭吗?” 燕王一听,立刻黑了脸。 孤寡老人?亲孙子是人,这亲儿子难道就不是个人了? 风澹渊还没机会开口,风老夫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了魏紫脸上。 “这是……魏三小姐?” () xs。xs 第48章 魏紫行了礼:“见过老夫人。” 不卑不亢,端庄得体。 风老夫人的眼中闪过跟方才燕王一样的疑惑。 她朝魏紫招招手:“孩子,过来。我眼神不好,瞧不真切。” 魏紫一眼就看明白,风老夫人的眼神、听力都好得不能再好了。不过,老人家眼里并没有恶意,她便走了过去。 风老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了魏紫一番,点头道:“模样生得真好,就是太素净了些。你们这些小姑娘家家的,就该趁年轻好好打扮,别到了我这把年纪,想老来俏也怕人笑话。” 魏紫能感觉到风老夫人眼中的善意,礼貌道:“‘美丽’二字从来都与年龄无关。年轻时有年轻的娇俏,随年岁渐长,娇俏虽然渐退,但转而代之则是从容优雅。老夫人精神矍铄,自有另一番雍容华贵,打不打扮都美。” 这话魏紫倒也不全是奉承风老夫人,风家之人,基因太好,男俊女美,没一个歪瓜裂枣。 风老夫人目露笑意:“从容优雅地老去,这话说得真好。” 慈祥地微微一笑,她退下手上的白玉手镯,拉起魏紫的手,将镯子套进纤细柔软的小手中。 魏紫看出镯子价值非凡,本能地想要缩回手,却被风老夫人拉住,坚持将镯子戴了进去。 “瞧瞧,多合适你呀,戴着吧。”风老夫人柔声道。 “老夫人,这太贵重了……” “再贵重,也不过是一只镯子,比不上欢喜之心。” 魏紫听出了话中有弦外之意,但她一时没明白过来。 燕王震惊地盯着风老夫人:“母亲……” 风老夫人一个眼神扫过去,燕王硬生生将剩下的也话咽了下去。 风澹渊脸上也是罕见的不解。 这只镯子啊…… 还有,“欢喜之心”是何意呢? “你手上拿了什么?”风老夫人面对魏紫满脸慈爱,与方才的霸气侧漏判若两人。 魏紫以前觉得风澹渊够奇葩了,可见了风澹夷和风老夫人,她才觉得风家之人真是古怪得紧。相比之下,反倒是跟她针锋相对的燕王倒成了最正常的人——至少她还能猜到他的想法。 “别怕,我不是坏人。”风老夫人笑眯眯地说。 魏紫越发觉得诡异了。她跟这位老夫人没什么过节,也没什么交情吧?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回禀老夫人,民女今日前来,是为与二郡王退婚之事。这是燕王府给的婚书,民女想拿回魏家的婚书,此事就此作罢吧。” “我瞧瞧。”风老夫人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魏紫微微一顿,但还是将婚书递给了风老夫人。 风老夫人一字一句读了一遍,吩咐身边的郭嬷嬷:“去二郡王房里,看看二郡王有没有事,顺便将魏家的婚书取来。” 魏紫心中一喜,不过只要没拿回魏家的婚书,她仍是不能放了所有戒备。 燕王忍不住道:“母亲,夷儿对此事甚是看中……” 风老夫人立刻换了凉凉的声音:“夷儿看中的是‘此事’,又不是魏三小姐。难不成,你真想让我们风家落个‘强抢民女’的名声?你有脸提,我还没脸听呢!” 燕王不敢吱声。 风澹渊嘴角微扬。 郭嬷嬷出来了,将婚书递给风老夫人:“二郡王施了针,吃了药,情况很稳定,好好睡着。” “嗯。”风老夫人点点头,打开了魏家的文书,仔细看了一遍。 魏紫心都提了起来,眼睛直直盯着风老夫人手里的文书。 风老夫人合上了文书,却没有给她的意思,只是对郭嬷嬷说:“拿笔墨纸砚来。” 啊?魏紫眼中的期待变成了不解。 风澹渊似隐隐猜到了什么,目光不由落在魏紫手腕的白玉镯子上,桃花眼中,瞳色深了起来。 () xs。xs 第49章 风老夫人坐在椅上,拿起笔在两份文书上各写了几笔。 随后,她又将燕王府的婚书递给魏紫,笑容慈祥,语气温和:“孩子,拿着吧。” 魏紫没有接,她的目光落在魏家的婚书上:“老夫人,那封才是我的。” 风老夫人摇摇头:“错了,这封才是你的。” 红色的婚书又往前递了几寸。 魏紫只好接过,打开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头皮发麻。 “燕王府二郡王与魏家三小姐结白头之约”中的“二郡王”三字被涂黑了,旁边改成了“世子”二字。 也就是说,婚书上的字变成了:燕王府世子与魏家三小姐结白头之约。 魏紫赶紧道:“老夫人,这不行……” 风老夫人抓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那桩事,渊儿并非故意,但终究有负于你。我做主,从今往后,让他好好待你。以燕王府的名号,渊儿的能耐,你不必再受委屈。” 魏紫急了,这不是受不受委屈的事…… “我不愿意——” “我是过来人,无需害羞。” 风老夫人揉揉太阳穴,完全不给魏紫说话的机会:“我乏了,得回去歇着了。” 目光穿过魏紫,风老夫人立刻换了张面孔:“风元情,再让我听见你骂渊儿一句,我没你这个儿子!渊儿,今日(ri)你要敢走出燕王府,我立刻上书皇帝让你再也打不了仗!” “乏了”的风老夫人中气十足地恐吓完儿子和孙子后,带着魏家的婚书风风火火走了。 燕王一甩袖子,“哼”了一声,也走了。 一时之间,院子里只剩下风澹渊和魏紫两人。 魏紫瞪着眼睛看风澹渊,打死她也不敢相信退婚会退成这个结果。 “瞪什么瞪,我眼没瞎,知道你眼睛大。”风澹渊凉声道。 “你说过,你要娶的是世间最好的女子,不想娶我的对吧?”风澹渊猪队友是猪队友了一些,但好歹还有“队友”二字,魏紫决定拉他站在同一战线。 “我没失忆,记得说过的话,不需要你重复。”风澹渊面无表情。 “那退了这桩婚事。”魏紫说。 “祖母七十高寿了,我不做忤逆她的事惹她生气,要退婚你自己想办法。” 风澹渊纳闷,这个女人是没有眼色吗?他都将“不悦”二字这么明显地挂脸上了,她居然看不懂! 他要不要娶她,是一回事。她怎么能想都没想就要和他退婚呢? 她就这么嫌弃他?! 魏紫觉得风澹渊的逻辑很有问题:“你不想跟我成亲,推出:得退了这门婚事。我想办法自然没问题,可是我要不成功的话,那我们不是还得被迫成亲吗?这与你的初衷背离啊!” 风澹渊愈发不高兴了:“我的初衷如何,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操心。你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去。” “你答应过帮我退婚的。”现在闹怎样,“猪队友”三字只剩“猪”一字了吗! “我和风澹夷的婚事不是已经退了吗?我完成我的承诺了。” “你!” 魏紫努力压下怒火,她不想浪费时间跟风澹渊吵架。 不帮就不帮! 难不成离了他,她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那不叨扰世子了。” 风澹渊眼睁睁看着魏紫挺直着背往外走,心中也来了气。 她就不能说说两句好话吗? 只要她求求他,他就帮她啊。 “站住!” () xs。xs 第50章 鬼使神差一般,风澹渊看着魏紫离开的背影,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竟然开了口。 魏紫果真停了脚步,偏过头等他下文。 风澹渊这么溜的嘴皮子,这个时候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先在王府住下,我想办法。”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愣了:他竟然服了软?真是见鬼了。 魏紫在斟酌。 风澹渊见她不说话,无端生起怒火:“你这是怀疑我的能力?” 魏紫从善如流:“那就有劳世子了。” 只剩下“猪”的队友当然靠不住,不过婚书在风老夫人手里,想要取回,倒确实得留在王府。 * 等两人一离开,“昏迷”的风澹夷也醒了。 接过亲信手中的茶水,他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谪仙一般的面庞突然有了几分妖冶之色。 “竟毫无顾忌地在院中聊天,我又不是死人。” “主子,如今婚事有变,接下来如何做?” “看戏。” 手下不解。 风澹夷嘴角噙了一抹凉薄:“原本只是想借退婚之事,瞧瞧这个女子在大哥心中有几斤几两罢了。” 他瞧得很真切。 风澹渊啊风澹渊,你不是自诩铜墙铁壁,无惧一切吗? 如今啊,你有软肋了,呵呵,有趣,太有趣了! * 燕王府“瑞福堂”,风老夫人也在喝茶。 郭嬷嬷终于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您把镯子交给魏三小姐,有什么深意吗?” 白玉手镯与和氏璧同源。当年由太后赐给燕王妃,以后成了历代燕王妃的信物。 燕王娶了三任王妃,这只手镯都没有落到任何一位王妃手腕上。 风老夫人回:“看着顺眼就给了。” 郭嬷嬷瞠目,这么重要的信物凭“顺眼”二字就能给的?她家老太太平日里是老小孩了些,可从来也没做过如此不靠谱的事啊。 风老夫人哈哈一笑:“紧张什么?一只镯子而已,天塌不下来。” 收了玩笑之意,她正正经经地说:“顺眼是一方面。我自认瞧人的本事还不错,魏三小姐跟她的名字一样,乃花中翘楚,绝非寻常人物。你是不是想说,瞧人总有瞧走眼的时候对不对?” “话没错。可是渊儿的态度做不了假,这么多年了,你几时见到他带女人进王府?” “能让他带进家门的女人,无需问缘由,定然非同寻常。再者,他是个能让人包办了婚姻的性子吗?我那么做,他竟然一个字都不反驳,这足已说明魏三小姐在他心中的分量。” 郭嬷嬷插了一句:“世子对您向来是敬重的。” 风老夫人“哼”了一声:“再敬重,只要是他不愿意做的事,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做。” “只是啊——” 风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他老子风流多情,可到他身上,竟连如何追求喜欢的女子都不会,蠢,太蠢了!” “不行,就他那样子,这到手的媳妇迟早得飞。” “郭嬷嬷,你将我平日里珍藏的话本都拿出来。我好好挑一些,教他开开窍。” () xs。xs 第51章 郭嬷嬷吩咐丫鬟小厮搬来了两大箱的书。 “都是我多年的珍藏啊!”风老夫人捋起袖子开始精挑细选。 “《霸道王爷爱上我》,这本王爷和异域公主的生死绝恋写得极好!就是王爷的性子不好,‘霸道’听起来很威风,但两人相处,讲究的是相互尊重,男子太强势也不成。” 风老夫人将书丢到一边,又拿了一本。 “《夫君太美貌》,哎呦书里的状元郎又有才又温柔,长得还倾国倾城,他和将军女儿的甜蜜爱恋啊,看得我心肝儿都冒泡泡……这本好!渊儿最拿得出手的也就一张脸了,跟状元郎好好学学温柔去。” “《富家少爷的掌心宠》,这本也好!‘如果你想要,我将这天下的银子都赚来送你’。我太喜欢书里的莫梵了,男子啊,就该将心爱的女子放在掌心好好娇宠。” …… 不知不觉已经垒了高高的一叠。 箱子里还有几个小盒子,风老夫人一时想不起里面放的是什么,便让郭嬷嬷打开。 拿出里面的书,郭嬷嬷的表情很古怪。 风老夫人一瞧,《夜夜承欢》、《服了合欢散之后》…… 她赶紧将书夺过放回小盒子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夜夜承欢》讲的是花魁和七位男子的情感纠葛;《服了合欢散之后》是讲中毒后怎么解的……你别多想。” 郭嬷嬷抬头望天,她不多想才怪。 风老夫人咬咬牙:“好吧,确实有一些少儿不宜的描写……但作者的文笔极妙。” 顿了顿,她又问:“你说渊儿,会不会不懂那些事?” 郭嬷嬷反问:“不应该吧?”世子和魏三小姐都有过亲密关系了。 风老夫人托腮:“这些年他尽顾着打仗了,一起混的都是男子,花花世界里的男欢女爱,怕还真不知道。你想,他要知道,能单身到现在?” 咬咬牙下了决心:“把这两本书也给送去。”郭嬷嬷建议:“要不直接送春宫图?” 风老夫人摆手:“不成不成,那种东西冷冰冰看他作甚?。” * 一叠书被装在小箱子里,由郭嬷嬷亲自送去了风澹渊的住处。 “老夫人说,里面的书,希望世子您仔细研读。”郭嬷嬷只是传话筒。 “看书?祖母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让我考状元?” 家中祖母的想法向来清奇,经常有惊人之举,风澹渊是了解的。 “老夫人没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这些书对世子您有用。” “知道了。” 郭嬷嬷前脚刚走,暂住隔壁院落的魏紫后脚就来了。 “世子,能否带我去见见风老夫人?”解铃还须系铃人,魏紫还是想再和风老夫人谈谈。 “急什么?”风澹渊扫了她一眼。 魏紫无语,这是他家他当然不急,她一个外人大过年的待在这里很尴尬的好不好? “去,把盒子里的书念给我听。” 吃完饭有些犯困,风澹渊靠在长椅上,准备小眯一会。 () xs。xs 第52章 魏紫一看风澹渊的样子,就明白他是把她当ai机器人了,读书助他入眠呢。 早知道他不靠谱,她就不该来这里的。 “让下人读吧,我还有事。” 风澹渊睁开桃花眼,说道:“把书读完,我带你去见祖母。” “成交。” 魏紫在桌边坐下,打开盒子,拿了最上面的一本书开始读。 “《少爷的掌心宠》?”魏紫一愣,这……不是现代那些网文小说吗? 她忍不住朝风澹渊看去,觉得后者的喜好实在是……十分特别。 风澹渊半眯的桃花眼愕然睁大。 这什么玩意儿? 还有,这女人这是什么眼神?又不是他要看的。 魏紫收回目光,轻咳一声,翻开了第一页。 “‘如果你想要,我将这天下的银子都赚来送你’!