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汉》 第1章 郎房哨的管亥 东汉中平元年(公元184年)。 青州朱虚县的这个冬天,不是一般的料峭。 管亥口中衔着一根枯草,目光幽幽的看着西北方。 半个月前,太平道最后一个信仰——地公将军张宝战死。 十余万太平道教众及家属被俘杀,尸骨铸成京观。 经由此战,皇甫嵩威震天下,后世更是跻身武庙。 闻讯,青州的太平道教众,纷纷携带家属逃入山中。 管亥便是其中一员。 原主于月前刚刚被挟裹着加入太平道...... 方才一个喷嚏,身体就换了灵魂。 “吐吐......” 水中泡泡破裂的轻微声响起。 管亥下意识的收敛心神,目光转向脚下的冰洞。 陡然,管亥手中铁叉刺出、挑起。 迅若闪电的动作,带起一簇晶莹的水花。 锋利的叉尖上,尺长的鲤鱼奋力摇摆。 管亥满是老茧的大手稳稳的掐住鱼身,麻利的扔进身后荆条编织的筐中。 盖好筐,管亥再度扬起铁叉。 随即身形静止,仿佛冰雕矗立在沂湖上。 湖冰碧绿如翡翠,银光中,倒映出岸边树木的雪白和斑驳。 ...... 随着夕阳的余晖撒下,冰洞中再无鱼儿上浮。 管亥搓了搓几乎冻僵的大手,抱起旁边的茅草垫,把冰洞盖好。 “二十四孝的卧冰求鲤,出自搜神记。 这种吊诡的事情,恐怕干宝脸皮再厚,也不敢写进正史。” 管亥嘀咕了一句,大步向湖边走去。 他的灵魂来自于后世,自然比这个时代,知晓更多的成语、历史和典故。 ...... 群山连绵,山顶隐于云海之中,晚霞乍现。 管亥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健步如飞。 原主六岁下河捕鱼,八岁上山捕猎,至今已是十二年的渔猎老手。 不但识字,而且粗通一些用兵政务之道。 按说以原主的水平,在太平道中混个小头目,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原主一直在盘算着离开太平道,并未表露才华。 在原主的观念中,青州太平道的军队本就鱼龙混杂,互不统属。 三公将军在的时候,还有些信仰。 可随着三公将军的死去,余众已经彻底变成贼寇。 另一方面,经历这场大变,天子和豪强大族们定然能幡然悔悟。 接下来,大汉将会逐步恢复太平盛世。 ...... “太平盛世” 管亥心中嗤笑。 熟读历史的他清楚,这仅仅是乱世的开端。 太平盛世,至少也要等到四百年后的唐朝。 张角虽然被平定,汉灵帝和世家大族们却没有吸取教训。 他们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 到了明年二月。 灵帝刘宏就以南宫被焚为由,迫不及待的诏令天下加税。 除正常租赋之外,一亩加税十钱以帮助他修宫室。 同时诏发州郡材木文石,运送京师。 修什么宫室要花这么多钱 世家大族们心领神会。 宦官、刺史、太守、县令等各级官吏趁机私自增加税赋,中饱私囊。 于是民怨愈发难平,各地愈发动荡。 十万京观的鲜血记忆还没有凝固,东部青徐之地的黄巾之乱就再次掀起。 西部的韩遂、边章叛乱,北部的张纯张举叛乱,南方的区星叛乱......纷纷接踵而至。 最终大汉骤然崩塌,群雄并起的惨烈乱世大幕掀开。 在这个过程中,青徐兖一带的黄巾贼,作为各个豪强的经验包而存在。 被陶谦、臧霸、公孙瓒、曹操、袁谭等,一个接一个的来刷。 想到这里,作为一名小小的黄巾贼,管亥压力很大。 ...... “呜呜呜,呜呜呜!” 前方的树林中忽然传来鸟叫的声音。 管亥抓起脖子上的竹哨,同样“呜呜呜,呜呜呜”的回应。 凤凰山外围的郎房,驻扎了一什,十名黄巾贼。 他们在山岭上的一处平地,建造了一处不大的山寨,作为前哨。 山寨一边靠山,三边挖有壕沟,外围还有各种陷阱。 日常两名黄巾贼躲在郎房哨前的大树上,观察周边动态。 彼此之间用竹哨作为联通工具。 戒备森严。 但,他们防备的并不是官兵,而是其他黄巾贼。 郎房位于后世的沂山地区,沂山此时名为海岳,也称东泰山。 地理上属青州、兖州和徐州三州交界。 郡兵不能跨郡,州兵不能跨州。 此处历来就是山贼大盗的藏身之所。 太平道起义兴盛时,各地山贼大盗,都摇身一变加入其中,趁机烧杀抢掠。 如今大势已去,十余万人涌入群山中,他们又做回老本行。 而在饥饿困顿之下,原本的良民为了活下去,也都变成贼寇。 彼此之间相互抢掠,实在是太过平常的事情。 ...... 管亥小心的避过树林中设置的陷阱,来到了郎房哨前。 看着没有动静的竹子吊桥,他的目光微微凝起。 暗号已经合上,对方却没有开门。 之前的管亥,一直在盘算着怎么脱离黄巾贼,所以非常乖巧听话。 导致其他黄巾贼,都认为他是个怂蛋,没事就喜欢欺负一二。 “看来,人设要换一换了。” 管亥的目光凝实,抬起头,喝道:“开门。” 山寨,静寂无声。 “开门。” “开门。” “开门。” 声音不断加大。 在连喊四声之后,木材砌成的哨楼上,方才露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 “叫什么叫,赶着投胎啊!?” 那人目光凶狠,破口大骂。 伍长王方,山贼出身,郎房哨中最残忍暴戾的家伙。 管亥并未搭腔,而是第五次高喝:“开门!” “娘的,这孙子找抽不是!” 王方回过头。“把门打开,老子正好手痒。” 寨里其他人听令,手脚麻利的放下吊桥。 与此同时,木制的大门也缓缓打开。 管亥的脚踩在圆竹绑成的吊桥上,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 门内探出一个脑袋,冲着管亥眨眼:“管哥儿,没事招惹伍长作甚?” 话音还没有落下,身后就出现一个大手,抓着他的衣领提起扔到一边。 王方魁梧的身躯随即出现,他双手抱在胸前,翻着眼睛道:“小子,拿伍长不当官啊!” 管亥没有理会对方,跨步走进大门。 甫一进入,各种骚臭酸臭味就扑面而来。 第2章 暴起 这些黄巾贼们,根本不讲卫生! 各种垃圾和东西,都随便乱扔。 拉撒也都是在墙边挖个坑解决,周围半圈荆条遮掩,整个一粪坑。 而且,大家普遍两个多月没有洗澡洗头。 一个个蓬头垢面,头发结痂,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虱子。 幸好现在是冬天。 若是夏季,必然是蚊蝇嗡嗡,更加的臭气熏天。 此刻各种股臭味,混合着筐中的鱼腥味,简直令人作呕。 “喏,鱼在这里。” 管亥取下鱼筐,扔到两个妇人的面前。 整个过程,自始至终没有看王方一眼。 黄巾贼的家眷,都被安置在山中的大寨或者其他地方,算做人质。 这两个妇人,其中一个是什长的小妾。 另外一个是其他黄巾贼的家属,过来一是帮忙,二是算作人质。 即便是人质,也要干活...... “王八蛋!” 被管亥无视的王方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怒火。 他伸出食指,指着管亥道:“管亥,老子和你说话,你特么的没有听见吗 咱们这里可是太平军,不服从伍长的指挥,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管亥还没有回话,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就跳起来。 此人一副痛心疾首,我为你好的样子,厉声喝道:“管亥,还不赶紧给伍长磕头赔礼!” 说着上来就要按住管亥。 “滚!” 管亥左臂扬起,隔开对方的手。 那人没提防,顿时被掀的一个趔趄。 “你,你敢打俺 不识好人心,俺和你拼了!” 短暂的迟滞后,对方犹如被踩了尾巴。 一个箭步蹿上前,就要撕扯管亥。 管亥眼睛眯起,他先向后撤了两步,随即一个摆拳就甩在对方的腮帮处。 “呃!” 那人圆瞪着双眼,直挺挺的扑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围观看热闹的众人,顿时愣在当场。 一时间,竟是连上来拉架的都没有。 连王方,都没有反应过来。 管亥既然动手,就没有停下的打算。 放倒的那人是王方的跟班马屁精,王方绝对不会坐视。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管亥一个箭步跨过马屁精,随即劈面一拳就轰在王方的脸上。 “嘭!” 这一拳极重,还在发愣的王方一个后仰,直接摔倒。 一击之下,王方方才反应过来,坐在地上就是一个翻滚。 再抬头时,鼻子凹陷,嘴巴喷血,张口吐出几颗大牙。 “你个夯货,居然敢偷袭俺!” 王方目眦欲裂,脑袋已经完全被愤怒充斥。 他一抹嘴边的鲜血,就要上前拼命。 然而视野中,一个脚影快速放大。 原来管亥一拳轰倒王方后,依旧没有停顿。 垫步上前一个下鞭腿,脚面狠狠的抽在王方的下巴上。 “啊!” 王方惨叫一声,宛如被车撞到,高大的身躯翻滚出去,撞到了围墙边。 停下时两眼翻白,浑身抽搐,竟是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幕,看的众人是目瞪口呆。 管亥走到王方身边,抬起脚狠狠的踩向对方的喉咙。 “住手!”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厉喝,那是什长的声音。 然而,管亥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鞋底狠狠的踩中了王方的咽喉,发出“咯吧”一声脆响。 郎房哨中一片静谧。 偶有风声,树叶沙沙,不知名小虫的鸣叫声随即响起。 什长徐靖终于醒转过来,他惊怒交加,指着管亥尖声大叫:“杀了他......” 然而其他人却依旧待在原地,似乎沉浸在王方被杀的震撼之中。 就在这时,管亥忽地抄起了墙边的一根木制的长枪。 人如脱兔,枪如游龙。 在徐靖惊兀的眼神中,尖刺的长枪已经点到了他的咽喉上。 寒风袭来,徐靖的后背已然湿透。 郎房哨中再次恢复了静谧。 本就没来得及动手中的众人,愈发不敢再动。 避免发出声响的压抑感,深深的笼罩住每个人。 管亥冷冷的盯着徐靖,一字一句道:“这个伍长我来当,怎么样” 徐靖咽了口唾沫,眼珠子艰难的左右转了转。 只见远处众人,一个个张大嘴巴,眼神惊恐,有的嘴巴里口水都流了出来。 另外一个伍长赵德柱虽然目光锐利,但距离此处尚有三丈远。 而且瞧对方的神情,似乎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甚至,看到徐靖逡巡的眼珠子,众人还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徐靖:“......” 此刻全身鸡皮疙瘩凸起,他再次咽了口唾沫,艰难道:“渠帅徐和是我族兄,你敢杀我么?” 他们这一方黄巾贼的渠帅叫徐和,是徐靖的族人。 “杀了你,我投奔其他渠帅便是。” 管亥冷冷回应。 “管哥儿,刀枪无眼,咱们有话好好说。” 徐靖不敢乱动,生怕惊扰到管亥。 对方下意识的一戳,自己就完蛋了。 而且管亥说的没错,杀了他徐靖,再去投奔其他的黄巾渠帅便是。 “怎么说?” 管亥眯起眼睛。 “王方肆意欺压同伴,死了也就死了。 他的伍长一职,自然由你担任。 你们几个,以后都听管伍长的。” 徐靖飞快的说着,说完后见那几人没有反应,顿时瞪眼骂道:“听到没有?” “唯,唯,唯!” “唯,哎哟,唯!” 最后一个是撩拨管亥的刘志。 原本还想不顾疼痛的找管亥拼命,此刻却已经吓破了胆。 “以后要靠什长照拂,也要靠几位兄台帮衬。” 管亥收回了木枪,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随即转身向王方的房间走去。 王方作为伍长,住的是单间。 管亥原本和其他三人挤在一个房间中。 现在杀了王方,自然要住单间。 ...... 看着管亥的背影,徐靖的脸上浮现出羞怒阴狠之色。 其他人没有说话,只有窒息后紧张的喘息声,很粗重。 “嘭!” 随着管亥进入房中。 气急败坏的徐靖看向赵德柱:“赵伍长,现在带人过去,把管亥杀了!” “这个管亥一定是疯了!”刘志第一个附和着,“俺去。” “徐头,真打起来,俺可不是他对手。” 赵德柱象征性的拱了拱手,“这要去可就真撕破脸,他光杆一个,咱们可是拖家带口的。” 闻言,徐靖的神色顿时犹豫起来。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道:“刘志,你们几个收拾下王方的尸体。” “这?” 刘志愕然,随即急忙低头,“唯,唯。” 第3章 劫掠(求个推荐票) 管亥躺在简易的木床上,双眼幽幽的看着茅草屋顶。 他并没有第一次杀人的负罪感。 杀王方的事情,当然是他趁势而为。 王方等人欺辱管亥已经成习惯,只要自己不再顺服,对方必然出手。 那就激化矛盾,果断出手。 管亥要的就是震慑众人,进而快速上位。 身为山贼,如何快速上位,只有杀人。 杀王方这种渣滓,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至于被反杀,管亥并没有在意。 作为一个小小的黄巾贼,起步实在太低。 混在这种乱世,越是怕死,死的越快。 至于随便预言两下,就能让曹操刘备拜服的事情,也就不带脑子的人当段子看看好了。 在郎房哨站稳脚跟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至少要在五年内混成渠帅,拥有一支能打敢战的部曲。 如此才能有被招募的可能性。 这是大的人生规划。 迫在眉睫的,一方面是把原主的渔猎技能彻底转化为战场杀人技。 另一方面,就是搞钱粮。 有了钱,才能购买更好的刀兵铠甲,增加战力。 有了粮食,才能在后续的发展中招收流民,把他们培养部曲。 “管伍长,吃饭了!” 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略显跳脱的声音。 邹昂,开门时提醒管亥的青年。 “嗯。” 管亥翻身而起。 甭管理想有多大,人到了时间就得先填饱肚子。 刚出门,邹昂就对管亥竖起了大拇指:“管老大,你真牛。” 管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跟着哥好好混!” “嗯!” 邹昂重重的点点头,跟在管亥身边小声道:“什长还想对付你,被赵伍长拒绝了。” 闻言,管亥神色如常。 待到房中,赵德柱等人围着一个大镬,手中拿着鋗,正在盛汤。 “管亥,快来,喝汤饼!” 听到脚步声,赵德柱抬起头,豪爽的喊道。 汤饼,其实就是面条,做法用手揪了面团按压,所以和饼比较像。 随着慢慢的发展,有了擀面杖,再刀切成条,后来也就叫汤条,面条...... 管亥冲赵德柱点点头,上前拿起自己的鋗,其实就是汤盆。 从镬中盛起汤饼。 镬,就是锅,是那种类似半球形状,但底部稍平坦。 汤饼中,有野菜,有鱼肉,还有蘑菇,一小盆下去,能量和营养都够了。 “管亥,兄年长你几岁,给你提个醒。” 赵德柱一边夹着面饼,一边说道。 “嗯。” 管亥的面饼刚放入口中,闻言唔哝了一声,算是回应。 赵德柱此人,性格豪爽,身形魁梧,也有几分本事。 “人不能太狂。 锤打露头的老鼠。” 赵德柱说话的时候,双目灼灼的盯着管亥,神色真诚。 “赵兄这话,我记下了!” 管亥咽下面饼,又挑起一块蘑菇,停住胸前。“我也有一句话,要送给赵兄。” “嗯。” 赵德柱同样吞下一口面饼,唔哝回应。 “这朝不保夕的乱世,若还要某忍气吞声,任人欺辱,那不如死了算逑。” 管亥说完,继续扒拉盆中汤饼和配菜,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而赵德柱则是愣在当场,一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第二日,天色还未亮,管亥就已经爬了起来。 一夜无梦,此刻的他精神抖擞。 打开顶死的木门,管亥拿着木枪,走到了郎房哨的门前。 这边是山寨中少有的一片还算干净的空地,水井也在此处。 水井不深,是在一处沁水的石壁处凿出的一个小坑。 清澈的泉水从石缝中涌出,形成一小团潺潺的水井。 管亥洗了一把脸,开始做一些拉伸的热身运动。 乱世中,武艺是保命的第一要义。 他昨夜睡觉之前,就在仔细思考锻炼的方向。 像套路拳法,甚至连拳击、散打、跆拳道等,在他看来都不适合战场。 战场上分秒必争,因为面对的敌人很多,暗箭也层出不穷。 一定要讲究一击必杀。 所以,管亥练的是八极拳。 前世他没有系统修炼过,只是大学里选修过,再搭配一些电影中的描述。 讲究的就是发力快、猛等特点。 只练的汗水淋漓,管亥方才停歇下来,他挽起弓箭。 原主多年的狩猎经验,已经让他有种人弓合一的感觉。 管亥继续锻炼,一是保持原主的水平,第二个,就是索求再进一步。 传说大汉禁军中有一营兵马号射声营,在黑暗中能听风辨位,一箭中的。 ...... 只射的双臂酸胀,天空发白,管亥方才停下动作。 检验射箭成果,十中八九,还行。 简短休息后,管亥又拿起了木制的长枪。 这个时代,军中用的兵器大多是长矛。 不过很可惜,作为一个小小的黄巾贼,管亥没有长矛。 长枪方面,管亥倒是练过《杨家梨花枪》。 杨家梨花枪和历史上的杨家将实际上没有多大关系。 是南宋末年红袄军首领李全的妻子杨妙真所创。 正史记载“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 《武编》、《纪效新书》、《阵记》等书均有记载。 管亥当年之所以练这个,也是因为看短视频上,回马枪太帅...... 没想到,居然有了用武之地。 所谓一进,分进,缠进,帖进,攻进,拱进,哄进,揭进,急进...... 随着动作不断的加快,管亥人如游龙,枪出如线。 上扎枪随枪就枪、中扎枪、缠枪救护,下扎枪提枪为上...... 原主的身体素质远胜管亥。 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动作,如今也一一展现,那长枪在手中如臂指使。 当管亥收枪之时,不远处传来叫好声。 赵德柱的神色比管亥杀死王方时还要惊骇。 他昨日自忖手段,和管亥放对的话,胜负各半。 现在看去,若是让管亥出枪,他恐怕一回合都顶不住。 至于其他人,只觉得眼花缭乱,好是好,但不知道哪里好。 可能是好看。 “管伍长,你这木枪太厉害了,能教俺么?” 邹昂两眼瞪得溜圆,忍不住道。 管亥微微一笑:“叫哥就行。” “戈?” 邹昂眼珠子一转,明白可能就是“兄”的意思,许是管亥那边的土话。 一边点头哈腰的上前帮忙收拾东西,一边兴奋道:“大戈,你以后就是俺亲大戈!” 管亥微微一笑,把木枪扔给邹昂。 这时,什长的小妾过来喊大家吃饔,就是朝食,早饭的意思。 “哨里粮食已经不多了,夏收还长着呢。” 什长徐靖和大家一起用饔,他一边吃,一边说道:“趁着其他人还有存粮,咱们得出去抢一波。” 闻言,管亥的眉头微皱,这徐靖明的不行,开始用阴险的手段。 接下来,肯定是安排他这个伍长,去抢硬茬子。 赵德柱同样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外面忽然响起尖锐的竹哨声。 第4章 连珠箭 尖锐的哨声代表着敌袭。 正在谋划出去抢掠的徐靖先是一惊。 随即脸色阴沉下来:“娘的,什么人,居然来抢俺,看看去!” 闻言,赵德柱等人霍地起身,簇拥着徐靖,纷纷向外走去。 只有管亥依旧坐在原地。 慢条斯理的把口中食物咀嚼咽下,又扒拉了一口。 这时,邹昂的大嗓门响起:“进来,快进来,放火,生烟!” 随即便是赵德柱的呵斥声:“还没有看清人数和来头,急甚子。” “是啊,急甚子。” 管亥把一碗饭干完,又下意识的摸向上衣口袋位置。 这一摸顿时愣住......没有口袋,也没有烟。 他扭头向外看去。 只见树木上的雪花,正映着太阳,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山林有种特别不真实的错觉。 “唉!” 一声长叹后,管亥慢悠悠的走出房门。 放哨的两人已经进寨,神色惊恐。 另一边,邹昂和刘志正在奋力的拉上吊桥。 “有多少人?” 哨楼上的徐靖探出脑袋,高声问道。 闻言,两个放哨的怔住。 其中一人喘着粗气道:“乌压压一片,根本看不清,得有百十个吧!” “废物!” 徐靖骂了一声,收回脑袋,继续向外看去。 不多时,赵德柱疑惑道:“好像不是贼人。” 又过了一会,寨外响起一声女子的惨叫,接着隐隐有哭声响起。 “呃!” 吃饱喝足的管亥背起弓箭。 左手拿着木枪,右手拿着鱼叉,爬上了哨楼旁边的角楼。 视野中,是茫茫雪白的山林。 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小孩,正在哀声痛哭。 “恩主,行行好,放俺们进去吧,让俺们做什么都行。” “救命,救命啊!” 最前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在陷阱中挣扎,神情痛苦。 “你们不要乱动,不要乱动!” 徐靖先是大声喝止外面,随后探出身子安排,“邹昂,放下吊桥,你和刘志出去,把她们领到门口。” 说话的时候,两眼微微放光。 赵德柱劝道:“什长,咱们寨里粮食不多,可养不下这么多人。” “先把人带进来。 不能干活的娃儿,寻机扔掉就是,几个妇人分掉。” 徐靖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淫邪的光芒。 ...... “刚拉上吊桥,又要放下来。” 寨子中,邹昂和刘志嘀咕着,便要去解绳索。 “不要放吊桥。” 就在这时,管亥忽地一声大喝。 闻声,邹昂立时便停住脚步。 刘志却恍若未闻的继续去接绳子。 “啪!” 就在刘志的手伸到木桩的绳头时,一支利箭没入木桩。 距离食指不过一寸。 “啊!” 刘志吓得一声惨叫,连退好几步。 “管亥,你做什么” 徐靖斜了管亥一眼,满脸怒容。 赵德柱也开口道:“管亥,甭紧张,不过是几个逃荒的。” “冰天雪地,逃荒的十几个人往山野里逃,而且只有妇人和小孩?” 管亥扫了一眼精虫上脑的二人,冷道。 “这是贼寇常用的伎俩,先用女人孩子诓开寨门,然后趁机杀进来。” 闻言,赵德柱眯起了眼睛向外看去,眉头深深皱起。 徐靖却不认可管亥的想法:“逃荒未必向山里走,但逃官不去山里去哪? 你看看,周围哪里还有人,至于男人嘛,呃......” 管亥冷冷的瞥了徐靖一眼。 随即看向邹昂、刘志等人,喝道:“我是伍长,你们是我的人,过来!” “唯。” 邹昂兴奋的应了声,一溜烟的跑过来,手脚并用,嗖嗖嗖的爬上角楼。 刘志和另外一人却是抬头看向了徐靖。 见状,徐靖的脸色铁青。 刘志眼珠子一转,嗖嗖嗖的爬上了哨楼:“什长,俺听你的。” “嗯,好样的。” 徐靖赞许的拍了拍刘志的肩膀。 正要再说两句夸奖的话,刘志的眼睛却忽地瞪得溜圆:“咋,咋是俺婆娘?!” 随即冲着外面大喊:“菊花,菊花!” 闻声,那名身子在陷阱里的女子猛地抬起头,厉声哭喊道:“娃他爹,救救俺,救救俺!” 刘志身子一颤,连忙冲徐靖叫道:“什长,是俺婆娘。开门,快开门,快开门!” 然而,徐靖的神色却凝重下来。 他们这一什,家眷都放在大寨作为人质。 部分长的一般的妇人,则会分到一些小寨子和哨中做粗使。 那个妇人既然是刘志的婆娘,说明其他小寨子,或者哨被人打破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是来诓门的。 见徐靖闭口不言,刘志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他连忙跪下道:“什长,快开门呐,俺求你了。” “管亥说的对,这些人是来诓门的。” 徐靖沉声说道。 “哪里有人啊,什长,俺求求你,求求你!” 刘志一边哀求,一边不停的磕头。 徐靖铁青着脸想走,刘志见状,跪行上前,一把抱住徐靖的小腿:“什长,开门,快开门呐!” “滚!” 徐靖吓得一个激灵,抬腿踹开刘志。 刘志还想上前,却见徐靖身后一人拔出了刀,赶忙继续不停的磕头。 见状,赵德柱等人脸色都很是难看。 一方面是兔死狐悲,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自家婆娘。 只有管亥,一脸平静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对方一共十五人,十个成年,五个小孩。 除了陷阱里的那个妇人,还有四个妇人哭的绝望凄惨。 其他五人虽然在哭,但却伏在地上,而且声音不大。 管亥的眼中精光一闪,弓箭已然抓在手中。 徐靖被刘志闹腾的心烦意乱,抬头正发现管亥的动作,连忙训斥:“管亥,你在做什么,就算不放他们进来,也不能随便杀......” 管亥闻若未闻,右手食指和拇指已然松开。 利箭“嗖!”的一声破空而去,宛若流星,正中一名稍显壮硕的妇人。 “啊!” 那“妇人”一声低沉浑厚的惨叫声嘹亮的响起,人也跳了起来。 “妈的!” 抬起头的“妇人”抬起头,依稀可见脸上浓密的胡须。 他还在骂骂咧咧的想要折断肩膀上的箭杆,又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噗”的一声,正中脖颈。 第5章 激将夜袭 “老六!!” 随着一声大喝,雪地里忽地蹿出七八个身影。 他们纷纷弯弓搭箭,向管亥射去。 “咻咻咻!” 管亥急忙拉着圆瞪双眼的邹昂坐下,两人靠在角楼的墙根下。 “哆哆哆!” 四五支利箭射到角楼的木板上。 “管大戈,你太牛,太牛逼了!” 邹昂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管亥,宛如看到偶像的脑残粉,眼中都是小星星。 ...... “妈的,不开门就罢了。 还射人,真特么的不是东西!” 原本还在号哭的四人站了起来,为首一人骂骂咧咧的撕去了身上女人衣物。 “老大,怎么办” 旁边人问道。 “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去强攻吧!” 为首之人没好气的挥了挥手,“撤!” 说着拔出短刀,狰狞着上前道:“办事不利,你们下次给老子哭狠点。” 话音落下,在众妇人惊恐的眼神中,一刀划过了陷阱中妇人的脖子。 一蓬血雨撒出去,号哭的妇人重重的躺到了地上,再无半声气息。 随着脖颈处不断的的喷血,胸脯处剧烈的起伏。 “嘿嘿,你们最好别出门!” 为首之人用带血的刀指了指郎房哨,脸上露出残忍的狞笑。 随即带着众人快速的退去。 “啊,婆娘,啊,婆娘!” 刘志颤声大哭,一边哭一边用头撞向木地板,只撞的鲜血淋淋,却恍若未觉。 ...... “管亥,好样的!” 赵德柱冲管亥竖起了大拇指,“今天要是这些贼寇放进来,某等全都要交代在这。” “是啊,是啊!” 其他人附和道,想想刚才的情形,顿时心有余悸。 “那是,俺大戈当然厉害啦!” 邹昂抬起头,扫视众人,仿佛出威风的是他。 “连珠箭,一箭伤人,连珠射杀。 咱们郎房哨里除了管大戈,还有谁能做到” 闻言,众人看了一眼赵德柱,再看向管亥的神情,就变得有些敬畏。 甚至管亥伍里的最后一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上了角楼,站到了邹昂的旁边。 此人叫做方慧,身形瘦高,眼小唇厚,一看就是巧变型。 注意到方慧的小动作,徐靖虽然心中恼怒,面上却只能干笑一声,拱手道:“管兄弟身手了得,干的不错。 我抽空会和渠帅说说,提拔你当个什长!” “那就多谢什长了!”管亥说话的同时,并没有去看徐靖。 他起身向外望去,只见被拖走的“老六”留下一条鲜红的印记。 而妇人的尸身静静的躺在陷阱边,赤红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白雪。 这就是乱世,人命如草芥。 反应过来的刘志,发了疯一般从哨楼上跳下去。 两腿一弹,直接跃过壕沟。 一路奔走到妇人的尸身跟前,扑到地上,抱着尸体放声痛哭。 看到这一幕,众人心绪难明,都忍不住去瞧徐靖。 徐靖明白大家所想,不过是担心家眷安危。 他咳嗽了一声,道:“放心,大寨里可是有万人。 要是真被打破了,咱们岂会不知道。 这就是小股贼人出来劫掠。” 众人点点头,话虽然这样说,但脸上的担忧还是遮掩不住。 毕竟谁知道自家婆娘有没有被安排到其他小寨子里。 刘志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咱们徐渠帅可是大贤良师的三十六大弟子之一,精通天文、卦算、阵法、符水......” 徐靖见状,又抬出了大贤良师的名头。 “徐什长,不若算上一卦。 今晚贼人会不会来偷袭?”管亥忽然开口。 “夜袭?” 徐靖嗤笑出声。 夜袭,最大的问题,就是看不见。 据徐靖所知,十个人里面至少五个人,夜里什么都看不见。 而且夜袭的话,还不能说话。 如此一来怎么指挥? 一窝蜂的上去,若是对方正在休息还好,若是对方有所防备怎么办? 看来管亥不懂兵事,赵德柱打圆场般解释道:“管哥儿,我们哨居高临下,山路险峻。 周围又都是陷阱,无论强攻还是夜袭,都得不偿失。 以某做贼......呃,作为抓贼亭卒的经验来看,他们是来劫掠的。 既然是劫掠,那就是有好处就上,没好处就走,决计不会死磕。 如今又是腊月寒冬,他们绝不会来夜袭。” 管亥点点头,他若有所思的看了赵德柱一眼,道:“既然他们不会来夜袭我们,我们何不去夜袭他们?” “你,管亥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命令你,坚守郎房哨,这是军令!” 徐靖瞪着眼睛,这个管亥是一点都不把他这个什长放在眼中啊。 若是往常,他并不会在意,但现在管亥颇有种一呼百应的感觉。 “军令?” 管亥嗤笑一声,“当兵发饷,你一毛钱的牢直都没有,还要使唤老子抓鱼。 老子是卖给你当家奴了么?” “你,你,你......” 徐靖指着管亥,气的脸色发青,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时,徐靖身边一人大声喝道:“管亥,咱们都是大贤良师的信徒,应该周穷救急、互相帮助!” 侯清,是徐靖的心腹。 管亥冷笑一声,大声道:“所以有人杀了刘志的婆娘,咱们应该去帮助刘志,杀了那些贼寇。 如若不然,和世家豪强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话,凭什么让某等听从军令。” 那人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赵德柱沉声道:“管哥儿,刘志的婆娘被杀了,咱们心情都不好。 但咱们是哨卒,还是要看守郎房哨为要。” 管亥也不辩解,只顺着道:“既然咱们是哨探的哨卒。 那有贼人在附近盘桓,咱们总要去哨探一二,岂有躲在哨里,做缩头乌龟的道理。” 这一次,连赵德柱的脸都白了起来。 他不明白,管亥什么时候这么牙尖嘴利了。 “俺去,俺去,俺听伍长的!” 一直跟在管亥身后的邹昂,猛地跳了起来。“贼寇也不过十来个人,怕个锤子!” “好,算是一条好汉,也是一个好卒子!” 管亥大声夸赞道。 前段时间还是农民的他们,本身并没有多少军令不军令的观念,更多的还是看谁更厉害。 管亥虽然年岁不大,但杀死王方,又两箭射杀一名贼寇,在众人心中,威望早已超过赵德柱。 这时,刘志抱着婆娘的身子,行尸走肉一般进入寨中。 第6章 桃林、贼寇、罪恶 “俺婆娘死了,俺婆娘死了......” 刘志口中嘀咕着,却没有等到大家的安慰。 他茫然的抬头看了看,一脸疑惑。 邹昂大声道:“刘怂,管大戈要去杀贼寇,给你婆娘报仇,你去不去” 刘志呆滞的面庞有了一点神色,道:“俺把家里田都卖了,才换来这个婆娘。 如今婆娘死了,俺啥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劲。 去,去,去,俺要给婆娘报仇,俺要给俺的十亩地报仇!!” 方慧的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忽地一咬牙,道:“俺听伍长的。” “好,不愧是我管亥的麾下,都是有卵蛋的男人!” 管亥说着瞥了赵德柱一眼,“我以前就奇怪,为啥王方能压你一头。 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个怂蛋,带出的兵,也都是没卵蛋的怂货!” “你!” 赵德柱闻言,顿时脸皮紫涨,双手猛地攥紧。 这一幕,看的徐靖目瞪口呆,赵德柱要是也听管亥的,那这个什里,谁是什长。 他急忙喝道:“赵德柱,你是伍长,不要受了管亥的激将法!” 怒不可遏的赵德柱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当即转过身,向什长徐靖喝道:“那就请什长下令,让某等去哨探贼人情况。” 徐靖:“......” 他又扫了一眼其他的四个人,那四个人却是避开他的目光,只看向赵德柱。 徐靖登时气结,不过也知道这个时候,断然不能发作。 否则火气上来,这些人分分钟砍了他。 压住怒气后,徐靖心思电转,这些人要去送死,去便是,拦着作甚。 再死三五个,自己也好向上面讨人,或者趁机调走。 万一没死,杀了贼寇,自己这边也有功劳,那样就可以高升,也就调走了。 横竖不吃亏。 想到这里,徐靖摆出一副大气的姿态,道:“好,大贤良师在上,咱们军心可用。 此行既是哨探贼寇的行踪,也是为咱们死去的家人报仇。 本什长原想与大家一起同行,但郎房哨也不得不有人坐守。 这样,方慧,侯清,你们两个留下与我坚守郎房哨。 赵德柱,管亥,你两人率众前去。” “唯!” 众人象征性的拱了拱手。 人群中,方慧悄悄的吐出一口气。 “好,大家先检查一下刀兵和弓箭。 我再给大家准备点咸肉和鱼汤,饱餐一顿,才好杀敌。” 心思转过来之后,徐靖变得极为热心。 管亥也没有闲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种近身搏杀,自然不能再用木枪。 见状,徐靖豪气的贡献出他珍藏的长矛和环首刀。 邹昂也拿走了原本王方的刀兵。 其他人也在各自准备。 管亥拿到长矛和环首刀之后,也开始熟悉起来。 毕竟他之前练的是梨花枪,骤然换成长矛,有些不太适应。 长矛的矛杆偏硬,缺少弹性,而且矛头也有些重。 ...... 到了午后,鱼汤、咸肉,大饼之类的准备好。 生死搏杀在即,众人彻底放开了量。 一个个吃的肚子滚圆,只能在寨中踱步消食。 管亥则是继续熟悉长矛的手感,他摸索着把长矛当成钢叉使用,渐渐也就领悟到了其中精髓。 到了傍晚,众人收拾好行装,开始出发。 邹昂说自己曾经做过斥候,便一人当先,前方探路。 他口中含着竹哨,确定安全后,便学几声鸟叫,众人随后跟上。 只不过刚走一段路,管亥便发现他这个斥候十有八九是假的。 于是便唤回了邹昂。 邹昂被唤了回去,依旧有些不甘心。 “俺真的是斥候......” 邹昂还想争辩,结果被管亥一瞪眼,便缩头住了声。 管亥回头看了看赵德柱道:“你们远远的绰着,听我鸟音。” 赵德柱递过来一个放心的眼色。 下一刻,管亥的身子如猎豹一般纵出,双脚落在原本的脚印上,几乎没有声音。 几个纵身,就是五六丈的距离。 赵德柱扭头看了邹昂一眼。 邹昂依旧嘴硬道:“俺真的是斥候。” 众人不再理会他,眼见管亥的鸟叫响起,急忙跟了上去。 遍地积雪,脚印明显,那群人又携妇带幼,找起来很容易。 正行走见,管亥瞳孔忽然收缩,脸色变得阴沉如水。 只见三丈开外处,一个两岁孩童的尸体,静静的扔在雪地中。 幼小的身子上,刀痕明显。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管亥心中的杀意,开始不断攀升。 前世很流行的一句话,乱世先杀圣女婊。 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被屠杀,随手扔在路边,管亥还是做不到完全漠视。 在角楼上,之所以冷血,那是因为对方是贼寇杀入寨中的诱饵。 是治他于死地的陷阱。 人对事物的看法,往往取决于所处的位置。 此刻,对方或许仅仅因为孩童拖慢了他们的行程,就随手杀死。 自然激起了管亥的愤怒。 ...... 夜间时分,寒意逼人,呼出的气体,宛若冰霜。 如果停止下来,很可能被冻毙于路边。 但管亥的心中,却是热血沸腾,他按着腰间的刀柄,恨不得当即撞见那一伙人。 随着天色越来越浓重,赵德柱等人也跟了上来。 一行人借着稀疏的月光,顺着脚印,慢慢的向前摸去。 待来到一片桃树林时,隐隐的听到其中高亢的嚎声,还夹杂着嘤嘤的告饶。 仔细看去,树林中似有红光闪烁。 管亥示意赵德柱等人在树林边等候,一个人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爬了过去。 看着行动丝毫声音都没有的管亥,赵德柱再次扭头看了邹昂一眼。 邹昂挺胸:“斥候也分厉害的,还有一般的。” 众人:“......” 赵德柱忍不住骂道:“滚汤烫鸭子。” 不多时,管亥悄悄的爬了回来,凑到一起小声道:“对方有十三个人,没有放哨的。 这里风大,咱们先摸过去,待他们休息了再动手,切记,切记!” 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众人都点点头。 随后,大家都学着管亥的样子,慢慢的爬了过去。 桃树林中被砍倒了七八棵树,清出一片空地。 用帐篷贴着桃树,围成一个大帷帐,下面铺着皮毛。 帷帐的前方,是几个火堆。 那十三个人,围着火堆,每个人的怀里都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有些人似是行事完毕,正在歇息,便一边搓揉着,一边大声谈笑。 