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叹晚欲长安》 第一章 重生苏醒 树枝交错盘绕,繁盛的伸展枝桠织成一个不整的穹天,停留在风的声声叹息中。流光透过参差的绿叶,衬托着地面上斑驳摇曳的树影,如梦如幻。 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朱唇绛脂匀,镶嵌在小巧玲珑的脸蛋上,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也一顾倾人城。 不自知的风儿扶过女子的脸颊,痒痒的,微微抬眼,迷迷糊糊的相望眼前的世界,苍翠欲滴的树叶,湛蓝的天与漂白的云。 揉揉额头,只觉得疼痛。缓缓的起身而坐,好像睡了一觉,脑袋一片空白,环顾四周,荒无人烟。 “这是那里?” “我为什么在这?” 冒出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喃喃自语,可惜无人能解答自己。想的烦躁,索性不再去纠结。抚摸咕咕叫的肚子,下意识舔舔干裂的嘴唇,当务之急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恍然间扶起树干站起身,只听极为响亮的“撕拉!”声,低头一探,尖锐的石尖不舍得勾住裙摆,随着起来的动作,扯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女子叹惋,真是祸不单行。顿时深感疲惫。 晃晃悠悠走了许久却只偶有几只鸟雀掠过,更不用提活活生生的人。 但天无绝人之路,红扑扑的果实挂满枝桠,甚是喜人。女子见状,兴奋的飞奔至树旁。 奈何树约有三尺之高,圆滑的树干,无论怎么爬都无济于事。 略感气馁的叉腰仰望满树果实,近在咫尺也远在天边。弯腰随手捡几块碎石试图朝准一个果子扔去,果子晃动几下。 女子见状赶忙拾起身边的石子不断扔去,一个,两个,果子掉了一片。 女子喜出望外,抓起果子顾不得形象的吞咽,转眼间消灭大半,林子大的出奇,像无边际的迷宫,余下几个,顺着划出的口子,撕扯下一块破布,包裹着果子,以防万一。 走一路赏一路风景,兜兜转转,不知不觉又回到起点。 迷茫的望着四周,苍天大树尤为醒目,好像就从这里离开的,走了一圈,又回到这里?! 仰望逐渐昏暗的天空,难道今夜要在这里过夜?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好像也不错? 在对自己一步步暗示下,花团锦簇,古木苍树,似乎真的不错啊! 幽深的丛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吼叫,一怔,毛骨悚然,什么不错,她还不想留作他人口中食,得赶快找一藏身之所。 捡起一块有利角的石子,对着树干,划上两道,留作标记,突然只觉得胃中翻涛倒海,四肢麻木,昏倒于醒来的地方。 万物沉沦,越发昏暗的夜,一望无际的丛林,百鸟归林,风留余音,昏睡的人儿,融为一体。 阵阵香气扑鼻,钻进女子的睡梦中,勾出的肚中的馋虫,恍恍惚惚中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眸,顺着香气一点一点手脚并用爬到篝火旁。 “好香啊!”砸吧砸吧嘴,手一抹,一条烤的通红的鱼在她眼前乱晃,似乎在等着她的临幸。 “烤鱼,等着我!”脏脏的小黑爪不自觉的伸出垂涎已久的魔掌。 就在触及烤鱼的一刹那,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她的领口,阻止她的动作。 “烤鱼!不要啊!我的烤鱼!”女子两只爪子不断的往前乱抓扑通,身子不停的扭动,试图摆脱控制,眼见着心心念念的可爱的小鱼离她越来越远。 委屈的瘪着嘴,皱着眉头,眼睛弯成一条小鱼状,“鱼!我的鱼!” 离篝火已有两米远左右,领口处的力量渐渐逝去,女子扭头愤愤的看去,到底是何方人士敢动她的鱼。 “没有熟。”季风温柔歉意一笑,柔声回答。 女子错愕的凝视着季风,两眼放光,脱口而出:“好帅的鱼啊,好温柔!” 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形容他一点也不过分,甚至恰到好处,特别那一双眼眸,里面好像蕴藏着三月春风,六月飞花,温柔似水。浑身散发着儒雅公子的气息。季风听到鱼一字,稍愣,会意一笑。真若春风抚面。 肚子不住的叫嚣,女子瞬间从男子美貌中苏醒,恨铁不成钢的暗道:“美色又不顶饱,真没出息。” “那什么时候可以吃?”女子满脸期待的紧盯着季风。 “熟的时候。” 女子错愕,“什么时候熟?” “该熟的时候。”嘴角浅浅的漩涡,踱步走到篝火旁,席地而坐,将鱼翻了个面。 女子满脸黑线,说等于没说,刚想反驳他,又被季风一系列的动作吸引住。好想吃啊,不对,好想……嘻嘻。 “咕~”一声不恰当的叫喊。 女子垂着脑袋,摸摸肚子,念叨:“我知道你饿,再等等,快好了。” 专心致志蹲在火旁,全神贯注的盯着火苗上烤灼的鱼。 季风无奈的叹息,将刚烤好的鱼递给女子,“好了。” 女子大喜,忙手忙脚接过,直直往嘴里送。 “嘶~”倒吸一口气。猛吹几口气,又急里忙慌的大咬几口。 “慢点,小心烫。” “无妨~”塞的满嘴都是,嘟嘟囔囔几句,也听不清楚。 几盏茶的功夫,一条完完整整的鱼儿被啃的连渣都不剩。 “好饱啊!”女子心满意足的拍拍肚皮,砸吧着手指留下的余味。 一道目光一直徘徊在她的身上,女子后知后觉,抬头,扯着嘴角,不知说什么。 “见笑了。” 季风温温柔柔的眸中没有一丝鄙夷,反而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擦拭女子嘴角的污渍。 女子愣愣的看着季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久久无法回神。 “好了。” “嗯?”懵懂无知的大眼睛注视着季风,四目相视,没有波澜起伏。 “这样好看许多。”季风微微一笑比那皎洁的月光还要柔和几分。 “真的?” “真的。” 短暂的高兴过后,女子猛然想起醒来之事,问道:“那个我为何在这里?” “我路过看见你躺在树旁,脸色发紫,应该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女子立马看看手,看看腿,还好,都还在。 “是中毒,又不是断肢。”季风好笑道。 “那我现在没事了?” “就是毁了点容,别的都还好。”季风坦然回答。 “那还好。”女子松了一口气,回味这句话,下意识摸自己的脸,略带哭腔,“严重吗?还能见人吗?” 季风被女子一惊一乍的模样逗笑:“经过我的医治,依旧光彩照人。” 女子总算放下心中大石头,“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回报……” 季风大吃一惊,好熟悉的套路,似乎这样的话听过无数遍,如同一个魔咒。“以身相许什么的就不用了,行医救人是我的职责。不要有太多负担。” 女子也被季风一席话说愣住,疑惑道:“什么?” “嗯?你不是要以身相许吗?” 女子恍然大悟,阴晦一笑,道:“一般女子被侠士相救,若是长的好看,就会说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顿了顿,玩味说:“若是长的差强人意,便会说,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当牛做马,报答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以为自己是那种?” 眼中闪烁着取闹的色彩,好奇等待季风如何回答。 “既然是你要报答救命之恩,依你之见,本公子应该属于哪一种?”寥寥几句,不带一丝敌意,又将问题抛给女子。 女子一想他或许可以带自己出去,立马赔笑讨好说:“公子堪比神人,自是第一种,奈何小女子有自知之明,配不上公子,只好当牛做马,来世偿还。” 季风细细品味这段话,不喜不怒,“也好。不过。” 话锋一转,道:“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共处一处,姑娘就不怕……?” 女子先是一哆嗦,后又坦然自适,心中不禁腹诽,刚将你一军,转眼,又吃我一兵。不过,即使是威胁,还是那么温柔,让人情不自禁想陷入其中。 “公子的教养决定小女子的安危。”甜甜一笑,丝毫不慌不张。 季风不由高看女子一眼,“在下季风,不知姑娘芳名?” 蓦然,脑海中涌现一个声音,女子魔怔般念出那个名字,“叶安安。” “叶安安?不知姑娘为何在此处?” “此处?这是哪里?”回过神来。 “云山涯。” “不知道,我醒来便在这里。你是为何?” “进山采药。” “进山采药?” “在下是郎中,自然是要采集草药。” “原来如此,那你出去吗?”叶安安一下子来精神,几步小跑,跪坐于季风身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询问道。 季风清脆笑出声,无奈说:“进山自然是要出山的。” “那你可以带我走吗?”小心的口吻,期待的神情。 “你想让我带你出去?”季风转头看向叶安安。 “自然,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你忍心将我一个人丢在这深山老林中吗?若是再有个野兽什么的,你良心过的去吗?” 季风看叶安安胸有成竹,口若悬河的模样,不禁想逗逗她,“你就这么笃定?” 叶安安使劲点点头,眨巴着眼睛,可见犹怜。 “你也说自己无缚鸡之力,带上你岂不是拖累吗?” “嗯?”这跟自己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男子看见可怜的女子不是应该很有同情心吗?难道越是温柔的男子越是绝情? “公子,话不能这么说,古人言,……言什么来着。”骚骚头发,摸摸鼻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关键时刻掉链子。 “对!古人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公子,好人做到底嘛。”一拍脑袋,瞬间灵光。 季风温和笑笑,也不再逗她。“既然姑娘如此说,本公子必将你带出去。” “谢啦!”叶安安激动的拍了一下子季风肩膀,表达谢意。 季风傻眼的看着自己洁白衣裳上一个黑乎乎的小手印。 叶安安看看衣裳,再看看自己的小黑爪,欲哭无泪,连忙解释说:“我不是故意,就是太激动了,我,那个,我……你别生气,我给你洗。”语无伦次,生怕他一个来气,不带自己出去。 “没事,没事。”季风宽慰道。 “确定?” 季风柔和的笑着点头。 “那我先睡了。”叶安安立马远离战场,还是先睡为敬,怕自己在做出什么事来。 “晚安。” “安安。”找一舒适之所,靠近火堆,缩成一团,不一会,安然入睡。 季风哑然,释然一笑,慢慢走到叶安安身旁,这般大意就睡去,也不怕有什么危险,看她单薄衣衫,心生怜惜,晚上清冷,怕是易着凉,遂将自己外套褪去为她盖上。 氤氲的月色透过树叶儿,散落每一寸土地,繁星四月,难得的平和。 几束光芒洒向大地,度了一层金黄,笼罩着女子的脸庞。 叶安安从睡梦中朦朦胧胧睡来,恍惚的看向四周,熄灭的篝火,空荡荡的,他去哪里了?不是说好带我一起吗? 心中难免顿感失落, 第二章 落花有意 一件白衫从身上悄然滑落,叶安安下意识伸手接住,拾起白衫,上面一个黑爪印清晰可见,嘴角不由泛笑。 往角落里一看,药筐,包裹果然都还在那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季风是不会弃自己于不顾。 一扫失落情绪,悠哉悠哉坐在包裹旁等着季风。 只是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咕咕直叫,哀叹一声,都是心酸泪。 连身旁的杂草看起来都好好吃的样子,真想尝一口。咦,这草怎么还乱晃,好像也没有风吹过。 叶安安不相信的揉揉自己的眼睛,难道饿出幻觉了? 定神一看,确实左右晃悠个不停,壮着胆子,拨开草丛,一探究竟。 一团白绒绒的,两只雪白的长耳朵一晃一晃的,似乎听见叶安安拨动草的声音,缓缓抬起头,两颗红宝石的眼睛紧盯着叶安安,一动不动。 “好可爱啊,肯定也会,很好吃吧。”邪魅一笑,趁兔子不注意,说那时那时快,猛地一个飞身,却扑了空,甚至还吃了口草。 砸吧砸吧,甚是苦涩,一口吐的干净,抬头一看,小兔子就在自己不远处停下,也不跑,似乎在看着自己,那个眼神,是看白痴吗? “小兔子,乖哦,别动。”笑的贼兮兮,于她眼中,面前哪是可爱的兔子,分明是一盘烤兔肉。 若是抓到兔子,季风应该也不会再认为自己是拖累吧,心里的如意算盘噼里啪啦打的甚是好。 “别动哦。”说着,小心翼翼往前稍稍靠近,两手于空中举着,等待最后一击。 “扑通!”一声巨响。 两手空空,叶安安抬头一看,兔子又停在自己的前方,正在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 顿时心生怒气,一只小兔子而已,怎么可能逃脱她叶安安的魔爪,今日就拿它打打牙祭! 不出声响的缓缓起身,一点点靠近,千钧一发之际,小兔子似乎嗅道危险,两条后腿往后使劲一蹬,调转个头,卯足全力,撒腿就跑。 “哎!兔子!我的兔子!”叶安安急不可耐的大喊,连忙追上去。 茂密的丛林,杂乱的草丛,一人一兔似在赛跑。谁也不让谁,争分夺秒。 渐渐叶安安略处于下风,气喘吁吁,嘴中却仍不停的念叨,兔子!我的兔子,等等我。 “扑通!” 整棵树晃动几下,极速的兔子径直撞在树干上,四肢朝天,头晕脑胀。 叶安安看到这一幕,笑的合不拢嘴,叉腰站在树下,指着兔子说:“这都是命啊,何必呢。到最后还不是落到我手中?还不如乖乖就范,少受罪。” 手脚利索的将迷迷糊糊的兔子抱入怀中,小手从兔子身上的毛刮过,软软的,暖暖的,滑滑的。浮想联翩,口水不自在的往下流。 “嘶!” “别打扰我!”小手朝空中一摆,人家正想的高兴呢。 “嘶嘶!” “谁啊?这么讨厌,说了,别……”抬头去看,不恰巧的与一个通身碧绿,眼睛通红,时不时吐着舌头的家伙对上眼睛。 叶安安不敢轻举妄动,止不住的浑身哆嗦,“我的天呐!蛇!” “怎么办?我年轻貌美,还没有好好享受人生呢,可不想死在这荒郊野外。”心里暗道。 小心谨慎的往后迈出一小步,紧盯着蛇的动作,悉悉索索的踩草声,叶安安心里咯噔一下,还好,蛇没有反应。 又大着胆又往后一步,蛇也紧跟着往前探头,后半截身子悬挂在树枝上,隐藏于绿叶中。 叶安安哭丧着脸,直挺挺站着,哪还敢动弹。蛇也随之停下,直勾勾的眼神,让叶安安欲哭无泪。 敌不动我不动,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相互僵持着,似有天荒地老的意味。 叶安安心中焦急万分,季风回去后发现自己不见怎么办?他会不会生气,以为我跑了,不带自己出去怎么办? 一千一万个想法涌现脑海,可她也没有办法去解决,现在连动一下都成了问题。 “蛇大爷?你行行好,放过我好不好?”眨巴着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也不知道这蛇是公的是母的。 “今天你放过我,我出去以后,我……我……天天供奉你,如何?” 蛇缓缓下移,约至叶安安张张合合的嘴巴处,吐着舌头。 肯定是公的!愤愤暗想,竟敢垂涎自己的美貌,还想……亲吻。 怀中的兔子抖动几下,似有苏醒的迹象,叶安安心中大喜,声东击西,吸引蛇大爷的目光,小手不舍得摸摸软乎乎的毛,这到嘴的兔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想这么轻易拱手让人。 思虑再三,权衡一二,心一横,爪子一紧,猛地后退一大步,将兔子扔向绿蛇。 立马转头逃窜,什么都顾不了。 兔子不偏不倚刚好砸中蛇身子,缠树的尾巴一松,啪,摔落掉地,似乎无痛无痒,扭动着摇曳的身子,快速朝叶安安方向游动。 叶安安一回头便看见越来越近的蛇,哭丧着说:“蛇大爷!我们无怨无仇,你不能因为我的美貌,就追着我不放啊,人蛇殊途,我们是不可能的!” “兔子已经孝敬给您老了,就放过我吧!啊!”一声惊叫,响彻云霄,充满了惊悚。 光顾着回头看蛇,没有注意脚下,被横出半截的树枝绊倒。 在倒下去那一刹那,这一幕何其相似,自己也成了那只倒霉的兔子,真是风水轮流转。 松软的泥土上完美的印出一张巴掌大的脸。晃晃脑袋,满眼都是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好晕呐,一头又栽了下去。 “醒醒,叶安安。” “叶安安……” 咦,好像有人再叫我,声音好好听,玉石之声,使人不由自主沉浸其中。 缓缓睁开眼眸,一张俊美儒雅的脸映入眼帘。 “季风。”略带哭腔,下意识抓紧他的袖口,惊恐的指着前方,“有蛇!季风,有蛇,它要吃我。” 看着楚楚可怜的叶安安,心头一软,“没有蛇,已经跑了。” 清晨出去找果子果腹,回来时,她就不见踪影,顺着拨乱的杂草和脚印找到这里,还未来的急叫她,便见其人仰马翻,后面还有一条紧追不舍的竹叶青。 “跑了?”叶安安怔怔的问道。 “嗯,跑了。” “蛇肉看起来也好好吃,太可惜了。”猛地一下子站起来,目光四洒,寻找蛇的踪迹。 季风看的呆住,空落落的手,刚刚还一副柔柔弱弱小白兔模样,转眼就…… “啊!”脚腕的疼痛似闪电般传遍全身。 季风连忙起身扶着叶安安,“脚腕红肿,注意些,怕是走不了路。” “啊?那怎么办?若是走不了路,就会给温柔的季风季郎中季大侠添麻烦,若是给他填麻烦,他就不会带我出去,若是他不带我出去,就会被困死在这片鬼林子里,若是困死在这,就没有东西吃,还会有野兽,若是……” 季风听一句,脸色就暗下去一分,“我扶你走,可好?” 叶安安泪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季风,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你想怎么样?” “你……背我。”小声呢喃,说不出的委屈。 “叶安安,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温温柔柔的声音中参杂几分警告的意思。 “要是玉树临风的季风季大侠不背我,就走不出这丛林,要是走不出去,就会没有东西吃,有野兽,要是……” “你这是吃定我了吗?” 叶安安小脑袋摇的似拨浪鼓,瘪着小嘴,嘟囔:“我哪敢,医者仁心。” 季风泄气一笑,温和的面孔不见一点怒色,背对着叶安安,蹲下身来,“上来吧,小心些。” “好嘞!”叶安安见目的达到,爽快的应下,双手揽住季风的脖子,趴在其背上,细细一闻,还有一点檀香的味道,沁人心脾。 “季风,你有喜欢的人吗?”背上万般无聊的叶安安突然开口询问。 “没有,怎么这么问?”六岁入师门,半生与药材做伴,行医救人。儿女之情,从未考虑过。 “你看我如何?”叶安安脸不红心不跳,大胆的推销自己。 季风心里小小吃惊一下,笑若春风,“很好。” “要不你试着喜欢我可好?” “感情这种事不是说说那么简单,难道你喜欢在下?” “谦谦君子,女子好逑,况且像你这种又帅又体贴的,自然是喜欢的。” 自己一个陌生人他都可以施以援手,百般纵容,自然是不差,再说,若真的出了这个林子,天大地大,一时也没有个去处,醒来之后,只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别的一概不知。 季风无奈浅笑,“这不是喜欢,天下君子数不胜数,难道你要挨个喜欢遍?” 叶安安认真思考道:“若是他对我好,也何尝不可。” “我要是喜欢上你,那岂不是坐拥天下情敌?” “所以你要对我更好一些,这样我就会喜欢你更长一些。” 喃喃自语,悠悠的风拂过脸颊,痒痒的,渐生困意。 “叶安安?” 半晌,无人回应。季风凝望芳草萋萋,眸瞳染上一抹落寞。 “以后会有一个爱你入骨的人。你喜欢的应该是那样的人。”长长的叹息,随风而逝。 第三章 流水无情 呼啸的狂风惊醒背上小憩的叶安安,揉揉睡惺朦胧的眼眸,迷迷糊糊的附在季风耳旁呢喃:“好大的风。” 呼出的热气,使其耳根一红,莫名其妙的感觉。 “快下雨了,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躲雨。” 厚重的乌云遮蔽穹天,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有淡漠的风凌厉地穿梭着,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山雨欲来风满楼! 叶安安四处环顾一圈,道:“这里到处都是树,哪有可以躲雨的地方。” “抓紧了,前面有一个山洞,我们去躲躲雨。”说着,脚下的步伐渐快,将树叶哗哗声遗落在身后。 “嗯嗯。”墨发随风飘扬,小手紧紧搂住季风的脖颈。 在乌云滚滚的苍幕下,舒开蓄久的绪结和着隆隆的雷鸣,在大风呜呜的驱迂下,沥沥凄凄,如泣如诉,丛林四方,铺天盖地的尽情渲泄。 松软的泥土变得泥泞,深深的脚印,于黑云翻墨、白雨跳珠中负重前行。 视线渐渐模糊,衣服湿漉漉的贴附于身,眼眶涩涩挣扎不开。 “放我下来吧!”急切大呼,两只小爪子在季风额头前,支起一个小帐篷,试图遮挡一些风雨。 “不用,快了,再等等,马上就到。”一脚深深埋在土中,温和的声音中也满是着急。挽着叶安安小腿关节的手却始终不肯放开。 狂暴的风卷起尘埃,冰冷的雨拍打在脸上。 “雨太大了,你先……放我下来,你一个人先去山洞避雨!这样我们俩个都走不到!”两条小细腿不停的乱晃,挣扎着要下来。 季风的手一用力,关节清晰可见,狠狠抓住叶安安不安分的腿,头也不回的怒道:“既然答应带你出去,我就绝不会放手,老老实实的,我们一定能走到!” 叶安安被季风的训斥呆住,一瞬间恢复镇定,静静的爬在季风背上,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包裹着全身。 高低不平的地势,杂乱无章的草木断枝。举步维艰。 “小心!”一声惊呼尚未喊完,两人顺着斜坡齐刷刷滚下去。 季风第一反应,扶着叶安安的背,一把将其顺到身前,一手揽住腰部,一手按住头部,紧紧埋在自己胸口的地方。两腿将叶安安小腿夹在中间。 叶安安被突然的举动惊住,像一只瑟瑟发抖的流浪猫,附在季风怀中不敢动弹。 几个翻滚,参杂着雨水、泥泞。最后直到平地,季风用胳膊肘支撑着,才堪堪停下。 面色惨白,气喘吁吁的松开手,趴在一旁,面朝天,接受着风雨的洗礼。叶安安从怀中滚落出来。手压着泥地,半坐起身。 “有没有事?”推推身旁的季风。茫然的相望四方。 “没事。”盘腿而坐,凝视着迷茫的叶安安。细心的将其额头前杂乱多余的头发撇到耳后。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对亡命鸳鸯?” “小小年纪,不学好。” “你说什么?”只看见季风嘴巴在动,呼啸的风声听不见所说的话。 “你说像便像。”季风往叶安安身旁靠近几分,大声说道。 “我们也别去那个山洞了,不如就在这等雨停,怎么样?”突然张开双臂,直挺挺躺下去,任他风吹雨打。 “不好,这场雨,估计一时片刻不停,起来,我们走。”站起身来,又将叶安安扶起,蹲下身去,单膝跪地,拉着叶安安的手放在肩膀上,双手托着其腿部,咬着牙,缓缓站起身。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叶安安高举拳头对准天空呐喊。 轰隆隆一声雷,震耳欲聋。 叶安安立马萎缩放下拳头,委屈说:“老天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小女子开玩笑,您别当真,错了,让雨下点吧。” 季风忍不住的扬起嘴角,笑而不语,继续往前走。 待到山洞后,两人犹如溺水的人,浑身上下滴着水珠,风一吹,毛发竖立。 叶安安面色发紫,嘴唇惨白,上下牙齿忍不住的打颤,两手环抱胸前,瑟瑟发抖。 石洞里别有洞天,空间不大不小,在最深处有一张床榻,旁边有一两个箱子。 石壁旁堆积着木头,锅碗瓢盆,五脏俱全,若不是木头上面堆积的灰尘,倒像是常有人居住。 季风将叶安安扶在一个石头上坐好,从箱子里翻出一块布,递给她,道:“先擦擦,别冻着,我先点火取暖。” 叶安安哆哆嗦嗦的接过布,擦拭自己的脸颊。又将布披在自己身上。 熟门熟路的抱起一堆柴火,简单搭建,点燃木头,热烈的火苗快乐的舔舐着干燥的柴火。 “暖和些了吗?”时刻注意叶安安的情况,看她发抖的模样,不由得担忧万分。 “好……一些。” 季风忧虑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动作丝毫不敢停歇,找来几跟竹竿,三根捆绑一起,固定成一个支架,再将最长的一根竹竿搭在两个支架上面,从箱子里翻出一席帘布,搭在竹竿上,形成一堵墙,围成一个小天地。 再从箱子里找出一套衣服放在床榻上,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将其朝左推推,留出一块空隙。 “来,去后面把衣服换了,防止生病。” 叶安安看了看帘子,点点头。 季风小心翼翼扶起叶安安,不想刚走几步,腿脚无力的叶安安直线往下滑,季风眼疾手快,立马接住叶安安欲摔倒的身子。 一把将其抱起,叶安安惊呆的看着季风,脑子一片空白,暖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季风也不去看叶安安,径直将其抱到床榻,就走出来,将帘子重新遮好。