宣城首富莫梵用金砖叠成一座座小山,对着苏湘湘宠溺一笑。苏湘湘呆愣片许,心中仿佛飞出了无数只蝴蝶,忍不住跑上前去,紧紧抱住了莫梵。” 魏紫颇为认同,要有人这么送她金山,她也会感动地喊他一声“爸爸”。 “俗不可耐,送什么不好送钱?还有那个女的是白痴吗,送个钱就激动了?”风澹渊吐槽。 “换一本。” 魏紫心想,送什么都不如送钱好,世上唯有金子最坚(jian)挺! 不过,她还是挺高兴的,要是每一本都按这个速度读,很快就能读完了。 “《夫君太美貌》……” 风澹渊蹙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祖母让他看这些做什么? “新晋的状元郎长身玉立,一个跃身,便骑上了白色的骏马。春风十里,街边桃花灼灼,状元郎眉目如画,意气风发。燕然站在桥上见他,脑中无端冒出一句诗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一颗芳心已暗暗系于他身上。” “这女人是没见过男人吗?见人家好看就动心,那岂不是以后见一个喜欢一个?”风澹渊觉得这些书简直胡编乱造。 魏紫秒懂,迅速换了一本。 “《夜夜承(cheng)欢》……” 额,怎么感觉像是带颜色的小说呢? 打开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的书页,魏紫读了起来。 “白纱层层而落,花魁娘子咬着唇,忍不住娇啼起来。伏在她身上的男子柔声问:‘宝宝,弄疼你了吗?那我轻一点,慢一些’……” shit!真是黄色小说! “啪”的一声,魏紫将书扔在桌上,凉声道:“世子,这种东西还是您一个人欣赏吧。不打扰您了。” 魏紫转身就走,边走边在心里骂:龌龊!变态!猥琐!下流! 风澹渊一脸黑线。 祖母这是搞什么? 他迅速起身,翻了魏紫方才读的书,前面几本还好些,也就脑残点,从《夜夜承(cheng)欢》开始,尺度就大了,还有什么《服了合(he)欢散之后》,几乎就是春宫图的文字版。 祖母怎么不直接扔一盒子春宫图给他? 怕他不懂男女之事?他二十四了,不是四岁。 这倒算了,关键是:魏紫是不是以为平日里他就看这些东西? 被人说“冷血残暴”他也忍了,难不成以后他的脑门上还要刻“猥琐下流”四个字? 他可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迅速地将书塞回原处,风澹渊决定去找那个“始作俑者”。 而这时候,魏紫也刚到风老夫人所住的“瑞福堂”。 () xs。xs 第53章 风老夫人听说魏紫来了,赶紧吩咐郭嬷嬷:“说我头疼脑热,下不了床。” 魏紫听郭嬷嬷一说,赶紧站起身来:“老夫人病了?民女懂医,能否让我帮忙瞧瞧?” 心里却道:这位老夫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还玩装病呢。 郭嬷嬷回:“无妨的,这人年纪大了,总是这里不舒服那里不爽利的,休息几日就好了。” 魏紫正色道:“头疼脑热看着是小病,但也不容忽视。郭嬷嬷,别的我不敢保证,治这种病,我绝对手到病除。” 郭嬷嬷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却也只能强颜欢笑,继续瞎扯:“旧疾了,大夫都留着药的。” 魏紫说:“病情看着相似,但每一次发病缘由不同,治疗办法也不一样,不能一直用同一种药。郭嬷嬷,请让我瞧瞧老夫人。” 郭嬷嬷尴尬至极,这个谎她实在扯不下去了。 “既然祖母病了,就让她看看吧,她的医术还过得去。”风澹渊拎着书,长腿已经迈进了厅中。 拿堆话本坑他是吧? 还装病是吧? 他就瞧瞧这老太太怎么装下去。 郭嬷嬷放弃了挣扎,一咬牙对魏紫说:“那魏三小姐随我来。” 她是被世子逼的,老夫人不要怪她! 又偏过头吩咐丫鬟:“去里屋说一声,就道‘魏三小姐来替老夫人看病’。” 通风报信啊!魏紫和风澹渊几乎同一时刻,低低“切”了一声。 声音极轻,但彼此都听到了,又默契满满地互相对视,随后迅速地撤回目光。两人装作不在意地一个望天,一个打量周围的摆设。 郭嬷嬷瞧着这一幕,忽然就懂了风老夫人的话:世子果真不谙情事。明明已经动心,却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啊,老夫人倒少说了一件事:这魏三小姐似乎也颇为迟钝,竟完全瞧不出世子的心思来。 郭嬷嬷的脸上莫名涌起了笑:一个不谙,一个迟钝,这两人以后倒有趣了。 “魏三小姐,您随我走吧。”她猜测风老夫人准备得差不多了,忍着笑道。 “有劳您了。”魏紫觉得郭嬷嬷的表情很不自然,不过两人并不相熟,她也当没瞧见。 至于风澹渊,他本来就是兴师问罪来的,此刻自然乐得去看风老夫人被啪啪啪打脸。 * 可怜风老夫人一把年纪,听了丫鬟的话,只能躺床上扮柔弱,为了效果逼真,还特地系了抹额。 刚躺下,她又吩咐丫鬟:“把粉拿来,往我脸上擦,快些!” 丫鬟手脚利落,刚“修饰”完老夫人,魏紫等人就到了。 “老夫人,听说您身子不爽,民女略懂岐黄之术,您若不介意,民女给您瞧瞧。” 魏紫见了床上的风老夫人,暗觉好笑:这位老太太还装得蛮有诚意的,只是啊,这脸上的粉涂得也太不均匀了些。 风澹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把他们当三岁孩子耍? 风老夫人却很“敬业”,轻咳两声,说话都有些气若游丝:“无妨的,旧疾了,大夫都留着药的。” 果然是多年主仆,连话都回得一样。 魏紫便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最后来了一招以退为进,颇为失落地说:“您这是信不过民女吗?” 风老夫人能回“信不过”吗? 她只能说:“自然是信得过,那就有劳你了。” 魏紫装模作样地在床边坐下,按住了风老夫人的脉搏,正准备告诉她“您身体无恙”,然后好好聊一聊退婚的事,可手才搭了一分钟,她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又搭了几分钟脉,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位装病的风老夫人,真的有病。 () xs。xs 第54章 魏紫收回手,又仔细瞧了一遍风老夫人的五官,才微笑道:“老夫人,问您几个问题。” 风老夫人特地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道:“你说。” “您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会莫名其妙地摔倒?” 郭嬷嬷诧异地看着魏紫。 风老夫人倒还是一副随便样子:“可不是?这年纪一大,腿脚就不利索了。” 魏紫继续道:“民女举个例子,比如您走台阶,明明感觉可以跨上去,但一抬脚却被绊到了,是不是有这样的情况?” 风老夫人回:“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的。幸亏身边下人警觉,不然我这把老骨头真要摔散架啰。” 魏紫点头,又问:“您这一两年记性如何?” 风老夫人答:“不怎么好,年纪越大,就越记不住东西,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魏紫又问了几个问题,风老夫人所答,几乎跟她判定的一模一样。 她脸上还是没什么特别表情,但眸色却越来越凝重。 风老夫人被问得也紧张起来:“我这病很严重吗?” 魏紫笑笑:“就是您说的,一些老年人常见的小病小痛,民女也就照常问问。您安心静养些日子,保持心情愉快,没大碍的。” 又道:“抹额有些歪了,我帮您戴好。” 说罢,也不等风老夫人回话,魏紫便探身解开了抹额,又细细系好。过程中,她快速地按了风老夫人后脑部位,尤其是左耳后侧。 风老夫人没什么感觉,但风澹渊眼神犀利,倒瞧得真切,眸色亦有所变化。 “好了。”魏紫笑道:“听说您在吃药,我瞧瞧这药。” 风老夫人说:“郭嬷嬷,把药方和药丸拿来。” 又道:“药是月神医开的,我吃了快一年半了。” 郭嬷嬷将纸和药瓶递给魏紫。 魏紫看了一遍药方,又闻了闻药丸的味道,心中一凛:原来这位月神医也早瞧出端倪来了。 只不过,古人的知识总是有所局限啊…… “药配得很好,您坚持吃便是。” 魏紫将药方和纸张递还给郭嬷嬷,站起身来:“老夫人,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民女先行告退。” 说完又加了一句:“明日民女再来瞧瞧您,如果这‘头疼脑热’还没好,那民女再开一剂药方,您照着吃,三日之内定可无恙。” “辛苦魏三小姐了,渊儿,送魏三小姐出去,咱家地方大,可千万别让人迷了路。”风老夫人递了个眼神给风澹渊。 风澹渊还未开口,魏紫破天荒地道:“那就有劳世子了。” 风澹渊顿时明白了,魏紫有话跟他说,便也暂时放下了话本之事。 风老夫人满脸堆笑。 瞧瞧,人家姑娘多主动!俗话说,这“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啊,隔层纱呀,呵呵。 * 等出了内堂,魏紫有意地绕了“瑞福堂”一圈。 风澹渊斜觑她:“你做什么?” 魏紫理直气壮地回:“了解老夫人平日里的生活情况。”明日要来做件事,总得先探路不是? 风澹渊一脸怀疑。 经过小厨房时,魏紫眼尖,正好瞧见厨娘在整理食材。 “这是‘鱼腥草’吧,凉拌味道不错,就是如今吃这些,冷了些。”魏紫笑着跟厨娘搭讪。 厨娘不认识魏紫,但认识魏紫身边的风澹渊,便小心翼翼道:“小姐说的是,不过老夫人很喜欢吃,说是她肝火旺,鱼腥草清热,厨房便也常备着。” “鱼腥草性凉,老夫人近日身体又不适,冷天还是少吃一些吧。”魏紫说得委婉。 风澹渊一听,简单粗暴道:“把这些草都扔了,祖母问起来,就说大雪封路,食材运不过来。” “是。”厨娘不明所以,但风澹渊气势凛人,又板着一张脸说话,她胆子小,害怕的呀。 走出院子,风澹渊一把拉住魏紫,将她带到树荫花丛中的隐秘处,开门见山问:“祖母身体到底如何?” () xs。xs 第55章 魏紫不着痕迹地从他手中挣脱,往后退了两步。 风澹渊桃花眼微眯,他是洪水猛兽吗?非得跟他把界限划得这么清? 魏紫微一思忖,指了指自己的左耳后侧:“老夫人这里长了个‘瘤’。因为在小脑里,瘤压迫了脑神经,所以才会出现无缘无故摔倒、记忆变差等问题。” 风澹渊向来慵懒且目空一切的俊脸上,出现了震惊的表情:“脑中的瘤,祖母有危险?” 魏紫点头,用古人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给风澹渊听:“‘瘤’分两种,‘良性的瘤’和‘恶性的瘤’。‘良性的肿瘤’一般只长在原来的部位,不会扩散到别的地方;而‘恶性的瘤’则刚好相反,会以极其迅速的方式扩散到人身上别的部位,导致关键器官功能衰竭,从而死亡。” “我只能确定老夫小脑中有个瘤,至于属于哪一种,我暂时看不出来。” 她医术再强大,也终究只是个凡人,不能眼生透视,像现代器械一样看清风老夫人体内的情况。 风澹渊红唇紧抿:“有办法治吗?” 魏紫蹙眉:“很难。如果是良性,我能想办法尽量控制;但如果是恶性,那我没办法了……” 风澹渊毅然打断她,眼神犀利:“不管如何,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治好祖母!你所有的要求,我都能答应。” 魏紫诧异地看着他:“你——”却不知道后面的话怎么开口问。 “她是我亲祖母!”风澹渊仿佛读懂了。 魏紫亦明白了。 曾以为风澹渊冷漠寡情,跟铜墙铁壁一样无坚不摧,此刻才发觉,他的心里,终究是有一方柔软之处,有所珍视之人。 “好,我需要你帮忙做几件事。” “第一件事,月神医的药,是针对瘤而开的,也就是说,他知道老夫人的病情。又按老夫人所说,药吃了快一年半,那么,月神医很清楚一年半前老夫人的情况,所以我想见月神医一面,将老夫人一年半前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做一番对比,再制定治疗方案。” 风澹渊剑眉微皱,一年前月神医确实说过祖母的身体有恙,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多言了,只是开了药。 “好,我尽快接月神医过来。” “第二件事,月神医的药不能再吃了。” “什么?”风澹渊不解:“月神医开的药不对?” 魏紫摇头:“不,很对。但不能吃了。” 见风澹渊眼中疑惑,她解释道:“药方里面大部分的药材,都有一种叫‘激素’的东西,它会刺激‘瘤’的生长,所以不能再吃了。” 风澹渊问:“不吃药,那怎么控制病情?” 魏紫说:“我会另做一份药,尽量将‘激素’量控制到最低。所以还得请世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老夫人的药。” “好。”风澹渊回得迅速。 “第三件事,你方才已经做了,再也不要吃鱼腥草。鱼腥草是食材,也是一种药材,用得好能治病,但经常服用伤肾,尤其是老夫人现在身体状况,更不能吃了。” “另外,但凡吃食和茶水中出现的花类,都不能吃,包括蜂蜜,里面含大量激素,这对老夫人的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好,我去安排。”风澹渊回得依旧言简意赅。 魏紫说:“在见到月神医前,先做这些。” 眉微微一皱,她不由多问了一句:“你相信我?” 不应该啊,即便是现代,她跟人说你亲戚得了癌症,那人估计都得骂她一句“神经病”。更何况如今是在古代,她跟风澹渊也算不上有多少交情,怎么她一说,他就信了呢? () xs。