而另外一些人,则是在做着禽兽的举动。 火光的映照下,胴体清晰可见。 那些女子们根本不敢反抗,只能嘤嘤的哭泣着,满面羞怒凄苦。 在一个火堆的旁边,桃树枝上倒挂着一个赤身的女子。 面目狰狞,满身青紫,显然是被殴打致死。 而在帷帐中,一些妇人和孩童,则是缩成一团,不住的啜泣着。 第7章 正面搏杀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是脸色铁青,愤怒异常。 谁能想到,眼前的这些人,可能数月前,还和他们都是袍泽。 都是大贤良师麾下的信徒,都是太平道的道友。 赵德柱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管亥,对方一脸平静的注视着前方。 显然,管亥是故意让他们看到这幅情景,为的就是激起他们心中的杀意。 管亥自然不是如表面上那样平静,而是他深知,克制不住情绪的结果就是万丈深渊。 既然穿越回这个乱世,总要做出一点不同的东西来! 至于眼前的贼寇所作所为,和后来的五胡乱华,辽金南下,汉人内乱,大清入关比起来,还算不上什么。 甚至比起有些汉人世家豪绅所为,都还远远不如。 人一旦没有规则限制,释放了兽性,那和畜牲也没有什么区别。 陡然,一个人站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景象。 刘志似乎想起了死去的婆娘。 她来郎房哨之前,是否也遭受过这样的凌辱? 此刻的刘志双目赤红,呼呼的喘着粗气。 闻声,管亥的眼神如刀子一般剜过去。 他们只有七个人,现在进攻并不是好时机。 在管亥的威慑下,刘志的情绪稍稍缓和下来。 这时,篝火边,一个女子忽然惨叫起来。 原来是其不愿意配合对方的动作,被一个大耳刮子狠狠的抽在脸上。 那名贼寇接着抓起女子的头发,厉声喝骂道:“让你吃就吃!” 见状,刘志刚刚压抑下去的血气腾地涌起,提着一把钢叉就冲了上去:“老子宰了你!” 这一下,顿时捅了马蜂窝。 火堆边的贼寇大部分跳起来,还有几个犹豫了几秒后也跳起来。 此刻,惊慌的他们顾不得去找裤子,纷纷抄起兵器,向着声音来处看去。 “嗖!” “嗖!” 桃林深处一片黑暗,随着弓弦紧绷的声音响起。 两支利箭犹如索命的寒光,射入两名贼寇的躯体。 那名抽打女子的贼寇圆瞪着眼睛,身子下意识的一个闪避,却是直接摔倒在地。 大张的嘴巴中,还有半支箭簇,他的嘴巴开合着:“啊,啊!”还想费力的去掰断箭矢。 之前被他揪住头发的女子,忽地捡起掉落地上的环首刀,狠狠的斩在了他的手上。 另外一支箭矢,则是射中了一名贼寇的眼窝。 那贼寇发出震天一般的惨叫声,跪倒于地,惊恐的看着箭杆,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杀啊!” 随着刘志的癫狂,宣告夜袭失败,管亥也只能选择正面格杀。 对方人数虽多,却是猝不及防。 而且身上不但没有披甲,衣服也都不多。 “杀!” 赵德柱一箭射中贼寇眼窝后,便把弓箭丢在一边,提刀杀了出去。 人群中,刘志一马当先,莽牛一般冲入场中,手中钢叉直接插中一人的肚子。 接着毫不停留的把那人推入了篝火之中。 邹昂的动作也不慢,他虽然面容稚嫩,但却人高马大,两腿迈起来,速度比管亥还快。 赵德柱麾下的三人同样大喊着冲出来。 贼寇们在短暂的惊慌后,发现对手不过六七个人。 登时也嗷唠一声迎上,侍勇斗狠。 管亥迎上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其目光暴虐,手中拿着环首刀。 眼看管亥的长矛刺来,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左臂一个格挡,就要欺身而上,斩杀管亥。 然而,管亥却忽然一个加速,手中长矛猛然前突一尺,狠狠的插入他的心脏。 “啊!” 络腮胡神色惊恐,随即转化为拼命,竟是还要上前劈砍管亥。 管亥目光凝实,手中长矛使劲一甩,便把此人挑飞出去,嘭的一声砸入火堆中。 痛苦的嘶吼声,惊天动地,却又戛然而熄。 长矛更长,硬度高,力度有,但是不如长枪灵动,耗费力气,不耐久战。 管亥还有心思吐槽手中兵器,眼角余光发现斜刺里一名贼寇挺矛杀来,当即长矛出手。 如羚羊挂角一般,矛尖扫中对方长矛。 荡开对方长矛之后,借着回撞之力调整角度,然后一个垫步突进。 长矛如游龙一般插入对方的咽喉中。 那人圆瞪着双眼跪到地上,似是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看着悍勇,矛法却如此精湛。 他濒死的视野中,只见管亥抽回长矛,下一刻,就直接抡圆了,正砸中一名贼寇的耳门。 “老七也死了......” 那人怦然倒地,瞳孔逐渐黯淡。 管亥一个横扫,把前来的贼寇砸的眼冒金星,脚步踉跄。 下一刻,长矛就闪电般刺中脚步不稳的贼寇,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几个呼吸之间,管亥就斩杀了三名贼寇。 场中,双方已经陷入了混战。 那些女子们,早在贼寇起身的时候,就纷纷捡起衣物,爬回了帷帐,此刻胆战心惊的缩成一团。 惊恐的眼神中,又含有一丝期待。 接连杀死三人的管亥,终于抽出一点空隙观看战局。 他和赵德柱各射死一人,刘志戳死一人,现在他又杀死三人,余下只有七名贼寇。 大局应该已定。 然而一看之下,他有些不敢置信。 刘志已经被人砍翻。 赵德柱被三个贼寇围攻,后背上被砍了一刀,正在勉力支持。 邹昂和一名贼寇搏杀,倒是打的有来有回。 赵德柱麾下已经被砍翻一个,还剩两个,正在和两名贼寇捉对厮杀。 贼寇的最后一人,观察战局的同时,还在擦拭着刀锋上的鲜血。 显然,赵德柱的麾下和刘志,都是被此人砍杀。 他的目光正好瞅到管亥这里,当即信步上前。 管亥的瞳孔微微收缩,握紧了手中长矛。 这家伙是退去时杀死刘志婆娘的贼首。 面对连杀三人的管亥,贼首竟无一丝惧怕,显然也是个狠角色。 随着距离的接近,这人的速度开始加快,就在贼首挥起手中刀时,陡然一个伏在地上的“尸体”跃起,死死的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那“尸体”赫然是满身血迹的刘志。 机会难得,管亥手中长矛直接投掷而出。 电石火花间,那贼首竭力维持着身体平衡,双手抓刀一个格挡,居然把投掷而来的长矛格开。 然而,没等他心中感叹自己反应快捷,一个黑影已经极速接近。 第8章 癫狂的刘志 原来投掷出长矛后,管亥并未侯在原地等待结果,而是疾步上前。 眼见对方全力磕开长矛,空门大露。 当即一个飞身提膝,正中贼首的下巴。 “咔吧!” 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贼首后仰倒地。 下一刻,刘志又扑上来,骑在贼首的身上,一拳一拳狠狠的砸向贼首的脑袋。 管亥见贼首气若游丝,当即拔出环首刀,去帮助赵德柱。 短短的一会,赵德柱腿上又挨了一扎,已经危在旦夕。 听到身后脚步声,一名贼寇回头。 只见管亥雷霆一般奔来,口中怒喝:“呔!”刀如匹练一般斩下。 贼寇心神巨震,下意识的横刀格挡。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管亥的环首刀直接压着对方的刀,斩入对方的脖颈。 随后使劲一划拉,顿时从胸膛到肚子开了一个大口子,肠子都流了出来。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而出,那人还没有死,眼看着肠子鲜血撒了一地,他惊恐的大叫道:“啊啊啊啊!” 此人的惨叫声音不是一般的大,吓得其他贼寇都忍不住看过来。 这一看,不禁心惊肉跳。 趁对手愣神的当儿,邹昂的钢叉趁势插入对手的肚子中。 “啊!” 那人吃痛,丢掉了兵器。 随即双手死死的抓着钢叉,不让邹昂再进一步。 邹昂一声大喝,钢叉抵着对方,不断前冲,直接把此人推了两三丈远。 那人这才松了口气,被钢叉整个的没入小腹。 赵德柱的麾下也趁势各杀死一人。 转瞬之间,贼寇还剩下两个。 眼看管亥如此强横,贼首生死不明,这两人哪里还敢再战,转身就向外跑去。 可桃树林中乌黑一片,脚下积雪深厚。 两人身上只有单衣,方才在篝火边酣战,尚不觉得冷。 此刻冲入雪地,自然冰寒彻骨,没能跑出多远,便被邹昂和赵德柱的一名麾下格杀。 “哈哈哈哈,菊花,菊花,你看到了么? 俺杀了这个混蛋,俺给报仇了! 哈哈哈哈,你家男人强吧......” 刘志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然而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 一把短刀不知何时,插在了他的肋下。 贼首一把推开骑在身上的刘志,拔出短刀,竟悠悠的站了起来。 此刻他面目全非,一个眼珠子都爆没了,但依旧没有死。 一手持着短刀,一手对着管亥勾了勾手,示意单挑。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管亥并没有上前,而是捡起地上的一把弓箭。 在贼首不解而愤怒的眼神中,管亥拉满了弓箭。 “战场之上,我从来不尊重对手,我只会杀死对手。” 随着话音落下,一支利箭破空而去。 贼首凭借着一股子悍勇提着口气,要与管亥生死搏杀,却不料对方根本不接。 “不是好汉......” 他看着正中额头的利箭,摇晃了一下,怦然到底。 ...... 血战结束,管亥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贼寇的尸体,只觉得胸口闷气消失不见。 而且牛刀小试,他对自己的武力大致上有了一个定位。 三流武将的水准,和零陵上将邢道荣,应该差不多。 后面长矛用的再熟练些,说不定能靠上二流武将的边。 当然有机会的话,他还是要打制一杆梨花枪。 毕竟长矛用着,远不如长枪顺手。 赵德柱等人则是躺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邹昂和另外一人追杀贼寇回来,手上也都提着一个脑袋。 除了管亥,几人身上都带着伤,方才打斗时不觉得,现在冷静下来,都开始龇牙咧嘴。 “咦,俺这边什么时候挨了一刀?” “快绑扎上。” ...... 七对十三,阵亡两人,杀十三,可谓大胜。 实际上若是等到贼寇歇息后出手,甚至有可能零封。 但始作俑者刘志已死,另外一人也不是大家的挚爱亲朋,所以众人也没有过多感伤。 唏嘘感慨了几句后,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帷帐中的女人、孩童,还有缴获。 女子和孩童自然要带回郎房哨。 贼寇来己方辖区内劫掠。 也就是说,这些妇人孩童大概率是方内兄弟的家眷。 管亥一问,这些妇人孩童,果然都是南石拉和西洞子那边的。 贼寇突然来袭。 她们因为在岳泽洗衣服,没来得及返回寨中,所以被劫掠而走。 西洞子寨因为开寨门被贼寇攻破,南石拉倒是安稳。 一听几名妇人成了寡妇,邹昂等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原本想动手,谁知道是方内兄弟的家眷...... 结果谁成想现在成了寡妇,自然需要男人照顾,又可以动手了...... 这种事情,管亥自然不好说什么,便安慰道:“咱们都是太平道徐渠帅方内的兄弟姐妹,大家不要害怕! 先返回哨内,我们会安排好大家的保证吃饱穿暖。” 于是便让邹昂指挥她们,穿好衣物、收拾行囊,准备返程。 自己则是带着赵德柱和另外两人收拾缴获。 兵器、铠甲、帐篷、粮食,还有八九匹骡子,两匹马。 收获不是一般的丰富! 众人都是喜笑颜开,刀兵铠甲可以换掉,不再用劳什子钢叉。 这玩意一下子不致死,远不如长矛好用。 幸亏贼寇们只顾玩乐,没有穿甲胄,不然的话,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还有十石粮食,混合了野菜、野果之类,足够吃很久。 忽然赵德柱大声开口道:“管兄弟!” 管亥把目光从粮食上收回,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几头骡子中间,还放着六个大箱子。 打开之后,四个是成串的五铢钱。 另外两个,则是素罗和花绮,其中还有两匹蜀锦。 “这得有二十万钱,蜀锦和罗绮也要价值十万!” 赵德柱的声音颤抖,情绪有点失控。 管亥瞥了这个伍长一眼,暗道才三十万,你就罩不住了? 他冷静的开口道:“再过段时间,你会发现这些东西没有粮食重要。” “那是,那是!” 赵德柱话虽这样说,但神情中的渴望却难以压制。 他的两个麾下则是更不堪,一个两眼放光,手舞足蹈,口中直道:“发了,发了,可以娶婆娘喽!” 另外一个长的壮些,脸上的横肉不断的抖动。 快走两步上前后,直接跪倒在箱子上,大手轻轻的抚摸着五铢钱。 第9章 赵香认主 “怎么了?”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邹昂急忙大步跑了过来。 看到两大箱子钱后,邹昂先是一怔,随即“嘿嘿”傻笑起来。 管亥待他们沉醉了一会,方才笑着说道:“我们还在山里呢,不要只看到钱,粮食最重要。” 见大家没有反应,只得无语道:“大家先清点下缴获,然后把钱和东西全部分掉。” “分钱?” “哈哈哈!” “好好好,管伍长大气,大气!” 赵德柱等人猛然般活了过来,随后激动不已。 管亥嘴角轻笑。 至于分钱他本来也是如此想的,大家跟着他,都是提着脑袋来的。 有了缴获就要分掉。 后面大家才会愿意跟着他继续拼命。 至于徐靖那边...... “看装束,这些贼寇是泰山那边的,统属于大帅公孙犊。 不过那边除了大营,其他的也基本是各自为首。 管哥儿先瞧瞧,有没有顺手的东西。” 赵德柱最先恢复冷静,此刻一边清点物资,一边说道。 管亥点点头,这些贼寇的武器,比他们要好的多。 长矛、环首刀、弓箭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三套玄铁甲胄。 几人商议了几句,三套玄铁甲胄,管亥和赵德柱、邹昂一人挑了一套。 两匹马虽然不是神俊的品种,但也比骡子精神的多,这次管亥和赵德柱一人分了一匹。 其他的便都是皮甲和骡子,另外两人挑挑拣拣,一人选了一套皮甲皮帽和一匹骡子。 看着高头大马,又看了看自己牵的骡子,邹昂抽了抽鼻子,早被两人推了一把:“不是看管伍长面,铁甲也没有你的!” 贼寇的靴子和衣服,众人也没有嫌弃,根据身高和脚长,每人都挑了一套。 粮食这个东西肯定要哨里统一管理,没什么好分的。 接下来就是钱的分配了。 经过清点,计有两百零一缗,也就是二十万一千钱。 至于素罗花绮和蜀锦,折合约十万钱。 各人都是眼睛闪亮。 邹昂左右看了一眼,大声道:“今天的事,是俺大戈管伍长张罗的,杀人也是管伍长杀的最多。 要不是俺大戈,咱们是生是死还不好说。 依俺说,管伍长必须拿大份,至少分一半。” 闻言,赵德柱的两个麾下有些不悦,但都瞧向赵德柱。 “邹兄弟说的是。” 出乎两人的预料,赵德柱直接同意了。“这样吧,管兄弟占一半,十万钱,素罗花绮和蜀锦也一半,怎么样” 他这样一说,两名麾下也都点头同意。 管亥的大头分走,接下来就是剩下的四人。 最后商议的是分成五份,赵德柱占了两份,邹昂和其他两人各的一份。 即便如此,邹昂等人也分了两万多钱,一个个喜笑颜开。 手中的素罗和花绮,还可以当做娶婆娘的聘礼。 想到此处,邹昂开口道:“俺刚才问了,那些妇人,共有三个寡妇,一个小娘。 管大兄还没有娶妻,小娘自然是管大兄的。 剩下的三个寡妇,有两个带娃,一个不带娃。 俺要一个带娃的,嗯,就是那个带男娃的。” 赵德柱瞪起眼睛,骂道:“你倒是机灵,凭什么你要带娃的,某也要带娃的。” 邹昂耸了耸肩膀,道:“正好,还有一个带娃的。” 让说着看了看另外两人,道:“你两个都是有婆娘有娃的,须不要和俺争。” 那两人笑道:“那正好,俺俩要那个不带娃的。 若是再生几个娃,可是不好养。” 两个人要一个 优先挑的挑带娃的寡妇? 管亥神色古怪。 但想想也正常,东汉时医疗条件其实一般。 小孩的夭折率很高,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所以这个时候,很多人娶妻,都喜欢娶寡妇,尤其是生过娃的寡妇。 至于邹昂分给他的那个小娘,管亥也没有拒绝。 之前便多看了两眼,虽然不是很俊俏,但也算水灵。 他不喜欢装逼,也没有洁癖,更不是圣母。 那小娘不跟他,也是被别人糟蹋,没什么好推辞的。 生在乱世,本就是个悲哀。 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有个人照料起居,解决生理需求,挺好。 当然,先不能用。 而且要好好清洗下身,再吃点打胎的药。 不能生个贼寇的种来...... 看着刘志和另外一人的尸体,管亥想了想道:“我再分出两万钱,做刘志他俩的抚恤金。” 闻言,众人一怔,随即看向管亥的神色,不断的变化。 死了也有钱? 一人一万钱的抚恤金,比大汉皇帝给的还多。 大汉官兵阵亡,官府给的安葬费,不过三四千钱。 赵德柱的神色最是激动。 陡然,他竟是直接抱拳下跪:“管兄弟是真英雄。 往日里俺们出外劫......打仗,死了后别说抚恤金,妻儿家小都要被人瓜分殆尽。 其他话不说,某以后这条命就卖给管兄弟了,赴沸水临烈火,也不皱眉。” 他自然是瞧出管亥的动作,感觉有大志向。 只不过管亥这个人怎么样,他并不知道,所以还要继续观察。 现在,够了! 另外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也纷纷抱拳跪下:“某等的命就卖给管大兄了,赴沸水烈火,也不皱眉!” 邹昂嘿嘿一笑,道:“现在才反应过来,俺早就是管大兄的人了。” 管亥扶起三人,抬头看向遥远的天际,幽幽道:“这个世道,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 大家与其苟且偷生被杀,不如奋力一搏。 万一博出一个万户侯,就像刘邦和萧何、樊哙那样,也不枉此生。 更能福荫后代,享受香火。” 闻言,赵德柱听的心神震荡。 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再次跪下,稽首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某赵香字德柱,冀州常山人,愿奉管亥为君上。 今日起走牛马填沟壑,若违此誓,五雷诛灭,断子绝孙。” “这个......” 邹昂立马跟着跪地稽首,口中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某邹昂,青州济南国人,愿奉管亥为君上。 那个什么牛马.....反正都听管大兄的,不听就天打五雷轰,断子绝孙。” 见状,另外两人也都纷纷跪下,跟着报出了籍贯和姓名。 管亥:“......” 好吧,刚才那个跪是说场面话。 现在才是真的认主。 果然,人嘛,给实际的好处是一方面,画大饼也不可缺少。 而且有时候,大饼貌似更重要...... 待所有人都跪拜完毕,管亥回过头,一个接一个的扶几人起来。 “既然要拼搏,那就要有人统领。 在公我是君上,大家都要听从我的命令。 在私,我们都是兄弟,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玩小娘!” 收买人心的手段,管亥自然也略知一二。 班子草创期间,得多打感情牌。 第10章 埋人、送礼 赵香,一个壮汉,居然有这样一个女性化的名字。 而且还是常山国人,知道和赵云有没有关系? 不过,管亥自没有贸然询问。 几人分好钱,认了主,接下来很多事情就更好安排了。 “管君,蜀锦在咱们手中没有用。 不如全送给徐靖,他早就想调离郎房哨,只是没有钱财打通。” 赵香建议道。“还有,这些钱,我们拿在手上,也没有用,都交给管君来使用。” 其他人虽然有些肉疼,但同样点头。 见状,管亥微微一笑,赵香都开始带入谋士角色了么。 你想当萧何么? “山中也有用钱的地方。 这样,大家各自留下一半使用,其他的咱们拿出去用。 徐靖占着宝地,却不知道发展,真是浪费。 咱们花点钱,把他打发走,再用钱粮招收流民难民饥民,把郎房哨,建成廊坊寨。 到时候,你们再不济也能混个都伯当当。” 眼见画饼有用,管亥继续画饼...... “都听管君的!” 众人计议已定,便开始收罗战场。 贼寇的脑袋都割了下来,尸体则是被扒了个赤精,毕竟内衣也是布料,都可以换钱...... 光光的尸身扔在桃园林中,自然有野狗之类的料理干净。 阵亡的刘志,还有另外一人,则是寻了块好的位置,铲走积雪,挖了个大坑。 然后把两人的尸体埋在其中,当然,这个身上的衣服不会扒掉。 管亥想了想,又把死难女子的尸体,也埋了进去。 最后堆成了一个高高的大坟头。 忙完了这一切,管亥又带人进行祭拜。 这一来,也是把仪式感拉的满满的。 赵德柱的两个麾下忍不住道:“和妇人埋一块,以后死了也值!” 邹昂嘿嘿道:“想什么呢?哪有这么多婆娘给你们。 俺还是活着的时候,好好玩吧!”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这时,邹昂察觉到那些女子孩童瑟瑟发抖,便热心的上前安抚。 随后又积极的加了几把柴,让篝火烧的更加旺盛。 夜已深,如此天寒地冻的赶路,管亥等人无碍,这些女子孩童肯定受不了。 于是管亥便让众人在帷帐中歇息,待明日一早,再返回郎房哨。 邹昂自告奋勇给大家放哨,这个表现欲,直接拉满。 只是站的位置,有点靠近他瞄上的那个寡妇...... 第二日一早,太阳升起,晴空万里。 管亥翻身而起,用积雪洗了把脸,只觉得精神抖擞。 “走,咱们回郎房哨!” 随着他的声音,众人纷纷欢呼嚎叫起来。 银钱粮食帐篷等物,纷纷架在了几头骡子身上,向山上赶去。 半道的时候,在管亥的示意下,赵香带着一人拖后了一会。 ...... 薄暮持剑去,平明载妇归。 当管亥和赵香骑着大马,带着骡队返回郎房哨的情景落入哨楼上方慧的眼中时。 他的心中充满了懊恼。 “回来了,回来了,管伍长回来拉!” 在方慧的大喝下,徐靖、侯清,以及两个妇人都涌出了郎房哨。 看着马脖子上挂着的十三颗人头,徐靖倒吸一口冷气。 一片喧闹声中,管亥被众人簇拥进了郎房哨。 闻着那难闻的味道,管亥微微皱眉。 等他当上郎房哨的什长后,一定好好的清理改造一番。 排污、卫生这一块,必须要好好整理。 毕竟他们这样的民众,可没有资格享受医者的服务。 卫生不好,诱发瘟疫、疾病可不是小事。 现在是寒冬,大家闲着也没有什么事情,兴建土木工程,无非多吃点粮食。 “我们这一去啊,可真是惊险......” 邹昂的大嗓门,绘声绘色的说着管亥如何大显神威。 一刀把人肚子都剖开了,肠子肚子流了出来,屎都撒的满地...... ...... 被晾在一边的什长徐靖有些落寞,他几次说话都没有人理会。 不说方慧和侯清,抬头发现连自家小妾都围了上去,只能无奈的跺了跺脚。 就在这时,管亥忽然上前,道:“什长,给你看个好东西。” 难得管亥还记挂着自己,徐靖脸上堆起笑容,道:“管亥,这次斩杀贼寇,救回方内兄弟的家眷。 我一定会为你请功。 郎房哨,以后就是你的了!” 管亥客气道:“主要还是什长筹谋得当。” 徐靖第一次发现管亥说话这么好听,当即笑的合不拢嘴。 当管亥引着他进入一间房中,赵香打开箱子后,徐靖的眼睛直接就直了。 只见一箱子钱足有五万,旁边还有两匹蜀锦。 “这,这......” 徐靖嘴巴不利索,话都已经说不清了。 他只是渠帅徐和村中的一个普通族人,平日里穷的婆娘也讨不到。 后来也是沾了徐和的光,成了一名太平道信徒,但也是底层。 靠着传道混到了一妻两妾,实际上并没有见过多少钱。 “这些都是什长,不,都伯你的。” 管亥道。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徐靖只觉得不敢置信。“你们留点?” “都伯,向上总要打点,我懂。” 管亥重重点头。 徐靖客气的话刚出口就有点后悔,闻言急忙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同时也觉得吊诡。 昨天看管亥,还怎么看怎么讨厌,想尽办法要弄死他。 今天怎么就越看越喜欢了呢。 靠着这些钱,别说都伯,自己混个小寨子当屯将都没问题。 “方慧,速去狮子屯报捷!” 徐靖跑到房外,冲着方慧大声喊道。 喊完之后,徐靖心中开始在盘算。 斩杀十四名贼寇,又有不少缴获,功劳是一方面。 五万钱拿出去两万送给门内四兄,六弟也要送一万,蜀锦送给三嫂,三兄死后,她...... 自己定能脱离郎房哨这个鬼地方,成为一屯的老大。 在徐靖看来,郎房哨虽然在山中,但距离临朐县城不过八十余里。 官军若是来了,他们也就是起到报警的作用。 十个人的小山寨,能有多少防御能力。 放一把火给寨子示警,随即被官军剿灭...... 呆在这里,朝不保夕呢。 ...... 接着徐靖又询问了战况等细节,以备后面吹牛自夸。 待听到管亥神勇,连杀数人后,也是暗暗捏了把汗,心道还好自己沉得住气。 不过兴奋之下,连管亥等人私分了寡妇和小娘的事情,也都不再计较。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他又岂能不清楚。 天色一黑什么事都没有,他和小妾每日里运动一场。 其他人火辣辣的目光,掩饰不住。 至于用作人质,那也是生过娃之后的事情。 现在得让他们先...... 第11章 升任什长(别忘了收藏) 中午时分,外面人马嘶鸣。 心似猫抓的徐靖急忙爬上哨楼。 抬头望去,只见远处方慧带着一行人,正在赶来。 为首之人,身材魁伟,面容方正。 年纪约莫三十左右的样子,身上穿着玄铁甲,搭配红色披风。 头顶上是玄铁胄,正面缠着黄巾,顶上还插着三根缨饰,看上去很是威猛。 “我六弟竟然亲自来了!” 徐靖大吃一惊,连忙亲自下楼打开哨门,放下吊桥。 出了郎房哨一路急跑,待到跟前抱拳下跪:“徐屯将,属下郎房哨什长靖参见......” 话还没有说完,徐平已经大步走了过来:“老五,咱们兄弟之间,还整这什么幺蛾子!” 闻言,徐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六弟之前何曾正眼瞧过他,记有一次喊了老弟,就被对方一阵训斥:“在军中须称职务。” 这时,徐平扶起了徐靖,道:“听说昨天杀了十三个人, 还把兄弟们家眷救回来了? 快带我看看!” “其实是杀了十四个,不过一个尸体没找到!” 徐靖兴奋的带着徐平向里走。 徐平心中本有些狐疑,待走进寨子中,看到人头、骡马和缴获,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一、二、三......” 他认真的数着人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徐平统管的的西洞子寨被打掉,肯定要受到指责。 谁成想郎房哨这边给了个大惊喜。 再加上救回部分家眷,至少也是功过相抵。 比其他屯寨要好的多。 “这次公孙犊不顾道义来突袭,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留下他十三颗人头,倒也能给他们长点记性。 须知道咱们徐大帅不是好惹的。” 数完人头的徐平咧嘴拍了拍胸口,好似这十几人是他斩首一般。 徐平麾下的十几人,也都是啧啧赞叹不已。 其中两人,还在家眷中找到了亲人,登时相拥痛哭不已。 徐靖见状,趁机把徐平拉进旁边的房间中。 再出来时,徐平咧开的嘴已经合不拢。 徐靖跟在徐平的身后,还在描述着昨天的战局。 管亥和赵德柱等人就在不远处。 徐靖没出战,不敢吞没战功。 但战前运筹帷幄、坚守郎房哨等功劳,当然挂在了自己头上。 徐平心知肚明,也不揭穿,大声叫道:“管亥,赵德柱,过来,让老子看看!” 闻言,管亥和赵香大步出列。 管亥还好些,赵香受了伤,一拐一拐的走来。 仔细的看着两人,徐平连连点头:“不错,不错,都是好汉!” 接着,他又叫道:“管亥听令!” 与此同时,徐靖对管亥递过去一个搞定的神色。 管亥顿时昂首挺胸:“屯将,某在!” 徐平拍了拍管亥的肩膀:“有勇有谋,很不错。 这郎房哨的什长,就是你了!” “小的多谢屯将!” 管亥抱拳行礼。 见管亥没有下跪,徐平的眉头微微皱起。 于是道:“渠帅徐和已经亲自去拜会公孙犊,寒冬腊月的,官府更不会出兵。 屯里暂时就不给你补充兵员了。 你的缴获,屯里只拿一半。 剩下的留给你招收流民游侠,当可以补够十人。” 闻言,赵香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屯将徐平不但不给他们补充兵丁和奖励,还要拿走他们一半的缴获。 不过,管亥的面色倒是如常,拱手行礼:“多谢屯将。” 接着又补充道:“只是流民大多携家带口,到时候怕招的多了些......” “哈哈哈哈!” 徐平大笑起来。 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很勇猛。 但还是太年轻,太稚嫩。 太平道的起义刚刚被平定,官军气势正盛,他们到哪里去找流民和游侠? 他们愿意和你上山么? “招,尽管招。 你要是能招够一百户,我与大帅写信,给你请一个屯将!” 大笑过后,徐平豪气干云的挥了挥手。 管亥自是感谢不已:“如此,某就先拜谢徐屯将了。” 他心中清楚,开年二月,汉灵帝一亩加收十钱的政策一下,青州百姓必然揭竿而起。 到时候别说一百户,只要有钱有粮,招个一千户也是不是难事。 见管亥一脸感激的样子,徐平心中暗笑。 年轻人这样也好,等你经历江湖的毒打,才会知道世间的险恶。 于是又冠冕堂皇,一心为公的模样勉励了好几句。 徐靖见徐平说起来没完,便悄悄给了个眼色。 徐平心知肚明,转口道:“啊,天色不早,我还要把这些家眷护送回去,就先走了! 管什长,你一定要管好郎房哨,发现贼迹,立即生烟放火。” “遵令!” 管亥大声道,行军礼。 收了他的钱,徐靖也和他讲过徐平等人的一些喜好。 至于认主,怎么可能? 老子是来闯荡的,又不是来当奴才的。 徐平假装满意的拍了拍管亥的肩膀,喝令手下搬钱粮,牵骡子。 看着好不容易缴获而来的东西,被如此拉走,邹昂等人脸色赤红。 但在管亥一个眼色示意下,便都低下了头。 很快,徐平一伙人带着家眷,赶着骡马,驮着钱粮而去。 徐靖带走自家小妾和另外那个婆娘,无视了侯清和方慧期待如火的目光。 看着一行人走远,邹昂忍不住骂道:“一个人不给,就想分一般的缴获走。 就是官兵,也没这么贪的。” “好了好了,跟着管君,还差这些。” 赵香大气的劝道。 邹昂嘿嘿一笑:“赵大兄,俺就看不耐烦他们的嘴脸。” 管亥神情如常,官方有刺史、督邮等监管,也常有侵吞贪墨。 这黄巾贼寇,没有一点监管,不全给你吞了已是万幸。 当然,如果管亥选择跪下去,认徐平为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幸好他们搬运钱粮的时候,藏了部分。 想到此处,赵香不由得又多看管亥两眼。 见徐平徐靖一伙人走远,管亥收回了目光。 自此,这个郎房哨的主人就是他管亥了。 而徐和已经去和公孙度交涉,短期内应该没有战事。 接下来就好好搞搞建设。 环顾众人,管亥肃然道: “哨里有七个男丁,四个妇人,两个孩子。 大家有没有不愿意听我管亥的” 赵香和邹昂等人已经认主,自然快速响应:“俺们都听管什长的。” 众人说完,眼睛齐刷刷的就看向方慧和侯清。 方慧眼珠子一转,着急道:“俺本就是管什长的兵。” 侯清接着道:“俺现在也是。” 两人的反应倒是快。 管亥很是满意,于是道:“既然我是什长,那就要对郎房哨进行军事化管理。 若是有人违反了军令,那就别管我不讲情面。” “遵什长令!” 邹昂第一个叫道。 虽然管亥的话,他有点听不懂。 第12章 清扫郎房哨 管亥担任郎房哨什长的第一件事。 就是进行卫生大扫除。 他对郎房哨最不满意的,也是这点。 原本位于山林之中,空气清新,房屋用料环保,堪称超级氧吧。 结果却被徐靖等人管的垃圾遍地,乌烟瘴气。 马上到了春夏,瘟疫滋生,流感横行。 若是因此病故,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 “哨内太脏,我们先把垃圾全部清理走。 以后任何人,不允许随地方便,必须入厕。 垃圾也要扔到指定的位置。 另外,严禁喝凉水,所有水必须用活烧开之后才能喝。” “唯。” “好。” “遵令。” 哨里的七个男子,四个女子,回答的声音各式各样。 两个孩童,则是紧紧的靠在母亲的身后,探出两颗小脑袋。 “邹昂,你带着几个婆娘扫地擦东西。 德柱,你们几个去把归堆的垃圾运出去。 方慧、侯清,你两个去抬水!” 管亥挥着手,目光最后落到小娘郎氏的身上:“小郎,你去给大家准备吃食。” 众人齐上阵,仅仅一天的时间,便把郎房哨打扫的干干净净。 用水清洗之后,积雪也都铲到了寨子外面。 看着清洁如新的郎房哨,众人精气神都好了很多。 ...... 第二日一早,管亥又带领大家修建茅厕。 这个遇到了一点难题,因为地处山间,粪坑不好挖。 最后试了七八个地方,方才找到一处有软土的位置。 在他的指挥下,两间带大粪坑的茅厕很快修建而成。 接着,管亥又设定两个垃圾场。 厨余垃圾和其他垃圾分开。 厨余垃圾直接倒入粪坑,其他垃圾则是聚堆扔出去。 再接着,开始开挖排水沟,...... 这些东西不比清扫简单,可以袖手旁观。 管亥只得亲自带头,连画带指使,方才把排污工程进行下去。 排污工程好了,管亥又带着大家修建“澡堂”。 其实就是用泥土和块石砌筑成一个大灶的加大版本。 ...... 也幸好,他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一些常识还在...... 整个哨里的人都被安排了活计。 连两个四五岁的孩童,也跟在母亲的身后帮忙。 什长带头,哨中又管饱,这些人以前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一时间,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干的那是热火朝天。 到了傍晚天黑,管亥也并未让这些人睡觉。 而是开始操练军阵。 他的教导也很是简单,先跑步热身。 随后分成两组。 老实的练长矛,就练一个刺。 彪悍敢战的练环首刀,一手拿盾,一手拿刀。 连的也简单,左手格挡,右手劈砍。 其他花招,一概不练。 只操练的众人精疲力尽,回到各自的房中,连嗯嗯啊啊的事情也没力气去做。 四天之后,郎房哨的基础设施基本完善。 经过训练和劳动,侯清和方慧也熟悉了管亥的发号施令。 见周围再无什么动静,管亥便带人把之前藏起来的钱粮等物运回了哨中。 侯清、方慧等人虽没有看到钱,却看到成袋子的粮食。 大家顿时兴奋不已,彻底熄灭了其他的心思。 毕竟去了其他寨,未必有饭吃。 而在这里,最起码,可以支撑到春天。 到时候混杂野菜和新鲜树叶,熬到夏收不成问题。 见局面稳住,管亥便开始了第二步动作,招收流民,开垦荒地。 现在的黄巾贼藏身在大山之中,等待着天子的大赦,粮食也勉强够用。 但大赦肯定是等不到了。 青州各县又少了数十万的劳力,大量田地空置。 到了夏收时,粮食未必够抢。 他现在尽量多开垦荒地,到时候就能更多的招收流民。 寨子做大了,抢别人也方便。 ...... 一番商议后,由管亥带着方慧去临朐县的乡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先找到部分流民、饥民。 一方面寒冬腊月,豪强大族和官府活动很少,易于行事。 另一方面,等到开春再找,很多人可能已经冻饿而死。 而豪强大族,也会在开春播种之际,招收流民为奴。 那个时候再去,可能流民还没找到,翻倍豪强大族抓了壮丁。 豪强大族为什么等开春再招收,那时因为寒冬之际死去的往往是老幼病残。 管家在朱虚县是世家大族。 所以管亥深知他们的冷血做派。 毕竟在士人眼中,黔首百姓不过是一种人力资源。 甚至像管亥这种偏远的支脉,在管家的主脉眼中,同样是资源。 享受世家福荫的,注定只能是主脉的少数人。 如管家新生代的管宁和管统,一个走守节名士的路线,一个担任郡中吏员,前景都不可限量。 ...... 管亥外出的同时,赵香等人也不闲着。 由邹昂带着一人去山中寻找可以耕种的山谷。 贼寇在山下种地,那是怕没人来抢...... 赵香稳重些,带着两名麾下和众妇人留守,并扩建郎房哨。 这个比较简单,就是砍伐树木,加大围墙和兴建房屋,同时修补陷阱。 不仅是防备人,也防备野兽。 ...... 管亥和方慧牵着马和骡子下了山,然后骑着慢悠悠向临朐县方向走去。 郎房哨距离齐国临朐县县城八十余里。 距离北海国朱虚县县城更近,只有六十里左右。 但管家在朱虚县是大族,管亥去朱虚县容易被认出。 ...... 积雪并未散去,四周白茫茫一片,远处和天际相连。 经过了两个村落,别说炊烟,只有被烧的发黑的土墙,凄凉的矗立在寒风里。 天地之间,两人和一马一骡,陪伴着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什长,再往北走就是三亭了,那边肯定有亭卒!” 方慧一边说着,一边讨好般的递上一块面饼。 “放心,我带着照身帖呢。至于你,问起来,说是我的宾客就行。” 管亥接过面饼,一边吃,一边说道。 “好的。” 方慧放下心来,掏出一个面饼,也啃了起来。 朱虚县的管家知道管亥加入了太平道,但邻县的一个亭长,又怎么可能知道。 