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打工当走狗,干掉反派横着走》 第一章——姐的冷酷,零下八度 东辰界,天玄门。 天雷乍响,黑云翻墨,覆压百里,丘峦欲摧。 宗门大殿前的降刑台上矗立两根石柱,中央用铁链束缚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天玄门数千名弟子以及掌门沈亦寒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女子身旁不足半米处站着一名身穿同样服饰的弟子,她腰间佩戴的,正是戒律堂那枚令人闻风丧胆的执事玉牌。 只见她凑到女子耳边,低声道:“叶师姐,你若现在认罪,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玄铁手套轻抚过叶云晞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庞,尖锐的指刃划破肌肤。 她别过脸去,眉眼淡漠,任由伤口处的鲜血流下,染透衣衫。 此时的叶云晞已经修为尽废,但依旧仰起头,一双凤眸直视千尺灵虚台上那位恍若谪仙的清冷男子,毫无悔过之意,端得是浑身傲骨。 见此情景,姜尧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她本是21世纪一名普普通通的社畜,熬夜加班猝死后,成为了穿越大军中的一员,并在这个小说世界中充当了一名普普通通的社畜。 眼前的女子叶云晞,正是眼下这部小说的女主角。 按照原著剧情,她被白莲花小师妹构陷,被同门唾骂,被师尊抛弃,最后误入秘境,遇到了身为上古神帝的男主。 在他的帮助下,叶云晞恢复了修为,并发现自己原来是白凤之女转世,血脉高贵,瞬间成了整个神界的心尖宠,狠狠打脸最初背叛自己的这些人。 而姜尧,则是一个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反派走狗。 众所周知,玄幻小说中的戒律堂执事几乎没有好人,他们修为高深,手眼通天,却是宗门高层的鹰犬,专门负责给主角添堵。 姜尧也不例外。 此番虽说是小师妹陆心瑶污蔑叶云晞,说她将自己丢在魔族领地中不管不顾,但真正实施严刑逼供的人,却是姜尧这个倒霉蛋。 “为何还不动手?” 沈亦寒清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望着叶云晞,目光中皆是厌恶。 “心瑶被魔族所伤,至今还在昏迷中,若这孽徒不肯认错,便打到她认错为止。” 他说话的时候,几个同门也纷纷附和:“这种人死不足惜,最好挖了她的先天灵种,给师妹疗伤!” 这些人都曾是叶云晞的至爱亲朋,如今却如同十世仇人一般,叫嚣着要将她剖心剜肺。 叶云晞绝望地闭上眼。 “哗啦” 姜尧从腰间抽出蛇骨链剑,抖落开来,片片利刃犹如犬牙摩挲,夺目的电弧跃动其上。 上辈子的她从未动手伤过人,但原身明显身经百战,又重又长的链剑挥舞起来犹如银蛇腾跃,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啪” 这一鞭实打实地落在了叶云晞身上。 链剑上的倒钩轻而易举地撕裂衣物,嵌入皮肉,狠狠地向外撕扯,霎时间,血肉横飞! 这还不算完,涌动的电弧在伤口处留下大片焦黑,依稀可见那皮肉之下的白骨。 “唔……” 叶云晞痛苦地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纵是修炼多年,她也极少尝到过如此钻心剧痛。 众弟子看得胆战心惊,姜尧不愧是戒律堂堂主谢浔的得意门生,天生雷灵根,修为筑基大圆满,出手更是狠辣无比。 但姜尧本人却是犯了难,这叶云晞身材瘦削,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鞭她便要一命呜呼了。 说实话,作为反派走狗,为了免遭主角报复,姜尧最好的选择就是在这儿打死叶云晞,也好让她早点解脱。 但熟悉原著剧情的她知道,在叶云晞即将咽气的时候,本书的男二号会从天而降,全力一击重创姜尧后,并且以命相逼,让沈亦寒暂时放过了叶云晞。 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如果不需要自己这个打工人掉血就更完美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姜尧接下来每打一鞭,都要抬眼看看四周的情况,以防那招从天而降的掌法突然落到自己头上。 四鞭下来,叶云晞已经浑身浴血,她意识模糊,眼前黑雾翻涌。 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她笑了,笑声中满是凄凉。 “呵呵呵,师尊,你宁愿相信陆心瑶,也不肯听徒儿一句辩解,这些年的师徒情谊,当真是喂了狗。” “你我二人,从此恩断义绝,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叶云晞声嘶力竭地吼出这段话,伴随着天降暴雨,雨滴混着泪水和血水流下,在她身下形成了一个腥红的水洼。 姜尧闻言,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大姐,都什么时候了,咋还净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呢?临死前问候一下对方的祖宗都比这强啊。 果然,沈亦寒非但没有任何愧意,反而眸色一沉,冷声道: “继续行刑。” 他话音刚落,便感知到有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飞速向这里袭来,但它来得实在是太快,自己又远离降刑台,想出手制止也来不及了。 此时的姜尧已经准备给予叶云晞最后一击,而周围弟子们则看见了那道追魂索命的攻击术法,下意识惊呼出声: “当心!” 就在众人以为姜尧非死即残时,她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突然回过身,链剑一转攻势,直接迎上了从后方袭来的青绿色流光。 两股力量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朦胧尘烟之中,惨白的电弧抓住青光,将其寸寸碾碎! “咔嚓” 链刃收起,恢复成长剑的形状,姜尧将其插回剑鞘,转而伸出带着玄铁手套的左手,朝着虚空中的某个方向一握。 弟子们顺势望去,只见一个人影自不远处被隔空抓取而来,狠狠砸落在降刑台上! 定睛一看,见此人身着青衫,面如冠玉,五官俊朗,竟是为众多女弟子们所仰慕的回春阁大师兄——顾君卿。 此时的他却灰头土脸,大半个身子都被寒冰覆盖,眼中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你怎么能……” 极道双灵铁,可容纳两种属性完全相斥的灵物共存其中,姜尧的这只手套,正是用灵铁融合了霜华草和炎槐木,由神锻峰峰主耗费数月心血炼制而成的灵兵。 得益于它,姜尧即便身为雷灵根修士,也能驾驭寒冰真炎,所以顾君卿才会如此惊讶。 “顾师兄方才好狠的一击,竟然连符宝都用上了。” 她拾起地上那只剩半张的符箓,缓步来到顾君卿身边,俯视那对漂亮的桃花眼:“看来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 此符宝名为“韶华逝”,乃是回春阁独有,凡中招的活物都会迅速衰竭,血肉凋敝,最后化作一具干尸。 原著剧情中,姜尧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其击中,若非回春阁阁主及时前来解救,只怕早就领盒饭去了。 不过顾君卿既有这等劫法场的胆气,为何不去对付罪魁祸首沈亦寒,反而让她一个听命行事的人抗下所有伤害? 是不敢吗? 想到这,姜尧面不改色抬起腿,一下将顾君卿踹飞出去,与那千级台阶来了个亲密接触。 解决了这个不稳定因素,她回身走向叶云晞。 现在总归可以送女主上西天了吧。 谁知此时与叶云晞师出同门的弟子何秋时突然作妖,对沈亦寒行礼道: “师尊,顾师弟向来爱憎分明,连他都护着叶云晞,此事怕是尚有蹊跷,不如先将其关入地牢,待小师妹醒来再做定夺。” 得亏姜尧背对着灵虚台,否则这帮人一定能看见她用唇语无声地骂了句: “你大爷的……” 何秋时,女主的未婚夫,后被陆心瑶拐走,因为对叶云晞还留有一些念想,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精神出轨却不自知的典范。 姜尧内心:“够了,请适可而止。” 老天爷要力保女主就直说,用不着让这帮男配拐弯抹角地恶心人。 给老娘等着,迟早让你们看看欺负社畜的下场。 …… 第二章——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姜尧回到灵晔峰时,见那戒律堂大厅内站着一名年轻男子。 其人身着墨染素白鹤袍,赤阳冠高束青丝,俊秀冷冽的眉眼透露出久居高位的傲然,白皙的面庞却带有几分未脱的少年意气。 这正是戒律堂堂主,姜尧的师尊,谢浔。 得知叶云晞未死,他冷笑一声,直接出言嘲讽道:“等着吧,以沈亦寒的尿性,叶云晞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作为天玄门最年轻的金丹修士,谢浔其实只比姜尧年长三岁,正是藏不住话的年纪,整个宗门也只有他敢在徒弟面前赤裸裸地表现出对沈亦寒的不满。 原著中,正是他将白莲女配陆心瑶引荐给沈亦寒,离间师徒几人的感情,在将沈,何,叶三人逐个击破后,自己掌控了天玄门,甚至与另一个BOSS魔族联手,三番五次地将叶云晞逼上绝路。 这些都后话,暂且按下不表,谢浔对姜尧这次的表现很满意,尤其是痛揍顾君卿那一趴。 他曾和回春阁阁主绪言川结下过仇怨,虽然其中细节从未公之于众,但姜尧看得出,自己这个师尊定然是恨透了他。 就在姜尧胡思乱想的时候,谢浔从袖中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 “你的修为已是半步金丹,想要更进一步,还得多加历练,恰好妖魂山秘境会在不久后开启,处理完宗内事务后,便去那里走一趟吧。” 姜尧接过那张纸,发现上面画着的正是妖魂山地图。 原著中并没有这一段的描写,她对妖魂山的认知也只是一块五十年开启一次的,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宝地。 所以谢浔的这张地图不可谓不重要,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在教导徒弟这方面,还是比沈亦寒负责许多的。 “多谢师尊。” 姜尧收起地图,此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了那张只剩半边的符纸。 谢浔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何物,他神色未变,周身气势却陡然变得压抑。 窗外风吹竹叶,沙沙作响,姜尧屏住呼吸等待许久,才感到手上一轻,伴随着轻飘飘的一句:“你且等着。” 抬眼望去,谢浔已经不见踪影,以他护短的性格,想必是找绪言川算账去了。 姜尧耸了耸肩,离开戒律堂,向自己的洞府而去。 …… 谢浔一语成谶,不久后,姜尧收到了沈亦寒的传讯玉简。 内容不出所料,小师妹陆心瑶的伤势突然恶化,按照古籍所述,需要用上先天灵种才有一线生机。 先天灵种是修仙界万年难遇的资质,比天灵根更加稀有,而叶云晞恰巧就是其中一个,她体内的灵气纯净无比,在丹田处蕴养有一颗先天冰灵种,有万毒不侵的功效。 沈亦寒要求姜尧前往地牢,挖出叶云晞的灵种,送往陆心瑶居住的梨花小院。 其实姜尧并不是很明白,天玄门上下几千名弟子,为何要逮着她一个人使唤?这就是当走狗的命吗? 姜尧收起玉简,从桌边的盆栽上摘下一颗红色的果子,藏入袖中。 既然如此,不介意她收点小费吧。 …… 与此同时,位于灵虚台地下数千尺的大牢中,顾君卿正竭尽所能地为叶云晞疗伤。 牢房中昏暗潮湿,只有一簇灵火照亮牢房内简陋的陈设,偶尔几只老鼠从墙角窜过。 遍体鳞伤的叶云晞躺在草席上,虽然在顾君卿的照顾下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蛇骨链剑留下的伤不会这么容易就愈合。 先前沈亦寒下令不许给叶云晞送任何汤药,顾君卿只能用有限的材料尽量让她好受些。 “姜师姐。” 守门弟子的声音传来,顾君卿身子一颤,下意识挡住叶云晞。 姜尧来到大牢门口,身形挡住了外界漏进来的阳光。 她的衣着与谢浔一般无二,只是赤阳冠换成了青玉冠,衣袍上象征戒律堂的银线鹤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看着死死护住叶云晞的顾君卿,姜尧知道自己没法用文雅的方式将他请出去了。 “倏” 烛火瞬间熄灭,汇聚到姜尧指尖,她轻轻一弹,烈焰化作箭矢射出! 顾君卿的修为本就不如姜尧,再加上医修疏于战斗,竟是被这一击贯穿了肩胛。 旧疾未愈,又添新伤,顾君卿双唇微动,吐出一股鲜血,无力地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才没有倒下。 几个戒律堂弟子上前按住了他,顾君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尧来到叶云晞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只皮筒,上面书写的正是挖取灵种的术法。 叶云晞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出,她并未挣扎,眼中只剩空洞与麻木。 “师姐,服下此物,可以缓解剧痛。” 望着眼前的红色果实,叶云晞有些震惊,她半信半疑地望向姜尧,似乎不相信这个家伙会如此好心。 姜尧也懒得解释,粗暴地将果子塞进叶云晞口中后,看着她逐渐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 “轰” 坤灵湖上激起千尺浪花,周边的弟子纷纷退散,深怕被卷入金丹修士的斗争。 一老人踏浪而起,飞至半空,他华发苍苍,鬓上斜插一支梨花,手持玉拂尘,那张饱经风霜的面颊上浮现出怒意,正是回春阁阁主绪言川。 “谢浔,我还有要事在身,你别得寸进尺!” 话音未落,柔韧的藤蔓便缠住了他的脚腕,将其狠狠甩飞! 绪言川顿时倒飞出数十丈远,撞塌了一座小楼后才停下。 他雪白的发须沾染尘土,狼狈不堪,挣扎着想起身时,却被从地里冒出的藤蔓捆成了粽子。 “哗啦” 谢浔跃出湖面,落到绪言川跟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处,将地面都压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他将那半张残符丢到绪言川脸上,毫不客气地说:“老了就该赶紧入土,少犯贱。” 绪言川是宗门内的长辈,就是沈亦寒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而今却被谢浔当众羞辱至此。 围观弟子们不敢吱声,戒律堂的企业文化向来是能开撕就绝不开庭,在律师赶来前保证不将犯人打死,绪言川这下踢到铁板了。 出完气后,谢浔整了整衣角,回身离去,并悄无声息地捏碎了掌心的一只蛊虫。 这是他留给绪言川的一份大礼,好好享受吧。 …… 第三章——笑牛马世界都太傻 姜尧从地牢出来的时候,手上捧了一只木匣子。 此时已近黄昏,溪云初起,日沉高阁,一名戒律堂弟子匆匆赶来,对她低声耳语了几句。 听罢,姜尧回身对顾君卿说:“你师尊怕是无法及时赶到梨花小院了,奈何陆师妹生命垂危,融合冰灵种的事就由你来操刀吧。” 顾君卿面色一变,他心里清楚,自己用“韶华逝”袭击姜尧,定然会招致戒律堂的报复,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前有姜尧痛殴顾君卿,后有谢浔暴揍绪言川,对师徒俩来说,这世上没有隔夜的仇,因为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 至于给陆心瑶疗伤,顾君卿定然是不愿意的,但此事可由不得他,姜尧让几名弟子将人架起,踩上飞剑就往梨花小院赶去。 …… 此时此刻,馨月轩。 “师兄……” 陆心瑶躺在床上,清纯俏丽的脸颊苍白如纸,她秀眉微蹙,杏眼含泪,双唇微微颤抖着,时不时咳出一滩血沫,看上去弱柳扶风,惹人疼惜。 何秋时温柔地她擦去血迹,安慰道:“你姜师姐已经去取了冰灵种来,很快便能解你身上的毒。” 说曹操曹操就到,叩门响起,姜尧带着顾君卿走入屋子。 等候多时的沈亦寒皱起眉头,问道:“绪阁主呢?此等性命攸关的大事,难道要让一个小辈去做?” 姜尧躬身行了一礼:“绪阁主与我师尊有要事相商,实在脱不开身,顾师弟的医术尽得绪阁主真传,掌门大可放心。” 话说到这份上,沈亦寒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训斥了一句:“胡闹!” 在沈亦寒眼中,谢浔就是这样的孩子性情,冲动暴躁,直来直去,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威胁。 姜尧看在眼里,无言地勾了勾嘴角,将木匣子递给顾君卿后,与其他几人退出了馨月轩。 来到院中后,姜尧向沈亦寒报备:“掌门,不久后我将前往妖魂山秘境历练。” 沈亦寒点点头:“妖魂山的雾影之森中生有天心莲,对修士大有裨益,若有机会,为你陆师妹采上一株吧。” 姜尧:“……” 在这之前,诸如此类的事情都是让叶云晞去做的,现在一个牛马被用废了,就开始找下一个了是吧? 好烦人,想骂人。 虽然不想听话,但姜尧还是微笑着答应了沈亦寒的要求,她现在还不能失去陆心瑶这颗棋子。 …… 融合了冰灵种后,陆心瑶身上毒性渐渐褪去,脸庞一点点红润起来。 “多谢顾师兄。” 从顾君卿手中接过汤药时,她甜美一笑,当着对方的面使用冰灵种的力量,冻住了瓷碗,像是在炫耀着自己的胜利。 陆心瑶本身没有什么天赋,完全就是靠博取同情才得来如此多的资源,这幅贪得无厌的嘴脸让顾君卿几欲作呕,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表里不一的贱女人,替叶云晞报仇。 但他没有动手,他知道自己的冲动已经连累到了师尊,如今只能忍下这口气。 顾君卿和陆心瑶都不知道的是,那颗冰灵种内,包裹着一颗不起眼的果核,在极寒之下,它突然蠕动起来,渐渐蜕变成了一只蝎子的模样。 院落中,姜尧抬起左手,手套的背面趴着一只通体银白的蝎子,尾巴勾住她的小臂,看上去只是一个装饰物。 谢浔乃是木灵根修士,除此之外,他还精通蛊毒一道,原身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姜尧可是好学得很,很快就依葫芦画瓢喂养出了很多蛊虫,这子母通灵蛊就是其中之一。 子蛊极其善于伪装,平日休眠于迷魂果中,一旦碰见极为精纯的灵气就会苏醒,在母蛊需要的时候,就汲取灵力供养对方。 而且母蛊则喜好与金石为伍,姜尧凭借玄铁手套将它随身携带,把冰灵种变成了自己的灵力库。 若是绪言川在这儿,或许能发现冰灵种里子蛊的存在,顾君卿的本事可就差得远了。 先前说他尽得绪言川真传也只是客套话,顾君卿花在医术上的心思可远没有他花在叶云晞身上的心思多。 …… 日上中天,顾君卿揣着一肚子气回到回春阁,发现众弟子脸色凝重,行色匆匆,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的师姐柳江杏端着一盆浊水走出绪言川的房间,顾君卿立刻迎了上去:“师姐,发生何事了?” 柳江杏正在气头上,见了他更是怒不可遏,一把丢下木盆,脏水“哗啦”一下流了满地。 “你还问?谁让你自作主张去袭击姜尧?” 顾君卿被这一嗓子吼得不敢说话,柳江杏性格泼辣,只要张嘴开骂,没有半个时辰绝对停不下来。 “今日师尊前往梨花小院为陆心瑶疗伤,半道就撞上了谢浔,一把年纪还被人踩在脚下羞辱,脸都丢尽了!” “他还当着所有天玄门弟子的面把那半边符宝拿了出来,现在甚至有风声说是师尊指使你这么干的,你现在拿什么去挽回咱们回春阁的清誉?” “若只是名声不保也就罢了,那谢浔不知道使了什么阴招,师尊回来后便口吐黑血,脚步虚浮,现在还在运功逼毒呢。” 最后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砸在顾君卿的脑袋上,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喃喃道:“不可能,师尊的医术如此高明,怎会轻易中毒?” 柳江杏一挥衣袖,木盆便飞回手中,洒出去的水也倒流回盆里。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绕过顾君卿,自顾自地去打清水了。 顾君卿颓然坐下,羞愧不已,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从不后悔保护叶云晞,而且下次还敢。 …… 姜尧回到灵晔峰时,谢浔一眼便认出了她手上的子母通灵蛊。 “你何时开始钻研蛊道了?” 印象中的姜尧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谢浔还苦恼于自己这一身毒功无人传承,如今看来似乎有转机。 姜尧也不藏着掖着,笑道:“连大名鼎鼎的医仙都被师尊毒倒了,徒儿自然也想学上一二。” 谢浔显然对此非常满意,二话不说从书架上取下一只竹简,扯开包裹的锦囊后,露出《万蛊化毒经》五个大字。 “拿着。” 他将功法丢给姜尧,一起丢来的还有一枚纳戒:“这是二十万灵石,需要什么材料就去药市买,不够用再与我说。” “三日后妖魂山秘境就要开启了,你抓紧时间入门,届时也能多一份底气。” 每当此时姜尧都要感叹,谢浔在对待徒弟这方面属实是厚道,事少钱多,不比那个谁谁谁更适合当掌门? …… 第四章——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子夜高天,满月孤悬。 戒律堂的院落中,正在桂花树下小憩的黑猫突然动了动耳朵,警觉地抬起头。 树梢随风微动,阶下树影憧憧,猫儿碧蓝色的眼瞳中泛起冷光,它爬起身,追着熟悉的气味向山下奔去。 正前往药市的姜尧与它擦肩而过,见这整日打盹的家伙突然如此精神,便察觉其中必有蹊跷。 奈何现在有要事在身,她动动手指,丢了只寻踪蛊在黑猫身上,而后继续前往药市。 药市位于天玄门东南侧,是个不小的坊市,围了一圈,呈现“口”字形。 与宗门经营的药圃不同,这里除了正经的灵药外,还有形形色色的毒物售卖,这也是姜尧来到药市的原因。 相比宗内,药市多了好些烟火气息,几乎与凡俗的集市没有两样,随处可见地摊与叫卖的商贩。 一串串灯笼悬于头顶,姜尧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在那些摊位上搜寻自己需要是东西。 这里鱼龙混杂,各大宗门的修士都有,也不乏一些散修,偶尔有几个认出了她,纷纷退避三舍。 天玄门的戒律堂是修真界出了名的严酷,不仅谢浔凶名在外,身为徒弟的姜尧也因为下手狠辣而被人惧怕,即便从未见过她的容貌,看到那标致性的玄铁手套和蛇骨链剑,也能认出她来。 姜尧并未管这些,继续前行,很快就按照清单上列出的材料,买了个七七八八,只剩最后一件毒物,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此时她猛然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姜尧没有回头查看,而是自顾自地往前走,一闪身拐进了一条灯火阑珊的小巷。 嘈杂声渐渐远去,跟踪之人显然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也不再藏匿,靠近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来者身披黑色斗篷,面具下的声音略显沉闷:“不愧是谢堂主的爱徒,在下冒犯了。” 探查到对方的修为后,姜尧挑了挑眉:“筑基后期,算是个人物,但还不够格。” 黑衣人也不惧怕,从兜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正是姜尧一直在寻找的寒鸩散。 “这是整个药市最后一瓶寒鸩散,阁下来得太迟,我便先行买下了,就当是见面礼,往后魔族少不了与谢堂主的合作,还望多多担待。” 这段话已经明示了他的身份——魔族密探。 没想到谢浔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和魔族搭上线了,对方居然还派人来试探自己这个徒弟。 看着她默默接过那瓶寒鸩散,黑衣人突然反手抓住姜尧的胳膊,漆黑的魔焰自指间溢出。 谁知姜尧竟丝毫不慌,另一只手抽出腿上绑着的匕首,回身反刺,生生砍下了黑衣人整个小臂! “啊啊啊啊!” 黑衣人痛呼一声,捂住淌血的胳膊连连后退。 他的愈合能力十分惊人,不消片刻伤口便生出了血肉,想必很快就能长出新的小臂。 但那痛感是真实存在的,黑衣人心有余悸地看着姜尧,一时不敢靠近。 姜尧将那匕首在手中转了几圈,利刃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归鞘的声音也是清脆悦耳,可见是一滴血都没有沾染上。 修真界如此险恶,又不是什么元婴化神的大佬,多准备些后手总是好的。 “天玄门十二条法令,每一条都有对应的刑具,其中之一名为‘伐罪’,用于惩戒寻衅滋事之人,可惜我手上这件只是‘伐罪’的仿制品,但用来对付你也足够了。” “你的试探冒犯到了我,所以要砍下一条胳膊,以示惩戒,这是我们的规矩,魔族若是真心想要合作,那就必须得守规矩。” 姜尧说话间,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 密探见势不妙,回身就逃,只留下一句狠话:“今日算见识到了阁下的本事,我们来日方长!”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姜尧叹了口气。 十二大刑,她目前只拿到了链刃和手套这两件,真是比龙珠还难收集,与其辛辛苦苦冲业绩,还不如把沈亦寒端了后直接拿来呢。 只要谢浔再努力努力,姜尧就可以用上新的法器了,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 回到灵晔峰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透过枝叶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撒落。 姜尧把买来的几十种药按照比例调配好,熬出一锅离生化很近,离生命很远的不明液体,放在《走进科学》里至少能拍上十集。 事实上它只是看着难以接受,每种药剂都和与之相克的毒物配对,达到了一个平衡状态,服下后对身体并没有危害,反而可以锤炼血肉,让经脉适应毒药的作用。 