xs 第56章 魏紫这话,也让风澹渊微微一怔。 是啊,她就这么一说,他竟都信了,没有任何怀疑与反驳。这不是他一惯的行事风格。 即便见过她超高的医术,但他连月神医都无法全然相信,怎么她开口,他却完全照着她的思路而行了? 奇怪。 “你说过,身为医者,‘诚实’是第一条。我信你难道还信错了?”风澹渊迅速收回多余的表情,挑着眼斜觑她。 魏紫认真回:“相信医者,是病人和病人家属要做的第一件事。你没错。” 风澹渊态度愈发傲慢起来:“当然,重点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觉得你能动手脚?” 魏紫扯了扯嘴角,笑道:“自然是不能的。” 心里却满是不屑:她怎么就不能动手脚了?让一个人悄无声息、毫无征兆地死去,这点能耐她若没有,这些年也白混了。只不过,做人的底线让她不会那么做而已。 所以,这话绝非风澹渊说的:她不能; 而是:“她不愿”。 话说完了,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我去开药方,等下请苏念送过去。”魏紫准备离开。 不过,他们身处的地方只有条仅能容一人经过羊肠小径,风澹渊刚好把路给堵住了。 他若不先走,她就出不去。 但明显的,他还在想事情,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麻烦……让一下。”魏紫只能开口。 风澹渊看了她一眼,意思意思地侧了一边身子。 魏紫总不好说“你先走”。 相处这些日子,她都知道他会怎么回了:你让我走就走?你以为你是谁? 懒得争执,她便将大半个身子往树丛里靠,从风澹渊身边“挤”了过去。 幽幽的馨香从风澹渊鼻间飘过。 像雪后白梅的香气,清冷中带着几分飘逸,几缕幽雅,经风一吹,暗香浮动,他不禁加重了呼吸。 “哎呀——” “暗香”源头以一种古怪的姿势骤然止步。 风澹渊回神一瞧,原来是他腰间的玉佩勾住了魏紫散落的长发。 魏紫原本想动手去解,但那个位置有些尴尬,她便只能维持着古怪的姿势:“劳驾把玉佩解一下。” “自己动手。” 风澹渊还是一贯的大爷样。 “……”魏紫气闷,她就不应该开这个口,真是自取其辱! 她低着头,没瞧见此时风澹渊看她的眼神。 暗香萦绕,青丝如瀑,风澹渊眸中泛起潋滟的光,修长的手竟莫名地微微举起,想要去触碰那幽香的黑发。 魏紫的手在触到风澹渊用银线绣满暗纹的腰带前,突然收回,转而拔了他另一侧的匕首。 风澹渊诧异,眸中陡然闪过一丝寒芒:她想干什么? 毫不犹豫,魏紫干脆利落地斩断了那一缕青丝。 寒风吹过,青丝随风而散。 风澹渊愕然。 魏紫将匕首递给他:“好了。” 风澹渊接过,手指触碰到她的,只觉肌肤细腻却是一贯的冰凉。 幽香渐远,风澹渊默默将匕首插回原处。 像陡然失去了什么,他心口突然闷闷的,脑中不由浮现四个字: 怅然若失。 () xs。xs 第57章 次日,魏紫依约去给风老夫人“复诊”。 “复诊”自然是借口,她帮风老夫人看病是医者仁心,可也不会忘了待在燕王府的原因:她是来退婚的。 如果说不通,那下下策就是偷了婚书毁掉。 没有白纸黑字,“理”自然就站在她这边了。 所以,她特地找了风老夫人出去遛弯消食的时辰,去了“瑞福堂”。 身为超级学霸,魏紫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昨日一趟,足以让她将“瑞福堂”的大路小路记得清楚。 借着上厕所,她避开人,迅速进了风老夫人的卧室,按着她对古人放东西的了解,一个个抽屉地去找婚书。 刚翻了一半,屋外突然传来风老夫人爽朗的笑声。 魏紫心中一紧,迅速闪身到了与卧室相连的书房——这也是她想好的退路,书房一侧有扇较为隐秘的窗户,可以翻出去,届时她就说上厕所迷了路就好。 可谁知,她刚要爬窗出去,不期然脚下却被什么东西一绊,要不是她反应快,铁定摔个狗吃屎了。 “哎呦!” 魏紫错愕地看到躲在窗边的少年,很明显,这人跟她的想法是一样的:正准备跳窗逃跑。 “要不,你先走?”看他的穿着打扮,魏紫肯定他是王府里的人,低声建议。 少年抬头,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客气道:“女子优先,小姐先请。” 时间紧迫,魏紫也就不推脱了:“好,多谢!” 她迅速算了下距离,借着前世攀岩的经验,爬上了窗台。 双脚正要往外放,突然,她身后的少年扯着嗓子大叫起来:“抓小偷啊!来人哪!快来抓小偷啊!” 我槽!魏紫感觉一道晴天霹雳炸自己身上。 混蛋!贼喊捉贼啊! 她这标准的爬窗逃跑的姿势,任谁见了,她都是妥妥的小偷形象。 骗她先走,再喊人捉贼,把自己洗白。这小子,这招够损的! 不给他后面的机会,魏紫愣了两秒后,立刻准备跳窗。谁知少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小偷,不准跑!” 你才小偷!你全家都是小偷!魏紫狠狠瞪着少年。 “小偷在哪里?好大的胆子啊!”风老夫人风风火火地赶过来。 “她是小偷!祖母,她来您房里偷东西!”少年义正言辞地用另一只手指着魏紫,严厉谴责。 风老夫人一瞧:“哦,魏三小姐啊……” 原来这臭小子是风家三郡王风澹宁,古代的魏紫未曾见过,记忆里便没有他。 魏紫镇定地朝风老夫人惭愧一笑,说道:“今日来给老夫人复诊,可老夫人这里的屋子瞧着都差不多,一不小心就走错了房间。” “原本是应该快些出来的,可见到这一屋子的书,我这脚便挪不开了,又瞧见窗户外长着几株不错的草药,瞧着左右也无人,便想偷懒经窗下去采,谁知却被三郡王扯住了……” 她低头瞧着风澹宁的手:“三郡王,男女授受不亲。” 风老夫人咳嗽了一声,风澹宁便松了手。 魏紫装着满脸歉意:“三郡王,叨扰了您在此处看书,民女向您告罪。” 反咬一口是吧?她也会。 就他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在做见不得人的事。 风老夫人狐疑的目光果然落在了风澹宁身上:“宁儿,你来我这屋做什么?” 看书?她家的世子和三郡王,一个热衷打仗,一个沉迷经商,跟“看书”从来没有任何缘分。 () xs。xs 第58章 风澹宁嬉皮笑脸:“我想祖母了,来找祖母玩呢!” 风老夫人顿时笑了:“你这张嘴哟……是不是做生意又亏钱了?没事,缺多少钱祖母都给你补上!” 风澹宁一张阳光帅气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祖母啊,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对我的生意很有信心!”暂时亏钱而已。 祖孙两人颇有兴致地聊起了天,可纠结了魏紫。 她是往窗外跳,往屋里爬,还是继续这么坐着? 选哪种都奇怪…… “祖母,发生何事?” 风澹渊迈着长腿,进了书房。 风老夫人笑道:“没事没事,你媳妇和宁儿闹着玩呢!” 媳妇?风澹宁好奇地看魏紫,脑中灵光一闪,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祖母喊她“魏三小姐”,那她她她……不就是跟大哥那啥啥啥的那谁吗!如今是“奉子要成婚”了啊! 魏紫头大。 媳妇……她跟风澹渊真没关系! 风澹渊皱着眉头看魏紫:“你多大了?还玩跳窗的游戏。” 魏紫:“……” 跳不跳,关你什么事啊? “外面几株草药长得挺好的——”魏紫的话戛然而止,美丽的双目陡然睁大。 众目睽睽之下,风澹渊竟然把她抱了下来。 她……她不要面子的啊! 风澹宁看直了眼:这……这是他见女人如蛇蝎的大哥吗? 风老夫人一脸激动:她真睿智,大孙子看完她珍藏的话本终于开窍了! “草药让下人采就是。你不是说给祖母看病吗?”风澹渊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幽香,心中悸动,面上却还是淡淡的神情。 魏紫顿时反应过来,转头便对风老夫人说:“老夫人,我再替您瞧瞧吧。” * 装模作样地替风老夫人看完病,魏紫正要开口谈婚书的事。 风老夫人却仿佛知道她要说的话似的,意味深长地说:“你这孩子,哪样都好,就是太实诚了些。看人也好,看事也罢,不要用眼,要用心。试试看,你会发现这世上的路啊,其实多得很,不单只有你走的那一条。” 魏紫笑了笑:“世上的路再多,可我想要走的却只有一条。老夫人,您是良善之人,我也不妨直白跟您说:我并不想跟世子成亲。”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世子也是一样的心思。怕是要辜负您一番美意了。” 风老夫人笑道:“你记得我前面的话,不要用眼,用心去看看渊儿。” “如果尝试完后,你还是决定要走原先那条路,那我会把婚书给你,也省得你再跳一次窗。” 魏紫微微一怔,却很快反应过来:这屋里哪有傻子呢? “谢谢老夫人不揭穿我。”魏紫施了个礼,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眼前这位老人家的善意。 风老夫人扶起她,叹息一声:“渊儿自小性子别扭,桀骜不驯,这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从来都不一样。但这孩子啊,真的很好很好,这话我从未跟别家小姐说过。” 魏紫一笑,却并没有搭话。 出了风老夫人的卧室,魏紫一眼就瞧见站在竹丛边的风澹渊。 今日的他没有穿黑衣,而是穿了一件青色的锦袍。很是挑人的颜色,可穿在他身上,却越发衬得他超脱世俗的气质。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魏紫脑中无端冒出昨日话本里的句子来。 仿佛觉察到了魏紫的目光,风澹渊亦朝她这边瞧来。 一张皎洁若明月的脸上,五官精致至极,“轩轩若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话本里那位状元郎,容颜怕也是不敌风澹渊的吧…… “不要用眼,用心去看看渊儿。”魏紫想着风老夫人的话。 ()xs。xs 第59章 “走不走?难不成还要我找顶轿子来抬你?”美艳至极的红唇里,吐出的话却满是不耐烦。 魏紫瞬间拍掉方才脑中的话。 用眼,她不想看风澹渊;用心,她更懒得看! “不必。”魏紫径直往前走去。 谁知才刚出了院子,便听到一道热情的声音。 “大嫂!” 魏紫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风澹宁微笑道:“三郡王,为避嫌,还请您唤我‘魏三小姐’。” 风澹渊亦在一边冷声道:“你这是生意做不成,连话都不会说了?” 风澹宁从善如流,笑嘻嘻地对魏紫说:“魏三小姐,刚刚不好意思啊。要知道大家是一家人,我刚刚肯定不会那么做的!你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介意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魏紫说:“当然不会,一场误会而已。” 风澹宁笑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大……魏三小姐,你看,你是三小姐,我是三郡王,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为了这个缘分,也算赔罪,今天中午赏个脸,一起去我那酒楼吃个饭如何?厨师这两天做了几道新菜,看着还不错呢!” 风澹宁说得诚意满满,魏紫也不好拒绝:“好啊,恭敬不如从命。” 风澹宁又对风澹渊说:“大哥,你好不容易回趟家,一起去吧。” 风澹渊本想拒绝,去风澹宁的酒楼吃饭就等于交智商税,他已经交过了。 可某人无知者无畏要去,想着“日行一善”,他便违着心应了下来,随口“嗯”了一声。 “没关系,下次——” 风澹宁本来是随便说说的,毕竟风澹渊去过一次他的酒楼后,打死都不肯再踏进一步。 不曾想到,大哥竟然松口说要去! 他赶紧将话扭过来:“这次的菜真的很有创意!大哥你一定会不虚此行的!” 说完,他还特地望了望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那是他大哥吃错药了? * 三人来到位于帝都最繁华街道最中心地段的酒楼。 魏紫抬头一看:“一品鲜”。 招牌还是很显眼的。只不过,怎么门可罗雀? 没人进去,也没人出来。 等进了酒楼,偌大的五层酒楼,竟然只有寥寥一桌客人。 且那桌客人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坐门口不远处,左顾右盼的,一见风澹宁就冲了过来,“三郡王长”“三郡王短”的。 魏紫一开始还以为是抱大腿的,结果听了几句就明白了:是来催酒楼的食材账的。毕竟到年底了,地主家也没余粮了不是? 趁风澹宁跟人交涉,魏紫偷偷问风澹渊:“三郡王是怎么把生意做成这个样子的?” 毕竟,把生意做红火靠本事,做得连吃饭的人都没有,那也是本事。 风澹渊说:“等你见识了这里的饭菜,就知道答案了。” 魏紫不由问:“很难吃?”不能够吧?燕王府三郡王请的厨师,肯定不会差。 风澹渊用了一词:“一言难尽。” 魏紫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风澹宁所说的几道菜上来后,魏紫这种预感就更强烈了。 一桌十道菜,她竟然瞧不出一道菜的食材! () xs。xs 第60章 魏紫是不吃不知道食材的菜的。 想了想,她指着面前一盘“金元宝”,问酒楼主人:“这道菜是什么?” 风澹宁丝毫不受方才催款事件的印象,兴致勃勃地向魏紫和风澹渊介绍:“这道菜叫‘招财进宝’,你尝尝看,试试味道如何?” 魏紫犹豫了,她是真瞧不出这菜是用什么做的,感觉像南瓜,但南瓜做不出这么坚硬的效果。 