在之前,管亥对乡亭里邮傻傻分不清。 如今结合原主的记忆,倒是清晰起来。 乡、里主民事赋税等,从属于县丞。 亭、邮为治安邮驿,从属于县尉。 换句话说,乡是乡镇,里是村子。 亭是乡镇派出所,邮是亭下面负责各个村里的副所...... 第13章 门前地狱 午后,惨白色的太阳终于露出脸。 刺骨的寒风也小了很多。 三亭里的亭卒别说检查照身帖,连面都没露。 听亭中传来的喧闹声,估计正在烤火吃酒。 过了三亭,城镇的气息瞬间就浓郁起来。 官道上有了车马行人和吆喝声。 不远处的左三乡中,更是炊烟袅袅,隐有欢笑声传来。 左三乡的外围兴建的是夯土墙,足有四米高。 正面还有哨楼,四周设有角楼。 墙根处零散的摆着鹿角,再远点还有护城河。 管亥不禁啧舌,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城池,加大版的坞堡。 守门的亭卒就认真了很多。 看似懒洋洋模样,实则目光时不时的逡巡一番。 管亥和方慧还没有过吊桥,他便迎了上来,大声喝道:“哪里的,咋恁面生?” “北海朱虚县管家的,这是我的照身帖。” 管亥神色傲然,手中拿着照身帖,却并未递过去。 早被叮嘱过的方慧急忙迎上前,满脸堆笑:“官爷,这是俺管家的公子。” 说着递过去十个五铢钱。 “原来是管家的公子,你们来俺左三乡做甚?” 那亭卒推开方慧的手,袖子一笼,便把十钱抓在手中。 闻言,方慧气不打一处来的骂道:“还不是蛾贼闹的,家里僮仆和田客都快跑光了。 这马上开春,耕种都没有劳力。 所以到这边看看,有没有卖身的,采买一些过去。” “嘿嘿,不愧是管家,动作就是快,俺们乡里大户还在等开春呢。” 那亭卒拿了钱,笑容也多了些。“不过,现在哪有卖僮仆的? 大门墙边倒是有不少乞儿和流民,你们可以去看看。” “如此,多谢。慧儿,赏。” 管亥收起照身帖,神色依然倨傲。 亭卒倒也不以为意。 作为大家子弟,这样才是正常的姿态嘛。 还赏? 方慧脸上露出一丝肉疼之色。 不过还是麻利的又递过去十个五铢钱。 “管公子,走好,走好!” 二十个五铢钱,足够买一斗粮。 那亭卒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暗想还是朱虚县的管家大气。 看着管亥的背影,又补充了一句:“管公子,最近听说有宾客杀主落草的,你买可要当心点。” “多谢。” 管亥高冷回应。 走到门前时,他扭头看了一眼十几丈外的流民聚集地。 最终决定先到乡中买些东西。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流民他至少要带走几十个,自然要离开时再去劝说。 ...... 左三乡内,比乡外又热闹了很多。 一条大道直贯南北,两侧都是店铺。 乡中的店铺和住户并没有如城中坊市那般分区隔开。 不少扛着扁担的小贩在街中吆喝,还伴随着孩童们奔跑追逐的欢笑声。 管亥和方慧采买了一些必要的东西。 如农具、盐、耕牛、车、种子、面饼等等。 门外的那群流民,当晚肯定走不到郎房哨,吃食之类的必须备下。 一时之间,方慧牵着骡子,串着两头耕牛,又拖着一辆拉满东西的车,可谓是手忙脚乱。 管亥为了维持他管家公子的形象,只牵着马在前走。 在经过一处屋檐的时候,一名带着斗笠的男子站了起来。 他一个纵身,便来到管亥面前,抱了抱拳道:“主家缺宾客么? 在下剑可杀人,力可擒牛,心口可插刀。” 管亥定睛看去。 此人年纪不大,但两手之上却满是老茧。 尤其右手虎口的位置,厚厚的如同角质层。 “姓名,哪里人?” “左东,齐国临淄人,家中原也有良田五十亩。 但阿翁多子,某年幼分不到,只得游侠齐国、北海,混口饭吃。” 年轻人中气十足,声音清朗。 “喏。” 管亥点点头,“我乃是朱虚管亥,以后就是你的主家。 那个也是我的宾客,叫做方慧,你且帮他照看东西。” “谨唯主家之命是从。” 左东双手抱拳行礼,然后上前麻利的牵过骡子和马匹。 “慧兄弟,以后多仰仗了。” “客气客气。” 眼看采买差不多了,管亥便带着两人返回。 路过一家肉铺时,见左东和方慧眼馋,管亥又买了二十斤熟肉。 “主家够意思,某左东,跟定了主家!” 左东把马儿和骡子的缰绳合到一起,腾出一只手来拿肉,吃的那叫一个瓷实。 方慧原先还不舍得吃,但见左东几口就是半斤肉下去。 当即小眼睛瞪起,也赶忙塞了一大口。 三人一行出了南门,管亥便让方慧看着骡马牛车在路边等待。 “慧,无论发什么什么事情,不要过来,看好东西。” “唯。” “左东,拿一袋子面饼,和我去招募流民。” “唯!” 左东看了方慧一眼,麻利的跟上管亥。 在管亥不注意时,他忽地回过头,眼神凶狠的瞪向那名欲言又止的看门亭卒。 ...... 土墙脚下和乡内是两个世界。 这里的乞丐和流民,一个个面容呆滞,眼神麻木。 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躺在茅草窝里的也不过是翻了翻身。 倒是有几个瘦骨嶙峋的小孩,伸着手,口中叫:“饿,饿。” 管亥一个眼神,左东立马心领神会的上前。 只见他掏出一个面饼,然后撕出一块,递给一个男童。 然后又撕下一块,递给下一人。 见状,竟有十几个小孩围了过来。 有三四个显然饿的不行,直接手脚并用爬过来。 那些领到饼的孩童更是抓一把雪,就着狼吞虎咽。 第一个饼很快分完,左东又掏出第二个饼...... 管亥有些无语,左东自己吃肉瓷实,给别人分饼那叫一个抠搜。 一个五六岁的男童接了饼,却没有吃,怯生生的问道:“俺妹没力气过来,能多领一块么?” 左东闻言,直接把手中那大半个饼都递了过去。 “谢,谢,谢,谢谢阿爷!” 那男童连磕了好几个头,方才回转。 只是刚走出四五步,茅草堆里忽然伸出一个大手,“咻”地把大饼夺了过去。 男童还想叫喊,可随即就露出惊恐的表情,急忙跑开。 他手中攥着仅剩下的一小块饼,来到一处草堆下,对着一个脸色青白的小女孩递过去。 可瘦的皮包骨的女孩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妮儿,吃啊,吃啊......大兄有吃的了。” 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掰开女孩的嘴往里塞。 ...... “妮儿......” 陡然,男童似是终于反应过来。 他伏在女孩的身上,先是低声啜泣,随即嚎啕大哭。 “哭,哭甚!” 之前抢饼的那人凶狠的骂道,说着大步上前,“这世道,哪天不死人。来,俺帮你把人埋了。” “不,不,不要碰俺妹!” 正在哭泣的男童,却犹如触电一般跳起来。 他张开双臂护着身后的女孩尸体,眼神中虽然尽是惊恐,但却丝毫不退。 “吗的,不识好人心!” 那凶狠的男子,骂骂咧咧的向前。 扬起的大手,狠狠的向男童抽去。 第14章 杀人,分饼 左东还在散饼,身边忽地一阵风声扫过。 扭头看去,只见一名高大的男子斜斜飞出,躯体狠狠的撞在了夯土墙上。 “嘭!” 而管亥站在男子原本的位置,眼神锐利。 “噗......” 高大男子扶着墙站起来,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 “吗的,敢碰你丐爷!” 高大男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凶狠的盯着管亥,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 褴褛的衣衫下,肌肉鼓动。 很明显,他虽然是乞丐,虽然混在流民之中,但却不缺食物。 甚至不缺肉食。 结合之前男童的反应,可以确定此人吃人肉。 管亥看似平静的面容,实则心中已经怒火升腾,难以遏制。 东汉末年不乏人相食的记载,三辅在后来更是专门吃人的啖人贼。 但史书中几个字,远没有现实来的冲击更大。 “嘿嘿,哪里来的外乡人,敢来管俺,真是找死!” 高大男子加大了声音,“兄弟几个,并肩子上。 大家族子弟细皮嫩肉的,吃着肯定香。” 随着他的吆喝,流民群中站出了四个人。 这几人虽然同样的衣衫褴褛,但都是面色红润,身体矫健,眼神凶狠如野兽。 其中一个道:“老拐,别冲动。 大家族的子弟,亭长那边不好交代。” “怕什么?!” 老拐斜着眼,“这牛马车的,肯定不缺钱,抢了分亭长一半。 他要是不允,咱们就翻脸。 大不了上山吃肉吃酒玩小娘。 这天天躺墙根的日子,老子也腻味了。” 看到这一幕,附近的流民纷纷向两边逃去。 只剩下那个男童,伏在女孩的身上,依旧痛哭不止。 或许,只有彻底的哀号,才能缓解他的痛苦。 ...... 与此同时,管亥扭头看向左东,同样杀伐果断:“左东,把这几个渣滓杀了。” 闻言,左东呲了呲牙花子。 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管亥一眼,劝道:“主家,这些可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 亭长和游缴都不管......” 管亥冷冷回视。 “主家,听你的。” 左东急忙改口,拔出了长剑。 对方五人也各自从茅草堆中抽出棍子。 棍头乌黑发紫,显然是多次受到鲜血浸染,其下不知有多少亡魂和冤屈。 “哈!” 管亥既然已决定出手,便不会拖延。 他手中虽然没带刀兵,但老拐方才吃他一撞,已经受了伤。 趁他病,要他命。 “嗯!” 眼见管亥赤手空拳冲来,老拐目露凶光。 仗着手中棍子,竟不待伙伴们靠近,一声嘶吼,冲着对手狠狠砸了过去。 管亥目光如电,在进入棍子区域后,左脚侧向骤然发力。 身子侧向一偏,好似麋鹿测试一般躲过棍子。 下一刻右肘顶起,狠狠的撞在老拐的咽喉上。 八极拳,顶心肘! “咯吧!” 老拐再次倒飞出去,人还在空中就喷出一条血剑。 撞在墙上后,老拐虽然踉跄着起身,但脑袋却歪在了一边。 他眼中尽是惊恐之色,丢下棍子还想去扶脑袋。 然而,喉骨已碎的他,刚想抬手,身子就已经栽下去。 拉扯着脑袋,嘭地砸到地上。 老拐还没有死,他努力的瞪大眼睛。 绝望的视野中,只见管亥来到跟前,捡起了他的棍子。 “哈!” 管亥耳中根据脚步声判断着距离,忽地一个仰身。 手中棍子回马枪,毒蛇般刺中一个正狂奔而来的恶丐。 谁说没有枪头就不能捅? 回马枪的迅捷,和对方狂奔而来的速度,导致棍子直接捅穿那人的咽喉。 看到这一幕,冲过来的第三个恶丐惊恐的停住脚步。 然而,他停。 管亥却没有停,身子回正的同时抽回了棍子。 “啪”的一声,就狠狠砸中了他的脑门。 此人两眼一黑,直接软倒在地上。 管亥抬头看去,左东手持长剑,正和两名恶丐打的有来有回。 他冷冷上前,手中棍子狠狠下戳。 晕倒的恶丐一个激灵醒转过来,正看到脖子上一根长长的棍子。 “恶......” 他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棍子拔出,喉咙处顿时喷泉一般,汩汩的冒出血水。 “杀!” 这个时候,左东方才建功,一剑刺进恶丐的胸口。 “啊啊,杀人啦,青天白日杀人啦!!” 最后一名恶丐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人,惊恐的向城门处跑去。 左东疑惑的回头看去,这一看,正对上管亥清澈而平静的眸子。 还有三具恶丐的尸体。 向来心如古井的左东,没来由的如锋芒在背。 他急忙左手摸入怀中,随即身子一个旋转,手戟飞出。 “噗!” 手戟插入后颈,那恶丐又向前跑了七八步,嘭地扑倒在地上。 几息之间,五名恶丐全部被杀。 大门处的亭卒目瞪口呆,他好不容易咽下一口唾沫,飞快的向乡内跑去。 ...... “大家听我说!” 管亥并未理会这些,他大声的向流民们喊道:“我来自临县的管家,需要招募一些人开垦田地。 想去的就跟我走,不论男女老幼,只要听话,能干活就可以。” “现在就管饭么?” 一个瘦的的皮包骨般的老头,壮着胆子问道。 “管饭。” 管亥大声道。 这时,又一人开口道:“三天一顿粥的话,俺们可没有力气干活。” 三天一顿粥? 管亥自然明白,那是乡中的大户,怕这些流民全部饿死。 所以三天开一次粥棚,既做了施舍的善事,达到精神需求。 又能保证强壮些的流民不至于饿死。 到了春耕之际,再趁机收为奴仆。 至于老弱病残,死了正好少些拖油瓶。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只要去,听话,那就是一天两顿饭。” 管亥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宛如仙音。 虽然做了世家大族的奴仆,那以后就都是奴仆,生死系于人手。 但,总比现在就饿死强吧。 “骗人的吧!” “就是。” “哪有这样的好事,不到春耕就喂两顿饭。” 人群围了过来,有几人神色奸猾,趁机挑拨道。 管亥并未理会那几人,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匹白布,道:“愿意去的,在这里按个手印,现在就能领一块饼。 左东......” 扭头看去,左东正在几具尸体那里上下其手。 闻声,左东忙欣喜回道:“主家,这几个丐儿,身上还挺有钱。” 见管亥没有回应,便讪讪的上前,从袋子中拿出大饼。 “俺去!” “俺去!” 看到那一堆面饼,众人顿时躁动起来。 “一个个的来。” 有些心虚的左东瞪眼厉喝。 第15章 老兵不死,老兵已死 左东的一袋子饼很快分完,他又拿了一袋子过来。 在面饼和“大饼”的双重诱惑下。 除了一个老头和痛哭的男童,其他人都答应下来。 一个个拇指沾了恶丐的血,在管亥的白布上按下手印。 “好,从现在开始,你们全部都是我管亥的奴仆。” 管亥大声宣布,“我管你们吃饭,你们听我的话,大家相安无事。 若是有其他想法,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这些恶丐,便是佐证。” “吃你的饭,当然要听你的话了。” 众人一边吃着面饼,一边木然的点头。 管亥环顾四周,走到那个还在哭泣的男童身边。 他蹲了下去,先是递过去一个面饼,接着问道:“想报仇么?” “报,报什么仇”男童抬起头,满是皲裂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给你阿妹报仇。” “可是,俺妹是饿死的啊,找谁报仇?”男童茫然的问道。 “世道,是这个的世道害死了你的阿妹。 我们要拿起刀,把这个糟心的世道捅穿!” 管亥断然道。 说完后,拍了拍男童的脑袋,“先喂饱肚子。 带上你的妹妹,我们把她埋到山林里。 这样,她的灵魂可以自由自在的奔跑,累的时候也有个家。” “家?” 男童原本一脸懵懂。 但听到家字时,神色变得坚定。 他重重的点着头,狠狠的撕了一口饼,努力的咀嚼起来。 管亥站起身子,走到不远处的茅草堆。 那里还有一个对他招募无动于衷的老头。 此人头发凌乱,两手插在袖子里,神色木然,但眼珠子却很灵活。 瞳孔一会到左边,一会到右边,现在又到了上面。 “当过兵?” 管亥问道。 “嗯。” 老头没有张嘴,只鼻子中哼出一声。 “讲讲你的故事,” 管亥说着蹲下身子,坐到了老头的旁边。 两人并排靠在墙角下的草堆旁。 老头神色狐疑,道:“俺一个老兵,能有啥故事?” “老兵永远不会死去,他们只是会慢慢凋零......”管亥回忆起前世一些振奋人心的话,开始劝慰老兵。 眼前的老兵,对官兵的习惯和方式,绝对比他熟悉的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若是能将之收为麾下,对战官兵,也多几分胜算。 ...... 分完饼的左东,又开始去搜尸。 刚摸出一算钱,他就听到了管亥的声音。 抬起看去,只见夕阳的余晖撒在衣冠整齐的青年,和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身上。 截然不同的两人,却相谈甚欢。 左东微微怔住,但,随即嘴角就是一撇: 这个管家的公子,还真是一个都不放过啊。 不过,左三乡的乡绅地主们会同意么 ...... 老头确实有故事。 从他的动作和神情中,可以看出老头是一个奸猾的人。 老头是家中次子,五六岁就开始干活,十七岁就去服了兵役,去戍边。 因为戍边的话,家中就不需要再服徭役。 没有徭役的话,男丁的精力就可以放在耕田和开垦荒地上。 相对来说,日子过的就会好很多。 作为次子,爹不疼娘不爱的他,就被送走了。 老头被分到凉州,那是汉末最惨烈的战场。 并州北的匈奴人和幽州的乌桓人已经内附,所以打仗不多。 而鲜卑人虽然屡屡寇边,但他们是为了劫掠而来,并不寻求决战。 唯一的一场大战,还是大汉主动出击鲜卑。 真正的死地,是凉州的羌人叛乱,那可真是十去九死。 这老头自小夹缝中求生存,其他能力一般,逃命的本事倒是一流。 不过即便如此,也经历过无数次的濒死局面,身上的疤痕不计其数。 记得有一次正吃食,东羌人突然袭击,箭如雨下。 老头不顾滚烫的汤饼,直接把鋗套在头上。 等到东羌人退去,他这一什,只剩下他。 身上的玄铁甲更是插满了箭矢,好似刺猬。 ...... 戍边三年,能活着回来不耽误娶亲。 谁知连年大战,兵员不足,直接干了二十七年。 这么长的时间,老头熬死了不知几多袍泽。 也见证了很多将军的起落。 最早跟的属国都尉叫张奂,结局还算好些。 后来跟的护羌校尉叫段颎,据说都干到三公太尉,百官之首了,不知怎的,就死在狱中。 不过也是在段颎任内彻底平定了东羌。 建宁三年的时候,老头终于带着攒下的军饷和抢来的钱财,回到了魂牵梦萦的家乡。 然而让他崩溃的是,家中所有人都已经故去。 若是天灾,他便也认了。 但经过几番调查后才知道,居然是乡中乡绅想把自家的田地连成一片。 而恰巧老头家的地就在中间。 乡绅不想正价购买,于是唆使游侠儿在夏收时烧了他家粮食。 随后出来主持公道,并热心的借了他家很多粮食以渡过难关。 到了来年,他家要还粮的时候,才知道翻了一倍。 如此几番下来,他家的良田就全变成乡绅的。 老头父亲反应过来后,一口气没顺过来,便直接走了。 老头的兄弟气不过,找乡绅理论。 被乡绅以闹事的缘由,喝令奴仆将几人打断了腿。 没能撑过几天,便也都死了。 他娘遭受如此打击,变得疯疯癫癫,后来跌落水里淹死。 ......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头已经泣不成声,哭的撕心裂肺。 管亥长叹一口气,并没有劝慰。 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 乡绅,为什么叫乡绅。 绅,指的是士大夫衣服上的带子。 乡绅,就是在指乡里的士大夫的附庸。 因为有士人作为靠山,所以他们在乡中基本一手遮天。 又因为乡绅地多,所以历史记载中,乡绅地主往往并列。 但,乡绅一定是地主,而地主未必是乡绅。 或者说,乡绅是有背景的地主...... 至于普通人,只是草民。 草民、草民,命贱如草。 和一将成功万骨枯的万骨,并没有什么却别。 愿意花心思,设套,两三年才收割你家良田财产的,已经算是有节操的。 穷凶极恶的,看上了你家田,当天就能安排个命案把你送进大牢。 ...... 老头哭了一阵后,忽然扬起手掌“啪啪”连抽了自己两下。 “俺原想着杀了那乡绅一家报仇。 谁知游缴和有秩都来劝说。 俺也是猪油蒙了心,被一个婢女和一万钱便收买了。” 原来,老头去找乡绅家报仇。 谁知道乡绅振振有词,把事情都推到了他的父母身上。 然后又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 劝说他人死不能复生,但活人还要向前看。 然后三老、游缴、有秩等人趁机在旁劝和,还让乡绅帮他解决婚姻大事。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于是他娶了乡绅的婢女,还当上了邮长。 八个月后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日子过的也算有模有样。 那是老头最惬意的时光。 看着眼中荡漾着幸福神色的老头,管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 娶妻生子的老头充满了干劲。 在乡绅的帮助下,还升任亭长。 利用多年当兵的经验,练出一群勇猛的亭卒,维护一乡之地的安定。 ...... 但一切的美好,在今年戛然而止。 乡中很多田客和农户加入黄巾蛾贼,打败了他的亭卒,攻陷了他的乡里。 杀死乡绅全家,也杀死除他以外的全家。 战场上的保命技能,再次让他逃了出去。 如今已快六十的他,丧妻丧子,彻底对明天失去希望。 但多年养成的求生本能,还是让他活了下来。 跟着一群流民,来到了左三乡。 听完了老兵的故事,管亥有些意兴阑珊。 在发现老头当过兵后,或许潜意识中,他想听到一些家国情怀。 但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相对很多兵卒来说,老头已经是幸运的。 因为更多的人,年纪轻轻就死在了战场上。 至于老头本身,也没有太多可以苛责。 老头十七岁时就被家人送到战场,四十五岁才还家。 战场上又见惯了生死,实际上对家人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寄托。 或许,他在战场上就已死去。 现在活着,仅仅是活着。 “老兵不死,老兵已死......” 管亥起身离去,走了大约四五步,停了一下。 “想继续活,就跟着我。” 说完之后,头也没回,就径直向前走去。 在大门处,已经涌出一群人。 见状,左东大声道:“左三乡的乡绅们来了。” 第16章 舌战群鼠 流民加乞丐,足有百人。 其中虽然很多老弱妇孺,但青壮也有二十左右。 吃了病,喝了雪,便有力气。 此刻跟着管亥,居然有些浩浩荡荡的气势。 其中机灵的,更是各自拿着棍子,昂首挺胸。 “俺们可是朱虚县管家的奴仆。” ...... 左三乡那边为首的是名身形敦实的男子,手中拿着大棒。 从服饰上可以看出,此人便是左三乡亭长。 只不过,亭长此刻眼睛有点发直,脸色更是通红。 张嘴后:“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有吐出第二个字。 见状,旁边一人忍不住开口道:“某是临朐县的游缴,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游缴?” 管亥昂起头,神色倨傲。 游缴,隶属于县尉,职责上是追捕盗贼,巡查县乡,维护治安。 看似和亭长高度重合,但实则差别很大。 亭长有辖区,一般不能跨亭管理。 游缴没有辖区,职责上更重巡查。 如果有贼寇跨亭的话,多由游缴出面,联合亭长缉拿。 和后世县衙里的捕头有点像。 两者虽然互不隶属,但游缴兼有监察亭长的职责。 此人便是巡查到了左三乡,因为大雪和本地乡绅的热情,便小住了几天。 是以主动出面,眼见对方不做回答,他抓向刀柄。 这时,旁边一名老者客气道:“尊驾哪里人,来某左三乡何事?” 管亥这才拱了拱手,道:“我是朱虚县管家人,来这里自然要采买奴仆。” 游缴神色狐疑,厉声喝道:“管家人,管家人多了去,你是哪一门的?” 管家人? 那亭长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当即上前一步,满脸堆笑的问道:“原来是管家人啊。 你不在朱虚县买,怎么来俺们临朐县来了?” 管亥瞥了亭长一眼,傲然道:“朱虚县世家大族太多,只能来临朐县这等小地方。” “那是,那是。” 这话一出,亭长的笑容更盛。 没办法,管亥说的是实话。 朱虚县的大族邴氏、管氏不仅是一郡之望,就是在整个青州中,那也是排名上游。 而齐国的大族,抛却齐王本身,只有一个左氏稍微大些。 但左氏的势力,根本出不了齐国。 拉到朱虚县,也就和帮管氏打杂的豪强炅氏一个量级。 见亭长几乎成了哈巴狗,原先发问的老者再次开口,他拱了拱手,道:“ 某是左三乡的啬夫。 管管事要采买奴仆,入乡中购置便可。 这些流民是在左三乡的境内,便是施粥接济,那也是我们左三乡的事情。” 流民在地主豪绅的眼中,便是免费的资源。 这些流民他们养了两个月,忽然有人来要带走,他们自然不愿意。 “流民,如今黄巾蛾贼已平,海内安定,哪里来的流民? 莫不是临朐县令治理不当,还是你们左三乡的啬夫侵吞民田,导致流民于野。” 管亥来自于后世,智谋可能一般,但戴帽子的能力绝对不比古人差。 闻言,老者一怔,却是不敢再说什么。 左三乡的啬夫,类似后世乡长的角色。 主责是户口、税赋,也负责裁决乡中的纠纷,但裁决要受乡中三老的掣肘。 “没有流民,那你后面是什么 他们说不定是朱虚县跑过来的流民,和某等左三乡又有什么干系。” 人群中,一个胖乎乎的乡绅着急的开口道。 他嘴巴上两撇焦黄色的胡须,身上穿着厚厚的狐皮裘衣。 就像是一只肥硕的大老鼠。 管亥忍不住嗤笑,随即点头道:“你说的很对,他们就是从朱虚县跑过来的。 但他们不是流民,而是我管家的奴仆。 喏,这些手印便是佐证。” 说着扯出白布,随便亮了一下,便又装回怀中。 “你,你!” 胖乡绅圆瞪着眼,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管家人,居然这么无耻。 那血手印血迹还没干,明明是刚按上去的。 管亥鼻孔向着众人,气势强横,神情笃定。 他似是吃定了众人。 纵然大家纵然明知道他是来抢人,也不敢直接撕破脸。 ...... 但在几人的暗示下,游缴又站了出来。 毕竟,这些乡绅都是本地人,真开罪了管家,吃不了兜着走。 而他不是本地人,当下上前三步:“流民还是奴仆的事情,暂且不说。 但你在临朐县杀了五个人。 即便是管家人,也要随我去城中,由县令县尉裁定判罚。” 流民的事情说不过管亥,他改口谈起命案。 只要押着管亥去县城,这些流民他自然带不走。 至于县令县尉怎么判定,游缴自然管不到。 说不定到时候直接放了,还能卖管家一个好。 游缴心中打的好主意。 管亥当然不会跟对方走,他下巴冲着那人,冷道:“你是临朐县的游缴吧。 我正要报案呢。” “报案?” 游缴顿时愣住。 “正是,我自来找奴仆,却不料哪里蹿出几个人就要杀我。 若不是我宾客身手强健,怕是要死于此处。 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你们说的流民? 还是隐藏此处的蛾贼? 哼,我还要和说道说道,你这个游缴做的不怎么样啊” “这,这,......” 游缴登时也熄了火。 这几人是蛾贼,还是流民,那要看上面怎么判。 看管家脸面,还是护他这个没有背景的游缴,用脚趾头也知道县令怎么判。 管亥瞥了他一眼,靠近对方道:“管贡一门。” 随即一个跨步从游缴身边走过,厉声喝道:“我要带奴仆们回朱虚县,你们是要当我的路么?” 其他人还没有动作,亭长第一个撤开了身。 他隐约听到了管贡两个字。 管贡是朱虚县的县尉,又在管氏宗家的门内。 无论哪一个身份,都是小小亭长需要抬头仰望的。 门内的意思是五服之内。 不出五服,都是一门。 啬夫还有些不甘,忙堆着笑脸,道:“那个,管爷,这天色已晚。 蛾贼多有出没,可是危险的很。 不若在左三乡歇息一夜,明日再回去。 某等也好招待一番。” “不必。!” 大局已定,管亥抬起头昂然前行。 左三乡的众人虽然心中不甘,却也不敢阻挡。 更何况游缴和亭长都服了软。 看着管亥等人离去,胖乡绅不甘的说道:“管家人怎么了,管家人就能明抢么?”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 却是亭长动手,他下手极狠。 “你......” 胖乡绅的脸更胖了,圆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诸位,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这时,游缴忽然拱了拱手,大步离去。 见游缴这幅做派,啬夫的眉头深深皱起。 这时亭长在他身边小声道:“刚听说好像是管贡的门内族人。” 啬夫一个激灵,连忙带人赶了上去:“管爷,你慢点慢点。 这么多人,路不好走,路不好走,某再让人送几辆牛车来。” 见状,几名乡绅无语道:“管家人,明抢不说,还要我们搭牛和车?” 胖乡绅冷冷一笑,眼神中尽是怨毒之色:“管家人,那也要是活着的管家人才行。” 第17章 返回郎房哨 左三乡的啬夫,热情的使人送了四辆车,四头牛。 管亥便选了几个机灵些的赶车。 流民中的老弱孩童也安排坐在牛车上。 方慧骑着骡子带路。 管亥骑着马,给大家加油。 他一个人舌战群鼠,流民们虽然听不太懂,但见所有乡绅都给他让路,心中自然而然的更加惧怕和依靠。 左东负责吊尾,一行人不紧不慢的向东南行走。 大约走了十里地。 看看天色渐晚,管亥便让大家赶进一处废弃的村子。 流民都背着茅草铺盖什么的。 一时间搭好茅草铺地,生好篝火,众人便歇息下来。 一个饼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一天的消耗。 “这边,这边!” 过程中,耳边不断响起方慧略显尖锐的声音。 他指挥这个,安排那个。 仿佛翻身农奴把歌唱,忙的是热火朝天,也有些颐指气使。 相对来说,左东就清闲了很多。 他被安排的事物是巡逻、值夜。 此刻在村子外围逡巡,嘴里衔着一根茅草,百无聊赖。 村子那边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响起。 左东抬头看去,只见管亥带着流民中的老兵,正缓步而来。 “主家放心,我在看着呢,没有蛾贼。” 左东连忙迎上去。 “虽说天寒地冻,月黑风高的,蛾贼一般也不会出来。”管亥笑道:“不过,咱们也不能大意。” 左东点点头:“主家说的极是,某记下了。” “你这把剑不错,能否借我一观呢?” 管亥走到左东跟前,目光落在左东的剑上。 “主家说哪里话,请!” 左东不疑有他,直接取下长剑,双手递给管亥。 管亥拔出长剑,只见剑身呈银色,通体发亮。 “这个是五十炼的钢剑,锋利异常,乃是某的家传之宝。” 左东在旁边介绍道,神情自豪。 “五十炼,这成色,当有百炼了。” 管亥弹了弹剑身,只听声音清脆,于是道:“你看这剑干干净净的,其实它杀人不见血。” “那也要用剑的人手快,爱惜......” 左东正在介绍,却见剑光一闪,剑身已经落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主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兵一脚揣在腿弯上,手脚麻利的捆绑起来。 随后上下其手,摸走了其怀里的手戟等利器。 “嘿嘿,俺啥没见过,一瞅你就不是好人。” 老兵虽然外形消瘦,但手脚力气极大。 左东又被宝剑架在脖子上,只能老老实实的被绑住。 “主家......唔。” 他还想解释什么,早被老兵掏出一块破布塞入口中。 ...... 一夜无事。 第二日天色微亮,方慧便一个激灵醒转。 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的管亥正在练剑。 他抓了把雪抹脸,随后叫醒众人,开始继续赶路。 至于吃饭,不过是拿块面饼,一边走一边就着雪下咽。 只是分饼的人,从左东变成了一个消瘦的老头。 即便如此,流民的精神状况也好了很多。 孩童们甚至从牛车上跳下来,跟在两边奔跑。 “咯咯咯咯!”的笑声,在雪野之中回荡。 ...... 前方骑着骡子的方慧,悄悄的调转方向。 管亥把马让给了老兵,自己则是把十几名青壮喊到身边,一起赶路。 赶路的过程中,则是不断的洗脑。 “大家活在这个世上,不过是想吃顿饱饭,穿的暖和些,再娶个婆娘。 可为什么咱们使劲全身力气,却活成了这个鬼样子!” 管亥的话,极具煽动力。 在他的叙述中,这个世道很坏,乡绅地主和官府也很坏。 他们都在剥削你们,所以你们很悲惨。 只有我管亥对你们好,愿意给你们吃,带你们去开垦荒地。 以后,我还会帮你们娶婆娘生娃娃。 所以,你们必须听我管亥的,我让你们打谁,你们就打谁。 谁打我,你们就去打谁...... 一时间说的这些青壮停下来就对管亥磕几个头。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 到了午后,道路开始变得崎岖。 几个机灵些的,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但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吭声。 日落西山的时候,众人终于赶到了郎房哨。 尖锐的鸟叫声,吓得赵香亡魂大冒。 一溜烟的爬上哨楼,才发现带队的是方慧。 于是急忙带着众人打开寨门,放下吊桥。 不大的郎房哨,一下子多了百十人,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原本赵香等人还担心会乱,但在管亥的指挥下,一切一切都有条不紊。 于是看向管亥的眼神,又多了一丝崇拜。 管亥并未察觉赵香等人的心态些微变化,他的管理其实很简单。 就是分组。 老弱一组,由两名妇人进行照顾。 男童一组,女童一组,也各有两名妇人进行看管。 其他的妇人再编一组,负责洗衣、造饭、杂务等等。 这些都属于内务,就设了一个内务总管,由方慧自告奋勇担任。 剩下的青壮二十五人,加上管亥赵香等,一共三十一人。 任命了三个什长,分别是赵香、邹昂,还有那个老兵。 管亥自称都伯。 这个时候,流民们中机灵的,哪里还不知道进了贼窝。 但一碗混杂了野菜和鱼肉的汤饼下肚,便觉得做贼其实也不错。 唯一有些不适应的,就是这边管的太严,居然不让随地方便......垃圾也不让随便扔。 有几个吃饱的刺头刚想反驳,就被叫来了巡逻队。 来的是赵香,这个来自常山国的汉子,身材高大魁梧,看上去极为彪悍。 一顿竹板夹肉,打的那几人是哭爹叫娘。 “想滚的现在就可以滚,在这里就要听话!” 赵香的话虽然难听,但几个刺头没一个愿意走。 毕竟之前待在左三乡,三天才能喝一碗粥。 现在一天都吃两顿饭,晚饭居然还有鱼肉,这日子哪找去。 ...... 深夜,管亥并未睡觉。 一方面他要提防这些流民,一方面两天不在,也要和赵香和邹昂碰碰情况。 邹昂先说道:“从郎房哨向东走,翻过一个山头。 大约八九里地,便有一个山谷。 南北和东向都比较平坦,把树林砍掉,至少能开垦两千亩地。 谷底还有个湖,周围更平坦,临近的区域可以种植小麦。” “干的不错!” 口头夸赞,管亥一点都不吝啬。 两亩地种粟能养一个人,这两千亩地,已经够养一千人。 如果搭配小麦的话,差不多能养一千五百人。 赵香有些窘迫,接着说道:“郎房哨这边选址的时候,就是易守难攻,想再扩建太大不可能。 邹昂说的那处山谷某去看过,那边平地较多,适合建寨子。 而且向东成片的树林看不到尽头,比较隐秘。 只要我们在西侧和南侧崖口建坞堡,就可以防备官兵攻打,只是要提防他们烧山。” 他原本并没有在那边建寨子的想法,谁知道管亥一口气带回一百多流民。 有了这么多人,自然就有了做大做强的念头。 管亥点点头,道:“是要在那边建个寨子。 我们一百多人在这,若是被徐屯将知道,恐怕又要来抢。” 管亥点点头,他发现赵香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管爷,那小子招了。” 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第18章 户口统计 被老兵从牛房里扭过来时。 左东耷拉着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姓名,哪里人?” 见对方仍在愤怒的瞅着老兵,管亥冷哼道:“就算他不出首,我也要拿你。” 左东一愣,奇怪道:“主家,某哪里露出破绽?” “假姓左,又在左三乡自称是寻主家的游侠。 你知道什么是游侠么? 游侠往往本地惹了事,到外地躲藏。 或是在家不得重用,又有点本事,所以外出要闯荡一番事业。 如此,你既然是左氏,怎么可能在以左氏为主的左三乡。” 左东眼神闪烁,疑惑道:“投奔同族和老乡,正是我们游侠的路子啊。” 管亥呵呵一笑,继续耐心的解释:“你若是来投奔了左三乡的人,就该帮老乡做事。 又怎么会到大街上自荐,还说没有主家 这样看来,你倒像是和左三乡的豪强勾搭,杀人越货。 我又从左三乡抢了一百多流民,怎么可能不防你。” “这......某服了!” 左东仔细思量一番,确实如此。 他显示低下头,随后又抬起头,昂然道:“在下孙剑,乃是北海国安丘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就杀了吧。” 管亥面无表情的摆摆手。 闻言,老兵当即上前,提着牛耳尖刀就向左东的脖子上刺。 哎 真的来?! 左东登时亡魂大冒,急忙一个懒驴打滚躲过去,口中道:“爷,爷,有什么话尽管问啊。 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要动刀子啊!” 管亥拦住还要上前的老兵,疑惑道:“不是你说的么,要杀要剐,悉听我便。” “主家,咱不是游侠么,豪气两句壮胆嘛!” 左东脸如苦瓜的解释,说完后又赶忙下跪道:“ 大帅,某看出来了。 你以前肯定也是游侠,现在不就是做山贼么? 某真的愿意投诚到山寨里。 某剑法超群,可为大帅鞍前马后。 某还能识文断字,也能帮大帅记记名册。” 左东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但见管亥神色狐疑,心知不透底是不行了。 于是接着飞快的说道:“某确实叫孙剑,确实是北海国安丘人。 