不自在的嘶哑咧嘴,缓慢撩起衣袖,红肿的胳膊肘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许是之前摔落山坡时跌撞而成,这才,感觉到疼痛。 少许,叶安安一瘸一拐从帘子后走出来,肥大的衣服搭拉在身上,裤脚拖在地上。 季风立刻将袖子放下来,若无其事的走到叶安安面前,关心问道:“可好一些?” “嗯嗯,暖和多了。”抬头莞尔一笑,眼神中夹杂几许感动。 “那便好。我先帮你上药。”急匆匆要进去找草药,却被叶安安拦住。 “你衣服也湿了,先换衣服吧。” 季风刚想反驳,见叶安安坚定的神色,笑着应下。 一会儿,一位儒雅公子走出帘帐。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手中拿着药盒,踱步叶安安身旁半蹲,却不觉得俗陋,将玉莲小足捧在腿间,打开药盒,修长白皙的手指挖出一抹。 叶安安紧盯着季风动作,下意识脚往回一缩。 “忍着点,抹上药膏好的快。” 叶安安难以为情的将脚伸回原处。 “嘶~疼。”小脸皱在一起。 “我轻点,快好了,抹完药,我给你做好吃的。”以哄孩子的口吻循循善诱。 “真的?做什么好吃的?”瞬间来了兴趣,他这一说,真的饥肠辘辘。肚子没完没了的叫嚣。 “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我想吃肉。”转念又担忧问:“有肉吗?没有,吃草也……可以。” 季风看叶安安这幅委曲求全的模样,哭笑不得,“有,想吃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我想吃很多很多的肉。”兴奋的拍手,沉浸在喜悦中。 “好,我们就吃很多很多的肉,红烧、清蒸、油炸、卤肉,你想吃哪一种?” 叶安安听季风细细道来,不由得砸吧一下若渴的嘴巴,“可以都吃吗?” 抿嘴轻笑,“好,好,我们都吃。” “嗯嗯。”开心的摇摆着脑袋,笑容可掬。 “好了,别乱动。”季风将叶安安的缠着白带的玉足小心翼翼放回去。 “嗯?”一回神,从吃的幻想中醒过来,脚腕已经上好药。 “季风,出去后你娶我好不好?我以后会很厉害的,不会成为你的拖累。”一双冒着红心的眼睛在季风身上一刻也不肯移开。 季风无奈的说:“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 “我知道啊,那又何妨?我不说你要是忘了怎么办?” 季风温和的摸摸叶安安潮湿的头发说:“叶安安你以后会遇到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叶安安似懂非懂的摇头,好像听不出言外拒绝之意,“那是以后的事,再说,你也可能是我命中人呢?” “我先做饭。”季风说不过叶安安,临阵脱逃,转移话题。 “好哇,快点,它都快饿死了。”调皮的指指自己的肚子。 来日方长,她叶安安也不急于这一刻,只要他季风未娶,我未嫁,凡事都是有可能的。 “嗯。” 托着腮静静的望着季风洗手羹汤的背影,心中的想法暗暗坚定,简直是夫婿最佳人选。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叶安安躺在床榻翻来覆去,季风于地上简单铺一席子闭目养神,一帘子,将世界一切为二,永不想融。 “季风,你睡了吗?” “还没。” “明天我们就出去了吗?” “嗯。” “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你能讲给我听听吗?” “你想听吗?” “嗯。” “曾经在片土地上有一个王朝,国号朝歌,它的王都就在朝歌,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百姓和乐,繁华富丽。” “你去过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朝歌很美?” “因为那是人人向往的地方。” “哦,那后来呢?”翻了个身,面对帘子,忍不住的询问。 “后来,朝歌的诸侯国以皇帝昏庸为由,发动叛乱,形成现在三国鼎立的局面。余下的小国依附大国而存活,民不聊生,马革裹尸。” “朝歌皇帝好坏啊!若不是他,怎么会民不聊生。”叶安安不由得抱怨一句。 “不是!” “季风,你怎么了?”一向温柔的季风怎么会突然……?后怕的问道。 “没什么,有些累,已经说的够多的,早些睡吧。”意识到自己失态后马上恢复正常。 “哦哦,好,明日起来的季风要多爱叶安安一点。” 心头一颤,无奈笑着说:“睡吧。” “嗯。” 清凉的夜,冷冽的月,寥落的星,云山崖外,别样的世界。 第四章 龙腾客栈 厚重的云雾盘踞远空,夕阳只能透过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浅水的游鱼,偶然腾跃出水面,闪耀着金色的鳞光。 季风同叶安安终于走出苍古山林,群山缭绕,山清水秀,山脚下有一条平坦的官道。 “终于出来了!”高兴的欢呼呐喊。 季风微笑着看着兴奋的叶安安。 “可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晚上住哪?”左顾右盼,荒芜一人,忧虑渐渐浮上心头。 “前面有一客栈,我们晚上就住在那。” “季风好厉害啊!”小鸟依人般的摇摆着季风的胳膊。打心眼里讨好。 季风暗吸口凉气,对她的奉承并不感冒,“我们再不快些,怕夜深也未必赶到客栈。” “那我们快些,我可不想睡路上。”蹦蹦跳跳跑到前面,朝身后的季风招手,示意他快些。 “小心点,刚好的脚腕,别再……” “知道知道,快点。” 季风无可奈何的只好由着她,加快脚步跟上去。 一座中规中矩的客栈依山傍水,停落于山脚下。 客栈门匾上龙腾客栈四字倒是龙飞凤舞,张扬洒脱,满有江湖风味。 客栈内散散落落坐着五六人,倒也不显的空旷。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上前殷勤问道。 “住店,可有上好的客房?” “上等客房一间,中排四间。” “各一间。” “好勒!客官上面请。” “我饿了。”叶安安委屈巴巴的拽这季风衣袖。 “小二,麻烦来些酒菜,你有什么想吃的便同他说,我先上去放行礼。” “嗯嗯,快点,我们一起吃饭。” “好。”宠溺的摸摸叶安安的墨发,便上楼去。 一阵狂风猛地吹开客栈大门,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 两个男子突然出现在门口,右边一男子,雄壮些,手持利剑,杀气甚微。 倒是左边那男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剑眉薄唇,有一双如冰般清冷,如海似深幽的星目,恍如神人。清瘦些,看着手无缚鸡之力,但随处一站,可令万物沉浮。 屋内静悄悄,只听见彭彭心跳声,不知惊叹于男子惊世绝颜,还是臣服他那谁主沉浮的气场,让人不自觉的想为他马首是瞻。即使他现在脸色苍白,血染白衫。 叶安安看见男子那一刻,有一丝惊艳,季风比起他还要逊色几分,心猛地的抽搐一下,捂住胸口,浑身难受。 右边壮士一个箭步,抓住小二衣服,“还有没有上等客房?” 洪亮的嗓音,小二抖三抖,支支吾吾说个不清楚。 店主刚从屋后厨房出来,见状,连忙挡在小二身前赔笑道:“不知客官有何贵干?” 男子见一花枝招展的女子挡在面前,手悄然松开,搓搓手,有些不知所措。 “请问还有上等客房吗?”声音降下好几个音调。 “还有吗?”老板娘回首问道。 “只有一间被那姑娘抢先要去。”小二指了指叶安安的方位。刚才还在看戏的叶安安,突然被点到,面对齐刷刷目光,叶安安大方一笑,好像毫不在意。 “那便没有了,你若是真的想要便同那姑娘商量看看。”两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 “什么店主?!这般不负责任。”叶安安暗怒。 男子不屑的看了叶安安一眼,蓬头垢面,穿一袭尺寸不符的男装,也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倒像是街头的小混混。 “把客房让给我们公子,两倍价钱。” 听男子蛮横无理的口吻,用钱砸她,若是没有季风这座大神,兴许自己还会考虑考虑,可惜现在啊……“不给。”一口回绝。 男子一愣,转即又明了,这是要坐地起价。“三倍。” 叶安安插着腰,抬头瞪着男子,发现他比自己高出一大截,气势上明显不如人。 转头踩着凳子去看,齐平,好像也不太行,又踩到桌子上,这才比那男子高,低头俯视,“八倍!十倍!我也不想给,有钱了不起啊!你怎么不用钱砸死我的?” “你!”男子一时气岔,怒拔刀相向。 “乌归,不得无礼。”君乾呵斥道,四处围观,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叶安安一愣,捧腹大笑,不能自已,“乌龟?那你不就是王八嘛?你爹怎么那么想不开的,给你取这名?” 乌归怒吼:“是乌鸦的乌,归来的归!黄毛丫头,口出狂言!” “你又没说清楚,怎么怨得了我?”吐吐舌头,做一个鬼脸。引得哄堂大笑。 君乾见状提前一步按住怒火边缘的乌归。“算了。” “可公子你这伤……” “不碍事。” 乌归不忍,上前一步,不情不愿道,“公子受伤,不知姑娘可否割爱退让?” “既然都是割爱了,那我更更舍不得了。”不知为何,叶安安看见君乾,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你怎样才可退让?”君乾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丫头,胆大妄为,软硬不吃。 “你求我啊。”叶安安反生戏谑,说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 “什么?你知道我家公子是何许人吗?”乌归惊讶大喊。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叶安安硬着头皮说,气势绝对不能输人一等。 君乾直视叶安安,隐晦不明。一时间,剑拔弩张,黑云压城城欲摧,压迫两人心头。 季风听到楼下吵闹,眼皮一跳,感知不妙,赶忙下楼,果然不出所料。 季风上前一步,夹在几人中央,把叶安安护在身后,温和的说:“不知一群人围困我家阿妹,所谓何事?” “不是阿妹,是娘子。”叶安安从身后探出一颗头来,辩解说。 “不知羞耻!”乌归不屑扭头轻哼。 “要你管!” “到后面去。”季风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说。 “是。”叶安安瘪瘪嘴,乖顺的躲在季风身后。 “一间客房罢了。”一直看戏的老板娘也凑上前,不咸不淡的说道。 “我家公子受伤,烦请公子让这姑娘让出客房。” “你意下如何?”季风转头问道。 “我也很累,不想让。”水灵灵的大眼睛,楚楚动人。 季风心中了然,在山林确实很辛苦,但这公子受伤,她也不是心狠之人,估计发生什么事。 “既然她不愿,还请莫要强求,我见这位公子面色惨白,嘴唇发紫,是否中毒良久?如若不嫌,我愿意为公子医治。” “不知公子是?” “季风。” 听过者哗然,未听过的忙问是何方人士? 君乾眸瞳中闪过不一样的色彩。乌归大喜过望,这季公子的医术非同一般,公子有救了。但仍不忘询问公子的意思。 君乾点头默认,虽是行动自若,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支撑不了多久。 “劳烦了。”乌归双手抱拳拜托道。 “好说。” “小二,开间房,公子,季公子,楼上请。” “请。” “季风。”叶安安不安的扯着季风衣裳。 “无妨,听话,乖乖的吃饭,等我回来。”面前这人怎会是池中鱼。 房间内,一柱香过去,季风最后把黑透的银针一取,再给君乾服下一枚白色药丸,算是大功告成。 “公子,体内毒已解,近些日子,少动武,好生休息即可。” “想要什么?”君乾盘坐于床,双眼睁开看着季风,直截了当问。 “不知公子是什么意思?” “不必装傻,救了本公子的命,想要什么?”清冷的声音,比寒冬腊月还要冷上几分。 “放过我家阿妹,救你一命,一物抵一物,刚好。”神态诚恳,也不像做模做样。 “季府何时多了一个小姐,刚刚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可是自称你娘子。” “阿妹、娘子不过一个称号,何必在意?王爷更不会在意。” 君乾目光一怔,两人剥去假面,赤裸裸的交谈着。 “自然。” “若无旁事,在下先告退。” 默不作声,缓缓闭上双眼。 合上门,与门前守着的乌归寒暄几句,匆匆忙忙下楼。 “怎么才下来?那个人没事吧?”叶安安手托着腮,百般无聊,见季风前来慌忙起身。 “已经解毒了,无事。”于叶安安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哦。”胸口突然闷闷的。 屁颠屁颠走到季风身旁的椅子坐下,可怜巴巴的述冤,“刚才那样,季风会不会觉得安安有些过分?这是有原因的。” “无妨,你不是那样的人。” 季风的话像给叶安安吃一颗定心丸,瞬间多云转晴。 “那季风不会因为这个不娶我的对吗?”期待的眼神,使人怎么忍心拒绝。 季风只能无奈笑笑,接着转移话题,“饭都凉了,你怎么不吃的?” “因为要等你啊!”叶安安不是那种羞答答的闺阁女子,直率的说出自己的心思。 “小二,把饭菜热一下,前几天刚淋雨,你吃不得凉的。” “季风对我最好了。”甜甜的腔调环绕耳畔,欣喜的眼神,季风无法忽视,只好,笑而不语。 万籁俱寂中,黑夜隐去,旭日漫步苍穹。 一辆马车朝向长安方向疾乘而去。 “他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叶安安坐在君乾的马车中浑身不自在,不解的问季风。 “君兄,刚好去长安,便请求他稍我们一段路,你脚腕刚好,不能太累。” “嗯。”听季风一番解释,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君乾索性闭上眼睛,懒得理睬,心里归心似箭,人在马车,心在长安,在皇宫。 “季风,你说长安好玩吗?” “很繁华。” “季风,你的家也在长安吗?” “是啊,季府在长安。” “那我这是直接去见公婆吗?”调皮的眼神时刻观察季风的神态变化。 君乾腹诽,乌归说的果然没错,一个女子,竟如此不知羞耻。 季风不知该如何回答,再次转移话题,“长安路远,你休息休息。” “好!”开开心心的应下,虽然心中有一丝失落,但天高水远,她就不信这个邪。 马车速度快些,不出四个时辰,便已抵达长安。 第五章 山石韫玉 长安大道连狭邪,青牛白马七香车。 “这就是长安,好热闹啊!”叶安安趴在车窗上探头探脑。 季风宠溺的望着叶安安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那个灯笼好漂亮啊!还有那个,那个雕刻成小鸟的木头,可以飞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马车内尴尬的气氛缓和许多,似乎被叶安安快乐感染。 “季风,你快过来看,那个,还有这个!”回头朝季风招手,另一只小手于车窗处指点。 “你看便好。”委婉拒绝。 “那我们去逛逛好嘛?”撒娇的凝视着季风,儿化音婉转悠扬,比娇娘还要娇媚几分。 “好不好嘛?嗯?”起身坐在季风身侧,捏着衣袖,脑袋搭拉在其肩膀上,左右摇晃他的胳膊。 季风在叶安安的撒娇的功力下压根扛不住一时片刻,立马缴械投降,连声应道。 转头朝君乾歉意一笑,“麻烦君兄一路照顾,就不多做叨扰,我们在这下车便好。” “嗯,乌归停车。”君乾心念皇宫,也无意挽留。刚好顺着叶安安的意思送走他们。 叶安安直想翻白眼,照顾什么了?坐在那就像一尊大佛,又不是谁都想供着他。还是季风太和善。 “后会有期。”季风临下车时,礼数的辞别。 “嗯。”归心似箭的君乾没有注意旁人所说所言,浓浓的鼻后音应了一句。 繁华富丽的长安街,路两旁各形各色的摊贩,琳琅满目的稀奇珍宝,高楼耸立,人山人海,车水马龙。不愧是长安。 一下车的叶安安像撒了泼的兔子,这瞧瞧,那看看,看什么都好奇,季风也不恼,静静的跟在其身后。 “这里的簪子好漂亮!”叶安安逗留于一摊子上,久久不愿离开,这个放在头发上比划,那个也不舍得放手。 “这个好看吗?”一只玲珑流苏放在发髻处比划给季风看。 “好看。”阳光下的叶安安白皙明亮,配上淡紫色的流苏恰到好处。 “那这个呢?”放下流苏,换上一只璎珞比划。 “好看。”浅笑暖如旭日东升,虽不懂女孩子家的东西,于眼中,两只各有千秋,但配上叶安安,都是极好。 “怎么可以都好看呢?更难选择了。”嘟囔着嘴,两手紧握着两枚簪子,舍去那个,都是不愿。 “若是喜欢,都买了。” “真的?”叶安安惊喜的看着季风。 “真的。” 女商贩看见季风时已垂涎,听到他豪气买下更为倾慕,不由得羡慕说:“你家公子对你可是真好,你真有福气。” 叶安安一愣道:“大婶眼力真好,我家夫君对我自然是好。” 季风面色微红,站在一旁,并不解释。 “什么大婶?!公子玉树临风,怎么会找一个丫鬟做夫人?!简直痴心妄想。”女子对叶安安的说法弃之以鼻,两人天壤之别。实在不搭。 “丫鬟怎么了?你倒不是丫鬟,怎么没看见你有这么一个英俊的夫君呢?”虚心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肥大的男装,不施胭粉,确实容易误会。但要在气势上压过她。 “你……”女子一时气结,指指点点,说不出个究竟。 “算了,不要了。人家似乎不欢迎我们,我们走吧!”两枚簪子直接放回摊子上,挽起季风胳膊往前走。商贩女子的呼喊声遗落于身后,充耳不闻。 “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满脸好奇,转头将商贩女子的嘴脸遗忘。 “去了你便知道。” “到底什么地方啊?透露一下呗。” “天机不可泄露。”季风神叨叨的摇摇头。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去。” “好。” 拐过两条街,走过东作门,人烟渐渐稀少,路两旁的摊子稀稀落落。最终停留在一家店铺门口。 卿萍坊,三个大字的木牌有些老旧,歪歪斜斜,似有一种立马掉下来的错觉。 入店内,却别有天地,服装种类虽不多,但仔细一看,件件都是精品,柜台上几件珠宝首饰,珠圆玉润,光彩夺目。 叶安安巴掌大的小脸没有预想的高兴,相反有些愁眉苦脸。 “不喜欢吗?”季风有些惊讶。 “不是不喜欢,只是……季风,是不是也嫌弃我身着破破烂烂,若……”眸子紧盯着季风的神色,似乎他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牵动别人的喜怒哀乐。 “不是,于我而言,你便是最尊贵的女子,不应受人白眼,你应该获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俯视叶安安的眸瞳,一字一句肺腑之言,淡淡的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叶安安有些慌张,并不知季风竟会如此说,这世间的一切包括你吗? “那是自然。”带上甜甜的笑容,似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帘幕慢慢卷起,一个绝色身影悄悄闯入眸中,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一袭月牙色的广袖百合裙,皎若太阳升朝霞。 “好看吗?”叶安安有些不确定的问。 “好看。”季风强装镇定回应,走出来那一刻,不得不承认,天地之间,万物抹去痕迹,眼中只容下一个她。似有莫名的感觉,前所未有。 “姑娘穿这一身真的是恍若天人,沉鱼落雁之姿。”杵在一旁的掌柜的插话由衷赞叹。 季风突然直径上前几步,与叶安安只有半步的距离停下,慢慢向她靠近。 叶安安微红着脸,恍惚的看着季风的胸口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一寸一点的靠近,鼻息交错,神色迷离,小手紧抓住裙边,一点迷茫,一点后怕,一点不知所措。 “好了。”似水的声音将叶安安唤醒。 “嗯?”恍然的抬头,刚刚有发生什么吗?有吗?没有? “这簪子配你这衣服刚刚好。”细细观赏,慢慢品味,月牙色的罗裙,搭配白玉簪子,宛若嫡仙。 “……”叶安安的脸彻底红个透,只是插一簪子,自己怎么会……真的是,丢死人了。 “受风寒了吗?怎么会这么红?”季风担心的欲要试试她额头的温度。 却被叶安安一手拦下,假意扇扇,“只是太热,这家店太热了,我们走吧。”说罢,一刻不肯停留,着火般急不可耐的离开。 季风莫名其妙的被叶安安拽着走,热吗?自己怎么没有感觉的? 独留掌柜一人了然的笑笑,年少轻狂,似曾相识,独到中年,苦有百事哀。 看罢,收回视线,了却回忆,畏缩着身躯回到后院,继续忙忙碌碌。 一个人影闪入街巷,季风微皱眉头,驻足原地。 “怎么了?”如初见季风面色奇怪。顺着视线往几条街巷来回巡视。 “没什么,你到那个茶摊子坐会,不要乱跑,自有人来接你。”季风不安的嘱咐道。 “哦,记得,早点回来接我。”叶安安眼底一紧,自顾自的走向茶摊,不忘于季风摆手。 看着叶安安坐下,才放心走开,隐入人海,几个转身,走入巷子中。 “公子。”小厮朝向季风行礼。 “如何?” “晏贵妃的病,太医院的人无法医治,都已……下了狱。” 顿了顿接着说:“包括老爷。” 季风紧缩眉头,“父亲现在如何?” “目前无事,只是夫人……” “我知道了,找人去……”季风转头看了一眼叶安安的方向。 “那位小姐……”小厮望去,即使不施粉黛也难掩容色 “督察御史的四小姐。” “是。” 最后留恋一眼,沧海天涯,一切不过刚刚开始,叶安安,来日方长。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一个八九岁模样的男孩抓住一个行路男子脚腕哭求。 男子刚想抬手将拉男孩起来,却看见追来的一个彪形大汉,伸出的手瞬时吓得缩回去,又使劲踢了男孩一脚,“滚开。”踢开男孩转头就走,不敢有丝毫停留。 大汉追上男孩不由分说一顿打,故意专挑男孩旧伤处,一拳,两拳,伤口崩裂,血溅黄沙。瘦弱的男孩在拳头下不堪一击。 人群渐渐围上,里三圈外三圈,低低私语,好不热闹。 男孩匍匐于地,放弃反抗。大汉才堪堪住手,抱歉道:“小儿不学好,让大家看笑话了。” “无妨,不打不成器。”围观中有人言语。 男孩趁大汉放松之际,卯足全力爬起突破人群撒腿就跑。 叶安安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不顾一切的奔向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呆在远处,不知如何是好。 男孩用尽最后余力跪倒在叶安安面前,拽着她的衣袖,吐出“救我。”两字,坚定有力,不容反对。 叶安安尚未做出反应,大汉追至,“小儿不成器,让这位小姐看笑话了。” 叶安安低头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男孩,眼神满是疑惑。 男孩立马坚定的反驳道:“我不认识他。” 叶安安将男孩慢慢扶起,护在身后,“这是我家阿弟,并不是你什么儿子,想必你是认错了人吧。” “小姐真是说笑,我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认错。” “若他真的是你的孩子,你又怎会如此狠心?!”寥寥数语,不痛不痒,背后,却是滔天怨恨的控诉。 刚刚扶男孩的那一刹那,他一个缩手,褴褛的衣服下竟布满伤痕,这该是何等的父母,能下如此毒手? “小儿偷东西,我只是教训他一下而已。”一语言罢,围观之人纷纷附和。 “我没有,我没有。”男孩歇斯里底的辩解终是淹没于人声鼎沸中,轻若鸿毛。 “我知道。”叶安安并未转身,平定的说出三个字。似乎已经足够了。 男孩定定的看着叶安安的背影,百味杂陈,眼眶涩涩的,竟有想哭的冲动。 “姑娘,不要多管闲事,小时偷东西,长大了就盗窃。”围观人好心出言提醒。 叶安安看着这群围观的人,百感交集,原来这长安非彼长安。 “今天这闲事我管定了。”几字铿锵有力,惊起一番波浪。 “小丫头,不要不识好歹。”鄙夷的看着叶安安,似在估量她的身价,脑海也在搜索是何家的小姐。 “你开个价,他我带走。”叶安安不屑的再与他争论无谓的事情。 大汉深思片刻,伸出一个手掌。 “五两,我给你。” 大汉戏谑的摇摇头,“姑娘莫是开玩笑,五两买一个人的命?五十两!” “五两不可以,难道五十两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性命吗?”叶安安怒道,她也不是任谁都可以捏的主。 “五十两,不二价,否则今天你休想带走他。” 男孩拉着她的衣袖,正欲开口,只听见叶安安一个“好。”字。 叶安安犹豫一下,摘下发髻上还没有捂热的白玉簪,“这个可否?” 簪子上的玉,圆润,雕刻精美,明眼人一看就知好物。 大汉眉开眼笑,接过簪子,满口答应。 “你小子命好,若不是这位小姐,早不知……” “拿了钱,还不赶紧走?!”充满憎恶、厌烦。 “是,是,小的这就离开。”狗腿子似的赔笑,怀揣着簪子大摇大摆离去。 “你可有地方去?”叶安安低头寻问男孩。 男孩摇摇头。 “那你可有名字?”继续追问。 男孩依旧沉默不言。 “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韫玉如何?” 