改造成功后,再选一种毒物作为伴生蛊,便算是修炼入门了,比如谢浔的伴生蛊就是鬼王藤。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这锅不明液体喝下去,虽然有些许反胃,但是为了早日变强,结束这牛马的生活,姜尧还是毅然决然的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剧烈的疼痛立刻席卷全身,像无数只蚂蚁在筋络中爬行,啃咬,忍了好一会儿后,姜尧实在是站不住了,迅速上床,拉过被子,蜷缩成一团。 ……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又来到傍晚,姜尧依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巡夜弟子见状,急忙去禀告谢浔。 “一整日都没出来?” 谁知谢浔听闻后非但没有着急,反而眼前一亮:“常人服下汤药后最多坚持一个时辰,她竟能熬上这么久,果然心性坚韧。” 巡夜弟子尬笑了几声,看来堂主完全没有考虑过姜尧死在里头的可能性呢。 看着挺聪明一人,咋对自己的徒弟总有一种莫名其妙还坚如磐石的信心呢? 好在谢浔的信心并没有错,姜尧只是痛着痛着就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后才发现已经到了晚上。 距离妖魂山试炼还剩下两天,这段时间内她还得找一只伴生蛊,时间并不充裕。 一丝微弱的神识波动传来,是黑猫身上的寻踪蛊。 姜尧立刻盘腿坐下,连接寻踪蛊的双眼,探查黑猫所遇何事。 漆黑的识海中微光乍现,刚刚建立起连接,姜尧便感到双眼一阵发烫,她睁开眼,瞳孔已经变成碧绿色。 看到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又是熟悉的草席,烛火,镣铐。 这是地牢。 …… 第五章——指定没你好果汁吃嗷! 守门弟子不知被何物迷晕了过去,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腰间的钥匙不知所踪。 “咳咳……” 牢房走廊内,黑衣少年艰难地挣扎着,嘴角不断向外溢出鲜血,一根羽毛状的法器穿透他的腹部,将其钉在地上。 一名男子打开了牢笼,横抱起叶云晞,他面容妖冶,眉心一簇火焰纹样,红发红瞳,身上还穿着不知从哪个天玄门弟子身上扒来的衣服。 “殿下,我们离开这里。” 他望向昏迷中的叶云晞,眼中满是疼惜和爱意,口中还唤着尊称。 通过寻踪蛊看到这一幕的姜尧微微有些愣神。 原著中白凤一族的侍从赤鸾仰慕神女叶云晞已久,甘愿随她一同转世,为了保留记忆,他不惜废去了一身修为,化作普通鸟雀常伴其左右,只有白凤转世之人的血可以让赤鸾短暂地恢复一成功力。 当然,仅凭一成功力就想走出天玄门是不可能的,哪怕在女主光环的庇佑下,赤鸾也是搭上了半条命才带着叶云晞逃出生天。 但原著里并没有说,这个染发美瞳的精神小伙,居然还刀了灵晔峰捕鼠大队队长,坐拥无数铲屎官的喵喵教教主,明明可以靠卖萌却非要靠打工谋生的黑色毛孩子! 姜尧立刻中断了连接,在巡夜弟子惊愕的目光中破门而出。 “去禀报师尊,有人劫狱!” 像是怕谢浔不当回事,她补充一句:“还打了煤球!” 于是乎,在弟子回去通报后没多久,谢浔也破门而出:“煤球!没你我怎么活啊煤球!” …… 姜尧和谢浔一前一后地来到案发现场,此时这里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猫妖煤球,赤鸾则已经带着叶云晞往宗门西北方向而去。 只要破开护宗大阵,他们就可以逃出生天。 师徒二人沉默片刻,谢浔立刻做出了令人眼前一黑的决断:“你去追那妖孽,为师留下救猫。” 姜尧指着自己:“我?” 谢浔不知道,但她可是清楚得很,赤鸾乃是神鸟,仙界来的高维生物,就算只有一成功力也不是她一个筑基修士能对付的。 “莫慌,为师助你一臂之力。” 得知她担忧对方过于强大后,谢浔淡定地伸出手,放在姜尧的额头上,顿时,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灵力涌入身体。 姜尧立刻认出了这是何物:“鬼王藤?” 谢浔不仅把高阶伴生蛊鬼王藤转交了出去,还将自身金丹大圆满的修为也一并渡给了姜尧,当然只是暂时的,揍完那鸟人后就得还给他了。 现在的姜尧感觉自己可以打十个金丹,向师尊道谢后,信心倍增的她踩上飞剑离去,而谢浔则开始研究怎么把猫从串上撸下来。 …… “有人破阵!” 守界长老古修文察觉到异样的灵力波动,他神色未变,足下踏出一步,身形便化作流光飞向宗门西北角。 寂寥夜空下,无数金色流光如雨后春笋般从各个峰头升起,整个天玄门都戒备起来,准备迎敌。 探查到几十道人族修士的气息,赤鸾不耐烦地蹙起眉,将叶云晞背在背上后,来到那面蓝色的屏障前,准备强行破阵。 他抬起左手,大拇指上有一枚黑色扳指,上面纹有九只金乌,注入灵力后散发出炽热耀眼的红光。 待光华散去,一张神弓出现在赤鸾手中,弓身以扶桑木制成,弓弦以鲲须编就。 神器,寂日弓。 赤鸾勾起弓弦,灵气汇聚,一根金色的羽箭自行搭在弓上,直指大阵的西北阵眼。 随着弓弦一点点拉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释放而出,席卷这方天地,赶来的各个长老纷纷驻足,面露凝重之色。 古修文捻着胡须,喃喃自语道:“这气息,不像是此界之物。” 神锻峰峰主金十全吹胡子瞪眼地嚷嚷道:“难道是天外天的人?那便更不能让他走了!” 古修文摇摇头,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此时神弓已如满月,弓身散发出红色道韵,一只金乌虚影浮现在箭矢上,周围气温迅速飙升,山中草木纷纷干枯,燃起熊熊烈火,蒸腾的热浪即便远隔数里也能感受到。 如此恐怖的威能,只消一击便可以破开护宗大阵。 金十全急了:“古长老,如今人魔二族势同水火,若是护宗大阵出了差池,只怕会给他们可乘之机啊!” 古修文显然知道这一点,他从袖中掏出一只通体碧绿的龟壳,朗声道:“诸位长老,将灵力注入这青玉甲,共同挡下这一击!” 说罢他一扬手,龟壳迎风暴涨至数丈大小,壳上的纹路散发出青光,伴着玄奥的符文,撑起三层六棱形的屏障。 各路长老纷纷使出全力,磅礴的灵力注入龟壳之中,法器上的光芒也愈发璀璨。 另一头,赤鸾松开手,金乌箭长啸一声,振翅而出,炽烈夺目的光芒划破长空,如流星般朝着大阵最薄弱的地方射去。 就在它即将撞碎护宗大阵的前一秒,厚实的青玉甲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与金乌箭相撞。 “轰!” 巨响震耳欲聋。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青玉甲从中央开始出现裂纹,最后布满整个龟壳,一点点地化作粉末飘散。 而那一箭也终于在距离护宗大阵不到十米的地方失去了光泽,坠落到山林间。 古修文的嘴角溢出一丝血,青玉甲地防御力在天玄门所有的法宝中都是名列前茅的,居然只当下了敌人的一击便报废了。 金十全还想上前再战,被古修文抬手拦住:“一个叶云晞而已,便让他带走吧,再纠缠下去,得不偿失。” 这边赤鸾却有些气急败坏,他收起神弓,双手掐诀,一朵火莲在他背后徐徐盛开,层层叠叠的花瓣化作无数利刃,如暴雨般直击护宗大阵。 很快,大阵便出现了缺口,赤鸾得意地勾起嘴角,带着叶云晞就准备离开。 “吼——!” 就在他来到缺口前时,却听到身后一声龙吟,数条银白色龙影自山林间飞出,盘旋着拦在他身前。 仔细一看,这龙影间分明是一根根水桶粗的锁链,将赤鸾围困其中。 他低喝一声:“雕虫小技!” 火莲盛放,花瓣飞舞盘旋着,与白龙缠斗在一处,龙影被击破后却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赤鸾下意识地用手遮挡。 下一秒他感到左脸颊一痛,一股巨力将他整个人都打飞了出去! “砰” 他一头撞在了无量峰的崖壁上,还不忘及时护住叶云晞。 那大阵的缺口前出现了一名白袍修士,右手持列缺剑,左手的玄铁手套上还残留着赤鸾的血迹。 此人正是为了布下九龙囚仙阵而姗姗来迟的姜尧。 …… 第六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是你?” 赤鸾眯起眼睛,他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女人,当着天玄门众弟子的面,把白凤族的神女打得奄奄一息。 想到这,他怒从心头起,呵斥道:“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自己那日伤的人是谁?” 姜尧显然深谙反派死于话多之道,也不答话,身形化作一道电光,瞬息间消失。 赤鸾瞳孔猛缩,下一秒姜尧出现在他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胸膛! “轰!” 巨响过后,古修文远远地望见那无量峰塌了一半,顿感惊诧万分,立刻带着众长老上前查看。 只见那半面山体已经碎成了乱石堆,中间凹陷下去一个大坑,躺在坑底的正是赤鸾。 原本他怀中的叶云晞此时正被姜尧单手搂着,尚在昏迷之中。 “放开她!” 见赤鸾挣扎着想要起身,姜尧伸手一握,石堆中便冒出密密麻麻的鬼王藤,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地捆了个紧实。 藤蔓还释放出毒气,让人一旦沾染上便提不起灵力,多重禁锢下,赤鸾竟然在这灵气稀薄的穷乡僻壤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古修文见状,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轻叹道:“谢浔是真把这个徒弟当下一任堂主培养啊。” “古长老,帮一个忙。” 姜尧说着,将叶云晞交给古修文,随后抬起列缺剑,伸手抚上剑身。 列缺,上品灵剑,以吞雷巨蟒之骨锻造而成,剑身可分解为一百块,化而为鞭,亦名蛇骨链剑。 在天玄门,资质高的弟子才可以结契上等品阶的法器,普通弟子和杂役弟子只能得到中下品法器,这类法器不能通过祭炼来提升品质,永远都是中下品。 姜尧作为雷灵根,自然拥有挑选优质灵剑的资格,当时选择修炼剑道的新晋弟子们刚刚步入剑阁,陈列在最高层的十把上品灵剑中,便有三把散发出光芒,这在天玄门立派以来还是头一遭。 这三把灵剑分别是叶云晞的凌霜剑,何秋时的凌尘剑,以及姜尧的列缺剑。 其中凌霜与凌尘乃是一对剑侣,后来凌霜被陆心瑶抢去,实在让人唏嘘。 而对于姜尧而言,品阶如此之高的灵剑,让小小年纪的她就背负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没法以筑基期的修为发挥出列缺剑的全部实力。 如今可不同了,姜尧原本的修为,加上谢浔的金丹修为,就算遇上元婴老怪也丝毫不怯,可以让列缺剑痛痛快快地饮一次血。 “噼里啪啦” 随着姜尧的手指抚过剑身,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银蛇般的电光游走而下,汇聚在列缺剑上。 “变阵!” 姜尧大喝一声,林间飞出囚仙阵的九面阵旗,变换布局后,直插云霄。 霎时间狂风大作,乌云间裂开一道巨口,深处被电光照耀得亮如白昼,可谓雷公怒击散飞雹,日脚倒射垂长虹! 姜尧挥剑斩出数十道剑影,而后单手掐出飞剑诀,操控列缺剑飞入那道巨口。 剑影紧随其后,在列缺周围绕成一圈,如护卫般将其送入云层。 下一刻,云霄见的光芒骤然黯淡下来,可赤鸾此时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威压,那巨口仿佛变成了一只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 古修文忍不住提醒道:“姜尧,此子方才所持弓箭不似凡物,当心他还有后手!” 姜尧答道:“古长老放心,那弓箭他只用一次便收起来了,想必是无法完全驾驭。” 赤鸾只有原先的一成功力,况且他本就不是什么威震八方的正经神兽,依附于白凤族的一个侍从罢了,撑死了也只能发挥出寂日弓千万分之一的威能。 而且算算时间,他这一成功力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姜尧居高临下的望着赤鸾,抬手在虚空中轻轻一点:“落!” 深渊巨口中光华乍现,剑气如天河之水,汹涌奔腾而下,顿时搅得云开雾散,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道庞大的剑影倒悬于天幕之上,似巨峰垂挂,訇然砸落! 霎时间,天地失色,万物无声。 灵剑神通——列缺·律天道。 …… 各长老下意识地封闭听觉和视觉,避免过强的刺激损伤感官。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恢复了感知,睁眼望去,只见足下成片的山峰都已被夷为平地,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横跨天玄门的西北境,崖壁光滑,直上直下,显然是剑气所致。 “唰” 列缺剑回到姜尧手中,顺利归鞘。 她望着那方才赤鸾所躺的地方,那里空无一人,根据有烟无伤定律,这一击应该是被他躲开了。 果然,那深渊巨口中蓦然升腾起磅礴火浪,遮天蔽日,伴随着一声啸叫,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姜尧覆压而来! “糟糕!” 古修文瞳孔地震,想上前相助,可为时已晚。 看着那烈焰洪流越来越近,姜尧伸出左手,通灵母蛊光芒大盛。 “轰!” 可怖的寒气爆发,席卷天地,还在燃烧的山林顷刻间披上素衣,方圆百里的鸟兽化作冰雕,江河湖海凝滞不流。 万籁俱寂,似乎连空气都在冰封下沉默。 气势汹涌的火浪凝结成万丈冰墙,悬于裂谷之上,姜尧透过冰层,与赤鸾对视。 此时他已经褪去周身的火焰,露出真身——一只浑身赤红,身后拖有三根金色尾羽的的鸾鸟。 见那对赤色眼瞳中的生机渐渐消逝,姜尧轻叹了一口气。 她其实从未想过谢浔会把修为借给自己,所以早就为赤鸾准备了真正的杀招,只是没想到此人的生命力如此顽强,硬是将这招逼了出来。 …… 赤鸾终究是死了,姜尧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他性命。 熟悉黑社会修仙套路的人都知道,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姜尧伤了赤鸾的主人,他若是活着回到天界,定会伺机报复。 古修文来到她身后,感叹道:“此番你立了大功,定会得到褒奖,只可惜这赤鸾不似此界生灵,尸体难以拆解,否则定能炼制几套上等的法器。” 姜尧没有回话,她望着昏迷中的叶云晞,回想起方才打斗时的场景。 就在她想送赤鸾和叶云晞一起上路的时候,叶云晞的身上突然闪现出一道白光,虽然不起眼,但其中蕴藏的恐怖气息让姜尧感到极度危险。 当时她闪身避开白光,伸手把叶云晞捞了出来,转而将所有攻击都集中在了赤鸾身上。 现在回想起来,这怕是天道在保护女主,简而言之就是叶云晞可以被虐得体无完肤,但绝不可以丢了性命,否则这个以她为中心的小说世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真麻烦啊,姜尧想着。 她架着飞剑往灵晔峰而去,还是先去看看师尊谢浔有没有把猫救活了。 …… 第七章——唢呐一响,全村吃席 姜尧离去后,身为掌门的沈亦寒才赶到西北群峰,身后还跟着何秋时。 古修文见两人神色匆忙,像是刚刚被什么事情拖住了,分不开身,便上前询问:“沈师弟,这孽畜险些就要破开护宗阵法,你为何现在才到?” 沈亦寒轻咳两声,何秋时立刻替他答道:“小师妹方才突然灵力衰竭,晕倒在地不省人事,师尊替她运气传功了许久才有所好转,所以……” 看着脚下早已面目全非的西北群山,何秋时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们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几位长老很快就能平息事端,但现在的情况表明,这里发生的战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激烈。 沈亦寒看到那条裂谷和银装素裹的山川,微微惊愕:“古师兄的岁寒三剑竟已如此精进?” 古修文摇摇头:“这并非是我所为。” 金十文急不可耐地接过话茬,兴奋地说道:“谢浔那小子将修为借给了他的宝贝徒弟,你是没看到刚刚那一战,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姜尧这回出尽了风头啊!” 沈亦寒愣住了,他没想到谢浔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自己修为高深却不出手,反而把表现的机会都留给徒弟,要知道这样一件大功,宗门不褒奖姜尧都说不过去。 何秋时闻言,望向沈亦寒的目光有些复杂。 天玄门话事人的更迭很简单,每任掌门的修为在达到元婴期大圆满后,几乎都会选择退隐后山,寻求突破化神的契机。 而在那之前,他们都要从同辈的长老或是年轻一辈的弟子中选出修为最精进的来继承掌门之位。 按照常理,沈亦寒若是退隐,那修为和资质都不输他的谢浔就是掌门之位的第一继承人,可所有经历过当年那件事的人都知晓,仙盟绝不可能承认他。 何秋时也正是捡了这个漏,才成为了修仙界默认的天玄门准掌门。 但如果谢浔选择曲线救国,把自己的徒弟培养成年轻一辈中的翘楚,那何秋时就危险了,因为以姜尧的资质,完全有可能超越他。 谢浔是一个为了野心而活的人,何秋时不相信他培养姜尧是没有私心的,但看目前的情况,有没有私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地位不保。 如果叶云晞没有被挖去冰灵种,或许还能压着姜尧几分,但现在…… 何秋时越想越怕,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谢浔部下的局,他正是知道叶云晞这个最强的竞争对手已经废了,才敢毫无顾虑地让姜尧出风头。 事实上,何秋时猜到了第三层,但谢浔在第九层。 何秋时无论如何都怀疑不到陆心瑶身上,这决定了他永远都看不破这个局。 …… 看到煤球的样子时,姜尧知道,谢浔没把猫整活,倒是给她整了个好活。 作为毒修,谢浔在抢救煤球失败后,果断将它炼成了蛊。 蛊是一种介于生和死之间的灵物,被炼制成蛊的生灵,虽然神魂已灭,但肉身依然鲜活,一般寄存于人体内,与蛊师共享自身的血脉天赋。 例如鬼王藤的血脉天赋,从低至高分别为再生,绞杀,毒雾,复制,招鬼,驭灵,咒魂七个等级。 “所以,我要用它做伴生蛊?” 看着面前猫妖还热乎的尸体,姜尧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谢浔把煤球塞进她怀中:“据古籍记载,猫妖一族的血脉天赋非同寻常,只是从未有蛊师成功将其开发。” 姜尧:“好一个避重就轻,您这算是在画饼吗?” 谢浔:“那也是好饼,给我吃了!” 在师尊的强硬要求下,姜尧抱着煤球回了住处,准备和它结伴生契。 此时离妖魂山秘境开启还有三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她便要去宗门大殿前集合,和其余数十位弟子一起,由此次的带队长老金十全护送前往妖魂山。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姜尧逼出了一滴精血,融入猫妖的尸体中。 一瞬间,她看到了煤球的记忆。 原来赤鸾刚来到天玄门不久,就不慎被煤球抓住,在命丧猫爪前,得叶云晞相救,他们在那时就结下了梁子。 往事不可追,如今赤鸾已死,这猫妖也不必再有执念。 随着妖丹逐渐与基台融为一体,一团黑色的火焰出现在姜尧的丹田中,煤球的尸体也化作点点星光飘散。 姜尧睁开眼,发现自己的五感都敏锐了许多,远处山头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清晰可闻。 这是猫妖的第一个血脉天赋——超微感知。 这个天赋下还分有三个技能:危险预警,绝对测算,无痕隐匿。 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但都挺实用。 姜尧对此还算满意,此时距离集合还有一个时辰,她又去妙丹峰和华箓峰兑换了一些回气散和活血丹,以及常用的爆破符,隔音符,神行符等等。 这一来一回花光了她本就为数不多的贡献点,但妖魂山秘境险象环生,多一些准备总是好的。 …… 晓雾初起,云开天明。 驾剑飞驰过云海,姜尧远远地就望见了那正在云雾间打盹的麟游兽。 相传麟游兽乃是龙之九子之一嘲风的后裔,龙首马身,背生羽翼,须臾间可至千万里之外。 它的主人正是金十全,这次的带队长老。 宗门大殿前已经聚集了莫约三十几名弟子,皆是金丹以下的修为,只因妖魂山设有禁制,唯有练气期与筑基期的修士可以进入。 这些人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回春阁的顾君卿与柳江杏,华箓峰的墨书白,神锻峰的安念,都要借此机会寻求突破金丹的契机。 看到姜尧来后,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像学生似的站好。 戒律堂的弟子在门内的待遇向来如此,毕竟曾有人大半夜被拜访说送温暖,开门后获赠地牢免费入住一晚,配合的拉去灵矿当苦力使唤,拒捕的掏家伙送进鬼门关。 而金十全的举动,让众人又不由地后退了半步。 “姜师侄,你昨日击杀妖孽有功,这是宗门赐下的奖赏。” 他说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两个木匣,一大一小,打开后递到姜尧面前。 小木匣中躺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正是十二刑具之一的伐罪。 大木匣中的物件更加不得了,那是一架刻有蓝色铭文的弩,旁边摆放一根羽箭,通体乌黑,反射不出丝毫阳光,瞧上一眼便令人遍体生寒。 这是戒律堂用以处决死罪修士的法器,恕命。 据姜尧所知,为了确保每位法外狂徒都可以在一瞬间内得到婴儿般安详的睡眠,这件法器的威力堪称修仙界的巴雷特狙击枪,它是张三们的贴心小棉袄,是供认不讳的特效药,是全村吃席的第一声号角。 众弟子见状,不仅没有贺喜之意,反而面露惧色,仿佛已经听见了那滴滴答答的唢呐声。 …… 第八章——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秘境是一种存在于亚时空中的折叠区域,只有通过传送阵才可以进入,在天启大陆,林林总总散落着几千处秘境,而妖魂山算是其中较大的一个。 这次的传送阵位于极仙岛,麟游兽踏浪而行,载着天玄门弟子往目的地而去。 此时正值日出,锦绣云霞在天际铺展开来,晓雾间透落的缕缕晨曦在水面上投射出斑驳陆离的色彩,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鸟鸣,缥缈孤寂,似是只能与天地间的回响作伴。 多数弟子都是头一回参加妖魂山试炼,例如墨书白,他伏在麟游兽背上观望下方的万顷碧波,忍不住诗兴大发。 发了半天,憋出一句:“大海啊,你全是水。” 安念翻了个白眼,还未来得及吐槽他,便听闻头顶传来一声朗笑:“想必是头一回参加妖魂山试炼的小娃娃,竟把悬天河当成了海。” 姜尧循声望去,见一青衫道人驾着灵兽飞于半空,他面容清秀,双眉入鬓,唇红齿白,倒也十分俊俏。 但比起这些,他的灵兽更加引人注目,那是一尾通体银白,头顶点墨的锦鲤,绸缎般的鱼鳍在阳光下泛起流线型的光泽,美轮美奂。 金十全显然是认得他:“宗老弟,你这是第几回进入妖魂山秘境了?” 青衫道人摇头轻叹:“家兄的病迟迟未能痊愈,这妖魂山中的幻绯草也不知够不够我炼丹所用。” “那便祝宗老弟此行一帆风顺。” 金十全寒暄了几句,转头对弟子们介绍道:“这位是云游大陆的炼丹师宗一,为了采药救兄,已参加了四回妖魂山秘境,你们可以多向他讨教讨教。” “见过前辈。” 行过礼后,便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前辈,你方才竟说这是条河?” 宗一笑道:“你们头回参加妖魂山试炼,错认了也在情理之中,这悬天河乃是横亘于大陆南域与东辰界之间的天堑,若不宽广,如何挡得住那南域来的瘴气?” “悬天河底还藏有一条灵脉,借天地山水之势,以极仙岛为眼,形成了天然的阻隔阵法,有了这道屏障,东辰界才能安然无恙,成为仙门云集之处。” 众人啧啧称奇,沉默许久的姜尧却突然说道:“这幻绯乃是世间数一数二的毒草,不知前辈的兄长所患何病,竟要用此物医治?” 宗一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打量一番姜尧,神色略有些古怪地说:“我认得你,你叫姜尧,是谢浔的徒弟。” “哇!”墨书白讶然侧目,“姜师姐,你这么出名吗?” “昨日灭杀入侵者那一战,已经传遍整个仙盟,我怎会不知?”宗一说着,驾驭灵兽来到姜尧跟前,脸上的笑意不改。 金十全似乎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刚想上前阻拦,宗一便已经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当然还有你的师尊,大名鼎鼎的咒魂者谢浔。”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年轻弟子几乎都是满脸茫然,但姜尧听出来了,这位前辈并不喜欢谢浔,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憎恶。 看过原书的她知道,咒魂者,是修真界许多修士对谢浔的恶称。 相传谢浔曾与一众同门前往死海禁洲历练,那时他为了唤醒鬼王藤的第十种血脉天赋,亲手献祭了同行的师弟。 后来仙盟在经过考证后发现,当时的情况已经万分危急,若不能当机立断,所有人都将葬身在那个凶险之极的地方,谢浔此举只是为了自保。 但即便如此,杀害同门的行径已经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而在那之后,又有一名幸存的天玄门弟子站出来指控谢浔,说禁洲之行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策划,目的就是在不被问罪的情况下行凶杀人。 虽然这个说法目前还未得到证实,但在不少修士眼中,谢浔已经与罪人无异了,宗一想必也是其中一员。 “前辈说笑,墨师弟应该还有许多想问的,我便不叨扰了。” 姜尧装作根本没有听见后半句话,若无其事地回应了一句后,把墨书白往前一推,自行走开了。 墨书白的脑子有点懵,直觉告诉他这两人之间闹了矛盾,但还没等开口询问,就被对方抬手打断了。 “姜尧此人,还是莫要深交的好。” 宗一眉眼淡漠,留下一句劝告后,便驾着灵兽往已经浮现出轮廓的极仙岛而去。 金十全懊恼地抓了把胡子,他没想到宗一会当着姜尧的面说这种话,但凡换个性情暴躁些的,现在怕是已经大打出手了,毕竟谢浔对徒弟的大力栽培,天玄门上下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对姜尧而言,这些言论都不重要。 谢浔想培养她成为下一任天玄门掌门,就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名声影响到姜尧,恰巧她也懒得与这些人争辩,皆大欢喜不好吗? …… 另一头的极仙岛上,仙盟各大门派的带队长老已围聚在传送阵旁,谈笑风生,气氛一片祥和。 “多日不见,李兄的修为又有所精进了,想必距那元婴之境也只差临门一脚。” “哪里哪里,我寿元将尽,怕是元婴无望咯。” “仙途飘渺,大道难觅,我等资质平平,此生怕是止步于金丹之境了。” “不知盟主闭关百年,是否已窥见一丝破虚的玄奥。” “……” “天玄门到!” 洪钟般的一声宣告,众人抬眸望去,只见麟游兽那巨大的双翼遮天蔽日,犹如垂天之云。 天玄门的流云纹旗帜迎风招展,金十全拿出一枚玄金令牌,极仙岛的防护阵法感应到上面的灵力波动,为他们打开了一个缺口。 所有宗门的带队长老不约而同地沉默了,方才轻松的氛围烟消云散。 安念感到浑身不自在,悄悄问金十全:“长老,咱们在仙盟中的名声很差吗?” 金十全神秘一笑:“非也,只是人到齐了,该干正事儿了。” 只见那总共十枚玄金令牌从长老们手中飞出,代表着仙盟十大宗门,依次排列于传送阵周围。 每个令牌上闪现白色光芒,互相交联,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灵台,覆盖于传送阵上,其中浮现出金色的“武”字。 一紫袍道人从天而降,他身宽体胖,耳圆口阔,手捧无字卷轴,足踏白玉葫芦,缓缓落至灵台中央。 “见过赵执事。”众长老纷纷行礼。 赵执事眼皮翕动,懒洋洋地扫视了他们一圈,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大比将在一炷香后开始,只有宗门弟子可以参加,过时不候。” …… 第九章——你就拿这考验老干部? 墨书白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宗门大比?这个胖子又是何人?” 金十全再度被拉回狂躁的边缘,华箓峰的峰主杜兰樱是天玄门出了名的懒鬼,连如此重要的信息都未与弟子说,就把人派来参加试炼,属实是心大。 姜尧解释道:“进入传送阵前,参加妖魂山试炼的所有修士都要进行一次由仙盟特使主持的大比武,最终获胜者可以得到一个秘闻。” “秘境在亚空间中并非固定不动,它们四处游离,与其他秘境发生相互作用,这导致其中的地质变化相当剧烈,源源不断的有新的上古遗迹浮出地表。” 安念立刻反应过来:“所以,这个秘闻就是旧地图上并未标注出的新遗迹地址?” “但这未必是好事。” 姜尧望着那些带队长老们阴晴不定的神色,揶揄道:“临行前师尊曾告诉我,获胜者多数会立刻公开自己得到的秘闻,少数不愿公开的,修士们会在秘境中群起而攻之,要么交出秘闻,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嘶——” 墨书白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这未免也太不讲理了些。” 安念也听得脊背发凉,忍不住附和道:“没错,这样一来,谁还愿意拿这个魁首?” “当然有。”姜尧指了指对面缥缈宗的几个天骄,“谁让世人最不缺的就是自信呢?” 两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那几个身着织金玄袍的修士都有些眼熟。 为首的女修白发如雪,目光冷傲,腰间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剑,其上镌刻铭文,炽烈夺目,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法器傍身,却平添一抹肃杀凌厉的气质。 她身后的男子姿容昳丽,面如冠玉,碧蓝色的眼瞳勾魂摄魄,唇角微勾便是万种风情,无论男女老少皆为之侧目,一时半会儿竟是移不开眼。 “缥缈宗的天之骄女,淳于枫。”墨书白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她的成名绝技叫……叫什么来着?” 安念敲了敲他的脑袋:“瞧你这记性,叫天命一剑。” 金十全嘀咕道:“以天命自居,这女娃有胆量,够狂!” 但几人都对淳于枫身边那位美男子相当陌生,金十全不久前拜访缥缈宗时,可没见过这号人物。 此时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姜尧对自己的指指点点,他转过头来,冲几人微微一笑,刹那间墨书白和安念都僵在了原地,只感觉浑身酥麻,大脑一片空白。 姜尧虽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强烈的魅惑,这竟是一名天生媚体的男修! 眼看他又开始放电,姜尧回过神来,冷笑一声,你就拿这考验老干部?老干部有什么考验是经受不起的?敢不敢让暴风雨来得再猛烈一些? 此时淳于枫也发现了他们的互动,皱眉提醒道:“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要把精力浪费在炮灰身上。” 听到“炮灰”两个字,墨书白和安念瞬间清醒,心中暗暗不忿,这淳于枫未免也太过嚣张,真当自己无人能敌了吗? “师姐……” 正在与那美男子对线的姜尧突然感到袖子被扯了扯,一回头便对上两双渴望的眼睛:“你一定不虚那个淳于枫的,对吧?” 姜尧立刻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瞎说。” 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能胜过淳于枫又如何?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在秘境里被人追着打。 …… 见日头已升至高空,赵执事从怀中掏出一根卷轴,铺展开来的瞬间,卷轴立即绽放出璀璨的光芒,随着一股奇异的灵压从中溢出,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金色。 他傲然扫视众人,朗声道:“此乃天启风云榜,记载历届大比的排名,位列前五的天骄将得到仙盟的特别关照。” 姜尧发现,上一届的东辰界宗门大比排名中,淳于枫的名字赫然位于榜首。 那时的她便是筑基大圆满,现在只怕是早已结丹,想要进入妖魂山秘境,就必须强行压制修为。 可她到底图什么呢? 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便听到一声厉喝:“在下万法圣地季云生,谁来一战!” 只见一紫袍修士倏然出现在擂台中央,其身法迅捷如风,竟连些许残影都没有留下。 姜尧认得他。 万法圣主之子,亦是万法圣地道子,季云生。 年轻一辈的法修无人能出其右,方才那招踏云诀已是入微之境,在场的金丹长老们也未必能探查到他的行踪。 赵执事满意地点点头:“万法圣主教导有方,得道子如此,何愁门派不兴?” 年轻的天骄们多少都有几分气性和傲骨,赵执事话音刚落,便有几位同时跃上台来,气势汹汹地要与季云生一较高下。 “不自量力。” 季云生勾唇冷笑,脚下微动,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几人的攻势,接着一挥衣袖,几道蓝色流光如鬼魅般飞出! 几人躲闪不及,被牢牢套住,提至半空。 法修神通——断魄轮。 现在的季云生只消动动手指,便能将对手拦腰截断,但念及还有仙盟特使在场,他只是将这几人丢出了擂台。 见胜负已分,赵执事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比武需以公平二字为首,不可以多欺少。” 众人心中暗骂这姓赵的狗贼,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将怒气发泄在同辈身上。 接下来的比斗愈加激烈,出战的天骄无一例外被丢出擂台,季云生岿然不动,稳如泰山,万法圣地的带队长老也扶须微笑,似乎对本届魁首势在必得。 姜尧默默观战,心中估量着季云生的大致实力。 虽然有意隐藏,但这位道子大人显然不是个擅长伪装的好演员,很多细枝末节的地方暴露出了他的真实水平。 在对付较弱的偃刀门弟子时,季云生居然使用了灵力消耗极大的紫霞镜,这说明他要么缺乏更有效的攻击手段,要么根本不懂得合理运用真元。 在探查影宗弟子行踪时,季云生退至擂台一角,借助地势形成安全区后,再使出天目术,这说明他在运转此法诀的过程中无法发动任何攻击,甚至无法自保。 “书白,想不想出出风头。” 正在溜号的墨书白突然被吓了一个激灵,看到姜尧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后,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连忙摆手道:“别别别,我就不给咱天玄门丢人了。” 姜尧开始画饼:“前五名可以得到仙盟的特别关照,第一名自然是让淳于枫当,其余的名额……” 或许是平日里吃惯了懒人师尊画的大饼,墨书白对此一脸不信,姜尧买符箓时控价也就罢了,居然连这宗门大比的排名都想控? 姜尧左手揽过墨书白,右手揽过安念,低声道:“如果你们还有些闯劲,便照我说的去做,只需如此这般……” …… 第十章——进狱系修仙模拟器 听完姜尧的安排,两人眼前一亮,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缘由,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你们不需要明白缘由,照我说的做就好。”姜尧拍拍他们的肩,以示鼓励。 这时安念突然反应过来:“师姐,可即便我们赢了季云生,也还要与那淳于枫战上一回啊。” 墨书白也紧张起来:“没错,那淳于枫是万年一遇的剑道天才,虽然人在缥缈宗,却是由画影剑仙楚梦梁亲自教导,那可是仙盟盟主专门为她请来的名师……” 姜尧却心大得令人无法理解:“画影剑仙确实德高望重,但家师的名声比他还响,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这个姜师姐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 “我居然……” 看着脚下的黄土地面,季云生呆愣了很久,才发觉自己已经出局。 众天骄也是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所向披靡的万法道子竟会败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上! 倒是那些见过世面的前辈们还算淡定,万法圣地长老摇摇头,叹惋道:“修真界没有无名小卒,道子须知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啊。” 台上的墨书白喘着粗气,脸色涨红,衣衫都被冷汗浸湿。 方才一战极其艰险,他把所有的龟息符都用上,像只老鼠似的在擂台中乱窜,又放出许多从安念那里借来的傀儡诱敌,总算是拖得季云生真元耗尽,暴露破绽。 姜师姐教的这法子好是好,就是有点费命。 “不过是些下三滥的手段罢了。” “没错,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的实力怕是连我都不如。” 虽然墨书白赢下了这一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以智取胜,论修为,在场的多数天骄都不输他。 奈何这些人都已经被季云生丢出擂台,按照规则,他们已没有资格再挑战墨书白。 看到众天骄愤愤不平,赵执事清了清嗓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智谋亦是实力的一部分,修士若是只懂得使用蛮力,与莽夫何异?” 说罢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意盈盈地对墨书白说:“如此高徒,杜峰主真是教导有方啊。” 墨书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这替师尊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一片嘈杂声中,季云生突然抬起头,神色淡然:“是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这番话再度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以为高傲的道子不会甘心认输,谁能想到他竟如此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墨兄智谋无双,季某受教了,若有机会,定要再战一番!” 说罢,季云生头也不回地走向万法圣地的队伍,墨书白还想说些什么,他却只是挥一挥衣袖,潇洒至极。 这季云生不愧是万法圣地的道子,收拢人心的手段一套一套的,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姜尧分明看见他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鲜血顺着拳头流下。 所有人都赞叹他心性坚韧,却不知道墨书白的心态已经崩了:“大哥,你可千万别找我再战了,要找就找姜尧啊!” 天玄门的队伍中,姜尧默默低下头,回避墨书白求救的目光,却突然感到肩膀被重重一拍。 她抬起头,看到金十全正神色古怪地望着自己。 “那小子的战术,是你教的吧?” “长老何出此言?” 金十全认真地说:“因为你的砍价水平跟村头大爷差不多,而墨书白的智商显然比这还低那么一丢丢。” 姜尧:“……” …… 此时场上还有资格挑战的人只剩下姜尧,安念,淳于枫。 按照计划,安念率先出击,作为金十全的得意门生,她继承了师尊的战斗风格,抄起法宝直接抡。 “呼” 只见她一拍储物袋,便有数十张神兵帖飞出,在空中绽放光华,成千上万法器如骤雨般从中倾泻而出! 灭神针,斩妖戟,破虚镜,玉龙铎……各显神通,一拥而上,墨书白只能甩出大把符纸,结下九重灵符阵,将自己护在其中。 按照他的估算,安念的法器很快就会耗尽,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墨书白的预料。 天玄门上下皆知,安念极其钟爱硬物,炼制出的法器一件比一件硬,就在不久前,她炼制出了踏入仙途以来最硬的法宝——金色板砖。 看到那法器组成的暴风骤雨间闪过一抹金色,墨书白顿感大事不好。 方才安念释放神兵帖,只是为了试探九重灵符阵的弱点,现在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只见她气沉丹田,重心下移,垫步拧腰,身体带动手臂奋力向前挥去,以极其标准的投掷铅球的姿势使出了一招力大砖飞! “咻” 板砖化作一道金光划破长空,没有炫目的法术和复杂的口诀,直接创碎了层层符箓,向墨书白的脑门子飞去。 姜尧闭上眼,这娃子本来就不聪明,一砖下去不得变成智障啊? 好在墨书白使用神行符成功躲过了这一击,但也因此掉出了擂台。 “我就说这小子刚刚只是运气好。” “五个名额,天玄门怕是要包揽三个。” “这不是利用规则漏洞吗?” “可恶,我怎么没想到。” 不少人追悔莫及,要知道一个宗门若是能有三名弟子进入前五,其在仙盟内的等级也会水涨船高,分配到的资源也更加丰富。 天玄门本就地位超然,再这样下去,缥缈宗这仙盟第一大派的位置怕是也坐不稳了。 缥缈宗长老却是微笑不语,外人根本不明白淳于枫的天资有多恐怖,只要有她一人在,缥缈宗的地位不可撼动。 而淳于枫显然也看出如今这局面是有人在幕后操控,她对台上的战斗不屑一顾,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天玄门的队伍。 那道猎人般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圈后,最后锁定在姜尧身上。 纵观整个天启大陆,能让淳于枫正眼相看的天骄屈指可数,天玄门中也就叶云晞一人能与她相提并论,至于姜尧,或许是工具人当久了,淳于枫一直以为她就是个狱卒头子,每天除了折磨人外啥都不干。 “师姐对她感兴趣?” 身边男子轻笑道,清冽的嗓音如潺潺流水:“咒魂者教出的弟子,我也甚是好奇。” 淳于枫不动声色,冷冷地说:“师从谢浔又如何?唯有手中的剑才是世间至理。” “师姐好气度,不过这天玄门未免有些太过嚣张,真不打算挫挫他们的锐气?” “那是自然,我也想见识见识这幕后之人的本事。”淳于枫说罢,也不与长老知会一声,径直向擂台走去。 …… 第十一章——是不是没有努力? “啊!” 看到安念被击飞,姜尧叹息一声,闪身上前,稳稳地接住了她。 淳于枫仅仅只是出了一剑,便让安念使尽浑身解数也难以招架,而她本人却神色自若,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只挡路的小虫。 缥缈宗长老脸上的笑意更盛,对淳于枫方才的逾矩行为毫不在意,众人更是啧啧称奇,唯独金十全黑着张脸,连一些恭维的客套话都懒得说。 “姜道友,上台一战吧。” 几乎是命令的口吻,淳于枫不绕任何弯子,指名道姓地要与姜尧比斗。 姜尧忖度着,她知道淳于枫定会按捺不住,但自己的目标已经达成了,即便这一战落败,只要胜过沈念或是墨书白,也依然能名列前五。 她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是如何毫发无损的结束与淳于枫的比斗,至于第一,谁爱当谁当去。 但如果就这样认输,回去会被沈亦寒质问是不是没有努力的吧。 姜尧沉默片刻,放下安念:“那便如你所愿。” 她来到擂台的另一头,朝淳于枫抱拳行礼。 “最后居然这二人争夺魁首。” “据说这姜尧乃是咒魂者谢浔的徒弟。” “都不是什么善茬,这下可好看了。” 看到这来历不凡的二人,众人议论纷纷,赵执事也收起了那副势利的嘴脸,宣布比斗开始后,便像兔子似的远远躲开。 淳于枫勾起唇角,颇有些玩味地看着姜尧:“放心,我会将修为压制到筑基,不会让你输得太惨。” 众人肃然起敬,好狂! 姜尧没有回答,而是取下佩剑列缺,丢在地上。 众人倒抽凉气,更狂! 淳于枫目光一冷:“你是觉得我连让你出剑都不配?” “非也。”姜尧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冷静,“我只是没有信心在剑道上胜过你,所以打算用点别的。” 说罢,她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在身法瞬雷闪与猫妖蛊双重加持下,竟比季云生的踏云诀还快上几分! 淳于枫轻蔑一笑,赤剑出鞘半寸,剑气便如游丝绽放,环绕在她周身,使人不得靠近半步。 神通——渊虹·拔剑术。 见姜尧迟迟不肯现身,淳于枫一挥手,丝状的剑气便像柳絮般飞散,布满擂台的各个角落,无孔不入地搜索着敌人的踪影。 忽闻台下一声惊呼:“那是……” 丝丝缕缕的剑气间突然探出一只手,淳于枫感到衣领被揪住,接着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天旋地转,后背重重砸落在地! 姜尧竟然穿过层层剑网,给淳于枫来了个过肩摔。 几乎是在一瞬间,淳于枫翻身而起,拔剑在手,望向姜尧目光中多了几分警惕。 她看见了,姜尧穿过剑网时的刹那动作,身体弯曲成一个难以想象的弧度,像极了虎豹之类的野兽。 但方才只是一时疏忽,淳于枫终究是东辰界第一天骄,在第二轮攻击发动时,她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姜尧。 “奇袭的招数用两次,可就不奇了。” 淳于枫轻笑道,施加姜尧手腕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存心是想将这只右手给废了。 姜尧没有跟她多费口舌,右手一握,藏在袖中的伐罪弹出,瞬间刺入淳于枫的手掌!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淳于枫虽然迅速收了手,但伐罪依旧在她的掌心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滴答” “滴答” 姜尧望着那汩汩流出的鲜血,仿佛又看到了地牢中哀嚎挣扎的囚犯,她说:“淳于枫,伐罪留下的伤口,只有用天玄门的秘药才能愈合,所以许多犯人死去时浑身惨白,从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在牢房地面上积了一指厚。” “你一次又一次地参加妖魂山试炼是为了什么?你还能为之流多少血呢?” 听到这番话,淳于枫浑身一颤,目光变得有些空洞,仿佛正望向虚空中某个没有具体模样的存在。 就在方才交手的一瞬间,姜尧认出了淳于枫的真实身份——来自天外天的强者,渊虹剑神。 原著中,身为男主的神帝殷辞被一名飞升天界的强者毁灭了肉身,神识碎片才陨落至这方小世界,最后被女主叶云晞遇见。 落败之前,他拼尽残余的神力催动了天界至宝——枯海九叶莲,给那名强者降下了时间禁制,使对方的修为,记忆和肉身都退化成了初入仙途时的样子。 而那位强者就是渊虹剑神,淳于枫。 失去所有修为的她在渊虹剑灵的保护下,于虚空中漂流了千万年,最后落到天启大陆,重头开始修行。 但或许是执念太深,即便失去了所有记忆,淳于枫也还记得一件事——找到枯海九叶莲,才能得知自己的身世。 但殷辞为了防止她卷土重来,让自己的九个部下带着九片花瓣藏入了三千小世界,如此一来,淳于枫想要找到枯海九叶莲,便如同大海捞针。 但她从未放弃寻找,凭借仅存的记忆,她知道九片花瓣分别由九位天界神灵保管,他们的气息太过特殊,想在小世界中藏匿而不惊动本土修士,唯一的方法就是借助亚空间中的各种秘境。 所以淳于枫这些年来一边修炼,一边在天启大陆的各个秘境遗迹中搜寻枯海九叶莲的下落,如果这方世界没有,那就去另一方世界,就算把三千小世界翻个遍,她也要集齐那九片花瓣。 “淳于枫,到此为止吧,你的血很珍贵,不应在这种地方流,别忘了还有很多藏在暗处的虫豸盯着你呢。” 姜尧从怀中掏出药瓶丢给她,转头对赵执事说:“我认输,宣布结果吧。” 淳于枫是男主殷辞的死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符合姜尧的利益需求,再者,姜尧很佩服她那坚如磐石的心境,这样的人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淳于枫看着手上的药瓶,沉默许久,才为自己服上,算是认同了姜尧的说法。 赵执事见气氛缓和,这才敢来到擂台中央,满头冷汗地宣布:“本次宗门大比的魁首,乃是缥缈宗淳于枫!” 话音刚落,天启风云榜光芒大盛,属于东辰界那一列中,顶格处浮现淳于枫的名字,其次是姜尧,安念,墨书白,季云生,位列前五。 这个结果让众人一片哗然。 “方才姜尧明明已经占据上风,为何要认输?” “淳于枫压制了修为,赢了也没甚意思。” “你懂什么,第一的位置吃力不讨好,稳坐第二才是最划算的。” “我看呐,谢长老教给她的门道绝不止这么一点,若是继续打下去,孰胜孰败还真说不准。” …… 第十二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从赵执事手中接过加密玉简后,淳于枫回首望向台下的天骄们,笑问道:“可有谁想看看这玉简中的秘闻?” 众人纷纷低下头,若是别的修士拿下这魁首,他们或许还能凭借人多势众逼上一逼,奈何这淳于枫的实力远不是靠人海战术就能拿下的。 至于这么做合不合乎道义……还真没什么人考虑过。 有些精明的家伙甚至想着要不要拉拢姜尧一起干票大的,但考虑到她的师尊疑似有过背刺队友的前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 日暮西山,红霞满天,玄金令牌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激活传送阵。 天骄们聚集在传送阵中央,随着一道光柱直冲云霄,众人的身影被吞没,昭示着妖魂山试炼正式开始。 姜尧也是头一回感受传送阵的威能,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不适,只感觉周围被白光笼罩,复杂的阵印间隐隐有空间法则溢出,精深玄奥,即便耗费数十年的精力,怕也只能习得皮毛。 莫约过了三个呼吸,白光便开始退散,流水鸟鸣,风过层林,属于妖魂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感受到湿润的微风,姜尧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送至密林中的一处池塘边。 传送位置是随机的,所以安念和墨书白并不在姜尧身边,池塘四周静谧无声,只有树影随风摇动,沙沙作响。 姜尧猛然起身,瞬间跃上树梢,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巨大的鳄鱼窜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下! “刺啦” 雪白的衣角飘零,鳄鱼缩回水中,只露出一对眼睛盯着树上的姜尧,竖瞳泛动着杀意。 难怪池塘周围如此安静,果然有鬼,姜尧想着,还好猫妖蛊的危险预警起了作用,让自己得以及时逃脱。 这条碧眼鳞甲鳄乃是二阶后期妖兽,它的妖核是炼制破障丹的上佳材料。 想对付这种壳硬的家伙,必须要击其弱点,因为妖兽天生肉体强悍,普遍比同境界的人族修士要强上几分,而缺点是灵智较低,所以比起正面对决,偷袭是更好的选择。 想当初,妖族也曾凭借自己强悍的肉身盛极一时,但它们过于依赖血脉传承,而血脉在繁衍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被稀释,终究无法摆脱族群衰落的命运。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姜尧从储物袋中拿出了恕命弩,装上箭矢,扣紧弓弦。 但这样还不够,这妖兽看到弩箭便沉入塘底,必须寻个诱饵来转移它的注意力。 于是乎,片刻之后…… “快快快,莫要让人先一步摘了那天心莲!” 两个身着黄袍的长明宗弟子匆匆穿过密林,往这片池塘而来,飞在前方的男子还拿着一张泛黄的地图。 他身后的女修忍不住提醒道:“秦烁,宗门发放的地图上只说雾影之森中生长天心莲,这份地图却标记得如此详细,其中不会有诈吧?” 