只因大父孙礼任侠,杀了同县的经学大家郎顗,所以逃难在外。 后隐于齐王府上,为牵马奴,颇得齐王信重。 阿翁性格懦弱,被同僚陷害,家产被夺,全家入狱。 太平道起事的时候,某趁机逃出大狱,藏身于左三乡。 为了有朝一日报仇,所以啸聚少年,截杀豪绅,藏些钱粮。 今天,我孙剑愿发誓效忠主家,只求留下一命,他日有机会手刃仇人。” 闻言,管亥的眉头皱起,孙家杀了郎家人 安丘县就在朱虚县的东边,孙家是安丘第一大族,甄家第二,郎家第三。 见管亥还不松口,孙剑当即咬破手腕,道:“管主家,我孙剑今日歃血发誓。 愿奉主家为主,若违此誓,五雷诛灭!” “嗯。” 管亥这才点点头,“你若说的是真话,且真心为我做事,我后面会帮你报仇。 但若是有一句假话,不必五雷诛灭,我明日就活剥了你,正好给这帮流民杀鸡儆狗。” 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那老兵看向原本的“左东”,现在的孙剑,阴测测的笑道:“投诚没有成功,俺还得把你绑到牛棚去。” 孙剑忙辩解道:“大爷,主家还在思考。 某投诚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没有失败啊。” 见老兵不理会,又道:“睡牛棚,便睡牛棚吧。 就是别用那破布塞某的嘴就行,实在太臭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老兵的眼睛亮起来:“你提醒的对。 得塞上,不然你夜里大叫,引来官兵怎办? 俺现在不是官兵,是山贼喽......” 孙剑登时欲哭无泪:“塞就塞吧,换块干净的布行不?” ...... 天寒地冻,躺在牛棚里,瑟瑟发抖的孙剑百思不得其解:“主家用什么来验证某的话真假? 虽然某后来说的是真话。” ...... 与此同时,躺在温暖被窝中的管亥搂紧了怀中的郎氏。 “郎顗,你认的么?” 闻言,郎氏一怔,随即小声啜泣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方才幽幽叙说。 ...... 郎家,宗族在北海国安丘县,也就是朱虚县东边临县。 郎氏家传《京氏易》,又擅长善长于风角、星算(天文算数)、六日七分,能望气候占候吉凶。 郎顗少时传习学业,兼明经典,隐居海边,教学徒常达数百人。 后来被州郡举荐为有道、贤良方正,都推辞不去就职。 顺帝年间,被天子征召策问,特诏拜为郎中。 郎顗却病辞不就职,回家去了,后来公车征辟也不愿意去。 ...... 郎家的做派,就是东汉年间的名士常见的套路。 俗称“养名”,拒绝的越多,名声越大,名声越大,越能卖个好价钱......当然,养名养到后来自己都信了,彻底隐下去的也有。 按照郎氏的说法,以郎顗的势头。 郎家按照正常的轨迹,肯定会发展成为经学世家。 不说比较弘农杨氏,汝南袁氏,也要成为龙亢桓氏那样差不多的。 可惜的是,因为郎顗的声名太盛,引起同县孙家的嫉妒。 在孙家的指使下,郎顗被孙家孙礼所杀。 至此郎家彻底没落,被孙家压了一头。 发展到了今天,甚至比不上同县的甄家。 黄巾之乱时,更是宗族破败。 连郎氏这种宗家门里的小娘,都被掠走。 而孙氏现如今却成了安丘县的第一大族。 北海孙宾硕孙嵩,因为救了大儒赵岐,名头海内响亮。 ...... 说到后来,管亥免不得也得劝慰一句:“前人恩怨太过久远,不必挂念太多。 你且放心,只要好好待我,他日我定帮你郎家聚起再兴。” ...... 如此确定了孙剑的身份。 第二日,管亥也就同意了对方为奴的誓言。 其实主要的考量,也是哨里缺个会写字的。 管亥对郎房哨的管理,自然不会如贼寇那般松散。 第二天一早,他就当众封孙剑为啬夫。 让孙剑负责统计人口、户数,姓名等等,然后录入名册中。 对此,流民们积极响应。 甚至有不少流民觉得,管亥这个乡,可能就是设在山里的乡。 不然为啥要统计户口呢,不然为啥有啬夫呢,而且录入名册,比以前的乡里还正规...... 振振有辞的,说的其他流民无言以对。 到了后来,居然大多数人都信了...... 只有孙剑稍微有点不爽,因为管亥并没有把他的宝剑还给他。 抬头忽然发现老兵在用一块破布擦脚,登时一个激灵,干活麻利多了。 户口统计很快完成。 “郎房乡计有户四十六,口百十八; 男口五十七,成丁三十一,幼十六,老十; 妇口五十一,成妇三十二,幼五,老十五。” 随着孙剑汇报完成。 管亥把名册放下,吩咐道:“再撰写一份,做正副两本,其中一个留有备用。” “唯。” 孙剑领命而去。 赵香深深的看了孙剑一眼,进策道:“正常一户人有三到六口。 咱们多是流民和贼寇,很多人自成一户,所以偏多。 成妇还多些,后面可以挑选,给有功劳的成丁婚配。” 管亥点点头,道:“为了刺激大家的动力,如果男女有相好的,也可以预登记。 预登记之后,就不再分配,等两人功勋达到,便可以直接完婚。” 第19章 建寨 寒冬腊月,山林中积雪遍地。 虽然无法开垦荒田。 但可以做一些准备工作。 管亥一日二餐,养着百十人,自然不可能让他们闲着。 首先,管亥带着赵香等人到邹昂所说的山谷去查看了下地形。 很快,他就认可了赵香的建议。 在崖口修建坞堡,然后在山谷正道上修建一个大山寨。 这里将成为他的一个藏人的老窝。 至于郎房哨,是表面上的东西。 后面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可以躲到这个山谷中。 “第一步,是要清理野兽,做好标记。 可以先建了临时的小寨子,供大家居住,然后再兴建大寨子。” 赵香建议道,他虽然不认识字,但是比较懂地形和基建。 也是管亥麾下不可或缺的人才。 “打野兽的时候,也可以检查各个士卒的能力,重新分什。” 老兵建议道,“军队在战场上,行动要一致。我们人不多,正好相互配合。” “喏。” 对于好的建议,管亥纳谏如流。 议定之后,管亥带着三什人,到附近山林中打猎。 灭杀那些大型的野兽,如老虎、野猪之类。 过程中,狍子、兔子之类的也不放过。 在打猎的过程中,很快遴选出善射灵活的,力大悍勇的,善于侦查跑路的...... 然后根据个人的能力,经过不断的调整,善射灵活的调整到赵香一什。 力大悍勇的调整到邹昂一什。 善于侦查跑路逃命的,归到老兵这一什。 待把邹昂所说的那个山谷清理的差不多,大队人马方才开赴进去。 因为此处没有名字,就被管亥命名为管谷。 大队人马抵达之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砍伐树木,开凿石块,为开垦荒地和兴建寨子坞堡做准备。 同时还要在山谷周围开挖一条圆形的壕沟,用来防备野兽突袭和大火烧山。 这个工程量太大,只能先象征性的开挖一条环沟。 让管亥比较欣慰的地方是,这个时代的人力,是最低的成本,只要管饭就行。 想想也是金字塔、长城、陵墓这种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才能建成的东西,只有在古代才会出现的原因。 而且是全员上阵,不但男丁要干活,成年的女子同样要下地干活。 年老的负责烧粥、看管材料之类不费力气的活计。 就连四五岁的孩童,也跟在大人身后,献宝一般的忙来忙去。 很快,简易的木寨和木屋修建完成,这个是临时使用。 如此一来,大家就没有必要在郎房哨和管谷只见来回奔走。 而大部分的粮食也都搬到了管谷,郎房哨那里只留下两人放哨。 坞堡和山寨的修建,这方面赵香颇为专业。 比如在哪里建坞堡,易守难攻且能辖制路口。 在哪里做仓库,哪里做哨楼,外围设陷阱。 ...... 比如根基的建筑,怎么把石粒子磨成粉,然后混杂黄土、水等形成凝结物。 比如山寨的选址,一定要有涧、池、小溪,或者要从石壁中掏出泉水。 多余的石料,就放在坞堡中,当做战略资源储备。 ...... 管亥心知对方以前绝对是个山贼,不过也没有揭穿。 在吸收了管亥关于厕所发酵、排污和垃圾分类之类的先进观念后,赵香对山寨的规划也就更加科学。 管亥便让孙剑跟着赵香打下手,把整个山谷都规划起来。 并且把赵香建设山寨的经验都总结下来,确保下一个山寨没有赵香,也能很好的建设。 ...... 砍伐树木这种体力活,自然是以邹昂带队为主力,方慧带着妇人们配合。 因为很多地方是需要用作耕地的。 所以砍伐树木不但要把树干砍断,还要把树根起出来。 老兵则是负责带人巡逻周边,确保大家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大干特干。 ...... 管亥自己则是负责大面的规划,同时做好后勤。 说白一点,就是带着那些善于打猎的,上山打猎,下湖捕鱼。 保证大家每天都能见到肉。 ...... 即便如此辛苦,管亥每日的练兵已经没有松懈。 每日天黑收工之后,便让人点起篝火和火把。 三十几个男丁就在管亥的带领下,先是顺着篝火奔跑,随后是身体拉伸。 基础训练完成之后,便是列队训练。 列队训练之后,便是各个兵种的训练。 邹昂所带的一什,是矛盾手。 用木头和兽皮做的大盾,长矛或者长枪架在上面,练的就是刺刺刺。 老兵所带的一什,归为刀盾手。 一手持盾,一手持刀,护卫两翼,并进行收割。 练的招式也很简单,左手挡,右手劈,左手挡,右手劈。 赵香带的一队,是弓箭手,他们最辛苦,不但要练射箭,还要练刀盾。 当然如此一来的话,他们的体力消耗也就更大。 不过,管亥适时的给他们加了一顿饭,而且肉的份量加大。 如此也增加了大家训练的激情。 训练完成后,大约后世十点的样子。 力气几乎榨干的士卒们,倒头就是呼呼大睡,第二天一早六点就要起床干活。 “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很充足。” 管亥盘算着,浑然不觉自己很有资本家剥削工人的嘴脸。 不过,接连训练四日之后,管亥还是给大家留了一天的时间休息。 有张有弛,人不能绷得太紧。 在大部分人休息的同时,管亥并没有休息,他带人继续四处出动。 不过,一脸出动几次,却只带回来三四十口流民。 经过左三乡的事情,附近很多的乡绅,都提前开始抢流民了。 有老带新,新的流民很快融入到寨子的建设中。 ...... 有规律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之间就到了二月。 之前弱不禁风的流民,已经肉眼可见变得壮实,面色红润。 而且随着天气的变暖,吃饱喝足的男女们明显有了躁动。 虽然力气几乎被榨干,但还是有看对眼的半夜里起来想钻小树林。 但都被巡逻的人员抓住,一顿竹片夹肉,打的皮开肉绽。 抓住三四例之后,管亥便觉得时机成熟了。 于是这天上午干完活,管亥让赵香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繁衍的季节。 我们中有人很躁动啊,还被赵德柱给狠狠的揍了顿。” 管亥鲜有的说了句荤话,引得众人大笑不止。 “阴阳结合,婚配繁衍,是人的天性。 我们不会阻止。 但是呢,作为你们的主家,我管亥,也要给大家定个规矩。 想找婆娘,那就得好好干!” 第20章 非诚勿扰 很快,管亥就把规矩说了一遍。 但看下面绝大多数懵逼的眼神,他决定实操。 “之前是夫妻的,早就被登记在册,就不参与这次活动。” 不过这会,闲暇时没什么事,大家都围在一旁观看。 接着,管亥拿起名册,和一些记录。 “首先,要挑出最近五个表现好的人,他们可以参与这次找婆娘。 至于其他人,也不要灰心,后面加油干。 很快,就能再找。” 怎么挑选,采纳几名领头的建议,并由管亥敲定。 至于表现,资历也是一方面。 “方慧、侯清、吴涛、陈铁和王通。” 上一次管亥赵香夜袭,方慧和侯清都没有参加,所以两人现在还是光棍。 吴涛,是赵香原本的一名麾下。 早先他和另外一名麾下,想共同享用一位寡妇。 但那寡妇性子烈,誓死不从。 两人无奈之下,决定决斗,可惜吴涛没争过另外一人。 原本懊恼了很久,谁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次流民当中可有好几个都比那妇人漂亮。 皮白,腰肥,屁股大......吴涛已经开始在擦口水了。 陈铁和王通,是新招流民中,表现最好的二人。 陈铁,人如齐名,简直就是个铁疙瘩,一膀子力气大的吓人。 原本还不显眼,后来吃得饱,干的多。 两个地方都显出来了,别人挖不动的地方,让他来,别人扛不动的东西,让他来...... 连邹昂都远远比不过他。 王通,眼神好,人也机灵,最得老兵信重,也很快凸显出来。 “所有妇人,没有婚配的,都站出来。” 在方慧的吆喝下,二十来个妇人捂着嘴,哈哈笑着走出来,列成一队。 “根据功劳和资历确定挑选的顺序。 方慧第一个,侯清第二个,依次是吴涛、陈铁和王通。” 其他人都不太懂,所以管亥只能自己充当主持人。 喊了一会,嗓子有点干,于是道:“德柱,你嗓门大,我说你来重复。” 赵香:“......” “首先,方慧出列,走到中间。” 管亥端坐一边,赵香大声道,“现在,详细说说你的个人优点。 不要害羞啊,长处没说出来,没人能看上你就糗大了!” 最后一句,是赵香添加的私货。 “哈哈哈哈!” 人群中有明白的,顿时大笑起来。 其他人虽然不太明白,但也跟着笑。 方慧走到场中,原本还有些扭扭捏捏的,闻言倒是放开了。 “别看俺眼睛小点,嘴唇厚点,脸长点,人丑点。 但是,俺现在是总管,前途好。 又肯吃苦,能干,还疼婆娘。 跟着俺,日子肯定越来越好!” 这时,赵香在管亥的授意下,又大声道:“愿意嫁给方慧的,就留在原地。 不愿意嫁的,后退两步,转过去!” 闻声,只有四五个妇人退回去转身,剩下的都杵在原地。 但是看表情,也有没听明白的。 赵香继续大声道:“剩下想清楚哈,留在原地的就是愿意嫁的,等下方慧挑好可就不能反悔喽!” 有一个漂亮些的犹豫了下,也退走了。 吴涛悬着的心放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如此,场中还剩下十几个。 “好,方慧,现在该你挑了,挑上哪个,哪个就是你的婆娘。 不过,只能挑一个哈!” “嗯嗯嗯嗯!” 方慧一溜烟的跑向一名妇人。 他担任总管,多日来和这些妇人接触,心中早就有了中意的。 现在见对方没走,跑的那叫一个快如闪电。 “想清楚,这剩下的,你都能挑。 但是,牵了手,就不能反悔了!” 赵香补充道。 然而,方慧一把抓住那妇人的手,小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不后悔,俺不后悔!” 经过这样一轮,众人大概也就明白了规矩。 就是男的先展示自己,看中的留下。 接着进入男子的主场,男子可以去挑女子。 接下来就是侯清。 这家伙就比较挑了,虽然场中留下的只有七八个人,他还一本正经的挨个询问。 例如生辰啊,籍贯啊,有什么喜好啊...... 一时间问的不少妇人脸色绯红。 管亥看的目瞪口呆,侯清这小子,是不是穿越过来的,知道非诚勿扰...... 到了最后,侯清才磨磨唧唧的挑了个秀气漂亮的。 吴涛的眼睛兀地瞪大,随即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家伙瘦高瘦高的,肤色黝黑。 面容倒还是很俊朗。 他并没有跑到场中,而是来到管亥和赵香面前,问道:“什长,都伯,能不能等下次有新人来,俺再挑?” 这一脸的嫌弃,就差说“换一批”了...... 赵香看向管亥,管亥点点头,道:“可以。” 接着赵香又大声道:“噢,还有个规矩要补充下。 男的要是这次不愿意,也可以等下一次再挑。” 闻声,侯清直接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道:“赵德柱,你怎么不早说!”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看似秀气的妇人,眼中露出来危险的光芒。 “哈哈哈!” 赵香讪笑两声,随即绷着脸骂道:“你也没问啊,你看,吴涛兄弟就来问了!” 小小的插曲之后,陈铁和王通也各自挑了一个。 陈铁比较惨,看上他的就一个妇人,不过此人倒是不挑,直接牵走。 “好啦,今天的婚配结束。 结成夫妻的,排队到孙剑这里登记入册。 下一次婚配,那就是半个月以后,没能选上的加油!” 随着赵香的最后收尾,众人哄笑起来。 还有不少小孩子跑过来要喜糖,也有对新郎扔泥巴的...... 整个过程,大家指指点点,喜笑颜开。 一个个都说比庙台里看戏,乡里跳大神还好玩。 还有人来建议,说是建个台子,后面看的更清楚些。 也有人说一早知道男的是谁,没有新鲜感,下次可以神秘点,给那些妇人一点期待。 ...... 实际上,这个时代,娱乐方式本就极少,山中更是无聊。 若不是每天累的半死不活,早就出乱子了。 现在出了个有意思的东西,还能帮大家找婆娘,一个个开心积极的不得了。 还有人拍着胸脯,说明天要干两份工。 “当然,大家私底下有看对眼的,也可以到啬夫孙剑这里登记。 等攒够了功勋,就可以直接婚配。” 赵德柱补充道。 闻言,一时之间,不少汉子心中火热起来。 虽然说男女比例差不多,但到后面都是被人挑剩的不是。 ...... “开饭啦!” 得益于管亥等人出色的渔猎水准,众人一直都不缺肉。 因为早准备今天中午的婚配活动,所以又加了菜。 婚配的四对,更是每人多了两大块肉。 赵香大声道:“方慧,你们几个成婚的多吃点。 吃饱点,今天晚上,会消耗很大!” 那粗野的声音,顿时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要是能有酒就好喽!” 王通忽然感慨道。 “哈哈哈!” 众人再次大笑,陈铁大声骂道:“以前三天吃一碗粥还要抢,现在有肉还不满意。” ...... “什长!” 一时正说这话,忽然有人快步跑来。 管亥抬头看去,正是留守郎房哨的一人。 第21章 贼寇再起(求票) 赶来的人是赵香的另外一个老部下。 今天由他带着一个新丁,负责留守郎房哨。 对郎房哨那边,管亥同样做了万全的安排。 放哨的人,确保有一名老人,而且每天一轮换。 “徐屯将使人,让管君明日一早带人去狮子屯。” 闻言,管亥的眉头微微皱起:“还有打听是什么事?” “南石拉寨子遭了贼,被整个屠灭,连老弱妇孺都全被杀光,尸体都串在木栅栏上!” 那人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愤怒。“据说就是上次来劫掠的那帮贼寇。” “什么” 众人很是震动,邹昂着急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徐渠帅不是和公孙渠帅都谈好了么?” “唉,说不清楚。 有说缺粮食的,也有说因为上次咱们郎房哨杀了他们十四个人。” “这是什么道理,上次是他们来抢咱们啊,被杀了也是活该。”邹昂瞪眼骂道。“若是来报仇,那来郎房哨,去南石拉做什么!” 赵香倒是想的明白,道:“明显有人想引到郎房哨这边,好让咱们多出点力。” 这话,意有所指。 闻言,邹昂气不打一处:“他娘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徐屯将这次肯定也是火了。 毕竟公孙犊那边的人动手,一次还好。 两次打的都是他。 明摆着把他当软柿子,要是还不还击,那才笑掉大牙。” 赵香说着,把目光看向管亥。 管亥面色凝重。 其实,他最近一直在思考外出劫掠的事情。 原本的粮食虽然多,但一下子多了百十口子人。 这消耗就海了去。 若是不干活,熬着,一日一顿粥就行。 但管亥使人干体力活加训练,消耗三倍都不止。 虽然每日渔猎加采摘野菜,但也明显的入不敷出。 前段时间管亥还悄悄找人买过粮食,谁成想这个时候的粮价,直接翻倍! 而且也能卖的也不多。 因为商家心知果断时间还要涨价,所以一次性不会放出很多粮食。 暗骂几句奸商,管亥却也只得乖乖花了两倍的价格,还要求着对方多卖点。 ...... 管亥并不知道粮价飞涨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原来,今年乡绅们并没有意识到,很多人口已经被黄巾贼挟裹进了山,流民比往年少很多。 所以还是按照往年的样子养流民。 被管亥在左三乡抢了一波之后,乡绅们坐不住了。 他们也开始到其他乡去收,这一收其他乡也开始动起来。 大家都收的话,明显就发现流民太少,不够分! 于是又跑到县城去收。 这样一来,竟直接导致整个朱虚县、临朐县等周边几个县都躁动起来。 大家一股脑的把流民都收完了。 甚至有不少地方,乡绅们开始相互抢。 明抢不行,那就利诱。 你只招青壮,我这边可以搭一个老弱孩童。 你搭一个,我搭一户! 你给流民一天喝一顿粥,我给他们喝两顿。 你喝两顿,我加个饼。 你加个饼,我加菜...... 一时之间,流民的生活水准极速提高。 因此而活命的老弱孩童,不计其数。 这样一来,粮价自然不断攀升、 到了管亥出手买粮的时候,都已经翻倍。 现在更贵。 ...... 虽然价格上涨,但是粮食的供应不能断。 别看现在流民都听管亥的,那是因为有吃的。 一旦吃的断了,人心涣散。 为了活命,肯定有人要出逃。 到时候,管亥或者放任,或者暴力挟裹。 但不管怎么说,都会造成损失。 而现在的人口,每一个对管亥来说,都是宝贵的资产。 天下大乱在即。 现在发展的底子越厚,等到时候团雪球就团的越大。 ...... “不管怎么说,都要去一趟。” 管亥很快拿定主意。 他们有今天的成果,那是因为没人注意,猥琐发育。 一旦被徐平盯上,后面的发展,肯定会受到严重掣肘。 而且,这一去肯定不白去,有机会的话,还能抢一波钱粮。 “去的人,不能多。” 赵香现在很有谋士的风格,可惜他下巴没胡子,不然捋起来更像。 管亥点点头:“只去五个,德柱你必须留在这里守家,其他人我不放心。” 闻言,邹昂顿时有些伤心:“管大戈,我可是最忠心的!” “想什么呢!” 管亥没好气的骂道,“咱们几个一起拼杀过,都是兄弟。 也就德柱做事最稳重,所以我放心。 你毛毛糙糙的,什么时候能有德柱一半?” “嘿嘿,那就好!” 邹昂挠挠头,直接忽略了管亥后半句,瞪眼看着众人道:“俺可是管大戈麾下第一忠犬,你们谁都别和我争!” “那是!” 赵香也没好气的骂道,“俺几个都是人。” 见状,众人都笑了起来。 “邹昂,方慧,你们几个都得留下来。 新人太多,有事情,你们一定要听赵德柱的,这是军令。” 管亥冷眼一扫,躁动的邹昂等人便低下头:“唯!” 随后,管亥开始点将:“我,吴涛、孙剑,王通,陈铁。” 闻言,邹昂又叫道:“那陈铁和王通,今晚可不能洞房!” 刚说完,就被管亥踢了一脚:“陈铁,王通,下午不要干活了。 先去洞房。 晚上跟我回郎房哨,好养精蓄锐。” 陈铁愣住了,憨厚的问:“这是白天。” “谁说白天就不能洞房?” ...... 今天洞房,明天去拼命。 管亥其实也不想这么安排,但既然是拼命,那肯定要用最合适的人。 赵香要守大本营,方慧侯清战力一般,搭配赵香等人一起镇守大本营。 邹昂虽然勇猛,但最忠心。 不是管亥信不过赵香,是能多一分安全,就多一分。 管亥最信任的,还是邹昂。 接下来能选的就不多,孙剑肯定要去,留他在这管亥也不放心。 老兵逃命技能好,而且年纪大了战力一般,真要拼命的时候估计下意识就会跑。 所以,能选的就是新人中最厉害的。 陈铁力气大,憨直,训练也最刻苦。 关键时刻冲锋拼命。 王通脑子活,可以侦查策应,本身搏杀能力也不差。 至于吴涛,战力同样不差,而且属于管亥带着的心腹,和管亥背靠背,顺带威慑监视其他人的。 人心隔肚皮,更何况是乱世。 ...... 不多时,陈铁和王通便拉着婆娘走了。 两人的婆娘都有些扭捏,毕竟大白天的...... 快到了傍晚,陈铁和王通又拉着脸色绯红的婆娘来给管亥磕头。 “感谢主家,俺种子已经种了。 万一死了,只求主家不要扔掉俺的娃。” 闻言,管亥正色道:“放心,咱们屯里,谁的娃,都要养大!” 这时,邹昂骂道:“屯里养了多少孩童,缺你几个。 恁大的人,扭捏作甚。 这世道哪天不死人,想活命就要先拼命。 没有管大戈,你们早死了。 还容得你在这里造次! 要是俺,眉头都不皱一下。 更何况,管大戈还是亲自带队。” 陈铁一怔,连忙朝自个脸上抽了一巴掌:“俺猪油蒙了心,请主家责罚。” 管亥倒是摆了摆手,安慰道:“人活一世,谁不想留个种,谁不想自家娃好。 放心,咱们屯只要能多活一天,就不会放弃一个娃。” 陈铁又磕了一个头,忽地扭头去看王通。 王通一怔,见陈铁目光凶狠,连忙啪啪也抽了自个两巴掌。 显然,陈铁这话,是王通撺掇他来说的...... ...... 郎房哨,五人摩拳擦掌,准备各自的武器和甲胄。 不多时,一大锅煮的稀烂的肉汤端上来,还有一筐大饼。 “先吃饭!” 管亥挥了挥手。“今天的肉,管饱!” 明日要去拼命,今天肯定要吃好喝好,休息好。 孙剑一双筷子,只挑锅里的肉,一边吃一边道:“明天要看贼寇是哪一波,蛾贼太多不清楚。 但这山里的老贼,某倒是了解不少。” 第22章 内应 狮子屯位于郎房哨北。 在狮子崮南的一个山峰中,距离狮子崮还有段距离。 但徐平好名,觉得狮子崮威风,便取名狮子屯。 狮子屯和郎房哨直线距离虽然不远,但是山路崎岖不说,一会上一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能走断腿。 管亥等人天还不亮就出发,抵达狮子崮山脚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狮子屯,依次而上,由好几个寨子组成。 山脚下的大寨,看似恢宏。 实际上比较简易,其实就是留给官兵剿灭的。 毕竟官兵若是到了此处,总不能让人空手而回。 留个大寨给你剿灭,回去也好交代...... 此刻的寨子门前,一行十人骑着马,立在寒风中,拿着兵器。 身后的披风呼啦啦的飘起来。 这些人口中吐着白气,身形却纹丝不动,看上去威风凛凛。 见管亥等人赶来,为首那人急忙纵马带着麾下迎上来。 骑马的过程中,众人趁机开始活动手脚,还有人不停的哈着气。 “来的是哪位兄弟” “郎房哨,管亥。” “原来是管什长,请,请!”为首之人热情异常,一边说话,一边搓手。 ...... 进了大寨,两侧木屋的建造还算整齐,每隔十来米两侧还有站岗的士卒。 “郎房哨,管什长到。” 依次传了进去。 “徐屯长令,有请!” 然后又传了出来。 看着不过五十米的距离,管亥微微一笑。 不得不说,徐平这人,不是一般的喜欢做表面功夫。 这就管了一屯的人,弄得功夫好像皇上。 进了大寨,正看到徐平大喇喇的盘腿坐在一张榻上,左手按着腰间刀柄,右手抬起说话。 两侧站着十几个大汉。 其中,有一个面色冷峻、眼神阴鸷的中年人,尤其的显眼。 管亥不敢怠慢,当即上前抱拳躬身,大声唱喏:“某郎房哨管亥,拜见屯将。” 徐平看了一眼管亥身后的几人,疑惑道:“赵德柱怎么没来?这次可是个硬仗。” “郎房哨在前,为屯里前哨,必须得放稳重人才行。” 管亥先解释一番,随即指了指陈铁等人道:“屯将放心,某新招的几人,胆大悍勇,绝不会失了咱狮子屯的威风。” 徐平这才哈哈大笑:“管什长思虑周到啊。 说起来,上次和这伙贼人交手,管什长可是以少胜多,杀了十四人。 如何打贼,还要听听管什长的建议。 嗯,来人,带这几位兄弟去饱饭,每人加一块肉。” 管亥让吴涛带着陈铁和王通跟人离去,却把孙剑留下。 徐平没有在意,但阴鸷中年人却瞧了孙剑一眼。 随即,在徐平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一侧。 让管亥惊讶的是,徐平居然整出一个沙盘。 虽然简陋了些,上面的标注也模糊不清。 但架子搭起来,还真有点军事会议的模样。 “我已经使人打探过了,这帮贼寇,原先盘踞在嵩山一代。 为首的叫龙芝,招收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土匪和山贼。 在齐国临朐县和广县打家劫舍。 但他们从来不对豪强乡绅出手,打的都是普通村子。 所以民怨虽然很大,但一直没被剿灭。 大贤良师和众渠帅起事的时候,他们见有机可乘,便下山跟了渠帅公孙犊。 前些时日,大事不协,公孙渠帅带人撤回了嵩山。 公孙渠帅占了嵩山立大营,原本的主人龙芝,则是被打发到了蟾螳崮。” 阴鸷中年人顿了顿,接着道:“这龙芝占了蟾螳崮之后,恶习不改,又开始四处劫掠。 所到村子,杀死男丁,抢走妇女,掠走财物。 蟾螳崮周边本就村子不多,那龙芝收获不大。 就悄悄把寨子迁徙到了双葫芦嘴的林子里,开始打起了咱们的主意。” “他娘的,抢到到了俺的眼皮底下!” 徐平骂骂咧咧的开了口。“这次若不是朱奚兄弟查探,老子还他娘的还蒙在鼓里。 蟾螳崮那边设了好几条眼线都没发现踪迹!” 愤怒之下,却是连军中职位都不称了。 “龙芝的人手实际并不多,能战的悍匪,不到百人。” 说到这里,阴鸷中年人,也就是朱奚,抬头看了管亥一眼:“上次被管兄弟宰了十四个,现在差不多还有八十人。 但这八十个也不容小觑,他们都是经年的老贼,很是凶残。” “放心!” 徐平拍了拍胸脯,“别看我只是个屯将,实际上能调动的青壮,不少于三百。 即便要留守大营,这次出击的也差不多两百人。 又有管什长这等猛将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管亥谦虚道:“承蒙屯将夸赞,那晚实际上俺们是趁夜偷袭。 要是正面格杀,可绝不是老贼的对手。” “管兄弟太谦虚了,某可是听说你正面杀死三个贼寇,信布之勇,不过如此!” 朱奚神情恭维,夸赞道。 “哈哈哈!” 徐平大笑起来,“就是,管什长,朱奚兄弟眼界的可高的很,轻易不夸人的。” 两人一唱一和,管亥却是心中冷笑,推辞不已。 他要是被人一夸,热血上头,真以为自己是零陵上将要打先锋,那才是真的幼稚。 几番夸赞后管亥始终不上当,徐平也就没有再纠结。 但看管亥的神色就没有之前那么亲切了。 却是以前觉得管亥是个猛将,还可以冲一冲,但现在看来,可能是徒有虚名捡漏的。 一时间,朱奚和徐平商定,众人中午饱食后分两路出发。 主力一百五十人从林家沟向上正面放火强攻,吸引贼寇的主意。 第二路选精锐五十人,绕到凉水泉子,从后方趁势攻入寨中。 原本徐平和朱奚的想法,是激将管亥。 然后由管亥带人与朱奚合兵走第二路,关键时刻用作尖刀。 但管亥一直不上当。 徐平也就怀疑管亥能力一般,如此一来,就没必要用作尖刀。 两人安排的有模有样,但在管亥看来,还是有个漏洞。 那就是如果龙芝等贼寇若是败退后,向东逃窜,那就进入南石拉和西洞子。 那个时候,向北可以顺着山沟逃窜。 甚至凶狠点,再向东能打郎房哨,向南又可以埋伏返程的徐平军。 说白了,这地方山岭遍地,几十个人向林子里一撒,根本没法寻找。 “徐屯将......” 管亥正要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却被徐平直接打断:“管什长,你部只有五个人,就负责哨探吧。 收拾一下,即刻出发!” 徐平如此轻视,管亥依旧没有反应,只抱拳道:“谨遵徐屯将之令。” 于是带着孙剑出了大寨。 看着管亥的背影,徐平皱起眉头,道:“徐靖这个软蛋,看谁都是悍勇!” ...... 不一时汇合了吴涛三人,对方苦着脸:“吃的甚么东西,手指盖一块肉,还没有盐!” 闻言,管亥在徐平那受的气登时就散了,笑骂道:“肏,老子倒把你的嘴养刁了。” 一行人出了大寨,孙剑悄声道:“管君,想不想干一票大的? 龙芝那边,我倒是有个熟人。 你要是想干一票大的,咱们就合计一番。” 管亥深深的看了孙剑一眼:“那朱奚看着还有点本事,难道徐平打不掉葫芦嘴?” “嘿嘿。” 孙剑干笑两声,“徐平和朱奚,也就是乡里亭长的水准。 他们要是能打得过龙芝才是怪事。 你不要小瞧龙芝,这家伙积年的老贼,游缴都杀过三个,岂是他俩能比的。 这两百人上去,最多打个两败俱伤。 我们黄雀在后,再有内应配合,可以趁机一把吃掉龙芝。” 顿了顿,又道:“你要是心狠,趁机吞了姓徐的,也不是不可能。” “哼哼。” 管亥倒是冷笑起来。 徐平和徐靖一样,本身没什么,但人是黄巾军渠帅的族人,背后站着的是徐和。 徐和的部众,可是有数万人。 孙剑被管亥笑的有些发毛,当即挺胸道:“管君,某可是发过血誓的。 你肯定也打听过某孙家人,那是最重豪侠义气。 某的族兄,孙嵩孙宾硕,冒死保护大儒赵岐几年如一日。 某可不会败坏孙家的名头。” 管亥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说说内应的事情。” 孙剑道:“实话也不瞒管君,那龙芝穷凶极恶,表面上不打张旗鼓的动乡绅。 但私底下,也没少绑人勒索,十几年的积累,攒的财物肯定不会少。 不然的话,也不会有县尉和游缴出手要剿灭他。 某啸聚乡里时,和他的一个打探情报的头目混上交情。 此人手下有七八个贴己的,只要能说通,咱们骤然发难,必然一举建功。” 听到这里,吴涛忽然问道:“你啸聚乡里的少年呢?” 他原不知道孙剑来历,这细细听去,竟然是个贼首。 不由得警觉起来,浑然不知自己现在其实也是个贼。 孙剑嘿嘿笑道:“某之前相对管君动手,被拿了来。 这都快两个月,没有供养,手下人早被乡绅们给分走了!” “左三乡的乡绅,有几个和你勾结” 管亥忽然问道。 孙剑一怔,随即说道:“太平道闹过之后,那些乡绅地主,个个人心惶惶,哪一家不练家兵? 手上有了兵,就有了其他想法......” 管亥没有听孙剑啰嗦,直接问道:“几个?” “四个!” 孙剑飞快的说道,“四个,那个胖子就是领头的。” “有些人打劫,那是活不下去。 有些人打劫,却是为了某些人的野心。 有机会的话,倒是要打掉左三乡这几个人面兽心的乡绅。” 管亥意有所指的骂道。 脑子则是在飞速运转。 如孙剑所言,他可以调赵香等人过来。 然后等徐平败走之际,趁机里应外合,拿下龙芝。 但问题在于,事情的成败,悬于孙剑一念之间。 若是他和赵香倾巢出动,孙剑那边勾搭乡绅再来个黄雀在后,或者说直接去突袭管谷,怎么办 毕竟孙剑虽然发了血誓,却是被逼迫的。 孙剑和左三乡的乡绅,却是双方自愿的友好合作关系。 自己本钱小,好不容易搞的有声有色,可经不起折腾。 良久,管亥开口道:“我信你一次。晚上还能把那个头目约出来?” 孙剑大喜道:“正要如此,否则空口白话,人家也不信某。” 两人商定之后,继续前行。 待到西边太阳徐徐落下,高耸的山头拉出长长的黑影,管亥终于有了动作。 吴涛悄无声息的离去,前去郎房哨寻找赵香。 而管亥带着孙剑等三人,继续向前哨探。 树林之中,呜呜的风声忽地响起,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第23章 接头 山区的山,并不是全部相连。 两座山的山脚处相连处,有水叫做山涧,无水的则名山沟。 若是山脚相距有段距离,地势平坦,便可聚集人居住。 形成村落,那就是张家沟、王家沟等。 眼前的村落,便是林家沟。 众人远远看去,只见村中炊烟袅袅。 孙剑开口道:“村里会有贼寇的眼线,须要远点哨探。管君,某去了?” 管亥点头,随即把对方的宝剑递了过去:“拿着。” “管君?!” 见状,孙剑一怔,情绪不断变化。 实际上,他已经放弃了这把家传宝剑。 “此行危险,有趁手的兵器总是好些。”管亥拍了拍孙剑的肩膀。“保重。” “唯!” 孙剑的鼻头有些酸,他急忙低头拱手离去。 看着孙剑的背影,管亥目光深长。 最终,他决定信任孙剑的原因。 就是连他都不敢信任孙剑,那些胆小怕死又贪婪的乡绅又怎么敢相信孙剑。 至于报官调兵,那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再说,报官对孙剑有什么好处 当然,还有个原因,一天这么多山路下来。 孙剑还能跑到左三乡,除非他是神行太保戴宗。 这么多原因综合下来,他再疑神疑鬼,那就不适合做大事。 既然决定信任孙剑,宝剑自然要归还对方。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忙完了这些,哨探好林家沟后,管亥又折身回去,给徐平报信。 徐平详细问了林家沟的地势,村落里的防备情况,有多少炊烟等等。 管亥一一汇报清楚。 徐平很是满意,当即令管亥继续哨探。 他则是命令主力就地歇息,待明日天不亮先包围林家沟,然后再向上进攻。 ......管亥回到和孙剑约定的位置,用积雪堆出人形,然后上树歇息。 到了后半夜,唧唧的叫声忽地响起。 浅睡的管亥惊醒,与此同时,值夜的王通回应道:“唧唧。” 接着,孙剑和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从一棵大树后闪现出来。 管亥并未发现其他人跟来,于是从树上滑下去。 借着依稀的月光,可以看出跟着孙剑那人膀大腰圆,身形魁梧。 再靠近些,就见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疤痕累累,如蜈蚣一般爬满面部。 这种正面格杀的伤疤,还不止一处,可见是个悍不畏死的家伙。 “俺叫林登,早听闻管家的大名,今日一见,实在是久仰久仰!” 此人面相凶狠,说起话来倒是客客气气,甚至有些温和。 管亥没有和他客套废话,而是直接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背叛龙芝。” “这个嘛......”林登看了孙剑一眼,两手却使劲的裹起身上的羊皮袄。 孙剑道:“登兄,都到了这里,生死一念间,有啥不好说的? 大家打开诚心,讲公道,才好合作。” 林登这才说道:“俺们和他一起抢劫杀人,为啥子钱都给他,有女人也要给他。 提着脑袋当贼,不就是想过几天舒心日子,结果他妈的过的比狗还不如。 说实话,公孙渠帅也不喜欢他,放到这边本来就是借刀杀人。 龙芝没脑子,俺可不想陪着他死。 原本就想着投奔孙兄,不成想管家才是大人物,又有孙兄引荐,自然要来投奔。” 