男孩点点头,眼中掠过一丝坚定。 第六章 落魄半生 叶安安欣慰的笑了笑,“先去医馆吧。” “嗯。” 韫玉紧紧拽着她的衣袖,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叶安安也不曾扯开他的手,任由他随意的拽着。恍惚中,竟有种同命相怜的错感。 后来一日叶安安也曾问过韫玉为何在众多人中选择了她,难道他不怕自己也不会救他吗?是直觉,韫玉如此说,叶安安笑说,冥冥之中,许是缘分。 人群上方的茶楼上男子渐渐收回视线,嘴角轻微上扬,眸瞳隐晦不明。却又明亮如铜镜。 “去吧。” “是。”一配剑冷冽的男子领命跃身而出。 有趣的丫头,可惜涉世未深。 街道上,人来人往,侍卫闪身挡在尾随叶安安的大汉前面,霎那间,刀起刀落,大汉应声倒地,连一声救命都未曾来急喊出口。便已是黄泉之人,脚抽搐几下,终是躺在血泊之中,男子取了玉簪,不瞧大汉一眼,飞身离去。 天地之间,云卷云舒,大汉身旁慢慢围了些许人,渐渐的,又都散去,一切回归平静。 皇宫 华宁宫,富丽堂皇,稀世珍宝随处可见,入了主室,奴才、婢女跪了一地。人心惶惶,稍有不慎,人头落地。 季风请命替父诊治晏贵妃,刚一入门,便见床榻旁守着的君乾。再望向席座上的皇上。 “草民参见皇上、四王爷。”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来了。”慵懒靠于席上椅的皇上君龙泽轻抬眼皮,漫不经心的说。 本无心外界的君乾听到季风两字,也诧异转头凝视,思绪万千。 “陛下万福。”不卑不亢,双手重叠,拇指竖起,半弯腰,两手伸出胸前,低着头。 “可有把握?”简单的询问,却能依稀从中听出警告的意味。 “草民会尽全力。” “但愿你不会让朕失望。” 微微震惊,却仍能面不改色,这失望二字,咬的意味深长,这晏贵妃到底中的何种毒?天下无解? “是。” 提着医箱,前往床榻。每一步走的极为分寸。不急不缓,无不盘算。 君乾冷冽眸瞳静视这一幕幕,未多说一句。 一番诊治后,季风内心波澜起伏,难怪父亲诊断不出病因,难怪不要失望,这是一种极其猛烈的毒,名为七寸断。 服用者每隔七天心如交割,痛不欲生,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后血尽而死。是皇家秘毒,自己也是有幸从师父那得知。晏贵妃是因突服解药,气血不足导致两者无法融合。相互碰撞,拖了一年有余,进而略有呈现油尽灯枯之状。 “启奏陛下,草民无能诊断不出病因,但……草民有一法兴许可以续命。”考量着皇上的话,避重就轻回答。 “确定能续命?”老态龙钟的眼神却是明亮的很。 “……草民会尽所能,为晏贵妃续命。” “好,医治吧!”说罢,甩袖离开。 “草民恭送陛下。” 华宁宫瞬间安静许多,只留季风、君乾与几个侍女、奴才。 “别来无恙。”君乾突然发话。 “劳王爷惦记,尚且安好。”这场医治后安不安好就不得而知。 君乾细心温柔的为晏贵妃掖好被角,平淡的说:“她若治不好,你……必定陪葬。”言下的警示不言而喻。 “是。” 气氛低沉,像黑云密布的天,压在每一个人心头上。久久不能烟消云散,晴空万里。 长安街 医馆 “小姐,小姐,月一终于找到你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闯进医馆,喜极而泣的样子惹人怜惜。 “小姑娘,你认错了人,我不是你家小姐。”叶安安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小姐,月一怎么会认错人,小姐,我是月一啊,小姐小的时候,月一就陪伴着小姐。”月一眼含泪水,着急的说。“你家小姐叫什么?” “姓叶,闺名安安。”月一摸不着头脑愣愣的回答。 叶安安思虑片刻,喜上眉梢,拉着月一的手,莞尔一笑,“我失忆了,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 凝视着月一,从月一那着急悲伤的眼神中知道她没有骗自己。 “小姐,怎么会?呜呜,小姐,都怪月一没有照顾好你,小姐,你……” 叶安安见不得女子哭泣,用衣袖角抹去月一脸颊上清泪,安慰说:“哭做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嗯,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月一泪眼汪汪看着叶安安,许久,才堪堪止住泪水。 “有没有天相我不知道,但我叶安安,命硬。” 月一哭的厉害,尚不知小姐说些什么,混乱点头应和。 “小姐,这位是……”过了好一会,才注意到小姐身旁站在一个破破烂烂,骨瘦如柴的男孩,误以为是要饭,却许久不曾离开。 “哦,这是韫玉,以后便是我阿弟。韫玉,这是月一。” 韫玉腼腆的唤了一声月一姐。 月一强扯出一个笑容应付,“小姐,我们不能带着他……” “为什么?”叶安安不解的看着月一,她不是小姐吗?怎么连养一个弟弟都不被允许。 韫玉神色紧张,有几分失落,从天落地的感觉。难道又要回到以前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能随意认一个弟弟,若是让大夫人,老爷他们知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叶安安心下了然,宽解说:“那又何妨?若是发现,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就可以?” “可是……”犹豫再三,仍想出口阻止。 “好啦,都说我是小姐,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叶安安不耐烦的阻止月一无痛无痒的再三阻挠。 “小姐……” “我们回去吧,早都饿了,韫玉,走吧。”半依靠在月一肩膀上,撒娇,拉着月一胳膊往外走。 季风给的零用全托付给医馆,早都饿了,月一的出现,真是天助我也,这下子不怕无处可去,无枝可依。 韫玉满心激动,立马跟上去。 刚出门口,叶安安又折返医馆,嘱咐道,若是有一个翩翩公子来找她,便说她回家了。 一路上,叶安安也弄清楚自己的身世,自己原是督察御史叶庆年的四女儿叶安安,母亲是扬州瘦马许芷柔,一代佳人,倾城绝色,可惜在自己五岁时玉损香消。 叶安安一行人从后门悄悄进入叶府。恰好正直黄昏,后门无人,来到西南角一处偏僻小院,连小院都称不上,杂草丛生,断壁残垣。院门匾上胧月阁三字已模糊不清。 叶安安从后门进来已是惊讶,看到所住的地方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月一,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是一个一品官员家小姐的规格?天方夜谭。 “没有,小姐,这就是。”月一有些紧张,处境一路上心酸到无法说出口。 “不是吧!我好歹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姐,这待遇比下人还要差上几分。”叶安安只觉得老天是同她玩笑。怪不得说自己一个小姐没有权力。 “小姐……”这不说还好,叶安安这一问,月一泪珠打转。 “……其实挺好的,你看这有花有草,有风有鸟,堪称世外桃源。”叶安安气馁,不由得昧着良心安慰说。 进了屋,简单朴素,虽是简陋,但需要之物还是有的。叶安安已是欢天喜地,之前种种大富大贵的幻想早已不复存在。 待安顿下来,叶安安才开口询问说:“这四小姐是不是很不受宠?” “小姐……” “实话实说便好。”都已这般模样,怎样的落魄也能想到一二。 “夫人去世后,老爷对小姐不管不顾,所以下人们也就……”一说便是泪水模糊,这诺大的府邸,只有自己同小姐守在这一亩三分地,无人问暇。 “倒也乐的清闲。”叶安安倒是想的开,虽是过的清贫些,但也少了那些勾心斗角。 “韫玉,你饿吗?”叶安安趴在椅子上抚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有气无力的询问韫玉。 韫玉羞涩的点点头。 “我也饿,月一,我们有东西吃吗?他们什么时候送饭啊?” “小姐,别急,月一去要些。” “好啊!”叶安安从椅子上一下子坐起来,但一想自己的处境,刚想点菜的念头压制下去。“有些肉就好。” “奴婢……这就去。”微皱的眉头,有些难为情。 大半个时辰过去,仍没有看到月一的身影,叶安安站在门口左顾右盼,这丫头上哪去了?也不见个人影。 “小姐,小姐!” 叶安安远远听见月一的呼唤,跳下门槛,前去迎接。 回到屋子,月一一样一样从篮子里端出来,青菜,豆腐,馒头,稀饭,叶安安端起稀饭,一碗清水中悠悠飘着几粒大米,叶安安感到自己要疯了,是,自己确实不受宠,但好歹也是个小姐,就这般应付了事! “月一,你确定这是你从厨房拿来的?” “是……小姐。” “他们这不是欺负人嘛!这些东西……”啪得一声,叶安安把碗重重的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饭撒了一地。 月一心疼的捡起碗,就这些汤饭还是她花钱贿赂厨娘要来的。 “走,我们去找她们!砸场子!”叶安安拉起月一,撸起袖子。明显的克扣,她就不信一个大官员的小姐,那些夫人为了颜面,断不肯如此对待。 “小姐,不能去。”月一拉着叶安安衣袖苦苦哀求。 “为何?既然我是主,他们是仆,主仆有别,我岂能让他们爬到我叶安安头上作威作福。”横眉瞪目,咬牙切齿。 “小姐,这不一样,不一样,如果去了,以后别说是菜,连一口吃的都没有。” “月一,人善被人欺,只要我们勇敢的反抗过去,他们定不会再欺负我们。”这件事情非闹大不可,她就不信这个邪! “小姐,这次成功了,下次呢?下下次呢?老爷夫人不会次次帮助我们的……” 月一想的更长远些,这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鼓足勇气,去讨个说法,大夫人是将那些厨娘训了个遍,日子久了,便又开始作威作福。再次找大夫人,老爷,反反复复,终是……,还落的个讨人嫌的地步。 叶安安愣在原地,默默转过身,看见站在桌旁的瘦弱的韫玉。愤愤的握紧拳头,默不作声,回到饭桌上。 三人围着饭桌坐下,端着自己那一碗薄汤像是佳肴。 “吃吧。” 韫玉抢先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填,几下,馒头咽下肚去。 叶安安突然有一丝难过涌上心头,“慢些,没人和你抢,吃些菜,长身体,不能光吃馒头。” 简单几口,喝了些水,叶安安便已觉得饱。 一夜繁星,却也是一夜难眠,也不知道季风怎么样了,可否安好? “小姐,你醒了?”月一看见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叶安安问。 “嗯。” 月一好奇的靠过去,“小姐,你在找什么?” “找东西吃。” 月一满脑问号,这院子何时有食物,她怎么不知道。 “找到啦。”叶安安兴奋大叫,手中捧着一把棕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个叫雁来菌,可以食用,昨日我见这院子里种植大片松树,想着这季节应该有生长,你看,果然有。”之前在荒林,季风摘过此物,烤着来吃,口齿留香,味道一绝。 “可怎么吃?”月一担心的问。 “烤着吃。” 朦朦胧胧的清晨,飘起一缕青烟,古老松树下,三人围着一个小小火堆,吃耍玩闹。 皇宫 四方古亭,层现迭出的模样,没有雍容的华丽,只是深切着白。 清苦的茶香卷入徐徐微风中,四溢飘散。 “王爷,这茶不适合你。”季风望见走来的君乾提醒道。 “这是皇宫。” “那又如何?” 季风一句话问到君乾哽住,自己又能如何,普天之下,只有他能救自己的母亲。 “王爷,可还有事?”季风细细茗茶,这龙井虽淳,但始终过了头,便差强人意。 “晏贵妃的事。” “王爷,放心,草民会尽力所为。” “你知道的。”君乾冷冷说道,嗖嗖冷箭夹杂警告的意味。 “王爷觉得,你同陛下现在的实力可以匹敌吗?” 君乾不言语,思量片刻。问:“你想要什么?” “王爷觉得你可以给草民什么而皇上却给不了的?”季风反问。 “皇上今年五十又九。”君乾淡淡的说。 季风爽朗大笑,“一个承诺。一个可以兑现的承诺。” 君乾神色瞬变,黑了一张脸,“你觉的呢?” “这要看王爷多想救你的母亲,听说,晏贵妃在王爷三岁高烧之时,硬生生抱着你在大雨中走了一夜,求便各路神明……” “好,只要本王在一日,它便可以兑现。”君乾咬牙切齿的说。 “草民必将不辜负王爷期许。”季风放下茶杯,恭敬行礼。 望着君乾离去的背影,季风浮现一抹会心的笑,皇上,恕草民难以从命。晏贵妃这病怕是要名不副实。 第七章 一战成名 南轩有孤松,柯叶自绵幂。清风无闲时,潇洒终日夕。 “月一,我们还有多少钱?”叶安安盯着所剩无几的雁来菌不由发愁。 “还有一块碎银,十枚文钱。”月一拿出荷包,小心翼翼从中掏出一纸包,十分厚实,叶安安喜悦的看着纸包,只见一层层红纸打开,露出仅剩,少得可怜的文钱。 叶安安哭笑不得,梦想与现实还是有些落差,“这些钱都对不起你这层层包裹的保护。” “小姐,这每一枚文钱都是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像是捧着珍宝似的捧着那几枚文钱。低垂着眼,委屈的说道。 想起月一同自己讲诉的往事,两人相依为命尔尔,心生感动,揽过月一的肩膀,信誓旦旦说:“以后跟这本小姐混,我若能坐着吃饭,绝不让你站着!” “小姐……”喃喃细语,注视着叶安安,似乎仰望心中的神灵一般。 这些钱能做些什么,一顿饱饭怕是都难上加难,叶安安陷入深思。 半晌,才试探的说:“我们还有没有可以抵押的,贵重些东西,像画作,玉佩什么的。” 月一细细回想,“有,夫人生前留给小姐一玉佩。” “玉佩?拿我看看。”不知能不能解决温饱问题。生活窘迫,娘在天上看着,应该不会责怪于我。 月一打开衣柜,寥寥几件朴素的粗布衣裳,从衣柜最里面拿出一个盒子,蹑手蹑脚打开,里面光秃秃的,叶安安有些傻眼,“玉佩呢?” “小姐,别急,在下面……” 说着,月一将上面红绒夹层拿开,露出里面玉佩。 叶安安接过玉佩,细细端详,手指在上面摩擦,清凉圆润,应是上好的玉,上面刻有一虎,张牙舞爪,虎虎生威,栩栩如生,是个好物。母亲一扬州瘦马,拥有这样一枚玉佩,也实属难得。 反复琢磨,又将玉佩重新递给月一,并嘱咐道:“好生收着,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底牌。” “是,小姐。”月一将玉佩重归原位。 望着月一的动作,瘫坐于椅子上,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月一,可有男装?” 月一一愣,“有倒是有。都是些粗布条。”下一句浣衣菀扔掉的,月一实在没敢说出口。 “那倒无妨,拿两身,你陪我出去逛逛。” “小姐是要穿男装出去?” “要不然呢?” “小姐,若是被人认出,怕是……不符合礼法。” “这不符合礼法,那不符合制度的,穷途末路,难道是要我们困死在这?”面对每天不一定有没有的咸菜馒头,已是骨瘦如柴,怕是长久下去,这皮包骨头的身体迟早要被拖垮。况且,韫玉还在长个子的时期…… “小姐,可是……” “你有什么可以解决温饱的方法吗?”尖锐的反问,一针见血。 “没……没有。”垂着头,无可奈何。 “对吧,成天守在家中,即使天上掉馅饼,你都没有力气接住,把衣服换了,准备出去。” “好……好吧。” 不一会,帷帐后走出两位俊俏小生。 “小姐,这会不会……” “多好啊,你看我,像不像一个风流倜傥的多情公子。”叶安安不知从哪找来的破折扇哗的一声打开,一袭白衫配上柔情似水,冒着桃花的眼眸,小手轻浮的微抬月一下颚,月一不自觉红了脸。 “小妞,跟爷走吧,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折扇像模像样扇于胸前,一手揽过月一的肩膀。 “小姐,这……”仍想说些什么。 “我的好月一,你还想不想赚钱吃饭啊?快些走,别被别人看到。” “是,小姐。”紧跟身后。 两人藏身草丛后,偷偷溜出叶府。 热闹的长安街,小贩流动,车水马龙,喧闹繁华,一如初来的模样。 叶安安左瞧瞧右看看,看什么都新奇,心中有一把天平,反复比较各种物件价值的高低。 月一不安的拉住叶安安胳膊,低语劝说道:“小姐,那个……我们没有钱。” “我知道啊,看看而已,看看又不要钱。没事的。” 叶安安带着月一从东桥转到西路,南道转至北街。始终没有一个东西可以入她的眼,使她驻足。 长安最大茶楼沁满楼门前门庭若市,许多衣冠楚楚的读书人进进出出。 叶安安好奇的逮住一路人询问所谓何事,这般热闹。 路人坦言,今日東黎老人的关门弟子玄泽画师在这沁满楼举行画展,广邀天下高才,交流切磋。 叶安安琢磨一二,看着沁满楼的门,眼放精光,若能进去看看,探知所谓大师的画艺,日后之事也能事半功倍。 带着月一直往沁满楼大摇大摆走去,尚未踏入门槛,便被两个阍者拦下。 “今日不是画展吗?”叶安安疑惑问。 “是。” “那两位大哥,这是做何?” 其中一人看了一眼叶安安和月一身上的粗布衣服,不屑一顾,“今日是玄泽大师的画展,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叶安安忍不住心中的怒气,强扯笑容问:“不知入这沁满楼,需要些什么?” 阍者相视一眼,虚假笑道:“这个有吗?”大拇指和两指反复摩搓。 叶安安顿时了然,从怀中神神秘秘掏出点什么,悄悄放在那人手中,“懂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那人大喜,低头一看手中安然躺着几枚铜钱,立马脸色难看,神神秘秘还以为什么好东西,这算什么?打发要饭的吗?! 大手一甩,几枚铜钱扔到地上,叮当响,滚落大路上,路过行人不注意的,踩到脚底下。 叶安安怒视阍者,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月一连忙一枚一枚捡起,小心放入怀中。叶安安放下身段,也帮着月一捡铜钱。 阍者嗤之以鼻,真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叶安安转念一想,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拉着月一就往回走,直奔前面不远处一家小小店铺,买了些笔墨纸砚。 “小姐,买这些做什么?”月一只觉得肉疼,这得多少钱。攥紧手中仅余的铜钱。 “找面子。” “可是,小姐,面子不能当饭吃。”月一呢喃道。 “月一,钱没了可以再挣,面子丢了,那就是真的没了,若是被人看低,不去证明,反抗,那么,我叶安安这辈子也会被人看不起。”叶安安虽困苦,可总有那么点傲骨,况且事成,那便不只是找面子那么简单。 月一懵懂的点点头,小姐说的……对,可始终还是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叶安安两人重回到沁满楼,在楼对面空旷之地,架起一方台,铺平素纸,摆上笔墨,染料。随地一坐,不拘小节。 月一担心的看着挥洒笔墨的叶安安,小姐会画画吗?好像还是夫人在时,只学了两三个月作罢。 一人,两人,三人,渐渐围上人群,挨肩并足。 不到三盏茶的功夫,叶安安的画作初露半角,便有人叫好,叫好的人并不一定都懂的画作,但见细笔勾勒,粗墨描绘的卷纸也是不由的心生赞叹。 完成半幅时,围观之人熙熙攘攘,观赏过大师之作,但大都框于高阁,像这样当街作画的史无前例。 相反沁满楼,门前罗雀,两位阍者看到叶安安摆弄画艺,本是不屑,但见围观之人甚多,也好奇靠上前,听到观者的赞叹后,羞红脸,落荒而逃,回到沁满楼。 楼上口若悬河的玄泽听到下面欢呼鼓掌,心生疑惑,好奇问左右旁人何事?左右皆不知。有人口语,下有高人作画。 玄泽脸色渐有些不好看,但仍保持一个大师的风范,率众人前去一探究竟。到底是谁敢砸東黎老人的招牌! 穿过人群,近前一看,泼墨半纸,小桥流水人家,却不失磅礴大气,运笔行云流水,浑然一体。 端坐闹市,不受外界所扰,仍能闲定自若,这份功力怕是自己也望尘莫及。欲声讨的气势也弱下几分。 半柱香过,叶安安放下笔墨,缓缓舒了一口气。 一幅长安四时图惊现人们眼前,起于雷霆之笔,落于鸿毛之间。 一时鸦雀无声,沉浸在画的意境之中,少许,稀稀落落掌声渐起,慢慢,掌声如潮,久久不息。 玄泽强撑着颜面,主动相问:“不知高人尊姓大名?” “无名。”简单二字足以打发。 “想必是世外高人,一般不愿透露姓名。”玄泽笑笑掩饰尴尬。 “无知小儿,你可知站你面前的是谁?岂敢如此无礼。”书生中有人言语。 “不想知道。”叶安安轻蔑说,我管你是谁,与我何干。 “你!无知!” 玄泽余光怨恨的扫过那人,打断此人说话,自报家门道:“在下東黎老人关门弟子玄泽。” “那又如何?很值得骄傲吗?”叶安安故意显露眼中越发浓重的鄙夷,拿师门招摇又有何可敬。 玄泽瞬间脸部僵硬,连笑都挤不出来,“不知高人师承何人?” “自己。” 玄泽略感震撼,环顾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不愿让师门丢了脸面,恭敬的相请道:“今日沁满楼画展,不知高人可愿移步前去指点一二。” “玄泽,不可。”下有人低呼,一个身着粗布之人怎能与儒生同堂共议。 “小丑安坐殿堂,我虽不算什么真正懂的之人,却也不愿与小丑混为一谈。”嘴角的玩味展露无遗,生怕踩不到他们的痛处。 “无耻小儿,狂言乱语。” “休要胡说,乡戈野夫!” 儒生怒斥纷纷,许是一针见血,将事情赤裸裸摊开,乱糟糟的一片,像极了跳梁小丑。 玄泽脸色渐发阴沉,怒上眉梢。自己入门至今,何人不对他另眼相待,现在将他比做小丑,脸面何在?师门颜面何存? 第八章 盘下店铺 相对,那些围观的平头百姓却拍手叫好,这些个儒生平日里就仗着有几点墨水瞧不起人,如今在真正高手面前也不过渺小如蝼蚁,不堪一击。 月一看着拔刀相对的局面,深感害怕,双膝跪于叶安安身后,附在耳畔,一手遮面,劝解说:“公子,算了,他们不是我们能惹得起人。” 叶安安侧过身,宽慰道:“无妨。他们,不值一提。” 回头,戏谑的眼神淡淡扫过围观的人群,或怒或喜,甚至幸灾乐祸的也不在少数。 叶安安生怕事闹的不大,再往火堆添一把火,烧的越烈才不枉此行。 “既然你们认为我是乡野村夫,不如,这样,来比一比,以半柱香为限,各作画一幅相较高低,如若不敢,或赢不过我,那么今日此言就有了定论。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儒生,可敢应下?” “好,比就比。” “比,谁怕谁!” 儒生异口同声的应下比赛,可话一说出口又感到后悔,谁去?自己?不敢?不,有辱斯文,怎能与一个村夫同台相较呢?! 一双双灼热的眼神齐刷刷的纷纷看向玄泽,对,玄泽,这里面只有他师出名门,况且,今日是他的主场,有人挑战,自然他来应战。 玄泽尚还在犹豫,却见万众目光投向自己,心中极是不悦,暗自腹诽道:“平日里称兄道弟,满嘴的仁义道德,应下了,却要推出自己?!” 奈何自己心中也没有底,比了胜算不大,怕有辱师门,不比,直接认输,更是丢了脸面。 身旁的儒生,接二连三声声怂恿,看戏的百姓其中也有人笑话他不敢,玄泽乌云密布的脸,一橫心,冷声道:“比就比。” 一直等待玄泽回答的叶安安,一听应下,立马说道:“玄泽公子好胆量!不过这没有奖头的比赛也甚是无趣。不如……” 最后那一抹笑,看的玄泽心中一惊,总觉得不对劲,“你说要什么?” “我要是赢了,一千两,若是我输了,随你处置如何?” 围观人惊愕,一千两,什么概念?!平常百姓家,一辈子,两辈子,不,十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么钱财。 有关系好些的儒生拉住玄泽,娓娓劝说:“算了,不必同粗俗之人一般见识。” “对啊,对啊。” “没有可比性。” 七嘴八舌,各抒己见,各有各的心思。 玄泽只能压下满腔怒火,让我骑虎难下的分明是你们。君子一言九鼎,况有这么多百姓围观,这因着一千两反悔,于师门置之何地? 叶安安撇了一眼躁动的儒生,笑而不语,玩味的看着暴怒边缘的玄泽。 “怎么,怕了?堂堂東黎老人关门弟子会惧怕一个村夫?出尔反尔?怕是让天下人耻笑!” “是啊!还关门弟子,就是一个只能看不能用的花瓶!” “啧啧,真丢师门的脸!” 百姓乐于应和,议论纷纷。 玄泽明知叶安安这是激将法,但已如此,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一千两,未免狮子大开口了吧!” “一千两,我的画值这个价,倘若不愿,可以认输呀。”叶安安嗤笑道,不肯做出一步退让。 “好,一千两就一千两,但是,倘若我赢了,我要你跪地叫我三声爷爷,向长安百姓宣布你不如我,并且从此不再作画。” 叶安安嘴角泛笑,“好,一言为定。但是……”稍作停顿。 “又怎么?难不成你怕了?”玄泽误以为叶安安听道筹头后害怕。 儒生哄堂大笑。 “不不,只是两人作画,输赢高低,谁来评判?” “那你说谁?”玄泽警惕一问。 “不知师尊现在何处?” “长安。” “好!就由東黎老人来主持。”一个有名望的人足以撑的起场面。 玄泽大喜过望,师父评判,自己必是十拿九稳。还以为这个村夫藏着什么阴招,也不过如此。 “等等。” 玄泽刚扬起笑容猛然缩回去,这人又要搞什么?! “我只是说東黎老人主持这次比赛,并没有说他来评判高低。” “那你又想怎样?给句痛快话!”这一惊一乍,跌宕起伏,实在经受不住。 “为了比赛的公平,不如让前面的十一名百姓共同做个评判,有时一窍不通才是懂的,相信他们一定会选出最为出色的那幅画,玄泽公子,意下如何?”