那名叫秦烁的男子显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口中随意敷衍道:“看看又无妨,况且只要我们二人合力,即便是三阶妖兽也不怯它。” “天心莲对修士大有裨益,只要采到一株,没准宫师姐就同意与我结为道侣了,届时乔师妹你可一定要来喝喜酒!” 看着想入非非秦烁,乔秋曼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宫灵钰可是长明宗出了名的冰山美人,专修无情道,中州八大世家之一宁家的公子向她求爱都碰了一鼻子灰,这家伙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不消片刻,池塘已近在眼前。 乔秋曼扫视了一圈四周,没有发现天心莲的踪迹,本就心存忧虑的她萌生了退意:“走吧,这里没有天心莲,我们被诓了。” 秦烁显然还不死心,他嘟囔着说:“要不是那群皓月宫的娘们以多欺少,咱们也不至于把到手的天心莲让出去,如果这里再找不到,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来到池塘边上,俯下身往里头看,乔秋曼拿自己的师兄没办法,只能再次拿起地图查看。 这张地图是他们先前在一件破碎沾血的衣袍中发现的,因为连修士最重视的储物袋都被丢在了附近,所以秦烁认为这不太可能是陷阱,衣物的主人大概已经遭遇不测。 可乔秋曼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这池塘的四周为何长满了陀耶草? 要知道,这种灵草极其钟爱尸气,尤其是死去的人族散发出来的尸气。 “秦烁,此地不宜久留……” 乔秋曼想提醒秦烁,谁知刚放下地图,便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秦烁站在池塘边,满脸疑惑地等着乔秋曼继续往下说,而在他的身后,巨鳄的大嘴悄然张开,像是一片猩红的帷幕缓缓升起。 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在利齿上反射出寒光。 乔秋曼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想做点什么救下秦烁,大脑却一片空白,整个人已经完全被恐惧所支配。 看到师妹的脸色如此难看,秦烁这才发觉头顶的阳光似乎被遮挡住了,待他回过头,一张腥臭无比的大嘴顿时映入眼帘!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响彻云霄,雾影之森上空,群鸟惊飞而起。 而后是骇人的死寂。 鳄鱼不知是不是没睡醒,居然咬偏了,但也把秦烁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好在他虽然头脑简单,但是四肢发达,立刻连滚带爬地远离了池塘,来到乔秋曼身边。 池水中,巨鳄再次露出头来,逼近岸边,准备第二次攻击。 此时的乔秋曼也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她慌乱地祭出飞行法宝,与劫后余生的秦烁一起往森林外逃去。 “砰砰砰” 甩出的爆破符在池塘周边炸响,企图拖慢敌人的速度,但鳄妖凭借坚硬厚实的鳞甲,竟毫发无损地冲破了火墙。 碧眼鳞甲鳄是风水双系妖兽,以攻速奇快而闻名,乔秋曼和秦烁又并非是精于身法的修士,不消片刻,那张还带着肉渣的大嘴就已距他们不足半米。 “不要!!!” 两人绝望的闭上眼,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撕咬得七零八落的样子。 鳄妖嘶吼一声,猛得向他们扑去! “咻” 一声尖啸划破空气,刹那间行云凝滞,江河不流。 乔秋曼瞳孔猛缩,她看到巨鳄扑击的动作仿佛瞬间被定格在了空中。 下一刻,眼珠爆裂! 温热的妖血洒落在草地上,望着这具庞大的尸体颓然倒地,两人目光中只剩下呆滞。 鳄妖那血肉模糊的眼窝中插着一只通体乌黑的箭矢,一名手持弓弩的修士来到尸体旁,黑箭像是受到了感召,自行脱离尸体,回到主人手中。 秦烁这才震惊地发现,整根箭竟有一半都没入了血肉之中,箭尖直抵脑髓,其威力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 那名修士来到二人跟前,伸手将他们扶起。 “你是……姜道友?” 震惊之余,他们也认出了此人,正是在宗门大比上与淳于枫一决高下的姜尧。 …… 第十三章——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半个时辰前,姜尧按照谢浔给自己的地图,重新绘制了一份,唯一的不同点,就是雾影之森中天心莲的坐标。 她把自己的备用衣袍划破,又抓来一只松鼠放血,最后连同假地图和储物袋一起丢在长明宗的这对师兄妹将要经过的地方,顺便还伪造了一些打斗痕迹。 果不其然,倒霉蛋很快上钩了,秦烁在看到储物袋后便相信这里确是有修士遇难,毕竟不会有人拿自己的身家去当诱饵。 但姜尧的东西几乎全在师尊给的纳戒中,也多亏这位谢公子出手阔绰,她匀出十分之一的灵石和灵药放进储物袋,就足够瞒天过海了。 然而这碧眼鳞甲鳄也是个聪明的,看到这么短时间内又有送上门的猎物,猜到其中可能有诈,所以袭击秦烁时它是闭着眼的,厚厚的眼睑保护了眼珠。 第一轮攻击过后,发现周围没有埋伏,鳄妖才放心大胆地去追两人,谁知道姜尧比它更狡猾,预判了它的预判。 所以在整个布局中的智商洼地就是秦烁,他的师妹乔秋曼至少还明白见势不妙赶紧溜的道理。 当然,乔秋曼和秦烁并不知道眼前之人差点害她丢了性命,反而把姜尧当成救命恩人,一个劲的感激。 众所周知,当反派要的就是脸皮够厚,姜尧脸不红心不跳地收起了鳞甲鳄的尸体,在两人崇拜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至于秦烁和乔秋曼捡到的东西,姜尧以带回去调查为由拿走了,说是绝不放过如此阴险狡诈之人,实际上是要销毁证据。 其实,姜尧此次狩猎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测试恕命弩的威力。 结果让她很满意。 而且她知道,恕命弩的力量还远不止如此,它有四个刻有法器铭文的卡槽,从前至后,扣弦的程度依次增长,铭文等级也越来越高,以姜尧筑基期的修为,只能将弦拉到第一个卡槽处,也是威力最小的一档。 若将弦拉到第四个卡槽处,怕是连化神强者都能一箭射杀,希望有一天可以让它物尽其用。 …… 妖魂山南部,幽鸣涧。 “咔嚓” 墨书白扬起镐头,把岩石上的青色晶体凿下,收入玉瓶中。 幽鸣涧中的这种青砂的效用比朱砂强上十倍不止,用它绘可以绘制更加高级的符箓,至于更加珍贵的紫砂和金砂,便不是现在的墨书白能驾驭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玉瓶放入储物袋,刚回身便脚底一滑,整个人“噗通”一下跌入溪水中。 冰凉的泉水让墨书白的大脑瞬间清醒,匆忙爬起身,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 站在岸边的男子往一旁躲了躲:“别把水甩我身上。” 墨书白懊恼地拍了拍脑门,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在秘境中遇到段飞羽,这家伙生得一副好皮囊,可惜长了张嘴,整天就知道嘲讽自己。 到现在也没见他出手过一次,宗门大比时也只是在淳于枫身边摸鱼,墨书白甚至怀疑段飞羽参加试炼只是为了观光旅游。 就在二人互相嫌弃的时候,一股芳香传入幽鸣涧。 段飞羽神色一变,居然也跳入了溪水之中,左手掐御水诀,撑起水盾将二人包裹其中。 “是千芳谷的人。” 面对墨书白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此香名为乱红散,乃是千芳谷独有的秘药,寻常修士只要沾染些许,便无法调动灵气,只能任人宰割。” 段飞羽话音刚落,莫约五六名妙龄少女降临幽鸣涧,她们头戴花环,身着彩衣,周身蝴蝶飞舞,暗香浮动,芳若花间仙子。 仔细一看,她们的左眼下方都纹有一朵花,每个人的纹样各不相同,这是千芳谷的标致。 为首的女子看到水盾中的二人,面无表情地开口:“交出青砂,饶你们不死。” 墨书白认出了她,惊得瞪大双眼:“南栀姐?” 此时的洛南栀却与往常那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判若两人,冷冷地重复了一遍:“交出青砂,饶你们不死。” 段飞羽注意到,这些女子的眼睛没有丝毫神采,像提线木偶般重复着这句话。 他拉了拉墨书白,低声道:“她们好像被人控制了。” 这话把墨书白惊出了一身冷汗,仙盟可是明令禁止以活人为傀儡的,即便是专修傀儡术的悬铃阁也只能用槐木炼制傀儡。 但现在却有人光明正大的在活人,而且是年轻一辈的天骄身上运用傀儡术,简直是公然与仙盟叫板! 现在想让洛南栀恢复意识怕是不可能了,他们得先在这些女修的攻击下存活才行。 “不交,死!” 只见洛南栀喝令一声,几名女修同时掐诀,身后浮现美轮美奂的蝶翼虚影,它们缓缓扇动,所过之处留下群星般的光点,每个光点都幻化成一只彩蝶。 最后一个法诀成形,成千上万的彩蝶如暴雨般扑向墨书白和段飞羽二人,它们的翅膀锋利如刀刃,前赴后继地撞在水盾上,击起道道涟漪。 段飞羽一边维持水盾,一边催促墨书白:“用刚刚采到的青砂试试,光靠水盾坚持不了多久。” 被他这么一提醒,墨书白猛然醒悟:“对啊,我可以就地取材。” 他立刻从怀中取出狼毫笔和符纸,蘸了青砂,绘制出飞剑符,爆破符,迷雾符,撼地符,藤苅符各一张,而后一同甩了出去。 这并非是胡乱应对,这五张符纸分别带有五行法则,两两相连后围绕在水盾四周,组成了混元五行阵。 相生相克,此消彼长,五张符纸轮番持阵,再加上青砂的加持,竟真的挡下了大部分攻击。 墨书白捏了把汗,终于放下心来,在这种情况下,迅速画出五张高级符箓还不出岔子,他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但事实证明,他这颗心放得有点早了,在粗心大意这方面,墨书白从不让人失望。 果然,这才安稳了没多久,两人便听到一声脆响,那是飞剑符破裂的声音。 墨书白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这才发现,自己在绘制飞剑符时,落笔轻重不一,导致符纸强度大幅度下降,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 “轰” 只听一声巨响,幽鸣涧中烟雾弥漫,那是飞剑符爆炸产生的能量。 洛南栀收起攻击,降落至溪边,几名女修将二人团团围住。 溪水中,墨书白被爆炸的余波震得晕头转向,段飞羽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他扶住自己的猪队友,思考着该如何脱身。 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千芳谷弟子,段飞羽死死握住袖中的一枚丹药,如果她们真的有杀心,或许只能暴露自己的秘密了。 …… 第十四章——一方有难,八方添乱 就在段飞羽打算拿出丹药的瞬间,悠悠转醒墨书白突然拉住他的衣袖: “段兄,就把青砂给她们吧,总比丢了性命强。” 段飞羽没有回话,显然是不情愿。 墨书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白脸居然还挺有血性,只得自行拿出盛有青砂的玉瓶交给对方。 看着千芳谷弟子扬长而去的背影,段飞羽问:“就这么算了?” 听出他话语间的愠怒,墨书白苦口婆心地解释道:“发现洛南栀有问题的时候,我就用身份玉牌向天玄门的其他弟子求援了,最后是姜师姐让我们先想办法保命,剩下的事交给她处理。” 段飞羽不屑地挑了挑眉,也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牌联系缥缈宗的弟子:“找她有何用?听她的还不如听淳于师姐的。” 这莫名其妙的攀比心让墨书白愣在当场,这小子的头脑好像缺了根筋吗,现在是比谁的师姐更厉害的时候吗? …… 收到墨书白的传讯时,姜尧正在银月狼群里杀得血肉横飞,直到砍下狼王的首级后,她才掏出发热的身份玉牌,发现里面的消息已经快挤爆了。 弟子们给墨书白出了一堆馊主意,比如: “绝对不能把青砂给她们,这样死得比较有尊严。” “听我的,打一桶溪水,把身上的符箓全部泡在其中,倒入青砂,摇匀静置。” “不久后你就会发现它们便成了一堆废纸,捞出来扔掉,安心地去投胎吧。” 这情况可谓是一方有难,八方添乱,姜尧只能联系墨书白,让他先把命保住再说,实在不行就把青砂交给千芳谷弟子好了,后面事交给她处理。 这并非是姜尧责任感爆棚,未来灵晔峰这一脉想要成功“夺嫡”,就必须从现在开始就拉拢人心,让弟子们对她心服口服。 另外,她在埋伏秦烁和乔秋曼时,从二人的谈话中得知了皓月宫弟子抢夺天心莲的情报,但皓月宫与长明宗交往甚密,就算是抢,也不该挑他们下手。 退一万步讲,就算皓月宫弟子真的抢了天心莲,按照道上的规矩,又怎可能放这二人完好无损地离开? 所以姜尧怀疑,皓月宫弟子的情况和洛南栀一样,被人控制了。 而且不论是皓月宫,还是千芳谷,门内都是清一色的女修,没有男丁,那幕后操控之人到底是何居心? 虽说进了妖魂山秘境后便是生死不论,但像这样明显是有预谋,有针对性地加害大批的修士情况,是绝不允许发生的,这关乎整个仙盟的有生力量,所有看到的修士都有义务出手相救,这是秘境试炼万年不变的一条铁律。 而对于姜尧而言,仙盟可以换主人,但绝不可以垮台,因为她与魔族的合作也只是暂时的,别看现在称兄道弟,待掌控天玄门后,便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了。 获取墨书白的定位后,姜尧便踩上飞剑,往妖魂山南部飞驰而去。 …… 从雾影之森到莫角山脉,大地渐渐褪去绿色,露出暗到发紫的砂岩,鸟兽树木逐渐稀少,唯有松生绝壁,猿啼空谷。 姜尧御剑穿越峡谷,两边的崖壁直上直下,犹如刀削斧凿,顶部一线天光洒落谷底,让万丈深渊中浮现出点点波光。 姜尧到来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墨书白喜极而泣,洛南栀走后,他可是在这地方呆了一个时辰都没敢出去。 见来者不是淳于枫,段飞羽显然有些失望。 姜尧也不生气,调侃道:“你跟淳于枫师出同门,居然还不了解她的秉性。” “淳于枫就是一棵参天大树,她眼中只有头顶的天空,没有脚下的花草,除非你能比她更强大,让自己成为她的天空,她才会正视你,明白吗?” 段飞羽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低声道:“你好像非常了解她,仅仅是一次切磋,就能看透这么多吗?” 姜尧微微一笑:“这并不难,段飞羽,只要是真正欣赏淳于枫的人都能感觉到,但你对她的感情应该不止于此,这让你盲目了。” …… 墨书白这次学聪明了,把青砂交给洛南栀前,他往里头塞了一张定位符,姜尧通过牵引术便可以跟踪她们。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妖魂山的夜晚繁星璀璨,若不是这里危机四伏,定有不少人会为之驻足。 姜尧御剑飞过夜空,牵引术显示洛南栀前往了妖魂山西部的阴毒蛛巢穴,那是一片地下洞穴,内部四通八达,不熟悉地形的修士进入后极其容易迷路,最后沦为蜘蛛的盘中餐。 想到这,姜尧愈发觉得此事不简单。 算算时间,他们进入妖魂山秘境还不到半天,就已经有两个宗门的女修被控制了,对方明显是早有预谋,就等着在秘境开放的这一日实施计划。 其次,那个人敢藏身于阴毒蛛巢穴,说明他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并不是第一次进入秘境,很有可能是姜尧的师尊,甚至祖师爷那一辈人物。 最后,控制活人的傀儡术在百年前就被仙盟集中起来集体销毁,幕后黑手要么是当年的漏网之鱼,要么根本就不是人族修士。 就在姜尧权衡利弊的时候,突然感知到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 她想都没想便甩出一张爆破符,不偏不倚地命中了那片飞速掠过的黑影,只听对方闷哼一声,减缓了速度。 “若知道是你,我丢出去的将会是引雷咒,而不是一张爆破符。” 看到黑影露出真容,姜尧不冷不热地问道:“不知特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此人正是在坊市被姜尧砍下一只手的魔族特使,此时他遮掩住了自己的魔气和魔纹,看上去与人族没什么两样。 爆破符在衣物上留下灼烧的痕迹,特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姜尧,若不是还有合作关系,他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吞活剥。 最终他还是压下了怒火,从怀中抽出一枚紫色玉简丢给姜尧,冷声道:“那阴毒蛛洞穴中的情况,我已调查过,是你们人族自己搞出的名堂。” 姜尧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惹人厌的家伙办事还挺利索,这么一来倒不像是密探,反而像是魔族派来给她当侍卫的。 撤去玉简上的法印,白色的文字与图像便自虚空中浮现出来,看到那熟悉的面容,姜尧微微愣神。 画像上的人与炼丹师宗一生得一模一样,但周身气息却全然不同,其人目露凶光,神色狰狞,恍若地狱恶鬼,只是瞧上一眼,便叫人不寒而栗。 密探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你见过此人?” 姜尧的目光下移,看到了此人的名字——宗哲。 心中了然的她收起玉简,无视了密探的提问,御剑向妖魂山西部疾驰而去,只留下一句:“这与你无关,我还要赶路,就此别过。” …… 第十五章——你这么皮,家里人知道吗? 妖魂山西部,大荒河。 汹涌澎湃的河水一连撞过十几处陡岩,最后在断崖处化作万千碎玉,飞流直下,犹如雪山中断,银汉西倾。 阴毒蛛的巢穴入口便位于河边的滩涂中,这里毒物横行,姜尧正好可以采集一些来养蛊。 一阶猫妖蛊需要短尾鼠的妖核来蕴养,于是姜尧端了几窝老鼠洞,最后不知道是不是san值掉光了,她甚至感觉这灰不溜秋的小东西长得还挺可爱。 这要是让谢浔知道了,没准会让姜尧接替煤球成为捕鼠大队长,然后把她的洞府改名为毙鼠山庄。 收集完足够的妖核后,姜尧一直在等的人也来了,她就是同门师弟千呼万唤都喊不动的淳于枫。 在幽鸣涧的时候,姜尧便借用段飞羽的身份令牌与她对话过,两人立下了约定,淳于枫帮助自己拿到活人傀儡术,之后她也会帮助淳于枫找到枯海九叶莲。 一开始淳于枫并不相信姜尧,但她透露了其中的一片花瓣的位置,就在妖魂山内。 “我方才去了你说的魇门遗迹,从南至北第十二个藏兵冢里确实有一枚枯海九叶莲的花瓣,但那里的守护灵太过强大,仅凭我一人无法拿到花瓣。” 面对淳于枫探询的目光,姜尧没有告诉她为何自己会知道枯海九叶莲的下落,只说是从一位曾经参加过妖魂山试炼的散修口中听到的消息。 淳于枫对此半信半疑,但眼下也只能相信姜尧。 …… 阴暗的地穴内,处处可见灰白色的蜘蛛网,捕来的生灵被捆成一个个茧,倒悬于洞顶。 阴毒蛛成群结队地在洞穴间穿梭,饿了便爬上一只虫茧,将锋利的口器扎入其中,吸食猎物的鲜血。 这些洞穴最后都通往更深的地底,那里又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石室,地面布满裂痕裂痕,灼热的岩浆流淌其中,如血管一般连接中央滚沸的池子。 皓月宫,千芳谷,灵真教……莫约六七个以女修为主的宗门子弟汇集于此,她们的目光空洞且呆滞,手中捧着搜罗来的天材地宝。 池子旁站着一名青衫修士,不论衣着,气息,还是长相,都与宗一别无二致。 他闲庭信步地从女修们面前走过,清点材料的数量:天心莲一朵,青砂二两,巨蜥角三个,乌雕翎十片……分毫不差。 洞穴的角落中,用龟息符隐藏自己的二人默默打量着他,姜尧秘密传音给淳于枫说:“即便是亲兄弟也很少有如此相像的,很有可能是一体双魂。” “在去极仙岛的路上我曾遇见过宗一,他说要在妖魂山中采集幻绯草给他兄长治病,当时我便觉得用毒草治病有些蹊跷,现在看来果然不简单。” 淳于枫问道:“这么说,宗一和宗哲是一对兄弟,却共用一个身躯?” “没错,而且一体双魂只能持续到筑基期,若想往更高的境界突破,就必须把两个神魂中的一个驱逐出去。” 姜尧望着那些女修手中的材料,猜测道:“这些应该就是用来塑造新身躯的材料。” 淳于枫不屑地冷哼一声:“管他一体几魂,待我拿下此寮再盘问也不迟。” 姜尧被她整无语了:“大姐,这家伙还控制着那么多女修呢,要是情绪一激动,让她们排着队往岩浆里跳可咋整?” 好歹是曾经的剑神,怎么这么狂躁呢? 谁知她话音刚落,宗哲便一挥衣袖,将这些材料通通丢入盛满岩浆的池子中。 两人平生头一回看到直接用岩浆来炼药的纯天然无公害丹师,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这些药材在宗哲娴熟的操控下被提取出精华,慢慢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透明的小人,皮肤下错综复杂的筋络和骨骼都清晰可见。 肉体已经成型,该注入一些活力了。 宗哲回身朝女修招招手,她们便十分顺从地站成一排,以洛南栀为首,来到了岩浆池的边缘。 像是故意调戏姜尧,淳于枫这时反而不急了:“你好聪明,她们真的排着队往岩浆里跳了呢。” 姜尧:“……” 之前怎么没法觉她这么皮呢? …… 洛南栀踮起脚尖,宗哲操控着她投入岩浆的怀抱。 但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太过强烈,她的动作停住了,脸颊上浮现痛苦之色,身体的关节处咯吱作响,像是在和某种力量抗衡。 姜尧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对淳于枫说:“捂住耳朵。” 淳于枫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姜尧抽出列缺,横于胸前,右手捏出一个奇特的法诀,将灵力凝于指尖后,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轰” 强大的音浪瞬间席卷整个石室,弹剑之声如雷鸣贯耳! 列缺·荡魂鸣。 这一下子让毫无防备的宗哲顿感耳鸣目眩,气血翻涌,扶住墙壁才勉强保持站立,而姜尧趁机把洛南栀从池子边缘拉了回来,还顺手夺走了已经成形一半的躯体。 另一头淳于枫也撤去龟息符,提剑冲上前,打得宗哲连连后退。 似乎是方才的荡魂鸣影响了宗哲的神魂,宗一的意识又逐渐占据上风,但他并不想与淳于枫为敌,所以只是防御,并不还手。 姜尧看出端倪,飞身抓住淳于枫的手腕,拦下了致命一击。 顶着淳于枫杀人般的目光,姜尧侧过头对宗一说:“你和宗哲一体双魂,应该知道这傀儡术的破解之法。” 竭力压制宗哲的神识让宗一大汗淋漓,他喘着粗气说:“只需在普通的解禁符中添上一笔便可,但因为我兄长乃是罕见的极阴之体,所以必须要用阳体之血才能完全破除他的术法。” 姜尧和淳于枫对视一眼,如此说来,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宗哲知道,弟弟宗一结丹后,自己便不能呆在这具身体中了,于是便计划着为自己打造一副新的身躯,但与他一样是阴体的男修实在是少之又少,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大量女修的气血塑造肉身。 说话间,宗哲的神魂又重新拿到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似乎很愤怒,但不是因为姜尧和淳于枫,而是因为宗一。 “只要重塑一具新的肉身,我们兄弟二人就都可以活下去,为何要阻挠我?就因为你口中的那些道义伦常吗?” 面对弟弟的反叛,他怒极反笑:“好好好,那便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话音刚落,宗哲便结结实实地挨了姜尧一记上勾拳,整个人被打得脑袋后仰,直直倒飞出去! 这一拳多多少少带点私人恩怨,来时路上被讽刺的事情,姜尧可还记着呢,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难道还不能在这杀人越货的风水宝地打他吗? “找死!” 宗哲怒火中烧,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操控女修们向二人围攻而来。 姜尧掏出一沓解禁符,说来也巧,她的雷灵根乃是火灵根的变异种,正是不折不扣的阳体女修。 …… 第十六章——勇敢鱼鱼,不怕困难 石室内部打得热火朝天,宗哲放出灵兽向二人攻来,姜尧发现,先前那条白底黑斑色的锦鲤此时已经变成了黑底白斑,可以说是与宗一的那条截然相反。 但现在不是研究动物学的时候,淳于枫提剑迎上攻过来的宗哲,姜尧则割破手指,按照宗一所说的方法画出几张特殊解禁符,向那群女修而去。 流光溢彩的术法在石室内横飞,如烟花般绚烂,闪转腾挪间,姜尧抓住机会,将符纸贴上几位宗门大师姐的额头。 “咔嚓” 符箓碎裂,化作点点星光融入识海,洛南栀空洞的眼睛慢慢有了神采。 作为第一个恢复清明的人,她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立刻回身拦下自己的师妹们,其他几位大师姐也纷纷照做,压力瞬间减轻不少。 姜尧见状才明白,她们在被控制时也拥有清醒的意识,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出反应。 也难怪仙盟会全面禁止这种操控活人的傀儡术,确实是违逆人伦,不过用来刑讯逼供倒是个不错的注意。 就在姜尧思维发散的时候,身后淳于枫突然喊了一声:“法则之力?” 只见那条鲤鱼背着宗哲,浑身散发出诡异的黑色道韵,所过之处,连岩石都被腥臭的脓血覆盖。 血脉天赋——黄泉玄光。 与加速寿元流逝的“韶华逝”不同,黄泉玄光是纯粹的死亡法则,是天地间至强的两道法则之一。 这条黑鱼竟拥有两仪兽之一阴鲤兽的血脉,比传说中的四象神兽更加稀有。 幸而,以宗哲的实力只能发挥出它万分之一的力量,淳于枫从储物袋中拿出蕴含生机之力的乙木珠,一把捏碎,散落的青绿色的光华萦绕周身,化作屏障,将死气隔绝在外。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眼看死气越聚越多,乙木珠的力量有了崩溃的迹象。 “混账!” 淳于枫被惹怒了,早就想大开杀戒的她一把将剑插在地上,念动法诀,地下岩浆的火系道韵顺着剑身盘旋而上,渊虹剑古朴的纹路散发出微光。 “嗡——” 作为曾经杀穿天界的神兵,渊虹剑的品级远非这方小世界的其他法器所能比拟,即便只是以筑基期的修为催动,散发出的气息也彰显出当年君临天下的磅礴气势。 