管亥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丑话说在前面。 你有什么实力,到时候的缴获怎么分?” 闻言,林登挠了挠头,嘿嘿笑道:“管家大气,咱就明说了哈。 俺们兄弟八个,都是彪悍敢杀人的主,等闲三五个大汉也不怕。 好处呢,咱也不多要。 龙芝窝里有四十来个娘们,俺们兄弟一人挑两个,一妻一妾,不过分吧。 珠宝和绸缎,俺们兄弟要一半。 粮食都归你,反正俺们兄弟跟你混,你得给俺们饭吃。 管家要是看俺不顺眼也成,粮草骡马之类的,也对半开。” 管亥道:“好,缴获就这么分。 龙芝得罪人很多,想打他不止一个。 我打龙芝,就在近日。 你们且保住小命,待见到我眼神时,再骤起发难。” 林登点点头,又建议道:“最好再有个暗号,到时候乱起来,不一定看的清。” “暗号?” 管亥想了想,嘴角忽地一勾:“那到时候我大喊一声‘还等什么呢’,你们就动手。” “好,俺记下了。管家,没其他事的话,俺就先回了。” 林登拱拱手,又看了孙剑一眼。 孙剑道:“放心吧,管君可是管家人,手眼通天的人物,还能诓骗你我不成。” “嘿嘿。”林登干笑两声,又看向管亥。 管亥道:“放心,我要做的是大事,正需要有能耐的人。 不过,谁也没有一见面就掏心窝子的。 登兄弟可以先分缴获,后面看我行事公道不公道,义气不义气。” “好,俺就等管家这样的明主呢。” 林登说着趴在地上噔噔噔磕了三个头,缓缓退走。 待十步开外,身子一伏,悄无声息的便没了踪影。 管亥看着林登离去的踪迹,眉头微皱。 这家伙,能伸能屈,胆大心细,是个狠角色。 不过心性不好,用起来是把双刃剑,且随时会噬主。 想到这里,东汉末年一个和林登比较像的人,浮上脑海——吕布。 这个先杀上司丁原,又杀义父董卓,再反叛收留他的恩主刘备的人。 这种人,也有人会强行洗白? 博人眼球罢了。 管亥嘴角苦笑,事实就是这么吊诡。 当时人都看不到的东西,后世几千年后,说的头头是道。 吕布跟丁原的时候做过主簿,大见亲待,后来又任统兵的司马。 跟董卓的时候,职位是两千石的中郎将,还是亲兵队长。 这哪一个不是真正的亲信、 职场暴力,笑话! 至于吕布,被董卓大声训斥且差点杀死后,还能曲艺逢迎的道歉。 杀董卓之前,依旧车前马后的护卫,神色如常。 也是能屈能伸,胆大心细的狠角色。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吕布对阵。” 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管亥狠狠的踩在脚下。 到时候必须万箭齐发。 毕竟就算正史中,对吕布的描写也是骁勇闻名于世,“布便弓马,膂力过人,号为飞将”。 既能拳捷多过董卓掷来的小戟,又能单挑刺郭汜于马下。 如是想着,管亥再次浅浅入睡。 第24章 接触悍匪 第二日天还未亮,徐平就开始喝令麾下起身。 他身边十几个亲兵散出去,小声的把众人都喊醒。 “准备打仗了!” “噢!” 一个个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 迷迷糊糊的啃块面饼,再灌几口水,顿时便清醒过来。 在各自什长,都伯的催促下,很快便又齐聚成阵形。 看着比较整齐的队伍,徐平微微颔首,很是满意。 在太平道的各个屯军中,他麾下算是有模有样的了。 ...... 进了林家沟,道路就平坦的多。 正对的位置,树木也被砍伐一空,远远的树枝,在风中簌簌撒着雪粒。 道路上积雪仍在,踩上去咯咯吱吱的响。 为了防止有贼寇隐藏在两边的树林中,徐平挥了挥手,又有七八名斥候散了出去。 相对于管亥,他还是更信任自己身边人。 不多时,一百多人就看到了林家沟的院墙。 村子矗立在山沟之中,后方是高耸的双葫芦嘴。 徐平眯着眼睛,神情笃定,一切尽在掌握。 原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村子,但既然背后盘踞着贼寇。 就算仍是良民,村中也定藏着贼寇的奸细。 他昂首左右,下令道:“左右各一队,把这个村子给包围起来,然后进去绑人。” 毕竟做贼不久,心底里觉得自己还是太平道的将军。 所以徐平还保留着一些正常人的品德,没有下令直接屠村。 闻声,两队人鱼贯而出,很快便把不大的林家沟给围了起来。 此时的村子,出于建围墙防御野兽贼寇的考虑,都是比较拥挤的建造在一起。 所以一百多人便能团团围住。 几名身形矫健的士卒,纵身越过并不宽壕沟,然后翻身便上了墙。 不远处观战的管亥点点头。 徐平手下,还是有些精锐的,这翻沟爬墙的能耐,颇有攻城先登的感觉。 “哎哟!” “弄啥地!” 随着两声惨叫,院中回复了平静。 接下来,村子的院门就被缓缓打开。 然后两人抬着一个类似竹筏的东西出来,铺在了壕沟上。 见状,徐平再不迟疑,挥手道:“上!” 众人踩着竹筏过了壕沟。 数十人涌入村中,开始挨家挨户的绑人。 看着有条不紊的麾下,徐平志得意满的抬起头,四处环视。 忽见管亥在不远处,便招了招手。 待管亥近前,方才缓缓出声道:“管什长,你观我用兵方略,比你夜间突袭如何啊” 管亥双眼圆瞪,惊讶道:“徐屯将,这才是用兵啊。 某那只是散兵游勇,带几个人摸上去干他娘的。” 徐平闻言哈哈大笑,随即勉励道:“在我麾下好好干,有时间我教你用兵的方略。” 高兴之余,他再次招揽管亥。 毕竟管亥只是他的麾下,不是他的人。 到现在管亥还没有给他磕过头,也就是没有定下君臣的名分。 “麾下多谢屯将!” 管亥兴奋的叫道。 然而,心知肚明的他,腰杆却是更加的笔直。 实在是,做不到林登那般伸缩自如啊...... 见状,徐平心中不悦,正要说话,忽见村中火起,一时间浓烟滚滚。 “不好,速速拿下奸细,灭火灭火!” 徐平大吃一惊,顾不得再敲打管亥,一挥手,当先带人冲了出去。 不多时,便有两个容貌猥琐,神色凶狠的家伙被押到徐平跟前。 “屯将,就是这两个人放的火,吗的,一定是贼寇!” 一名亲信汇报道。 闻言,两个贼寇眼中闪过狡猾的神色,嘴角挂着不屑。 徐平厉声喝道:“前面带路,我饶你不死。” “嘿嘿。” 两人只是冷笑,竟没有一个回答。 见状,徐平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张了张嘴,正要发狠。 忽地又想起管亥,于是扭头道:“管什长,你来审!” “得令。” 事到如今,管亥哪里不知道徐平是个样子货。 能混到屯将的位置,靠的全是宗族关系。 他一个箭步上前,也不废话。 先手起刀落,砍掉了一人的头颅。 “噗!” 鲜血喷溅而出。 徐平吓了一跳,连忙闪开:“哎,哎!” 这时,管亥已经捡起了那人的脑袋,送到另外一人面前。 被砍掉脑袋的家伙还没有死去,眼睛眼瞪,嘴巴一开一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眼神中的惊恐与绝望,参杂着不甘心,不敢置信......复杂,却又很快黯淡下来。 看着闭上眼睛的同伴,另外一人的呼吸骤然加快,神色变得惊恐。 这时,管亥幽幽开口道:“也不是定要你前面带路,村里自有识路的人。 我数三个数,不投降就送你下去。” “俺投降,俺带路!” 闻声,那人眼中哪里还有一丝桀骜,飞快的回道。 不觉胯下有点温热。 “屯将,好了!” 管亥随手把头颅扔在一边,转向徐平汇报。 “噢,噢!” 徐平一个激灵,猛地反应过来。 他急忙抬头挺胸,深吸一口气后压低声音道:“传令集合,准备攻山!” 于是,留下一什人看守被绑了的村民。 大队人马整了整队形,在那个贼寇的带领下,乌压压的向山上杀去。 徐平偶尔再看向管亥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 他也曾杀过人。 太平道众中,心狠手辣的也不少。 但像管亥这样杀的如此果决和丝滑的,实在是少见。 ...... 大队人马刚到半山腰,头上就响起嘈杂的声音。 接着就是贼寇们的吼叫:“杀杀杀!” “杀死这帮蛾贼,然后再去屯里抢女人和钱粮!” “哈哈哈哈!” ...... 闻言,徐平的人马有点慌乱,他急忙大声喊道:“吗的狗贼,还想抢老子钱,兄弟们,干死他们!” 在他的吆喝下,队伍虽然乱哄哄的,但也勉强汇聚成了阵形。 看到整齐的部下,徐平忍不住又去看管亥。 此刻的管亥带着孙剑、陈铁和王通,在阵形的外围,靠在大树边向上看。 “还真是散兵游勇,好勇斗狠之徒罢了。 哪里比的上我的用兵方略,这才是大将。” 想起管亥的话,徐平嘴角一撇,心中暗自得意。 随即又觉得管亥当斥候不错。 “杀啊!” 这个时候,视野中已经出现了几十个贼寇。 大约四五十人的样子,阵形乱糟糟的,就是一窝蜂的向下冲。 不过,和这边不同的是,他们身上铠甲齐整,悍不畏死,不愧是经年的老贼寇。 为首的家伙身形瘦小,比周围人都要矮上一头。 “那个就是龙芝,别看身材瘦小,但极为难缠,听说正面格杀过近百人!” 孙剑跟在管亥身边,介绍道。 第25章 阵形有个屁用 贼寇们越冲越近,一张张狰狞的面孔逐渐清晰。 他们手中挥舞着刀兵。 “备战!” 徐平大喝。 他麾下分成了几个阵形。 三十个弓箭手在最前面。 接着是二十名带着长盾的长矛手。 五十名刀手在中,他们或是带着盾牌。 亲兵和剩下的人,在最后面。 骑在马上的徐平看着整齐的阵形,掌控感油然而生。 仿佛这支军队在手,可以荡平一切。 可惜山地阵形不能展开,否则一个雁行阵把对面包围。 现在这个,算作竖向的方阵,纵身大,想正面打穿,绝对不可能。 徐平一边琢磨着阵形,一边观察着贼寇的距离。 眼见对方即将进入了弓箭的射击区域,他举起手:“弓箭手,准备。” 微微收缩的瞳孔中,倒映着一群凶狠的贼寇,陡然,他大手落下,同时喝道:“射!” 闻声,三十多张弓被拉开,利箭放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贼寇似是早有准备,抬起左臂当在脸前。 “噗噗噗噗!” 大约二十支箭射正了方向,但大都被甲胄挡住。 贼寇的铁甲精良,再加上厚厚的冬衣,又用臂甲挡住脸,根本不理会对方射来的箭矢。 这一波下去,仅有一名贼寇惨叫着倒地。 “哈哈哈哈,菜,菜,菜!” 见状,贼寇们兴奋的大叫着,脚步越来越快。 ...... “啪!” 管亥一刀劈落箭矢,暗自吐槽徐平的弓箭手,箭都能射到侧面来 若不是这一箭是软绵绵的飘过来,他甚至怀疑有人想谋杀。 眼见徐平麾下第二波箭矢还不如第一波,管亥只能无语的拉起弓。 可抬头看时,龙芝已经隐入人群,没有了踪迹。 ...... “兄弟们,这伙人还不如官兵呢。 菜鸡,菜鸡。 老子一个要打十个,哈哈哈哈!”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满脸胡子,嘴巴宽大的悍匪。 四张的胡须如杂草,声音咆哮如雷,带着一股强烈的野蛮气息。 “哈呵......” 一道黑影忽地从眼底闪过,他的笑声还没有结束,但却漏了风。 清凉的感觉从后颈灌入口腔。 身后还传来一声惨叫。 他还在不明所以的奔跑,周围的人却惊恐瞪大眼睛。 原来,竟是一支利箭直接射入野蛮大汉的口腔,从后颈透出,又射中另一人的手臂。 虽然有臂甲阻挡,但利箭力度极大,竟从甲叶缝隙穿入,扎进皮肉中。 一箭两人。 神射!! 响声如雷的大汉怦然倒地。 看到这一幕,周围贼寇的心头都涌起恐惧的情绪,脚步也下意识的迟缓起来。 就在这时,龙芝在人群中大声鼓舞道:“就一个射手,怕什么,冲,冲进人堆里,一刀砍死!” 闻言,贼寇们再次鼓起勇气,大跨步的前冲。 “杀啊,杀啊!”的声音更加响亮,似乎是为了压制心中的那丝恐惧。 ...... 另一头,射过三波箭的弓箭手,飞快的从阵形两边向后跑去。 排在最前面的是二十名长矛手露出身形。 他们的长矛架在长盾上,双眼紧紧的看着前方。 说是长矛手,其实也就十二杆长矛,其他的是钢叉,还有两根长长的木枪。 嗵嗵嗵的脚步声震耳欲聋,哇啦哇啦的厮杀声更是拨人心弦。 四五十名贼寇已经凶神恶煞般杀到眼前。 “准备,刺!” 都伯的声音,却淹没在嘈杂的叫喊声中,长矛手们情不自禁的想后腿。 “啊啊啊啊!” 看到猛冲而来的贼寇,不少人架在木盾上的长矛和钢叉,不但没有前刺,反而抬起来,向下砸去。 还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叫声:“滚滚滚滚!” 从贼寇的角度可以看到,很多长矛手甚至闭上了眼睛。 这样一来,杀伤力大打折扣。 贼寇们都有甲胄,被砸一下虽然生疼,却没有致命伤。 吃疼之下,更是愤怒的一刀劈过来。 一人吓得丢掉钢叉,直接抱头。 长刀砍在胳膊上。 “哎呦!” 他穿的虽然是皮甲没有披膊,但厚厚的冬衣却挡住了对方的利刃。 可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被撞倒,一双双大脚没头没脸的踩下来。 惨叫声迅速淹没。 长盾好似纸糊,贼寇们一个接触,便凶狠的冲散了二十名长矛手的阵形。 长矛手不是调头逃窜,就是抱头蹲在地上。 几乎没有停滞,贼寇们便杀到了刀手的阵前。 这些贼寇,身披铁甲,悍勇无匹,一个个纵身劈砍,大呼酣战。 刀手们被这一冲一带,也是人心惶惶,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是茫然的举起木盾。 若不是徐平带着四十人在后面大喊助威,方才回过神,恐怕立时就要溃散。 ...... 树林中,射倒两人的管亥看的是目瞪口呆。 早知道徐平是样子货,手下更样。 还指望他与贼寇两败俱伤呢,结果这是纯纯送经验包的节奏...... “杀过去,顶上去,不要退,弓箭手,射射射,射射射!给老子射!” 徐平骑在马上,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仿佛是临危不乱的将军。 然而其口中的命令,却是混乱不堪。 一百多人声势还行,实际上没能杀死几个贼寇。 相反,己方已经有二十几个倒在血泊中。 对方贼寇杀的兴起,不少人还有空大声喝骂:“摆阵形,摆阵形,阵形有个屁用啊!” ...... “这屯将看着威风,怎么这么面。”孙剑等人跟在管亥身后,问道。“管君,怎么办? “从侧面杀过去,结小阵,不要冒进!” 管亥很快拿定主意,若是这这么下去,这一百多人死伤大半不说,却杀不了几个贼寇。 管亥虽然悍勇,却也打不过四五十个贼寇,只能抱头鼠窜。 王通手持刀盾,护卫在前。 陈铁手持长矛位于王通左后。 孙剑手持长矛,位于王通右后。 管亥手持长矛,腰跨长刀,身背弓箭在后压阵。 五人小阵,因缺少了吴涛,有了一点的破绽。 但依靠管亥的个人勇武,再依托徐平的阵形,足以弥补。 在接近贼寇队列的同时,管亥又发一箭。 “咻!” 箭去如蝗,强劲的灌入一名凶悍贼寇的眼窝。 “啊!” 那人惊天动地一般惨号起来,声音之大,震得周围人耳朵嗡嗡作响。 这个时候,贼寇们也看到了正在接近的管亥小队。 “射箭的就在那边,鬼佬,带人干死他!” 贼寇群中,有人指挥道。 随即五名贼寇气势汹汹的冲来。 看到四人的阵形,为首的山贼哈哈大笑:“还摆阵,阵形有个屁用,杀!” 第26章 败退 五名贼寇凶神恶煞。 当先那人皮肤黝黑锃亮,一刀狠狠劈来,动作迅捷,气势骇人,如猛虎下山。 王通吓得脖子一缩,但多日训练的本能,还是让他举起了手中盾牌。 “嘭!” 这一下力度极大,王通连退两步,根本没有机会挥刀。 “杀!” 就在这时,管亥的声音响起。 陈铁手中举起的长矛瞬间洞出,他每日只练这一招,动作快速自然。 “噗”的一声刺入那黑如碳的“鬼佬”胸口。 强大的力劲直接贯穿铁甲,矛尖从后背露出。 鬼佬圆瞪双眼,不敢置信。 与此同时,孙剑动作迅捷,一矛刺穿了另一人的咽喉。 那人嘴巴大张,不敢相信的跪了下去,双手还想去握长矛。 “咻!” 孙剑长矛抽回。 那人喉咙处一空,怦然歪倒,鲜血汩汩涌出。 第三人,则是倒在了管亥的长矛下。 只见他被穿在长矛上,然后被抛了出去,破沙袋一般翻滚了几圈,倒地后一动不动。 第四人从侧面杀来,这时,后退的王通已经稳住身形,盾牌隔开对方长刀的同时,长刀狠狠的劈下。 “叮!” 不过这一下刀刃卡在了对方的甲叶上。 “嘿嘿!” 那人被挡开的长刀回转,再次劈向王通。 就在这时,一支长矛洞穿而来,是孙剑杀到。 矛尖从王通的耳边穿出,准确的扎入贼寇的咽喉。 “嘿嘿,长矛如剑,剑剑封喉,某就是孙剑,长剑的剑......” 两击的手,孙剑情不自禁的哼了起来。 两只小伍甫一接触,一方瞬间被杀四人,剩下的一个双眼圆瞪,愣在当场。 他似乎是不敢相信,大张着嘴巴,还想用手去揉眼睛。 “嘿!” 管亥一矛洞出,矛尖扎入那人口中。 这一下势大力沉,矛尖从后脑灌出。 唔唔,贼寇倒下去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是真的啊。 五人老贼被灭杀。 “继续前进,护佑徐平侧翼!” 管亥一声低喝,惊醒了有些呆滞的陈铁和王通。 两人似乎不敢相信,仅仅经过几十天训练的自己,就能轻易的干翻积年的老贼。 此刻听到命令,方才神回本身,大步前行。 ...... “杀!” 山腰处的厮杀,已经完全的白热化。 两边都不再有阵形,而是靠着悍勇,相互搏杀。 在管亥的指挥下,四人小阵并没有深入贼寇群中。 而是在徐平所部和贼寇激杀的边缘区域。 以徐平所部防护侧面,然后蚕食冒头的贼寇。 四人的小阵,侧翼防护不足,深度不足,根本无法正面强冲。 如果有二十名精锐在此,管亥就敢狭路相逢勇者胜,正面击溃贼寇。 当然,即便有十人在,管亥同样不会出头。 他要的是徐平和龙芝两败俱伤,而不是一方惨败。 如果他的表现太出色,直接逆转贼寇的话,己方不但会出现较大伤亡,徐平这边肯定也会大生忌惮。 管亥考虑问题,主要还是要考虑管谷的得失。 而不是剿匪报仇,也不是徐平的全局。 ......随着地上尸体的增加,龙芝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人,几乎全都是在管亥那边死的。 锐利的眼神,仔细观察着管亥等人动作,龙芝倒吸一口冷气。 这种情况下,需要有悍不畏死的人去冲。 冲散掉对方的阵形。 但他麾下最悍不畏死的两个家伙已经死了,此刻竟是无人可用。 或者大部队跟上,团团围住对方,从四面绞杀。 但是这里地形狭窄,根本展不开。 他却忘了,地形要是能展开的话,徐平也可以去包围他。 “早知道不让林登守大营。” 龙芝心中嘀咕了一声。 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 有心撤退吧。 对面徐平的大部队节节败退,人心惶惶,崩溃在即。 只要徐平一崩溃,那个四人小阵被包围起来,也就瞬间被灭杀的结局。 陡然,龙芝计上心来,他招呼了几个亲信,从另一边,猛冲徐平所部。 一边冲一边大呼酣战。 “杀杀杀,杀杀杀!” 龙芝身形虽瘦小,动作却极为灵活。 他手中拿着两把短刀,在人群中迅速穿梭。 仗着身上的甲胄根本不做防护,锋利的短刀闪过就是一条性命。 带起的鲜血足有两丈高。 “哈哈哈,杀杀杀,杀光他们!” 看到如此刺激的场面,贼寇愈发的疯狂,又是居高临下,各个好似猛虎下山。 这样一来,徐平所部哪里还抵挡的住,不知谁发一声喊,十几人调头狂奔。 连带着整个阵形崩盘。 徐平还想阻拦,人群涌动下,直接把他挤下了马。 看到这一幕,管亥有些无语,徐平所部虽然菜,但可以吸引火力。 现在只能撤了。 当即带着孙剑三人,大步后退。 他这边杀的人多,贼寇看的胆寒,下意识的就要避开。 撤退也方便的多。 “哈哈哈哈,赢了,我们赢了,哈哈,杀杀杀!” 看到这一幕,贼寇们都红了眼,举着兵器,冲徐平所部的更猛。 徐平所部已经是抱头鼠窜,被贼寇接连从背后劈倒。 不少人看着从容后撤的管亥等人,心中无语至极。 为啥不去杀他啊! “救命啊!” 徐平尖叫着刚爬起来,就被自己人踩了下去。 如此三番,眼中已尽是绝望和懊恼,我在屯里好好的,打什么贼寇啊。 就在徐平喘着粗气,感觉要死在死地的时候,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 那力度很大,一下子就把他提了起来。 “谢谢,谢谢!” 徐平鼻子发酸,激动的说道。“管亥” “屯将快走,某来断后!”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管亥,你可来了!” 徐平一个激灵,眼泪夺眶而出,声音中委屈和幸福参杂。 他从来没有想到,管亥的声音有一天会这么悦耳。 “屯将快走!” 管亥心中古怪,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射箭。 箭如流星,速度极快,准头刁钻。 冲的最欢的贼寇顿时仰面摔倒。 “走走走!” 徐平手脚并用,爬的飞快。 见贼寇还想穷追不舍,管亥脸色阴沉,连连射箭,每开一次弓,都要伴随着一声惨叫。 看到这一幕,贼寇们追击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有人还捡起地上的尸体当在前面。 “杀!” 嘹亮的厮杀声,怎么听,怎么有点软...... 第27章 汇合赵香 之所以救徐平,自然不是管亥心善。 一切都是从利益出发。 对管亥来说,一个平庸的屯将,比一个强势强大的屯将要好。 徐平好名,却能力平平,正有利于管谷的发展。 若是徐平死了,渠帅徐和暴怒,肯定要派强人过来剿灭龙芝。 到时候,轻则用他为炮灰,重则发现管谷的猫腻。 而现在徐平所部损伤大半,接下来肯定是固守狮子屯。 这样更有利于管亥的发展。 更何况徐平的人品还有些底线。 现在救了他,多少会有些好感,后面做事也方便些。 ...... 被接被连射翻几人,龙芝也不敢再追。 扭头看看身边,发现站着的只有二十来人,不由得胸口疼。 一场大胜,怎么还死伤了半数......这可都是老贼啊! 就在这时,山顶上忽然大火升腾,浓烟滚滚。 他心中一惊,连忙道:“有人偷袭老窝,兄弟们,咱得赶紧杀回去。” ...... 正在进攻龙芝山寨的自然是朱奚。 他带领五十名精锐,绕到凉水泉子。 就等正面主力进攻引走贼寇主力,然后偷袭老窝,再两面夹击。 早上那一把火是看到了,但从距离和很快扑灭上看,并不是徐平等人所为。 等到龙芝主力杀出,他就着急的等待徐平放火。 在他看来,徐屯将以一百五十人放火烧山,加防御。 肯定能陷入胶着状态,然后留守山寨的贼寇肯定会去支援。 但左等右等,不见火起,也不见山贼去支援。 朱奚百思不得其解,有心撤退吧,依稀也能听见远处的厮杀声在山谷中回荡。 斟酌之后,他怀疑徐平那边可能陷入了苦战,忘记了放火。 虽说不太明白原因,但他还是当机立断,决定攻打对方的山寨老窝。 只要能把山贼的主力引回来,徐屯将那边趁势掩杀,同样起到调度贼寇的效果。 让贼寇主力来回跑,等到攻陷大寨,论功行赏! 想到此处,他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暗赞。 于是率领五十人去攻打山寨。 不料,贼寇们在坡口设置的营垒虽然不高,但储存的石头和圆木却不少。 守卫老窝的也有二十来名贼寇。 发现朱奚的动作后,都聚集在营垒边,也不放箭,也不冲杀,只是一味的扔石头和圆木。 朱奚带人连冲两次,被砸伤十几个,都没能冲到营垒边。 无奈之下,朱奚只能让士卒们大声吆喝吸引注意,然后开始放火。 反正他的意图就是吸引山贼主力回防,给徐屯将创造掩杀的机会。 不得不说,朱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惜的是,他等到了回援的龙芝,却没能等到掩杀的徐屯将。 最终丢下二十来具尸体,灰溜溜的跑了。 若不是龙芝等人又下山,又上山,又厮杀半天,实在没了力气。 朱奚这二十多人能不能跑掉,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 徐平在管亥的护卫下一口气跑到林家沟的沟口。 看守村民的兵卒一看自然清楚,大军败了,于是跟着跑。 一路上溃兵看到徐平,都跟了过来。 后方又没有贼寇追击,于是渐渐稳定。 清点人数,还剩下七十多。 而且不少带伤,有摔着脸的,也有崴着脚的...... 来的时候威风凛凛,回的时候惨惨凄凄。 “徐屯将,贼寇鏖战半日,又有朱奚偷袭大营,定然不会追击。 此时只需要回转狮子屯,做好防守即可! 郎房哨那边少人防守,某要赶紧回那边安排了。” 管亥一副焦急的样子,趁机告退。 “管亥,你要走了么?” 眼见管亥要走,徐平心里一空,有些舍不得。 那声线莫名有些温柔,管亥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告别徐平之后,管亥带着孙剑三人,回到之前约好的地点。 “还能再战么?” 等待赵香的过程中,管亥一边吃着夹杂着肉干末的炒面粉,一边问道。 这种东西,自然是管亥发明。 小米小麦磨成粉,参杂盐和糖,再混杂风干的肉剁碎,用油炒。 这玩意不但营养和热量够,顶饿,还方便携带。 用那种细长的袋子装满,挂个十斤在身上轻轻松,省点都够十天的口粮。 当然这次近距离作战,每人只带了三斤。 “主家,这还没有平时训练累!” 王通脸上堆笑,哈腰道。 陈铁则是脸色凝重点了点头。 孙剑举起手中炒面粉,道:“本来又累又饿的,吃了两口管记炒粉,浑身充满力量。”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陈铁忽然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看你挺猛的,原来是个雏啊。”孙剑一阵无语。 管亥瞪了孙剑一眼,随即上前拍了拍陈铁的肩膀,道:“这种贼寇,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死了干净。 以后多杀几个,你就习惯了。” “主家放心。” 陈铁吐完,有些可惜的看着地上的呕吐物,不禁长叹:“浪费啊,要是早些日子见到主家,俺娘也不会饿死了。” 说完掏出炒面粉,皱着眉头向下咽。 见几人无恙,管亥也就活动起手脚。 马上,有一场真正的生死大战。 不多时,赵香带人赶到。 除了方慧和赵香的另一个麾下留守,其他成年男丁全部赶到。 就连老兵也来了。 赵香问道:“战况如何?” 管亥有些无语:“徐平聚了两百人,还用计策。 本想着至少杀死一般的贼寇,谁知道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一场大战,才杀了二十多人。 现在山上应该还有五十个贼寇。” 闻言,赵香的眉头皱起,道:“比我们人还多,不然夜袭?” 管亥摇了摇头:“黑灯瞎火的,爬上去都不容易。 再夜袭,冻也把人冻死。 而且我们几个人夜袭行,这么多人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滚木圆石的砸下来,想跑都难。” 说到这里,管亥给大家鼓劲道:“大家别怕,那贼寇们杀了半天,又下山又上山的,肯定精疲力尽。 咱们可是养精蓄锐,龙精虎猛。 只要把咱平时训练的水准拿出来,别说五十个贼寇,就是一百个,咱们也不怕!” 邹昂立即跟着叫道:“老子冲第一,你们跟着就成。 打赢了分婆娘,想跑的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嘿嘿!” 孙剑笑了起来,“山上可是有四五十个娘们,至少人手一个。” 闻言,不少青壮都躁动起来。 一个个挥起了拳头,还有人笑道:“陈铁,跟婆娘种种子,得劲不?” 陈铁阴沉着脸,并未回答。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好了,大家吃下东西,检查刀兵,咱们准备上山剿匪!” 管亥吩咐道。 闻声,众人的神色都严肃起来。 第28章 林登的选择 在孙剑的带领下,大家悄悄的向山上走去。 阳光透过树杈之间的空隙照在山坡上,照出参次不齐的的影子。 雪花的晶角闪烁着亮亮的斑斓。 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淹没在呜呜的凉风中。 到了半山腰,一个转弯,绕到一条隐秘的小路。 再向上走,不多时,就看到一道横在山坡上的营垒。 其实就是用石块还有装着土的袋子,垒成的矮墙。 有些地方高,有些地方低,有点类似城墙的垛口。 管亥冲赵香点点头,示意众人先伏在雪中等待。 随后和孙剑两人,悄无声息的摸了上去。 矮墙里面,有两名贼寇正坐在一块石头两边,吃肉喝酒。 一人撕了块肉,却骂道:“妈的,他们在里面玩婆娘,却让咱们在这吹冷风。” 另一人点点头:“就是,咱们把徐平那菜鸡杀的屁滚尿流。 这会鬼影都没有一个,还放什么哨......” 正说着,他仿佛心有所感的向同伴身后看去。 眼神忽然就变得惊恐起来,张开嘴就要呼喊。 “噗!” 一道利箭如黑影闪过,从他张开的嘴巴中钻了进去。 他只觉后颈发凉,冷风倒灌入嘴巴和喉咙里。 下一刻温热涌来,特别的舒适。 他抬了抬手,心中却充满惊惧:“驴日嘞,又是那个喜欢射嘴的。” 同伴还想回头,“噗!”一支旋转而来手戟插入脖颈。 他急忙捂住脖子,可却止不住鲜血不断的沁出。 ...... 管亥和孙剑的身影出现在矮墙边,两人一个翻身上去。 管亥拿着弓箭,逡巡垒墙后面的主寨方向。 孙剑则是快步上前,一脚踩着贼寇,掰开对方的手,拔出了手戟。 上午的大战,他们落荒而逃,扔出去的手戟都没能回收。 这已是最后一个。 主寨建在快到山顶的一个平台上,周围是陡峭的山壁。 除了正门有些坡度外,其他的地方根本上不去。 而此刻的哨楼上,一个人也没有,远处依稀有狂吼和哭声。 ...... 见四下里没有动静,管亥口中发出咕咕的鸟叫。 闻声,赵香和邹昂带着众人爬上来,翻过矮墙。 稍稍整理一下队形,众人就要向大门处移动而去。 就在这时,大门旁的哨楼上,一个贼寇忽然起身伸懒腰。 管亥一直拉满的长弓迅速移动,瞄准,松开手指。 “啊!” 那贼寇懒腰刚伸一半,掉头栽了下去。 在哨楼上小寐了一会,刚起来就碰到这事。 “叮叮叮。” 下一刻,刺耳的金属敲击声就急促的响起。 “不好!” 邹昂和陈铁一马当先,向着山寨大门冲去。 就在两人刚爬上山坡。 寨门吱呀两声,快速关上。 贼寇好快的反应! 管亥瞳孔收缩,视野中,几块石头和圆木扔了出来,顺着坡道呼呼滚落。 “退回来!” 管亥沉声道。 邹昂和陈铁虽然悍勇,却也不能硬抗滚石和圆木。 他目光闪烁,贼寇似乎是有准备。 这个时候强攻,就算能攻下,也至少死伤一半。 到时候杀进去只有十来个人,怎么对付那五十来名老贼。 老兵带着刀盾手在前,半举着盾牌,盯着营寨上的举动。 “管君。” 赵香靠近到管亥身边。 这时,孙剑道:“不用担心,我们有内应。” 管亥眯着眼睛,看着上方的山寨。 寨墙上人影攒动,可林登却一直没有出现。 渐渐的,孙剑也有些焦躁,口中骂骂咧咧:“林登那狗仔,老子可是救过他的命。” 正门和哨楼上刀兵渐渐增多,来回移动。 显然贼寇也在矮着身子,在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终于,在管亥已经准备下令撤退的时候,林登那满是疤痕的大脸出现在哨楼上。 他看着下面的管亥和孙剑,目光闪烁。 昨天夜里碰头,对方可没有说今天就攻打山寨...... 管亥当即不再等待,厉声高喝道:“还等什么呢?” 却是打定主意,若是林登没有反应,他就要先撤了。 而哨楼上林登,神色犹豫了几息后,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一刀砍翻了旁边的伙伴。 “兄弟们,不跟龙芝混了,杀人开门,挡俺者死!” 闻言,有些贼寇还在发愣。 林登的亲信已经开始仗刀杀人。 眨眼之间,便被杀死五六个。 剩下的或是抱头鼠窜,或是直接丢下兵器。 ...... 看到这一幕,管亥挥手厉喝:“杀!” 邹昂和陈铁再次一马当先。 下一刻,紧闭的寨门吱呀呀的打开。 众人一拥而上,冲进了寨中。 入目的是一个平坦的广场,十丈开外,近三十个贼寇正提着刀,迎面大喊大叫而来。 见状,管亥眼神一整,厉喝道:“列阵!” 闻言,老兵带着的刀盾兵,迅速前冲形成一排。 赵香率领的弓箭手,弯弓搭箭,紧随其后。 第三排才是邹昂所部的的长矛手。 当然,他们的长矛也不是标配,也搭配着木枪和钢叉。 “还列阵?!列阵有个屁用。” 看到这一幕,对面的贼寇哈哈大笑。 神情猖狂,眼神鄙夷。 他们一边狂奔,一边扔出手中的各种兵器,有石子,有斧头,甚至还有三把弩箭。 “举!” 随着管亥一声大喝,前排的刀盾手举起盾牌,挡住了这一波远程攻击。 “蹲,射!” 又一声大喝,刀盾手矮下身子。 赵香及所部弓箭手松开弓弦,利箭排射过去。 没有提防的贼寇登时倒下四五个。 和上午厮杀全身披甲不同,此刻的他们仓促间,根本来不及着甲,防御力大打折扣。 一箭射完,弓箭手快速后退。 邹昂所部长矛手跟上,交叉错位在刀盾手身后。 “砰砰砰砰!” 这时,贼寇已经冲到跟前,他们手中长刀等兵器狠狠劈砍而来。 刀盾手们扬起盾牌,抵挡着对方凶猛的攻击。 “杀!” 下一刻,随着管亥的厉喝,邹昂等人的长矛狠狠向前刺去。 他们的长兵从刀盾手之间的缝隙刺出,根本不管有没有刺中,拉回,再刺,拉回,再刺! 只听噗嗤噗嗤的声音不绝于耳,鲜血飙飞。 对面那些悍不畏死的贼寇,就好像撞到刺猬身上一般。 一个个哀嚎着倒下去,没死的叫的撕心裂肺。 闻声,见血,不少人脸色苍白。 更有甚者,胸脯起伏。 “进,进,进!” 管亥及时的大喝,让他们再次找到了训练时候的感觉。 老兵跟着大喝:“刀盾,进!” 闻声,前排刀盾手顶着盾牌开始前行。 “杀!” 邹昂等长矛手紧紧的跟随,手中长矛依旧是刺出,拉回,再刺出,再拉回。 这个时候,赵香麾下的弓箭手已经和前面拉开一定距离。 他们快速的向两翼散去,继续远程对贼寇进行射击。 管亥在下令的同时,弯弓搭箭,逡巡着战场。 “咻!” 一箭射杀对方一名拿着弩箭的贼寇。 “咻!” 赵香的箭法同样不差,他每拉一次弓,同样射翻一人。 孙剑貌似有些多余,他干脆专注于躺在地上的贼寇,见还有气的,装死的就补上一剑。 这一幕兔起鹘落,还在哨楼上的林登看的目瞪口呆。 他原本想着管亥不过三十人的样子,就算能胜,也是惨胜。 谁知道双方甫一接触,看似悍勇的贼寇就宛如韭菜一般,一茬一茬的倒下。 这才几个呼吸的时间,近三十人全部被杀,逃走的也被射翻。 一个个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简直是死不瞑目。 林登深吸一口气,压住不断跳动的心脏。 心中把等双方杀到最后两败俱伤,再捡渔翁之利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 他急忙招呼兄弟们下去,一行倒是有十个人,一个个眼神阴鸷,神情凶狠。 “管君上,龙芝就在里面大寨,某带你去!” 林登一脸恭敬的笑容。 听到他的声音,同行之人的神色也都温和了些,咧开嘴,露出发黄的大牙。 “转身,杀!”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管亥冷冽的命令。 闻声,赵香等弓箭手回身射箭。 老兵等刀盾手则是分开从两翼绕了个圈,把射完一箭的弓箭手护在身后。 邹昂所部的长矛手直接转身,长矛等瞄向了林登等人。 林登等人根本没有提防,直接倒下五个。 剩下的人见状,纷纷转身逃走。 “杀!” 老兵一声厉喝,刀盾手一拥而上,手中刀狠狠的劈向那些贼寇的背部。 刀盾手,自然不会只是防御。 这种时候,他们的动作无比迅捷。 多少天练的劈砍,方才一直没能使出,此刻发挥出来,有如神助。 再有管亥和赵香压阵,几个呼吸间便把林登等人全部放倒。 这个时候,孙剑的笑脸方才消失。 他双眼瞪圆,不敢置信。 “为什么?” 林登还没有咽气,他挣扎着看向管亥,满是疤痕的脸上充满求知。 管亥并未解释,而是直接一矛插入了林登的喉咙。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个时候,一脸懵的孙剑才反应过来。 他震惊的眼神,从林登死不瞑目的尸体,转移到管亥身上:“管君,为什么,为什么?” 内应的事情是他孙剑安排的,孙剑和林登之间也有过命的交情。 这是事情进展顺利的原因。 孙剑原本的想法就是,管亥是干大事的人,林登愿意跟就跟。 不愿意跟就分了钱粮一拍两散。 他万万没有想到,林登明明已经磕头认主。 管亥为什么还不讲道义的,将之直接灭杀。 他一向自诩有识人之明,但这一刻只觉人心隔肚皮,自信开始崩塌。 “为什么?” 管亥看向孙剑。 有些事情,没必要和对手解释。 自己人还是要说一说。 第29章 缴获、复盘、娶亲、补假 “赵德柱,邹昂,你们去追杀龙芝。 山寨里的贼寇虽然不多,但也要小心! 五人一伍,不许落单。” 管亥下令道。 “唯。” 闻令,赵香带着众人,向着山寨内部杀去。 管亥转头看向还在孙剑。 愤怒的孙剑还在瞪眼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为什么!” 为什么 管亥本来对林登就有些不喜。 但,这还不足以让他痛下杀手。 本质上,管亥对于规则有一定的坚守。 此刻,他盯着孙剑,指着林登的尸体,道:“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我现在告诉你,林登本可以早点打开寨门。 他却等到三十名贼寇快杀来的时候,才打开。 为什么? 他就是想我们和贼寇两败俱伤。 然后他再收渔翁之利。 只是没有料到我们如此悍勇,方才赶过来示好。 他要是真心跟我,早该一起下来,和我们一起去冲杀,而不是在墙上观望。” “你,你这只是怀疑,只是怀疑!” 孙剑似乎明白了些。 但一时之间却接收不了,他大声争辩道:“因为怀疑就杀人,你不讲道义,不讲道义!” “是的,就凭这点怀疑。 