风澹渊睇了他一眼:“尝什么尝?问你用什么食材做的。难道你请人吃饭前,都不问一声‘忌不忌口’?” 生意做成这副鬼样子,脑子不好使是主要原因。 风澹宁反应过来,歉意一笑:“魏三小姐,是我疏忽了,还没问一句:你忌口吗?” 魏紫实话实说:“我不吃内脏,也不吃奇奇怪怪的肉,像猫、蛇、狗这些。” “哦哦,那没关系。”风澹渊捋起袖子,指着菜对的魏紫说:“里面都是很正常的食材做的菜,我一一跟你介绍……” 指了指金元宝样的菜肴说:“这是栗子磨粉加蛋黄液,炸至金色后出锅,再配以肉丸。” 栗子粉,鸡蛋,肉丸三种食材加在一起,魏紫听完就没食欲了。 风澹宁又指着一盘子金鱼样子的菜说:“这是‘年年有余’,用的食材是鸡肉、虾仁和南瓜。” 魏紫不由问了一句:“‘年年有余’,为什么不直接用鱼做?” 风澹宁回:“那多没意思啊!大家都知道用鱼做‘年年有余’,我如果也用鱼做,怎么体现出我这道‘年年有余’的特别来?你想,一听是‘年年有余’,夹一筷子菜,吃出了鸡肉、虾仁、南瓜的味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是惊吓吧。”风澹渊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一次,魏紫也站到了风澹渊这边,确实是惊吓,还是有点恶心的惊吓。 风澹宁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可魏紫不要说吃,连尝一口的兴趣都没有。 食材搭配奇怪,加上莫名其妙的创意,她一个现代人都无法接受,更不用说眼界有限的古人了。 风澹渊见魏紫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直截了当地说:“不用勉强吃,吃坏身子还得花钱买药。附近有家‘瀚海楼’,北方菜做得还算地道,过去吃吧。” 风澹宁挫败地说:“我的创意菜,真的那么差吗?你们真不想尝一口?就一口!” 风澹渊不遗余力地打击亲弟弟:“送我钱我都不吃,我还想多活两年。” 魏紫没风澹渊那么毒舌,加上风澹宁虽然坑过她,但他性格开朗简单,待人真诚,她便也不计前嫌,实事求是地说:“不是差,就是‘奇怪’。” 略一思忖,她又问:“厨房还有这些食材吗?” 风澹宁回:“有的。” 魏紫站起身来:“我改良下试试,兴许会好一些。” “你会做菜?”风澹渊倒有些意外。 “略懂。” 现代时,她也算一个美食爱好者,除了吃,做的能力也不差,好友曾拉她去开私房菜馆,但她还是更喜欢医学和考古,便回绝了。 () xs。xs 第61章 “一品鲜”的大堂很阔气,厨房更阔气。 宽敞就不提了,满满当当的果蔬鱼肉,跟现代超市似的,摆得满满当当。 而更让魏紫诧异的,寒冬腊月,竟然有除了大白菜、小青菜之外的绿叶菜,想来古代的种植技术也没那么落后。 不过,这一个客人都没有,备这么多菜,不就等于直接烧钱吗? 想到这里,魏紫再看风澹宁,就感觉他脑门上刻着四个大字:人傻钱多。 “你要是嫌钱多,可以送给我,北边将士们过冬的棉衣都还没着落。”风澹渊也被自家弟弟的奢靡浪费惊到了。 风澹宁也很郁闷:“这么新鲜的食材,这么好的菜,怎么就没人来吃呢?要有人来吃,我把挣的钱统统给你买棉衣。” “那我还是指望皇帝开国库吧。”风澹渊毒舌无边。 魏紫在厨房绕了一圈,心里已经有数了。 她取了根筷子,将散下的长发缠成发髻,以筷子固定。又取了围裙穿上,洗干净手后,准备做第一道菜。 现代的魏紫喜欢吃栗子蛋糕,古代条件有限,但要做一个简约版出来,也非难事。 先做蛋糕胚。分离蛋黄蛋白,又将两者分别处理后,她便将它们放入了小而薄的瓷碗中。 神奇的是,厨房里竟有简易烤箱,厨师说是做烤鸭用。魏紫一笑,看来三郡王执着于创意,还是发明了些东西出来的。 将蛋糕胚放入烤箱烤后,她又将栗子粉与牛奶混在一起,做了栗子泥出来。 恰好,蛋糕胚也烤好了,效果还不错。 魏紫将一个个小蛋糕胚取了出来,用栗子泥细细装裱成一个个的寿桃,又用薄荷叶做装饰,摆盘后,一道精致的寿桃点心就完成了。 “这道菜名‘福寿安康’。栗子有健脾养脾、养胃健胃、补气益气等功效,是老人理想的保健果品;加上栗子泥绵软甜糯,上了年纪的人定然是喜欢的。” 风澹宁夹了一个放入口中细嚼,果真像魏紫所言,绵软甜糯,美味至极。 “好看又好吃!我不是老人,我也喜欢吃。这个菜好!”风澹宁赞不绝口。 魏紫浅浅一笑,开始做第二道菜。 风澹渊没有说话。 从魏紫开始做菜,他的目光便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如果说她全神贯注治病时,果断利落,那她全神贯注做菜时,身上笼罩着一层从容优雅的光,光阴仿佛就于此时此刻停滞。 待她抬头浅笑,光阴流转,折着光朝前涌去,皆是明媚鲜妍。 此前还有些懵懂与犹豫,此时他心里已然透亮:得把婚书从祖母手里拿过来,省得她再爬窗去偷。 想从他身边溜走,门没有,窗也没有。 魏紫自然没注意风澹渊的异样,她的眼里只有菜。 第二道菜,相比第一道简单多了,就是蛋黄鸡翅。 摆盘时,以粽叶做底,她将鸡翅叠了两层,又在右下角用小番茄雕了几条惟妙惟肖的金鱼。 “这道菜叫‘鱼跃龙门’。孩子喜欢煎炸之物,加上鸡肉肉质细嫩却有嚼头,他们定然是爱吃的。” 风澹宁吃了一块蛋黄鸡翅,好吃得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魏三小姐,你这菜做得太好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每道菜的食材和做法,都要符合食材本身特点,再卖给适合吃的人。比如老人喜欢吃糯软的栗子泥,孩子喜欢吃香脆的炸鸡翅!” 魏紫不吝惜地举起大拇指:“三郡王聪慧,我对美食的理解便是如此。” 两人详谈甚欢,彻底把风澹渊忘了。 后者冷声道:“都从中午到下午了,这午饭还吃不吃了?” () xs。xs 第62章 风澹渊不提还好,一提魏紫便觉得饥肠辘辘。 风澹宁歉意道:“你看我,尽顾着研究菜了,都忘了今日是请你们来吃饭的。要不这样,你们想吃什么,我让厨师做。” 风澹渊当即回:“免了,你这里做的菜,我可不吃。” 风澹宁:“……”没那么差吧?炒个青菜什么的还是靠谱的呀。 魏紫:“……”不吃饭你来干什么?吐槽你弟生意做得失败吗? 风澹渊的目光落在魏紫身上:“你烧。” 哼,他们两人“你做我吃”倒开心得很,他是摆设吗?怎么不请他尝一尝啊! 魏紫无语,不过她实在饿了,便道:“好,那我做几道简单的菜。” 香菇青菜、番茄炒蛋、龙井虾仁、红烧肉,外加一个鱼头豆腐羹,几口锅一起开,又有人打下手,不到半个时辰,菜便做好了。 “都是家常菜,还望世子和三郡王不要嫌弃。” 魏紫饿得差点眼冒金星,说这话就希望面前的两位大爷赶紧动筷。 谁知好奇宝宝风澹宁却指着龙井虾仁问:“这道菜很奇怪啊,绿色的是什么啊?” “茶叶。”魏紫回。 “什么?茶叶也能入菜啊?” 风澹宁越发来了兴趣,正要细问,却被风澹渊打断:“食不语,这个道理还要我教你?” 风澹宁见风澹渊板着面孔,只好乖乖地拿起筷子、端起碗吃饭。 魏紫求之不得,赶紧往嘴里扒饭。 风澹渊瞧了她一眼。装什么装,饿就直说好了啊! “好次!太好次了!”风澹宁吃得两颊鼓鼓,手上筷子夹个不停。 “你这是饿了几天了?”风澹渊一脸嫌弃,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红烧肉。 色泽红亮的肉肥瘦相间,佐料用得恰到好处,入口皆是肉的香甜与松软,稍微一嚼便化了,唇齿留香不说,那种满足让心情万分愉悦! 风澹渊忍不住又夹了一块。 见风澹宁手速极快,他也当仁不让地快了起来!哼,抢东西,抢得过他吗? 魏紫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兄弟你一筷我一筷地夹菜,有那么好吃吗?就是几道普通的菜啊。 不过—— 他们都吃完了,她吃什么啊! 一想到这里,她赶紧去夹碗里的红烧肉,谁知风澹渊却比她快了一步。 魏紫无语:“……”要不要脸,连吃的都跟她抢?这菜还是她做的呢! 心里的吐槽吐到一半,剧情就反转了。 风澹渊竟然将那块肉夹到了她的碗里,魏紫又惊又奇怪:他这么好心? “吃饭还发呆?难怪瘦得跟鬼一样。”红唇里吐出毒语。 魏紫默默“切”了一声:早猜到他没这么好心了。 * 风卷残云一般,几个菜被吃得干干净净,风澹宁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魏紫手速慢,只吃了七分饱。 风澹宁这时候变聪明了,拿了方才魏紫做的栗子糕点借花献佛,又让人沏了壶茶,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魏三小姐,你菜做得好,又在吃食上见解独到,指点指点我吧。” 魏紫微笑道:“三郡王过誉了,我也就寻常人家里的水准。” 风澹渊喝了口茶,鄙夷地瞧了她一眼。 寻常人家里的水平?寻常人家里,谁能做那道栗子糕点?嫌他那傻弟弟诚意不足吧! 果然是兄弟,风澹渊想到的,风澹宁也秒懂。 “魏三小姐无需自谦。实不相瞒,我这酒楼要不是祖母拿私房钱接济着,早就关门大吉了。今日得蒙魏三小姐点醒,我终于明白这创意菜怎么做了。你看这样如何?我们一起干,你出创意,我做买卖,利润我们五五分!” () xs。xs 第63章 魏紫正捏着糕点要吃,如今这糕点是塞不进嘴了。 风澹宁见魏紫不吭声,一咬牙,道:“要不四六分,你六,我四!” 啊?魏紫越发诧异了。 “实在不行,三七分,你七,我三!” 风澹渊看不下去了:“你直接把酒楼生意送给她,不是更显诚意?” 他也就随口一说,谁知风澹宁倒考虑起来:“也未尝不可……我可以跟魏三小姐学很多东西……” 风澹渊直接翻白眼:“那你这个学费也着实太高了些。” 这种傻弟弟,他能不认吗? 魏紫看看风澹渊,又看看风澹宁。一个老谋深算,一个心无城府,这真是两兄弟吗? 她放下糕点,对风澹宁道:“恕我多问一句,三郡王为何要经商?又为何要做吃食生意?” 风澹宁回:“人活一世,总得有桩事要做。打仗,我没大哥的身手,也没大哥的魄力,不适合我;从政,我不喜欢啊;从小到大,我就喜欢做生意,那就做我喜欢的事。” “至于做吃食生意,‘民以食为天’,人人都要吃饭,这门生意一定可以做出名堂来!” 很朴素的想法,倒让魏紫对风澹宁的好感又多了一层。 这世上,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并不多。风澹宁十七八岁的年纪,又是这样的身份,已经想明白了,十分难得。 至于做吃食,他说得也不错,寻常百姓人家,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吃”是刚需,这个生意值得做。 微微一笑,魏紫道:“我愿和三郡王一起做这酒楼的生意。” “至于分成,三七。” 风澹宁很是高兴:“成交!” 风澹渊无语,他家的傻弟弟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就被他的女人吃得死死吧。 魏紫笑着解释:“三七分,三郡王您七,我三。” 风澹宁微微一怔。 风澹渊也颇为意外。 魏紫说:“我只是出个主意,如何把菜做出来、又如何将客人招揽进来,都得辛苦三郡王。我拿三成的利润,已算高了。再者,我想做的也不是吃食生意。” 风澹宁不由地问:“那魏三小姐想做什么生意?” 魏紫回:“医馆。”她要在这云朝建成最大的连锁医馆,攻克她在现代遇到的医学难题。 正如风澹宁所言,人活一世,总得有桩事要做。而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想要做的事。 风澹宁笑道:“魏三小姐想做的生意,可比我开酒楼有意义多了。届时如果要找合伙人,我排第一个,魏三小姐记得先考虑我哦。” 魏紫亦笑:“如有三郡王相助,那自是再好不过!” 风澹渊胸口又是一团闷气:为什么不找他?他也能帮她的啊! 魏紫也没心思吃糕点了,指着一厨房的食材说:“那第一笔生意,我们先把这些食材卖出去。” 风澹宁跃跃欲试:“怎么卖?” () xs。xs 第64章 魏紫一笑:“刚刚做了两道菜,我把剩下的八道菜做完。劳驾将这里的厨师都请来,辛苦他们记下菜的做法。” 风澹宁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魏紫不解:“有问题吗?” 被晾在一边当背景的风澹渊忍不住刷存在感:“难道你不知道菜谱很值钱吗?” 魏紫一心专研医术,倒还真不知道:“多值钱?” 风澹宁用力点头:“上个月‘瀚海楼’收了一道菜的菜谱,这个数。” 他用手指比了个“二”字。 “二百两?”魏紫惊讶,早知道菜谱这么值钱,那她就去卖菜谱挣钱了! 风澹渊凉声更正:“两千两。” 魏紫瞠目结舌。 她在魏家折腾那一番,如今也不过拿回两千两啊! “所以你这十道菜如果真能卖得好,光菜谱就值两万两。”风澹渊迅速给她算了笔账。 魏紫以前是“视金钱为粪土”的,可如今的她一贫如洗,这六个字啊……去他妈的吧! “既然知道行情了,后悔也来得及。”风澹渊好心提醒,完全没考虑这么一来,他那倒霉弟弟又要亏钱了。 魏紫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风澹宁能那么爽快地给她高分成,原来在吃食这个行业,创意就是如此值钱! 不过啊—— 魏紫还是摇摇头:“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与‘信’两字,一时得失不足为道,但若要走得长远,这两字不能丢。既然已经说了要将第一笔生意做好,那我必须教会‘一品鲜’的厨师做这十道菜。” 