叶安安随手一指。指尖落在最前面的百姓身上。 被点到的百姓受宠若惊,扬着头,像得到莫大的肯定。 “好!”思虑片刻,于自己而言百益而无一害,一口答应。 “三日后午时,于此,一较高低。” “三日后,沁满楼……”定要你身败名裂! 叶安安一件心事终于落地,无人注意时长舒一口气,看着案台上的画,再望着围观人群,天时地利人和,若不好好利用,都对不起刚才的种种。 一巴掌拍案而起,将画作拿于手中,扫了一遍,大喊道:“这幅长安四时图,起价五十两,可有人愿收入囊中?”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一惊,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 “且不说这画作如何如何的精美,就像一场赌博,要先压宝,三日后比赛,若是胜了,恐是今日所出的三倍不止!” 率先抛出一个鱼饵,等待鱼儿上钩。 “五十两!”突然,有人喊价。 “六十两!” “七十两!” 几个过路的商人胆大,相互加价,如叶安安所言,倘若三日后,一战成名,这幅亲笔画作定远远超出这个价位,十几倍皆有可能。 “一个作画之人,怎能当场拍卖画作,有辱斯文!”玄泽压抑不住心中气愤,找准机会,狠狠羞辱一番。 “无论什么人,都要填饱肚子的。我总不能为了去追求高雅,饿死于现实吧,迂腐。”叶安安对玄泽这无痛无痒的指责,毫不在意。 “你!”玄泽气结,怒吼出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别的。 “想买就加价,不买,别挡路。”叶安安随意甩甩手,像驱赶一只苍蝇。 玄泽败下阵来,用胳膊肘碰碰身旁好友,一个眼神,好友会意。 “一百两!”一声叫价镇住喊价众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向那人。 叶安安挂着满意的微笑,“好,一百两,有没有比这更高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众人皆犹豫不决,一百两确实到达一个零界点。况且输赢未定,存在一定的风险,不敢贸然全盘压在一副未知数的画上。 “好,一百两成交,恭喜这位公子。”叶安安喜笑颜开,不管是谁拍下,只要给她送钱的,她都欢迎。双手将画捧给那人。 同时不忘阿谀奉承道:“公子好眼力,绝对物有所值。” 儒生乐呵呵笑着并不言语,谁都能从他眼睛里看出不情不愿。 “月一,收钱。”回头召唤月一。 “好勒,公子。”月一笑得合不拢嘴,屁颠颠跑去,捧着重重钱袋,放入怀中,小手确定似的拍拍,跟在叶安安身后。 “玄泽公子,爷爷我就不奉陪了,三日后不见不散。”目的达到,此地也不宜久留,说罢,叶安安带着月一大摇大摆的离开。 待众人散去后,拍的画那人小声寻问,“玄兄,为何要买?”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玄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众人紧跟着吹嘘遛马。 道路那旁,叶安安走出数十米远,三番两次回头看,见已是走远,连忙带着月一拐进身旁一条小巷中去。 “月一,快拿出来,数数。”着急的小手,耐不住激动。 “是,是,小姐。”月一笑着回应。 两人爬在石阶上数过来数过去刚好一百两左右。 “小姐,我们发了。”月一差点喊出声。 叶安安笑着调侃道:“小声点,瞧你那点出息。” “小姐不也是一样吗?”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见钱眼开,拉着自己数钱的?! “我哪有,我还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兴奋,等三日后,还有一千两,到时再高兴也来的急。”这一说,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似乎一千两近在眼前。 月一便没有那么高兴,突然愁上眉头,担心的问道,“小姐,你可有把握?” “没有啊。” “什么?那小姐为什么还要同他比试?”月一惊诧的看着叶安安。 “我也没想那么多。反正话都说出口了,到时再说呗。”三日后,那才是真正的开始。 “小姐……” “你看看,老是担心这个忧虑那个,都起皱纹了呢。以后啊,怕是要做老姑娘了。”叶安安捏捏月一鼻子,揶揄调侃。 “小姐……”羞涩呢喃,活像受气的小娘子。 叶安安开怀大笑,今日真是顺风又顺水。 “小姐,你什么时候有如此高的画艺?奴婢记得你只学过两三个月。”月一想起那副画,若没有炉火纯青的画艺,难画出其中一角,不解的追问。 “说明什么?”特意停顿,引来月一好奇。 叶安安暗暗吃惊,在胧月阁时闲来无事,偶作画来玩,还以为自己学画十几年,一想到自己的不受宠的处境,也难怪,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学画数年?难道天资聪慧? “这……只说明我天资聪慧被,只学了两三个月,就有如此大的造诣。天哪!” “怎么了?”月一着急的问,小姐怎么说话大喘气?! “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再学个十天半个月,岂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想想自己都快爱上自己了,可柔可刚,娶叶安安者,定是上辈子造福一方,可惜,季风那小子,都说那么直白了,也不为所动。 月一满脸黑线的看着叶安安,自从小姐回来,真是越发的自恋。与之前判若两人。 回府时已是黄昏参半,遥远西方点缀几朵霞云,如锦如火,绚烂多姿。 三日后 “小姐,已是巳时三刻。”还在前往路上的月一小声提醒。 叶安安迈步四方,施施而行。不急不缓道:“急什么?重要的角色都是压轴出场。” “可是……”月一的心总是提着,小姐三日都不曾碰过书画,这可如何是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安安仿佛看透了月一的心思。 这几日自己虽没有动过笔墨,但也没有闲着,去几个画阁观赏过玄泽的画,就算再给他三日,三年,也未必比的过自己。 “小姐……”欲言又止。思虑再三,正欲开口,却见小姐朝一男子奔去。 “季风!”稳稳的停在季风跟前,笑若春风拂面。 季风见一少年刚觉惊讶,但仔细一看,又不觉得奇怪。 “怎么在这?”如竹子般好看的手掌温柔的摸摸叶安安的头发。 “因为刚才我许了个愿。”叶安安故意卖弄玄虚。 “嗯。” “你快问问我许了什么愿望!”急迫的眼神,满心的雀跃。 “许了什么愿?” “许了一个……在这个地方,这一刻,遇见命中人的……愿望。”看着微愣的季风,眼神中蕴藏着小小的窃喜。 “哦。”心中微颤,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声。 叶安安见怪不怪,失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换了另一个话题,“你知道吗?我找到家了!” 第九章 命名如初 “恭喜,有家了。”一句话,平淡如水,不喜不悲。 叶安安有些诧异,转念偷摸笑开怀,“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难道还是说,你舍不得我?” “自然是高兴。” “你说你舍不得我就这么难吗?”低着头,小声嘀咕。 “什么?”季风没有听的太清楚,怕有遗落,赶忙相问。 “你不问问是哪家吗?”略有些气急败坏,就不能稍微有一点关心我的模样?! “是哪家?”虽然早已知道,但也愿意配合她。 “是督察御史家四小姐,我住在西南角的胧月阁,有些简陋,所以很好辨别,你不用担心我,虽然住的简陋,不受宠,但也乐的清闲,你若有空,我是说有空的话,你可以从后门悄悄进来看我,后门守卫松懈,很容易进来的。”一口气,将家底全部数落完。 季风温柔的看着叶安安自顾自言,没有一点不耐烦,依旧如玉般温润,“好,若是有空,会去看你的。”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叶安安惊喜过望,不给季风反悔的机会,定下约定。 “嗯。” “小姐,公子安好。”后面追过来的月一初见季风,也不由折服,温润如玉,天下无双。 “嗯。”看来是叶安安的贴身丫鬟,季风温和一笑,客气应道。 一瞬间在月一心中大增好感,平日里那些小姐,公子那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怎么会对一个丫鬟如此客气?! “月一,我的贴身丫鬟,情如姐妹。” 月一微润眼眶,绞着手帕。 叶安安微附在月一耳旁,不忘用手遮面,说悄悄话,“季风,……” 话音刚落,月一羞红脸庞,嗔怪道:“小姐……” 月一看季风的目光多了几分尊敬,几分柔和,同时更多的是考量。 “你过会有事吗?”玩闹后,叶安安这才想起要紧事。 季风思虑一下,说:“没有。” “那你去看我比赛好不好?”期待的目光,邀请季风前往,若能在比赛中崭露头角,季风定会看出自己的能力,与众不同,兴许,会……想想就高兴。 “比赛?什么比赛。” “这个嘛,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好不好?” “好。” 沁满楼 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因着東黎老人的名号聚集文人雅士。 叶安安两人一进入就吸引各路目光,两个俊雅少年并肩而立,恰是一道绝妙风景。 看到许许多多儒生前来向季风问候时,叶安安不解的道:“为何他们如此奉承你?” “因为师承云鹤神医。” “云鹤神医厉害吗?与東黎老人比,哪一个更厉害?”听起来好厉害的模样,能教出季风这样的医术超群的高手,应定不是泛泛之辈。 “天壤之别。”简单四个字,一语中的,说出同是前辈的两人之间的差距。 叶安安表面上满是羡慕崇拜,心里却欣喜若狂,果真是她看上的人,堪如玉石,完美无缺。 “東黎老人到!” 众生齐行礼,只有叶安安和季风两人依旧站着,季风师父名望辈分比東黎大的多,不需行礼,叶安安自认季风娘子,遂也不愿。 東黎老人一眼看到鹤立鸡群的两人,并肩而立,一位熟悉,打过几次照面,是云鹤神医的关门弟子季公子,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行走天下,悬壶济世。 而他身旁这位娇小的公子,怎么看,都不像徒儿口中所说的村夫,长相阴柔,堪比女子。虽没有气场,但随处一站,也不容忽略。 见到自己,也不行礼,难道是哪家高人的关门子弟?仔细搜索所熟知的大师,都找不到此号人物。 東黎不慌不忙,挂着和蔼的笑意,走过去同季风客气一番,目光不时偷瞄叶安安,并没有与之言语,便坐上主位。 叶安安不气不恼,一点下马威的小伎俩,她叶安安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待众人坐定,東黎老人这才开口询问叶安安,“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叶安安寻思着明亮的嚎头谁没有啊,“小生名子虚,师承乌有老人。” 底下一片哗然,左顾右盼,怪不得子虚公子画艺高超,原来有高人指点,只是为何没有听说过,仔细想想也见怪不怪,估计是个隐世高人。 季风眼含笑意,看破不说破。 東黎老人神色一闪,眼底微露怒色,好一个子虚乌有,一个女子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欺上瞒下, 刚刚同季风寒暄时,便已注意到这位子虚公子喉结略有些不自然,并且耳垂上有耳洞,天泽男子是没有的,看身形也不像关外人。 “比赛规则以及头筹想必大家也都清楚,子虚公子确定要比?现在退赛也是来的及,玄泽是老朽的关门弟子,画艺在天泽也是数一数二,怕是赛后,说老朽弟子欺负人。”话里话外,都是为叶安安着想,但此话于叶安安耳朵里便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过来,便没有退缩的想法,怕就怕,贵师门拿不出一千两,所以才会如此深明大义的劝说吧。” “不知天高地厚!”玄泽抢先一步开口。 東黎老人整个面色都变了,一个黄毛丫头,竟如此口出狂言,但一想到玄泽向自己口口声声担保定能赢过这次比赛。转而保持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师应有的宽容说:“子虚公子误会老朽的好意了,既然如此,便开始吧!” “甚好,不过这次作画的主题定为什么?”自己还生怕玄泽这块跳板不比了呢。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就以荷花定题,子虚公子可有异议?”東黎老人照例询问叶安安。 “有……”手持一柄普通折扇,一手握住扇柄,拍打另一只手掌,作沉思状。 “不知子虚公子有何异议?但说无妨。”有了徒弟的保证,这个子虚乌有的公子画作只是皮毛罢了,自己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 “天下谁人不知,玄泽公子是東黎老人的关门弟子,由東黎老人定题,如果有人事先做好准备,那就……” “你说什么?!”玄泽心中大惊,慌忙的上前几步,斥责叶安安。 “小生只是说如果,玄泽公子如此激动,难道心中有鬼?”叶安安不怕得罪人,字字珠玑。 “你……”玄泽像被人说破,一时堵塞,不知如何辩解。 “玄泽!退下,子虚公子也是害怕输掉比赛,所以才会提出质疑,又并非针对你,何必斤斤计较?”東黎老人出手相助,恰到好处,三言两语,帮玄泽洗脱嫌疑,还不忘挖苦叶安安。 叶安安笑的坦荡荡,丝毫不慌张,这个東黎老人可比他这个有勇无谋的弟子强多了。 “不知子虚公子有何高见?” 叶安安顺着杆子爬,莞尔说道:“这个主题,谁出都有作弊的嫌疑,不如让……”目光环视,最后落在季风身上。 “让季公子出这个题目如何?季公子师承云鹤神医,仁心仁德,自然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围观儒生面面相窥,议论纷纷。 東黎老人左思右虑,季风确实是最佳人选,由他出题目,无论比赛输赢,大家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玄泽相较刚才的慌忙,反而稳若泰山,沉着冷静。 这一切落入叶安安眼中,泛起一抹诡异的笑。 “好,只是麻烦季公子来出这个题目。” 東黎老人话音一落,季风一下子万众瞩目,成了众矢之的。既然双方都达成协议,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好争的,况且,如今情况,非季公子莫属。 只是被硬拉过来观赛的季风无奈的走出人群,本以为只是来看她,没想到竟把自己也算计上,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感觉。 “承蒙各位的认可,既然如此,便由在下来出这个题目,池塘戏鱼,如何?” “甚好,玄泽,子虚公子意下如何?” “徒儿自是听师父的,没有异议。” 東黎老人欣慰的点点头,再将目光转移到叶安安身上。 “没有问题。” “那,比赛正式开始。”東黎老人当即宣布开始。 月一猫着腰,挤过人群,趁无人在意时,附在叶安安耳旁,耳语一番。 叶安安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待一切准备好正要开始比赛时,叶安安突然喊停,站在人群中间,朗声说道,“既然这场比赛的嚎头有了,不如再加些搞头,两人于屏风后作画,再将两张画打乱放在一起,再由十一位观众评判高低如何?既能体现比赛的公平性,又能渲染神秘色彩,增添趣味。不知玄泽公子敢不敢?” “有何不敢?休要再耍花招。”玄泽爽快应下。 “好,一言为定,开始吧。” 两人分别入了两扇屏风后,所有人聚集于屏风前等待,屏风前后有一香炉,里面点着半柱香。 一分一秒流逝,半柱香燃尽,由季风将两张画放置一起,拿出屏风外,打乱顺序,摆放在案牍之上,由十一人进行投票,票选最优者。 直到比赛结果出来后,两人才施施而行出来。 東黎老人从主座上下来,仔细观察两幅画,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季风宣布结果,“左边池鱼戏水图九票,右边金鱼姬塘图两票,左边胜!” 叶安安似早已预料,没有过多的兴奋,坦然的接受来自各方投来羡慕追捧的目光。 “怎么可能?”玄泽半张嘴巴,瞳孔放大,不敢相信的扑上前去,再次确认。 “怎么不可能,承让啦,玄泽公子不要忘了在下的一千两哦。” “你定是耍了花招!”玄泽转身愤愤的怒吼道。 “是你学艺不精,怨不得人。怎么,大名鼎鼎的玄泽公子输不起?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说着,叶安安踱步走近玄泽身边,以两人方可听的音量,说道:“没有想到吧,你买通六人,而我只需要买通一人,六人其中一人,得知你要在画卷后右上角点上一红点辨别是谁所画,我一想吧,这不公平,所以啊,我也在同样位置点了一点,你说气不气人?” “你!”恼羞成怒的玄泽怒拽叶安安领口。 季风见状欲上前,叶安安抛来一个眼神,季风宠溺笑笑,安坐原位。 叶安安倒想玄泽这一拳打下去,技不如人就想打人。这可是要坏名声的。 “玄泽!”東黎老人一声怒斥,唤醒怒火中的玄泽,不情愿的松手,“师父。” “你还有脸叫我师父,为师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还不赶紧过来。”毕竟师徒一场,怎能看他自毁前程。 玄泽怏怏走过去,站在東黎老人身后,垂着头。 “子虚公子果真不是浪得虚名,是玄泽他学艺不精,让大家见笑了。”東黎老人无法,只好起身赔罪道。 “无妨,重要的是一千两,可别赖账。”叶安安不在意这一些虚的,还是银子到手实际些。 “自然,愿赌服输,玄泽,送过去。” “师父,明显他……”玄泽不服气的指着叶安安,下句话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快去。”東黎老人的耐心也是有限。 “是……”玄泽不情不愿的将一千两交到月一手上,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呲牙咧嘴。这比要了他命还难受,赔了夫人又折兵。 “今日之事请多多包涵,就先告辞了。”東黎老人没了脸面不好多做停留,直径带着徒儿离去。 其余儒生也明白,转眼将目光投向叶安安,纷纷上前奉承巴结,可谓是一战成名,前途无量! 叶安安忍受不了虚伪的示好,带着月一先一步离开,季风紧跟其后。 “今日可算高兴了?” 叶安安兴奋的摇摆着脑袋,走起路来都特别底气十足,“不是高兴,是尽兴!” 突然有一千两银票砸在她脑袋上怎么会不高兴,而且今日也算是在画师中有些名气。这日后随便出手一幅画,往后的生活怕是不愁了。 “只是这東黎老人在画师中很有名望,这直接得罪,怕是……”在这个圈层中难以存活。看着高兴得叶安安,不忍心的泼盆凉水。 叶安安从兴奋中渐渐找回理智,好像是这么回事,自己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反而目光短浅了。“无妨,日后我少作画,尽量避免。有这一千两够养活一段时间了。” “你若是缺钱,可以同我说,不必自己……”参杂不必要的心疼。 “你这是要娶我的预兆吗?”叶安安眼睛直勾勾盯着季风。 第十章 冤家路窄 季风一惊,这丫头对迎娶形成一种痴念,“你可以考虑用这笔钱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店铺,或许是长久之计。” “店铺……”陷入冥想,一个属于自己的店铺? “倒是是个办法!”眨眼间,想的通透,若拥有一个,财源滚滚,倒也不错。 季风不自觉中用宠溺的眼神注意叶安安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刚刚高兴的叶安安转眼间又失落的说:“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去开一个店铺……”似乎要选址,要这个要那个的,对于这些,自己就是一个门外汉。 “可以找一个衰败品,进行加工,修饰,未尝不可。”季风循循善诱,点到为止,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摸不着头脑的叶安安宛如醍醐灌顶,眼神满是崇拜的盯着季风犯桃花,“季风,以前你在我心中这么大,现在这么大,比天还高,比海还深。”边说边用小手不断在身前比划着。 “那你想拥有一家什么样的店铺?酒楼?茶楼?”她这么喜欢吃,应该会开一家酒楼,做天下菜,迎五湖四海的朋友。 “不,服饰店。”几个店铺在叶安安脑子里来来回回的转悠,最后还是选择服饰。 目光闪烁,微微偏转过头,故作不在意的问:“为什么是服饰呢?” 叶安安没有察觉季风的口吻中的隐忍,自顾自的说:“因为我每天都可以穿各种各样好看的衣服啊!”这样,不会再有人说…… “挺好的。快到家门口,你进去吧。” 走走停停,终是会走到终点。 叶安安看看叶府的后门口,这条路不长不短,只是太快。回首凝视着季风,诚恳的问道:“不进去坐坐吗?” “嗯,我还有事,照顾好自己,一有时间,我就来看你。”心里闷闷的,突然想喝酒。 叶安安有些失落,但也强装善解人意道:“别忘了,来看我。”最后嘴角上扬到最完美的角度。 “嗯。”不舍又决绝的注视一眼,转身离开,今日的你又喜欢我几分?明日呢?后日呢?而我,只不过是个过客。 叶安安驻足原地,直到背影隐入边际,方才回过神来。 “小姐……”月一守在身后嘴唇张张合合,刚要说出又难以启齿。 “嗯?有什么不妨直说。” “……小姐……你为什么喜欢季公子?”一番思想斗争,终是问出来。 叶安安一怔,不禁疑问,自己为什么非季风不可?思来想去,莞尔一笑道:“季风又帅,又温柔,对我又好,家世也好,还会医术,难道不是做夫君的最佳人选?” 重要的是醒来时,无依无靠,是他给了自己第一份温暖。 “小姐,但季公子……”一路上走来,看的出,季公子对于小姐那些话,似乎在躲避。 “那又能怎样?女追男隔层纱,况且你家小姐人又美心又善,画艺炉火纯青。” “是,我家小姐可谓是顶顶的好。”自家小姐当然好,季公子也不错,若真能在一起,郎才女貌,也不失为一段天赐良缘。 月夜渐深,叶安安将一叠银票平平整整放在枕头底,枕在上面,睡的格外香甜。 初日破苍烟,零乱松竹影。 “小姐,为什么要起这么早?”月一边走边打哈欠,小姐出奇的一大早上把自己叫起床,搁在往常,都是自己三叫五申,日上三竿,小姐才懒洋洋的起来。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这一大早的空气甚好,凉风习习,吹散夏日的浮躁。 “可是早起的虫儿也会被鸟吃。”月一似在埋怨的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叶安安扬起眉角,不怀好意的看向月一,张牙舞爪,不安分的小手慢慢朝月一伸去。 月一见状,连忙打着哈哈道:“什么?奴婢有说什么吗?” “到啦。”稳稳停在一家店铺门口。 月一抬头望去,木牌上雕刻着卿萍坊三个字。疑问道:“小姐,你要买东西吗?吩咐奴婢就好了,不必亲自来。” 叶安安神神秘秘一笑,道:“是买东西,不过是比东西更大的东西。” 月一疑惑的看着叶安安,忽然想起昨日小姐同季公子讨论的话题,猛然一惊,扯着小姐袖子说:“小姐,你不会……是买那个吧?” “真聪明,一猜就对。”叶安安欣慰的拍拍月一肩膀,从今日起,这里便属于叶安安了。 “小姐,你真的想好了?”这可不是买衣服,首饰那么简单,这可是一家店铺,以前想都不敢想。 “想好了。” 月一便不再多言,小姐无论做什么她都会毫无保留的支持。 叶安安礼貌性的敲敲门,过了许久,一个小厮探头,“还没有开门,请稍候再来。”说罢,欲将门带上。 叶安安一手按住门板,客气的说:“在下不是来买衣服的。” 小厮细细观察叶安安,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不需要知道在下是何许人,去通知你家掌柜的,说有贵客到访。” “好的,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轻轻合上门,立马跑去禀告。 不消片刻钟,小厮返回门口,恭敬的为叶安安开门,并说:“公子,里面请,掌柜的在后院等您。” “带路吧。” “是。” 穿过店铺,便到达后院,中间只有一扇门阻隔。 看见叶安安等人前来,掌柜的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迎接说:“不知公子是?” “子虚。” 掌柜眼神出现莫名的狂热,老脸上折叠出数条纹路,笑着说:“来,来,公子请坐。” 叶安安看着掌柜莫名其妙的热情,不禁疑问说:“你认识在下?” 掌柜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太过热情,解释说:“公子沁满楼一战成名,名扬天下,这长安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哦,原来如此。”