这种气势竟让汹涌的死气有了些许忌惮,僵持之际,千芳谷洛南栀,灵真教黎云子,皓月宫尹湄,带着恢复清醒的弟子们一同前来,联手镇压死气。 但淳于枫不喜欢与陌生人并肩作战,她拔出剑,厉喝一声:“闪开,别碍事!” 只见渊虹赤色的剑身光芒大盛,淳于枫提剑挥舞,接连斩出数十道金色剑影,于头顶盘作大圆,在死气弥漫的石室中,如一轮炽热夺目的日冕。 她抬起剑尖,朝金环中央一指。 “轰!” 一声巨响,赤金色的光芒自大荒河畔破土而出,直上九霄! 方圆几里的生灵都看到了这一幕,那道剑气犹如擎天之柱,炽烈夺目,万丈光华让东升的旭日都黯然失色。 渊虹·烈皇斩。 感受到剑气中恐怖的气息,黑鲤不安起来,操控着愈发浓厚的死气向淳于枫席卷而去。 危机时刻,姜尧对女修们说:“你们先走,这一剑的威能可能会把地穴震塌。” 淳于枫的实力有目共睹,她们没有犹豫,顺着来时的路逃出石室。 另一头,淳于枫的大招即将完成,死气已经攀上了她的身躯,皮肉被腐蚀,传来灼烧般的疼痛。 淳于枫对死气的攻击视若无睹,烈皇斩成型的那一刻,她手持渊虹剑,向黑鲤狠狠斩落! 参天剑气覆压而下,所过之处狂风怒吼,大地震颤。 而后便只剩一片死寂。 一息,两息,三息…… “轰” 岩土滑坡的巨响惊得短尾鼠纷纷缩回洞穴,再看岸边,以石室为界限,一整片滩途竟被剑气割离了出去! 河水自那极其平滑的切口中穿过,从此以后,大荒河中便多出了一座小岛。 此时已经一半露天的石室内,黑鲤把宗哲含在口中,拖着被剑气重伤的身子,挣扎着往外逃去。 若是寻常灵宠,定然会在这一剑下灰飞烟灭,是老祖宗阴鲤兽的血脉保住了黑鲤的一条命。 “噼里啪啦” 就在它快要到达洞口处时,电弧涌动之声响起,姜尧挥动蛇骨链剑当头劈下,正中黑鲤额头的白斑! 鲜血撒落在地,黑鲤翻滚几圈,额头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不得已将宗哲吐了出来。 还未等它缓过气来,链剑便如游蛇一般将其紧紧捆住,收束时,利刃嵌入皮肉,还源源不断地吸取黑鲤的灵力。 列缺·汲灵锁。 黑鲤痛苦地挣扎着,见爱宠被抓,宗哲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他咬咬牙掏出一粒爆元丹服下,催动全身灵力,向放过大招后还在冷却时间的淳于枫攻去。 见宗哲打算拼个鱼死网破,淳于枫从储物袋中拈出所有灵珠,正打算全部撒出去,此时姜尧一扬手,一道凛冽寒芒自袖口射出! 只见七寸长的匕首从天而降,周身环绕着紫色铭文,下坠的过程中,虚空如水面般被激起圈圈涟漪。 这一击没有撼天动地的气势,力量和速度却是十分惊人,匕首突破音障,携着万钧之势,将宗哲狠狠砸落在地! 烟雾散去,只见宗哲的胸膛被穿透,小小匕首却似有千斤之重,压得他无法动弹。 伐罪·降厄钉。 …… 关于此次行动的收获分配,姜尧和淳于枫经过一番商讨,终于决定……独吞。 不管是这条黑鲤的精血,还是宗哲身上的活人傀儡术,亦或者是这重塑肉身的法门,都是好东西,只要对外宣称贼人逃跑了,就可以独占这些宝贝。 拿完赃款后,姜尧用一把灵火烧尽了宗哲的身体,随着兄长身死道消,宗一的魂魄也无法存活多久了。 彻底消散前,他告诉了二人一些陈年旧事。 颍川宗氏曾经以冠绝天下的傀儡术名震修真界,他们的辉煌持续了千百年,直到宗一和宗哲这对双生子降世,家族的命运迎来了转折点。 当时这对兄弟还没有共用一体,弟弟宗一资质平平,不喜修炼,哥哥宗哲却正好相反,他天赋异禀,聪明伶俐,小小年纪便与黑鲤缔结灵契,被定为家族继承人,由族长亲自教导。 但是很快,当时的家主便发现宗哲是个心性残暴的恶种,他常常欺凌家中幼童,设计自己的母亲导致其右眼失明,可每当问起时,他都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还笑嘻嘻地说这只是恶作剧。 为了宗家的未来,家主不得不考虑换一个继承人,当时天性纯良的宗一就成了首选。 但族中长辈们的意思却被宗哲曲解了,他以为是自己的修为不够精进,才会让家主失望,至于品行不端,不过是他们改立少主的借口罢了。 这让宗哲濒临崩溃,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着了魔似的拼命修炼,修着修着……就真着魔了。 为了变强,宗哲从一位神秘人那里求得了活人傀儡术,一修就是数年,直到事情败露时,长老们被他院中枯井下成堆的白骨惊掉了下巴,那都是炼制过程中的失败品。 为了保全宗家的清誉,族老们没有将此事上报给仙盟,对外宣称这是家族内部的继承权之争,对内则联手将宗哲镇压并灭杀在家族的祖地之中。 但他所炼制的傀儡因为受控时间太久,早已无法恢复正常人的神智,族老只能忍痛将他们杀死并安葬,算是给了最后的体面。 本以为此事已经尘埃落定,谁知宗哲的神魂早已在长年累月的修炼中变得无比强大,在肉身损毁后,他用双生移魂术把一缕残魂融入了宗一体内。 而之所以选择自己的弟弟,一方面是因为同胞血亲的身体最适合蕴养魂魄,另一方面,他终究竟是放不下对少主之位的执念。 而对整个宗家而言,镇压宗哲这一战的后果极其惨痛,几乎掏空家族所有的底蕴,在那之后,宗家便没落了,天启大陆的修士或许知道云游丹师宗一,却鲜少有人知道他曾是一个名门望族的少主。 …… 第十七章——民风淳朴修真界 听完宗一的讲述,淳于枫问道:“所以你采集幻绯草,并非是想救你兄长,反而是想压制他?” “没错。”宗一轻叹一声,“我资质平平,此生若能结丹,便是莫大之幸,我也为此做了不少准备,就为了确保突破时不受他的干扰。” “但我若成功结丹,兄长的魂魄定然会被驱逐,为了活下去,他强行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利用妖魂山秘境开启的机会,收集材料铸造一个新的身躯。” “他这重塑之法极其特殊,只要将自己的魂魄融入新的躯壳,原本的修为也会一同恢复,但因为所用的材料乃是女修的肉身,所以这具新的躯体并没有元阳。” 听闻此言,淳于枫的脸有些微微发热,没有元阳的男人,那岂不是……太监? 姜尧注意到她的脸色,没想到堂堂剑神居然还是个纯洁的娃子,就算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缥缈宗的藏经阁里难道没放几本小黄书来给弟子们普及性知识吗? 干脆也别叫仙盟第一大宗了,叫第一实验幼儿园吧。 思维开始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猛然惊觉的姜尧立刻把重点拉了回来:“我问你,宗哲还在宗家的时候,是从哪儿找来的那么多活人炼制傀儡?” “这我便不清楚了,但我猜测,或许是那个引诱兄长误入歧途的神秘人所为。” 这时宗一的神魂上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痕,在消散之前,他没有为自己伤感,而是抓紧时间留下了最重要的一段情报: “其实在这些年的云游中,我有数次想销毁这控御活人的傀儡术,但它似乎带有某种特殊的禁制,不仅不惧水火,刀枪不入,就算是将其丢在路边,也会自行回到主人身边。” “但我不愿将它交给仙盟处置,也请你们不要将它交出去,因为我怀疑那个神秘人就来自仙盟内部,毕竟当初将这类术法集中销毁的时候,只有启明会的几个仙盟元老有资格接触它们。” “启明会的成员可都是盟主的同门师兄弟,各个手眼通天,若在他们中有心怀不轨者,那这么多年过去,看似强大的仙盟怕是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 众多被解救出来的女修早已在数里之外的落霞坪等候,一同前来的还有段飞羽,墨书白,乔秋曼,秦烁等人。 “倏” 姜尧和淳于枫二人御剑而来,一前一后落在众人面前,把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再说一遍:“可惜让那贼人逃了,但在短时间内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他们被抢走的材料,当然是拿不回来了,已经被宗哲炼成小人了。 洛南栀显然有些愧疚:“真是对不住,不仅抢夺你们的材料,还要劳烦二位道友前来相救,待我回去禀报谷主,定会携礼登门酬谢。” 墨书白赶忙说:“无妨无妨,南栀姐安然无恙就好。” 没有再管二人的极限拉扯,姜尧对淳于枫道:“走,去魇门遗迹。” 剩下人有的继续自己的秘境探险,有的害怕那贼子会杀个回马枪,只敢在落霞坪附近行动,这里到处生长着五彩斑斓的巨型真菌,不易被人发现行踪。 两道流光向晨曦微露的地平线飞驰而去,修士们投去艳羡的目光,果然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站在一起。 …… 魇门遗迹,位于妖魂山北部的堕星原。 相传这里曾经是一片水土丰沃的盆地,后来灾星天降,战争导致一座浮空岛陨落,坠入了这块宝地,而魇门,正是这座浮空岛上的众多遗迹之一。 “据说这些秘境曾为一体,是一个与天启大陆同样完整的世界,名唤仙武。” 御剑掠过茫茫草原,姜尧与淳于枫聊起了修真界的往事:“天地初开之时,它便与天启一同存在,不管是灵气,疆土,还是人丁,都不相上下。” “这种势均力敌酿成了悲剧,两片大陆互相提防,互相竞争,都怀疑对方想要一家独大。” “猜疑的火苗越烧越旺,最终发展成了战争,长达五百年的黑暗时代降临,无数天骄还未成长起来便被扼杀,大批宗门从地图上被抹去,元婴,化神强者的陨落更是家常便饭。” “最后天启大陆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仙武大陆被裂解成无数碎片,流落至亚空间内,成为了现在这些大大小小的秘境。” 淳于枫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问道:“我们的未来也会如此吗?” 姜尧没有回答,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 绕过秘境中最为高大的乌桐山,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倒椎形的浮空岛静静斜卧在盆地之中,它比两人想象的还要庞大,连绵群峰仿佛只是它脚下的小土包,往上的大半部分都没入了云层,连普照万物的阳光都被遮挡,在空中留下一道明显的缺口。 盆地外是宽阔的平原,没有任何视线遮挡物,这使得浮空岛似乎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物件,如世外桃源般寂静且孤独。 姜尧和淳于枫来到盆地附近,发现下方的草木并没有在浮空岛坠落的重击下枯败,反而愈发生机盎然,厚厚的青苔爬上岛身,手臂粗的藤蔓自云层中垂下,像是一层巨型帘幕,缝隙间隐约传出鸟雀的鸣叫。 “咚” 此时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从上头掉了下来,这种高度,草地被砸得凹下去一片。 姜尧上前,发现这竟是安念金砖法器。 金色板砖此时只剩下半边,切口处光滑齐整,明显是被极其锋利的兵刃削断。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提起剑头,扶摇而上! 风在耳畔呼啸,云海像是层层帘幕被拨开,直到最后一层撤去,比下方强烈数倍的阳光陡然撞入眼帘,它将纯白的云海变作熔炼黄金的锅炉,朝霞化作赤色的火光与“金水”融为一体,在蓝得发黑的天空下,涌动沸腾。 就在这片滚沸的金色海洋中,她们看到了完整的浮空岛,残破的建筑如蚁穴密布其上,碎裂的法阵,裸露的灵矿,坍塌的洞府,豢养灵兽的铁链,炼制丹药的炉鼎,祭拜先祖的牌位……在阳光下分毫毕现。 仙武十二岛之一,伏龙岛。 …… 第十八章——少主生前是个体面人 “咔嚓” 刀气劈断石柱,藏身其后的安念猝不及防,被掀飞数米远。 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顾不得浑身的伤痛,立刻从地上爬起,向藏兵冢的出口逃去。 群山环抱的藏兵冢里,黑衣男子立于最高的一座兵冢之上,扬起刀刃,指向那道步履蹒跚的背影,面具下的声音比刀锋还要冰冷: “杀了她。” 话音落下,几道影子自他身后掠出,将安念团团围住,仔细一看,竟然是数十条凶神恶煞的巨蟒。 这些巨蟒各个都是二阶灵兽,安念惊恐地看着它们向自己扑来,那赤红的信子仿佛变成了一根根钢叉,几乎要将她刺得千疮百孔…… “轰隆隆” 平地起惊雷,蟒妖被一股巨力狠狠弹开! 安念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一柄剑插在自己面前。 熟悉的黑紫色剑柄,镶嵌雷灵珠的剑格,修长中空的剑身,正是列缺剑。 “倏” 两道身影从天而降,姜尧拔出列缺,挥剑一斩,十几条蟒妖同时自七寸处被齐齐切断! 身后的安念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惊喜过度,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师姐”后,便晕厥了过去。 …… 望着高台之上的黑衣男子,姜尧低声询问淳于枫:“他就是那个连你都搞不定的守护灵?” 淳于枫摇头道:“不,寄存与此人身上的神格才是枯海九叶莲的守护灵。” 这位黑衣男子名唤祁炘,乃是魇门最后一代少门主,本人早已在异界战争中身死道消,随着伏龙岛一起陨落了。 后来天界神灵携枯海九叶莲来到此地藏身,而因为天道规则的束缚,天界神明想要降临下界只有两种方法——要么如叶云晞和赤鸾那般轮回转世;要么舍弃肉身,将神格打入没有生机的尸体中,用死者的身体行动,而这位神灵显然选择了后者。 显然祂很会挑人,即便在妖魂山秘境的压制下,两人也能看出当年的魇门少门主有多么惊才艳艳,只见祁炘单手掐诀,手中的刀泛起微光,刀身周围浮现不易察觉的气旋。 这祁炘竟是一名由木灵根变异而来的风灵根修士。 在五行灵根中,火灵根暴烈,木灵根温和,相较火灵根,木灵根发生蜕变的概率要小得多,所以祁炘的风灵根比姜尧的雷灵根还要罕见,是个相当棘手的敌人。 “锵” 刀剑碰撞之声作响,风与雷在藏兵冢中碰撞,上一壳还在树梢,下一刻便已至山顶,两个都以身法见长的修士,在瞬息间便能交锋数百回合! 仅仅过了一息时间,姜尧便落回淳于枫身边,左侧脸颊上多了一道血痕。 难怪淳于枫搞不定此人,从之前的战斗中就能看出她完全没想过把技能点加在敏捷上。 哪怕是曾经的渊虹剑神,也习惯了一剑破万法,不过那时的淳于枫足够强大,就算站着让祁炘打也不会被伤到分毫。 但今时不同往昔,面对祁炘,她也只能在地上干瞪眼。 “罢了,先前灭杀宗哲时你是主力,这个便交给我。” 姜尧说罢,提剑再度迎上祁炘。 祁炘一边躲闪着她的攻击,一边退至六十四座藏兵冢中央,姜尧察觉到有诈,立刻飞身退出藏兵冢包围的空间。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掷向空中,而后双手掐诀。 “嗡” 玉牌光芒大盛,紧接着化作数道流光,注入兵冢之中,下一刻,六十四道光柱直冲云霄,神兵现世的威压令人心神俱震,忍不住想要跪伏在地! “砰” “砰” “砰” 一座座兵冢炸开,尘土飞扬间,绚烂的器芒刺眼夺目,光耀四方。 而最高的那座兵冢倒塌后,一枚其貌不扬的棕黄色花瓣出现在废墟之上,那想必就是枯海九叶莲的一部分。 而里头原本应该放着的兵器,就是祁炘手中这把妖刀楔罗。 见此情景,姜尧都惊呆了,大哥,你家祖上留下的基业本来就不多了,再这么挥霍真的好吗? 但现在的祁炘显然视金钱如粪土,只知道遵从神格的意志,杀死所有想夺走枯海九叶莲的人。 六十四把神兵齐出,四十把飞舞着把祁炘和那片花瓣包裹其中,另外二十四把则直接向姜尧攻来! “唰!” 姜尧的身形化作电光,在密集的攻击间穿梭,链刃缠住碎星剑的剑柄甩出,将赤练杵和浮世塔击飞;而后略微调整御天盾的角度,挡住龙吟枪和朱雀翎;最后翻身过九阳鼎,顺势攀住边缘,借助它的惯性靠近祁炘。 这波操作行云流水,仿佛一开始就计算好了每个细节。 猫妖蛊在持续发挥作用,姜尧感到双眼微微发热,兵器的飞舞似乎变得缓慢起来,交错的尾迹之间,在某一时刻,出现了漏洞。 “哗啦” 链剑锋利的尖端如毒蛇出击,以迅雷之势穿过层层阻碍,直击祁炘的面门! 祁炘反应及快,横刀架住链剑,但转向的尖端依旧划开了他的面具。 “咔哒”一声,碎裂的面具掉落在地,露出苍白的皮肤。 因为死去多时,祁炘的容颜毫无血色,如僵尸一般死气沉沉,憔悴且病态,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飞灰。 姜尧见状,嘲讽道:“堂堂天界神灵,竟连死者为大的礼数都不懂吗?” 再让这劳什子神灵折腾下去,生前尚且是个体面人的少门主就要连全尸都留不下了。 没有理会对方的讽刺,祈炘举起楔罗刀,六十四把器灵飞回,围绕四周。 只见他毫无生机的双眼中掠过一抹血色,楔罗散发出赤红的铭文,无数半透明的灵体自那些兵器上冒出,汇于刀身之上。 刹那间,四周的景象似乎发生了变化,日光陡然黯淡下来,抬眼望去,伏龙岛竟还悬于天空之上,带有魇门标志的巨型飞舟遮天蔽日。 再仔细一看,飞舟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尸体在桅杆脚下堆积成山,流出的鲜血将整个船体都染成暗红色,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 这分明是一艘鬼船! “滴答” “滴答” 天空下起了血雨,那雨滴越来越密集,像被剥了皮的线虫一般,黏稠而细密,争先恐后地要往人的七窍中钻。 这是魇门覆灭之日的景象,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祁炘那张早已僵硬的脸上滑落了一滴泪珠,手中的楔罗刀泛动血光,冲天杀意释放而出。 巨大的人形虚影浮现在空中,他身披甲胄,手持长刀,恶鬼面具遮掩容颜,额头生有两根长角,背生黑色羽翼,浑身的煞气宛若实质,令人毛骨悚然。 刀灵——血狱冥使。 …… 第十九章——我将以高达形态出击! 中品以上的法器皆有器灵,但想召唤器灵作战,则需要注入一件由天地精华孕育而生的至宝,以激发其灵性。 据《仙武异闻录》记载,魇门少主祁炘天资奇高,十五岁时令神兵楔罗认主,二十岁于九幽古战场采得万年血玉,成功唤醒刀灵。 “唰” 清脆的刀鸣划破空气,瞬息之间,冥使便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连斩五刀! 姜尧闪身躲过,不远处的山头却遭了大难,只听得几声巨响,几座山峰的峰顶沿着整齐的切口齐齐滑脱,落入山谷中,激起冲天的烟尘。 纵然是在猫妖蛊的加持下,姜尧也只能看到一瞬间的刀气残影,若非她反应够快,此时怕是早已被切成片了。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血狱冥使竟瞬间出现在姜尧身后,挥刀怒斩! “轰——” 藏兵冢爆发出巨大的灵气波动,伏龙岛上本就枯败的山川楼宇,有不少在这一击下彻底坍塌。 另一头,淳于枫早已带着悠悠转醒安念远离了战场,在远处观战。 看到这一幕,安念被吓得不轻:“姜师姐她……不会……” 淳于枫却是淡定得很,姜尧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一定还有后手。 事实证明的她的预感没有错,藏兵冢里,那道狰狞可怖的刀痕中隐隐传出骨骼活动的脆响,伴随着异样的黑色烟雾涌出。 “咔嚓” 一只巨手扣住裂缝的边缘,缓缓将身体抬起,在它露出真容的那一刻,强大的压迫感如滔天巨浪倾轧而来! 这是一个三头六臂,人首蛇身的女人,上半身披坚执锐,一人持列缺剑,一人持拘魂链,一人持戮仙矛,泥塑般庄严的脸颊上浮现骇人的黑色纹路,像是某些神秘部落中供奉的战神,可安静祥和,亦可金刚怒目。 她的下半身则是色彩斑斓的蛇尾,仔细辨识,会发现这正是吞雷巨蟒的花纹。 剑灵·天刑祭司。 剑灵身后,姜尧暗自捏了一把汗,其实她并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但在危急关头,还是选择把阴鲤兽之血洒上列缺剑试试,好在最后成功唤醒了剑灵。 接下来,就是比谁的高达更强了。 …… “锵” 天刑祭司与血狱冥使交战在一处,刀剑碰撞之声铮鸣作响。 冥使的速度极快,但蛇女的三颗头颅无论何时都能准确锁定他的行踪,手中武器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攻击。 得益于阴鲤兽之血,天刑祭司的攻击中带有死亡法则,这使得血狱冥使无法恢复自身受到的损伤。 “咔嚓” 刀刃穿过列缺中空的剑身,主祭司一拧剑柄,卡住了楔罗刀,右祭司甩出拘魂链,缠住冥使的身体,左祭司挥舞戮仙矛,一下斩落冥使的半边羽翼! 可血狱冥使的攻击却愈加疯狂,他直接松开刀,一手抓住拘魂链,一手握住戮仙矛,将祭司拉近自己,妖异的火焰自他身上绽放。 这正是神火榜排行第二名的血狱之炎——红莲业火! 传说中南明离火之下的最强神火,要说它的威能,可能连先前被姜尧斩杀的赤鸾都要畏惧,也就灵力丰沛的上古时代能孕育出此等至宝。 所幸现在的小世界灵气稀薄,再加上年代久远,红莲业火能发挥出的威能十不存一,不过若是这样任其灼烧,天刑祭司怕是要在出生的一个时辰内夭折。 是时候决出胜负了。 姜尧一跃跳上主祭司的头顶,划破手掌,按在剑灵的额头。 血液流动着,在其眉心形成一道纹路,下一刻,诡异的气息逸散而出,只见纹路微微裂开,皮肉之下,一大一小两个银白色的眼珠咕噜噜的转动,像是寄生与体内的某种活物。 血狱冥使有红莲业火,天刑祭司自然也有自己的底牌,这便是列缺剑融合了黄泉玄光后获得的新神通——重瞳归虚。 当纹路完全张开时,一道纯洁无比的白色流光如轻纱溢出,笼罩血狱冥使。 这看似柔弱无力的白光却轻而易举地驱散了红莲业火,连血狱冥使的甲胄都开始一寸地碎裂,化作飞灰飘散。 重瞳归虚的力量是湮灭,若是真正的红莲业火在这儿,或许姜尧还拿它没办法,但对付一个残次品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自己的刀灵逐渐消散,祁炘的脸上依旧没有流露出丝毫神采,直到连他自己的身体都开始支离破碎,那双眼睛中才闪过一丝光芒。 姜尧知道,那是神格抽离了。 神格一旦脱离寄存的躯壳,就会回归天界,现在的姜尧还没有能力留下它,只能暂且作罢。 失去神格的祁炘缓缓落地,即便姜尧已经收起神通,但他的身体依旧在崩毁,本就是早已作古千百年的人,尸体能保存完好都已是万幸,哪里经受得起这般折腾? “咔嚓” 皮肉与衣服一同化作烟尘,风一吹,便从骨骼上脱落下来。 姜尧静静地看着他徒留一具骨架在原地,却奇迹般地没有倒下,像一件精致的雕塑,守望着远方。 可惜这仙路茫茫,等不得故人回望。 …… 姜尧原本不打算带走楔罗,但想到就算留在这也会被后来的修士捡便宜,便还是把刀一起拿走了。 至于藏兵冢里的其他兵器,神格为了强行召唤血狱冥使,抽走了它们的器灵,现在这里只有六十三堆破铜烂铁,不要也罢。 刚与淳于枫汇合,安念便扑了上来,抱住姜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师姐,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要是死了我就转投灵晔峰,替你孝敬谢长老嘞。” 姜尧一脸黑线地扯开她:“他只大我三岁,你要不要先孝敬孝敬我?” 两人拉扯的时候,淳于枫缓缓走来,她已经从那片枯海九叶莲花瓣上找回了部分记忆。 她又露出了那种空洞的眼神,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颠覆了她的认知。 “我看到自己杀死了一个男人,他在陨落前抛出了枯海九叶莲。”淳于枫有些半身不遂地说,“当时的我似乎非常愤怒,愤怒到一种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程度。” “我可以确定,就算是当着众人的面被羞辱,我都不会那么愤怒,就像……就像是一件毕生都为之奋斗的东西被摧毁了,整个世界都瞬间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看着失魂落魄的淳于枫,姜尧也沉默了。 原著中,在众多小世界与天界之间,有个位面叫做天外天,小世界的飞升者要先前往天外天,在那里经过所谓的二轮筛选后,才能飞升天界。 书中对这个位面没有过多描述,女主叶云晞历劫结束之后直接回到了天界,所以姜尧也不清楚天外天的具体情况。 多数繁星的小世界中散落着八片花瓣,姜尧知道,下一片,便已经不在天启大陆了。 …… 第二十章——各位道友,请看VCR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这天黄昏时,极仙岛上的传送阵再度运转起来,准备将秘境中还存活的修士强行摄出。 真正闲谈的长老们顿时来了精神,齐齐凑到传送阵边,长明宗长老崔寒还笑着问道:“金兄,可要来猜猜谁家损失的弟子最多啊?” “滚滚滚,老子才不陪你玩。” 金十全讨厌崔寒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恶趣味,还骂了句:“这么喜欢死人,你怎得不去死上一回?” 崔寒被落了面子,不屑地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待传送阵中的光芒散去,依旧存活的修士们被送回了极仙岛。 他们起先有些茫然,在发觉自己安全回来之后,个个都像刚放学的孩童一样,赶忙向各自宗门的队伍跑去。 各宗长老们清点着人数,可这数着数着,却发现些许不对劲,此番妖魂山试炼的伤亡人数,较往年要少得多。 “各位长老,晚辈有要事禀告。” 这时洛南栀携一众女弟子站出来,将在妖魂山秘境中遇袭之事全盘托出。 仅仅只是一个开头,众长老便听得满脸错愕,要知道现在距离上次发生类似的事件,已经过去数百年了。 而赵执事听到此事有关宗家和活人傀儡术,连忙掏出玉简,将几人的话一字不差地收录下来,并保证会如实上报给仙盟高层。 但最着急的莫过于缥缈宗长老和金十全,前者用颤抖的声音问:“既然是淳于枫和姜尧联手击败了贼子,那她们人呢?”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没错,方才他们可没看到这二人回来。 洛南栀也是一脸的茫然与难以置信,难道淳于枫和姜尧在击败那贼人后,又遇到了更大的危险? “我……我对不起宗主的嘱托啊……” 一想到本宗的第一天才折在了自己手上,缥缈宗长老顿时感到胸闷气短,两眼一翻,竟是当场昏了过去! 众人赶忙扶住他,崔寒一边为其运气调息,一边阴阳怪气道:“这宗门大比的前两名竟然双双在秘境中陨落,真是前所未见,可惜咯。” 金十全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一方面同缥缈宗长老一样,觉得自己对不起宗门,另一方面…… 如果姜尧真的死了,谢浔绝对会平等的恨上在场的每一个人。 就在他们的心跌落谷底时,传送阵突然光芒大盛,两道金光从天而降,猛然落地,连地面都为之抖了三抖! 仔细望去,从金光中走出的人影,正是姜尧和淳于枫。 