这话说得有些违心,毕竟两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呢! 可是,她不后悔。一来是为本心,二来也是相信凭这十道菜和接下来的创意,她不相信挣不回来这两万两银子! 风澹渊看着她,桃花眼中眸色深深,说出来的话却依然不怎么悦耳:“你倒是挺大方的。” 风澹宁十分激动:“说得好!魏三小姐,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风澹渊斜睇他,没大没小,什么朋友?他的女人,他该叫“大嫂”! 魏紫笑了笑,捋起袖子:“那就先做菜吧。” 十道菜,三道适合孩子,三道适合孩子父母,还有三道适合老人,剩下一道就是大菜。 适合孩子的:除了已经做“鱼跃龙门”,还有“天官赐福”、“岁岁平安”。 适合父母的:“龙凤呈祥”、“五谷丰登”、“财源广进”。 适合老人的:除了“福寿安康”,另外两道是“松鹤长春”、“子孙绕膝”。 大菜:合家欢。 “卖年夜饭?”风澹渊有些明白了,但有问题。 “年夜饭都在家里吃,除夕酒楼不营业。”风澹宁道出了疑惑。 魏紫回:“现在离除夕还有三日,这里的蔬菜三日后也不新鲜了。所以,要在三日内卖完。” “等会——”风澹宁问:“三天包括今日吧?今日已经过去大半了,那就只有两日了。” 两日时间,有点紧啊…… 魏紫点头:“嗯。所以接下来我们要争分夺秒,师傅们今日务必把菜的做法记熟了。” 她解下围裙,找了笔墨纸砚,又将菜的做法都写了一遍:“四组菜,每位师傅各选一组,请三郡王分工。明日一早,我来看看师傅们的掌握情况。” “此外,还有几件事要做。” () xs。xs 第65章 风澹渊问她:“先说说这生意怎么做?” 魏紫回:“做‘自助餐’。”不过与现代琳琅满目的吃食不一样,这次只主打“十道菜”,其他配一些简单的成品菜。 风澹宁好奇地问:“‘自助餐’是什么?” 魏紫简单解释:“通常客人进来吃饭,我们按菜收费;‘自助餐’则相反,客人可以随便吃大堂里的菜。至于收费,则是按人头,一人算一位。” 风澹宁眼前一亮:“进来一个就把钱都收了,这个办法好!” 风澹渊也承认魏紫的想法很有创意,但还有一些问题,他等魏紫解答。 魏紫也没让他失望,继续说:“要做‘自助餐’,我们得先解决三个问题。” “第一个,价格多少?这事得请三郡王好好算一算,定价多少才能做到利润最高,又能让客人接受。” “第二个,吃食足够吸引人。三郡王和诸位大厨都肯定了这十道菜,那我姑且认为这个问题暂时解决了,如何锦上添花,这两日我再想想。” “第三个,如何让大家都知道‘自助餐’,又如何让大家都来吃?这是目前最紧迫的事,我的想法是三条腿走路:一来请美食家点评,二是写成文字和画成画,在帝都几个较富足的坊间派发,三是店里的宣传。” 风澹宁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关于第三个问题,魏三小姐有什么好建议?” 风澹渊看了他一眼:“你平日里也是这么做生意的?”虽然他也很想听魏紫怎么建议。 风澹宁呵呵笑笑:“我现在充满了信心,有魏三小姐的创意和想法,我的酒楼一定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风澹渊闲闲道:“那要你做什么?”什么都让魏紫想! 魏紫不由道:“三郡王要做的事很多。” 风澹渊结舌,难道她听不出他是替她鸣不平吗?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魏紫是真听不出来,耿直地问风澹宁:“帝都最有名的‘老饕’是谁?” 风澹宁回:“我父王。” 魏紫:“……” “换一个。” 风澹宁想了想,说:“前兵部尚书邓老。” “明日能将他请来吗?” “我跟邓老不熟啊……” 风澹宁转头问风澹渊:“大哥,明日能请邓老来一趟吗?” 风澹渊觑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帮你?”跑腿就想到他了?他是跑腿的人吗! 风澹宁一咬牙:“把邓老请来,分你一成利润。” “一成?”风澹渊挑眉。 “两成。”风澹宁继续出血。 风澹渊依旧不语。 “三成!三成够了吧?大哥,帮帮忙啦!”风澹宁都快哭了。 “成交。”风澹渊回得平静无澜。 魏紫默默摇头:连亲弟弟的钱也坑,黑,太黑了! 不过,这三成利润倒还真得给风澹渊,毕竟这跑腿的事,可不单单这一件事。 “再去找一些字写得好、会作画的读书人,越多越好,明日下午有用。” 魏紫跟风澹宁说完这件事后,转头看向了风澹渊。 () xs。xs 第66章 魏紫对风澹渊道:“这几日我留在酒楼帮忙,就住附近的客栈,不回王府了。” 风澹渊淡淡道:“回去,我派人早晚接送你。” 魏紫回:“不用这么麻烦,酒楼的事出问题,我也能尽快处理……” 风澹渊凉声道:“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 魏紫也来了气:“我姓‘魏’,不姓‘风’。”言下之意:那又不是我家我回去干什么! 风澹渊语气愈发凌厉起来:“你以为燕王府是客栈,想住就住,想走就走?” 魏紫反驳:“确实,燕王府自然不是我这等平民百姓能留的地方。” 风澹宁看看风澹渊,又看看魏紫,自觉他应该做个和事佬。 “大哥,魏三小姐只是为了帮我的忙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魏三小姐,大哥就说话冲一些,其实他人很好的,你别往心里去……” 风澹渊怒道:“风澹宁,这有你说话的地方?滚一边去!” 魏紫也怒了:“三郡王一番好意,你凶什么凶!” 风澹宁震惊了:这位魏三小姐竟然敢顶撞大哥……大哥脸都青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三郡王,借个雅间,我还有些东西得准备。”魏紫努力压下怒火,有正事要做,她不跟风澹渊那头猪废话。 “哦哦,这边走——” “你确定不回王府?”风澹渊冷声道。 “那不是我的家。”魏紫硬生生道。 “好。”风澹渊转身就走。 走……走了? 风澹宁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都在想,如果大哥动手,他跟魏三小姐怎么全身而退呢! 大哥那个暴脾气,竟然走了! 再看魏紫时,风澹宁满是佩服之意:能做大哥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魏紫皱着眉头。 风澹宁劝她:“男人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哥睡一觉就没事了……” “除了邓老,城里还有三郡王你能请到的‘老饕’吗?”魏紫问。 “啊?”风澹宁一时没转过脑来。 “邓老大概率是请不到了,所以得找一个替代的‘老饕’。”魏紫解释。 “哦哦,我想想……” 果然是大哥的女人,临危不惧,处事不惊!风澹宁由衷佩服。 * 风澹渊快要气死了。 这个女人,不怼他会死吗?还在风澹宁和他手下的面前怼他,他不要面子的啊! “去,把隔壁客栈全部包下来!” “是。” “回来!”风宿刚要走,又被风澹渊喊住。 他解下腰间的令牌扔给风宿:“拿我的信物,请邓老明早来‘一品鲜’,说有要事相商。” “另外,去跟‘鹿鸣书院’院长说一声,明日下午,把留在书院的学生都带到‘一品鲜’。” “是!” 风宿默默在心里长叹一声:他家主子啊,太口是心非了。 这些事要当着魏三小姐的面说的呀! () xs。xs 第67章 在“一品鲜”忙完,天已经黑透了,魏紫借住离酒楼最近的客栈。 原本还有点忌惮风澹渊的,可一想,她干嘛怕他啊! 于是,大大方方地住了进去。 实话说,这客栈还真不错,晚上安静极了,别说乱七八糟的声音,连人影都没见几个。 虽有些奇怪,但身边有武功高强的苏念护着,魏紫也不怕宵小之辈。 次日一早,魏紫去客栈大堂吃早饭。 诡异的是,空荡荡的大堂里,除了打算盘的掌柜和坐着歇脚的店小二,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 魏紫不由地朝“一品鲜”方向望了眼:难不成这一片的风水不成,生意做不起来? 不过,掌柜和店小二倒是蛮热情的,一会会功夫,她的面前就摆了满满一桌早饭。 “这……太多了,我只要一碗粥,两个包子就可以了。”魏紫不是浪费的人。 店小二回:“没关系,小姐尽管吃,吃不完打包!” 魏紫怪道:“这儿住店还送早饭吗?” 店小二是实诚人:“不送,早饭单独卖。” 魏紫就更奇怪了:“那我没点吃食啊。” 店小二虎头虎脑的:“这三日您包了我们整家客栈,包括吃食。” 魏紫惊道:“我什么时候包了这里?” 她记得很清楚,昨日说的是“住店”,不是“包店”啊! 店小二问:“您是魏三小姐吧?” 魏紫点头:“是。” 店小二笑道:“那就没错,的确是您包了我们店!” 魏紫一头黑线:难不成她进了一家黑店? 苏念瞧不下去了,低声道:“世子替您包了这家客栈。”威名赫赫的战神统帅,怎么就不知道“做好事得留名”这个道理呢? 魏紫一怔。昨天他们还吵架来着,他替她包客栈做什么?他不是要让她去王府吗? 不对劲。她还记得昨日他说的最后两句话“你确定不回王府?”,然后是“好”。 当时听完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此时回想,充满了恐吓意味。 再一思忖,她问店小二:“那这几日包客栈多少钱?”帝都黄金地段的客栈,价钱一定不便宜。 店小二笑嘻嘻地说:“一日一百两银子,三日给您打个九折,算二百七十两!您离店结清即可。” 我去!原来如此!这么坑她呢! 二百七十两银子啊! 苏念见魏紫脸都变白了,慌忙问:“钱没结清吗?” 不应该啊,包客栈不先把钱结清,世子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难不成真是伺机报复? 店小二肯定道:“没结清,因为是贵人,所以我们连预付款都没拿。” 风、澹、渊! 魏紫恶狠狠地在心里诅咒他出门钱都掉光! * 与此同时,正架着马车的风宿倒是喜滋滋的。 他家主子不知道在魏三小姐面前表现,他给想了个法子:“特地”没付包客栈的钱。 这个展示光辉形象的机会,他就留给他家主子了! 魏三小姐一定会很感动的! 风宿越想越美,驾马车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他对着车厢朗声道:“邓老,您坐稳了,我们抄个近路,一盏茶时间就到‘一品鲜’了!” () xs。xs 第68章 “一品鲜”酒楼。 魏紫心情很不好。 钱也就算了,重点是风澹渊这么设计她。太阴险!太卑鄙了! 风澹宁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跑了大半个皇城,皇城里但凡还有点名声的“老饕”不是身体抱恙,就是回老家探亲去了,一个都来不了,真是倒霉。” 魏紫的心情更糟糕了。 “邓老呢?”魏紫不相信,风澹宁好歹也是堂堂燕王府三郡王,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风澹宁苦着脸说:“去过了,邓老一大早就被人请走了。” “被谁请走了?”魏紫问。 “我大哥……”风澹宁开口开得颇为艰难。 魏紫面色依旧,眸中却已腾起怒火熊熊。 风澹渊什么意思? 非得拆这个台吗! 好,那她就非得把这事做成了不可! “没有邓老就没有,换个法子也成。”魏紫转身前去厨房。 风澹宁也很郁闷。 本来听说大哥请了邓老,他还以为是为了这几日的生意呢。 可这个时辰了,都够邓老在他家和“一品鲜”之间来回几趟,不要说人,连个影子都没,那就肯定不是来酒楼了。 他也觉得大哥做得有点过分了,不帮就不帮,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吧? 风澹宁不由嘀咕:“大哥,你瞧瞧,这次真把大嫂给惹毛了……” 见魏紫走得远了,他赶紧跟过去。 * 魏紫进了厨房,心情已经平复下来,脑中很是清明。 她冷静地跟厨师们说:“辛苦诸位现在做‘鱼跃龙门’、‘福寿安康’和‘五谷丰登’三道菜,一个时辰内,能做多少是多少。” 又对刚进来的风澹宁说:“劳驾三郡王准备纸,越多越好。裁成这么大,在右下角敲上你的私印。” 分工明确,大家各自分头做事。 一个时辰后,“一品鲜”的门口摆了一张张的桌子,分三个区域:老人、年轻人,孩子。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过后,行人纷纷好奇地朝“一品鲜”走来。 风澹宁赶紧让人在每个区域上放上对应的一道菜。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在这辞旧迎新之际,为回馈大家这一年对‘一品鲜’的支持,酒楼特于明天推出‘合家欢’自助餐,欢迎大家前来!” 说实话,风澹宁的卖相真不错,再加上他燕王府三郡王的身份加持,即便“一品鲜”的名声不怎么样,还是吸引了不少男女老幼驻足。 有一年轻壮硕男子凑过来问:“自助餐?多少钱,贵不贵?” 风澹宁回:“按人头收费,成年人一位八钱银子,低于这条线的孩子,统统半价。”他纸了门边一条新画出的身高线。 壮硕男子又问:“是不是只要付了钱,店里的食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风澹宁笑道:“对,只要你能吃得下。不过,只能在店里吃,不能把食物带出店。” 壮硕男子道:“这倒划算了,我如果敞开了怀吃,一顿一两银子都不够呢!不过,你这店里的食物好吃吗?” 风澹宁说:“这位兄台问到了关键问题。好吃的东西,大家自然喜欢吃、愿意多吃;如果不合口味,那这钱不就浪费了吗?所以啊,今日我们特地做了几道明日的菜品,请大家免费品尝,每人限一碟。” 