没办法,人太优秀了,到哪都璀璨夺目。 “不知公子来小店有何贵干?” “买店。”两个字,言简意赅。 掌柜的面色突然骤然大变,“不知公子怎敢这般狂言?” “听说这家店摇摇欲坠,怕是不久矣,怕掌柜的也不想自己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海吧!”叶安安不急不慢的说着。那日来约有半个时辰,店中凄凄凉凉,没有一个顾客,所以才大胆猜测。 “不知公子能出价多少?”掌柜一囧,似说道痛处上,试探着寻问。 “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买我这半个门面都不够。”掌柜的惊讶的差点跳起来。 “自然不只是一百两那么简单。”叶安安循循善诱,忽然露出一抹狡猾的笑,说:“盘下这个店,在下只做幕后老板,你仍是你的掌柜,收益我们分成。如何?” 掌柜觉得听起来不错,深思片刻,问道:“怎么个分法?” “我七你三。” “不可,五五分成。”掌柜当即拒绝,这家店收益微薄,自己劳心劳力,三份真的不够。 “听说你的小儿子患了急症,急需用钱。”来之前并不是没有做过功课,特意让韫玉出去打听这家店掌柜的情况,知根知底,才好谈。 “你这是趁火打劫!”掌柜的气的直跺脚。 “不不,是雪中送炭。”叶安安莞尔一笑。自己一片冰心在玉壶,怎么能说的那么坏。 “五五分。”掌柜一再坚持。 “八二。” “五五。” “九一。” “好,就七三分。”掌柜的无奈妥协,再说一下去,自己怕难捞好处。 “掌柜的一看就是个爽快人。从明个起,这家店更名为如初坊。”卿萍坊太丧了,卿萍不就是等于清贫嘛,怎么能财源广进。 “不知为何叫做如初?”如初坊三个字听起来怪怪的,不像是卖衣服,倒像是文人雅士的场所。 “命名如初,意味重头开始,再者四季如风,温暖如初,能让大家伙感受到这里的温暖。”叶安安一本正经的胡诌八扯。 掌柜的听的甚是有理,不时点点头应和着,最后不忘夸上一句,“公子,才高八斗,连取个名字都意义非凡。” 位于叶安安身后的月一低头抿嘴轻笑,这意义非凡,怕不是为了这家店铺。 “掌柜的,过奖了,才高八斗谈不上,满腹经纶还是可以的。”叶安安没有一点羞涩的感觉,反而很享受这种被人钦佩的感觉。 掌柜疑惑,这才高八斗与满腹经纶有何不同?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都不是他这种俗人能听懂的。 “小二,去把我橱柜底上好的毛尖拿来,沏给公子。”掌柜的一声吆喝。 “好勒!” 品尝着上好的毛尖,仔细筹划日后店中大业,“这如初坊中有几个绣娘?几个小厮?” 掌柜的如实禀告道:“绣娘四人,小厮五人。” “留下绣娘中手艺最好的那个,其余的都开了吧,小厮留下两个勤力的,别的也不要了。” “可是这都开了,店铺如何经营?” “别急,一步步来,我要你明日四处张贴告示,广招天下绣娘,要年轻上进之人。声势造的越大越好,最好闹得长安人人皆知。” “老板,这老绣娘手艺高超。怕是比较有经验。”掌柜见叶安安年纪轻轻应是没有什么经验,不由得提醒说。 “老的太过迂腐,绣的衣服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不可。”叶安安一口否决,既然要做,她就要做独树一帜的那个。 “是。” “还有这个如初坊从里到外重新修葺一番,特别是前堂卖衣服的地方,一定要敞亮,不要死气沉沉的,别人若是不知,还以为是停尸的呢。”叶安安说话毒舌,也一针见血。 “是,小的知道了。”掌柜的摸摸额头的细汗。人不可貌相。 待叶安安离开后,掌柜立马回到堂中,修书一封。 “送去季府大公子。” “是。” 季大公子,您交代的事已经妥当,小儿的事就拜托你了。 阳光微醺,清风徐来,水晶帘动,满架蔷薇一院香。 “掌柜,我安排你做的事如何了?”叶安安端坐中院,望着盛开蔷薇,细品茗茶。比起毛尖,她更偏爱普洱,醇厚回甜。 “小的已经办妥,这奖励先进者办法实在是高,绣娘们踊跃,已经出了不少新的款式。” “拿来给我掌一眼。” “是。” 不一会,掌柜协同几个下人,将新式服装并排展示,在阳光照耀下,熠熠闪光。 叶安安挨个仔细端详,“都是上好的布料?” “是的,按照您的吩咐,用的都是从关外运来的云锦。” “绣衣金缕,雾薄云轻。上好佳物。这几件不同款式送给大将军夫人,礼部尚书夫人,那些达官贵族。” 转念一想,说道:“送去的这些衣服都将做为孤品,不对外出售。送去的礼盒上一定要记得用铂金烙印上如初坊三字,知道了吗?” “小的明白,可是,如果作为孤品送人,这些手工费,原料费都是一笔很大的支出。”掌柜担心的说。 “无妨,那些贵妇人可不喜欢与他人撞衫。去吧。”这池塘的荷花开的甚好,快到赏荷的时候了,但愿借着这股东风,如初坊扶摇直上。 “是。” 叶安安悠哉的荡着摇椅,余光瞟连角落一件金色罗袖。 “等一下,最后面那件留下。” “不知公子是要?”掌柜的多嘴问一句。 叶安安也没有责怪,“家中有亲戚归来。” “是,小的明白。” 昨个就听月一来回念叨,叶家真正掌权人老祖母烧香拜佛回来了。留下,有需要时孝敬一下也是可以。 不出叶安安所料,三天后,借着六月赏荷的光,那些贵妇人穿着如初坊缝制的独一无二的罗裙,争相斗艳,一时间,如初坊声名大噪,在长安也算立了足。 只是这如初坊出品的服饰非孤即少,价钱随着水涨船高。 在聚会上,谁若是穿了如初坊的衣服,必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谁又会不希望拥有只属于自己的美。 更有传言说,这如初坊幕后老板是打败玄泽公子一战成名的子虚公子,至于真假,谁又能知? 第十一章 首次请安 “小姐,真的想不到如初坊竟能做的这么大。” “你想不到事还多着呢,你家小姐我是谁啊?!” “是,是,跟着小姐有肉吃。”月一也不忘吹捧几句。 督察御史府,后花园一处偏僻的凉亭,两抹素雅身影悠闲的赏荷喂鱼。 “大小姐,您慢些。”大丫鬟翠玉跟在叶安好身后急促喊道。 “大姐,等等安宁。” “快点,我的珍珠璎好像是掉在这边的,那可是老祖母送给我的。”叶安好声音参杂哭腔,这可怎么办,于整个叶府,她最怕的莫过于老祖母。若是让她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一路找至凉亭,刚一抬头恰好看见正在喂鱼的叶安安。 叶安好小脸刷一下雪白,冷汗直冒,过了好久,方才吐出几字,“叶安安,你没死?!” 赶来四人看见叶安安好像是活见鬼,吓呆住在原地。 叶安安莫名其妙的看着这几人,什么意思,难道她不应该活着? “小姐,是大小姐和三小姐。”月一看见叶安安奇奇怪怪的的样子出言提醒。 “哦,原来是大姐和三姐,好久不见,见到小妹不用这么激动的。太受宠若惊了。”原来是自己姐姐,早说嘛,马上配上一个甜美的微笑。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叶安宁恰好看见叶安安手中把玩的璎珞,乘机说道:“大姐,你看,是这个小贱人偷了你的璎珞!” 叶安安惊讶的看看手中的璎珞,明明是刚才捡的,竟敢诬陷我! 叶安好顺着叶安宁手指的方向瞥见璎珞,正是祖母送给她的那支,独一无二。 上前一步,猛地夺走璎珞,拿璎珞的手用力过猛碰到叶安安,叶安安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没有任何准备的被顺势推倒在地。 “粗陋的丫头,敢偷我东西,好大的胆子!” 叶安安从未被别人指着鼻子骂骂,更何况是子虚乌有的事!顿时火气上来,未等月一伸手去扶,自己拍拍屁股爬起来,转身对月一说:“月一,你刚才听见没有,有两只肥猪乱咬人。” “你说谁是肥猪,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和你娘一个货色。”叶安好本来就心情不好,因着叶安安一说,怒火随之而来,破口大骂。 叶安安突然走上前扇了叶安好一巴掌。 啪的一声,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叶安好不敢相信的看着叶安安,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仅是叶安好傻了,月一还有叶安宁几个都傻了眼,这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叶安安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算什么东西,敢骂我娘!”叶安安看着惊呆的叶安好,不会扇傻了吧,连点反应都没有。 左手一抬对着左脸与之前巴掌对称的位置又是一掌,还是没反应。不会吧,自己只是教训她一下,真的傻了? 叶安安赶忙用双手来回摇晃叶安好的肩膀,问道:“傻了啊?说句话啊?好歹表示一下你的歉意,或者愤怒什么的?” 叶安好慢慢回神来,叶安安打我?什么?叶安安竟敢打我。 眼睛直冒火,猛地伸手朝叶安安脸上呼去,叶安安刚巧不巧一低头,呼了个空。 没打到?!不行,再来一次! 什么?她骂我娘!还敢打我?太岁爷上动土,我让你有去无回! 叶安安左手使劲拽着叶安好头发,叶安好整个人顿时朝后倾,右手朝着叶安好脸又是一巴掌。 叶安好也不服软,扯着叶安安衣服,手脚并用,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顷刻间,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发饰掉了一地。 惊呆的四个人,见状不妙,赶忙上去拉仗,你一拳,我一脚。谁也不让谁。怎么也拉不开。 “大姐,我的头发啊。”叶安宁痛苦的大喊。 “小姐,手,手,手腕!” 唉声载道,但两人仍没有停战的想法,相互胶着。 “翠玉,帮我砸死这个小蹄子。”叶安好见不敌叶安安,大呼贴身丫鬟。 “月一,弄死这个不要脸的。”叶安安也呼叫月一,谁还没有帮手! 两人战局更发激烈,从两人扭打变成六人混打。 看不清对方脸,也不管是谁,反正不能吃亏,一顿抓,一顿挠。 叶府正堂 家主叶庆年正在接待突然前来拜访的大王爷君徵和四王爷君乾,这可谓是大喜临门,若不出意外,皇后所生的大王爷君徵将会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而四王爷君乾虽然刚回天泽不久,但也是风头正盛。 叶庆年交谈完要事,便邀请两位王爷去花园逛逛,满肚子的心思,我叶庆年虽然没有什么大作为,但我的各个女儿花容月貌,二女儿更是长安第一美人。看上哪个都是有赚不赔。 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花园景色,美不胜收。 走了许久却始终不见一个小姐,叶庆年不由得发急,看看两位王爷脸上的神色,给身后的官家一个眼神。 两人走出几米远,叶庆年怕再也扛不住这漫无目的的走,怒问:“小姐们都去哪了?” “二小姐不愿露面,大小姐和三小姐好像就在花园中。”管家如实回答。 “知道了,你赶紧去找。”不耐烦的摆摆手。 “是,老爷。”管家鞠着老腰,迈着老步,赶忙前去寻找。 叶庆年紧走慢走到王爷面前,赔笑,“不知两位王爷觉得这园中景色如何?” “甚好,别有风趣。”大王爷回答。 “是是,那旁风景更为秀丽……”话未说完,只听见树丛后面的凉亭处传来阵阵不堪入耳的骂声。 尖锐清脆的声音怎么听着还有那么一点耳熟呢? 还未来的急思考,只见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跑到跟前禀告:“老爷,不好了,大小姐,三小姐,还有……四、四小姐打起来了。” “什么?!”叶庆年只觉得脑袋“轰!”一声炸开,气的身上赘肉都一颤一颤。 “老爷快去看看吧。” 叶庆年眯着眼危险的看着这小厮,再回头看向两位王爷,这种丑事让王爷知道可不好,这以后女儿还怎么嫁入皇室。 “家中小厮不会说话,夸大其词,几位小姐只是切磋棋艺,让王爷看笑话了。” “无妨,叶御史,天色不早,本王同四弟就先告辞。”大王爷算是卖督察御史一个面子,无论事情真实与否,家丑断不可外扬。 君乾立于一旁,并未多言语,只是细细聆听着那边的打骂声,确实,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有点,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丫头。 “那臣送送两位王爷。”叶庆年鞠躬屈膝,低眉顺耳说道。 “也好。” 两位王爷还没走出几步,猛然间,看见一个蓬头散发的疯婆子刷的从自己面前跑过,后面还紧追着一个疯婆子。 叶安好体力不支,速度渐慢,叶安安紧追其后,追至叶安好身后,对着叶安好屁股猛踢一脚,叶安好扑通摔了个狗吃屎,叶安安顺势一脚踩在叶安好身后,薅着她的头发,口水四溅说:“你再骂个试试,看老娘不打死你。” “不敢了,不敢了。”叶安好动弹不得,只好声声求饶。 “这还差不多。”叶安安心满意足,薅头发的手这才慢慢松开。 叶安好乘机爬起来,生生反扑叶安安,将其扑到在地。 “你敢骗老娘!” “小贱蹄子,我打死你!我!” “丫丫的,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两人再次滚打在一起。 看傻眼的叶庆年觉得头重脚轻,站不稳,全身血液逆流,眼前一片漆黑。 “快,还不赶紧拉开她们!”着急的大喊。 “是。” 四个小厮围上去,才堪堪拉开她们,两人钳制住一个。被拉住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形,依旧互不相让。 “你过来啊!” “有本事,你过来啊!” “你先过来!”叶安好不甘示弱。 “你看老娘过去,不揍死你。”叶安安威胁道。 三小姐刚想出来拉架就看见这幅景象,吓得躲在林子后没敢出声。 “叶御史,这盘棋切磋的有些过火吧。”大王爷君徵看戏般调侃说。 “是,是,是下官管教不严,只是一点小口角。”睁眼说瞎话,除了叶庆年也没有谁了。 四王爷君乾端详着叶安安,不出所料,果真是她,到哪都不是安生的主。嘴角不由得微微向上扬起。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嘴!”叶庆年转身看向两人一声怒吼,十足的功力,堪比河东狮孔。 争执不休的两人听道后,愣在原地,呆呆的看向叶庆年。 “爹!”叶安好率先反应过来,上一秒还是一个可以骂大街的疯婆娘,下一秒就是一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这一声爹叫的任谁听了都心软。 叶安安见情况不妙,这个所谓的老爹看叶安好的眼神都快心疼死了,不行,装可怜谁不会啊,使劲一掐大腿,硬生生挤出几滴泪。 “爹!安儿好苦啊!”迅雷不及掩耳冲上去一把抱住叶庆年大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顺手抹在叶庆年的衣角上。 叶庆年看着趴在腿旁的女子,反应许久,才想起来,是四丫头。 连忙将其扶起,温柔的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一副好爹爹的模样,“你是安儿?太久没见,都变样了。” 那可不,听月一说自从我娘去世,你就没来看过我,细数已有八九年了,你能认出来才出了鬼呢! “爹,安儿是爹爹的心尖儿,安儿好想爹爹。”叶安安虽是心里这般想,脸上的动作表情一点也没少,眼泛泪光,扁着嘴,哭哭啼啼。 “好,好,爹爹一有空就去看你。”叶庆年不由得心也软下来,说起来,这么多年也忽略这个女儿了。 “嗯,嗯。”叶安安转头朝向叶安好的方向邪魅一笑。 “爹!她就是一个小贱蹄子!你怎么能去看她!”叶安好见自己的拿手好戏被别人抢了先,已经气急败坏,再听到爹爹要去看这个小蹄子,更是火上浇油。 “好儿,怎么说话的?安儿是你妹妹!做姐姐的要有做姐姐的样!”叶庆年念着两位王爷,当即毫不留情的斥责道。 “爹!” “和妹妹闹矛盾,说开就好了,安儿,这也是你的不对,怎么能抢姐姐的东西呢?让王爷白白看了笑话。”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暗地里将过错推到叶安安身上。 叶安好看看叶庆年身后,顿时醒悟,“对啊,妹妹,你想要什么,同姐姐说就好了,为什么要抢啊?”一幅谁见犹怜的模样,好像真的似的。 叶安安心塞,都是角儿,够狠!“姐姐,妹妹知道错了。”说着,叶安安连忙跑去将瘫坐地上的叶安好扶起,顺手在叶安好腰上狠狠掐上一把。 叶安好差点叫出来,恨恨的看着叶安安,叶安安则一脸无辜,“姐姐,要笑,王爷在呢,要大家闺秀哦!” 叶安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我的好妹妹。”可看那个眼神是滔天的怒意。 叶安好越生气,叶安安越高兴,她叶安安怎么会是好欺负的主,暗地里也得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过来,见过大王爷、四王爷。”看两个女儿有说有笑,和好如初,长舒口气,想起身后的两位王爷,已经碰面,不打招呼似也不好。该有的礼数还要作全。 “大王爷、四王爷。”叶安好立马摆出自己最好的笑容娇滴滴的唤了一声,那声音掉一身鸡皮疙瘩。看到魁梧的大王爷时一闪而过,再见四王爷时眼睛都直了,嫡仙般人物,既使不言语,那也是焦点。 “大王爷、四王爷。”叶安安不情不愿的跟着叫了一声。 “好久不见。”君乾神使鬼差的开口说道,连自己都惊讶不已。 听着讨人厌的声音,叶安安猛然抬头,我的天那,原来是他,这个世界真小,“再久也不想见。” “安儿,怎么跟王爷说话的。”叶庆年惊吓,赶忙出言呵斥。 “爹,安儿只是同王爷说笑,你说对吧?王爷?”威胁的眼光盯着君乾,王爷二字咬的重些。 “嗯,叶御史,只是说笑。”君乾不咸不淡回应。 “你真的挺幸运的。”以两人能听道的声音小声嘀咕。 “何来幸运?”君乾反问说。 “你看啊,我所有脏乱不堪的样子你都能有幸遇见,你是身带瘟疫吧?” “或许。” 叶安安直想翻白眼,遇见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他一出现准没好事。 “王爷,认识小女?”叶庆年站在旁边屁颠屁颠问道。 “认识,关系……匪浅。” 叶庆年眉开眼笑,眼角笑出数十条褶子。认识好啊。关系还匪浅那就更好。 君徵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关系是不是真的不一般,再一看,叶安安虽长的好看,但是个庶女,看情况还不受宠,遂也没有放在心上。 叶安安怒视君乾,你是来帮我拉仇恨的吗?你没看见叶安好要吃人的眼神吗? 君乾回视,我在帮你。 不用,叶安安转过头去。 因为两位小姐落魄的模样,两位王爷也没有多作停留,待君乾他们走后,叶庆年立刻将叶安安叫到书房中。 “安儿,坐,不用拘束。”叶庆年和蔼可亲的说道,不知道的,还真真以为是个好父亲 “是,爹,不知道爹叫安儿所谓何事?” “没事,爹爹就是想安儿了。” 那你挺会挑时候的,早不想晚不想,王爷认识我后你就想我了,真巧。 “安儿也想爹爹了。安儿每天是吃不饱穿不暖,安儿那个胧月阁,冬冷夏热,床头屋漏,床尾撒风。要是王爷知道了,还以为爹爹虐待安儿呢。” “是爹爹不好,立马给安儿修葺一新,安儿,你和这四王爷是怎么认识的?”叶庆年还是心存疑问,照理说,叶安安一个庶女,成天在那个胧月阁中,怎么可能认识王爷? 叶安安无语,你这把心思都写在脸上,能不能稍微掩饰一下您老内心的渴望,怪不得家中掌权的是老祖母。 叶安安脑袋一转,谎话张口就来,“一日女儿外出上香,小偷偷走了女儿的荷包,王爷帮我追回来的。”一脸你爱信不信。事实也是,的确是出去上香,还差点丢了半条命。 叶庆年心中百转千回,本来要责罚的叶安安的心,也随着四王爷君乾的一句认识烟消云散。 “那没什么事,安儿就先告退了。”看着叶庆年苦思冥想的模样,也不做停留,该问的话都问完了。应该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去吧,去吧。”叶庆年在想事也没空理会叶安安。 “等下,明日去你祖母那请安。”刚要出门口,叶庆年突然发话。 “是。”叶安安不好拒绝的应下,这祖母能够掌权,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明日还不知如何找自己麻烦呢。 第十二章 惨遭诬陷 “小姐,快起,不早了。” “这才什么时辰?”叶安安坐在床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扭头透出窗户看看外面的天色。 “卯时。” “才卯时,这么早,我再睡会。”刚坐起来一下子又重新躺回床上,拉着被子将自己蒙起来。 “小姐,你忘了?今日你要给老夫人请安,都快过了时辰。”不由分说的拽着被子。 “什么?你怎么也不提醒我的?”叶安安刷的从床上爬起来。 “小姐,月一都叫了好几遍,可你总是说再睡会,所以……”月一委屈的看着叶安安。 “什么?!快,快洗漱更衣。” 若是给这位掌握大权的老夫人请安晚了,再因着昨日的事,定会分分钟,弄死自己。 督察府南苑 老夫人高坐堂上,面色深沉,一言不发,堂下大夫人、大小姐、二夫人、三夫人、三小姐、五夫人、五小姐依次坐着。无人敢言语。 叶安安匆匆忙忙赶到,见情况心下一惊,显然紧赶慢赶还是晚了,赶忙进了房堂,上前端端正正行拜大礼,礼数还是要做全,防止落人口实。 “孙女安儿给祖母请安,愿祖母福寿安康,寿比南山。” “老夫人安好。” 半晌无回应,老夫人环顾四周,不曾正眼瞧上叶安安一眼。 过了好一会,老夫人仍未开口,叶安安腹诽,这个老太婆分明是要给她个下马威。 因为事前未曾料到,腿有些酸,微微抬腿,稍微活动一下。 “跪好。”这一下子的动作,老夫人倒是发了话。 “是。” “你可知错?” “不知孙女何错之有?请祖母明示。”一上来就问责,果真不是善茬,叶安安不服气的反问道,死也要死的明白。 “不分尊卑,不守礼数。” “孙女不认。”叶安安倔强抬起头,直视老夫人,莫须有的罪名休要往我身上安。 “祖母,就是她偷了你送好儿的璎珞,还打骂好儿,害的好儿在王爷面前丢了叶府的脸面。”叶安好一想起昨日的事,在两位王爷面前丢人现眼,连死的心都有了,瞬间眼含泪花,哭哭啼啼。 叶安安轻哼,不屑叶安好哭闹的伎俩,“贼喊捉贼。” “祖母,我没有,是这个小……”叶安好一慌,连忙反驳道以证清白。 “够了。”这些雕虫小技,她那个没见过,竟还在她的面前摆弄,立马出言打断。 “叶府小姐,要得体大方,注意你的言辞举止。” 身为嫡小姐,被一个庶出的追着打,怎还有脸面再提此事,生怕别人不知道堂堂叶府大小姐的丑事。 “祖母……”低头掩面轻声哭泣,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老夫人,好儿也是因为维护叶府的脸面所以难免有些激动,还请老夫人看在好儿为了叶府的份上,莫要责怪。”大夫人杜氏见老夫人看见好儿苦又欲大怒,马上宽和氛围,替叶安好解围。 “不要再有下次。”毕竟是督察府的嫡小姐,也是自己最看重的一位小姐,就此作罢,话锋一转指向叶安安,怒斥:“叶安安,你不尊嫡姐,不顾叶府颜面,不要以为同四王爷相识,就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知祖母要如何处置?” 多说无益,老夫人铁了心要维护她嫡孙女,她叶府的颜面。又怎么可能听她一面之词。 “罚奉三个月,禁足一月。”念起昨夜叶庆年同自己所说所言,欲想打板子的念头被压抑下去。 “孙女领罚。” 怕这个惩罚还是轻的,还是看在王爷的份上,估计还做着嫁入皇家的美梦。三个月的俸禄,从上到下经过多少人手,到我这又能剩下多少? 众人离开后,老夫人心腹福氏上前询问:“夫人,这四小姐如何?” “有逆骨,怕不是那么好用。”以前匆匆几面,倒也都是没怎么注意,今日一见,与之前判若两人。 “是有一些。” “多看着点。” “奴婢知道。” 督察府东苑。 一回到东苑,叶安好气的大吼大叫,将屋里的东西挨个砸了个遍。 “夫人,小姐她……” “心中有气,让她闹,闹够就消停了。” “是。” 屋内不值钱的瓷器砸个粉碎,值钱的倒也舍不得,东西扔的满地。瘫坐在床边,气喘吁吁。 待叶安好闹腾完,大夫人这才入屋,关心的询问道:“累了?” “娘,叶安安那个女人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她害我在王爷面前无地自容。”叶安好趴在杜氏怀里撒娇。 “你也知道无地自容,你没事去招惹她干什么?”拍拍叶安好的肩膀宽慰说。 “娘,你不觉得叶安安这次没死成后变了许多吗?”叶安好突然抬头看着大夫人。 “是挺怪的,你想干什么?”大夫人警惕的凝视着叶安好,敢无视尊卑,甚至反驳老夫人,这个叶安安并不简单,怕是,好儿都不是她的对手。 “娘,我能干什么,只是小小的教训她一下。”双手搂住大夫人的脖子,使出惯用的伎俩。 “她和四王爷这关系尚且还说不清,万一哪天就成了四王爷的侍妾,你也别太过了。”不放心的再三叮嘱。 “我知道,娘。” 双眼透着玩味,叶安安,你给我等着! 督察府胧月阁 叶安安望着简陋破败的胧月阁,长长叹出一口气,这老夫人横插一杠,怕是这修葺没了下文。 月一劝解说:“小姐,知足吧,昨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老夫人都没有怎么罚你。”若搁在以前,早已皮开肉绽,怎么会在悠哉悠哉的胡思乱想。 “月一说的是,知足常乐吧。不想了。”猛地打了个十足的喷嚏。