缥缈宗长老瞬间从地上爬起,急切地拽住淳于枫的衣袖:“你这般晚归,可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麻烦?” 说话间还上下打量淳于枫,看看她身上是否有伤。 见此情景,一旁的姜尧也沉默了,其实她们方才只是一时兴起,想看看这传送阵法的威能有多强,跟那鼓吸力较了会劲后才让传送阵把自己送回来。 只是这理由说出来的话……会被长老们喂竹笋炒肉的吧。 …… 回宗门时,几人坐在麟游兽背上,一路无话。 蓦然,姜尧好似有所察觉般地望向西北,那是赵执事离去的方向。 先前在秘境中宗一就透露过,在仙盟启明会中有内奸存在,很有可能就是此人害了整个宗家,毕竟当年的宗氏族长表态过,永远不与启明会有任何瓜葛,坚决维护盟主,此举可能使宗家成为了那个内奸谋权篡位的绊脚石,加上宗哲这个合适的棋子及时诞生,最终酿成悲剧。 如果事情真如宗一所说,那么内奸看到宗家的陈年往事被捅出来,再加上洛南栀如此明确详细的口供,定然会坐不住。 “但极仙岛上这么多修士都听见了洛南栀的话,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此事是断不可能瞒下来的。” 姜尧阖眸思索着:“若我是那个内奸,在知道已经无法保守秘密的情况下,我会……” 脑海中灵光乍现,她猛地真开眼,拉住金十全:“金长老,随我去追赵执事!” 说罢,还未等金十全反应过来,瞬雷闪便已发动,电光划破暮色沉沉的海面,如流星般向西北方向划去。 …… “噗” 鲜血喷洒在白玉葫芦上,赵执事肥硕的身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趴趴地躺在自己的法器上。 他抬起头,盯着袭击自己的人影,艰难地怒斥:“金十全,你们天玄门这是想造反吗?” 那“金十全”冷笑一声,再次凝聚灵力于掌心。 赵执事暗道大事不好,偷偷拿出通明镜,对准“金十全”,他今天即便是栽在这里,也定要把天玄门叛变的景象记录下来,上报给仙盟! 性命攸关的战场顿时变成了直播间,远在中州的蓬莱仙岛上空出现了赵执事遇袭的场景。 “这不是主持妖魂山试炼的赵执事吗?”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袭击仙盟特使?” “没准是那件案子牵涉到了某位大人物,这就要杀人灭口呢!” 众仙家驻足观看,议论纷纷,要知道不久前赵执事才发回消息,说在妖魂山试炼中偶然撞破当年的一桩大案,这会儿便在往回赶的路上遇袭,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而这袭击者更是另人难以置信,竟然是天玄门那向来性子直率坦荡的金长老! 只见画面中那“金十全”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被这多人尽收眼底,只见他朝着赵执事一掌轰出,口中还说着: “既然东方大人的秘密已经被发现,那就请赵执事留下性命吧。” 灵气在空中凝结成巨掌,朝赵执事狠狠砸下! “轰” 只听一声巨响,悬天河水炸成浓雾,弥散开来,模糊了通明镜传回的画面。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此时夜空中几道流光划过,伴随着化神期强大的威压,降临于蓬莱仙岛中央的七星台。 修士们纷纷退避,让出空地,齐齐行礼道:“拜见三长老,五长老,七长老。” 来者正是启明七子中的三个——三长老易无尘,五长老晏怀贞,七长老东方天明。 三人修为高深,威势无量,仅仅只是淡淡扫一眼,便让周遭修士心中大骇,甚至不敢抬头仰望他们。 极度压抑的气氛中,年纪最大的易无尘神情严肃地开口了:“老七,方才你可都听见了?” 东方天明面沉如水,整个蓬莱仙岛的修士都真真切切地听见了,那个袭击者指认自己为幕后主使。 宴怀贞斜眼睨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们七人同出天机子门下,千万年来情同手足,相信七师妹绝不是那种卑鄙无耻之人。” 东方天明双唇紧抿,她当然清楚,自己绝对没有派人袭击赵执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淡定,任何一丝慌乱都会被人解读成心虚。 此时,围观的修士们发出惊呼:“那是……” 烟雾散去后,只见两个庞大的法相立于波涛汹涌的河面上,一个额生双角,脸戴面具,一个三头六臂,人首蛇身,他们将赵执事护在身后,如神兵天降,诸邪退散! 白袍修士立于蛇女头顶,而面具人肩头站着的,正是金十全! 看到这一场景,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怎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金长老?” “那人定然是假冒的,我认得金十全,他说话可不会这么客气!” “原来如此,那幕后主使不仅要杀赵执事,还想栽赃于东方长老!” …… 第二十一章——这河里吗? 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人,宴怀贞眼底掠过一丝错愕,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又恢复了那种漠不关心的神情。 东方天明则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她不怕被人污蔑,但若这二人没有及时赶到,后面的麻烦可就大了。 “敢冒充你金爷爷?” 只见画面中的金十全怒目圆睁,掏出裂地斧和破风盾,指着对面那个“金十全”大吼一声: “要么现在露出原形,要么被你爷爷我打回原形!” 那冒牌货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意图居然被人看破了,转身便想逃离。 “休走!” 险些背锅的金十全哪里能忍?提起武器就冲上前,与之交战在一处。 另一头,姜尧把昏迷的赵执事翻过来,果然发现他手中的通明镜已经开启,幸好自己及时带着金十全赶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要知道这世上最懂反派的就是另一个反派,姜尧明白,若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情瞒不住的情况,第一时间就会选择甩锅,然后借刀杀人。 而选择天玄门,是因为只有他们来回的这条路线上没有其他宗门的修士同行,届时问起罪来,根本无人可以为金十全证明清白。 …… 中州这边的修士们突然发现,通明镜被人拿了起来,视角转移到蛇女法相的头顶。 众人立刻意识到,是那名白袍修士拿起了通明镜,可此人瞧着却十分面生,在场的修士竟没一个认得她。 东方天明捏了个传音法诀,注入空中的那片影像,这样他们便可以与通明镜另一头的人对话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无比地传遍整个蓬莱仙岛:“我乃仙盟七长老东方天明,你是何人?师承何派?” “天玄门谢浔座下弟子,姜尧。” 此言一出,整个七星台都安静了下来,人们都默念着谢浔这个久违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似乎要将其碾碎在齿间,反复回味背后那段尘封的往事。 三位长老也愣住了,久久不曾言语。 千万年来,他们造下过无数杀戮,看到过无数双饱含恨意的眼眸,但是唯有谢浔,唯有他的恨意真正让他们感受到了什么叫毛骨悚然。 如今面对他的弟子,易无尘不禁用颤抖的声音问出了一个听上去莫名其妙的问题:“谢浔,她是什么?” 东方天明拉了拉他,宽慰道:“当时不过是谢浔太过年轻,话说得重了些而已。师兄别放在心上。” “况且姜尧并未做什么有损仙盟利益的事,反而帮我洗脱了罪名,就莫要汲汲于往事了。” 其实这些话连东方天明自己都无法说服,那种事情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果然,易无尘只是叹息一声,并没有作答,而宴怀贞则是望着影像中的姜尧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突然开口道:“依我看,就是这个姜尧算到了一切,才能及时带人赶来救下赵执事,先前传回的消息也说她胆识过人,在秘境中救下了好几个宗门的弟子。” 周边的修士难以置信:“可她只是个筑基修士,参加妖魂山试炼前还默默无闻,救下宗门弟子兴许只是巧合……” 宴怀贞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难道你们认为是金十全算到的?” 修士们顿时闭了嘴,那还是姜尧算到这一切比较合理。 …… 另一头,巨斧虚影出现在夜空之下,随着金十全劈砍的动作,狠狠砸落! “砰” 悬天河上激起一片水花,那个冒牌货的伪装在这一刻破裂,露出真容。 金十全定睛一看,怒意更盛:“混账东西,早知道老子就该在极仙岛上砍死你个王八蛋!” 此人正是长明宗长老崔寒,此时的他浑身衣袍都被河水打湿,整个人狼狈不堪,但更让他绝望的是,自己的面貌已经暴露在仙盟一众高层人物的眼皮底下,从今往后,等待他的只有无穷无尽地通缉和追杀。 他想逃离,但天刑祭司和血狱冥使一前一后地挡住了他的去路,姜尧和金十全来到两侧,将崔寒包围。 “别以为我会束手就擒!” 崔寒见已无路可走,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金十全察觉到他的意图,刚想出声提醒,就见崔寒祭出了本命法宝炎魔棍,身形化作流光,直直冲向姜尧! 这一击崔寒使出了全部功力,他认为姜尧修为低于金十全,还驾驭着两个器灵,只要杀了她,就能破开包围圈,逃出生天。 意识到自己被小瞧了,姜尧冷笑一声,列缺出鞘,正面相迎。 观战众人大惊失色,筑基修士怎敢与金丹老怪硬碰硬? “锵” 交戈之声铮鸣,释放的灵力波动在河面上掀起惊涛骇浪! 雷光与烈火交相辉映,被高温蒸腾而起的水雾翻滚涌动,迷蒙之间,姜尧的身影极速后退,直到数十丈开外才堪堪停下。 众人定睛一看,当头劈下的炎魔棍停在半空,被姜尧手持列缺剑死死架住,金丹修士竭尽全力的一击,竟让她给挡下了! 崔寒还来不及震惊,血狱冥使已挥刀斩落。 刹那间,血色的红莲在悬天河面上盛放,其中传出崔寒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在朦胧的水雾笼罩下,这等景象当真是犹如阿鼻地狱。 红莲业火以业障为燃料,如崔寒这般业障缠身之人,对它而言乃是大补之物,况且这枚火种已经忍饥挨饿了千万年,此时更是如猛兽般吞噬着崔寒。 没过多久,河面上便空余一具焦黑的尸体。 蓬莱仙岛上,看到这一幕的众修士哑口无言,他们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三位长老。 宴怀贞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向其余二人:“你们可看出她是如何挡下这一击的了?” 东方天明点点头:“是卸力,崔寒本就重伤,这一击又注入了全部功力,定然无法持续太久,所以她通过不停后退来卸掉对方大部分的力量。再加上这悬天河水雾浓重,抑火助雷,对崔寒极为不利。” 易无尘点点头:“姜尧的修为确实只有筑基,但这些大宗门的天骄本就强于同境界的多数修士,以她的情况,就是越境击杀高阶修士也并非没有可能。” 宴怀贞淡淡地补充道:“况且雷灵根天然对火相修士有压制作用,崔寒这回是挑错对手了。” 他的话语中听不出丝毫情绪,像是嘲讽,又像是惋惜。 …… 第二十二章——纯恨战士应声倒地 赵执事悠悠转醒时,看到面前的姜尧和金十全,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被俘虏了。 好在姜尧及时按住他,把事情解释清楚,还将通明镜中记录的影像拿给他看,这才让赵执事放下心来。 “小友此番可是立了大功,待我回去上报给盟主,定有重赏!”他紧紧握住姜尧的手,感激涕零地说道。 姜尧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不过是举手之劳,赵执事言重了。” 尽管再三拒绝,赵执事还是留下了自己的传音玉简,说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他决不推辞。 …… 与此同时,天玄门,宗门大殿。 沈亦寒突然召集诸峰长老,似乎是有大事发生。 这使得大殿内的气氛十分凝重,十二位峰主心焦不已,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互相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有懒鬼长老杜兰樱和纯恨战士谢浔垮着批脸坐在位置上,望向沈亦寒的目光中带着幽幽的怨气,有一种零零后入职场的疯感。 见人都来齐了,沈亦寒终于开口,沉声道:“叶云晞来自上界的消息在东辰界传开了,用不了多久,整个大陆都会知晓此事。” 此言一出,犹如石沉大海,掀起千层浪。 先前姜尧灭杀赤鸾后,太上老祖便下令封锁了消息,如今这情况,除了门内有人泄密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古修文还算冷静,他问沈亦寒:“其他宗门有何反应?” 沈亦寒神色复杂地回答:“他们的态度分为两派,一派主张杀死叶云晞,破灭其神魂,让她无法魂归天界,这样自然不会招至报复。” “另一派主张释放叶云晞,将仙骨和灵种如数奉还,并加倍补偿,以消解其仇怨。” 众人陷入了沉默,他们都知道,第二种解决方案更加稳妥,至于第一种,叶云晞能有赤鸾这样的随从,足见她在天界的身份不低,其神魂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掐灭。 可伤害叶云晞的从头至尾都是天玄门,若低头认错,宗门的脸面就再也拾不起来了。 就在大家摇摆不定的时候,谢浔放下茶盏,语出惊人:“叶云晞越狱了。” 嘈杂声停顿片刻,而后爆发得更加激烈: “赤鸾已死,她又是如何越狱的?” “我早说应该杀了她,现在想杀也来不及了!” “叶云晞现在不过是个废人,能逃去哪儿?” “够了!” 古修文一声喝令,让众人安静下来。 他回身向谢浔行了一礼,问道:“谢峰主可是已有对策?” 众目睽睽之下,谢浔理了理衣摆,从容起身:“我们放了叶云晞,但对外宣称她是越狱潜逃便可。” 闻言,各位峰主面面相觑,显然不太跟得上年轻人的思维。 “看看这两派的态度,明显是希望我们选择后者。” 谢浔挑了挑眉,的话语间是不加掩饰的讥讽:“毕竟第二个方案较为稳妥,而代价也仅仅只是天玄门丢尽脸面,其余宗门不仅没有任何损失,还能看一出好戏。” “这些人现在能如此嚣张地对我们指手画脚,无非就是认为这一切因天玄门而起,也该由天玄门解决,但若我偏不遂他们的意,直接把叶云晞这个炸药包丢出去,届时我们不急,该着急的就是他们了。” 如果没有处理好叶云晞与天玄门的恩怨,那么待她结束此世魂归天界后,定会带着上界神灵回来报复,祂们违逆天道强行降临,天启大陆将会被碾碎。 谢浔此举就是拉那些幸灾乐祸的宗门下水,若天玄门管不了叶云晞,看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这种我不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的人生态度让各位峰主大开眼界,不过当下貌似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 翌日清晨。 弟子们回到天玄门时,宗内的长老已经少了大半,这使得他们差点以为宗门散伙了,还埋怨其他人怎么不等自己一块吃散伙饭。 问了留守的弟子才知道,原来叶云晞来自上界的讯息不胫而走,她又在这时越狱潜逃,仙盟不得不召集各大门派的长老,前往大陆各地寻找叶云晞的踪影。 一听这话,姜尧便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且不说这消息走漏得蹊跷,就凭那几乎废掉的叶云晞,怎可能在谢浔的眼皮子底下出逃? 不得不说师徒之间心有灵犀,稍加思索,姜尧便明白了谢浔的意图。 金十全问起时,她回答道:“想必是那些敌对宗门想借叶云晞的特殊身份来给天玄门施压,我师尊不过是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罢了。” 与此同时,宗门大殿前,鹤发童颜的老者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这番话,他眯起眼睛,对身边几位同样年长的修士笑道:“你们可都听见了?” 一位老妪满意地点点头:“灵晔峰大弟子姜尧,确实智谋过人,聪慧敏睿不输谢浔,比何秋时尤甚。” 此时归来的弟子已经登上石阶,往大殿而来,仙盟发放的宗门大比奖励,和姜尧营救修士的额外赏赐都已经到了。 到达大殿前,众人才发现,此番不仅是掌门,就连太上老祖都亲自出面,不用想都知道是为姜尧的而来。 几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盘腿漂浮在半空,排成一排,最中间的便是天玄门资历最高的太上老祖——灵虚真人,他那头如雪的千丈白发无风自动,如游龙在天,十分醒目。 金十全率先行礼:“拜见各位老祖,掌门。” 身后众人也纷纷行礼,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太上老祖,但再好奇也不能失了礼数。 “此行坎坷,金师兄受累了。”沈亦寒可套了几句,那略带凉意的目光却跃过他,落在姜尧身上。 姜尧回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她知道,自己威胁到了何秋时的地位,这同时也代表着谢浔威胁到了沈亦寒的地位,但如今没有了叶云晞,沈亦寒想拿何秋时赢她,未免有些托大了。 这得归功于陆心瑶,成功把这对师徒的心思都吸引了过去,但真正的猛药还在后头呢。 …… 第二十三章——杀了掌门,夺了鸟位! 仙盟赐下了两样奖赏,分别是一件神器残片和一块紫金云铁。 所谓神器,便是从天外天甚至是上界陨落下的灵宝,持有者要么是破虚飞升的大能,要么是天地孕育的先天神灵,如淳于枫的渊虹剑,便是一件货真价实的神器。 而仙盟赐下的这件通体墨黑,边刃赤红的断剑,名为烬苍,据记载曾为上界一名魔族亲王所持有。 但众所周知,王侯将相的佩剑一般用于昭示自己的身份,很少出鞘杀敌,而一旦出鞘,便只有两种情况,要么自卫,要么自刎。 姜尧抚上剑身,顿时,一股苍凉悲怆之意如潮水般透过肌肤,直抵内心深处,仿佛置身于被战火洗劫过的土地,足下血流漂橹,空中皎月孤悬。 唯一存活的烬苍剑主像是天地间的一头孤狼,在自己的疆土上蹒跚独行,走了千万里,入目的却尽是断垣残壁,绝望之下他拔出了烬苍剑,这柄剑曾是他的荣耀,象征着显赫的身份,无上的尊荣,可如今已毫无意义。 他看着剑,目光中充满眷恋,而后变成了义无反顾的决绝。 “便让它饮一次血吧。” 他高呼着,似乎在与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姜尧对话:“此生成就不了宏图伟业,便成就这伴我一生的剑吧。” 说罢,他旋转剑柄,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的胸膛。 这是烬苍唯一一次出鞘,也是它唯一一次杀生。 后来不知是何原因,剑流落下界,被发现时,剑身已经断裂。 “这等神器灵性极强,许多仙盟长老都猜测,烬苍的断裂并非人为,而是它选择了自毁。” 灵虚真人对姜尧说道:“除非你能证明自己配得上它,否则烬苍不会恢复原貌。” 姜尧打量着这把断剑,心中已经了然,想来是迟迟未有人能让烬苍恢复,仙盟已经失去耐心,正巧她立了功勋,便把这鸡肋的神器赐了下来。 毕竟它就算是断了,也不是这小世界中打造的低阶灵器可以相提并论的,姜尧身上怕是只有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妖刀楔罗能与之比上一比。 可惜这两件法宝,一个年代久远,对现在的灵气稀薄的修真界水土不服,一个残缺不全,又有重度自闭症,不肯跟剑主敞开心扉。 姜尧头一次想给法器来个大逼兜,都掉这穷乡僻壤来了还挑什么挑?以为自己参加《变形计》呢? …… 至于紫金云铁,那是用来淬炼法器的材料,像列缺这样的上品灵剑可以靠它提升自己的品阶,成为极品灵剑。 此物产于空间乱流频发之地,由虚空陨铁的碎屑凝结而成,不仅产量少,采集难度也极高,上次出现还是在神霄商行的拍卖会,仅一枚就可以卖出五千万灵石的价格,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型宗门的全部身家。 但姜尧目前还用不到此物,或许得等到她成为元婴修士时,列缺的品阶才需要提升。 谢过几位长老后,姜尧上前领下了这两件赏赐,经过何秋时身边的时候,她用余光扫了这位准掌门一眼。 这一眼中的挑衅与轻蔑不加掩饰,何秋时身子一颤,突然想到,待姜尧成功结丹,他就不再是天玄门年轻一辈中唯一一个金丹修士了。 他有些焦灼地看向沈亦寒,此时这位掌门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传音道:“你这段时日也不必去照顾小师妹了,专心修炼吧。” 一提到陆心瑶,何秋时的内心又躁动起来,不让见小师妹,这叫他如何安心修炼? 这师徒二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对话其实都被神通广大的灵虚真人听见了,老人家略显失望地摇摇头,又对姜尧交代了几句: “你带回的二阶妖核可以交予灵玄真人炼制,届时来后山领破障丹便可,毕竟谢浔这些日子不在门内,渡劫之事无人为你护法,由我们看着总稳妥些。” 此言让一众弟子都变了脸色,由祖师爷亲自为其炼丹护法,天玄门历史上获此殊荣修士的屈指可数。 在艳羡的目光中,姜尧恭顺地低下头:“能得老祖垂青,乃弟子之幸。” ……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平静,姜尧把猫妖蛊留在洞府内吸食短尾鼠的妖核,自己则安心准备结丹。 期间金十全也上门拜访了一趟,不久后他也要被派出去寻找叶云晞的行踪,临行前还想郑重向姜尧道声谢,毕竟先前若不是她看破崔寒的谋划,自己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被仙盟通缉了。 金十全是个糙汉子,说话不怎么讲究字眼,再加上几杯仙酿下肚,更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只听他醉醺醺地说: “姜尧,你是个聪明人,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说完这番话后,他的脸上又浮现出浓浓的悲戚之色:“你师尊也是个聪明人,只是……太偏执了,老祖们都很忧心,害怕他会步入歧途。” “咱也知道,谢浔想让你赢过何秋时,成为少门主,这点大家都不会阻拦,毕竟能者优先是天经地义的事。” “只是说起来,谢浔自己也只是个孩子,就已经带出一个这么优秀的徒弟来了,有你在,我们也能放心些。” 说着说着,金十全居然破天荒地流了眼泪,仿佛被戳到了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姜尧沉默着,她知道,谢浔哪里是步入歧途,他是直接黑化了好吗?都已经磨刀霍霍,准备杀了沈亦寒,夺了鸟位了。 只能说谢浔隐藏得太好,居然真的让这些人以为,他再怎么聪明也依旧是那个孩子心性。 金十全用力吸了吸鼻子,尽量用正常的声音说: “老祖们也想过给谢浔选个道侣,能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做出格的事情,奈何他实在不是个好相处的,那些仙子连靠近他都不敢,这事儿便一直没有眉目。” 姜尧礼貌地笑了笑,内心吐槽,勾结魔族算出格不?这都算脱轨了吧。 至于道侣,想多了,在把曾经伤害过他的仙盟翻个底朝天前,谢浔大概会维持纯恨战士的状态,不会变成纯爱战士的。 谁知这时金十全突然凑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姜尧的脸看,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姜尧被盯着浑身发毛,正如金十全所说,她是个聪明人,顿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看你长得不错,虽然谈不上千娇百媚或是超凡脱俗,倒也端正清隽,最重要的是跟谢浔也亲近,不如……” …… 第二十四章——野心 金十全的话并未说完,只等姜尧的反应。 顶着对方期盼的目光,姜尧长叹一声,放下玉盏:“金长老,戒律堂刚刚收到密信,陆心瑶爱慕沈掌门,深夜造访凌寒轩,因违逆伦常而被禁足。” “陆师妹出身贫寒,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她会心悦教导养育自己的沈掌门并不奇怪,但我可不缺这点关爱。” 姜尧说着,眉目间隐隐流露出一股冷傲,这倒是提醒了金十全,上次见到这种神情,还是她刚刚入门的时候。 那时的姜尧初入仙途,还未像如今这般褪去凡俗之气,她随着众多弟子进入天玄门时,谢浔便对另外几位峰主说,这个孩子定然出身皇族。 有人质疑:“因为她衣着不凡吗?可这样的料子,凡间某些富商也能穿戴,你怎知就一定是皇族?” 谢浔道:“凡间抑商,从商者大多富而不贵,后辈更是难以踏入仕途,与钱为伴之人和与权为伴之人是不同的。” “她的眉宇间有一股冷傲之气,这是商人所没有的,他们虽然富有,却地位低下,常与人赔笑,养不出这种傲气,只有手握权柄者才有傲的资本。” 谢浔的话的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姜尧,凡间辰国镇北侯世子,祖上世代掌兵,位高权重。 关于她,还有一个重要情报,那便是镇北侯姜戎早有反心,这些年私自屯兵,结交党羽,于姜尧拜入天玄门的那一天起兵谋反,最终落败,姜家除了姜尧之外,满门抄斩。 对于修仙者而言,一入仙途,便与凡间断了瓜葛,当时姜尧在听到父亲落败消息时,脸上的神情并不是悲伤,而是失望,对家族没有成功篡位感到失望。 谢浔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点,那一刻他确信,姜尧同自己一样,是个为了野心而活的人,哪怕是同族血亲,为了达到目的,也可以通通抛弃。 他问姜尧:“你可愿拜我为师,我能给你你最想要的东西。” 姜尧抬起头:“什么?” “权力。” 谢浔压低了声音,唇角的笑意透露出一抹森寒:“不仅仅是戒律堂的执法权,我会帮你得到统御整个大陆的权力。” “你父亲的野心不过是统治一个小小的辰国,但你不一样,你的眼界比他更开阔,你的前途比他更辉煌,届时你的野心自然也会比他更大。” 