壮硕男子挺高兴的:“不要钱啊,那我尝尝。” 风澹宁便指引他来到“龙凤呈祥”面前:“兄台您尝尝这道菜,食材是猪肉和牛肉。” 壮硕男子瞧着:“好不好吃另说,样子倒怪好看的。”一边说着,一边拿过筷子尝了,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好吃!就算单吃肉,也吃不亏的!明日我带夫人孩子来吃这自助餐!” 风澹宁取了一边的一张纸递给他:“凭这张纸,我给你们全家人打八折!”壮硕男子笑着接过:“这感情好!” 这时,一个梳着总角的小孩歪着脑袋问风澹宁:“真不要钱吗?” () xs。xs 第69章 风澹宁笑着回复:“不要钱的。你想尝尝这道‘鱼跃龙门’吗?” 小孩大声说:“想!” 风澹宁拿了一碟鸡翅,蹲下身子,将碟子递给小孩:“试试看,好不好吃?” 两只蛋黄鸡翅,小孩一手一只,咬了一大口。 “好吃!” 左手一口,右手一口,一眨眼的功夫就吃完了。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叠得高高的鸡翅:“我能再吃一碟吗?” 风澹宁笑道:“很好吃,对不对?” 小孩用力点头:“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翅。” 风澹宁将八折券送他:“明日跟你爹娘、爷爷奶奶一起来吃吧,凭这张纸打八折哦。” “那我明天来吃!”小孩拿着纸,欢欢喜喜地走了。 有了这开头,围观人群纷纷上前尝试。菜自然是好吃的,优惠券也随之送出了不少。 魏紫对风澹宁举起大拇指。 三郡王虽说做创意菜的本事不怎么样,可经商才能是有的,她一说用免费试吃和优惠券吸引客人,他就懂了。 甚至立刻想出了找“托”的办法。 对,方才那个壮硕男子和天真无邪的小孩都是托。 *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优惠券送出了四五百份,魏紫按三成的比例算,预估明日来一百家人、共计三百人左右应该不成问题。 她对自己的菜还是很有信心的。 风澹宁乐得嘴都合不上了。酒楼开业至今,还没这么有人气过嗯! “魏三小姐,我觉得厨房里的那些菜怕是不够,是不是再去采购一些?” 魏紫摇摇头:“暂时不要,先看看明日的情况,把库存解决了再说。” 风澹宁问:“那如果明天不够吃怎么办?” 魏紫笑道:“你的酒楼就开在这里,明天若是吃不上,那后天、大后天再来吃便成,你只要把优惠券的时间修改下便是。” “哎呀,我也是高兴糊涂了!这越是吃不上,大家就会越想来吃!”风澹宁也是一点就通。 “不过,免费试吃的那三道菜,食材要多准备一些,推销自助餐期间,都安排在门口摆试吃的桌台。” “嗯呐!”风澹宁屁颠屁颠地跑去准备了。 魏紫想着年关将近,大家都会带着孩子来街上逛,但凡家境尚可的家庭,对于孩子的要求都不会拒绝。 所以,吸引了孩子就等于吸引了潜在的客人。 一想至此,魏紫决定多做一些精致的小蛋糕、布丁甚至棒棒糖,摆在门口送给孩子吃。 说做就做,她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忙碌。 风澹宁抽空还来问了一嘴:“读书人还要吗?” 魏紫摆摆手:“不要了,明天的客人估计都够我们忙得飞起来了。” “好嘞!”风澹宁迅速消失。 谁知刚过中午,酒楼里一下子就出现了十几位书生样子的年轻男子。 酒楼跑堂去招呼:“客官抱歉,今日我们暂时歇业一天,明日会推出‘自助餐’,欢迎客官前来品尝。这是优惠券,可以打八折哦!” 其中一位年轻男子说:“有人请我们来‘一品鲜’吃饭。” () xs。xs 第70章 请客吃饭这事,跑堂就搞不定了,他赶紧把风澹宁请了过来。 风澹宁客客气气地问:“敢问是谁请诸位来‘一品鲜’吃饭?” 那位年轻男子说:“一位叫‘风宿’的人,让我们今日中午来这里。大中午的来酒楼,难道不是请我们吃饭吗?” 风澹宁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这话倒没毛病……可他真被他大哥坑死了,就不能多说两句把事情解释清楚吗?话讲一半,现在人家都误会了,难不成他还说“是让你们来干活的,不是吃饭的”? 让马儿跑都得先给马儿吃草呢,更何况是人! 那就吃饭吧…… “诸位,要不这样,你们先在这里吃午饭,具体事情我们吃完饭再聊。” 厨房里的人已经忙得人仰马翻,可风澹宁没办法,只能抽出两位厨师,做了一桌菜给这十几位风澹渊“请来”的客人。 魏紫一听,虽不说话,但心中却鄙夷风澹渊:小人行径! 饭吃到一半,酒楼又来了人。 是灰头土脸的风宿和邓老,邓老还瘸着一条腿。 风澹宁和魏紫都赶了出来。 风澹宁一边扶邓老坐下,一边问:“这是怎么了?” 邓老一脸不想说的表情。 那就只好风宿开口:“早上我接了邓老,本想尽快到酒楼,便抄了一条小路,谁知那段路走了水,大家都在救火。邓老宅心仁厚,奋不顾身去救火里的人……花费了些时间,所以现在才到。” 省略号那一段的真相是: 邓老大喊一声:“救人要紧!” 他自觉曾是军人,身手好,反应快,冲上去就要救人,谁知才跑了两步,就被台阶绊倒了,磕了鼻子、折了腿,还闪了腰。 风宿只能先背着邓老去医馆看大夫,故而这时候才到“一品鲜”。 风澹宁不知其中缘由:“邓老辛苦了,先休息下。您肯定还没吃午饭吧?先在我这里吃个便饭……” 邓老今日心情不佳,打断他:“不是让我来品尝最新菜式的吗?菜呢?” “好好好,您稍等,我这就让人端出来……” “不必,我直接去厨房吃。你这菜从出锅到端上桌,这么长一段路,不知能丢掉多少味道!”邓老瘸着腿,倔强地往厨房走。 风澹宁和风宿跟护法似的,一左一右,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他再摔了磕了。 邓老一道菜一道菜地尝过去,尝一道,面色就缓几分,等尝完最后一道时,脸上已经是喜气洋洋。 “贤侄啊,这菜做得着实不错!老夫好久没尝到这么好吃又有意思的菜了!这是谁想出来的?” “魏三小姐,都是她做出来的。”风澹宁指着魏紫说。 邓老满脸诧异,他还以为做出这些菜的是哪位大厨呢,谁知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不错,真不错!” 眼风瞥到魏紫正在做东西,他忍不住走了过去:“这些糕点……我能尝一尝吗?” 魏紫把一块小蛋糕递给邓老。 邓老吃了一口,脸上满是笑:“好吃!”一下子就把蛋糕吃完了。 魏紫又递了一块给他,他三两口吃尽。 “这东西太甜,不能多吃。您尝尝这个奶茶吧。”她将一小碗放了红豆、芋圆等馅料的奶茶递给邓老。 邓老满脸期待地接过,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 “好吃!好吃!你叫这‘奶茶’?” “嗯,底料是用红茶和牛乳做的。” 邓老笑眯眯地说:“跟你说实话,相比前面十道菜,我最喜欢的是你做的这些小点心。我就喜欢吃甜食,要不你把这些东西的做法告诉我,价格随你开。” () xs。xs 第71章 魏紫笑道:“邓老言重了,一点小玩意而已,邓老要喜欢吃,我等下就把做法写下来,您尽管拿去。美食最好的归宿,是得到懂它之人的肯定。” 邓老哈哈大笑:“你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转头对风宿说:“搬把椅子来,今日我就在厨房看小姑娘做吃食。” 又对风澹宁说:“看在小姑娘的份上,你想我帮什么忙我都帮了!” * 风澹渊纠结了大半天,最后还是来了“一品鲜”。 好歹接下来的利润,他也占了三成不是吗? 谁知到了酒楼,却处处充满了诡异。 先是风澹宁,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就跑了:“大哥,我很忙,求您别添乱了!” 风澹渊奇怪:这小子吃错药了?还有,这什么态度! 又见十几个书生在抄东西,便抄边说:“这‘一品鲜’还真阔气,请我们吃的那顿午饭,菜色真好,一看就是厨师费了心的!” “那是,燕王府三郡王开的酒楼,自然大气!” 风澹渊蹙眉:风澹宁脑子坏掉了,今日这么忙,还特地做菜请一群书生吃饭? 等到了厨房,画面就更让他惊讶了。 瘸着条腿的邓老,正坐在椅子上帮魏紫打下手! 至于魏紫,她明明看见他了,并没有跟他打招呼,只淡淡瞧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满是鄙夷。 风澹渊瞪了她一眼:什么意思?长能耐了不成! 他才没来半天,这世界是玄幻了? 使了个眼色给风宿,风宿跟着风澹渊走了出来。 “把今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说一遍。” 风宿便将风澹渊吩咐的三件事讲了一遍,风澹渊一听,只有在请邓老这事上出了意外,其他听着都没什么大问题。 但他又觉得哪里不对,见苏念经过,便喊住她,让她说。 苏念便依言从早上说起。 “魏三小姐早上起来,店家告诉她,她包了客栈三天,一共二百七十两,离店前结清……” 风澹渊狠狠瞪着风宿:“你包客栈不把账结清?”她肯定以为他是在报复她! 风宿被风澹渊凌厉的眼神吓得脖子一缩,不由解释道:“属下觉得……由主子在魏三小姐面前结清比较好……” “你,现在就去把账结了!”风澹渊气得上头,蠢货! “是,主子!” 风宿刚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弱弱道:“主子,属下身上没那么多钱……” “那你就把自己卖了,卖身去结!” “是……”风宿赶紧跑了。 苏念也终于明白今日乌龙的始作俑者是谁了。 既然人已经卖身结账去了,她也就没顾忌了,大胆地在他背后戳刀。 “邓老路上出了意外,三郡王和魏三小姐都不知道。三郡王又找了好些人,没一个能来,魏三小姐脸色很不好看。” 说到这里,苏念偷偷瞟了眼风澹渊:嗯,世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鹿鸣书院’的书生们倒来得早了,不过请他们的人没说来做什么,他们还以为是请他们吃饭,都很高兴。三郡王只能让两位厨师放下手里的事,特地给他们做了午饭……再后来,邓老就来了。魏三小姐忙到现在,连午饭都还没吃呢……” () xs。xs 第72章 苏念又偷偷瞧了眼风澹渊:嗯,世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不吃饭,你就不会押着她去吃饭吗?”风澹渊一个眼神狠狠剐去。 看什么看!少说话,多做事,这个道理皇后没教过她吗! “是,世子。” 苏念赶紧三十六计跑为上计。跟世子相处,比跟皇上相处还可怕,这份差事难度太高,她一定得跟皇后主子申请加钱! “风澹宁。” 风澹宁系着围裙正在指挥跑堂们搬桌椅,听见风澹渊的声音,回过头问:“大哥,有事?” “都停下,让厨师做饭,现在,所有人准备吃饭!” 风澹渊号令几十万大军,气势逼人,如今他说这几句话自也有那份气魄在,风澹宁听得一愣,随后才道:“还没到饭点呢……” “饭点有饭点的事,先吃饭。” “可是魏三小姐没说饭点有什么事啊……” “这酒楼是你的还是她的?” “这酒楼是我的……”那干嘛听你命令呢?后半句风澹宁只敢在心里嘀咕。 他这大哥啊,从来嚣张……行,大哥说吃饭就吃饭呗,正好他午饭也没好好吃,早就饿了。 “大伙儿停手,厨师做饭,其余人准备吃饭!”三郡王风澹宁一声号下。 魏紫却依旧专心做着她的糖果蛋糕。 这些吃食看着精致,但做起来工序复杂,颇费时间,她怕是今晚没什么时间睡觉了。 “小姑娘,他们都去吃饭了,你怎么不去啊?”虽然才相处几个时辰,但邓老是真喜欢上了魏紫。 厨艺出神入化不说,更难得的是那份专注。这世上最难的便是“用心”与“专注”两词了。 若她是男子,若他还在军中,一定将她纳入自己麾下好好调教,定堪大用……扯远了。 “不是太饿,饿了有空吃两口便好。这些蛋糕火候很重要,差一点点时间就都废了,我得看着。”这简易烤箱果真简易,魏紫只能寸步不离,精确计算着出炉时间。 * 风澹渊在酒楼大堂扫了一圈,没见到魏紫,也没见到苏念,只有风澹宁捧着只碗吃得正欢。 “她呢?” “谁啊?”风澹宁夹了一筷龙井虾仁。 “魏紫。”就知道吃吃吃,风澹渊恨不得将一盘子虾仁都塞进他嘴里。 “哦,魏三小姐啊,还在厨房忙呢……不是我不叫她,她说要看着火候,暂时抽不出身……哎,大哥你怎么走了?”风澹宁继续吃他的龙井虾仁。 偌大的厨房,魏紫盯着烤箱,邓老在喝茶,苏念在洗盘子。 “世子。”苏念朝风澹渊行礼。 “世子啊,许久不见。”邓老一见风澹渊,不由生出“廉颇老矣”之心。 回想当年,他跟风澹渊西域那战打得多漂亮,以不到三万军队,大败西域十万大军! 那时候啊,这位世子才十八吧,却已是号令三军之帅,毕竟是皇帝亲手教大的,战术、魄力、身手皆世间翘楚。 能力强大,人也是极傲的,当时两人没少争。说来惭愧,他一个混迹官场与战场多年的老油条,竟然吵不赢他,哎。 “邓老,别来无恙。” 风澹渊打完招呼后,抛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去吃饭。” () xs。xs 第73章 邓老一愣,顺着风澹渊的目光,才知他这话是对魏紫说的。 苏念也不由得看向魏紫。 而魏紫正全神贯注地算着火候,默默倒计时间,竟没注意到风澹渊的到来。 一时之间,厨房里的空气溢满了“尴尬”二字。 “魏紫,去吃饭!”风澹渊不由提高了声音。 魏紫猛然回神,本能地回:“等下,还有一分钟。” “一分钟”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让他“等下”? 风澹渊蹙眉。 风宿把事办砸了,是他教管无方,可他不也亡羊补牢了吗?他都低头了。 