他若是良善之辈,或是讲侠义的人,我也不会动手。 但他是什么人? 他是经年的老贼,是两面三刀,心狠手辣,见利忘义的背主之贼! 对待恶人,就要先下手为强。 我杀他,总好过他杀你,杀我。” 见孙剑仍执迷不悟,管亥的声音渐冷,“孙剑,别忘了,你不是宾客。 你想谋害我,被我所擒获。 为了活命,你在我面前发下血誓,奉我为君。 但,今天我管亥再给你一个机会。 你现在就可以走,就当我们没有相识这一场。” 说完之后,管亥不在理会执拗的孙剑,而是大踏步的向山寨中走去。 刚走几步,正看到龙芝探头探脑的从一个房门中跑出来。 这家伙背着几个包裹,脚步轻快,边跑边回头看去。 一回头,正看到管亥。 “妈的,要活命的闪开!” 龙芝好不容易躲过去里面的,没想到外面还有人,当即亮出短刀,凶狠的喝骂道。 回应他的,是一根长长的长矛。 矛出如龙,快如一线。 好快! 龙芝瞳孔收缩,脚步斜蹬。 但本就极快的长矛,速度陡然再次加快,“噗嗤”一声刺入他的胸口。 “啊!” 龙芝双眼圆瞪,还想拼命上前,早被长矛一甩,身子滴溜溜的滚了出去。 即便如此,龙芝依旧没有断气,他挣扎着抬起头,道:“我是天公将军麾下护法,杀的都是愚人,都是废物,我奉的是天......” “嘭!” 一杆矛头砸在脑门上,龙芝一个抽搐,软倒在地。 快死了还这么多废话。 管亥收了长矛,暗想又不是拍电影,一个个的怎么都喜欢给自己加戏...... 这时,邹昂带着几人,如狼似虎的冲出来。 看到躺在地上的龙芝,顿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管大戈。” “继续搜,一个也不要放过。” 管亥淡淡说道。 “好嘞!” 邹昂缩着脑袋,急忙带着众人离去,比来时速度快了三分。 ...... 零星的惨叫声,不时在寨子中响起。 很快,贼寇就被清扫一空。 只有寥寥几人翻墙逃走,从陡峭的山壁上秃噜下去,能不能活命,全看造化。 不多时,赵香等人纷纷前来复命。 这一战,管亥麾下无一人阵亡。 只有几人收了伤,已简单的包扎起来。 “贼寇还有十几个受伤的,四个投降的,怎么处理” 闻报,管亥没有犹豫,直接下令道:“贼寇丧尽天良,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尽数杀了。” 老兵少有的建议:“这些人悍勇不畏死,若是招揽过来,有大用。就算残废了,也有厮杀经验可以传授。” 管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兵,他们是贼。 这些人多年从贼,都是积年的老匪。 虽然身手不凡,但恶习难改,真带到管谷,只会带坏了大家。” 老兵闻言一怔,暗想你不也是贼么?不过他逃命技能点满,自然不会说这种送命的话。 你看,邹昂在已经在旁边大叫:“听俺管大戈的。” 老兵点点头,没有再说,提着刀就要过去。 “等一下。” 管亥喊出老兵,道:“让那些此战没有斩获的人动手。” “遵令。” ...... “君上。” 一直站在门口附近的孙剑走了过来,他的手上还提着两颗人头。 显然是想从大门逃窜的贼寇。 他这一声称呼,表明了立场。 管亥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孙剑,你能想通就好。 你资质出众,我很看好你。” 随即令邹昂去把守寨门,其他人开始搜罗清点寨子中的收获。 然后集中分类。 钱、粮、铠甲、刀兵、骡马、绫罗绸缎、酒、女人,及其他各种物资,都被搬出来,集中堆放平坦的广场上。 那些贼寇的衣物、靴子等物,也被扒了下来。 一件件归类整齐,带回去洗洗刷刷,都能用。 这时物资及其匮乏的年代。 尤其龙芝的靴子,是小牛皮的,还带铜泡,看上去很是帅气。 邹昂兴奋的扒拉下来,却发现尺码不合,最后只能悻悻的扔到缴获中。 至于贼寇,一具具精赤的身子被堆在一边,准备焚烧掉。 看着成堆的物资,众人的神情都是乐不可支。 随着管亥一声令下,众人兴奋的把这些物资装车。 到了最后,所有车子装满,骡子驮满,还剩下不少物资。 于是,只能每个人身上都扛些。 连那些被虏获的女子,也扛了些粮食、布匹,如此方才勉强带完。 看着有些光秃秃的山寨,管亥最后下令把整个寨子连带贼寇的尸体全部烧掉。 只有林登的尸体除外,被孙剑亲手埋好,堆起了圆圆的土丘。 不过却没有立碑。 对于孙剑的这个行为,管亥也没有阻止。 从另外一个方面,可以看出孙剑是一个性情中人。 ...... 大军回到管谷,方慧早带领一众壮妇迎上来,大家都喜笑颜开的来卸物资。 闻听没有阵亡后,壮妇们放下心来。 忽见多了几十个女子,又有些担心。 但,更多的还是喜悦和喧闹的声音。 众人搬运着物资的时候,嘴角都挂着笑。 ...... 接下来,自然是论功行赏,名义上虽然都是管亥的人。 但赏罚分明,才是普通人持续向上的动力源泉。 不然养了一帮子奴仆都是三和大神,怎么办? 大家的吃、穿等,都是谷里集中供应,所以赏赐的主要是钱,功勋另算。 赏钱也不是记账,而是把五铢钱堆在广场中。 “赵香,赏钱两千,功勋两百......” 孙剑负责记录,邹昂负责分发。 对于普通士卒,因为是一个整体。 所以并没有采用按人头计算赏格的方式。 而是每人一千钱,功勋一百。 至于留守的方慧和妇人,同样有赏格。 每个妇人一算钱,功勋十。 最兴奋的还是那些男人,根据功勋,他们现在都可以娶婆娘。 这个时候再用非常勿扰那一套就不太合适。 于是,就以功勋高低,排队去挑选。 不过,让谷里原本妇人伤心的是,这群汉子,大多数去挑了刚虏获来的女子。 一双双幽怨的眼神,罄竹难书...... 当然,之前预登记的,不允许再去挑选。 把几个活络的汉子,气的是捶胸顿足。 一个人,正在抬头望天,耳朵忽然被人揪了起来。 ...... 虽然大家都挑了婆娘,但却不能同房,因为房间不够。 原本的房间,一个能睡五个人。 同房的话,只能睡两个...... 第二天,砍伐树木,兴建房屋的时候,汉子们龙精虎猛。 ...... 在普通汉子兴奋于床帷之间那点事的时候。 管亥则是和赵香、邹昂、老兵三人讨论这次战斗的得失。 “复盘得失?” 听到这个说法,赵香等人都很吃惊。 一个人都没死,杀死几十个老贼,简直完美,还有什么“失”。 经过管亥的复盘描述,老兵的穿插后,竟然真的找出一处处的错漏。 比如,怎么让龙芝逃过去。 比如说,对林登等人太过大意,没有第一时间占住大门。 如果林登等人在他们和贼寇火并的时候从背后射箭,后果不堪设想 ...... 随着管亥的描述,一直以献策为己任的赵香发动脑筋,也发现了很多不对的地方。 邹昂一时说不出什么,干脆就说赵香等人速度太慢,影响他的发挥...... 结果被管亥瞪了一眼,立马不敢再乱说话。 这种会议,还是要严肃一点。 ...... 新奇的复盘,让几人都有了很多的思考。 而孙剑则是在一旁,负责记录。 一些练兵、用兵的经验形成条文,就是兵书,就可以批量的产出良将。 孙剑用的是一种羽毛笔,据说是管亥发明......下笔飞快。 只是豪族游侠出身的他,感觉成了管亥的主簿...... 随后从战斗,又说到管谷的发展。 目前管谷的发展,最大的问题,是缺少医者和铁匠等匠人。 毕竟,随着两次剿匪,尤其是这一次,管谷根本不缺铁和铜,但砍树的斧头、锯子之类却很少。 如果工具足够的话,他们开垦管谷的速度能快很多。 “男丁太少......” “斥候也太少......”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这次的缴获很丰富。 钱多,所以要买的东西也就变多了起来。 临时的木屋火速搭建好后,因为几乎谷里的男丁都娶了婆娘。 管亥也就破例给大家调了两天的假。 这一天的假,是从岁首调过来来的。 翻译成后代的文字,就是除夕和春节...... 管亥自然不会丧心病狂调明年的,而是补的今年。 当时,流民们刚来,都忙着吃饭干活,哪里会提。 现在,总觉着缺点什么的管亥,趁机以此为由头给大家过节、补假。 顿时引起大家的阵阵欢呼。 大总管方慧提前带人忙碌起来。 管亥在谷中巡查的时候,看着之前呆滞麻木的人,此刻眼中充满神采,也不禁很是欣慰。 “君上,君上!” 忽然,一个男童快步向管亥跑来。 第30章 剑客与宴席 “有什么事?” 见小男孩跑到跟前,管亥蹲下身子,平视过去。 这个孩童,他还算熟悉。 那日,管亥去左三乡招收流民。 小男孩想把饼分给妹妹。 却不料妹妹已然饿死。 几个恶丐,想趁机吃人,激起了管亥的怒火,被全部击杀。 随后,管亥便把那些流民全部带回了郎房哨。 孩童还是管亥亲自劝说的。 “君上,你什么时候教我杀人?” 男童瞪着眼睛,脆生生的问道。“我还要报仇,把世道捅穿呢。” 闻言,管亥哑然失笑。 他当时只是想哄孩子来郎房哨,却没有想到对方牢牢记住了自己的话。 “杀人有很多种武器,刀、剑、长矛、枪、弓箭等等,你想学什么?” 有些惭愧的管亥拉着小男孩坐到一边,耐心的询问道。 毕竟自己连对方的姓名都没有问。 “我要练剑!” 小男孩毫不犹豫。 管亥再次笑了起来,剑确实比刀帅。 而且无论古时,还是后世,剑都往往更得人青睐。 “用剑的话,孙剑,你来教他。” 管亥吩咐旁边的孙剑。 “唯,君上!” 孙剑说着看向小男孩。“练剑是一件很苦的事情。” “我不怕!” 小男孩昂首挺胸,鼓着嘴。 “好样的,你叫什么名字” 管亥终于想起问孩子的姓名。 “某叫韩龙。” “韩龙?” 管亥一怔,随即鼓励道:“好名字! 以后好好练剑,争取人如名,剑如龙。 荡尽天下不平事,宝剑一出救苍生。” “唯!某听君上的。” 小韩龙虽然听的不太懂,但感觉很酷,于是重重的点头。 接着又趴在地上磕头。 磕完又给孙剑磕头:“师父,我也听你的。” “嗯。” 孙剑双手抱在胸前,傲然的接受韩龙的跪拜。 “韩龙是个好苗子,你用用心,现在就教点基础练着。” 管亥叮嘱道。 “唯。” 孙剑似乎明白管亥为什么如此上心。 他上前一步,大手抓着韩龙的后襟,直接提了起来。 “先叫十声师父来听听!” “师父,师父......” 看着离去的两人,管亥若有所思的起了身。 这个韩龙,不知道是不是历史上刺杀轲比能的韩龙,或者是重名。 毕竟单名的东汉,重名实在是再常见的事情。 正史中的记载,在青州甚至有一个叫刘询的,和汉宣帝刘询重名。 更何况没有记载的芸芸众生。 历史上的韩龙记载不多,登台于幽州刺史王雄的记载中。 大约公元235年的时候,曹魏的幽州刺史王雄,担心鲜卑坐大,就派刺客韩龙刺杀了轲比能。 就这么多,结局其他的都没有。 就好像是一个工具。 仔细想想,现在的韩龙到了那个时候,五十六七的样子。 有可能,但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如果是的话,管亥到现在才算第一次见到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物。 像之前的渠帅徐和、公孙犊之类。 他只是听说,还从未见过。 目前位置接触的最大人物,不过是徐平这个屯将,和左三乡的游缴什么的。 ...... “君上,明日的宴席,喝酒么?” 方慧看到沉思的管亥,正有事的他急忙跑了过来。 以前他喊什长,后来见新来的人,不是如孙剑这般喊君上,就是喊主家。 这一对比,什长就变得生分起来。 他带领的又是妇人,基本不打仗,这样没有过命的交情。 于是跟着一起喊君上了。 对于这些称呼,管亥并不怎么在意。 就像后世领导,有喊领导的,有喊总的,有喊正儿八经职位的,也有喊老大的......这个并没有什么定论。 “喝不喝酒?” 管亥眉头一皱,想的却是,谷里还得找些会酿酒的工匠。 到时候再教他们蒸馏的法子,搞些高度酒精,在战场上使用。 能消毒的话,战场上很多人士卒都不会死。 原本郎房哨里并没有酒,这次劫掠贼寇龙芝,搞回来不少酒水。 但度数低,杂质多,不能用作消毒。 “我带头,以前有过婆娘挑几个值岗,不能喝。 其他的人,可以喝些。” 这些酒水,管亥没兴趣,但其他人却是眼馋的不得了,明天又是补假。 哪有春节加大婚不喝酒的道理。 “唯。” 方慧记下,然后又请示了几件事情。 管亥自无不可,又补充道:“明天的宴席,肉、菜、饼都要管够。” 得到管亥的同意,为了把事情办的好看些,方慧当天晚上就带着妇人们张罗起来。 闻听连肉都要管够,不少人忍不住大喊:“万岁。” 肉吃的多,晚上才有劲嘛。 ...... 第二日一早,艳阳高照,暖和的不少都脱去了冬衣。 男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开始搬凳子,抬桌子,宰猪杀羊、清洗...... 原本大家吃饭都是菜饭一盆,端着直接吃。 有的坐在地上,也有的直接蹲着,根本不讲究什么。 但管亥不习惯,他当什长不久,就整出了八仙桌和长凳。 这玩意制作简单又好用,现在管谷的人吃饭,大都是围在桌子边。 不过大部分还是不习惯坐着,只是站着围在桌边。 甚至还有些顽固的,依旧要拿着盆拨菜,蹲在一边吃。 这种人,也就懒得管了...... 宴席的准备,除了肉、菜,还有“蒸饼”。 蒸饼其实就是馒头,只不过,这个时候的馒头用的不是精细的面粉。 面粉和面皮掺着打碎的,所以很粗糙,颜色又黑又黄......但口感却也比其他饼要好的多。 毕竟发酵过。 当一簸箕一簸箕的馒头蒸好时,那清香的麦子味,更是让人禁不住的流起口水。 ...... 管亥自然不会参与到做饭的过程中。 他正在给婚娶的男丁们举行简单的仪式,孙剑在旁边负责登记户口入册。 “早生贵子。” “谢主家!” 婚娶的新人一对对的上前,给管亥磕头,然后到孙剑那边登记。 不止是管亥,其实东汉末年的豪强大族,都喜欢给自家部曲娶妻生子。 曹操,甚至忙活着给所有士卒娶妻生子,还为此颁布了士家的制度。 说白了,就是把士卒部曲的家属掌握在手中。 如此,只要心念家人,士卒部曲们打仗就会悍不畏死,极少出现逃兵。 因为你一旦不服从军令,一旦当逃兵,家人就会被惩罚,轻则为奴,重则全家处死。 ...... “开宴啦!” 随着方慧的呼喊。 男人们、女人们,孩童们,一个个都围着桌子边,或站或坐,一个个大快朵颐。 被虏获来的女子们,更是响起了幸福的“饱嗝”声。 在这个双喜临门的欢庆日子。 管亥自然也要展现平易近人的一面,他端着一碗水,走入场中,不停的和大家碰杯。 在管谷,管亥是老大,性格杀伐果断,手段狠辣。 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的管亥威权越来越重。 不知不觉间,就连赵德柱,心中都充满了畏服。 这种情绪的变化,管亥心中清楚。 所以这次也就借着众人大婚,与众同欢。 以上御下,必须恩威并施,这样才是长久平衡之策。 正所谓过刚易折,过软则靡,刚柔并济,阴阳调和。 至于喝水,是因为今天大部分士卒都喝了酒。 所以他和赵香等人只能喝水。 晚上还要巡逻值夜。 当然,即便喝水,只要气氛上来了,也能喝出酒的感觉。 ...... “没有管主家,俺们早饿死在左三乡。 管主家的恩德,有如大贤良师,俺生是管主家的人,死是管主家的鬼。” 陈铁拉着婆娘再次下跪。 他这一跪,场中人纷纷下跪。 看着乌压压一片跪倒的众人,听着感恩的话,管亥心中翻腾。 当即慨然道:“大家既然跟着我,奉我为君上。 我管亥一定会尽力保护好大家,带领大家去过好日子。 谁也挡不住咱们。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大家接着吃,接着喝!” “听主家的!” ...... 宴席结束后,众人在欢笑中忙碌,眼中的神采也更加的明亮。 下午时分,又举行了摔跤等活动。 他们对管谷的认可,已经超过了家,超过了他们的宗族...... 夜晚,终于来临。 随着太阳落入西山中,天色变暗,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拉着婆娘进入洞房。 ...... 第二日。 汉子们一大早的起床,在陈铁等人的带领下,拿起了砍伐树木的工具。 管亥令人一打听,原来是一闲浑身都痒,于是干脆来干活。 至于放假两天的事情,他们表示今天晚上放假就行。 这身体素质就是好。 看着谷中男女老少忙碌的身影,和缓慢的进度。 管亥皱起眉头:“这样干活,还是有些太慢。 斧头、锯子都缺,工匠也太少。 我准备到县城去看看。” “县城那边不能去,上次左三乡的事情闹的很大。 若不是临近岁首,天寒地冻,临朐县的县尉定是要来剿贼的。” 赵香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别忘了,我们是黄巾贼。” “黄巾贼?” 管亥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说的很对,我差点忘了自家的身份。 准备点礼物,今天去一趟狮子屯。 徐平可是黄巾渠帅徐和的族人,那边工具和匠人应该不缺,可以要一些来。” 两人正商议着送点什么礼物,忽然远处一个人影快速接近。 抬头看去,却是值守郎房哨的侯清。 “管什长,徐屯将使人让你去狮子屯,说是十万火急,立时过去。” 闻言,管亥眉头微皱。 赵香更是大吃一惊:双葫芦嘴的事,被发现了? 第31章 太平道符祝师带来的消息 “被徐平发现的可能性不大。” 对于赵香的担忧,管亥仔细思索后,便否定了。 双葫芦嘴和郎房哨之间,是南石拉和西洞子。 这边根本就没有人。 徐平撤回狮子屯的时候,简直是抱头鼠窜,自然不可能再派斥候。 一路上的车辙印,也已安排人尾随清扫处理。 再加上白日温度高,积雪融化,痕迹就更少了。 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徐平根本就不是有能力的人。 现在最多是有些怀疑,大张旗鼓的反而更加令人生疑。 于是一番商议后,由赵香和老兵领众人守着管谷。 孙剑、邹昂和侯清跟着走管亥一遭。 “你们到了狮子屯,什么话都不要说,跟着我就行。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面无表情。” 管亥叮嘱道,为了防止对方有人使诈,他还是要叮嘱一二。 “唯!” 孙剑等人应声。 ...... 再来到狮子屯时,已经无人骑马站岗。 看来双葫芦嘴一战,对徐平的打击很大。 迎接管亥的,依旧是那位什长。 几日不见,此人眼圈乌黑,胡须凌乱。 “兄弟,怎么了?” 管亥说着,递过去一串五铢钱。 “唉!” 此人长叹一声,“自从前几天在双葫芦嘴败退,屯将就要加强防备。 你也知道,死了那么多人,巡查的事情却多一倍......” 絮絮叨叨的,进了大寨,此人方才收了口。 两边也没有之前站岗的哨兵。 大帐中,徐平身边人也少了一半,只有七八个大汉,朱奚也在其中。 看到管亥,朱奚眼中阴鸷的光芒闪过。 “某郎房哨什长亥,拜见屯将!” 管亥知道徐平脾性,所以客客气气的称起了职务。 徐平的态度截然相反,他霍然起身,笑道:“是管亥兄弟啊,快来,快来,到某这里,还客气什么!” 就在这时,朱奚忽然大喝道:“管亥,你趁我们和贼寇两败俱伤,偷袭双葫芦嘴,当某不知道嘛!” 管亥面色一冷,讽刺道:“朱奚,你拿不下双葫芦嘴,倒来污蔑我。” 朱奚同样面色一冷:“管亥,别以为某不知道。 你去年刚当什长,就跑到左三乡,挟裹了一百多个流民到郎房哨。 然后练了五十名精兵!你敢说没有这个事情?” “我是去招募了,是请示过屯将的。” 管亥一听,就知道朱奚是在诈他。 龙芝被灭,山寨被烧后,朱奚大概率是派人去周边打探。 之所以猜测五十名精兵,原因在于他认为要攻下山寨,杀死剩下的山贼,至少需要五十人。 如果没有内应的话,这个猜测还算准确。 管亥话锋一转,讥讽:“不过你怎么才说一百多流民? 怎么不说我招募了一千呢! 你当左三乡的乡绅地主都是傻子,还是你傻子。” 朱奚并未在意管亥的辱骂,而是转向徐平:“屯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管亥招募了流民,练了私兵。 然后假意跟随我们去剿灭龙芝。 趁我们和龙芝两败俱伤,然后趁机偷袭,把龙芝的寨子打劫一空!” 徐平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看向管亥,问道:“是这样么?” “哈哈哈哈!” 管亥仿佛听到了最大的笑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朱奚。 老子不说给你一百流民,就是给你一百青壮,你他娘的练两个月。 看看能不能攻山上双葫芦嘴,剿灭龙芝那帮悍匪!” 说到这里,管亥向徐平拱了拱手,道:“屯将,天地良心。 那天对抗龙芝,某可有一点惜力? 厮杀半日,精疲力尽。 如此,某还能带几十个流民攻上双葫芦嘴?! 再说,某哨里多少粮食你们也清楚,不饿死他们已是万幸。 还来回几十里山路,灭掉贼寇再回去。 真以为我六丁六甲附体,刀枪不入呢。” 徐平点点头,转头对朱奚道:“管兄弟说的在理。 左三乡那边肯定瞎说,一百多流民里,青壮能有三十个就不错。 这么多人扔到郎房哨,至少饿死一半。 就算养两个月,春耕干活使点力气我还信。 和龙芝那帮悍匪火并,还杀死四五十人,不太可能。” 想想也是,龙芝有多凶悍,他是亲眼所见。 自己这边两百战兵打过去,被杀的大败而归。 管亥那边去三十人,将之剿灭,怎么想也不太可能。 “管亥可是百人敌,我可是听说他连杀十数贼寇。 他带人杀进贼寨,也未必没有可能!” 朱奚依旧毫不退让。 管亥瞥了朱奚一眼,声音渐冷:“我若有那本事,第一个宰了你。 也省得你在屯将面前,来挑拨聒噪。” 朱奚后退一步,按着刀柄道:“如若不是你,那又是谁?” “老子知道是谁,你丫的想破案,自己去找证据。” 管亥一副受了委屈,怒火冲天的样子,“来栽赃我算什么本事。 朱奚,来来来,咱们就在这里单挑,你但凡有个卵蛋就上来。” 朱奚却是丝毫不惧,厉声喝道:“管亥,你不就仗着个人勇武么。 要是心中没鬼,可敢让我们到郎房哨周边搜寻! 我定能找出证据。” 管亥神色逾冷,道:“若是找不出来呢?” “找不出来,那我朱奚当众给你赔礼道歉!” 朱奚向侧边拱手道。 管亥讥诮道:“朱奚,你算个什么东西。” 闻言,朱奚暴怒,道:“屯将,管亥此子,心中有鬼。” 徐平又转向管亥劝道:“管兄弟,便让朱奚搜寻一番便是。” “屯将发话,我自无不允。” 管亥拱了拱手,随后看向朱奚:“不过朱奚,你如此血口喷我。 若是搜寻不出什么东西,别怪我到时候杀你祭旗!” “都是太平道的道众,如此岂不是被人笑话。” 就在这时,寨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响亮而浑厚的声音。 接着,一个手持九节仗,身穿黄色道袍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 此人气色年岁不大,但脸部布满纹路,神情中自带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当浓密而修长的眉毛挑起时,其下原本平和眼神骤然变得深邃而锐利。 看到此人,徐平大吃一惊,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口中道:“小叔父,你怎么来了?” “老夫乃是太平道大贤良师座下亲传弟子,执东青元圣旗之张饶,麾下四大弟子之徐和渠帅一方之符祝师徐商。 徐屯将,还请称呼老夫为符祝师。” 中年人拄着九节杖,昂首挺胸道。 “末将徐平,参见符祝师!” 徐平一怔,连忙躬身行礼。 其他人见状,纷纷跟着躬身抱拳。 管亥同样如此,只是有些腹诽:徐家称职务,还真是一脉相承。 徐商受了众人一礼,这才缓缓说道:“那龙芝作恶多端,毒蛇一般蛰伏在我们身边。 被人除了,对我们也是好事。 就不必因为这点事情,闹的内部分崩离析。” “可是,龙芝夺了咱们西洞子和南石拉的粮草物资......” 徐平还有些不甘心,被徐商一瞪之下,当即缄口不言。 徐商环顾四周,缓缓开口道:“苍天之子,恣意玩弄权柄。 朝堂上,宦官外戚和世家大族尔虞我诈,轮番乱政; 郡县里,豪强乡绅与大小吏员为非作歹,强占民田,剥削民众。 苍天已死,又致连年灾荒。 民众饿的枕着彼此的尸体死去,有想活的,只能如野狗般吞食同伴的身体。 如此,拿我民脂民膏的人,剥削我们的人。 上至天子大官,下到豪绅吏员,对百姓生死毫不问津,反而变本加厉,只知道横征暴敛。 大贤良师承继黄天志向,本要拯救苍生。 却遇奸贼唐周,以致仓促起事,功败垂成。 如今我太平道弟子飘零四海,隐于山峦之间。 但我们并未失败,青东元圣旗还在,只要我们团结在张大渠帅周围,等待时机即可。” 他这一番话,阴阳顿挫,充满感情,说的众人无不心潮起伏。 这时,徐商大步走到墙边,看着斑驳的木墙,良久不语。 众人还在疑惑,徐平开口道:“符祝师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出去告诉大家,我们太平道还在。” “唯唯唯!” 众人纷纷应是。 徐平又道:“朱奚,管亥兄弟,你们两个留下来。” 见状,管亥便让孙剑等人在外等待。 待厅中只剩下四人时,徐平拱手道:“符祝师,这两个都是我的心腹,可以托生死的兄弟。” “嗯。” 徐商这才回过头,道:“渠帅有言,青州来了新的刺史,叫赵琰,为人强硬。 他父亲曾为犍为太守,麾下有一支青羌人组成的精兵,擅长山中作战。 你的狮子屯要加强戒备,积极备战。” “啊!” 徐平大吃一惊,连忙道:“小叔父,这段时间公孙犊麾下的贼寇,一直在骚扰我。 狮子屯里的青壮现在不到百人,如何能打?” 徐商瞥了他一眼,道:“还有一个消息,皇帝的宫殿烧了,要一亩地加税十钱修宫室。 又诏发州郡材木文石,运送京师。 宦官从中为奸,刺吏、太守再度增加,并私调自用。 如此百姓没了活路,必然再度叛乱。 青州之地,人口殷实,你可趁机扩充山寨,招纳流民和再起的叛军。 徐和已经向大渠帅张饶请示了。 狮子屯先改为狮子曲,先让你做军侯, 后面你能召多少人,就给你多大的官。” 徐平闻言,看向了管亥和朱奚。 管亥无语至极:“我只是个小小的什长。” 徐平大手拍在管亥的肩膀上:“管亥,你现在是都伯了。 郎房哨改为郎房队...... 不,郎房屯! 你现在是郎房屯的屯将。 南石拉、西洞子,还有双葫芦嘴一带都给你。” 朱奚眼神中充满喜悦,温和的看着管亥,哪里还有一点阴鸷。 他用带着羡慕的语气恭维道:“管屯将,连胜两级啊!” “朱奚,你不是说我隐匿人口,私练精兵么。 还要到郎房哨那边搜寻,正好,整个郎房屯都给你。”管亥着急道, 随即双手抱拳看向徐平:“徐军侯,我管某人的武艺,你是知道的。 有我守护在你身边,保你万无一失。” “嗯!” 徐平一听,颇为心动。 “屯将!” 朱奚登时就急了。 郎房哨、西洞子和南石拉,基本就是平原进入山区的缓冲带。 新任刺史要是对这一区域用兵的话,第一个打的肯定是这里。 送死没什么,关键还不给你兵,找谁说理去。 第32章 大汉还有救么 吱吱呀呀。 从狮子屯返回郎房哨的路上,出现了几辆拉满物资的骡车。 管亥坐在车上,神情无悲无喜。 最终,郎房屯的重任,还是交到了他的手上。 之所以极力撇开,不过是想趁机捞点好处。 朱奚要是真的来,估计活不过当天...... 然而任凭管亥说破大天,最后也没能捞到想要的铁匠和木匠。 在深山老林中,工匠是极为稀缺的人才。 最后只捞到五百斤生铁,锯子十八把,斧头二十四把,粮食二十石等。 而且,双葫芦嘴的事情被彻底带过。 ...... “孙剑。” 管亥幽幽的看着前方,忽然开口道。 “君上。” 孙剑赶来,见管亥拍了拍旁边,便纵身一跃,坐在侧旁。 “你觉得这大汉还有救么?” 闻言,孙剑一愣,道:“大汉不挺好的么?” 管亥向后仰在粮食上:“皇帝的宫室烧了。” “烧就烧了呗,有没有把皇帝老儿烧死”孙剑学着管亥的样子,也斜躺在粮食上。 “没。” “哎,没劲。” 管亥嘴角微撇:“所以,皇帝要修宫室了。” 闻言,孙剑霍地坐正,一脸吃惊的问:“肏,不会要加税吧?” “每亩加十钱。” “那层层摊派下来,至少三十钱。 乡绅地主们自己不交,还得平摊到普通百姓田中,这就奔一百钱了!” “你觉得这大汉还有救么?”管亥又问。 孙剑再次躺了下去,口中道:“灭亡吧,赶紧的。” “你们孙家铁匠多不多?” 闻言,刚躺下去的孙剑霍地又坐了起来:“君上,你要去抢孙家” “我在你印象中,就只会抢么?”管亥无语的摆了摆手:“激动什么,合作而已。 这个税一加,我预感太平道还要复起,各地也会动荡起来。 孙家和我们交好,到时候也安稳些。 你看那些世家大族,不也是两边下注,外戚和宦官那边都有人。 可以互为表里,相互照顾。” “私通贼寇,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显然,孙剑没有那么好忽悠。 “找个中间人就是,比如你们孙家有没有那种破落户。 五代单传,混的还不好的,就是被发现,诛三族也就他一个人的那种。” “这个,倒是有不少。” “那不就好了么,我出钱,他帮我们打制工具,帮我们买卖东西,帮我们请匠人。” 孙剑眼珠子开始转了起来:“好是好,不过最好不姓孙。 有好多孙家的女婿也是五代单传的,正好可以用。”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犹豫:“不过皇甫嵩还在冀州,他不走的话,太平道乱不起来。” “皇甫嵩啊?” 管亥抬起头,看向湛蓝色的天空。 这大白天的,居然有一颗星星,在倔犟的闪烁着,好似白云被打碎了一个角。 “他很快就会被调走了。” “君上会占卜?”孙剑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会。” 太阳的光芒还是有点亮,管亥闭上眼睛。“冀州是大州,皇甫嵩平定太平道,杀俘十数万,威震天下。 又奏请免除冀州一年的田租,恩德为冀州人所诵。 做法没错,但在天子看来,皇甫嵩你恩威并施,想做什么 若是振臂一呼,岂不是从者云集。冀州又是世祖龙兴之地。 况且凉州叛乱,未尝没有凉州大族的推波助澜。 皇甫嵩在冀州,那就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君上高见。” 孙剑先是一震,但,随即也就恍然了。 毕竟,管亥可是管家人,朱虚县的管家啊。 在他看来。 管家当今的名士管宁,曾拜师太尉陈球,与华歆、卢植、郑玄等俱为同门。 如今又和华歆、邴原号称一龙,自是胸中有宇宙的人物。 管亥能跟着学百分之一,那也是俊杰。 管家是青州的冠族,而他们孙家连北海都排不上。 也就在安丘县还行,也没有经学底蕴,靠侠义而扬名。 思考之后,孙剑道:“君上,我可以牵线。” 说到这里,他有些疑惑的问道:“只是,君上安心放我离去么?” 管亥笑了起来,道:“你要是想走,我强留你在身边反为不美。 再者你什么人,我也清楚。 我是什么人,你应该也知道些。 以后想找这么好的君上,可就难喽。” “君上识孙剑,我又岂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人,若事不成,唯死而已。” 孙剑双手抱拳,郑重说道。 “速去。” “谨唯。” ...... 看着孙剑离去的背影,管亥的目光深邃。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并不想放孙剑离去。 但徐平这厮,实在是太抠......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而安丘县距离这边并不远,还有汶水相通,交通便利。 ...... 返回管谷之后,看到这么多的骡车,方慧又急忙带着人来卸货。 见车上这么多急需的锯子和斧头,顿时开心的不得了。 仿佛管亥只要一出去,就没有空着手回来的。 管亥把事情甩给方慧,便喊上赵香。 整个谷里,有点见识的,也就是他了。 赵香原本看着山寨的发展如火如荼还面带笑意。 听管亥把信息说完,脸色就变得肃然起来:“连人都不给,印绶也没有。 就给一个屯将的空头名号,你就打算给徐平他们当门板” 印绶? 管亥笑了起来,黄巾和大汉走的是两条线。 有没有印绶,只要徐和这边认可,他就是屯将。 但在大汉那边,无论有没有印绶,他管亥都是叛贼。 “怎么可能我不过骗点物资过来罢了。” 管亥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南石拉和西洞子周围那块地挺好,还有个湖。 嗯,先每日安排人哨探巡逻起来,提前勘察好地形,对徐平也有个交代。” 赵香思索道:“青州的治所是齐国的临菑。 赵刺史到了,最先打的肯定是盘踞在妫山和嵩山中的公孙犊。 咱们还有时间,好好的发展管谷,要尽快争取把坞堡建好。 真被打了,就躲进去。 至于外围,能示警就行。” 管亥点点头,认可赵香的判断:“妫山和嵩山就在临菑的南边。 难怪龙芝这边被灭,公孙犊他那边一句话也没有。” 两人就接下来的事情,又计议一番。 随后深感时不我待的管亥,亲自投入到基建和春耕前的准备中。 “哈!” 一斧头下去,砍倒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树。 在他和赵香的带领下,管谷中人的热情再掀高潮。 ...... 三天后,孙剑带来了二十多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瘦长,面容棱角分明的大汉,自称王冠,是孙家的女婿。 另外二十多人,则是木匠和仆从。 木匠随身还带着各种工具,打算常驻一段时间。 孙剑的脸色有些羞愧,道:“君上,铁匠和医者是真的要不来。 不过,他们答应可以把铁运回去,要什么,他们优先打造。” “行吧。” 管亥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办法,铁匠是真的紧俏。 毕竟,铁匠又要力气,又要技艺,还有市场。 豪强大族推行的,基本都是自称循环的庄园经济,本来对铁制品的需求就高。 太平道之乱时,无数乡绅地主被杀,甚至很多大族名士也遭到屠戮。 如此一来,豪强大族们更加人心惶惶。 建类似坞堡的庄园,在其中打制刀兵,武装家兵,几成常态。 ...... 王冠做事举止还算稳妥,此刻指着那些匠人道:“管大帅,某可是诚心带人来的,价格方面......” “放心,我们都是诚心做生意的人。” 管亥点点头,让人把生铁和五铢钱都搬了出来。 看到这么多钱,王冠不由得搓了搓手,暗想贼寇就是来钱快。 他是孙家的傀儡,自然是带着价格来的。 但管亥对各种物品的价格并不是很清楚,便安排方慧来和和他详谈。 两人一番商议,一个个面红耳赤,彼此的唾沫都喷到了对方脸上,到了最后几乎打起来。 但显然,两人都控制住了情绪,最后终于达成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 “后面的事情,还要多靠王兄弟奔走。” “管大帅客气,不过说真的,你这管事真厉害。 某这一趟,根本赚不到钱啊。” 王冠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对着方慧竖起大拇指。 管亥微微一笑,他自然不会相信王冠这一套。 摆手让人奉上两匹蜀锦,“这是个人送给王兄弟的一点礼物。” “管大帅豪气,小人却之不恭!” 王冠一见,唉声叹气的苦瓜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蜀锦可是硬通货,价值比五铢钱还稳定。 还是闺中女人的最爱。 “对了,管大帅,我见你们这边有好多皮毛,不知是否可以折价给某。 有了这些皮毛和山货,也好说明,我们来往也就更方便了。” 这王冠,不愧是生意人,想的就是周到。 管亥自无不可,又让方慧出马谈价格。 这边折价付好钱,王冠使仆从搬好生铁、皮毛和五铢钱等物,缓缓离去。 “郎房哨南是汶水,顺着汶水向东,可直达安丘县。 寒冰融化后,来往会更加的方便。” 孙剑介绍道。 “干的不错,晚餐赏你个羊蛋!” 工匠有了着落,管亥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少见的开起了玩笑。 “屯将,木匠这边安顿好了,正等着安排呢。” 侯清过来汇报,他们中人也能做木匠活,并不清楚管亥找这么多木匠到底做什么。 第33章 匠人和基建的安排 “咱们这边,有没有谁比较熟悉木工活?” 管亥边走边问道。 这些匠人都是孙家的。 他自然要安排一个人带着。 孙家这些匠人也只能用一段时间。 有人带着,可以方便安排人打下手,活能快点不说,还能趁机学点技艺。 “李瑜啊!” 侯清想也不想的张口说道。 李瑜,就是赵香的另外一名老麾下。 “这家伙机灵着呢,他不止喜欢木工。 还喜欢泥工活、漆工活,以前郎房哨里好多东西,都是他捣鼓的呢。” “嗯,把他喊过来。” 管亥没想到麾下还有这样一个人才,顿时欣喜道。 在他看来,这种泥瓦木工等活计,并没有多高的技术含量。 只不过需要熟能生巧,和兴趣使然。 只要有兴趣,愿意钻研肯下手实操,就是皇帝,也能做一个好木匠。 既然决定带李瑜过去,管亥也就让那群木工等一会。 不多时,两手泥巴的李瑜在侯清的带领下,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屯将。” “嗯!” 管亥点点头,“我们这边缺少一个统筹搞基建,也就是山寨的基础建设。 听说你对这些活计有兴趣,所以想安排你来统管。”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情!” 李瑜矢口否认,说着还把手背到身后。“屯将,俺只喜欢打仗,不喜欢搞什么基建!” 一边说着,暗地里还狠狠的瞪了侯清一眼。 管亥原本还有些疑惑,忽地就明白过来:“你是担心搞基建,功勋少是吧?” “是......啊,不是!” 