是有人想我了吗?未免也太受欢迎了些吧。 “小姐,受凉了吗?” “没,可能有人想我了呢!”眼中闪现出不一样的色彩。 “小姐……”对于小姐这日与俱增的自恋,自己都无话可说。 “嘻嘻。”摸着鼻子羞涩笑笑,陷入沉思。 夜深人静,几朵乌云悄悄遮蔽住皎洁的月光。 胧月阁门口草丛中隐隐约约浮现两个蹲着的身影。 “小姐,大半夜不睡觉我们蹲这干嘛?”说着小手拍死一只虫子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辰。” “这月黑风高夜,也正是喂蚊子的好时辰。”月一不满的抱怨道。 叶安安赶紧捂住月一嘴,食指放在唇间,叮嘱道:“嘘,小声点。” 月一点点头,叶安安这才放心的放下手。 “你看那,今夜月朗风清,我要是叶安好绝对不会放过这杀人越货的好时间。你是没看到,今天叶安好看我的眼神,像一把冷冽的刀,刺的我体无完肤,人家真的好怕怕。”说着,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笑容。 月一明显不相信叶安安这套说辞,小声嘀咕道:“你要是害怕,怎么还会大半夜蹲点。” “我这是好奇。嘘,来了。”叶安安眼中止不住的兴奋。 看见叶安安如此高兴,月一一点也不担心叶安安的安危,反而对那个前来的人深感担忧。 一阵阴风刮过,一个畏畏缩缩的男子蹑手蹑脚,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偷偷潜入胧月阁。 “这样……”叶安安趴在月一边低语。 月一害怕的看着叶安安,“小姐,这……” “放心,有我在,没事的,去吧。” 月一无法,只好壮着胆偷偷从草丛后绕到那人前面,而叶安安紧跟男子身后。 男子一步三回头,顺着房墙往前走,快到拐角处时,月一突然出现,大喊一声:“啊!” 本就心中有鬼的男子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啪一声,只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应声倒地。 叶安安手持石头,看男子倒地,使劲用脚踹踹男子,还是没有反应。“这也太作贼心虚了吧,胆这么小。好没意思。” 月一抱怨的腹诽:“遇上小姐这么一个修罗刹,谁还敢兴风作浪?!” 叶安安似乎听到月一再说自己坏话,立马将目光落在月一身上。“还有你,刚才叫那么大声干什么?韫玉睡下了,过会惊醒怎么办?” 月一吃惊的看着叶安安有苦说不出,只好默默受着。 叶安安随手将石头扔到一边,余光撇见那人手中提着的篮子。 “这是什么?”叶安安好奇的小心翼翼将篮子提起。 “小姐,别动,万一是……”月一紧张的说。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百种可能。 “无妨,去吧烛台端来。” “小姐,等我,千万别乱动。”走时也不忘回头叮嘱道。 “知道啦,快去吧。” 这篮子里是什么?蛇?蝎子?还活蹦乱跳的。 “小姐,烛台!” “靠近点。”朝月一招招手。 叶安安慢慢露出一条缝隙,借着烛光一瞧,蓦地突觉恶心,黑压压一群像是老鼠。今晚吃的饭都想吐出来。赶紧将篮子盖好。这个叶安好,真是够可以的。不过比起自己,还是略逊一筹。 东西放在我这可怎么好呢?还是得物归原主。 “小姐,这个人怎么办?”月一不由的发问,放在胧月阁是断断不行的。 “怎么办才好呢?去拿笔墨。” “小姐,你想干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叶安安狡猾的看着倒地男子,让人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次日清晨,东苑闹翻了天,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老鼠,院子里花草树木都被糟蹋一番,连房门,柱子也被啃的不成样。 而花园里却聚满家仆,只见石头上躺着一个男子,脸被画成一只大花猫,身上还写着几个阴晦的大字。一时间成了饭后笑点。 叶安安还是有点惋惜,要不是那厮太重,怕被人发现,应该弄到东苑门口,那样才热闹。 叶安好就没有叶安安这样悠闲,火上眉头,满身怒气,叶安安,好样的。 第十三章 双生花蒂 清风徐来,水波不惊,日子从指缝中流逝,安静了许日。 叶安安倒还真的有些想念叶安好,没有她的闹腾,少了几分玩闹,惺惺相惜中竟有一点冷清的意味。 早晨吃饭时,韫玉不经意的问起,“阿姐,昨夜你可曾来过?” 叶安安眼皮一跳,细细回想,故作不在意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昨夜睡得迷迷糊糊,借着月光,好像看见一个人从我窗前走过。”韫玉放下碗筷,回忆昨夜之事。 “是这样,昨个夜里,本想去看你睡了没有,看见你屋里息了灯,我便就回去了。”说着,夹了些青菜放在韫玉碗里。 也不忘嘱咐道:“早饭要多吃点蔬菜,对身体好,不能老是吃肉,知道了吗?” “嗯,嗯。”韫玉扒拉几口饭,嘴中塞满饭含糊不清的回答。 “慢些,别急。”叶安安温和的说,往厨房那塞了点钱,这饭菜也能顿顿有肉。 “嗯,阿姐,我吃完了,先去温习功课。”用劲将满嘴的饭咽下,不拘小节的用手擦擦嘴角的油渍。 “等等,记得下次用手帕擦嘴,知道了吗?”突然变得很严肃,像个极为严厉的长辈指点小辈的过错。 “知道了。”韫玉立马认识到自己错误,低头诚恳的认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去吧,别太累了。”转眼间,又恢复到那个和善可亲的阿姐。 目送韫玉离去,小小少年郎,已有君子风范,若是以后做一个学富五车的书生,考取功名,或像季风那般,闲云野鹤,救济世人,也是极好。 一念起韫玉刚才的话,叶安安神色霎那间变得凝重。 “小姐,你昨夜去过?”坐在一边吃饭的月一不由得疑问道,昨日夜里明明看小姐老早就就寝了。怎么会去…… “没有。”叶安安肯定的回答。 “那韫玉看到的人影是?”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想活的,三更半夜不睡觉,来送死。看来这叶安好快按耐不住了,这下又有的玩。”叶安安笑里藏刀,又露出那夜诡异的笑容,月一不禁打个颤,看着熟悉的小姐,竟有些后怕。 两人耳语一番,各自行动,万事俱备,只待东风前来。 微风过中庭,庭树飒有声。穿帘徐入座,巾屦有余清。佳人卧阴绿,惊客总相来。 不出半个时辰,胧月阁冲进一大批人,为首的便是嫡小姐叶安好。 “叶安安,还不赶紧束手就擒?!”仍未长记性的叶安好一入门就大呼小叫,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叶安安懒洋洋的从摇椅上起身,有些好笑的看着叶安好,不解的问:“不知小妹又犯了何事?用的着大姐这般兴师动众?倘若有人无知,还以为大姐不容姐妹呢。” “你偷窃老夫人的翡翠玉镯,还不认罪?”叶安好说不过,只好先发制人,气势汹汹指责。 叶安安看着叶安好炸毛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这位大姐竟有些可爱。 “你为何发笑?”叶安好被叶安安一笑,愣了神,立马横眉瞪目。我带人来捉拿你,你不害怕还发笑,是吓疯了吗? “只是觉得好笑就笑呗,我上次去请安已是六日前,请安后就一直被禁足胧月阁,未曾出去,何来偷盗之说。”这陷害的本事还是未学到家。 “那,那你肯定是上次去请安时偷的。”叶安好气结,只想着给叶安安一点苦头尝尝,竟也未想那么多,不依不饶。 “这隔了数日再来搜查未免也太过于牵强了吧。” “是昨日才发现的,所以让你侥幸存活几日。” 叶安安哭笑不得,“昨个发现,过去数日,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你怎么就认定是我?还是说,你是故意陷害小妹?”转念,话锋直逼叶安好。 叶安好忿然作色,竟是使出耍赖的本领,“我不管,就是你,休要欲盖弥彰。” 这小妮子说不过别人,就不讲道理,耍泼作横,任个旁观者看都能瞧出是陷害。 叶安安两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道:“好,那你查吧。” “这可是你说的。”眉头一挑,今日这个叶安安怎会如此爽快? 叶安安诚恳的点点头,重新坐回摇椅之上。 “走!”叶安好一声令下,几个下人马不停蹄冲进屋里头,翻箱倒柜,查询无果后回来禀告,“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叶安好故作气愤,说着率领一群人直奔房屋门前那棵参天古树,与旁处不同,松软的土壤,像是新翻出来。叶安好一喜,应该就是这了。“给我挖。” “是。”几个小厮手脚并用,挖起土来。 “小姐,小姐,挖到了。”一小厮献宝似的将古木盒捧到叶安好面前。 叶安好扬眉看向叶安安,盖棺定论的说:“这就是赃物,叶安安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无话可说。一个古木盒能代表什么?” “能代表什么?它便是你的死期,叶安安,你马上就要败在本小姐的手上。” 叶安好越说得意劲越发旺盛,叶安安你也有今日。 丫鬟翠玉附在叶安好嘀咕几句,叶安好大喜,连忙吩咐道:“去,把老夫人请来,说叶安安人赃并获。”等老夫人来,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小厮领命退下。 叶安安不言不语,看着得意洋洋的叶安好,摇摇头,继续悠哉悠哉看着手上的书。对眼前发生的状况丝毫不理会。 不一会,老夫人协同贴身老人福氏匆匆赶来,刚一进门,叶安好就立马凑上前去告状道:“祖母,就是叶安安偷了您的翡翠玉镯,证物就在这。” 老夫人一听所言,不问青红皂白,勃然作色,怒呵:“叶安安,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叶安安反倒神态自若的辩解说:“捉贼要捉赃,凡事要讲证据,相信祖母也并非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 “叶安安,到死不知悔改,祖母,你看,这就是证据。”叶安好将古木盒呈递老夫人面前。 叶安安轻蔑看了叶安好一眼,“这不过是一个古木盒子,大姐也未免太大惊小怪。” “祖母,你看。”说着叶安好心急手快打开古木盒,待看清里面之物时,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这些是什么?翡翠玉镯呢?叶安安你个小贱人把玉镯藏哪了?”叶安好慌张的大喊大叫,不可能的,昨夜明明…… 老夫人面露不悦,看着沉不住气的叶安好,顿时心生鄙夷。 “本来就没有什么玉镯,想必是阿姐弄错了吧。”叶安安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你!” 老夫人用力拽了一下欲上前争论的叶安好,抬头和善可亲的问道:“这些纸张是什么?”看着那清秀小楷,倒是有几分才气。 “这些是孙女为祖母抄写的佛经,孙女知道祖母一心向佛,孙女无能,不能为祖母做些什么,只好一张一张的抄写佛经,愿苍天可见孙女的诚意,保佑祖母福如东海,身体康健。” 叶安安恭恭敬敬行礼跪拜回答,幸好自己失忆之前,就偏爱抄写佛经,修身养性,要不然自己真的也不知道放些什么进去才好。 老夫人眼露欣慰之色,面色逐渐和悦,“安儿之心,祖母甚感欣慰。即日起,取消安儿禁足,以后日日去祖母那请安吧。” “安儿,谢谢祖母。”想到日日早起,虽心中不愿,但也面露喜色,像得到什么天大的恩典似的。 “祖母,就是这个小贱人偷得,你不要听她一面之词。”叶安好暴跳如雷,没害死她,怎么反而助她一臂之力。 “怎么?难道听你一面之词?所见所闻,老身还用你教?”老夫人转头厉声厉色的呵斥。 “不是的,不是的,祖母,好儿不是那个意思。”叶安好一下子慌张起来。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福氏,我们走。” “是。” 临走前,老夫人饱含深意看了叶安好一眼,身为嫡女不比一个庶出的,三番两次陷害不成,反被别人戏耍,真是愚蠢。反倒是这个叶安安,以前倒真是小瞧了她。 “叶安安,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叶安好火冒三丈,怒指叶安安。 “叶安好,下次换个好一点的伎俩,这些雕虫小技是真真拿不出手,小妹都觉得无趣。” 叶安安硬是要火上浇油。玩味的微扬唇角。 “给我等着。”蛾眉倒蹙,凤眼圆睁。 “好,期待你下一次的惊喜。” 偏偏叶安安这副憧憬的模样,更为气人,叶安好怒目相视,甩袖走人。 督察府南苑 一张方桌,上有一香炉,插着三柱香,最上头摆着一座白玉观音像。底下是几碟果实糕点。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恭恭敬敬跪于蒲团,虔诚的祈祷。 “老夫人,找到了。”福氏匆匆忙忙走进来。 “在哪?”念佛语的口住下,问道。 “南苑。” 沉重的眼皮一抬,神色一凛,“那丫头倒是不笨。” “确实。”能如此沉住气,不落井下石,倒是不简单。 “老夫人,这四小姐……” “安好那丫头,这些年过的太舒坦了。正好也看看四丫头的本事,再做定论。”说罢,昏昏沉沉闭上眼睛,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摩擦过指腹。 福氏明了,福福身便退到外屋,不再多问一句。 不久便传来消息,老夫人的翡翠玉镯在南苑院中一处偏僻角落找到,原是不小心遗失。 督察府胧月阁 “小姐,为什么要把玉镯放回南苑,如果扔到东苑,就可以让那个叶安好自作孽不可活。”月一不知其意的问道。 “她也不过年轻气盛,难免犯错,即使放置东苑,也不会伤到叶安好半分。” “可是,小姐,你这样做,她也不一定会感念你一点。” 叶安安拿书的手顿顿,眉头微蹙又舒展,望着浩瀚穹天。 半晌呢喃道:“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是对的,正确的事,别人的感念与否,与我而言又有何干,倘若只是为了让别人感谢而去做一些事,大概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月一听的云里雾里,虽不明白但总觉得有些道理。 天湛蓝的异常,连一丝飘絮也不曾有,滤过万般杂色,空染忧伤。 督察府东院 丫鬟翠玉哭哭啼啼的跪倒于地,泪水哗哗直流,虽没有弱柳扶风之姿,倒也让人见了怜惜。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哪?”说罢,随手又是一个花瓶,四分五裂。 “小姐,奴婢不知道啊,谁知道四小姐竟然未卜先知!”半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不是她未卜先知,是你太蠢!气死本小姐了,你都没看到今日祖母临走时看我的那个眼神。”想想都头大,那眼神差点要吃了自己。 回头看着仍在哭泣的翠玉,于心不忍,“别哭了,起来吧!” “谢小姐。”慢悠悠站起来,不住的用手帕抹眼泪。 凝视着哭啼不止的翠玉,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闯入脑海,神色一黯,慢慢走近翠玉身旁,捏着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你是不是故意让祖母过来看本小姐笑话,好对本小姐失望?” 翠玉惊恐的盯着叶安好,矢口否认,啪的一声,重新跪倒地上,“小姐,奴婢跟了你五年有余,怎么会害小姐呢?” 叶安好回想这么多年,翠玉一直安分守己跟着自己,自没有理由陷害自己,心中最后一点疑惑也烟消云散。“起来吧,你若安分,本小姐自然不会冤枉你。” “可这叶安安,本小姐必定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本小姐的厉害!”坐于床榻,暗自下定决心。 “小姐,我们不如这样……”翠玉眼底变幻莫测,心生一计,跪走到叶安好跟前,附于耳旁,讲诉计策。 叶安好神色大变,不禁惊呼:“是不是太……”狠毒了,自己只是想给她点苦头,并没有…… “小姐,比计万无一失,必定可行。”口吻中参杂几分坚决。 “你先下去吧,本小姐……再想想。”叶安好显得有些失神落魄,扶着床沿,认真琢磨。 “是。”半弯着腰,带上门,离开。 第十四章 花开并蒂 一日请安过后,叶安好拦住叶安安去路,趾高气昂的问道:“请你喝酒,去不去?” “我去如何?不去又如何?”叶安安反问,这算是鸿门宴吗?倒有些个趣味。头一次见人请客这般不客气。 “去,你我便是姐妹,不去,就是不给我叶安好面子。”叶安好叉腰耍横,骄傲的姿态,仿佛在告诉叶安安,我叶安好请你是你天大的幸运。 “哦,那我还是不想去。”叶安安惋惜叹哉,这大好时光,还不如回去睡觉来的自在。 “你!”叶安好没有料想到她会拒绝这般干脆,连个解释都没有。 转念一想,随即面带微笑威胁道:“叶安安,不是你想不去就可以不去的,我叶安好没有办不成的事,请不到的人,就算架着你去我也无所谓。”说着,身后围上一群小厮,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叶安安干笑几声,友好的搂过叶安好肩膀,赔笑说:“阿姐请客,小妹怎么会推辞呢。” 叶安好似乎十分嫌弃的耸耸肩,变扭的说:“请吧。” “阿姐先请。”自不会忘了尊卑有别的礼数,怕叶安好抓住机会不撒手。 屋内,独留两人,围桌而坐,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两人已是醉意浓浓。 “这是阿姐特意为你备下的酒酿,别人我还不给呢,你一定要尝尝。”叶安好半眯双眸,双颊染上朵朵红云,神神秘秘从柜中拿出一酒壶。 只见那酒壶雕刻精美,上有一株双生花,同根生,同根盛开,妖艳灼华。酒柄上有一红一白两个按钮,似在呼应这各有千秋的花儿。 叶安好捧着酒壶,笑的花枝乱颤:“这可是个好东西,本叫九曲鸳鸯壶,可我今天却偏要唤它双生壶。” 痴笑一番,瘫坐位子上,指尖从瓶身划过,喃喃自语:“叶安安,你可知道?什么叫双生花,同根生,却不能同活,两者只能留其一。”说着,一丝嫉妒,一丝决绝,于一瞬间一闪而过。 叶安安心下了然,原来所有的伏笔都埋藏在这,“知道,一蒂双花,独留一朵,璀璨夺目。” 短暂沉默后,叶安好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状,莞尔而笑,嗔怪道:“说这些作什么?煞风情。” 手持酒壶,慢慢酙满一杯酒,再去酙另一杯时,手却在不经意的微微颤抖,大拇指缓缓偏向红色按钮那旁,心在抖动,酒水满溢,叶安好都不曾注意。 叶安安突然一下握住叶安好手腕,叶安好回神,抬头定定看着叶安安,满脸慌张。 “满了。”神态自若,只友好的提醒。 叶安好低头看向酒杯,酒杯下已汇成一滩,凄凉笑着道:“是满了。” 拇指与食指轻捏着溢满的酒杯慢慢推到叶安安面前。 神色黯然,一晃眼之间,又笑若花开荼靡。 “我是嫡小姐。”许久才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知道。”叶安安静静看着叶安好。因为是嫡出,万众所归,怎能比不上一个不受宠的庶出,那是她骄傲上的灰尘。 “我不会感恩。” “我并非是为了感恩。”叶安安笑的忧伤,宛若西天晚霞。 两目相视,一眼仿佛已是万年。 停顿许多,叶安好欠身起来,自顾自的说:“天有些燥热,我去开窗,风凉好受些。”踱步至窗前,缓缓打开窗户,风过,凉意至,酒意清醒大半。 窗外的百花开的热烈,阳光还是如往常那般好。 待坐回桌前,关心问道:“可还好些。” “凉快许多。”享受着习习凉风,怕再无来日。 叶安好缓缓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似在安慰自己说:“一杯酒罢了。” “嗯,一杯酒而已。”说罢,酒入肠中。 玉指动夜光,落花狼籍酒阑珊,笙歌醉梦间。 “其实双生花还一种说法,一朵是在深秋十月晚上月光最明亮的时候盛开,也叫十月花;而另一朵则在初夏太阳最柔和的时候绽放,俗称六月花。”叶安安摇晃着空酒杯,喃喃自语。似说给叶安好听,又似乎自发感慨。 又自嘲般笑笑,扶着椅扶手,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多谢大姐好酒,若有幸,能有来日,必当回请。” 叶安好看着摇摇欲坠的叶安安夺门而出,瘫坐酒桌前,仰头依靠于椅背,发呆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你没事吧?”月一看叶安安出来,赶紧上前搀扶。 叶安安醉醺醺的摇摇头,秀发微散。 “小姐,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月一心疼的嗔怪。 “无妨,我们走吧。”叶安安半个身子倚靠着月一,半梦半醒之间回答。 待出了东苑,叶安安似是忽然清醒,站稳,拉着月一说:“快,快去季府请季风来。” “小姐,你怎么了?”月一被叶安安突然的举动惊到。 叶安安没有说话,瞧着四下无人,只是手从脖子间一划而过。 月一惊恐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说:“小姐,大小姐?怎会?!” “别问,快去。我不能离开,快!”叶安安使劲捶着胸口,无奈,怎么也吐不出,脑袋一片空白,只催促着月一快去。 “小姐,等我,撑住。一定要等我。”月一急得泪夺眶而出。夺路而奔。 叶安安注视着月一奔离的背影,抬头望天,望日,望花草树木,亭台楼榭。 一切似曾相识,又似初见。 “小姐!”胧月阁门外传来几声急呼。 季风几步飞奔至叶安安身旁,抚摸着她额头旁的秀发,痴痴的说:“安儿……”,另一只手也不停歇,帮她把脉。 叶安安躺在摇椅上,半书遮暇,树下余荫,偶有几声沙沙树乐。如同一个熟睡的婴儿,梦里拾甘露。 “小姐……奴婢来晚了。”月一跪倒一旁,已是泪流满面,不知所措。 叶安安缓缓睁开眼眸,头晕乎乎的,眼前,绿叶成阴,蓝天白云。 “我这是死了吗?”喃喃自语。 “傻丫头,说什么呢?”季风坐在椅边,轻敲叶安安额头,说不尽的宠爱。 “季风!”一声欢喜。 忽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转而忧伤,“季风,你也死了吗?” 季风有点好气,仍是温柔的说:“傻丫头,你只是喝醉了。怎么还开始说胡话了呢?” “喝醉?……什么?我没中毒?”叶安安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 “嗯,喝醉,没有中毒。”季风再三肯定的告诉她,刚才看她睡着的模样还差点以为是……,真的,那种感觉,心惊胆战。 “那中毒的是谁?明明是两种不同的酒?我喝的明明是那杯红色的,是有毒的那杯。”叶安安陷入沉思,久久想不明白,这个叶安好,到底想干什么? 督察府东苑 翠玉见叶安安离开,消失在院门口后,赶忙入内。 跪倒在叶安好身旁,“小姐……” “她,走了?”叶安好出神的问道。 “走了。” “可有什么异样?” “恕奴婢眼拙,并未瞧出不同。”翠玉不确定道,只见四小姐醉意阑珊,似乎没有什么别的症状。 “哈哈,哈哈哈,是吗?”叶安好突然狂笑不止,像是得了魔怔一般。 “噗。” 黑血从嘴角不断涌出,染红衣裳,滴落于地,溅起朵朵血花,妖艳一如双生花盛开的时辰。 “小姐!”翠玉急忙扑上前去,担心的喊道。 “无妨。”叶安好吃力的说道。 翠玉趋于平静,转言又问:“可要现在通知夫人?” “不用了,把解药拿来。”叶安好笑了又笑,何事又能徒增话凄凉。 “小姐,不用去……”翠玉不确定的再三询问叶安好,小姐讨厌叶安安那个贱人讨厌的要死,这大好良机,小姐怎么会……? “算了。”一声哀叹,叶安安你终究是赢了,不,我也并没有输。 一场鸿门宴,温酒共聊余生寥寥,又何需论个高低输赢。 红的是清酒,白的才是毒酒。一切不过障眼法罢了。 在起身关窗之时,她若调换了酒杯,中毒的就是她,穿肠毒药,她撑不到郎中来,那么,我赢。 她若不换,中毒的就是我,可是一屋同温酒,她无事,那么她便是下毒之人,母亲自然不会放过她,她也必死无疑,而我会服下解药,那么,还是我赢。 可惜这盘棋,只差一招。 原来这双生花可以同生,只不过绚烂的光景不同罢了。 我的心,动弹了,本无论进退,你都没有生还的可能,奈何人心?!易动! 叶安安,我不喜欢被人掌握命运的感觉,但也不愿,那些不曾在意,身份悬殊的人赢过于我。 “翠玉,你可知双生花?”吃过解药后,转头询问翠玉。 “奴婢知晓一二,一蒂双生,独留一朵。”翠玉低眉顺眼回答,虽不知小姐为何突然会问这个。 “不,今日,我还听说另一种更美好些的说法,花开并蒂,只不过时辰不同罢了。” 翠玉疑问抬头看着叶安好,满心疑惑。 “你下去吧,我想静静。”叶安好转个身趴在椅子上,思绪万千,这样做真的对吗? 翠玉神色隐晦不明,默默跪退。 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 屋顶靠近天空的地方,望月。风起半阑珊,灯火近处话雨眠。 叶安安一点一点往季风身旁靠近,季风也作不在意的朝旁边移动几寸,两人之间始终隔着天与海的距离。 “安儿,偌大叶府,你可有喜欢的人?” “有啊,叶安好。” “她可是要害你,差一点……”后半句消散唇间。 “所以是过命的交情。”叶安安不在意的回答。 季风面色放柔和,滋生的怒意不知不觉中慢慢烟消云散。 “有些人一眼喜欢便是喜欢,而有些人,初尝厌恶,那今后,无论她做了什么,你都提不出半点欢喜。” 朗朗悦耳声,却有种看遍沧桑的叹兮。 “叶安好,心思并不坏,直率,对喜欢的人就是喜欢,对讨厌的人就是讨厌,从不弄虚作假,而那些看似无害却能在你背后露出爪牙,狠狠咬上你一口的人,才是真的可怕。” 季风微皱眉头,突生心疼,“安儿,若是累了,我便带你……走遍天涯海角,不理世俗。” 也许有些事,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算遍天时地利人和,始终算不准易变的人心。 叶安安仰头看向季风,两眼笑弯弯如三月月牙,会心一笑倾城倾国。 “好,若是累了,就同你走遍山河大川,行侠仗义。” 一夜星辰,一夜浩瀚,繁星满天,却只陪着一个月儿。 季风要离开之时,特意给叶安安留下一瓶解毒丸、两瓶创伤药,以防万一。 叶安安拿起来药瓶,好奇的仔细端瞧,“你有没有什么类似毒药之类的?”话说两眼放光。 “安儿,我是学医并不是制毒。” “学医和制毒不应该是相辅相生的吗?你难道一点也不会?”叶安安顿感失落。 “我一生从医,从不炼毒。” “为什么啊?炼毒不好吗?这样无人敢欺。” “门规,具体的我也不知,只知因为出现一个背叛师门的毒医,从此,师门有规,碰毒者,驱除师门,永世不得踏入师门半步。” “这般严重,那此人定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叶安安若有所思。 “或许吧,他只不过是……你要是想防身,我这还有一瓶泻药和一瓶迷离粉,你可要?” “在哪?”霎时来了兴趣,不安分的小手的在季风身上一顿乱摸。 “这里。”季风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紫瓶,放在叶安安手中。 “这便是?” 季风点点头。 “不可多用。”不放心嘱咐一句。 “知道啦。”叶安安想都没想便应下,转头专心致志研究那两瓶药物,连季风什么时候离开都不曾知道。 待其离开后,月一靠近叶安安,八卦的说:“小姐,这季公子对您可是万般的好。” 叶安安从药瓶中转移注意力,笑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怎么就没看出他对自己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情谊? “你是没看见,季公子以为你中毒时那焦急样,那可是装不出来的。”小姐,这次定要如愿以偿。 听月一细说,叶安安不相信的说:“怎么可能?你没有看错吧?确定是男女之间的那种?” “小姐,确定,肯定是。月一敢拿……拿以后的……”细细一想,拿什么保证才好。 “不用保证了,我还不相信你?”嘴角不经意慢慢上扬。这石头要开花了? “小姐,恭喜啊!”月一见小姐心想事成,也跟着高兴。 悄悄的粉霞红了脸庞,甜味溢出心口。 “阿姐,出事了。”韫玉急匆匆的跑进屋,扰乱一池荡漾春心。 第十五章 云锦难求 “别急,发生何事,你慢慢说。” “阿姐,如初坊来信说,说……”韫玉跑的太急,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 “说什么?别急,慢点。”听韫玉这语气怕是不妙,却也耐住性子让他人不要着急。 “这个给你。”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韫玉将手中信条递给叶安安。 叶安安打开信条,一看,虽面不改色,眼中神色却已是千变万化,犹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漾起一抹安心的笑,握着韫玉肩膀,安慰道:“有阿姐在,无事,你且先去做功课。” “阿姐……”韫玉担忧道。那信之事似乎十万火急,不像简单之事。 “无妨,你还不相信阿姐吗?快去吧。”温和一笑,似千军万马于她眼中不过残兵败将。 “嗯。”欲言又止,片刻难受,自己事事依靠阿姐,阿姐也不过比他年长几岁,却能撑起一片天,而自己,无能为力,连替阿姐分忧,都做不到,走出门,偷偷回望阿姐的身影,似又燃起斗志,他日必由他来护着阿姐。 如初坊 小厮聚成一团,抓耳挠腮,叽叽喳喳,乱成一锅粥。 “子虚公子来了。”掌柜一声大喊,所有人都慢慢镇定下来,仿佛找到主心骨。 “发生什么事?”叶安安懒洋洋的坐在主座漫不经心得问道。 “今日我去拿最新到的一批云锦,谁知,云锦一匹都没有,我心道不妙,赶忙去找是否还有关外运来的云锦,不料,一夜之间,所有的云锦都不见了……”掌柜心急如火,说话来也是语无伦次,像裹脚布,又臭又长。 叶安安听的明显很不耐烦,刚端起的茶杯,重重得拍回桌上。 顿时鸦雀无声,所有小厮低着头,第一次看见子虚公子发怒。似有强大的气场,压迫他们不敢言语。生怕如掌柜一般说错一个字,惹得公子不高兴。 掌柜打个寒颤,连着抖三抖,连忙打住,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说重点。” “是,云锦垄断,没有货源,大将军二公子的夫人及国公府三夫人等四位夫人订购的服饰怕是无法交货。”说罢,掌柜偷偷擦去额头冒出的冷汗。 叶安安心中波澜起伏,如初坊基业尚浅,又没有强大的背景,生意如今却是如火中天,怕是抢了不少人的生意,难免遭人怨恨。 能一口气吞下所有云锦定不是宵小之辈,一家倒是有解决之法,怕就怕在几家有声名的大商家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如初坊,那就难上加难。 “可有存货?” “有是有,不过都是些……破旧的衣裳。” “那可有媲美云锦的布料?” “云锦以软缎、彩丝为主要原料,可绣针法十二大类一百二十二种。它者难矣。” 叶安安板着一张脸,握着茶杯的指尖泛白。“几日后交货?” “三……三日。” “可知是谁垄断货源?” 掌柜大气不敢出,气压低沉。哆哆嗦嗦得说道:“不,不知道。” 叶安安握着的茶杯一甩手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崩裂的碎片划伤指尖,一滴滴血花溅落。 “你是要告诉我,没有余存,没有布料,连是谁垄断的都不知道,并且还要三日后交货?!我要你们一群废物又有何用呢?”冰冷的语调。似严冬腊月的寒风。 底下人跪成一片,颤抖,害怕,齐涌上心头。 “跪着又有何用?既然已经发生,就要想着如何去解决,还不赶紧去查?去联系来往贩卖的商人?” “是。” 瞬间,所有人散去,各自奔忙。 “公子,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月一替叶安安捏肩,试图缓解小姐心中气愤。从来没有见过小姐发这么大的火。 “我没有生气。”简单几字,说出叶安安此时此刻的心情。 那刚才是?月一心中暗想。 “我要的是能独当一面之人,并不是一出事就自乱阵脚不知如何是好的废物。这事来的也刚好,趁此锻炼一下。” “是,公子,最最聪慧。稳坐怀中而不乱心智。”月一立马阿谀道。 “你啊。”叶安安无奈笑笑。 约有半个时辰,掌柜前来禀告:“小的无能,最快的云锦还需六七日才能到达长安,另外,小的查到是白家、李家、张家等五家专卖服饰的商家一起垄断云锦,其中以白家为首。” 叶安安深思片刻,立马命令道:“给你一日时间,去查白家信息,包括商业往来,府邸,交好朋友等等,越详细越好,要不惜任何代价。” 三日后,交不出货,不但是得罪官家势力,失去客源。也是失信于人,坏了名声。看来他们是打着让如初坊倒闭的主意。 也怪自己,只想这让如初坊做大做好,没有料想触及别人的利益,强龙不压住地头蛇,需赶紧解决。 “是。” “去看看那些作废的衣服。”看着开的刚好的花,上面还挂着浇灌时遗落的水珠,叶安安突然开口。 “公子这边请。”掌柜佝偻着身子,恭敬的请道。 之前不知公子本事,心中难免不服,今日遇事,公子沉着冷静。是我等不如,自己老了,哎,老了。 走过两个拐角,进入一间敞亮宽阔的绣房,有绣娘五六,忙忙碌碌,似也在想解决的办法。 “公子安好。”绣娘见叶安安至,异口同声的请安。 “不必在意这些无用的礼数。” “是,公子。”又各回各位忙碌起来。 “公子,这些就是废弃的衣服。”掌柜从角落里翻出一件件破旧衣裳。 叶安安拿起衣裳,一阵沉灰扑面而来。 “这些破洞不好补丁吗?”叶安安转头问绣娘。 其中一个看似最有领导力的绣娘起身回答道:“破洞的地方参差不齐,难以修补。” 叶安安展开衣裳对着阳光,耀眼的光芒透过空隙形成一道道光束。 虚心的询问:“在衣服上作画,再以相同颜色的布料贴补,如何?” 那绣娘思考几分,顿时茅塞顿开,面露笑容,“甚好,只是谁来作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谁作画又能比的过自己? “公子。”绣娘惊喜的看着叶安安,眼中竟还有几丝爱慕之情。 一件破洞的衣裳铺平放置桌上,叶安安抬笔,用遇水便融的颜料作画,半柱香的时间,一幅荷花图跃然衣上。 “这些洞下面用银白色的布料缝补作露珠,用金丝镶边。记住一点,这些顾客都是富贵之人,定不能做的过于清秀,要突出其中的雍容华贵来。” “是,公子。”看着鬼斧神工的画作,再看叶安安时,全是仰慕。 余下三件叶安安挨个画成,挨个叮咛好,生怕出纰漏。 一晃眼已是黄昏,隐约月挂云霄。 “衣服要用最好的玛瑙镶嵌,知道?” “公子,这个支出……怕是”掌柜一念起这玛瑙的市场价,略有些担忧,怕是这次要亏了。 “眼光要远,来日方长。”一次放血算得了什么?不失信于人,客源照旧,日后定能再赚回来。 掌柜听出点意味,连忙点头哈腰应下,“是。” “还有,送去时一定要把嚎头说足,同样的价钱,这鱼越大,顾客越欢喜。若是不愿,也不必强求,以三倍的价格赔偿,并且拥有优先订购下一次新品的权利。” “小的知晓,定完成的漂亮。”掌柜大喜,看似迫在眉睫,濒临绝境之事,在公子手中,三下两下,全部解决。 “对了,明日辰时,白家信息书信于我。”是时候,去拜访一二。 “小的明白。” 第十六章 拜访白家 次日,叶安安接到如初坊的信后,与月一装扮一二,立刻前往白府,时间一长,变化也越多。 一座雄伟壮观的府邸映入眼帘,朱红大门,琉璃瓦片。门匾上白府二字更是用金子打铸而成,尽显富气。叶府比起这简直小巫见大巫。 月一敲门递上拜帖,大门这才缓缓打开。 肴是向来波澜不惊的叶安安也不由得吃惊一二。 泉水叮咚从怪石中涌出,于灿烂阳光照耀下晶莹剔透,迸溅、洒落在玉石阶梯上。五彩琉璃挂满令人心碎的落英。亭台楼榭,水晶帘动。画栋雕梁,栩栩如生。 “公子,这边请。”小厮微微弯腰,引叶安安步入大堂。 “公子,请稍等。少爷一会就到。”说罢,恭敬退下,挑不出一点不敬之意来。 “公子,这白府可真财大气粗。”月一附在叶安安耳畔说道,刚刚进来,不知道还以为是人间胜地呢。 “嗯,听说这白家掌握了长安四分之一的生意。”叶安安眼光在精致的摆饰上来回掠过,个个精品,随意一个也是价值不菲。 月一惊讶的捂住嘴巴,这得坐拥多少财富。 “子虚兄。”一男子大约三十左右,从堂后缓缓踱步而出。 叶安安起身回敬道:“白延兄。” 眼前男子,臃肿,一身金丝长袍,中间绣着腾蛇乘雾,带着纯金项坠,腰间挂一金镶玉,携几香囊,浑身透着富贵,唯独那双小眼睛,透着狡猾。 “坐。”白延客气道。 叶安安坐下后,招呼手,月一近前,“听闻令尊向来好画,这幅画是小弟呕心沥血偶成,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白延兄笑纳。” “子虚兄真是太客气了,天下谁人不知,子虚兄沁满楼一战成名,画作已是千金难求。” 叶安安扯着嘴角,谦虚的说:“白延兄太抬举小弟了。还望白延兄不嫌弃才好。” 白延几声朗笑,“子虚兄真会说笑,在不喜不胜收,怎会嫌弃。” 因着叶安安前来的意图,这副画也收的心安理得。“来人,将子虚兄的画框表起来,送到老爷房中。” “是。”小厮双手捧着画作退下。 叶安安笑而不语,画已送出,并不提云锦之事,静待时机。 “子虚兄,尝尝此茶,上好普洱,好友从南夷运来,今日听闻子虚兄前来,特意备下。” 叶安安端起茶杯,未靠近,便有一股幽香,沁人心脾。 看来这白延对他的事情也是了解不少,只是不知知道多少? “好茶,白延兄费心了。” “子虚兄喜欢就好。”白延咧嘴笑笑,却有说不尽的虚伪。 这奉承叶安安一点也不输任何人,任是个叫花子,叶安安也能将他夸上天,“听闻白延兄年少成名,二十出头便已接管家业,南通商,北运往,成为一时佳话,在下佩服。” 事实于此也是大致相同,白家家主忽然中风,嫡长子白延继承家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拢大权,只不过这其中有些什么猫腻就不得而知。 “哎,一点小事,不值的子虚兄一提,倒是子虚兄,异军突起,弄个叫什么如初坊的,轰轰烈烈,如火中天。”白延眼中透着精光,新秀突起,倒有点个头脑,拉拢不错,但压制好像也挺好的。可是这子虚,背景不明,能在长安搞出大动静,实力也应不可小觑。 “不,不,比起白延兄,天囊之别,谁不知白家才是织锦业的龙头老大,底下产业囊括分布甚广,小弟还需白延兄多多指教呢。” 那些云锦不计百万匹也有上万匹,更何况一匹也是数十银,能联合他人一口吞下,怎能凡人? “子虚兄太谦虚了。” 一来二去,似在打太极,相互吹捧,终不及要事。 叶安安突然晴转多云,愁云密布,哀声叹气。 “子虚兄这是怎么了?是白延哪里照顾不周?” 叶安安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小弟,有一事甚是感到苦恼,不知当说不说,还请白延兄不要怪罪得才好。”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当说不该说的,但说无妨。”白延表面关心道,内地暗想,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哎,这也是小弟的过错,初来乍到,开了如初坊已有一两月,至今日才前来拜访白兄,小弟甚是……” 白延连忙打断,宽解说:“无妨,无妨。无需在意那些虚头,子虚兄能前来已是给足我白延面子。” “小弟在这就谢过白兄了。”叶安安一脸诚恳。 “好说,好说。已是晌午,不如请子虚兄一起用餐。” “甚好,那恭敬不如从命。”叶安安腹诽,谁也不提,就这样耗着?看谁耗过谁?!都在互相探探底细。 一行人行至内院亭榭,一小梨花木雕镂亭台,四周便是无垠池塘,鲤鱼嬉戏,水面上偶有几片荷叶漂浮,风过池面,洗刷去燥热。 白延以主人的姿态,招待客人,“子虚兄,尝尝这翡翠白玉。” 叶安安一看,不过一盘青菜豆腐,名字倒也雅气,细细品尝,果真大有不同,清脆爽口,还带有一点糯米的滋味。 “这翡翠是清晨雾正浓时从云白山采摘,用的都是三月的露水灌溉,而这白玉磨制需三天三夜,还要静置数日才能成一二。” “想不到,子虚兄对着吃也深有研究。”叶安安赞叹道,果真,人不可貌相,原以为只是一个贪吃之人,真是料想不到…… “算不上深谙此道,略懂,略懂而已。” “白延兄,那位是?”叶安安忽然瞥见一清瘦男子,低着头路过,但见到白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白墨,不过是一个不出众的庶出,怎么,子虚兄认识?”白延明显也看到白墨,轻蔑一眼,就赶紧转移目光,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生怕脏了眼。 “不认识,只是看见有些好奇罢了。”拿到的信息有提到这个叫白墨,信息极少,只言片语,只说孩童之时极富才智,后来不知怎的就销声匿迹。 “只不过是一没用的废物,不值入眼,好奇。”白延嫌弃的摆摆手。 “是,是。不过一路人罢了。白延,我们继续。”叶安安却清楚的看见那个叫白墨,转身一瞬间眼神中透露出的恨意,杀意。 闲聊许久,两人从天南聊到海北。就是闭口不提云锦之事。 风渐微凉,饭菜早已是凉透。 “不知子虚兄对垄断云锦之事,有什么看法?”白延终究忍不住开口,他倒想看看这子虚有何通天本事。 第十七章 协商谈判 “怎么看,就这样看。”叶安安挑衅一笑,沉不住气了吧,互相吹捧半天自己差点都要被自己恶心到。 “这样是怎样?”白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蒙。 “就是这样啊。”说着叶安安手沾杯中茶水在桌子上画一个圆。 白延恍然大悟,“子虚兄,是说?” “白延兄,果真是人中龙凤,一点就通,非同一般呐。”叶安安虚情假意的说道,自己还没有画完呢,一个圈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你怎么看得出来。 “既然,子虚兄都已经提出,那就不必再绕圈子,还请子虚兄直说,在下洗耳恭听。” “白兄客气,据小弟所知,白家虽家大业大,但是所拥有的店铺售卖的服装大都针对百姓为主,收入来源是也大众百姓,恰好,如初坊服务的人群是士族,完全可以弥补这个缺憾。”叶安安一脸为白家考虑的样子,看着白延神情变化。 “抵制不是更好吗?如此,白家再无外患之忧。”白延狡猾的盯着叶安安。 “白兄可真会说笑,虽然大批的云锦对于白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百姓通常购买不起,成了积压货难免会有些损失,相反,与其损失不如多一个商业伙伴,双赢的局面不是更好。”神采风扬,眉角带笑,循循善诱。 “怎么个双赢法?” “如初坊加上白家完全可以覆盖全长安的服装,我们俩联手,别说区区长安,整个天泽国都是指日可待。”声音低沉有力,叶安安先抛出一个天大的馅饼。 “小小儿郎,竟有这般大的口气。”白延神色一变,心底到底有些震惊。想他白家百年基业也不过掌握长安四分之一,从未想过笼罩天泽,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敢口出狂言,扬言整个天泽! “本事不在于年龄,眼界决定能力。”叶安安一口泯尽茶水。她还没有说将产业遍布天下呢,便这般惶恐震惊,故步自封。 “做了,你白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如果不做,白家可就白白错失一个唾手可得富可敌国的机会,何不尝试一下?”叶安安为白延仔细分析道。奈何自己基业尚浅,必须结交一个财大气粗的伙伴,共谋发展。 白延并没有被叶安安的话晕头转向,简单明了问:“那我白家有什么好处?” “如初坊的两成,一起垄断长安上下服装产业。自然还有未来富甲天下的机会。” “两成?是不是?”很显然,白延对于区区两成不是很满意。 “两成足矣,白白的两成,好酒莫不可贪杯。” “条件。”白延果真是个生意人,诱惑面前也保持足够的清醒。 “白家云锦的渠道。”记得掌柜提起,关外来来往往运输锦缎并非易事,时常被土匪劫了道。 “只用两成换我白家渠道,子虚兄,莫不是痴人说梦?” “白兄,误会了,不是换,简单说是借用,小弟只需要白兄每月运进云锦一百匹。” 白延深思片刻,还是不放心的问:“说了这么多,我凭什么相信你可以做到?” “如初坊就是最好的证明。”叶安安狡黠笑笑。气粗的白家成为如初坊的屏障倒也不错。 白延仰天大笑,赘肉乱晃。 “来人,倒酒!” 白延举起满溢酒杯道:“子虚兄,干了这杯酒,你我今后就是兄弟!” “来!”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悦耳之声,消散在风里。 直到离开白府,叶安安总觉得背后发凉,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可猛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长安北街,热闹喧哗,有两个出众少年,安步当车,不买东西,只是悠闲走着。 “小姐,这不是回府的路啊?”月一跟随叶安安身后见不对出声提醒道。 “我知道。” “小姐,可要去哪里?” “去哪?那也不去,转转而已。”叶安安余光不时瞄向后方。 待走到一个岔路口,叶安安一把抓住月一快速躲进一条黝黑小巷。 “小姐?”月一惊讶的看着叶安安。 “嘘。”叶安安右手食指抵住嘴唇间。 月一小心翼翼往外看,瞧见两名男子左顾右盼,像是盯梢,左右不见人,往岔道追去。 “好了,我们走吧。”叶安安拉着月一从小巷中走出。 “小姐,他们是?”月一有些害怕的问道。怎么会有人尾随跟踪他们? “白府的人。” “怎么可能,小姐不是刚跟他们……达成协议吗?” “既然要合作,无非是想摸清楚对方的底细,我若是白延也会如此。” “小姐……” 叶安安转身搂过月一,捏捏肉乎乎的小脸,“好啦,我们回家吧,我都快饿死了,都没有吃饱唉。” “嗯嗯。” 胧月阁,松树成荫,时光浅浅,柔和似锦。 一顿饱饭后,斑驳半落摇椅上的姑娘,沐浴着洗礼。两三盏,四五册,六七棵,是归宿。 几声聒噪,扰醒清梦,叶安安半眯半睁着眼眸,模糊见怒气冲冲走来的大夫人侍女红苕,轻声问道:“何事?” 月一跑到叶安安身旁附在耳畔低语几句。 瞬间睡意全无,猛然坐起身来,怎么可能?已过数日,怎么会?!叶安好,不是要同我斗一辈子吗?不会的。 相较胧月阁的柔和,东苑像一潭死水,重重的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老夫人沉着一张脸,看着进进出出的侍女。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一言不发。 大夫人死守在床榻,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紧紧盯着每一个靠近床榻的人。 角落传来几声哭泣,叶安宁跪倒在角落,不停的掉着泪珠子。说不出的委屈,她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大姐只是吃了一块花糕,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好好的。而三夫人站在一旁,看着女儿可怜兮兮,虽是心疼,但是也在计算着如何帮她开脱。这丫头,怎这么愚蠢,如何是好。 床榻上的女子虚弱的看着满眼红血丝的大夫人,呢喃道:“母亲,好儿是不是要……” “傻孩子,瞎说什么,有母亲在,不会的,不会的。”声调透着几丝哭腔。 第十八章 毒性发作 “母亲,我好害怕……” “好儿,别怕,娘在这谁也伤害不了你。”泪水模糊眼睛,打着转。 “母亲……”呢喃着,慢慢合上眼眸,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黑紫的嘴唇溢出乌黑的血液,静悄悄的,没有一点预兆。 “我的好儿,不要吓娘,听话,睁开眼看看娘亲好不好?”两行清泪滚落,大夫人扑上前去,抚摸着叶安好脸颊,拭去刺眼的红液,泣不成声。 老夫人面露哀愁,眼角挂着几滴浊泪,端坐椅上,佝偻着背,苍老了许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更何况是自己最看重的嫡小姐。 角落里的叶安宁惊呆了,说不出悲伤,满心的都是害怕,大夫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怎么办?自己还不想死。 相反立于一旁的三夫人偷掩喜色,死了才好,如此,她的女儿才能高枕无忧。 大夫人抱着叶安好泪水直流,像是得了魔怔,转身又猛地抓住郎中,“救她,我给你白银万两,救不活,我让你给她赔命!” 上了年纪的老郎中被大夫人一抓有些站不稳脚跟,哀叹一声,“老朽无能,小姐之前便已身中残毒,今一吃花糕,糕中含有微寒之物,促发毒意,已是无力回天呐!” “休要胡说!不会的!庸医,她若不好,我便要了你的狗命!”大夫人狠狠的抓向老郎中。 “将大夫人拉开,成何体统!”老夫人一声怒吼。 “是。” 身旁两侍女堪堪将大夫人拉开,大夫人挣开跑到老夫人身旁扑通跪倒,拽着老夫人衣角,“老夫人,救救好儿吧,好儿可是嫡小姐,是你看着长大的!救救她吧!” 老夫人示意大夫人身后的侍女,侍女妄图将大夫人拉起来,大夫人拼命挣扎,“老夫人,我求求你,救救好儿,你要不救,儿媳便在这长跪不起。”硬生生要了她一块心头肉,她怎能不疼。 “逝者已去。”老夫人简单几个字像刀,刺向大夫人。 大夫人哭喊着:“不,好儿没死,她还有气,还有气,儿媳求你了,救救她,你要儿媳做什么都可以。”散落一头发饰,半散半落,像是疯了。 老夫人伸出枯木般手,抚摸着大夫人额头,“让安好走的安稳些吧。” “不!她还有气!没有死,老夫人……”你怎能这般狠心?! “大夫人疯了,你们也疯了吗?还不赶紧拉住她。” 说罢,身后侍女赶紧上前钳制住大夫人。 叶安安匆匆忙忙赶到,看到这幅景象,心里泛着凉意,自己来晚了? 叶安安不顾他人,乘其不在意时偷溜到床边,看着面露苦色的叶安好,顾不得内心的波澜,手抵鼻尖一试,还好!还有气!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取出一粒,放置叶安好嘴中。 季风说过这解毒丸可解百毒,但愿,它真的可以。 “你在做什么?”大夫人见叶安安不知喂了叶安好什么东西,挣脱钳制,上前一把推开叶安安。 赶忙检查叶安好是否安好,转头一瞬间,痛苦化成浓浓恨意。 死死盯着叶安安,既然我的好儿要死,那么你们这些伤害她的贱人也不能苟活于世! 站起身,走到老夫人面前,工整行至大礼。 微低头,充满怨恨的说道:“嫡小姐走的冤,还请老夫人主持公道。” 