姜尧回想着这段往事,唇角同样勾起一抹森寒的笑意,现在想来,这位师尊可真是了解她。 陆心瑶半夜拜访沈亦寒一事,当然是她安排的,据说本来还在闭关的何秋时为此强行出关,二话不说就直奔馨月轩,要找她问个清楚。 真是群蠢货,一个小小的美人计就能乱他们的阵脚。 这边金十全也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也不好再问下去,从纳戒中拿出了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姜尧见这包裹长长的一条,问:“这是何物?” 金十全笑道:“此前多亏了你识破崔寒的阴谋,这是我的一点谢礼,你就不要推辞了。” 姜尧解开绳结,布料松散开来,露出一把造型别致的墨蓝色剑鞘。 这剑鞘看上去十分精巧,拿起来注入灵气,竟然分解开来,分为里三层和外四层,一共可装配七把灵剑,想必是融合了机关术和空间法则。 “此乃龙吟剑匣,你可以将列缺,烬苍,还有楔罗,都存于其中,还有温养灵兵的功效。” 金十全忍不住吹起了牛逼:“这可是耗费了我好几个月的功夫才打造而成,上次古长老来求取此物,我还不肯给呢。” 姜尧也没有推辞:“谢金长老美意,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就在沈亦寒和何秋时二人因为陆心瑶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时,姜尧已经如约来到后山,准备破境结丹了。 静谧的竹林间,有一大一小两个蒲团,大蒲团上端坐着的小老太,便是丹道大师灵玄真人。 见姜尧到来,她拿出一瓶丹药,摇头叹息道:“这是五枚破障丹,老身年纪大了,此番只炼出两枚极品,其余都是上品,真是不中用咯。” 姜尧知道灵玄真人是在凡尔赛,五枚丹药中能出两枚极品,这种概率实在高得可怕。 “师祖的丹道造诣炉火纯青,莫要打趣晚辈了。” 灵玄真人撇了撇嘴:“你这孩子,真是和你师尊一样,开不得半点玩笑。” 姜尧来到蒲团上坐下,服下一颗破障丹后,运气调息,浑身灵气往丹田处的基台汇聚而去。 极品破障丹的功效确实非同小可,在强大的药力加持下,灵气顺着经脉冲向那座金色的基台,如浪潮般一遍遍洗刷着它。 “咔嚓” 不多时,便听得一声脆响,基台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痕,属于金丹期的强大气息逸散而出。 灵玄真人满意地点点头,仅用一颗丹药便能成功结丹,姜尧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就在基台完全碎裂,开始凝结金丹的时候,天空骤然变色! 凄厉的狂风怒号,整个天玄门都被乌云笼罩,水桶粗的劫雷如游龙般在云层间飞舞,天道对他们逆行为仙的惩罚与考验。 姜尧抬眸望向天空,只要渡过三道劫雷,便能成功结丹。 天玄门弟子纷纷走出洞府,看着这一幕,比自己突破还要激动: “姜师姐要历劫了!” “先前何师兄和叶师姐的天劫,都是掌门帮他们渡过的,不知老祖们会如何相助。” “我听灵晔峰的弟子说,谢堂主临行前吩咐过,姜师姐历劫之事,万不可借助任何外力。” “这是为何?天劫凶险,万一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 “似乎是叫她好好参悟天劫中的雷电法则。” “这也太……” “鸡娃”两个字还未说出口,第一道劫雷已经轰然砸落! “唰” 列缺,楔罗,烬苍,同时飞出龙吟剑匣,姜尧持剑飞身而起,迎上那道劫雷。 她知道,第一道劫雷是最弱的,绝对不能在它身上多余浪费真元,便双手掐诀,让三把灵兵在身前结出剑阵,只防不攻。 “轰!” 一声巨响自后山传来,随之还有山石滚落的声音。 待烟尘散去,灵玄真人来到大坑的边缘,朝里面探了探头:“孩子,要是不行了就直说,别跟你灵玄奶奶客气啊。” 躺在坑底的姜尧闻言,单手撑地,站起了身。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向来古井无波的漆黑眼瞳中闪过一丝光芒。 就在刚才,她真真切切地感悟了一丝雷电法则,那代表着天道不容违逆的权威,只有凌驾众生的存在才有资格掌控它。 “老祖不必出手。” 姜尧说罢,望向正在酝酿第二道劫雷的天空:“天道确实凌驾于众生之上,可若我凌驾于天道之上,是否就能征服它?” …… 第二十五章——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 听到这番话,灵玄真人微微愣神,此时第二道劫雷已经落下,姜尧再度迎上。 “轰” 这次砸出的坑更大。 姜尧抹了一把嘴角流出的血,再度爬起,这第三道劫雷才是她真正的目标。 这道劫雷来得很迟,想必是天道在积蓄更多的能量。 风声愈烈,终于,在那漆黑如墨的云团中,第三道劫雷缓缓成型,那是一道罕见的黑色球状闪电,中央还闪烁着紫色的光,忽明忽灭,像是一只眼睛的瞳孔。 它一出现,便释放出诡异的压迫感,席卷整个天玄门,所有观看的弟子都感到一阵心悸。 灵玄真人的眼中也浮现惊愕之色:“居然是劫灵。” 俗话说天地万物皆有灵性,这雷劫也不例外,强大到一定程度的雷劫是拥有生命的,这种雷劫被称为劫灵。 其他几位老祖也纷纷赶来,把姜尧围在中间,灵虚真人严肃地说:“这第三道劫雷过于强大,即便是你师尊在场,也不会允许你独自应对的。” 姜尧只是摇了摇头,这些老祖们不明白,谢浔是最不可能帮她的。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姜尧已经逐渐明白了他们师徒间畸形的感情,谢浔是把她当成了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完美的,意气风发的,能实现所有野望的自己。 谢浔爱自己,当然也会爱姜尧,但他对自己够狠,自然对姜尧也够狠。 如果姜尧没能度过这一劫,谢浔大概会很失望,就像她当年对父亲姜戎感到失望一样。 他们是同类。 …… 就在老祖使出神通,准备替姜尧挡下这一劫时,身后却传来异响。 红莲业火在归虚玄光的笼罩下,蜕变为纯白色,随着姜尧一挥手,列缺与楔罗同时斩出! 白炎顿时化作火鸟,长鸣一声,振翅划破乌云翻涌的天空,与劫灵相撞! 刹那间,天地万物都被耀眼的白光吞没,周遭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才逐渐恢复清明。 众人抬眼望去,见那天色依旧昏暗,劫灵飘荡在空中,大半个身子已经化作虚无,只剩下一道细小的黑雷。 劫灵似乎很愤怒,它颤抖着,又狠狠地朝姜尧劈下! “还没完……” 姜尧握住烬苍的剑柄,把为数不多的灵力全部注入,将剑寸寸拔出。 老祖们惊讶的发现,原本已经断裂的烬苍,居然在缺口处浮现出了剑尖的虚影! 灵虚真人顿悟了,他喃喃道:“君子陷绝境而不颓,将赴死而无悔,临危一剑,虽死犹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姜尧此时当然听不见他说的话,手持烬苍,飞身而起,对着那残缺的劫灵,一剑斩出! 观战众人只看到,宗门后山陡然亮起一道红光,自东到西,横跨整个天玄门,像是天上神仙用朱砂笔在东辰界的地图上画出了一道分割线。 这道红光持续了很久才消散,所过之处的山峦树木齐齐断裂,却没有倒下,而是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滋啦” 竹林间,劫灵艰难地想把自己断成两截的身子拼凑起来,却被姜尧一把抓住。 挣扎无果后,它终于低头了,化作姜尧掌心的一抹紫色印迹,从此为她驱使。 老祖们围了上来,现在的姜尧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已经脱力了,但她清楚地感觉到,丹田中的金丹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完整,玄妙的道韵散发而出,比筑基期时精纯百倍的灵气渐渐充盈四肢百骸。 突破,金丹初期! 与此同时,北原,藏龙雪山。 凛冽风雪中,身披斗篷的旅人似有所感地停下脚步,回眸望向东辰界。 “你这弟子不一般啊。” 前方一名同样身披斗篷的人说道:“天启大陆这些年人才凋敝,盟主怕也是突破无望,也就她和淳于枫有希望窥探到破虚境的一丝玄奥。” “还望在那大争之世来临前,我们能多几分底气。” …… 姜尧巩固境界走出洞府时,地平线已吞下半个太阳,灵晔峰的树林尽染橙黄。 自从她手持烬苍使出那惊天一剑后,姜尧就获得了“宗门破坏者”的称号,上次造成这么大的损失,还是杀死赤鸾的时候。 猫妖蛊也吸干了所有的一阶妖核,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进化为二品灵蛊。 “呼” 感知到掌门的召集令,姜尧心念一动,龙吟剑匣飞出,载着她向宗门大殿飞驰而去。 金丹修士的速度远非筑基修士所能及,路上的弟子们只看见一道蓝色尾迹掠过,咂摸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的姜师姐。 “这便是金丹修士吗?” “姜师姐的修为已经不输门内的一些长老了。” “天玄门年轻一辈无人能出其右。” “别这么说,还有何师兄呢。” 提到何秋时,众弟子面面相觑:“话说何师兄现在是什么修为?” “好像还是金丹初期。” “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结丹,为何进展如此缓慢?” “自从小师妹入门,何师兄就天天在叶云晞和陆心瑶两个女人之间来回跑,哪有把心思放在修炼上?” “现在叶云晞走了,本以为他能安心修炼,没想到陆心瑶又闹出了这等违逆人伦之事。” “我听说,何师兄还差点因此走火入魔了呢。” 姜尧速度虽快,这些言论却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只可惜何秋时没有真的走火入魔,不过也好,姜尧很期待他与沈亦寒师徒反目的戏码。 …… 沈亦寒站在宗门大殿前,身后如往常般站着何秋时。 闹出那样的丑闻,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何秋时,看向沈亦寒的目光中竟夹杂着些许怨气。 陆心瑶自然是美美地把自己摘了出去,作为白莲女配,不管做了什么都有人替她找补,所以完全不需要内耗自己,只需要外耗别人。 姜尧收起剑匣,稳稳落地,墨书白和安念立刻凑了上来,十分亲热地拽住她的衣袖,要知道在妖魂山试炼前,他们可不是这个态度。 安念的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崇拜:“姜师姐,听说你还救了我师尊一命,这是真的吗?” 姜尧拿起龙吟剑匣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说呢?” “咳咳” 这时沈亦寒轻咳两声,终止了弟子们的谈话。 他看向姜尧,语气淡漠:“姜尧,你已成功结丹,自此便是所有天玄门弟子的表率,更要刻苦勤勉。” “谨遵掌门教诲。” 姜尧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何秋时身上,见他的修为非但没有长进,灵力运转间还有几分阻滞,想来是心境不够明朗。 呵呵,还是让你自个儿的弟子多勤勉些吧。 见人都来齐了,沈亦寒宣布说:“缥缈宗发来急报,门内一位弟子走失,需要我们帮忙寻找。”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什么弟子如此金贵,竟然让堂堂仙盟第一大宗拉下脸来求助天玄门? 沈亦寒顿了顿,看向姜尧:“这名弟子你见过的,就是参加妖魂山试炼的段飞羽。” 姜尧挑了挑眉,那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子? 接下来沈亦寒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是青丘狐帝的孩子,是妖族。” 一片死寂中,姜尧歪了歪头:“难怪,我就说一个男人怎会是天生媚体。” 沈亦寒继续说:“你们应该知道,近百年来,妖族血脉愈发稀薄,为了扭转族群的命运,他们开始不再与外族通婚,后来逐渐发展成近亲联姻。” “如今的青丘狐帝迎娶了自己的亲妹妹为后,诞下一对龙凤胎,分别是姐姐段流云和弟弟段飞羽。” “段流云身负精纯的九尾狐妖血脉,却有先天残缺,据传已经命数将尽,但狐帝不知从哪里得来一种秘术,说只要献祭血亲就能扭转段流云的命格。” 说到这,在场的弟子都明白了大概。 墨书白问道:“这么说,狐帝是想把段飞羽捉拿回去,给他姐姐续命?” 沈亦寒微微颔首:“没错,段飞羽虽然也是狐帝的孩子,但是血脉稀薄,若不是狐后当年派人将他送来人族,怕是早已夭折在襁褓中了。” “人妖二族向来水火不容,若是段流云真的逆天改命,带着狐族崛起,引其余妖族纷纷效仿,那人族的敌人除了魔族外,又要多出一个。” “现在各宗长老都有要事在身,元婴老祖们又要坐镇后方,只能让每个宗门派出两位精英弟子,前往南域妖国走上一趟,那是段飞羽最后出现的地方。” 说罢,沈亦寒回身看向何秋时,目光中的严厉与警告不加掩饰。 “何秋时,你与姜尧是天玄门年轻一辈中唯二的金丹修士,这南域之行,便由你们前去吧。” …… 第二十六章——你甚至不愿唤我一声队长 前往南域的路上,一只彩色蛱蝶落在姜尧肩头,传出谢浔的声音: “段飞羽正在被狐族士兵押送回青丘,他们的死敌灵猫族打算中途劫道。” 姜尧低声道:“师尊,那血祭之法可是你告诉狐帝的?” “不错,你此次前往南域,真正的目标是刺杀灵猫族皇子,得到他身上的神裔血脉,那可以助猫妖蛊晋升至二阶。” 谢浔补充道:“灵猫皇子只有金丹修为,你应该可以应付,还有,叶云晞也在南域,你多留意一下便可。” 说完这些,蛱蝶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谢浔没有任何废话,每一句传达的信息量都极大,这要是传出去,必然会震惊整个仙盟。 姜尧轻叹一声,她这师尊不愧是反派BOSS,背地里真是一件人事儿都不干啊。 …… 南域,分四大妖国,分别是蜀山鹤族,青丘狐族,南海蛟族,云梦猫族。 众修士的汇合地点在四国交界处的一家客栈,由一对猪妖夫妇经营。 “小二,再上一壶酒!” “好嘞!” 这家客栈与寻常的人族客栈没什么不同,除了里面的客人与小二都顶着一颗兽头。 几人进入客栈时,都已经伪造了一对兽耳戴在头上,这样即便是妖族也认不出他们。 来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他们掀开斗篷,露出真容。 姜尧扫视一圈,各个宗门果然派来了最精英的弟子,基本没有不熟悉的人,除了长明宗那位面带白纱的冰山美人——宫灵钰。 至于淳于枫,她因为要闭关突破,所以推拒了此次行动。 确认人都到齐了后,何秋时开门见山地问:“诸位可有营救段飞羽的计划?” 他话音刚落,对面一人把酒碗重重放下,起身冷笑道:“先别急,我听你这意思,是想当咱们的领头羊?” 这声音姜尧很熟悉,是长明宗大师兄杨闻朝,一个自负的家伙。 何秋时也不慌,笑道:“多谢杨道友提醒,在座的都是各大宗门的翘楚,如今相聚于此,群龙无首也不是办法。” 杨闻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嗤笑一声: “那你倒是说说,谁有资格当这个领队?”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不少人变了脸色,可这杨闻朝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在座的大多都还是筑基修士,自然不敢上前劝阻。 同样是金丹期的宫灵钰则面不改色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明明是她的同门在闹事,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姜尧的嘴角微微上扬,看来这宫灵钰对无情道也不得要领,所谓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并非是指漠视众生,肆意践踏,而是指如阳光普照般的博爱,勿因喜而谬赏,勿因怒而滥刑。 姜尧正在内心吐槽着,何秋时却伸手搭上了她的肩:“我看姜师妹就不错。”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姜尧身上,杨闻朝也眯起眼睛打量她。 姜尧闭上眼,她不想去看何秋时幸灾乐祸的神情,这家伙在陆心瑶身边呆久了,修为没怎么长进,心机倒是涨了不少。 杨闻朝突然开口道:“我认得你,姜尧,第一个在宗门大比上让淳于枫吃瘪的人。” 说罢,他脸上露出一丝恶意满满的笑,随即抬手,一掌拍碎了桌上的碗,飞射的瓷片划破了姜尧的脸颊。 “啧啧啧……” 杨闻朝俯身凑到她面前,看了看那留着血的划痕,随后狞笑着说: “不好不好,你这脸本就不算漂亮,还有疤,毁起来没意思。” 这一刻姜尧确定了,杨闻朝并不是自负,而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他喜欢破坏的感觉,而且只有破坏完美的东西才能让他获得快感。 自己先前跟祁炘对战时,在脸上留下了疤痕,这让杨闻朝失望了。 她叹了口气,抹去脸上的血迹,冷笑道:“杨道友,你若不喜欢这张脸,在下也略懂一些剑法。” “唰” 杨闻朝只看到眼前寒芒一闪,随即一股刺痛自掌心漫延至全身。 姜尧竟拔出伐罪,瞬间刺穿杨闻朝的手掌,将其钉在了桌面上! “唔——” 杨闻朝不敢大声喊叫,他伸出另一只手,艰难地凝结灵力。 姜尧看出他动了杀心,不动声色地催发了掌心的劫灵。 “噼里啪啦” 一道诡异的黑雷顺着伐罪爬上杨闻朝的手臂,瞬息间遍布全身! 众人惊恐的看到,一个一米八的壮汉突然面色惨白,双眼暴突,身体绷得僵直,像是被虚空中某个无形的存在扼住了喉咙。 劫灵·天道威慑。 “咚” 不多时,杨闻朝的身体像烂泥般滑落,姜尧这才收起了劫灵。 她自然不能现在就杀了杨闻朝,吓唬吓唬这家伙罢了。 …… 见杨闻朝这幅惨样,所有人都沉默了,看向姜尧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畏惧。 何秋时的脸色最为阴沉,他本想祸水东引,谁知道这杨闻朝就是个绣花枕头,早知如此,他断不会让姜尧出了这个风头。 但他误解了一点,杨闻朝的实力其实并不弱,只是姜尧更强罢了,何秋时若以为自己也能如此轻松的取胜,那才是最大的笑话。 反倒是洛南栀,她见自己的救命恩人赢了,心情大好,兴高采烈地说: “胜负已分,那便由姜道友来领队吧。” 有了她带头,众人纷纷表示认同,不认同的也只能服从多数。 姜尧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休克的杨闻朝。 一个无组织,无纪律,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家伙,没有存在在这个队伍中的必要,找个机会杀掉吧。 “仙盟在妖族的线人为我们拿到了可以在四国自由通行的玉牒,约我们前往白桃林接头。” 姜尧也懒得发表什么任职感言,言简意赅地说:“半炷香的时间内,弄醒这个家伙,然后出发。” 半柱香后…… 杨闻朝是被架着上路的。 队伍中多数筑基修士只能御剑飞行,但这样的人族特征太过显眼,必须换种方式。 姜尧唤出龙吟剑匣,只消一个响指,剑匣如积木般分解重组,化作龙形,迎风暴涨数倍后,看着竟还真像一条蛟龙飞在空中。 众人小心翼翼地登上“龙船”,姜尧站在龙首,心念一动,龙吟剑匣便发出了逼真的长啸,载着他们腾空而起,飞向远处的桃山山谷。 …… 第二十七章——鱼头人永不认输! 桃山,相传是天上神仙落下的一枚桃核所化,谷间生有万株白桃,如三月飞雪,盈盈袅袅。 待众人走下“龙船”,姜尧收起剑匣。 约定的地点是在那株百年桃树之下,远远望去,这棵树王的冠像是一顶白色的巨型华盖,覆压数里。 树下有一人身着紫袍,头戴斗笠,想必就是那位仙盟安插的线人。 众人急不可耐地想上前,却被姜尧抬手拦住。 她扫视一圈周围,若有所指地说:“我听闻这位线人是鲛人王的宠妃,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 杨闻朝顿时眼前一亮,感觉自己又行了,当即不顾众人阻拦,径直走上前。 姜尧假意制止,被杨闻朝粗鲁地推开:“不过是侥幸赢了一局,还敢对我指手画脚?” 众目睽睽之下,他离开藏身地,走向线人所在的位置。 对方见有人前来,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对上暗号后,就伸手把东西交给杨闻朝。 杨闻朝接过锦囊时,目光扫过那双纤细精巧的柔夷,眼神逐渐变得诡异。 “呼” 趁对方不备,他一把掀开了斗笠。 想象中肤若凝脂,柳眉樱口的绝色容颜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墨绿色的鱼脸,那对突起的眼睛占据了半个头颅。 杨闻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僵硬地低下头,发现自己拿着锦囊的手已经开始发黑。 这是鲛人族的秘制毒药,一经沾染,必死无疑!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响彻整个桃林,震落一片飞雪。 看着在地上打滚的杨闻朝,鱼头人从袖中掏出短剑,正欲上前补刀,忽闻耳畔传来一声尖啸。 “咻” 像是早有预料般,它歪头躲过了那根黑箭,随后抬腿越过杨闻朝,向射出箭矢的那棵桃树背后赶去。 周边桃林微动,又有莫约五六个鱼头人窜了出来,如围猎的狼群,气势汹汹地扑向偷袭者。 假扮线人的鱼头人对同类说:“这家伙是个狠角色,居然把自己的同伴推出来试探我。” 另一个鱼头人嘲讽道:“可惜他(她)沉不住气,但凡多忍一会儿,没准我们就真以为前来接头的只有那一人了。” 可当它们绕到桃树后面时才发现,这里哪有什么偷袭者,只有一架黑色弩箭躺在石头上。 为首的鱼头人顿感大事不妙,回身欲逃,却狠狠撞上了一道灵力屏障。 “领域,是金丹修士的领域之力!” 它们惊恐地抬眼望去,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阴云密布,穹顶之下,数名修士并肩而立,为首的白衣人凌踏虚空,挥剑斩落! “轰” 剑气震荡,横扫四方,将触及的一切悉数绞碎。 棵棵白桃树轰然倒地,散落的花瓣这一剑带出的罡风卷起,纷纷扬扬地飞散在天地之间,当真是阳春白雪,如梦似幻。 …… “双鳃呀呷鳍鬣张,拨剌银盘欲飞去。” “呼儿拂几霜刃挥,红肌花落白雪霏。” 洛南栀好奇的问道:“姜尧,你念的是什么诗?” 姜尧盯着面前说什么都不肯招供的鱼头人,脸上浮现一丝残忍的微笑:“这是一名诗人观摩厨子切鱼脍后写下的诗,描述其技艺高超。” “据说那被剃了身肉的鱼回到水中时,竟还能游动,南栀姐,你可想亲眼看看这一奇观?” 这番话把鱼头人那张绿色的小脸都吓白了。 姜尧拔出伐罪:“削下来的肉,就让各位道友今晚饱饱口福,如何?” 洛南栀被她的变态吓到了,讪笑着摆摆手说:“咱们还是赶紧问出解药吧,杨道友好像快不行了。” 谁知姜尧听闻此言后,一脸茫然地回过头:“他还没死?” 什么劣质毒药,这么久都毒不死人。 罢了,就再拖上一拖。 “咔嚓” 姜尧把伐罪架在鱼头人那看不见的脖子上:“说吧,解药在哪?” 鱼头人刚想开口,左脸便遭到了一记重拳,整个脑袋都被打得歪到一边去。 姜尧:“不说是吧,那就打到你说!” 接着又是一拳过去。 鱼头人的脸庞被打得高高肿起,每次想要张口,都会挨上一下子,到最后连嘴都被打烂。 众人只看到姜尧在暴揍那名鱼头人,边打边喊:“骨头还挺硬,你说不说!” 洛南栀内心:“你这也没给它说的机会啊……” 终于在姜尧的不懈努力下,杨闻朝脖子一歪,噶了。 …… “你看看你,早点说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吗?” 姜尧拿着那包迟来的解药,满意地敲了敲鱼头人的脑壳。 这些家伙身上也带着通关玉牒,既然线人已经被发现,拿它们的用也一样。 洛南栀担忧地问道:“姜尧,仙盟的线人暴露,那这次行动是否已经被四国高层知晓了?” 姜尧那帕子擦了擦手上血:“放心吧,如果线人真的屈服了,在此地埋伏我们的绝不仅仅是这几个小喽啰。” “鲛人族明显还不知道线人来自于哪方势力,若是知道了,以现在人族和妖族的关系,绝对是四国精锐齐出,我们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妖族内部并不团结,这是我们的突破口,灵猫族和狐族是死敌,此番狐族迎回皇子,他们不可能没有动作,我们就先去云梦猫国探探消息。” 姜尧说着,把帕子丢在鱼头人脸上,一剑了结了它的性命。 “慢着。” 转身欲离开时,何秋时拦在她面前:“线人为仙盟鞠躬尽瘁,我们怎能弃之不顾?” 姜尧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在杨闻朝的尸体上。 立刻有人会意,站出来斥责道:“押送段飞羽的队伍三日后就会到达狐族,现在我们哪里还有精力去营救线人?” “没错,杨闻朝已经死了,你却还要去鲛人族,是嫌死的人不够多吗?” “要去你自己去,我们前往云梦猫国。” 何秋时没想到大家都不支持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姜尧来到他面前,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那一瞬间,何秋时感觉姜尧像是一只金雕,伸出利爪死死嵌入他这只兔子的脊骨,那恐怖的翼展几乎能遮住整个天空。 僵持片刻后,何秋时终于是败下阵来,给姜尧让开了路。 在妖魂山秘境,是姜尧联合淳于枫,救下了一众修士;在悬天河上,是姜尧识破崔寒的诡计,将真相公之于众;在客栈,是姜尧挫了恶霸杨闻朝的风头,还因此被划伤了脸;就在刚刚,也是姜尧给鲛人族的伏兵设下连环计,把它们一网打尽,不让任何一个鱼头人可以逃回去告密。 路过何秋时身边时,姜尧低声轻笑道:“何秋时,你拿什么跟我比?” …… 第二十八章——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夜晚的云梦城,灯火通明。 灵猫族人喜爱在晚上活动,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连理节,大街上的公猫母猫都是成双成对。 洛南栀颇感新奇地摸了摸自己的白色猫耳:“你说,会不会有猫妖小伙来搭讪我们?” 姜尧戳破了她的幻想:“当然不会,这猫耳是我特地准备的,猫族最讨厌纯色了。” 现在他们在猫族眼里就是丑八怪,没人会搭理,谁都别想妨碍任务的执行。 姜尧扫视了一圈街上的建筑,最后指着揽月楼说:“走,我们去酒楼打探打探消息。” 揽月楼是云梦城最高档的酒楼,装潢豪华精致,比凡间的皇城帝宫还要贵气几分,来这消费的顾客大多家世显赫,连带着让店小二都有了几分傲气。 这种只认钱财的地方反而方便了许多,不论样貌美丑,只要钱给够了,小二就不会对你有半分不敬。 