李瑜张口说道,还想改口,可惜脸皮不够厚,腾地满脸通红。 只得低下头不再说话。 管亥心知肚明,谆谆劝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想发展,就必须要把寨子建好,把地弄好! 你不要小看后勤种地、搞辎重的,没有粮食,前线怎么打仗? 至于功勋上面,你放心,只要做得好,同样封爵拜将。 你看就算是大汉朝廷,不还有什么典农中郎将么? 把后勤搞明白,以后有机会转行打仗会更利索。” 李瑜被管亥一通大道理说的,神色开始狐疑起来。 这时,赵香正从旁边经过,见状上去一脚踹在李瑜屁股上,骂道:“屯将让你干啥就干啥,不听话老子打断你腿。” 他这一脚力气很大,李瑜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他急忙爬起来,委屈的说道:“屯将问俺有没有兴趣,又没有让俺去干。 俺只说没兴趣,也没说不去啊!” “还敢顶嘴!” 赵香扬起手掌,要上前打人,却被管亥拦住。 管亥对李瑜说道:“你看看我们管谷的老人,现在管事的有几个? 我是老大,赵德柱是老二。 方慧管后勤吃住等。 其他的孙剑是主簿,其他几个老兵和邹昂都带兵了。 吴涛现在看管郎房哨,就你和侯清两个还没管事。 现在你来管屯里的建设,不就是升官了。 以后就是回来带兵,有领人做事的经验,那也是个什长都伯什么的。” 李瑜昂首挺胸道:“屯将,你安排俺肯定去。” 管亥点头,接着道:“你不不止是带这些匠人干活,还要给这些匠人配学徒和帮工,争取把他们的本事都学到手。” 闻言,赵香李瑜等人顿时明白过来。 闻听管亥有这个打算,赵香建议道:“匠人们对手艺还是很看重的。 现在男丁都是体力活,学徒帮工小孩和寡妇去。 匠人有手艺好的,对妇人有看对眼的,我们给他娶个婆娘。 就算不婚配,那些匠人对妇人的提防心理会少很多,可以轻松学到技艺。” “不错,不错,德柱你现在越来越像狗头军师啦!” 管亥哈哈大笑道。“走。” 赵香又道:“那些匠人难免脑袋有榆木疙瘩......” 看着管亥、赵香和李瑜离去的背影。 侯清忽地反应过来,顿时捶胸顿足道:“俺怎么没想起来,俺怎么没想起来!” ...... 大约十八九个木匠,有些紧张的站在原地。 他们来之前,并不知道是给山贼干活。 在进山时,王冠才给这些人交代。 虽然说,作为依附在孙家的匠户,他们并没有多少自主选择的权力。 有点手艺,在哪做活不是做活。 但真进了山寨,给山贼做事,他们还是难免害怕。 “吃饱了么?” 管亥带着李瑜走过来,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 于是没有直接安排工作,而是闲聊起来。 众木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年纪大些的木匠开口道:“回禀大帅,吃饱了,吃饱了,还有肉呢。” 管亥点点头,道:“大家尽管放心,在我这边,以后吃饭都管饱,活干好了还有肉!” 那些木匠们原本神色有些呆滞,一听以后吃饭都管饱,眼睛中的神色就亮了不少。 “主家,俺们都是几十年的手艺,要做什么你吩咐。” 老匠人再次开口道。 管亥道:“其他的不用多说,我想要的主要有两种。 一个把水从下向上翻,然后用来浇灌的工具。” 关于粮食的种植。 如果有可能的话,管亥自然是想多种小麦,这东西产量高。 而且小麦种植成熟比较快,可以参杂高粱、豌豆等杂粮一年收两季。 在即将到来的乱世,粮食将会成为最贵重的东西。 至于收成更高的水稻,需要的水更多,只有在湖边和河边开垦的良田才能种植。 山中种植,成本不可计数。 “那就是翻车,不过这边翻车翻水。 最多一丈,这里是山地,还要挖塘,不太适合。” 老匠人开口道,说到专业,神色就自信了很多。 “不适合?” 管亥皱起眉头,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面上画了起来。 他前世见过不少水车。 那些水车,可不是只能翻两米多点。 看着粗糙的图形,老匠人摩挲着下巴,道:“主家,你这个俺没见过。” 管亥闻言皱起眉头,这才想起来好像汉朝的时候,好像还没有那种大水车。 于是让孙剑拿过纸笔,他仔细的绘画起来。 老匠人在后面看的更自习,一边看还一边做着手势。 最终,当管亥画成的时候。 老匠人还在思索,只见他右手食指插到左手虎口里,做旋转状。 其他人也在思索,不过看神态,有些是不懂装懂,有些就是敷衍了。 管亥并未在意。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有划水摸鱼的。 后面他根据干的好坏,把待遇区分开,由不得这群匠人不努力。 过了好一会,老匠人才从沉思中冷静下来。 “主家,做是可以做,但一次两次可能成不了,要耗费不少钱粮。” “没关系,你且好好研究。 若是成了,别说钱粮,老子给你娶个婆娘都成。” 管亥豪气的许诺道。 闻言,众匠人一愣,纷纷笑了起来。 这些木匠,是租给管亥使用的。 基本都有家眷在孙家那边,强留也留不住。 但如果真的有本事,管亥自然不吝啬下大剂量。 赵香说是用寡妇的手段,有点偷艺的感觉。 他还是希望能双方谈好,一方给的好处足够多,另一方把技艺倾囊相授。 对于这些技术,管亥很是重视,后期有可能的话,安排读书的人也加入其中。 写出几本书来,然后整一个类似技校的东西,批量生产各种匠人...... “第二个,是一种发射石头的机械,叫做投石机。” 管亥一边说,一边再次勾勒起来。 “主家,你说的这个俺不会做。” 老匠人直接拒绝道,态度坚决,口气生硬。 管亥闻言,神色有些古怪,便道:“不会做,那就不做了,先把这个大水车给我搞好!” 很明显,这个匠人很可能知道怎么做,但是不愿意做,或者说不敢做。 “好,既然事情安排好,我们给你们配三十个帮工。 有什么需求,找他就行。” 管亥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李瑜。 那老匠人又道:“主家,俺们不需要帮工,只要告诉俺们做什么就行。” 闻言,赵香脸色一冷,拔出了腰中长刀喝道:“都你娘给脸了不是,再敢说个不字,老子把你们全砍了。” 早在老匠人拒绝做投石车的时候,赵香就来了火气。 这种大杀器装在坞堡上,再居高临下,一万大军来了他都不怕。 但想想水利第一,坞堡不急,也就先忍一忍。 此刻见老匠人又要来事,自是怒火中烧。 赵香身材魁梧,神情威严,此刻持刀发怒,匠人们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一个个跪倒再地上,不停的叩头。 赵香怒火未消,道:“春耕在即,十日之内,先造出一台翻水车。 晚一天就杀一个人,后面的投石车,也要给老子造起来。 惹恼了老子,打到安丘县去。” ...... 赵香一番吓唬,这些匠人们就老实多了。 随后,老匠人带着几个机灵的研究大水车。 其他匠人则是开始制作其他的工具,以及山寨的建设。 原本管亥等人建的临时山寨临时住住还行,作为长期使用的话,就差上很多。 于是基建变成,管亥及汉子们再砍伐树木,开垦田地。 李瑜带着匠人及妇人们开始兴建山寨和坞堡。 这一忙,就到了三月份。 中间王冠又来了一次,带来管亥需要的各种种子,还有一些泥匠。 兵器铠甲的打造要慢一些,预计三月底能交一部分。 管亥对于新打制的长枪愈发期待起来。 凭借他的梨花枪和管亥强横的身体素质,他的个人勇武能再上一个档次。 虽然目前管亥几乎是见谁秒谁,但关键就在于还没有见识过历史上真正的猛将。 像零陵上将邢道荣之所以那么嚣张,很可能人本来就是零陵郡的第一勇士。 ...... “管屯将,管屯将!” 这日,管亥好不容易清闲下来,耳边就响起李瑜的声音。 第34章 春耕 “水车,大水车好了!” 李瑜的声音中,难以掩饰兴奋的情绪。 “噢。” 管亥的情绪倒是没有多大变化。 前段时间已经做了一个,当时他也很兴奋。 不过转起来之后才发现没法打水...... 赵香当即就砍了一个匠人。 登时把其他人吓得噤若寒蝉,跪地求饶不止。 最后求到管亥这里,管亥当着匠人的面,好好的劝慰了赵香一番。 赵香方才极不情愿的答应听从管亥的命令,不再一天砍一人,但要十天之后必须建好。 其实,匠人们在这边过的还是很舒服的。 帮工的都是寡妇,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而且,吃的好,一日三顿饭不说,还有肉。 被赵香杀掉的那个,其实也是咎由自取。 其不但做活不怎么利索,偷奸耍滑,还上蹿下跳,打听消息,勾搭寡妇。 这边管的比较严格,不结亲的话,是不允许发生关系。 主要是为了刺激大家好好干活,然后结亲。 另外一方面,也是防止出现八十个寡妇,七十八孕妇的情况。 毕竟现在的妇人,也是不可或缺的劳动力。 至于男少女多的情况,后期会随着人员的增加释放劳动力,以及纳妾的放开,而得到解决。 ...... 新建的大水车,足有五六丈高,树立在湖边看上去很是壮观。 一个个类似水桶一样的木桶被斜着固定在大转盘上。 随着三匹骡子的拉动,水车缓缓的转动起来。 半桶半桶的水,被打到接近十米高的水槽。 然后流到不远处的土地中。 看到这一幕,匠人们欢呼的跳了起来。 再完不成,山贼们可又要杀人了...... 管亥看的却是若有所思,前世见过的水车,是靠着河水的流动而产生转动的动力。 日夜都能转动。 这个水车,却要耗费三头骡子。 骡子还要吃东西......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也就能浇十来亩的样子。 这样的话,还不如让农夫们跳水呢。 如是想着,管亥把李瑜和那个老匠人叫了过来,指着山谷中的几个小溪说道:“这个水车,有点耗费骡子,我看不如把小溪的水,在半山腰的位置汇聚起来,形成闸门。 然后,待水流够了,再打开闸门。 这样的水车建在下面,在木桶的旁边加上一个伦叶。 那么水流下来,就会冲着水车日夜不停的灌溉了。” 老匠人看了管亥一眼,欲言又止。 管亥笑道:“大爷,你有话尽管说,我这个人最喜欢讲道理,最讨厌杀人的。” 老匠人道:“大帅,水车的作用本就是把水提到高处。 你这山里小溪有好几条,若在半山腰聚水,那为何不直接从半山腰建水槽呢。 每到一块地边都建一个大的水盆聚水。 如此一来,半山腰的溪水汇聚流入水槽,通过水槽流到每块地旁边的水盆中。 若要灌溉,则直接从水盆中取水便是。 虽然水流不大,但晚上一夜,足以装满水盆。” 管亥:“......”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自己,自己一个穿越者......好吧,水利这块确实不是强项。 老匠人见管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继续说道:“当然,这个水车也是有用的,这边地势不高的地方,自然可以用。” 这一点管亥自然清楚,而且水车这个东西,只要成功,那就是科技点亮。 后面到了河边就可以使用。 “大爷说的极是。” 管亥点点头,“其实,我们并不是什么山贼。 我们只不过在山中开垦土地,以应对天灾和皇帝的税赋啊!” “是啊,大帅说的是。” 老匠人点点头,但是神色明显不信。 管亥也没有再劝,他这种匠人和农户还不同,属于比较稀缺的资源,受税赋的影响不大。 反正只要和孙家那边沟通好,这边匠人就可以接着用。 接下来,赵香出现,他带着几个经验丰富的匠人离去。 管亥清楚,这是准备在坞堡上修建投石机,当下也没有阻拦。 看着老匠人的背影,李瑜开口道:“大帅,其实,这些匠人们对这里的生活很满意。 只不过,他们担心官军剿匪,就要把他们拉着砍头而已。” 管亥点点头,这里环境好吃的好不说,只要留下,立马就给婚配。 谁能提供这么好的条件。 “不留下来也行,一定要把他们的技艺学到手。” “这个,表面上的咱们都能跟着学,但一些诀窍,这些人是一点都不漏啊!” 李瑜长叹一声。 “这个我不管,不论用什么手段,等这些匠人走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把他们的手艺学到手!” 管亥郑重的扔下一句话,大步离去。 “这,这可是人家安身立命的本事......” 李瑜还想分说一二,谁知道管亥头也不回的去了。 他苦着脸,左看右看,忽地看见一个匠人正在和一个妇人在说话。 登时,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不论用什么手段!那美人计也行了......” 如是想着,他开始思索哪些妇人比较风韵,开朗。 一时想不清楚,忽地一拍脑门:“俺可以去找方慧啊!” ...... 在赵香带着老匠人去建造投石机的时候。 管亥也开始召集人手准备春耕的事情。 经过两个月的开垦和努力,大约有六百亩地具备种植的条件。 这个时候的亩比后世的亩略小些,大约四百六十平的样子。 春耕结束后,开垦荒地的速度会缓一缓。 接下来更多的时间会放到练兵上面。 拿着孙剑制作的户籍本,管亥和众人商议地怎么种的事情。 孙剑疑惑道:“这个还要商议,他们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种的粮食自然都是我们的。“ 对于孙剑的主人翁精神,管亥表示了赞许,但还是解释道:“就算是用牛马,也要牛马们看到希望。 种地收成多少都归我们,他们吃饭也都归我们。 那他们什么都没有,只会机械的做事,对我们也没有认同感。 而且这种吃大锅饭的行事,也容易给一些偷奸耍滑的人钻漏洞。 现在,我只是把地分给他们种,除了缴纳的,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 这样的话,会极大的调动他们种地的积极性。” 孙剑挠挠头,道:“主家,你说的我明白,但这应该都是你的私产。 他们都是你的奴仆和部曲,现在好像拿出来充公一般,怎么想也不值。” “不是值不值的问题,是操作方式的问题。现在放弃,将来才能收获更多。” 在管亥的主持下,很快就确定了田地分配的方式。 没办法,现在只能用府兵的形势,以后做大了,才能考虑职业兵。 田地根据以男丁为主的户数进行分配,各户以抽签的方式进行,以确保有限的公平。 管亥也反复向这些人保证,以后不管出现什么变动。 这些地的所有权,有一半在各户的手里。 这个其实就是增加他们的归属感。 只有自家的田地,自家的房,他们才会在这里扎根。 后面一旦有官兵进攻,他们才会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因为对普通人来说,地是私人财产。 只要有人敢来抢,不管你是天王老子,那也是强盗。 经过商议,管亥、赵香、方慧、孙剑、邹昂、李瑜等几人暂时不分田。 分了田,几人也没有精力去耕种。 而现在管谷的人,也不靠这些地来养活。 如此一来,大约每户分到二十亩的样子。 种子、耕牛等方面,都是免费给大家使用,只是数量上不够。 春耕当前,孙家那边也不愿意出售耕牛,没办法,不少人就得人力上了。 没有分到地的妇人们,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多少怨言。 毕竟地就算给她们了,她们也没法种。 而且现在管谷里大量的事务安排,吃穿根本不愁。 她们愁的还是谷里男人太少...... 至于种植方面,沿湖的自然要种植水稻,远一些的种植小麦,再高的地方就只能种植高粱、粟、豆类了。 一般小麦都是秋季种植,但春季也是可以种植的。 至于有人说春小麦口感不如冬小麦,但管亥等人哪里还计较这些。 只要种下去,到时候就算没收获,青苗也可以吃不是? 只要把这个夏天先耗过去,秋天种冬小麦,明天夏收之后再种高粱、豆类等,也就进入了正常的耕种节奏。 一切商量好之后,管亥便集中了所有人,强调了一些事情。 田地分给大家,但是谷里兴修水利,购置耕牛、铁犁等虽然是谷里的,但会免费给大家使用,同时又提供种子。 做了这么多,谷里的要求其实也很简单,收成的一半要上缴。 这个看似很高,但实际上,没有其他算赋、口赋,已经足够大家生活。 而且到现在位置,这些人的吃穿用度,都是谷里提供的。 当然,后面有了收成之后,谷里也就不免费提供大家吃用。 但是,只要谷里有活安排,依旧稳定的供应饭食,干的好的,还能多派。 说白了,就是这些人种的地,收获都是存下来的。 平日里吃的,只要去干活就行。 而谷里屯田的事情,也就交给了侯清。 现在后勤由方慧管,屯田交给侯清,基建给李瑜,户口统计给孙剑。 练兵上,有老兵和邹昂。 赵香负责日常巡查,监督。 管亥也难得的轻松下来,轻松下来的他,自然是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习练武艺上面。 第二日,侯清就给了管亥一个惊喜。 他从江湖和农户中找出几个有点手艺的,办了个类似百戏的小会。 其中还有人敲碗砸铁配乐,最后扛着木头刻的牛羊,举到一处祭祀黄天厚土,保佑秋后有和好收成。 这种仪式类的东西,使得大家的干劲愈发的充足。 耕地的时候,甚至有不少汉子开始放声高歌。 “汉子力气大哎,耕地使劲多哟。 妹子看过来哎,......” 弄的管亥无语的同时,只能让人加大周围的巡查。 而看不过去的郎氏则是让妇人去送东西给侯清。 大字不识一个的侯清又去找孙剑。 孙剑再次出马,不久后。 这些男丁们的歌声变成了:“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之。我疆我理,南东其亩......” 虽然大家也不知道啥意思,但同样唱的很开心,很悠长。 不就,春耕的体力活基本完成。 大家又开始投入到下一项的大工程中。 第35章 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人 春耕结束后,自然就是山寨的建设。 随着春耕结束,孙家那边的匠人们也空闲了不少。 在又付出一箱子五铢钱后,又有三十多名泥匠抵达,随行带来的还有大量的糯米等物。 管亥也是带着赵香、李瑜,勘察了地形,并详细手绘了山寨的格局。 坞堡、哨楼、角楼、寨墙、外围的壕沟、城门吊桥等之类军事防御方面的,交给赵香。 对于夯土地基怎么加固,糯米是用来磨汁参与其中,这个明显超出管亥的知识范畴。 他重点关注的,还是内部的格局和功能。 山寨内,道路要四通八达,方便调动。 要有排污管道、公共厕所、公共澡堂、大厨房、馆舍、粮仓、井房等等。 确保一旦官兵攻破坞堡,杀到山寨边,要确保山寨里面能形成自有的循环。 这就是必须打井的原因。 因为官兵一旦围困山寨,就有可能断水或者投毒。 管亥很急,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最先建造的,还是寨墙和坞堡。 与此同时,林地砍伐和荒地开垦,也不能全部停掉。 练兵也不能停...... 到了四月份,进入山中的流民,开始忽然增多起来。 管亥的工作重心又变了,他开始带着十几人来回奔走,见到流民就驱赶到管谷。 毕竟,管谷中全部开垦,两千亩地,搭配野菜野果和渔猎,足以养两千人。 而现在管谷中人口,方才两百余,远远不够。 这些人入了管谷,第一件事先吃顿饱饭,然后再一一登记入册,发给照身帖。 流民们也不全是空手来的,很多人是举家族搬迁入山,带的物资也很多。 其主要原因还是税赋的问题,让一些家族感觉没法过了,不如逃入山中,寻个山谷种地。 这方面管亥毫不犹豫的施展强力手段,宗族必须拆开,以户为单位,编入管谷之中。 强硬坚决不同意的,则是把带头的直接杀掉。 但凡被驱赶入管谷,也就没有再出去的可能性。 “虽然冷血,但必须如此!“ 赵香建议。 管亥也认可,乱世,先杀圣女婊,不是说说而已。 这一番动作,也彻底震慑了谷中一些心思浮动的老人。 随着人口的增加,钱粮的消耗,也开始持续的增大。 眼看着粮食一袋子一袋子的减少,无奈之下,管亥又抽出十人,继续进山打猎。 ...... 这一日,管亥刚刚下山,就看到桃林一带出现了两三百人。 这些人拖家带口,车马辎重的什么都有,外围还有几个青壮骑着马。 看到这群人,管亥吃了一惊,同时心中也有些火热。 之前的宗族迁来,最多的不过四十来人。 这一家近三百人,如果能吃下去,他麾下的士卒可以达到一百人。 不过,对方并不是衣衫褴褛吃不上饭的流民,而更像是举族搬迁。 这种人,不太好收服。 但放任他们离去,管亥又有些不甘心。 想到此处,管亥一拍马屁股,带着十人上前。 嗵嗵嗵的马蹄声,惊动了对面,那两百多人的队伍,明显出现了一阵骚乱。 随即,几个骑马的青壮,带着十来人迎了上来。 双方接近到五十步的时候,对面明显有些惊慌。 因为管亥这边刀兵铠甲齐备。 对方青壮举着木盾,摆出一个防御的架势。 管亥稍稍放缓马速,待到二十步左右,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你们又是什么人?” 一声爆喝震得管亥耳朵嗡嗡作响。 他一笼马匹,定睛看去。 只见对面一名青壮越众而出,站在众人的前方。 此人身形高大壮实,肤色黝黑,仿佛一座铁塔矗立。 再细细看去,脸庞棱角分明,只是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 那浓密的眉毛如两把利剑,斜插入鬓,透露出凶狠的气息。 眼睛如铜铃般大,射出锐利而冰冷的光芒,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鼻子挺直而高耸,如同鹰钩一般,搭配宽大的腮帮,更添几分凶悍。 前襟处虽然包裹严密,但单衣下疙瘩嶙峋,显然都是肌肉。 赵香已经是高大魁梧,但和此人相比,却要小上一号。 硬茬子! 管亥冷笑一声,策马回转,忽地翻身背射,箭矢破空而去。 “嗯!” 铁塔大汉目光骤然收缩,他见对方纵马离去,还以为想逃。 不成想竟是反手一箭。 他急忙伸手抓住,这一抓,却是抓了个空。 “箭法不怎么样......” 话还没有说完,就察觉到头顶凉风飕飕,头巾竟不知何时被射飞! 这时,管亥又笼回了马匹,再次厉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铁塔大汉脸色阴沉的可怕,好似无穷的力量蕴含在体内,随时可能如山崩一般爆发。 然而,管亥嘴角带着一丝讥诮,甚至好整以暇的抱住胸口。 一阵微风吹过,和煦的温度,却让人感受到丝丝的凉意。 “哇!” 不知道受到什么惊吓,远处的人群中,忽然响起婴儿的啼哭。 那尖锐的童声,仿佛不受时空的界限,传入管亥的耳朵中。 铁塔大汉咽了口唾沫,沉声道:“某等乃是朱虚县炅氏外族,因皇帝加税太甚,无有生计。 所以举族迁入山中,想寻一块能活着的地方。“ “炅氏?” 管亥目光微微收缩,神思电转。 在朱虚县,除却管氏,邴氏,炅氏是第三大族。 其祖上曾有人做到豫州刺史。 不过在管氏和邴氏之下,这已是他们的极限。 如今的炅氏,基本上已经沦为豪强,郡县中的官吏数额,都要看管家的眼色。 但不管怎么说,炅氏也是朱虚县的大家,如今竟有一支数百人要迁入山中。 可见这次赋税的增加太过,而且炅家被摊派的更多。 毕竟朱虚县的地,大多在管氏和邴氏的手中,他们要少缴,自然有人要多缴。 想到此处,管亥慨然道:“我瞧你也是个英雄的模样,怎么连姓名都不敢报!” 那人面色紫涨,双手攥的咯咯吱吱响。 飘起的长发,忽地有一缕遮住了额前。 “在下炅母!” 大汉的声音几乎是从口中迸出,若不是顾念身后家眷,纵然对方马快箭利,他也要和对方火并一场。 “炅母?” 管亥一怔。 这个人,在历史上,还是有记载的,出现在吕虔的传中。 史载,吕虔在初平三年(192年),被曹操任命为从事,带领自己的家兵镇守湖陆城。 后逢襄贲校尉杜松的部下炅母等人作乱,与昌豨勾结。 于是曹操命吕虔接替杜松。 吕虔到任后,招诱炅母和他的首领及党羽数十人,赐他们酒饭,暗中派壮士埋伏在两侧。 等看到炅母等人都喝醉后,吕虔便命两侧的伏兵把他们全部杀死,并安抚炅母的部下。 由此,炅母成为吕虔的业绩,从而在史书上留下大名。 只是襄贲县在徐州东海郡,这里是青州北海国朱虚县。 但仔细想想也就恍然了,结合管亥本体的记忆,可以知道炅氏的本族在北海国。 后来,青徐之地黄巾之乱再起,管宁邴原都跑到辽东了。 而炅母等人跑到东海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当时辽东太守公孙度治理的辽东,和陶谦治理的徐州,都是比较安定的。 也就是说,除了之前存疑的韩龙。 管亥现在是见到活着的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物了。 虽然说留名的方式不太光彩。 但从中还是可以看出一些能力的端倪。 最起码作为曹操麾下襄贲校尉杜松的麾下,炅母能够车翻领导。 甚至吕虔来了,也不敢直接硬碰硬的讨伐,而是安抚诈杀。 最好能把此人收入麾下。 管亥在这边思索忖度,炅母那边的火气则是在不断累积。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发飙的时候,管亥已经打定了注意,他开口道:“我看你年岁不大,很多事情不能做主。 这样,把你们族中族长请出来,谈的好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指明一处康庄大道。” 闻言,炅母冷哼一声,道:“宗族事情,一向由某来定夺,你有事尽可诉说。” 管亥道:“这一片山区,都是由我统管。 我可以化一部分区域给你们,让你们安心种地。 但是,你们必须听从我的号令。 放心,我和你们一样,不过是想在乱世中找一处安身之所罢了。” 闻言,炅母目光闪烁,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我啊!” 管亥皱起眉头,怎么介绍自己呢? 山贼管亥?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不合适。 直接强力收拢也不合适,对面人太多。 甚至打散了都不合适。 陡然,一个人影浮现在脑海,管亥顿时想起了介绍自己的好办法。 第36章 单挑炅母 管亥想起的人,是符祝师徐商。 他那段阴阳顿挫的自我介绍,当时可是震撼到了管亥。 而且这么长的称呼缀在前面,感觉也很唬人的样子。 于是大声喝道:“我是谁 我乃是太平道大贤良师座下亲传弟子,执东青元圣旗之张饶,麾下四大弟子之徐和渠帅一方......” 话还没说完,一道黑影劈面而来,好像是把斧头。 管亥急忙伏下身子,头顶一阵风呼啸而过。 “原来是黄巾蛾贼,杀!” 与此同时,铁塔似的炅母大喝一声,双脚踏着地面,大步冲来。 “走!” 管亥眼睛眯起,却是毫不恋战,一笼马匹,向侧面奔去。 “哈哈哈哈,无胆小贼,还不快快滚开!” 炅母看着管亥逃遁的身影,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时,旁边的一个青壮道:“母大兄,他们好像绕道去车马那边了。” “啊?” 炅母定睛看去,顿时发现管亥等一行数人纵马绕了个圈,却是向车队奔去。 “我肏!” 不敢和我交手,却去打家眷。 炅母怒火中烧,急忙带着青壮返回车队护佑。 然而,管亥等人见炅母返回,又赶到了另一侧。 炅母再追,他们就远遁。 炅母返回,他们就再跟上来。 而且并不靠近,只是在远远的绰着,不时还吹着口哨。 呜呜的叫声,惊起林中的飞鸟,一阵阵的扑闪着翅膀,从队伍的头上掠过。 再搭配不远处,嗵嗵嗵的马蹄声,众人不由得心慌意乱。 炅母更是气的牙齿咯吱响,大骂蛾贼狡猾。 然而只要他带人上前,管亥便远远走开,若是炅母等人折返,管亥也折返。 如此一连几次,车队中人愈发焦躁。 “这是支斥候,恐怕大队的蛾贼即将到来。” 有老者缓缓开口道。 “一支斥候都是十人,盘踞在这的蛾贼,至少有一千!” 又有人分析道。 “怎么办才好呢?” “呜呜呜,早知道不离开家了。” 队伍中有胆小的已经哭泣起来。 “现在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我们的田地和寨子都卖了!回去也回不去了。” ...... 闻听众人议论,炅母脸色紫涨,跺脚骂道:“都说蛾贼去嵩山那边,怎么这里也有!” 这时,原先那位老者又开口道:“黄巾蛾贼中,也不全是恶人。 最早的太平道徒众,分发符水,救治乡里,甚有贤名。 就算起事后,也没有大肆抢掠。 只是后来,那些山贼大盗混进来之后,方才乱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炅母,问道:“母儿,方才我见你们聊了许久,说的什么? 他们要什么,钱粮?” 炅母摇了摇头,道:“他们要划一块地给我们耕种,但要我们听从他们的号令,如此岂不是要加入黄巾蛾贼。” “贼?” 老者笑了起来,“你忘了,是谁逼得我们背井离乡,整族迁徙到山中的 若说贼,那些乡绅官吏才是真的大贼。 对我们没有一丝裨益,就知道收税。 现在兵荒马乱,赋税又重,冀州牧皇甫公也被调到关中。 我看这黄巾可能会再起事。 咱们逃难到山中,能有黄巾庇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母儿,你再去讲一讲,老夫要和他们的大帅谈一谈。 只要给我们一块地,打仗的时候我们倒是可以出一队人。” “唯!” 炅母鼻子中哼出一口气,当即带着五名青壮,纵马而去。 眼看近了,炅母等人还举起双手,示意没有兵器。 另一侧,看到炅母神情,管亥笑了起来,这是要继续谈判喽,早这样多好。 他率领十骑,在这些人周围游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在迁徙的过程中,有一支贼寇的斥候在旁边跟随哨探,一般人都受不了。 待到相距不远,炅母大声道:“麻烦通传一声,某家族长,要和你们大帅谈一谈。“ “大帅” 让你们和大帅谈,我毛都捞不到一根。 管亥嗤之以鼻,道:“我就是大帅,让你们族长来谈吧。” 炅母对管亥不屑一顾,冷哼道:“你是大帅,把我就是渠帅。 哼,就算你们马快,可总有疲惫的时候,总有天黑的时候。 我们在此驻扎防御,或是原路返回,你们又能如何” “炅母,我看你颇有武勇,这样,咱们不用刀兵,搏杀一场。 你若赢了,今天我立即撤走。 我若赢了,让你们族长来谈,若何” 管亥摩挲着双手,有点见猎心喜的说道。 他很想知道,结合了后世八极拳的管亥,能够打过豪强炅母。 和炅母相似,管亥也是出现在别人的传中。 正史中记载,管亥带兵把北海相孔融围在都昌。 孔融让太史慈去找刘备救援,刘备派了三千精兵过来。 管亥听到刘备军来,就直接跑了,并没有激战和被杀的记录。 到此,管亥也就消失在历史的记载中。 因为这件事,和刘备、孔融、太史慈三个名人都沾了边,所以管亥的名气比炅母大的多。 还被罗贯中拿来,当过三国演义的素材,进一步渲染。 演义中,管亥杀了孔融的部将宗宝,然后关羽数十合劈了管亥。 ...... “哈哈哈哈哈!” 炅母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竟是失声笑了起来。 他身后的青壮也是相互看着,忍不住笑出猪叫。 “若说骑射,俺们母大兄还不敢自夸。 但若是说到拳脚上面,不说朱虚县,就是整个北海国,那也找到第二个!” “哈哈,这山贼也是自找。” “好,你要是能打过某,某让族长听你的。 你若是打不过,那就赶紧给某滚走!” 炅母说着翻身下马,赤手空拳上前。 这大汉,还是蛮耿直的,怪不得被吕虔轻易的骗了喝酒砍脑袋。 管亥同样翻身下马,把刀兵取下,扔给吴涛。 “嘿嘿,还真是个汉子,不过光有胆气可不行。” 炅母咧嘴狞笑着缓步上前,一边说一边按压着手。 铂大的拳头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 “咻!” 炅母还在嘲讽,进入战斗状态的管亥已经脚下骤然加速,右肘抬起,狠狠的捣向他的胸口。 眼见黑影闪来,炅母大吃一惊,连忙双臂架在胸前,同时快步后退卸力。 “嘭!” 纵然急切间挡住这一肘,但一股无匹的大力传来,炅母还是连连后退。 管亥一击得手,根本没有歇息和摆pose,而是步步紧逼,双拳挥动如暴风骤雨。 炅母心中大惊,他失去先机,又被管亥追着暴打,一时间只能护住头脸,不断后退。 这一幅情形,不但炅母的几个伴当大吃一惊,就连管亥的麾下也是目瞪口呆。 早知道管亥箭矛双绝,却不成想拳脚肉搏也这么彪悍,压着大一圈的炅母打。 八极拳,素以刚猛暴烈著称,猛地硬落,讲究实战。 管亥是后世人,双拳大开大合,每一下都势若千钧。 时而还有拳击和近身格斗的顶膝参杂其中,打的炅母苦不堪言。 知道这样下去必输无疑,炅母心中发狠。 但见他眼睛瞪起,用左肩硬吃管亥一拳,同时一个大摆拳狠狠的抽向对方的头部。 就在这时,管亥忽地一个下摇躲闪,然后一拳爆肝。 “嘭!“ 一声闷响。 炅母只觉喉咙处涌出一股咸味,胸口处更是如同痉挛一般,忍不住佝偻起来。 即便如此,炅母钢牙咬碎,竟是还要再战。 管亥也有些吃惊,他的拳头可没有圈套,眼见炅母还要再战,当即双手箍住对方的颈部,一个膝顶正中炅母的下巴。 “饿!” 闷声出口,炅母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软,重重的摔倒在地。 场面极度的安静,就连远处的车队,也变得静寂起来。 管亥抬起头,冷冽的眼神一扫,炅母的几个伴当下意识的就低下头,根本不敢对视。 “把你们族长喊来吧。” “唯唯唯。” 几名伴当不敢去扶炅母,其中一人转头,飞快的纵马回去。 不多时,一名老者在两名中年人的搀扶下,快步而来。 深邃的眼神中,虽然充满了睿智,但也难掩一丝惊恐。 这贼人好俊的身手。 见老者过来,管亥踢了踢地上的炅母,道:“醒了没,醒了就起来吧。” 闻声,炅母缓缓的爬了起来。 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眉毛横起,眼中含着怒光,死死的盯着管亥:“若不是某大意......咳咳!” 狠话没有说话,腹部就再次岔气的咳嗽了起来。 管亥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输了就是输了,谈什么大意。 如果这是战场,你已经是个死人,先把伤养好,回头教你两招。” 炅母冷着脸,却是不敢再口出狂言,不过凶悍的眼神,还是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炅家族长此刻方才走到跟前,见状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行大礼道:“老朽多谢大帅不杀之恩呐!” 管亥并未矫情,直接大喇喇的说道:“这里前面有个桃园,再往南有一个沂湖,湖东西各有一个寨子。 东边的寨子叫南石拉,西边的寨子叫西洞子。 前段时间遭了贼,几百口的老少都被屠戮一空。 出手的是原本嵩山的贼寇,大号叫做龙芝的,听说还杀过三个游缴。” 闻言,那炅家族长大吃一惊,刚颤颤巍巍的起身,就又坐到了地上。 就连旁边的炅母,都是脸色苍白。 第37章 莫名成大侠 龙芝的恶名不止在齐国。 就连与齐国接壤的朱虚县,也是素有耳闻。 “不可能,龙芝盘踞在嵩山,怎么会在这里!” 炅母的气顺了不少,当即开口说道,不过却是不敢大声。 事实上,若是知道龙芝在附近,他们根本不会走这条路。 管亥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前段时间太平道起事,龙芝就投奔了渠帅公孙犊。 皇甫嵩扫平冀州,公孙犊逃进嵩山就占了龙芝的大营。 龙芝则是带领麾下,悄悄来到西边林家沟北的双葫芦嘴山上。” 炅家族长深深一躬,道:“感谢大帅告知,不然我等岂不是入了贼窝。” 他这话说的古怪,炅母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好似眼前人不是贼一般。 管亥哈哈笑道:“这个你们安心,我听说这件事后,就调集兵马,扫平了双葫芦嘴。 把龙芝一帮人全部灭杀。 如今这方圆十里,徐渠帅便都交由我来管理。 你们来到这里,自然也就安全了。” “大帅神勇,大帅神勇啊!” 炅家族长激动的说道,虽然周围人等都是一副不信的模样。 管亥捏了捏鼻子,道:“你们炅家在朱虚县也是大族,为何要举族搬迁” “唉,如今的朱虚县,那是管家一手遮天!“ 炅家族长愤声道,“邴家更是为管家马首是瞻,若是往常,管家倒也给俺们这些小家族一些生路。 只是这次那狗入的天子,自己房子烧了,却要收天下的税。 一亩地要摊派三十钱! 修什么宫殿,要恁多的钱 大帅,你是不知道啊,这朱虚县的田地,那至少一半都是管家人的。 这种税赋管家人和邴家人能出么? 他们肯定要摊派到我们这些小家族头上。 我们炅家就被摊派了很多,炅家也分宗家和分家,宗家象征性的出一点,大头又落到我们这些地不多的分家头上。 摊派到最后,一亩地要额外税九十钱! 天可怜见,哪里还有活路,与其是坐地等死,不如举族迁徙到山中避难。” 这时,炅母冷哼一声道:“狗天子如此不晓事,依某看,这天下人必反无疑。 你们黄巾贼说不能借着这事,还能复起。” 话刚说完,就被族长一棍子敲在脑袋上,骂道:“谁是贼,谁是贼 缠黄巾的那是太平道,那是大贤良师。 狗天子才是贼,还是明抢的贼。” 说到这里,老人家余气未消,又补充道:“管家人也是贼,占了那么多的地,却硬要摊派到我们头上。” 管亥:“......” 他的随从一个个怒目而视,正要开口,却被管亥摆手制止。 管亥道:“那是正好,我地大人少,正缺农户。 你们不若投奔于我,税赋上面我不收什么算赋和口赋,简简单单,摊丁入亩,一亩地十税一。” “不收算赋和口赋,摊丁入亩,十税一?” 