怕她饿着又来劝她去吃饭,她还生什么气? “魏紫,去吃饭!”他破天荒地又说了一遍。 “等下,还有三十秒。”魏紫仍旧盯着烤箱。 风澹渊终于没了耐心,大步上前,扯了魏紫的手就往外走。 魏紫反应不及,只觉一股大力将她带着走。 “风澹渊,你有病是不是!”她怒道。 邓老瞪圆了眼睛,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地上。 方才的情况看得他一头雾水,只觉得世子转性了,竟然这么好脾气地连问三遍;而斯斯文文、温温和和的小姑娘,忽然张牙舞爪起来,对着世子发脾气! 这是他眼花了,还是耳朵出了问题? 这世间,竟然还有人敢骂风澹渊? 那那那……小姑娘还咬风澹渊?! 邓老茶也不喝了,赶紧站起来。惹了世子,真的要出人命的呀! 风澹渊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手臂:这个女人,竟然咬他? 魏紫挣脱风澹渊的束缚后,跑回烤箱边,拿了厚布打开,匆匆忙忙地将蛋糕取了出来。 一炉蛋糕,因为多烤十几秒,已然变了颜色。 也就是说,她忙活了一下午的心血泡汤了。 “小姑娘,怎么了?”邓老凑过头去。 “苏念,扔了吧。”魏紫胸口闷极。 “看着还好,应该可以吃吧。”苏念捏起一块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啊。 “嗯,味道不错,就是有焦味了……”邓老也尝了一块,觉得很是可惜。 魏紫洗干净手,重新处理面团。 “重新做吗?”邓老问。 “嗯,做完蛋糕,还有其余几款糕点要做,得抓紧些。”魏紫很快平复了心绪,集中注意力开始揉面团。 邓老对魏紫的印象越发好了。 换了常人,遇到这种事肯定要气恼半日,她却能迅速将旧事抛去,重新开始。果然是有大将之风! 再看站在门口,神色诡异莫测的风澹渊…… 邓老突然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啊! 世子终于春心萌动了呢! 只不过,沙场上号令几十万将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云朝战神,在男女情事上,还需要多多学习,多多努力呀! () xs。xs 第74章 风澹渊觉得奇怪。 就魏紫方才的动作,他应该大怒才对。可看她急急忙忙地又重新做糕点,他心里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有一点点难受,有一点点懊恼,还有一点点纠结。 他也不知道会因为他坚持要她去吃饭,而毁了一炉糕点啊! 苏念思来想去,还是走到厨房外,对风澹渊低声道:“世子,方才做的饭菜我都留好了,等下魏三小姐空下来,我会喊她吃的。” “嗯。”风澹渊转身走了。 苏念暗暗呼出一口气,世子这性子啊……真是别扭得紧! *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 “鹿鸣书院”的书生写完宣传单,风澹渊一句“吃饱了就去跑跑”,被赶到各条街上挨家挨户发宣传单去了。 不得不说,读书人的确有优势,斯斯文文一看就是文化人,老百姓总归比较相信文化人,传单的接受率相当之高。 酒楼内的摆设,风澹渊喊了府尹刘大人带人帮忙。 刘大人本来是很高兴的,毕竟能在世子面前刷脸啊。 可当世子塞给他一叠八折优惠券,并说了一句隐含威胁的话“明日喊你的同僚来这里吃饭”后,他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毕竟,这是要花钱的事。而他的俸禄每月都上缴夫人,来一趟这里,他一年的私房钱怕都白藏了…… 子夜时分,魏紫的甜点也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了。 如今天冷,天地之间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倒也不怕做的食物坏掉。 她终于能坐下来,安静地吃点东西填填空荡荡的肚子。 苏念端了温热的粥和鸡蛋饼、几道小菜来。 魏紫感激道:“谢谢。” 苏念说:“世子吩咐了,不管多晚,都得给您留着吃的。” 魏紫微微一怔,这是风澹渊说的话吗? 苏念犹豫了下,道:“魏三小姐,下午世子让所有人停下来吃饭,是因为听说您还没吃,怕您饿着。后来来厨房喊您,也只是心急。” “还有包客栈的事,完全是个误会,风宿已经都解决了。” “世子……他并没有恶意,您别生他的气。” 魏紫吃着粥,淡淡回:“没有生他的气。”他若帮她,她道一声谢;他针对她,想报复她,她也不会坐以待毙,仅此罢了。 他跟她,不是朋友,也不是仇人,萍水相逢的两人而已,又何须投入诸多无谓的情绪? 苏念暗暗摇头。 魏三小姐这云淡风轻的样子,还不如生气。 生气至少说明在意,可她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说明世子在她心里只是一个路人而已。 跟这位小姐相处这些日子,苏念也多少摸到了她的性情。 说简单,也简单,你待她如何,她便对你如何;但说难相处也难,她太过冷静了,要与她交心,非常不容易。 厨房外,想来看看魏紫是否忙完的风澹渊驻足。 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苏念想到的,聪明如他,自然也明白了。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很不舒服。 不是因为魏紫不领情,而是魏紫的不在意。 他自问待她已经很有耐心了,她却跟块捂不热的冰一样,对着他,永远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 xs。xs 第75章 终于到了“合家欢”自助餐推出的日子。 风澹宁起了个大早,特地在关公、财神、观音菩萨面前各烧了三炷香。 看得魏紫满头问号:“为什么还要拜观音?” 做生意拜关公、拜财神她能理解,可观音不是送子的吗? 风澹宁解释说:“关公和财神两个男的,平日待着没什么可聊。把观音菩萨请来就不一样了,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们在我这聊得开心,待得顺意,自然能保佑我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了呀!” 魏紫尴尬地笑:“……”听着好有道理,不过她怎么记得观音本尊是男的呢? 算了,心诚则灵,三郡王高兴就好。 打开大门,外面却阴沉沉的,已经晴了数日的天,飘起了细细的雪沫子,寒风刮在脸上,生生作疼。 天公不作美啊! “这天……大家不会窝在家里不出来了吧?”风澹宁有些担心。 享受美食,得先有一个好心情啊。这刮风又下雪的,谁出门心情都不怎么好吧? 魏紫宽慰他:“我们的菜很好,创意也够吸引人,会有人愿意冒风雪前来的。” 略一思忖,她折身进酒楼:“我让厨房煮些姜茶和甜汤,等下就放在门口,有客人经过,就请他们喝上一碗。” 风澹宁反应也快:“这个法子好,暖了身子才有好心情吃饭呀!” 果不然,听说有免费的姜茶和甜汤喝,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跑堂的小二借此机会,热情介绍今日的自助餐。 倒真有人说要带家人来吃的! 饭点前半个时辰,率先进门的是刘大人和他的同僚。 刘大人“谨记”世子的话,满脸演的都是对自助餐的兴趣和期待。 风澹宁有些失落。他做生意不是为了仗势挣钱。 魏紫劝他:“你是一位商人,先应关心流水和利润,其次才是别的。” 被魏紫一说,风澹宁又振奋起来。 是啊,他这次是凭本事,又不是凭关系!他们肯定会说好吃,不虚此行的! 紧接着来的是邓老和他的“老饕团”。 风澹宁自然热情安排了雅座。 刚送好茶点,外面就陆续来了拿着八折优惠券的普通客人。 风澹宁脸上的笑明媚起来,大声道:“上菜了!” 而方才喝了热茶说要来尝尝自助餐的路人,竟也真的带着家人来了! 大人们先不提,进店的孩子都被门口的糖果、布丁和蛋糕吸引住了,纷纷大喊:“爹,娘,我要吃!” 风澹宁越发佩服魏紫了。 她抓住了关键客人的心啊!也不枉她昨日忙到大半夜做了这么多糖果糕点出来! 到了午饭饭点,“一品鲜”五层楼已经座无虚席。 晚到的客人只能坐在门口等。 有热茶喝,有糖果吃,还有特地请来的说书先生的说书听,一点也不无聊。 顺带说一句:请说书先生也是魏紫的主意。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品鲜”热闹异常,好像整条街的客人都汇聚在了这里似的。 刘大人原本以为这次是花钱来捧世子和三郡王场的,谁知菜异常美味,还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划算得很! 他也就不心疼辛苦积攒的私房钱了,只问风澹宁:“三郡王,这‘自助餐’是一直有的吧?改明儿我想带夫人和孩子前来。” 这么好的博夫人欢心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了! () xs。xs 第76章 风澹宁笑道:“正月里都有的。”果然被魏紫料中,这生意今日是结束不了了。 邓老和他的几位好友也凑过来问:“那还会有新菜推出吗?” 风澹宁继续笑道:“那必须有啊!”魏紫应该是有的吧…… 几个年轻女子大着胆子问:“那……那我们还能见到世子吗?” 女子虽说羞红了脸,可眼神大胆又热情。方才惊鸿一瞥,见到了传说中云国第一美男,瞧得她们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这世间……怎会有容貌如此俊美、气质如此高贵的男子! 虽说三郡王也很好看,但跟世子一比……她们还是更喜欢气质高华、冷若冰霜的男神! 风澹宁尴尬地笑:“应该……不能吧。” 他再奸商,也不敢卖他大哥的美色,会被大哥一掌劈了的! 年轻女子脸上掩不住失望之色。 此时,一架豪华的马车停在了“一品鲜”门口。 白发苍苍的雍容贵妇抱着暖手炉下了马车,颇为惊讶地看着喧哗热闹的酒楼。 风老夫人问郭嬷嬷:“这个‘自助餐’这么受欢迎?要不是这招牌是我写的,我都以为走错地了!” 郭嬷嬷笑道:“路上就听人在议论此事,看来三郡王这次的生意是做成了。” 风老夫人说:“走,那咱们尝尝这‘合家欢’自助餐去!” 风澹宁没料到风老夫人会来,又是欢喜,又是懊恼——懊恼没备着空位,如今座无虚席,让祖母坐哪里去呢? 谁知风老夫人却大大咧咧指着邓老说:“我跟那群老头凑一桌就行,你忙你的去!” 说罢,便十分自在地挤到了邓老他们中间,兴致勃勃地问:“这菜如何呀?” 邓老笑道:“不错,极好!” 风老夫人说:“能得邓老一句‘不错,极好’,得让宁儿给这里的厨师封个大红包啊!” 邓老说:“那确实。不过,最大的红包得给魏家小姐,不但这些菜都是她的创意,连‘自助餐’也是她的主意。这小姑娘啊,我昨日看她做了一下午的菜,人是真不错,聪明又大气,老夫很是喜欢她!” 风老夫人惊讶道:“你的意思,‘一品鲜’今日的火爆,都是魏紫那个孩子的功劳?” 邓老摸着长须说:“确实。老夫人,你尝尝这些蛋糕,着实不错呢!” 风老夫人捏着一块尝了口,顿时停不下手了:“好吃!太好吃了!” 风澹宁又拿了“福寿安康”、“松鹤长春”和“子孙绕膝”三道菜来,一一做了解释。风老夫人吃得赞不绝口,完了还道:“我瞧着那道鸡翅也是挺好的,你拿两个我尝尝。” 郭嬷嬷怕她吃撑了,在一边劝道:“老夫人,这是三郡王的酒楼,您想吃,随时都可以让人做的,不必急在一时。” 风老夫人不悦道:“可我就是现在想吃啊!闻着都香。” 风澹宁取了一只鸡翅来:“这东西虽然好吃,但油大,您吃一个就够了。” 风老夫人这才作罢,边吃鸡翅边道:“我那大孙媳呢?” 邓老听着好奇:“大孙媳?世子什么时候成亲了。” () xs。xs 第77章 风老夫人乐呵呵地说:“没成亲,但也快了,到时候你们都来喝喜酒啊!” 邓老笑道:“那自然是得来的。能让世子青睐的姑娘,定然是世间奇女子,我也好奇想瞧瞧。” 风老夫人说:“你不是已经瞧过了吗?” 邓老奇道:“我瞧过了?” 风老夫人道:“你刚夸她聪明又大气,还很喜欢她。” 邓老瞠目:“魏家小姐?!” 风老夫人一脸骄傲:“我们家渊儿的眼光不错吧!” 邓老恍然大悟:难怪了,昨日魏家小姐冲着风澹渊发火,那位傲得跟什么似的世子,竟然没发飙,原来有这层关系在啊! “世子与魏家小姐,倒着实般配。”邓老呵呵笑着喝了一口茶,觉得这场婚事不会如老夫人想得一般顺利。 魏家小姐看着和和气气的,但骨子里的傲绝不会比世子少两分。 而世子,也不是个会讨姑娘欢心的。 两人若要举案齐眉、恩爱一世,怕是不容易。 不过这世间之事,也难说得很啊…… 桌边其他的“老饕”一听世子的未来媳妇就在这里,饭也没心思吃了,都想瞧瞧这位“奇女子”。 于是,几个老头以“去和大厨切磋切磋”的借口,跟观光团似的朝厨房行去,就差举个小旗子了。 风老夫人吃得有些撑了,慢悠悠地开始喝茶。 郭嬷嬷问:“老夫人,您这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风老夫人一脸无辜,眼中却闪着得逞的精光。 郭嬷嬷忍俊不禁,还故意什么? 故意散播世子和魏三小姐的婚事啊,经这几位致仕在家、却桃李满天下的各部官员的传播,到时候还有谁不知道他们世子要娶魏家女啊! 反正这场婚事铁定是退不掉了的! * 大堂一派热火朝天,厨房里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苏念和风宿也被当成了跑堂在端菜、洗盘子。 风澹渊见情况不对,让风羽紧急调最近的护卫人手过来帮忙。 