妖族通用的货币是一种乳白色的珍珠,称月石,出发前姜尧带上了整整五百万月石,完全够用了。 “客官,楼上雅间请。” 拿到了沉甸甸的钱袋,小二立刻毕恭毕敬地把一行人带上了二楼的雅间。 这里装修典雅,隔绝杂音,透过窗刚好能看到繁华的街景。 姜尧又拿出一袋月石丢给小二:“我们游历四国,好不容易得闲回云梦一趟,灵猫族这段时日可有大事发生?” 小二娴熟地用衣服兜住钱袋,杂耍般将其抛至空中,伸出双手稳稳接住,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客官您这就问对人了,这云梦城里里外外,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小二尾巴一翘,得意洋洋地说:“就说这些天,咱们灵猫族的二皇子,在奴隶市场买下了一位人族女子。” “您猜怎么着,那位人族女子竟生得和二殿下那早些年嫁去异国的青梅竹马一模一样,这下可好,两人干柴烈火……” 眼看小二就要说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姜尧及时打断了他:“圣上怎会允许二殿下与一个人族奴隶厮混?” 小二解释道:“若只是玩玩,当然也无妨,可不久前圣上查出,那名女子可是来自于人族仙盟,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天……天……” “天玄门?” “没错没错!就是天玄门!” 小二一拍脑袋,激动成了飞机耳:“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圣上当即就下令把那女子关了起来,二皇子还天天往大牢里跑,可把皇后娘娘给气坏了。” 姜尧的食指轻叩桌面,本想问问灵猫族皇子的消息,没想到顺带着连叶云晞都给问了出来。 只能说不愧是女主,走到哪里都能展开一段狗血的孽缘。 …… 凌晨,云梦城的灯火才渐渐熄灭。 一行人穿过萧瑟的大街,姜尧说:“我昨夜又去其他几个酒楼打听消息,寻到了一个混入皇宫的法子。” “这妖族同凡间的世俗王朝一样,宫中的侍卫,禁军,多数都是由世家贵族的子弟担任,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只能去条件艰苦的边塞。” “我探得一个情报,花家的纨绔少爷不通文墨,只会些拳脚功夫,他爹年事已高,就打算把儿子送进宫中当个御前侍卫,起码不再整天游手好闲。” 姜尧作为凡间王侯出身的子弟,对这些事情已是见怪不怪,倒是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 “这花少爷也是会享福,进宫还带了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我们正好顶替他们,混入皇宫。” 姜尧拿出云梦城的地图,上面标注了花府的位置。 …… 与此同时,花府后门。 花大少爷躺在豪华的马车里,一想到马上就要入宫,再也没法像在家这么自在,便感到一阵窝火。 “啊!” 他一扬手,打翻了丫鬟紫檀手中的果盘,拉着对方就要在这车上云雨一番。 紫檀是花夫人精心挑选的,整个花府里最标致的丫鬟,为的就是让自己儿子入宫后也不会烦闷。 感受到衣物被撕开,紫檀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她虽然出身微贱,但向来自视甚高,偏偏还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自然更加不愿意让这个纨绔子弟污了身子。 这次进宫虽然是老夫人的命令,但紫檀也希望自己可以被某个王子皇孙看上,反正她也不奢求什么正室之位,既然都是做侍妾,凭什么不去追求更好的,反而便宜这个不成器的废物? 这边花大少爷急不可耐地想要开始,却发现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连着尝试了好几次,命根子却无论如何也支棱不起来,惊慌,恐惧,羞愤,一齐涌上心头,让他瞬间涨红了脸。 “少爷今日可是累了?” 紫檀假意劝慰着,拼命遏制嘴角的笑意,她在刚刚那盘水果里下了药,虽不会伤及花少爷的根本,但此后三个月都别想行房事了。 花少爷刚想发火,帘子却突然被人掀开。 姜尧一言不发,直接手起刀落,抹了他的脖子,然后回头对外面的人说:“出发去皇宫。” 清脆的马蹄声传来,珠帘微晃,车子开始前行。 紫檀被吓傻了,她呆愣愣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把自己的外袍脱去,换上花少爷的衣物。 待对方拿下斗笠,紫檀才发现,这杀手竟是一名女子。 “知道为什么留着你吗?” 紫檀惊恐地摇摇头。 姜尧拍了拍她的脸蛋,温和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寒意:“我们先前不认识这花少爷,需要一个熟悉他的人帮忙。” “别想着通风报信,花少爷现在已经死了,若让花府主母知道此市,你觉得自己作为他的贴身丫鬟,还能活命吗?” 紫檀咽了口唾沫,她知道这种杀猫不眨眼的家伙绝对不能惹,所以不管对方说什么都点头答应。 正当她思考着该如何脱身的时候,姜尧竟然拿起那果盘里的水果,放在鼻尖嗅了嗅。 “秘阳散?” 她眼珠一转,突然笑了起来,回身望向缩在角落里装鹌鹑的紫檀。 “一个小丫鬟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不过也是,你这么漂亮的脸蛋,若让花吟风占了去,未免太过可惜。” 紫檀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看穿了,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放心,你想要什么,大可以放手去争,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 姜尧没有为难她,而是从袖中拿出一块薄如蝉翼的绿色树叶,覆盖在花吟风的脸上,莫约一盏茶的时间后,取下,戴在自己脸上。 待叶片完全融入面部后,呈现出一张和花吟风一模一样的脸。 灵蛊·一叶幻颜。 …… 第二十九章——我要打十个! 马车停下时,窗外的景象已经被高大古朴的宫墙取代。 “哈哈哈,想必这位就是花家的公子哥吧。” 雄浑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姜尧掀开珠帘,带着紫檀下车。 先前花老爷给羽林卫统领塞了不少钱,希望他可以关照关照自己儿子,但这帮家伙手下的人个个都是贵族子弟,自然不差钱,更不是一点月石就能糊弄的。 花吟风进宫的第一关,就是这位五大三粗的羽林卫副统领,桑斑。 花吟风以前光辉事迹,桑斑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打定主意,可要好好给这放荡惯了的家伙一个下马威。 可当花吟风走下车时,桑斑愣住了。 他总感觉,眼前这猫的气质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姜尧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在下花吟风,劳烦副统领亲自跑一趟,实在惭愧。” 桑斑下意识回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 说罢他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这花吟风彬彬有礼,风度翩翩,言行举止都散发着一种不容违逆,久居高位的气质,哪里像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样子? 但当他看到后面的紫檀时,又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进宫还要带个美妾,除了花吟风也没谁还干得出这事儿了。 只是没想到这王八羔子还挺会装,人模人样的,难怪骗到了那么多姑娘的芳心。 …… 来到住处,放下行囊,外头便响起了敲门声:“花吟风,我是绪白川,统领叫咱们去演武场集合呢。” 绪白川,花吟风的狐朋狗友之一,两人经常结伴出入烟柳之地,关系亲如兄弟。 姜尧应了一声,换上羽林卫的制服,推开门。 绪白川迎上来,非常自然地伸手搭上她的肩,口中还喋喋不休: “我听宫里的前辈说了,这羽林卫分为七组,每组巡视哪个区域,都是通过比斗决定的,像巡逻皇子寝宫这样的重要任务,自然要分配给在比斗中胜出的,实力最强的猫。” 姜尧暗自忖度,巡逻皇子寝宫,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见对方一直不说话,绪白川伸手拍向好哥们儿的胸口:“想什么呢?” 姜尧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抬手格挡,然后以豹的速度,熊的力量,挥拳砸在绪白川的脸上! “砰” 可怜的绪白川,身体直直倒飞出五丈远,才沉闷落地。 看着挣扎起身的绪白川,姜尧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想到了一套说辞: “白川,我在进宫前偷偷找家中的武师学了好几个月,你看成果如何?能赢下比斗吗?” 先前从紫檀口中得知,花吟风因为不愿意进宫,被花府主母关了好几个月的禁闭,正好也让姜尧找到了理由,解释自己的身手为什么会突飞猛进。 “哎呦,疼死我了。” 绪白川揉着脸抱怨:“你想展示身手也别拿我开刀啊。” 得亏两人素日里关系好,换成别人怕是早就急眼了。 绪白川一瘸一拐地来到姜尧身边,绕着她转了一圈,啧啧称奇:“我说怎么感觉你比以前帅多了,原来是背着我偷偷努力了啊!” “你啥时候转性的,不是说好一起摆烂的吗?” 回想起花吟风以往的尿性,姜尧给出了一个非常朴实无华的答案:“听说在皇子身边,就连宫女都比别处美上几分呢,这哪能不去饱饱眼福。” 绪白川哈哈大笑,拍着她的肩说:“好好好,咱们花大少爷对美人的追求可真是锲而不舍。” ……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来到演武场,一众新晋羽林卫已经在这儿等着了。 副统领桑斑和大统领西竹站在最前方的高台上,西竹向前一步,大喝一声: “肃静!” 众猫安静下来,但很多公子哥依旧没个正型。 “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的家室有多显赫,来了这儿,是条龙得盘着,是头虎得趴着!” “我手下的兵,多得是比身份你们更显赫的,到头来都得规规矩矩地服从命令,知道国相家的纨绔大公子吗?就连他见了我都得退避三舍。” 说到这,西竹得意洋洋地亮出了自己的底气:“敢忤逆命令的猫,名字都会被一个一个记下来,最后送到太后娘娘的跟前。” 众猫这才明白,这羽林卫大统领竟是当朝太后的血亲,难怪行事如此豪横。 这时桑斑扫视了一圈台下的新兵蛋子,大吼一声:“站没站相,在家舒服惯了是不是?看看人家花吟风,都照他那样站好!” 突然被点到的姜尧回过神,发现众猫的目光都汇集到了自己身上。 修仙者的体态相较常人确实更加端雅出尘,跟这群习惯了放浪形骸的纨绔相比,说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 这里的鹤立鸡群并非是比喻,凡间有书卷描绘修仙者,说其“仪态类鹤”,但凡看过动物世界的都知道,想保持这种优雅的姿势有多累。 姜尧是习惯了这样的站姿,却苦了其他猫,不得不违反自己的生理构造,排出一个比较像样的队列。 桑斑开始宣布规则:“现在,每组派出一猫,通过比斗决定去哪里巡视,切记点到为止,不可伤猫性命。” 这批新人每组大约有十只猫,围在一起商讨着应该派谁出战。 “那必然得是我兄弟花吟风,你们不知道,来这儿的路上他……” 绪白川说着,再次伸手袭向姜尧的胸口,再次被击飞五丈远。 姜尧一脸感动:“白川,没想到你为了让我表现出实力,宁愿被再打一次,真是我的好兄弟!” “当……当然……” 绪白川头朝下栽进地里,颤颤巍巍地伸出大拇哥,众猫见状,顿时没了脾气,一致同意让姜尧出战。 最后,选出七只猫走上演武场,姜尧看了看其余脚步虚浮的六位公子哥,说出了那句经典装逼台词: “你们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内,台上发生的事情让众猫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姜尧如入无人之境,赤手空拳把六个汉子按在地上锤,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认输……我认输!”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这些公子哥再蠢也不至于一直犟着找罪受,很快就认输了。 西竹和桑斑面面相觑,仿佛在说:“他简直就是个战神。” …… 第三十章——白月光和朱砂痣 巡视皇子寝宫这个任务终究是落在了姜尧头上,第二天清早,她便带人去巡视。 “这皇子住处,果真是不一样啊。” 一队猫兵看着那雕梁画栋的精致楼宇,啧啧称奇,不少公子哥的目光更是黏在了那些恍若神仙妃子的曼妙宫女身上。 姜尧一边巡视,一边默默记下了这里的大致布局。 宫女较多,装潢华丽的重华宫是二皇子玄曜的住处,而较为朴素庄重的承乾殿属于太子玄策。 据说玄曜因为痴迷叶云晞,被他母后关了禁闭,现在看看重华宫前森严的守卫,果然不假。 “换班的来了。” 守卫见姜尧带人过来,眼前一亮,简单地跟他们交代了几句,便急不可耐的下班了。 姜尧思考片刻,对组内的其他几人说:“你们在这儿看好,我和白川前后门看看。” “是。” 就这样,姜尧带着绪白川成功溜到重华宫后院。 后院有一道朱红色围墙,这里人迹罕至,姜尧伸手在绪白川脸上拂了一下,眼前的男子瞬间变成了一位明媚娇俏的姑娘,正是紫檀。 两猫爬上围墙,透过树叶的缝隙朝里偷窥。 只见院落中坐着一位身着银纹玄袍的男子,姿容昳丽俊美,那双奇特的碧蓝色眼睛勾魂摄魄,甚是好看。 正是灵猫族二皇子,玄曜。 “我给绪白川下的迷药只够他睡到今天晚上,抓紧时间。” 姜尧指了指那位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的帅哥,对紫檀说:“你不是想攀上一个王子皇孙吗?机会近在眼前。” 紫檀这时反而紧张起来了:“二皇子身边从不缺美女,况且他已有心上人,我怕是不能……” 姜尧恨铁不成钢地打断她:“心上人又如何?难道就不能同时喜欢白月光的灵魂,和朱砂痣的肉体吗?” 紫檀被她这套海王理论唬得一愣一愣的。 姜尧继续说:“你也知道,皇宫里头什么天姿国色的美女没有?想打动这些贵族只有两种方法,要么像那人族女子一样,神似二皇子的青梅竹马;要么就只能走技术流,虽然没有真心,但是咱玩得够花,懂吗?” 紫檀:“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这么懂啊?” 姜尧也不多做解释,掏出一包药塞给她:“这是罗蛇散,在春药里头是数一数二的烈,有它相助,包你马到成功。” 紫檀还有些推拒:“可我听说二皇子与太子关系不睦,若将来太子登基,我跟着二皇子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姜尧:“废话真多,给我下去。” 说罢她毫不留情地抬起腿,将紫檀踹进了围墙。 …… 姜尧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她已经选定了此次的暗杀目标,那就是太子玄策。 玄策虽然是嫡长子,但他的母亲,也就是先皇后早早离世,而二皇子玄曜的母亲被立为正宫娘娘,这导致他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这些年云梦猫国的皇帝愈发不喜这个大儿子,甚至有了改立玄曜为太子的想法,玄策在宫内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丈。 姜尧如果杀了他,那玄曜就失去了登基路上的唯一阻碍,让一个恋爱脑接管云梦猫国,对仙盟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 况且紫檀受她帮扶,若是能为二皇子诞下一儿半女,未来混到贵妃,甚至是太后之位也极有可能,届时整个云梦猫国,跟她的后花园有什么区别? 这般想着,姜尧离开重华宫,去往皇城东北角的承乾殿。 这里人迹罕至,在城墙角的一口井边,她停了下来,掏出怀中发烫的传讯玉简。 姜尧成功混入宫中的当晚,就安排队伍中的其他人前往青丘边境,押送段飞羽的狐族士兵一旦到达,就立刻联系她。 发送讯息的人是洛南栀:“我们现在身处距离青丘狐国不远的一个小镇,押送队伍已经进城,和我们住进了同一个客栈。” “段飞羽似乎被他们封闭了神识,放入了一尊棺材内,伪装成尸体。” “我偷听到狐族士兵说,今晚有大事要发生,叫兄弟们都做好准备,他们是否已经知道灵猫族要设伏的情报了?” 姜尧接收完所有讯息,让洛南栀继续盯着,自己则前往承乾殿。 如此机密的情报却被狐族先一步得知,定然是灵猫族中有人泄密,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告密者不希望这场押送出现岔子。 但看惯了权利斗争的姜尧更愿意相信第二种可能性,那就是告密者根本不关心段飞羽是否会被成功送达青丘,他(她)只是想借这次奇袭的失败大做文章,比如借机问罪于整场行动的策划者。 那这次埋伏行动的策划者是谁呢? 姜尧望向面前的承乾殿,暂且了压下心中的疑虑,今夜之后,一切都会明朗。 …… 夜幕降临,院中树影婆娑。 姜尧悄无声息地翻入承乾殿的围墙,偷偷摸向那唯一一个还闪烁着烛火的房间。 按照规矩,侍卫不可以进入内院,所以她打晕了一个送茶的宫女,换上对方的衣物后,托着玉盘推门而入。 “嘎吱” 木门作响,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姜尧警觉地辨识了一番,确认没有异样后,才抬脚踏入太子的书房。 坐在案边男子与玄曜有七分相似,不同的是,他生了一双金色眼瞳,眉宇间少了一分情思,多了一分威严。 姜尧毕恭毕敬地来到案边跪下:“太子殿下,请用茶。” 玄策只是抬眸看她了一眼,便问道:“你是新调来的?” 姜尧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是,秋霜姐姐在来的路上犯了偏头痛,怕自己伺候不好,便托奴婢代为奉茶。”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一天的时间内,承乾殿每个宫女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生活习惯,她都弄得一清二楚,糊弄太子不成问题。 玄策果然没有发现异常,接过茶盏后放在案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转头对姜尧说:“你,去床上躺好。” 姜尧:“……” 这太子殿下是有多饥渴,才会连纯色猫都下得了嘴? 看着这名宫女茫然的神情,玄策微微蹙眉:“宫里的管事嬷嬷没教你怎么侍寝吗?” 姜尧无奈,只能来到床边,心不在焉地开始解衣服。 这太子常年不宠幸身边的侍妾,今晚却偏偏破了例,还是对一个不怎么美艳的普通宫女,明显是另有所图。 他到底要演给谁看呢? 姜尧脱得只剩一件里衣,在床边坐下,此时袖中的玉简再次发烫,又是洛南栀发来地讯息: “伏击计划失败了,我们抓住了一个逃走的灵猫族士兵,他供出了此次的行动的策划者,是二皇子玄曜!” 听完这番话,姜尧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看向来到跟前的太子玄策。 果然,这个看似已经失势的皇子没那么简单。 …… 第三十一章——五彩斑斓的黑 玄策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将她压倒在床上,直奔主题,可还没播到付费画面,外面就响起了小太监急切的声音: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他正在……” 话音未落,一位头戴凤冠,雍容华贵的女子便走进了书房,身边只跟着一个贴身宫女,连仪仗都没有,显然的匆匆来访。 她面带怒气,像是来问罪的,但一看到床上这少儿不宜的场面,便立刻用团扇挡住了眼睛,嘴上嗔怒道: “我灵猫族的将士死伤惨重,太子殿下不想着为圣上分忧,反而一门心思扑在宠幸宫女上,成何体统?” 玄策倒是不急,他起身行了个礼,轻笑道:“二弟文韬武略,自然能妥善处理此事,儿臣不过宠幸一个小小的宫女,母后何必动怒?” 皇后冷哼一声,她瞥了眼床上的姜尧:“这等姿色的女子,云梦城离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太子若是喜欢,本宫亲自选个与她神似的世家小姐,予你做太子妃可好?” 玄策伸手拍了拍姜尧的肩:“儿臣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要说多喜欢这宫女的容貌,倒也谈不上,母后的好意,儿臣心领了。” 望着皇后娘娘离去的背影,姜尧内心:“你们两个倒也不必这么伤人哈。” 很明显,皇后在得知二皇子玄曜的计划失败,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太子玄策头上,而他也早有预料,当即拉着姜尧演了一出好戏,让皇后以为太子耽于美色,不求上进,从而消减她的怀疑。 如今这太子的戏演完了,但姜尧的戏还没完。 她装作压根没看懂刚才发生了什么,探询着问玄策:“殿下,还……继续吗?” 本以为玄策敷衍完皇后就会放过自己,谁知他转过身,再次把姜尧压倒在床上,一本正经地说: “当然,难道你不想就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姜尧发现,这货好像是认真的。 想想也是,玄策身为皇子,闲着没事宠幸一个宫女再正常不过了,他快活了,宫女也沾了光,对双方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但姜尧并不是真正的宫女,眼看即将播放到18禁画面,她立刻在掌心凝聚灵力,毫不留情地打出。 “喵呜!” 不愧是灵猫族的皇室血统,玄策敏捷地避开这一掌,跳到地上,金色的眼睛变成竖瞳,口中利齿伸长,展露出属于兽性的一面。 他灵巧地窜上大殿内的柱子,蹲在房梁之上,猎食者般阴暗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姜尧。 姜尧从纳戒中拿出自己原本的衣物,不急不慢地换上:“别想着叫侍卫过来了,巡视承乾殿的羽林军都已被我支开,在他们赶回来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杀死你。” 至于姜尧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还要归功于从宗哲身上拿到的傀儡术。 今日下午,紫檀就给姜尧传递过讯息,说自己成功混入了重化宫,但需要一个方式接近二皇子。 于是姜尧算准时间,控制了一群傀儡去刺杀二皇子,一面可以让紫檀替玄曜挡刀,获取对方的信任,另一面可以引走这一带的羽林军,方便她实施刺杀。 “去死吧,太子殿下。” 列缺自纳戒中飞出,姜尧握住剑柄一挥,粗大的立柱顷刻间断成两截。 劫灵也顺势上阵,黑色的闪电如毒蛇出击,可玄策似乎能预感到攻击来临的方向,做出提前闪避。 他的影子在灯火下摇曳起来,须臾间分裂成数十只猫,从四面八方像姜尧围堵过去。 其中几只猫缠住姜尧的影子,玄策朝虚空中伸手一抓。 “刺啦” 姜尧身上瞬间多了几道可怖的爪痕,这种伤害是通过影子传递的。 灵猫族血脉天赋——千机影杀术。 玄策接连出手,姜尧身上的爪痕越来越多,鲜血撒落在地,但她却视若无睹,目光一刻没有从敌人身上离开。 “吼——” 见对方已经露出疲态,玄策褪去人形,露出真身。 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银纹长毛猫,但与普通的猫不同,他的皮毛在火光之下变幻出五彩斑斓的迷幻颜色,足以令甲方狂喜。 在躲过新一轮攻击后,玄策终于找到了姜尧的破绽,箭步上前,直攻其左翼! 他的速度极快,瞬息间已至眼前。 谁知此时姜尧突然起身,左手一挥,劫灵便像细胞般迅速分裂为十个,犹如一堆漂浮在空中的眼珠子,诡异至极。 “上!” 随着她一声令下,劫灵们将玄策团团围住,它们彼此之间电弧涌动,罗织成巨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把猎物笼罩在内。 看着在网中挣扎的大猫,姜尧勾唇一笑,能预知到攻击方向又如何,知道了,难道就能逃过一劫吗? 挣扎无果后,玄策变回人形,厉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姜尧看出了他的心思:“别妄想拖时间了,现在就把你的血脉给我吧。” 说罢,她挥舞链剑捆住玄策,汲灵锁发动,开始源源不断的吸收这位灵猫族太子的血脉。 …… 与此同时,正在重华宫搜寻的羽林军没有找到刺客,反而找到了一具尸体。 那是早些时候被姜尧杀死的花吟风,因为尸体一直被保存在时间静止的纳戒中,所以并没有腐烂的迹象。 受伤的紫檀也即兴表演起了教科书式的哭戏:“少爷发现刺客,叫我来报信,自己却……呜呜呜……” 她哭着哭着,又装作失血过多的模样,倒头晕了过去,二皇子赶忙让人把她扶进屋,召太医来整治。 待他们听到承乾宫的动静,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时,已经来不及了。 玄策失去血脉,褪化成了普通猫咪,姜尧把他夹在腋下,从窗口跳出承乾宫。 逃离皇宫的路上,这个小家伙又抓又挠,喵呜喵呜地叫着,但事实证明,当你足够弱小时,就连生气都像在卖萌。 脱离了灵猫族士兵的追杀后,姜尧带着玄策来到云梦城中的一条偏僻小巷内。 作为修真界第一好徒弟,姜尧提着玄策的后颈皮,打量他一番,随后展颜笑道:“正好我师尊不久前痛失爱猫,就把你送给他当新宠吧。” 玄策扭头咬了她一口,落到地上就想跑,但还是被毫不留情地抓住了。 姜尧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拽着他的尾巴,嘲讽道:“太子殿下之前不是还要我侍寝吗?现在怎么跑得这么快?” 说罢,她抱起玄策,在猫脑袋上亲了一下:“看你可怜,这样就算是还了。” “反正你那继母和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灯,与其在皇宫里呆着,还不如跟我走,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