老夫人神色暗了暗,并不言语,若按理说,这里面还有自己的……唉。 “请老夫人主持公道,儿媳及刑部尚书求老夫人还嫡小姐一个公道。”大夫人膝下只有一女,半生的心血都在她一人身上,甚至不惜带上娘家刑部尚书,也要讨一个公道。 “安好走了,老身也痛在心头,这个公道一定是要还给安好的。”老夫人斜着眼看大夫人,恍惚中,夹杂几许厌恶。 “你先起来吧。”老夫人手虚空一抬。 “谢老夫人。” 大夫人踉跄站起,立于一旁,抬起头,正视一屋子的人。 “叶安安协同叶安宁下毒陷害嫡小姐。处死。”大夫人一声令下,惊起万丈巨浪。 “大娘,安宁没有,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求求你,放过我。”叶安宁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惊呆住,从角落爬到大夫人跟前,苦苦哀求。 大夫人冷哼,甩开叶安宁抓住自己裙摆的手,“放过你,那谁放过我的好儿?凭什么?你们好好活着,好儿就该死?!” 三夫人眼见情况不利,蹑手蹑脚走到老夫人身旁低语几句,老夫人神色变了变,似在隐忍。 紧接着又说:“大姐,这样说就不对了,安宁跟安好玩耍数年,感情最好,安宁怎么会毒害大小姐?再说,安宁并不知情,送花糕也属实碰巧。” “是,是,嫡娘,安宁不知道的,都是叶安安那个贱人,给嫡姐下毒,所以才会这样的,不关安宁的事。”一听三娘所说,立马撇的一干二净,手指着叶安安,眼泪鼻涕俱下,好不可怜,惹人心疼。 面对齐刷刷的目光,叶安安也毫不畏惧,问道:“冤枉我下毒?可有证据?” “有,几日前,你同嫡小姐喝酒,喝完嫡小姐就感觉不舒服,分明是你下毒所致。”翠玉径直跳出来大胆直言道。 叶安安神色大变,难道那日的酒就是今日的局?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不仅是自己,还要带上三小姐。不管怎样,只有叶安好醒过来,这死局才可解。 无法,只好硬着头皮与其周旋。“中毒有很多可能,你有什么证明是我下的毒?” 翠玉从柜子中拿出一酒壶,只消一眼,叶安安就能认出是双生壶。 “这就是证据。”说着将酒壶递给老郎中。 郎中仔细端瞧,用银针分别试两边的酒,最后得出结论道:“启禀夫人,这是九曲鸳鸯壶,机关巧妙,将酒壶一分为二,一旁清酒另一旁便是,毒酒。” 大夫人眼神冷冽几分,“叶安安,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叶安安感觉不妙,只能用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开脱。 “这酒壶是谁的?” “自然是你的。” “既然是我的,而且还是作案凶器,怎么会在大小姐那?” “……是你留下的。” “休要胡说!你先前说是我的下毒,我又怎么会把凶器留下。请老夫人明查。”叶安安突然跪在老夫人面前恳请道。 “老夫人,翠玉可以用性命担保,是四小姐用酒壶下的毒,喝醉后,将酒壶遗漏。翠玉看着好看,所以将其收藏起来,谁知,这东西竟是……” “说话要真凭实据!”叶安安厉声呵斥道。 “什么证据?难不成是大小姐自己拿着酒壶下毒害死自己?现在死无对证,四小姐真会说笑。”三夫人一袭话彻底将叶安安推至浪尖。 第十九章 借刀杀人 叶安安讪笑几声,仰起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三夫人,心底的阴霾渐深,“好一招借刀杀人,三夫人可真是厉害!不知我叶安安这把刀可还好使?” 众人一愣,又将目光转向三夫人。 “你胡说什么?我并不知情的。”这小妮子是疯了吗?乱咬人。 “三夫人,说好的,我帮你下毒杀害大小姐,为三小姐摆平道路,你便许我荣华富贵,难道你要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么?”叶安安愤愤的凝视着三夫人,隐藏眼底的狡黠。 “你疯言乱语些什么?贼喊捉贼!”三夫人惊慌的后退几步。不想惹祸上身。 “你个小贱人!休要胡说!”叶安宁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向叶安安扇了一巴掌。 叶安安一把握住叶安宁的手,反手一扇,干脆利落,半张脸微微肿胀,叶安安捏着叶安宁的下巴,笑问:“三姐,是看被揭穿,恼羞成怒了是吗?” 叶安宁不是叶安安的对手,动弹不得,怒斥:“骗人!我没有!” 叶安安泛起一抹笑意,手一使劲,将叶安宁整个人拉靠近自己的身旁,贴着耳畔细语:“想让我一个人背上莫须有的罪名,三姐你是不是天真的过了头?你说,拉你做垫背,可好?” “你!无耻!”叶安宁整个人变得狰狞,紧锁眉头,怒瞪眼,张着血盆大口,扑向叶安安,抓扯起来。像是来索命之人。 “够了!”老夫人用拐杖重重敲打地面。 叶安宁堪堪住了手,爬至老夫人跟前,弱不禁风的模样,眼含热泪,“祖母,是那个贱人诬陷我。” “一口一个贱人,你们是亲姐妹,她是贱人,你又是什么?还把不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了?!”老夫人并没有理会叶安宁的矫揉造作,一针见血。 “祖母……” 大夫人冷眼旁观,在她眼里,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像凶手,也都是凶手。 “祖母,这是三小姐给予我,约定之物。”叶安安从怀中摸出一香囊,天蓝色打底,绣着荷花鸳鸯,左下角清晰可见有一宁字。 周围人议论纷纷,叶安宁一摸腰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定是刚才那个小贱人偷得,下意识想抢过来。 大夫人率先一步,将香囊拿于手中,冷冷问道:“三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我没有,没有。”叶安宁吓呆住,心想这回插翅难逃,机械的摇摇头。 大夫人紧紧握着香囊,眼底的狠意呼之欲出,“老夫人,叶安宁同叶安安毒害嫡小姐证据确凿,还请老夫人发落。” “老夫人……”三夫人见状,连忙低呼老夫人,意示她之前自己所言。 老夫人眼神在两者间飘忽不定,心中也自有盘算。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交代的话,“叶安安陪葬,叶安宁遣回老宅。” 大夫人眼底的恨意渐渐充满眼眸,遣回老宅,等风头过了,再接回来是吗?我便是这般好糊弄? 叶安安了然于心,对于老夫人的处罚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一个不受宠没有势力的庶出和一个精心培养的小姐,孰轻孰重? 叶安宁面色缓和,渐有血色,舒展眉头,挑衅一笑,有老夫人保我,你们又能奈我如何? 叶安安报以微笑,只要大夫人还在,你我不过时间的问题。 “累了,福氏,我们走吧。” 福氏搀扶着,慢腾腾拄着拐杖从椅子上起来。 “老夫人!”大夫人凄凉一声大喊,喊出这么多年的委屈。 “杜氏,叶家无男丁啊!”沧桑的语气,尽显苍凉。叶家这代全是丫头,唯独没有一位少爷可以传宗接代,光耀门楣。 大夫人变得沉默,是啊,一个小姐的死怎么比的上叶家的安富尊荣。 环顾四周,这所牢笼,锁住她所有的青春与悲欢,如今,自己的女儿也要葬送于此,都不抵家门荣耀,让她如何不恨?! 月一冲上去抱住地上的叶安安,滚烫的泪打湿她的衣襟,埋头无声哭泣。叶安安轻拍月一后背,细声柔语安慰。生死不过一念间。 “大小姐醒了!醒了!”站在床榻旁的侍女突然兴奋的大喊。 “醒了?”大夫人僵硬的脸,尚还没有缓和,却第一时间跑到床边,看着醒来的叶安好,语无伦次,“醒了,就好,好儿,吓死为娘了,娘还以为……” “娘,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叶安好伸出手抹去大夫人脸颊的泪花。 “嗯嗯。”大夫人握住叶安好的手,欣慰的笑着点头。 刚踏出门槛的老夫人听这喜讯,又急忙返回屋中,“快,郎中,替小姐把脉。” 年过半百的老郎中哆哆嗦嗦快步走来,仔细诊过脉后,喜笑眉开,“恭喜老夫人,大夫人,小姐已无大碍。剩余毒素,以后好生修养即可” “好,好,好!”连续三个好字道出老夫人的高兴。 三夫人脸色说不出的怪异,却仍能强装笑脸恭喜老夫人以及大夫人。 “别哭了,会没事的。”叶安安哄着月一,还好,躲过了。 “小姐……”月一泪眼汪汪看着小姐。 叶安安会心的笑笑,为月一整理好哭乱的衣裳。 待回去时已是半夜,风很凉,透彻心扉,月亮渐圆,婆娑的树影,摇曳着漫天星光。 叶安好告诉大夫人事实,虽有所隐埋,却也帮叶安安洗脱罪责,大夫人知道是叶安安救了自己的女儿,看待叶安安时眼神中参杂几许感激与赞许。 一晚上的惊心动魄,要死要活,现在看来,反而像极了一场闹剧,看清了每一个人的嘴脸,有人笑,有人悲伤。喜怒哀乐,人情冷暖。 风吹卷着纱帘,敲打帘下一排古铜色的铃铛,叮当叮当,帘后,坐着一女子,隔着纱帘,看不清她的容颜,应是很美,摆弄着身前的古琴,悲伤略带杀意的琴声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惊艳了风华。 一声尖锐刻薄的女声突兀的响起,“这就是你的计划?一败涂地!真是没用!” 摇晃手中杯,一饮而尽,放肆大笑,空荡的屋子,凄凉的笑声。 帘后无言,千指变幻,琴声渐高昂,锐利,不细听,往往忽略琴者掩饰的一缕悲哀,快速的节奏如同万剑竞发,百舸争流紧张的局势。 纤纤细指不停的滑动琴弦,变换,琴声越发急促,十面埋伏,一触即发。终了,一根琴弦断开,划伤指尖,染红古琴,散发幽幽的气息。 督察府东苑 “翠玉,这大半夜,你是想去哪?”叶安好看着歪倒在地,捆住手脚的翠玉,冷冷问道,没有一丝感情。 “小姐,翠玉不知您说什么?”小姐醒来那一刻,便知自身难保,慌里慌张收拾几件衣服,首饰,欲想趁着别人不在意时,逃离叶府,没想到…… “不知道?!”没有暴跳如雷,却比那更为可怕,语气极为平淡,无波澜起伏。 “那好,我问你,吃了解药为何还有余毒?” 翠玉知道自身处境,只能矢口否认,打死不承认。“可能是卖药的滥竽充数,对,是卖药的滥竽充数,小姐奴婢冤枉啊!” “卖药的可以滥竽充数,那为何九曲鸳鸯壶会在你手里?我不是早吩咐你扔了吗?”眼中的光彩一点一点暗下去,陪了自己五年,一直都恪尽职守,没想到,都最后,没有打败叶安安,反倒栽在自己人手中?! “奴婢……奴婢看那壶精致,所以……贪财。小姐,奴婢陪了您五年啊,当牛做马……”眼泪汪汪,希望小姐可以念在五年的主仆情分上放过自己。 “是啊,五年,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何?她究竟给了你什么?让可以下此毒手?”五年都喂不熟一只白眼狼,让她怎么不悲哀?! 慢慢起身,走近翠玉跟前,手中持着一把锋利的刀,露着寒光,缓缓蹲下身来,刀尖在翠玉光滑的脸蛋上划过,“我就念在五年的情分,告诉我是谁主使的?我便放过你,若你还执迷不悟,就用这把刀自尽吧,留你一条全尸。” 一石两鸟甚至三鸟,这人好心思。 “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晚了。”若是以前的自己会心软,如今在生死边缘走一遭,一切都变了! “小姐……是……是……噗”浓浓黑血从嘴角流出,浑身抽搐,蜷缩,眼珠旁布满鲜红的血丝。 “你怎么了?”叶安好看见翠玉这幅模样,有些慌了神。 “是那个人……给……奴婢喂了……毒,小姐……奴婢……”最后一点血流尽,身低下一滩乌黑的血河,身体快速的萎缩,眨眼的功夫,已没有原样。 叶安好看着不知作何感想,有悲哀,有决绝,无数种感情交错在一起。 明日旭日东升之时,那个娇蛮任性的叶大小姐在昨夜里已经死了…… 第二十章 姻缘之树 “醒了?”温润的声音悄悄潜入梦乡。 叶安安迷迷糊糊,半起身,揉揉眼睛,寻着声音,看到一个儒雅少年。睡意瞬时散去,“季风?你什么时候来的?” 眉角弯弯,绽放最真诚的笑容,宛如明媚阳光。 “刚刚。顺道来看看你。” “只是顺道?”小脸一瞬间又垮了下来。 季风看出了叶安安的失落,不自在的说:“想来看看你,顺道来的督察府。” “真的?不许骗我!”两朵霞云悄悄爬上脸庞。 “自然是真的。” 季风揉揉叶安安一头墨发,温柔似水。 “季风,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的眼睛。” “为什么?” “因为,那里只有我一个人。” 季风稍愣,不知不觉耳垂微微发烫,害怕自己陷入进去,马上转移话题。 “昨日之事?”几许担忧,几缕自责,来时听月一讲诉,心惊动魄,可惜自己未能替她抵挡一切。 “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定是月一那个小丫头多嘴,看我一会怎么罚她。 季风眼中染上忧伤,嘴角带有苦涩。“嗯。” 叶安安手触摸着季风嘴角,将其向上微微扬起,“你笑起来时最好看了。” 季风慢慢露出笑容,漾起好看的弧度,似水柔情的目光,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儿,万物都柔和滋生。 从怀中掏出一支垂珠别月钗,“喜欢吗?” “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叶安安接过珠钗,手拂过精致的雕刻,白玉上有一安字,格外好看。 一时阳光微醺,洒落两人身上,披上一袭金纱,两目相望,时光荏苒,亦是很好。 日过西山,月悬空,长安街道熙熙攘攘,人流如织,耳旁不断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远处偶有几声马厮长鸣。 这一日,闺阁中女子也无需耐住寂寞,三两结伴,行于街道。手提一花灯,不知要寻哪家的翩翩公子。 “今日怎么这么热闹?”叶安安好奇问道。 “小姐,今日是七夕,传说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七夕?那些女子为何人手提一灯笼?” 月一噗呲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女子提灯代表尚未出阁,并希望遇见自己有缘人,如果遇到心属少年郎,就会将自己的灯笼赠予他。” “原来是这样。月一,我们也买一个!”说着,拉着月一跑到灯笼摊子前。 “小姐,这是想要送给季……”月一忍不住的调侃。 “也给你一个,好堵住你的嘴。”手中拿着一个牛郎织女的红灯笼,又硬塞给月一一个差不多款式的红灯笼。 “小姐,奴婢可没有人送……” “那你不要?”转手,又将灯笼欲要收回来。 “别啊,小姐,奴婢没人送,自己收着也挺好的,这红灯笼挺好看的。”看叶安安要收回去,月一扁着嘴,又不情不愿的紧握着灯笼柄。 “你啊!”不禁想去捏捏月一可爱的小脸蛋。 “小姐,季公子约定地点可是这?”见小姐蠢蠢欲动的魔爪,连忙转移叶安安的视线。 “好像吧。”叶安安有些不太确定,临走前嘱咐戌时三刻此处寻他,这早已过了时辰,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小姐,你快看!是季公子。”月一兴奋的指向桥上。 叶安安顺着指的方向看去,桥上有一少年,白衣飘飘。 “快点。”叶安安拉着月一的手闪过来来往往的行人,朝桥上跑去。 “慢些。”季风温和的笑笑。 “等多久了?我不太熟悉街道,来晚了。”叶安安一脸愧疚的看着季风。 “无妨,我也刚到。”季风将叶安安额头前碎发轻轻向两边拢去。看到发髻上别着的珠钗,笑容更甚。 贴身小厮站在季风身后,不满的小声抱怨道:“叶小姐,你再来晚些,奴才我都快被这风吹干了。” 叶安安一惊,望着季风,泛红脸颊。“对不起……” “你我之间,不必。”说着,牵起她的手,“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叶安安受宠若惊的点点头。感受着手掌之间传来的温度,浑身酥酥麻麻,这是,他对自己第一次这么主动。 “照顾好月一。”甩下一句话,抱着叶安安飞身上马,驰骋而去。 “公子!我还在这呢!”小厮大喊,你怎能抛下小人?唉,在公子心中恐怕只有那位叶小姐了。 叶安安听道呼喊,抬头道:“那人倒是有趣。” “有趣?安儿带走可欢喜?” “不了,我有月一就够了,他还是比较适合跟着你。” “让安儿不喜欢,我要他作甚?” 叶安安静静卧在季风怀里,吃吃笑出声,不知那小厮听到他心心念念的公子说出这话有什么感想,倒有些同情他了。 一路疾驰,飞奔到东城半行山,山不高,山腰有一座寺庙,庙中有一棵百年老树,虬枝盘旋,枝繁叶茂。 不同于其他的是,树枝上挂满红丝带,带子系着古木挂牌。红带飘扬,木牌作响。许许多多信男信女于树下虔诚祈祷,倒也热闹。 “来。”季风率先下马,伸出手牵着叶安安的手帮她下马。 “这是什么树?那个木牌又有何用?”叶安安望着挂满枝桠的木牌充满好奇。 “天树,将自己想求的写在木牌上,挂在树枝上,便可实现愿望。” 叶安安凝视着季风完美无瑕的侧脸,戏谑说:“季风,何时信鬼神了?” 季风低头,注视着叶安安,眼底闪过太多的情感,一板一眼的说:“不是信,只不过让自己有个念头罢了。” “信信也无妨,那我们也去写吧。”叶安安直觉季风身上散发着解不开的忧愁,是她琢磨不透的。拉着季风快走到庙门前一小摊,想转移他的目光。 “施主,有何所求?”小和尚双手合十真诚的问道。 叶安安如实回答:“求我所思所想。” “阿弥陀佛。”小和尚拿起两枚木牌放到叶安安面前。 “施主,将心中所求或所念之人写在木牌,挂在树枝上,佛祖自然能够看到。” “嗯。谢谢了。” “阿弥陀佛。” 待两人写好后,叶安安用红绳紧紧系牢,握着一枚木牌虔诚的在树下祈祷,虽说她也不信鬼神之说,但,于此事,信信也无妨。 “季风,你写的是什么?” “秘密。”季风神秘一笑,将木牌紧紧攥在手中。 叶安安轻哼,一脸自信的说:“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出你写的是什么!” 季风笑而不语,静静看着苦思冥想的叶安安。 “你真不给我看看,就看一眼,就一眼!”手扯着他的衣袖,伸出一根指头,发誓般承诺。 季风笑着摇摇头。始终不肯退让。 叶安安突然恍然大悟的说:“我知道了,肯定与我有关,你不好意思了,是不是?”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季风,想瞧出他一点神色变化。 观察许久,都没有一丁点的变化,气馁的说:“好吧,季风,把木牌挂在最高处,这样,佛祖就能第一个看到的。” 季风温温柔柔的摸摸她的头梢,莞尔一笑,“好。” 拿着木牌,飞身至树尖,月光皎洁,一白衣少年,悬浮空中,墨发如丝,引人侧目,趁着月光,小心翼翼将叶安安的木牌翻过来,上面只有一句话,“可不可以让季风多喜欢叶安安一点点?”霎时,心微微颤抖,紧紧的将木牌系于树枝头。 随后飞身而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询问:“这样可好?” “甚好。”叶安安望着树头最凸出的两枚木牌,心像吃了蜜一般甜。 稍作停留,季风带着叶安安策马离开。 哪有什么天树,不过是他信口胡说,那是一棵姻缘树,看到的也不是佛祖,是月老。求的不过是一念想。 若那个人与叶安安缘分尽了,自己愿放下一切,与她天涯海角,不问世事。 寥寥几句,痴念也好,做梦也罢。他都甘之如始。 殊不知,在他们离开的一刹那,一阵风刮过姻缘树,不大不小,正正好好折断树头那树枝,两枚木牌,随着风,卷落远方,陷入土壤。 原来挂的最高,月老真的会第一个看到。 第二十一章 观看杂技 叶安安远远望见从对面走来的君乾,脸色渐有些难看,像看见瘟神似的,这么好的日子竟然能看见他,真是撞鬼了,别一会又没好事。拽着季风转头就往回走。 “怎么了?”面对叶安安突如其来的动作感到些许莫名其妙。 “别回头,前面有一个瘟神。” “瘟神?还能有让安儿害怕的人?”神色暗淡几分。 “不是害怕,是……,怎么说呢,就是每次看见他便会浑身不舒服,一会准倒大霉。”叶安安说出这番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季风温和的笑笑,“那我们就躲的远远的。” “嗯嗯。”叶安安使劲点点头。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不料,刚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那低沉有力熟悉又阴魂不散的声音,“季兄,好久不见。” 叶安安满脸黑线,走不是,不走也不是,是装不认识,还是装作不认识呢?心里徘徊不定。算了,还是当做没听见,不管他。 刚想往前走,君乾就已经站到对面,叶安安往季风身后缩缩,实在不想见,当做没看见我吧。 “君兄,别来无恙。”季风客气道,君乾就是安儿口中的瘟神?思绪瞬时万般变化。 “嗯。”君乾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季风也不见怪,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君乾往季风身后撇几眼,“叶姑娘,也在。” 不是疑问是肯定,叶安安再不出来也说不过去,打着虚假的笑意,这该死的君乾,没看出我不想认识你吗? 从季风身后慢腾腾走出来,挺直腰杆,仰头虚伪笑笑,“许久不见,没想道你还活着?真是可喜可贺。” “你怎么跟公子说话的?”君乾尚未开口,身后的乌归急不可耐的嚷嚷道。 “乌龟,我跟你公子说话,你插什么嘴,小心我把你捉了炖汤喝。”叶安安悠悠调侃。 “你!”乌归说不过,就想提剑上前。 君乾手一挥,乌归忍住气愤,不情不愿退到身后。 “活着才好来见你。” 苏麻的话再配上毫无表情,叶安安只觉得虚伪,“不用,像你这种瘟神应该早死早超生,离我远远的才好。” “祸害遗千年。”简单几个字把叶安安噎住。 叶安安狠狠瞪着君乾。说不过你,我瞪死你。 “君兄,在下同安儿还要四处逛逛,就此别过。”季风看出叶安安的不高兴,便准备告辞。 “刚好,本王也无事,一起吧。”一张冰块脸,冷淡的声音,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哼,跟屁虫。”叶安安拉着季风转身就走也不忘讽刺君乾几句。 君乾也不见气恼,漫步跟上去。 三人一排,叶安安走在中间,君乾后面跟着乌归。说不出的奇怪。 “王爷,你不觉得你很碍事?” “不觉得。” 没有自知之明,两人结伴同游,你是第三者吗?还带一个拖油瓶?怎么脸皮比我还厚?!不对,比这城墙估计还要厚些。 “季风,快来,这个好有意思。”叶安安突然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注意力被吸引,朝着季风招手,凭借娇小的身躯挤进人群中。 “你慢些。”季风无奈笑笑,从旁边侧身进去。挤到叶安安身旁。 君乾一个示意,乌归赶忙为君乾开路。 “你看,他会喷火哎!好厉害哦!”叶安安兴奋的拽着季风衣袖,让他往前看。 “井底之蛙。”君乾瞧一眼叶安安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屑的说。 叶安安瞟他一眼,反驳道:“那你别看呐!” 君乾转过头去,不与她争论。 前面空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含着一大口水,对着手中一根细小冒着微弱的蓝火的火烛,猛喷,火势如破竹,像一条势不可挡的火龙朝人们袭来。旁边还有两个男子,手持火轮,来回转动旋转,也甚是精彩。 观看的百姓不停的拍手叫好,呐喊声不断。围观之人越发多起来。。 大汉拱手笑笑,“区区伎俩,让各位见笑了,不知今日哪位好汉愿上前一试?” 人们相互看看,左瞅瞅,右瞧瞧,谁也不敢上前,生怕有性命之忧,那火势看的真是吓人。 叶安安环顾四周,见无人敢上前,心生一计,趁君乾不注意,抓起他的手高高举起,大喊:“这位公子愿意。” 瞬间吸引无数目光,纷纷鼓掌。 君乾黑着脸低头凝视叶安安。闪过愤怒,堂堂王爷,去做这个,你是疯了吗? 叶安安不甘示弱,回视,怎么了?王爷就不是人啦?与民同乐! 大汉笑嘻嘻走到面前,“公子勇气可嘉,请。” 君乾怒视大汉,不言而喻。 大汉不知是傻还是装傻,忽视掉君乾的眼神,一脸高兴劲,“这位公子看来有些害羞,来,让我们为公子鼓鼓掌!” 乌归冲上前,怒道:“公子何等尊贵,怎能做这个?!” 百姓微露轻蔑,贵公子又能怎样,不是同他们一般,吃喝拉撒睡。 君乾脸色更加阴沉,一言不发。叶安安靠近君乾笑道:“难道你怕了?不是吧,你这么胆小?”笑出声来。 君乾的眼睛中有一团火,怒火中烧,竟敢用激将法,真想掐死这个女人! 狠狠甩了一个愤怒的眼神,大步向中间走去,“怎么做?”冰冷的语气,听的人冷飕飕,打个寒颤。 叶安安玩味笑着,不时起哄闹。季风位于一旁,静静的看着,这种节日有此耍杂技,倒也奇特。 大汉赔笑,将火烛递到君乾手中,“公子,用这个即可。” 又将水壶拿给君乾,“公子,喝一口,喷到火烛是就可以了。” 君乾不情愿看着乌黑的水壶,又瞟一眼看戏的叶安安。 犹豫良久,不碰口,仰头喝。含着水,喷向火烛。 幽蓝的火苗越来越大,漾起万丈红光,不对!火龙不是朝外涌出,而是,反向对着君乾扑过去。君乾眼明手快将火烛扔到一旁。 未等反应,刚才两个转火轮的男子早已拔剑从身后刺去。君乾耳辨方向,几个转身,险险避开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