魏紫专心做糕点,连午饭都忘了吃。 在现代,她考古时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做医生更是连着几台大手术一起,三四十个小时不眠不休也有过,如今这点辛苦只是毛毛雨罢了。 只不过她忘了: 现代的她是全马能跑进三小时的健将,多年的锻炼习惯让她身体素质极佳。 可如今她的身体是一位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娇小姐,不久前还经历过一场差点要了命的生产,体能怎么跟现代时比? 刚要去拿盘子,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已经晕倒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青影一闪,在魏紫的身体倒地前,风澹渊已经抱住了她。 “风宿,去叫大夫。”风澹渊抱起魏紫,转头吩咐风宿。 见风宿洗着盘子,愣在当场,他厉声道:“快去!” 风宿身子一掠,已经出了厨房。 苏念也跑了过来:“魏三小姐怎么了?” “累晕了。”风澹渊蹙着眉,这女人怎么轻成这个样子? 正要往隔壁客栈走,迎面却碰上“老年观光团”。 他也懒得让这些老骨头让路,抱紧魏紫,轻身一跃,跟只大鸟似的,直接飞身下了酒楼。 “老年观光团”看得目瞪口呆。 世子……这身手着实了得。 待回过神来,立刻又是一阵激动:他怀里抱的,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妻吧?! 虽未见佳人,可世子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快有喜酒喝了! () xs。xs 第78章 大夫几乎是被提着进了客栈。 “哎哎哎……轻些,老朽一把老骨头,再摔就散架了!”大夫心中有怨念。 待瞧了魏紫后,怨念更深了:“没什么大碍,累晕了,饿晕了,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两天就行了……咦,这不是是魏家小姐吗?” 大夫是“仁德医馆”的赵馆长,在魏紫配害死王福的毒药时,曾见过魏紫。 对魏紫出神入化的医术,他印象极深,当时还动了将魏紫请来坐馆的念头。 “风宿,送客。”风澹渊不耐烦道。 堂堂帝都数一数二医馆的馆长,又一次被提了出去,气得老馆长怒道:“你们……你们有辱斯文!” 风澹渊烦躁,方才明明已经让苏念喂了些吃的,大夫也说没大碍,怎么人就不醒呢? 看着魏紫那张白白的小脸,他心里堵得慌。 他一把抱起她,原本没轻没重的手,在触碰到她软软的身子时,立刻放柔了动作。 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地将内力输入魏紫体内,见白脸有了血色,风澹渊才止了手。 本是要将她放回床上,可闻到那股熟悉的幽冷暗香,他突然就舍不得了。 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契合度很好,也很舒服…… 苏念端了甜糯的小米红枣粥来,刚一推开门,就见床上风澹渊抱着魏紫,额头还抵在魏紫头顶,眼微微闭着……她顿时愣住了。 风澹渊一个刀剐似的眼神扫来,苏念浑身一机灵,几乎是闭着眼睛将粥放在桌上,立刻跟兔子似的逃了。 边逃边念:她什么都没看见,她什么都没看见…… * 魏紫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苏念布了满满一桌菜:“魏三小姐,多吃些,吃饱了人才有力气。” 魏紫走下床来,觉得身上有些奇怪,浑身暖洋洋的,神清气爽,连筋骨都松弛了不少,就是肚子饿。 她明明记得她是做着甜点,因为低血糖而晕倒……怎么醒来时身体竟然大好了? “大夫来过了吗?”魏紫边吃东西边问苏念。 “嗯,来过了,说您需要好好休息。”苏念诚实作答。 “谢谢你啊,把我背到这里来。”魏紫朝苏念感激一笑,她是在酒楼晕的,而如今人在客栈,辛苦苏念了。 苏念摇头,依旧诚实:“不是我背的。” “诶?”魏紫不解。 “是世子将您抱过来的。”苏念觉得“做好事应该留名”。 魏紫的手停在半空,面上神色怪异。 苏念又道:“世子已经把客栈的费用结清了,还说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魏紫夹了一筷鸡蛋放入嘴里,细细嚼着,猜不透风澹渊这么做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便懒得想了。 魏紫转了话题:“酒楼今日生意如何?” “现在还有客人呢!不过这些客人吃完就不接待了,等年初五再营业。” “嗯。”魏紫点头,自助餐连着吃,人是吃不消的,中间正好趁着过年,让客人肠胃休息休息,酒楼也顺便准备食材。 等这一波热潮过去了,她再出几个点子给风澹宁,让他把“一品鲜”的口碑做起来。 毕竟,她有三成利润呢。 而现在的她,非常需要钱。 () xs。xs 第79章 吃完饭,魏紫去客栈里后院绕弯消消食,瞧见客栈掌柜一家。 老两口坐在一起闲聊,儿子媳妇逗着两个孩子玩,画面很是温馨。 看着男孩天真的笑脸,魏紫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生下的孩子。 这些日子,事情层出不穷,先是她去魏家拿母亲嫁妆,被魏庄氏设计,而她借王福的死,彻底扳倒了魏庄氏,等拿回嫁妆,她就真和魏家就再无瓜葛了; 又去燕王府退婚,婚事的男主角从二郡王变成了风澹渊,偷个婚书还发现风老夫人脑中有瘤; 再和三郡王不打不相识,两人搭伙做起了生意…… 忙忙碌碌的,她都差点忘了,她来这个世界,还生了一个孩子。 “苏念,帮个忙,明日我想见世子一面。”过了年,孩子就大一岁了,她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他。 “是。”苏念倒很高兴,其实魏三小姐对世子也是有好感的吧! 等两人好好在一起,她也能回到宫里去了。 * 听说魏紫要见他,风澹渊只淡淡回了句:“知道了。” 待传话的风宿一走,他嘴角不由得高高扬起,心情好得跟三四月的天似的。 次日清晨,他早早醒了,睁眼看了半天床顶,才慢悠悠地起身,换了几身衣服,最后还是选了玄色的。 见她就见她,穿得又何必特别? 又慢悠悠地吃完早饭,去风老夫人那里请了个安。 瞧得风宿都不禁急了起来,隐晦地劝:“主子,时辰不早了……” 风澹渊瞥了他一眼:“又没什么事,急什么?” 这才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苏念第八遍走到客栈门口时,才见一身玄衣的风澹渊策马而来。 “世子,您这边请……” “我知道怎么走。” 客房里,魏紫在写东西,见风澹渊来了,便放下笔,站起身来,喊了一声:“世子。” 风澹渊迅速扫了她一眼,还是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黑鸦鸦的发只用根簪子束着,莹白的小脸清雅素淡,未染一点脂粉。 “有事?” 魏紫和和气气地说:“过年了,我想见一见孩子。” 风澹渊没料到她是为这事——事实上,若不是她提起,他也差点忘了:他还有一个儿子。 一个,她和他的儿子。 “走吧。” 魏紫一怔,瞬间反应过来,拿了披风就跟着风澹渊身后。 风宿驾着马车,也已经到了。 心里嘀咕着:世子怪得很,直接坐马车过来不很方便吗,为什么非得自己骑马来?难不成是为了早点见到魏三小姐?可如果是这样,他应该早点出门啊! 风澹渊先上了马车,然后苏念扶着魏紫也上了。 上次两人坐马车,魏紫还觉得有些尴尬的,这次有苏念在,她倒不尴尬了。 尴尬的是苏念—— 跟世子坐一辆马车,压力太大了。 “孩子在城郊庄子,顺路先去个地方。”风澹渊说。 魏紫没有任何意见,这本来就是他的马车,他说怎么走就怎么走吧。 () xs。xs 第80章 马车停下的地方,已近城郊。 “你想留在马车里,还是下车透个气?”风澹渊问魏紫。 出城的路颠得魏紫有些恶心,她便道:“我下去透个气。” 风澹渊看了苏念一眼,便下了马车。 苏念赶紧小心搀着魏紫下车。 魏紫见风澹渊进了一个小院落,门开着,能看到正屋和院子,院子里有位妇人正在喂兔子。 风宿和风羽将带来的大包小包,都搬进了屋子里。 妇人对风澹渊行礼,被风澹渊扶起。 魏紫很是奇怪,就风澹渊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性子,竟会对个妇人这么客气。 苏念在一边说:“那是林校尉的遗孀。当年西域一战,我朝虽以三万大军败西域十万精兵,死伤却也惨重……” “归来时只剩一万不到的将士。世子的护卫队,一共十八人,无一生还,其中包括林校尉……” 苏念的声音不由沉重起来。 “那时候,世子刚过十八岁生辰。自此之后,但凡新年,只要有空,他都会来看望下护卫队的家人,送些吃的喝的……” “我朝国库并不充盈,对军属的补贴有限,世子向来能贴多少就贴多少。” 自穿越而来,魏紫对风澹渊的印象并不好:他性子太过恶劣,也不懂尊重人。 可此时听苏念说他的过往,她却开始明白他了:在人间炼狱中走过,重回人世间,再抬头看旭日明月,总归是不一样的。 苏念继续道:“世子战功赫赫,皇上嘉奖世子,要给他赐婚,被他一口回绝。” “他说:刀剑无眼,指不定哪日我就战死沙场了,又何必留孤儿寡妇在人世间凄凉度日呢?” “皇上拗不过世子,便也随他去了,可心里很难过。世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也希望世子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啊——” “若无像世子、像林校尉这样铁骨铮铮的好男儿保家卫国,这山河岂能无恙,我云朝百姓又如何平安度日?他们,终究是要失去很多东西,无法跟常人一样的……” 魏紫愣住了。 脑中忽然就想起那日到燕王府时,风澹渊对燕王所说的话:“我就算一辈子孤独终老,战死沙场成孤魂野鬼,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跟谁都无关!” 她心中一动,不由地朝风澹渊看去。 “你们是跟世子一起来的吗?怎么不进去坐坐?” 魏紫回头,却见一个十来岁大的男孩,背着个菜篮子对她和苏念热情地说。 “外面太冷了,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魏紫不知道怎么回绝,便跟着男孩进去了。 “世子!上次您教的刀法我早就练熟了,我耍给您瞧瞧好不好?”男孩满脸期待地看着风澹渊。 风澹渊罕见地露出了笑意:“好啊,你若耍得好,我送你一份大礼。” “真的吗?那您瞧好了!” 男孩林毅赶紧放下菜篮子,顺便对林嫂说:“娘,这是跟世子一起来的姐姐,快请她们喝杯热茶吧!” 林嫂赶紧招呼魏紫和苏念:“瞧我都高兴傻了,两位姑娘快跟我进屋坐。” () xs。xs 第81章 魏紫见林嫂走路时,右腿有些异样,便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苏念赶紧帮忙:“林嫂,我来吧。” 说着便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倒了两杯热水,林嫂拿了糖罐子来,往热水里各加了两大勺糖。 魏紫颇为感动,在古代,糖是珍贵之物,如此待客,那是真的热情和高兴。 又见林嫂按着腿,她问:“您这腿怎么了?” 林嫂说:“老毛病了,这几日活干得多了,就又疼了。无妨,休息两日便好。” 魏紫道:“我懂医,你若愿意,我来瞧瞧。” “娘,你这腿昨日都快走不动了,怎么还无妨呢?让您去看大夫您不愿意,大姐姐懂医,您就别推辞了。”林毅听闻对话,也过来劝。 “好好好,那就劳烦这位小姐了。”林嫂不再推辞。 魏紫蹲下身子,简单捏了捏,道:“林嫂,我们进去瞧吧。” 等进了内屋,褪了裤子,看到林嫂的腿后,魏紫脸上的神色便越发凝重了:“你这腿从什么时候开始难受的?” 林嫂说:“有个三四年了。平日不碍事,活做多了,才会疼,只是这两年来疼得越发厉害了,以前也找郎中开过几贴药,吃了不顶用不说,还把胃吃坏了。” 魏紫心里有数了,说道:“林嫂,恕我直言,您这腿得尽快医治,若再拖下去,以后怕是走不了路了。” 林嫂被吓了一大跳:“这么严重?” 魏紫说:“不治就这么严重,治了,调养三四个月便能恢复。我先开个药方子,你按药方抓药,吃十四天,在这期间,我辅以针灸。如此,每个月一次,最少三个月,最多四个月,就能无恙。” 林嫂感激道:“那就有劳小姐了。” 魏紫笑了笑:“客气了。” 在现代,魏紫的爷爷是军人,很早就为国捐了躯。奶奶含辛茹苦将魏紫父亲带大,终身未再嫁。奶奶的艰辛,父亲跟魏紫说过,魏紫很小就明白。 所以,魏紫能理解林嫂的艰难,也愿意帮这个忙。 出来后,林毅抱着风澹渊送的刀,跑过来问魏紫病情。 魏紫依言说了,又道:“这些日子,你娘不能做重活,得辛苦你帮忙照顾。” 林毅用力点头:“嗯,我是男子汉了,家里的事我都能做的!” 魏紫又对风澹渊说:“要施针,届时要带林嫂到我住的地方,待一段时间。” 风澹渊回:“好。” 林嫂很不好意思:“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了……” 风澹渊打断她:“没什么麻烦的,只要你和林毅平安。” 魏紫微微抬头看风澹渊,恰好看到他的侧脸。 如刀刻斧凿一般,线条利落干脆,毫无拖泥带水之意。 不知怎的,她的脑中映出两字来:担当。 () xs。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