炅家族长圆瞪着双眼,似乎不敢相信,他向前走了好几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管亥:“大帅此言当真?” 身后炅母冷道:“阿翁,肯定有其他条件。而且,他们是黄巾......太平道。” 迎着族长期待的眼神,管亥正色开口,道:“这里如此好,官军肯定眼红来抢。 其他的条件没有,你们这群人出一队青壮,随我守护地方就行。” 炅母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炅家族长却是点点头:“正是如此,天底下哪里还有这样的乐土。” 说到这里,他浑浊的老眼挤出一滴泪水,“或许,也只有前汉文景之时,方有如此好事啊。” 管亥闻言,神情沉默。 文景之治的根源还在刘邦。 高祖刘邦起于毫末,因此格外重视农耕,定下十五税一的低田税。 使农民可以多存下点粮食,提高种田和垦荒的积极性。 一直到文景两帝,这个政策都被执行得很好。 文帝登基仅两年,便把田税降至三十税一,人头税也从120钱降至40钱。 第二年又免收一半田税,后来干脆取消。 直到十三年后景帝登基才恢复三十税一。 最吊诡的就是,税这么低了,国家不但不贫穷,反而富的流油。 据历史记载,文景之治的结果,是钱多到平时都不动用,穿钱的串子都烂掉了。 京城国库里的陈粮一批接一批,在露天里堆着,直至烂掉不能再吃。 因为只要没有水灾旱灾,国家的这些储备粮都是不需要动,老百姓们自给自足还富余很多。 国家如此富裕的同时,普通老百姓也很富裕。 普通老百姓住的大街小巷里都是马匹,田野上更是骡马成群。 谁要是骑一匹母马都不好意思出门。 也就相当于后世家家户户都有车。 ...... 炅家族长见管亥神色肃然,沉默不语,心中不由得惴惴,忙问道:“敢问大帅,是把这周围田地,交给我们耕种么?” 管亥收回思绪,摆手道:“这块地虽然丰沃,但距离山外太近,一旦官兵过来,很容易受到破坏。 沂湖南有个山沟,叫大峪沟,那里也有几百亩地,可以安顿你们。 而且有沂湖和树林阻隔,官兵就是来了,也极难发现。 我准备在廊坊和桃林西边的山头兴建坞堡,此地便如口袋一般,官兵更加不敢轻易进来。” “大帅仁义,大帅仁义啊!” 炅家族长闻言,真心实意的跪了下去。 “大帅给我们耕地,税赋如此之低,且不驱使我等为牛羊,此等德义,有若恩主。 尔等还不下跪行礼,还等什么!” 在族长的严肃的目光和厉声的呵斥下。 炅母也不情不愿的跪了行礼,他这一动,其他青壮纷纷下跪。 又拜之后,炅家族长忽地想起一事,有些汗颜的说道:“事到如今,我们还不知道大帅的名讳,实在是失礼啊!” 管亥神色古怪,但还后退一步,暗中做好防备,方才开口说道:“管亥。” 闻声,场面一时有些静止。 “你就是管亥啊!” 陡然,炅母从地上跳起来,一脸仰慕的表情,“哈哈哈,原来是管大侠啊,管大侠,你早说啊!” 他身后的青壮也是同样的表情。 见状,管亥倒是愣住了,我有这么出名么? 而且你们骂管家人,不是骂的开心的一比,就好像是杀父仇人一般。 “你说,某要是知道是管大侠,也不会挨这几下了!” 炅母揉着不太舒适的下巴和胸口,兴奋的说道。 见管亥有点懵,炅母等人也是有些愣,随即说起管亥的光辉事迹。 原来,还是左三乡的事情。 击杀了几个恶丐,带走了所有流民。 左三乡的乡绅们地主们越想越不舒服,就把事情向上捅了出去。 接着,又因为大家都去抢流民,导致这个事件不断被放大。 最后,齐国相竟亲自去找北海相交涉。 说是北海的管亥跑到齐国来抢人。 作为青州的大族,管家也没有惯着齐相。 直接一句“管亥少年任侠,不服管教,啸聚少年,游荡于海岳之间。”怼了回去。 意思就是你爱抓就去抓,我们不管了。 随即不知道为什么,管亥击杀恶丐、救治流民、怒怼乡绅的细节也被流传了出去。 一时之间,齐国和北海国之间,都称呼管亥为大侠。 几乎差不多的时间,天子加税的消息,传达到了青州。 于是乡野之间,更是多以管亥为榜样,打乡绅、斗地主,各种暴力行动层出不穷。 如此一来,管亥的大侠之名,反而越来越响亮。 炅母更是以管亥为偶像,多次想暴力对抗管家人和官吏...... 但最终,这一脉炅家人,还是决定迁徙出去。 这种宗族的迁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首先,他们售卖了所有的田地和宅邸,然后购置车马、粮草等,方才上路。 ...... 对于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管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总归是好事,以后他振臂一呼的话,说不定从者云集。 其实事情的处理,也可见管家主事人的睿智。 不但轻飘飘的把管亥的事情推掉,反而还成就了管亥的侠名。 ...... “哈哈哈,什么大侠,其实也我也就比炅母兄弟强一点点而已!” 管亥大笑起来,“今天也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咱们还是要精诚合作才是。” 炅母嘿嘿笑着:“某以后听管大侠的。” 于是,管亥亲自带着这些人绕过沂湖,来到了大峪沟。 大峪沟两边都是山峰,处于山谷的开口处,与沂湖相连,可谓是有山有水。 而且进了狭窄的山谷后,里面豁然开朗,变得开阔起来。 既适宜耕种居住,又足够隐秘。 只要减少到湖边的痕迹,就很难被发现,但这也不问题,只要开挖一条渠沟把水引过去就行。 更何况山谷中一般也不会缺水,很多山崖中都有小溪,山谷内完全可以再开挖剧其一个湖。 “今天先简单在此安置,明天我会安排泥匠过来,帮助你们建立村寨和坞堡。” “大帅能给我们这样一块宝地,已是天大的恩德,我们岂能还祈求其他。” 炅家族长看到这样一块地方,开心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大帅,放心,我们这些人中,有不少匠人,可以自己动手。” 第38章 有伤风化 虽然炅家族长对管亥充满感恩,客客气气。 但很明显,炅氏在这里的建设和发展,他不想管亥介入太深。 管亥并没有多说什么,这就是收有建制的团体的弊端。 对方并不是流民那种穷途末路,内部有自己的规矩。 按照炅家族长的想法,你给我们一块地,这块地就是我们的。 我们怎么管理,那是我们的事,只要你需要打仗的时候,我们出兵就行。 这种思维,颇具封建封臣的味道。 但,管亥怎么可能任由对方如此。 他回头看向大峪沟,目光闪烁。 现在大家还是一县人,后来会有更多的外县人,外郡人都加入。 “如果都这样的话,我和孙权有什么区别?” ...... 第二日,管亥带着孙剑、方慧、李瑜、邹昂等人,以及二十个妇人。 给炅家人送来了蒸饼、肉干、盐巴、糖和酒水。 这些物资,自然不会交给炅家族长,而是挨家挨户的发。 就算是一个村的同姓人,资源分配也不可能平均。 接下来距离秋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很多人家中的存货是不够的。 所以看到这么多的好东西,炅家人一个个的,无论男女、老幼,都是眼神期盼。 当然这么多物资不是白发的,孙剑负责在一边登记入户,造册。 然后每户按人头发放。 至于炅母等青壮,一看来了二十个妇人,眼睛都直了。 他们故意的大声说话,干活什么的也更加卖力气。 恨不得赶紧出汗好把上衣脱掉露出腱子肉。 这种情况下,炅家族长哪里还敢阻拦。 接着,李瑜带着人开始勘察地形,帮助炅家人选择好的建村地点。 然后是规划格局,再次是功能设施,比如坞堡、祠堂、磨房、排污工程、庙台、太平澡台等。 听到太平澡台的时候,炅母等人明显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东东?”他带着一群人围住李瑜。 李瑜老神在在道:“这是祈福、禳灾,祛除病毒的宝贝。 到时候里面有一个大池子,充满热水,再把符祝师从老子大圣那里求来符纸放入其中。 如此整个池子中,就都是符水。 大家脱去衣服,赤条条的在里面浸泡,把附着在身上的病毒给搓掉,如此就是百毒不侵了!” “这样啊!” 众人恍然大悟,“以前符水都是喝的,现在改泡了?” 炅母还有些迟疑,眉头紧皱着,问道:“虽说是为了祈福禳灾,但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伤风化?” “有伤风化?” 李瑜明显不太明白,“这么神圣的事情,怎么会有伤风化呢?” 炅母挠了挠头道:“男人妇人都赤条条的泡在一起,想想都怪不好意思的嘞......” 李瑜瞪大眼睛,没好气的骂道:“想什么呢你! 太平澡台是分开的,放在两个房间中。 一个只给进男的,一个只给进女的。” “这样啊,那就不伤风化了。” 炅母放下心来,不过脸上的神情却说不清是放心,还是可惜...... 至于管亥,也没有闲着,他拉着族长等老人,开始宣扬一些太平道的思想。 当然话说的漂亮,但言外之意,就是大的方向我来把握,族内的管理肯定要按照太平道的那一套来。 毕竟是中黄太乙赐下的规矩。 但是你们族里自己的利益分配之类权力,年轻人做事不稳重,还是要交给你们几个老者。 管亥的管理思维,其实和后世的加盟店有点像,既是我来管理,好处共拿。 与此同时,把炅家族长等人的地位拔高,拥有一定内部利益的分配权。 人老精,鬼老灵。 炅家族长自然听出其中的猫腻。 一个个都跟着管亥说道:“当真是黄天在上,厚土在下,黄帝太平,老子大圣啊!” ...... 下午返程的时候,孙剑兴奋道:“君上,这炅家人,有户六十四,口二百八十四,青壮有七十人!” 管亥疑惑道:“青壮怎么这么多?” 方慧解释道:“不还是很多青壮到了年纪,找不到婆娘么!” “哈哈哈哈!” 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暗想这帮人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众人也跟着大笑。 “既然青壮这么多,那明天就可以带点匠人过来,帮助他们建寨。 然后抽出五十名青壮练兵!” 笑过之后,管亥沉思道,最近形势越来越紧张。 尤其皇甫嵩调走之后,青州明显有些躁动。 对于兵力,他的需求有些迫切。 想了想,管亥又问道:“孙剑,我们那些兵器,打制好了没?” 孙剑皱眉道:“按道理应该好了,不行我带人回去一趟。” 管亥点点头:“不要急躁,安全第一。不过,我的那把铁枪,一定要拿回来。” “谨唯。” ...... 太阳落山,月亮上空。 太阳再度东升时,霞光漫天。 管亥带着老兵、李瑜等人的身影,又出现在大峪沟。 李瑜带着匠人们去帮忙建造寨子。 管亥则让炅母挑出五十名青壮,开始练兵。 这些人左看右看,发现昨日的妇人们没来,一个个眼神有些失落。 在炅母的呼喝下,都很是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是仔细看去,站没站相,垮着身子不说,队伍也是歪歪扭扭。 “这种阵形,上了战场,遇到同样的敌人,就是比谁凶悍。 但若是遇到了正规军,那就是送菜。” 管亥感慨万千,也难怪青州徐州、兖州三地黄巾众数百万,却被陶谦、公孙瓒、曹操等人按着打。 见了刘备的三千精兵,直接就跑了。 也就能靠着人数的优势,虐一虐刘岱和孔融这样的儒生。 炅母不知道管亥心中所想,还献宝一样上前,道:“大帅,你看我们炅家男子,够彪悍吧!” 管亥点点头,道:“进山打猎,碰到土鸡瓦狗还行。” “啊?”炅母还没有反应过来,管亥已经上前,环顾众人,大声道:“之所以练兵,就是因为现在兵荒马乱,天下不太平。 现在官兵如贼寇,不但不保护我们,还动辄打杀,逼的我们背井离乡。 还有龙芝那样的山贼海盗,不事生产,只知道抢掠。 这里虽然是乐土,但保不齐哪天就有土匪上门,所以我们才要练好武艺,保护家中妻小和父母。” 队伍乱哄哄的,还有人高声道:“大帅,俺家中还没有妻呢!” 第39章 缺粮 哄哄闹闹了一上午,一个队形都没有站好。 青壮们还嘻嘻闹闹的,就连炅母也对队列没啥重视。 在他们看来,练兵,就要练骑马射箭砍人。 摆队形,摆队形有个屁用啊。 管亥真想把龙芝一伙人从地狱捞出来给他们现场教学。 于是让喊了一什人过来。 然后十人和五十人对练。 当然,炅母这种异类必须在旁边看戏。 因为大家使用的是木棍,炅母犯起了蛮劲,一个人都能冲翻十人。 结果十人举着木棍,排着整齐的队伍,打的五十名青壮抱头鼠窜。 看到这一幕,炅氏青壮方才重视起来。 到了午后,方慧妇人们过来送食,不少青壮顿时昂首挺胸。 一个个精神百倍,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不过好心办坏事,很多人左右不分,认真起来,反而更加混乱。 左转的,右转的,前后转的,把队形搞的更乱。 炅母火气暴躁,拿着棍子就上前打人。 有的吃疼,被打的活蹦乱跳。 有的则是挠了挠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啥左右的,俺是真的分不清楚!” 管亥无奈,只得先教这些人分左右。 幸好老兵有经验,他让人弄了些布条,缠在每个人的左胳膊上。 然后指着左胳膊道:“左、布!左,布!” 在跟着念了几十遍之后,情况逐渐好转。 老兵不愧是当了几十年的老兵,逃命的本事大,练兵的本事也不小。 五十人的练兵,和十个人练兵,明显不同。 等人数再多,可能就要学习旗语了...... 除了阵形,管亥最看重的就是体能的训练。 所以初始的训练,其实就是队形和跑步。 见老兵经验丰富,管亥暂时就把这几方面交给老兵来带。 如此练了两天,炅家族长又来找管亥,先是恭维了一大通。 随后侧面意思是现在春耕虽然过去了,但也能种点东西。 而且自从练兵以后,这些青壮的饭量翻了一倍都不止。 这样下去,他们带来的粮食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 ...... 管亥一直都在思考粮食问题。 虽然打击山贼,是最快获得粮食的办法,但附近的山贼,基本都是黄巾贼。 对自己人下手,容易引起公愤。 龙芝就是例子。 至于打附近的乡绅地主,这个风险太高。 坞堡都还没建成,无论是管谷,还是大峪,都不是深山。 万一被官府揪了典型,照死里打,管亥这一百多青壮,可能连在史书上留名的资格都没有。 不能抢,那就只能买了,可,青州粮价又贵的离谱,而且出行不方便。 管谷附近的野兽也被吃的七七八八,再远点就到其他人地盘了。 ...... “练兵肯定要练,现在山里人都缺粮。 再过段时间,自己人说不定都会抢。” 管亥先是明确必须练兵,“至于粮食方面,我再想想办法,大营那边还能运点过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管亥心中一动,问道:“你们举族搬迁,带的粮食并不多,当初是怎么想的,真的在山中垦荒?” 炅家族长点点头:“不瞒大帅,我们此行做的是两手准备。 能在山里找一片乐土,那就留下垦荒。 若是找不到,那就穿过这片山地,然后顺着沭水到琅琊国,听说徐州那边还算富足。” 听到这里,管亥神色古怪。 他哪里还不清楚,对方根本就是打算搬迁到徐州的。 只不过半路被他截了下来,同时担心后面还有山贼,后续看大峪沟也不错,方才安顿下来。 如果当天管亥安排的不满意的话,他们甚至有可能连夜迁走。 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纠结这些细节。 不过管亥还是有些不明白,问道:“你们如果想从朱虚县去徐州的话,应该走海岳山的东边啊。 为什么从海岳山的西边呢?” 炅家族长也愣住了:“这里不就是海岳山的东边么?” 管亥一阵无语,感情炅家人不但左右不分,东西也不分。 于是纠正道:“西边!海岳山的东边道路宽敞,一片平坦,再往东的山也多低矮。 我们躲在那里,不是等着被讨伐么。” 说着指了指东南方向的高山:“看,那里就是海岳山的最高峰。” 在后世,海岳山名为沂山,最高峰便是玉皇顶。当然,并非是泰山的玉皇顶,只是重名。 颤巍巍的向东南看去,炅家族长哪里还不知道自家走错了路,登时脸色难看,咬牙切齿道:“该死的炅母,带个路都能带错,生生把俺们带进了贼窝。” “什么?”管亥问道。 老头咬牙切齿,话说的呜呜哝哝的,他没听清楚。 “没,没什么!” 炅家族长的神情有些慌张,“大帅,俺忽然想起来,找炅母还有点事。” “嗯。” 管亥目送炅家族长离去,思绪又回到怎么找粮食上面。“对了,琅琊国。” 青州不好去,兖州泰山那边山多路不好走,但徐州琅琊国不远啊。 而且琅琊国富足,太平道之乱的时候,徐州还算安定。 他们这块地方的好处,便在地理,位于三州交界,去哪都方便。 自己现在出了名,出行不方便,遇到亭长之类的盘查不好混。 但是炅家现在没有任何问题,让炅母带头,他充做副手,去一趟琅琊国。 反正之前的五铢钱还剩下不少,还有之前龙芝存的一些金银绸缎......这玩意在山里几乎没有用。 如是打定了主意,管亥也起身去寻炅母。 刚走到练兵的地方,就看见炅家族长,那个一举一动都颤巍巍的老头,正手拿棍子,麻利的砸着炅母。 炅母抱着头,也不敢吭声。 老兵和众青壮则是有些神情古怪的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观看着。 听到管亥的脚步声,老兵假装不知道管亥已经来了,大喝道:“看什么看,练兵的时候要专心。 我们如果上了战场,忽然旁边有人在演戏,那我们难道就去看戏么? 这样的话,那我们也就被剿灭了! 嗯,管屯将,你来了?” 管亥点头,拍了拍老兵的肩膀,对众人说道:“这个是真的,当年楚霸王项羽率兵把高祖皇帝围困在荥阳。 高祖求天不应求地地不灵,眼看就要被诛杀。 他的谋臣陈平出了一个毒计,他们抓了荥阳城中的两千妇人。 然后随便穿点铠甲,驱赶到荥阳城的东门,去冲击楚军。 项羽麾下的楚军一看,这么多小娘,于是嗷嗷叫的全上去疯抢,也不管汉军了,也不听命令了。 然后高祖皇帝趁机率领几十骑从西门逃走。” 说到这里,管亥的声音大了起来:“也就是说,你们就是楚军,你们现在已经被剿灭。 每人领十军棍!” 说到这里他看向老兵。 老兵心中一紧,昂首挺胸道:“先打某,和炅母!” ...... “噼噼啪啪!” 军棍一棍棍的砸在老兵和炅母的屁股上,力度惊人,血印渗出。 原本看着还有些得偿所愿的炅家族长,顿时心疼起来。 管亥在旁边,声音冷冽:“既然练兵,那就要服从军纪,任何人不得无故脱岗,我们带兵的,更要以身作则! 但有下次,概不轻饶!” 炅家族长吓得脑袋缩起,道:“大帅,此事怪老朽,老朽,老朽就不打扰你们练兵了。” 第40章 穆陵关 既然决定去徐州搞粮,管亥自然要和炅母商议。 虽然对方有些东西不分,容易迷路,但总归不可能是一拍脑门就向琅琊国那边跑。 之前肯定是去过,或是在那边有朋友。 再再至少,也是做过攻略不是。 “大帅要去琅琊国买粮食?” 炅母一听,当即兴奋起来。“其实,不用去太远。 只要向南大约五十里,在沭水的边上,有个大乡叫做邳乡。 那里集市甚大,有粮食售卖。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沿途有小股的山贼横行,至少要带二十个青壮。” “你去过?” 管亥问道。 “去过两次,某还在邳乡住了一段时间。 那里的商铺酒肆,可是热闹的紧。 而且东莞的小娘,比咱们青州要白一些。” 炅母的眼中闪烁着怀念的情绪。 管亥:“......” 好吧,人不管再怎么文明,本质上还是一种生物。 既然是生物,就有生理需求。 所谓阴阳调和,君不见太极图形,白中有黑,黑中有白,寓意明显。 稍稍思索之后,管亥决定带着炅母、孙剑、吴涛和侯清四人,以及二十名青壮,车马十几辆。 去一趟徐州琅琊国东莞县邳乡。 后世大约在临沂市沂水县马站镇附近。 此去从管谷向东,穿过一片树林,翻过两个小山丘,就能抵达青州通向徐州的官道,不需绕回去。 看着官道两侧熟悉的景象,炅母方才一拍脑门,道:“对对对,去徐州的路就在这里嘛。” 管亥以手扶额,暗想以后就算当了天子,也不能让炅母当将军。 “炅母,记住了。” 他再次叮嘱道,“咱们是以你为主,村子里缺粮,所以你带领大家去邳乡买粮食。 担心路上有山贼,所以带了这么多的青壮。 我们这些人,都是你的伴当。” 看着骑在马上的管亥,炅母拍了拍胸脯道:“大帅,你放心,邳乡某都去过两次了,熟的很。” 去过两次还能迷路,管亥斜了走路歪歪扭扭的炅母一眼,暗想幸好你家族长不在,不然又想抽你。 当下,道:“不要叫我大帅,叫我炅亥。 你屁股不舒服,就去车里坐着!” “唯,唯!” 炅母尴尬的挠了挠头,转身回走几步,上了马车。 不过这家伙并没有坐着,而是趴着...... 海岳山东侧这一片道路,地势平坦,很适合兴建乡村城关。 只是西有海岳山,东边也是起起伏伏的山丘,历来多有贼寇。 官道两侧,绿树成荫,远处山峦起伏,把大地和湛蓝色的天空连接在一起。 四月的微风拂过,和煦暖人,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清脆婉转的鸟儿歌声,让人心情愉悦。 不自觉间,也就忘却了那些糟心的事情。 一路向南十余里,管亥沿途还射杀了四只天鹅,三只野鸡,一头野狼和一头野猪。 这一幕看的炅母眼睛瞪圆,啧舌不已。 心中对管亥的不服气彻底烟消云散。 因为他的拳脚可是最强项,而管亥的拳脚应该是最弱项。 毕竟作为大家子弟,主要练的是骑射。 对于众人认为管亥是大家子弟的误解,管亥并没有解释,说他只是管家外围的外围的外围...... 小时候穷的饭都吃不上,跟着大人渔猎了十几年。 因为人,向来仰慕强者,而嫉妒同类。 大家子弟的人设,方便他领导这群土著...... 中午一顿烤肉后,炅母恢复了生气,跑到前方给管亥牵马。 一边走一边介绍周围的景致:“前面是草山湖,水清嘞狠,里面鱼也多。 旁边有以前齐国的关墙,这边的人都叫做大关。” 大关是以前齐国修建的城墙,北面还有一段城墙,叫做小关,都是齐国为了防御吴国、楚国等而建立的。 只不过现在年久失修,就像一堆堆石块堆在山上,高度大约一到两米,防御能力堪忧。 草山湖的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 微风吹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周围的山峦,美不胜收。 管亥不禁连连点头,若不是赶路走的急,真想脱去衣物,在湖中畅游一番。 “前面是以前齐国修建的关墙,叫做什么穆陵关。 嗯,那里有一些驻兵,过了穆陵关大约十几里就到邳乡了。” 作为导游,炅母显然是不合格的。 他还远不如管亥了解。 前世管亥也没有来过这里,不过在研究历史的时候,对这边很有关注。 穆陵关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在当时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说法。 不过齐国君王犹嫌不足,在穆陵关以北十里,构筑了第二道防线也就是大关,经草山亭、太平山、青石胡同、城顶山、摘月山、卧牛城,在临朐、安丘境内转一个大弯。 在莒县、沂水边界与第一道长城会合,两道长城围成一个以穆陵关为核心方圆五十里的“长城城”。 然后,还有第三道关墙,在大关北面的小关。 小关、大关、穆陵关,三重防线三道关,构成一套完整的纵深防御体系。 在《中国历史地图集》西周舆图上,唯一标注的关口就是穆陵关。 也就是说,穆陵关在当时是可称“天下第一雄关。” 这一套在当时堪称“马奇诺防线”的防御体系,犹如王炸。 但齐王只想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对于赵国借粮等要求断然拒绝,坐视秦国扫平其他五国。 最后被全部包围,这套防御体系也就失去了意义。 穆陵关也就彻底失去了“天下第一雄关”的名头。 ...... 临近穆陵关,官道上的行人也就多了起来。 各色人等都有,都拥堵在关前。 管亥下了马,上下打量着,这穆棱关简朴的有点离谱,看着城墙上,稀稀拉拉的士卒,驻守不过几十人。 果不其然,见管亥在观察,炅母凑到跟前小声道:“这边说是驻守着一个都伯,五十人。 实际上不过二十多人,加家眷的话,差不多才有五十人。 要打的话,咱们混进去,轻松拿下。” 管亥瞪了炅母一眼,这家伙的嘴,不是一般的大。 等了好一会,方才轮到管亥一伙人。 前来盘查的是一名神色冷峻的什长,他只扫了一眼,便低声喝道:“你们是贼寇!” 第41章 邳乡偶遇 “贼寇” 管亥神色如常,若是发现贼寇,肯定就挥刀上,或者关门了。 哪有这样低声喝的。 他看着眼神狡猾的什长,心知肚明。 眼见炅母两眼瞪起,便要阻拦,谁知他瞬间陪笑道:“官爷说哪里话,俺是朱虚县炅家乡的。 这不缺粮了么,到邳乡买点。 这是俺的照身帖。” 说着递了过去,照身帖的下方,放着一算钱。 “你们乡里多少人,要买恁多粮食?” 那什长袖子一笼,把五铢钱收入怀中,却依旧不肯放行。“买回去售卖须有北海国金曹和我们琅琊国金曹的文书,否则出不了关。” “官爷,俺真是吃的,前段时间,上面不是加税么。 俺们钱不够,就把粮食卖了。 谁知道最近青州的粮价疯涨,俺们连饭都吃不饱,这才跑到徐州来买点。” 炅母客客气气的解释着,又恭敬的从怀里掏出一算钱。 管亥在旁边瞧得想笑,看来脾气火爆也分对谁。 “某也是好心提醒你一声。” 什长又拿了一算钱,脸上笑意稍多了些,“你这边空车,没有金曹的文书,过去倒也没什么。 但拉满粮食走的话,可必须要琅琊国金曹的文书。 别想着打点,就是给十倍,也不行。” “官爷放心,放心,这边路俺常走!” 炅母挥着手,招呼众人入关。 “娘的,一辆车要一算钱,真他妈的黑。 亥爷,咱们现在是贼啦,回头出关的时候杀过去!” 刚走不远,炅母就低声淬道,眼中凶光闪闪。 什长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十倍都不够,也就是说要两千四百钱以上就行。 两千四百钱,在正常时,都可以买十石粟,足有两个成人吃一年。 可谓是狮子大开口。 这也是炅母恼火的原因。 当然,若是商人,来回倒卖的话,自然不会把这点钱放在眼中。 “看看邳乡的防备和马匹情况吧。” 管亥不置可否,“出关简单,关键要能把粮食带回去。” “唯!” 炅母说着,又返回马车上,趴了起来。 进了关,人就更多了。 不少衣衫褴褛的男女相互扶持着,缓缓的向南走去。 也有一些衣衫褴褛的,缓缓向北走。 这些人目光呆滞,神情麻木。 “这些多是些流民,在青州活不下去,便到徐州谋生路。 也有徐州活不下去,去青州的。” 炅母介绍道。 吴涛闻言疑惑起来:“那到底应该去哪呢?” “嘿嘿!” 孙剑撇了撇嘴,“其实只要投靠大户,在哪都能活。 但本地大户什么德性,本地的农户肯定门清,所以觉得外地的会好些。 更何况,祖上受了又不知道多少罪,说不定世仇呢。” 吴涛反应过来:“那就是青州觉得徐州会好点,徐州觉得青州会好点。 嗯,他们打个招呼,相互打听打听,也就不需要搬迁了。” 侯清也纵马凑了过来,大声道:“打听有什么用,对方说的,他信么 说不定打听了,还在心底骂对面是傻屌呢。” “嘿嘿,天下乌鸦一般黑!” 吴涛昂首挺胸,忽地看见前方的管亥,急忙抱了抱拳头:“也就咱们这里好些。” 前方的管亥有些奇怪,这群人,一路上都没几句话,怎么现在一个个的就差翘尾巴了。 回头看去,只见几人骑在马上,迎着路上民众投过来的羡慕神色,得意洋洋,腰挺的都比平时训练的时候还直。 也就趴在车上的炅母好些,不过他要是骑上马,估计也是一个味。 “炅大兄,距离邳乡还有多远” “大约二十里的样子,不好!” 炅母翻身而起,急忙让人牵过一匹马,趴在上面赶上管亥,道:“亥爷,走到邳乡估计要天黑,咱们得先赶过去,安排歇脚的事情。” “好。” 管亥稍一思索,便道:“炅母,吴涛,你带着车队慢慢走。 我和孙剑、侯清先去安排歇脚的事情。” “唯!”吴涛抱拳。 “亥爷,那边有个亭长,肯定要盘查。 某有相熟的......哎呦!”炅母刚想起身,又痛的趴了回去。“不就是骑马么,某趴在上面就行。” “嗯。” ...... 四人马快,不久就抵达了邳乡。 视野中,邳乡逐渐清晰,其坐落群山之中,西边有沭水流淌。 灰白色的城墙,由石块砌筑而成,其高度足有四五米。 待到跟前,更见五六米宽的护城河,从沭水中引过来。 这哪里是什么邳乡,规格甚至比偏远地区的县城还要雄伟。 管亥之前去的左三乡,比这边要小的多。 城门处的士卒,刀兵铠甲齐备,来往的盘查,也很仔细。 眼见城门处汇集了不短的队伍,略感口渴的炅母道:“亥爷,喝口茶水,这边有个老叟,煮的那叫一个绝。” 茶? 管亥点点头,赶了一路,他也有些口渴。 不过这个时候的茶...... 一行人在炅母的带领下,来到一个茶棚。 用几根木棍顶着一层茅草顶,下面有个大水缸,旁边还有些陶罐、陶碗之类的。 卖茶的老头看到炅母,吓得就是缩起脑袋,要往回走。 炅母当即瞪大眼睛喝道:“怕什么?看看某等的马,都是公马! 骑公马的人,还会差你茶钱,别惹恼了老子,惹恼了城门口照砸不误。” 把老头急忙转头,脸上都是笑:“那个几位先生,俺是看你们来得急,怕渴着,赶紧去拿茶叶。” 先生? 管亥略有些诧异的看了那老头一眼,对方似乎还有点文化。 先生,就是先出生的意思。 一般有指父兄,也有指年纪大有学问的人,引申为老师,士人等等。 其实就是对人敬称,和后世老板,总之类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先生一词,乡野中人用的不多。 那老头说完之后,从一个陶坛中掏出一把茶叶,麻利的放入石臼中捣碎。 然后把碎茶叶倒入陶罐,置于火塘上,过程中不断翻动。 很快,茶叶就被炙烤的焦黄,香味溢出。 老头又飞快的把旁边煮好的沸水,倒入陶罐之中。 接着,又去拿旁边的葱、姜和果皮干要投进去。 “不用加了!” 管亥急忙出声提醒。 本体的记忆中,有这玩意的味道,他就喝茶就行。 老头闻言,也就把葱姜和果皮干之类的放了回去。 泡茶就是如此,不是每个人都会喝全套的,别看现在人骑公马,其实年景不好,钱也不多,得省着点。 如是想着,他给四人把茶水倒入陶碗中。 四人等了会,估摸茶水凉了,便端着喝起来。 “少了几味料,比之前差远了!” 炅母喝了一口就眉头皱起,茶叶的焦香味是有,但还有这淡淡的苦涩味。 若是有葱姜的话,会冲淡苦味,果皮干之类的,则中和掉涩味,而且还会带来淡淡的回甘。 “无妨,苦点提神。” 管亥随口说道,这味虽然和后世也不相同,但却可以接受。 几人正喝着茶水,忽地两名容貌靓丽,身姿修长,衣着华贵的少女走了过来。 “三伯,渴死了,快煮点茶水。” 还没走到跟前,肤色白皙的少女,便急忙开口道,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掌对着通红的脸庞扇了扇风。 侯清的眼登时就直了,直勾勾的看过去不说,嘴里的哈喇子都滴啦到茶碗中。 看的孙剑眉头直皱,连忙捣了捣侯清。 侯清恍然不觉,依旧盯着。 炅母注意到两人的动作,随即又看了一眼两个少女,便压低声音道:“不要多想了,这两个是婢女。” 侯清一听,登时大喜,道:“原来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娘,那俺是万万配不上的。 谁知道只是婢女,嘿嘿嘿,虽然不能讨来当婆娘,但总归可以想想了。” “哈,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孙剑取笑道。 炅母又补充道:“嘿,若是富贵人家的小娘,你小子说不定也有机会。 但这两个婢女,却是想也不要想。” 侯清奇怪道:“这是怎么会事?” 几人说话的同时,管亥也在打量着两名婢女。 大约十四五的年纪,身上穿着的居然是蜀锦制作的衣衫。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都赏心悦目。 显然都是受过特殊训练。 别的不说,就冲这气质,就绝不是普通府上可以调教出来的。 只是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偏僻的乡中。 “这两位可是东海麋家的婢女。”炅母揭开了答案。 “麋家?” 管亥眉头微皱,麋家的势力居然已经延伸到青州和徐州交界处的一个乡中。 仔细想想,也差不多。 麋家可是家资亿万,虽然是商贾,但陶谦来到徐州之后,立即就拜麋竺为别驾从事。 后来无论刘备主持,还是曹操,都极力拉拢。 由此可见麋家在徐州的势力。 纵然不是哪些官宦经学世家,但实际掌握的资源可能更多。 实际上在东汉年间,阶层并没有完全的固化。 豪强经营地方势力,商贾行商坐贾,只要发展起来,又愿意读书进步,都可以慢慢进入士人的圈子。 果不其然,炅母接着说道:“因此处有麋家几处坐贾,所以有个门内的麋家小娘在此主持。 听说已有三年多期,年底就要回东海及笄了。” 十岁左右,被派出来到这种偏远的地方历练事务,可见麋家内部不是一般的卷。 但同时也说明,这个小娘即便是门内,但也不是宗家。 从年龄上算,也不可能是嫁给刘备的那位。 想到这里的时候,管亥不由得笑了起来:我想什么呢? “哎,那边几个汉子,看够了没有!” 第42章 粮价、跟踪 闻听婢女出言询问。 孙剑和炅母飞快的低下头,孙剑还拉了一把侯清。 侯清低下头,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只有管亥依旧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见状,开口的那名婢女眉头蹙起。 她单手叉腰,还要再说,却被另一人拉住。 然后两人走到一侧,把竹篮放下,随即嘀嘀咕咕的说起来。 竹篮之中,是个大而饱满,犹如一串串紫色的珍珠的桑葚。 圆润丰腴,表皮光滑而富有质感,深邃的紫色,闪着晶莹的光芒。 这种成色这个季节的桑葚,必须得是山中向阳山坡才能采摘到。 两名少女身边并无仆从家兵,能独自前往山中,显然拥有不俗的武力。 ...... 管亥收回目光,仰头把碗中茶水一饮而尽。 扭头发现侯清三人还在偷偷摸摸的瞅两个婢女,拍手道:“还不喝,茶都凉了。” 说完之后,看向正在炒茶的老叟道:“茶水多少钱” “原是一钱一碗,几个客人没有加葱姜果皮,便算作两钱好了。” 老叟正在忙碌,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 “这话说的,瞧不起谁呢!” 管亥还没有说话,侯清不爽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十个五铢钱,排在台子上。 管亥无语,拍了拍侯清的肩膀道:“正好,你在这边等车队,我们先进城找地方,好了让人来接你。” “好,好,好!” 侯清连连点头。 管亥、炅母、孙剑三人牵着马匹,先进了城。 孙剑有些担心的问:“留侯清一人在这里,没问题吧。” 炅母笑道:“青天白日,亭卒县兵都在,能有什么事? 难不成还把侯清勾走,那也要人能看上他才行。”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走路,气氛明显比之前热烈的多。 邳乡比左三乡要繁华的多,其内的建筑格局,也是和县城相似,是那种闾里集市的布局。 就是根据功能布局,分为多少块,每块和每块之间都有围墙。 闾里供居住,集市供交易,还有仓库、庙、衙门等等。 其实和后世比较相似,富人有富人的坊里,穷人有穷人的闾里...... 大的城会根据需求有几个集市,如雒阳有马市、金市、粟市等,而邳乡,自然只有一个集市。 粮食买卖、杂货、皮毛、商铺、酒肆、匠铺等,都集中在集市中。 而道路,只是用来通行。 这种格局,也是方便管理。 不过此刻邳乡中的人流量,大的多,道路两边,还有不少的流民和乞丐。 管亥深吸一口气,把上前招募的心思压下去。 在这里,管家的名头可不好使...... 在炅母的带领下,三人很快抵达集市,交了六钱,方才进去。 进了集市就愈发热闹,而且流民和乞丐也几乎不见,来往的都是买卖客。 “这里面有家酒肆,叫鹿楼。 味道特别的好,俺每次来都要大吃一顿。 亥爷,咱们晚上在那里尝尝,俺请大家吃!” 炅母献宝似的说道,硕大的汉子两眼泛光,口水都流了出来。 孙剑很是兴奋,道:“某也听齐王府的人说过,东海麋家开的嘛。 说是能在齐国开一家,其他的酒肆都可以关门了。” 管亥难得心情不错,打趣道:“你撺掇全族从青州搬迁到徐州,不会是想吃鹿楼吧。” “嘿嘿,嘿嘿,也是俺考虑的一方面。” 炅母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鹿楼也可以住宿,不过价格太高,咱们还是住另外一家。” 管亥说话的同时,也在观察着集市上的动静。 只见沿街车马滚滚,不时的进入粮铺中,随后大约装了一半就走了。 见状,管亥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不是邳乡也缺粮,就是价格贵了一倍。 无论哪个,都不是好消息。 三人先来到一家客舍,炅母和苍头还算熟识,不多就便包下一个小院。 院内有七间房,足够二十几人歇息,院中也能放下十几辆马车。 付好钱之后,看看时间还早,三人便到集市中询问粮食价格。 进第一家一问,果不其然,价格翻番。 原本二百二十钱一石的粟,现在要四百五十钱,而且概不还价。 量大也不从优,没有批发一说。 虽然相对青州已经便宜了不少,但还是很贵。 毕竟在青州购买,不需要关卡打点什么的。 这边粮铺只负责售粮,其他的并不管。 原本管亥还寻思能不能让这边粮铺弄一张徐州金曹的文书,结果也就是想想而已。 也就是说,在这边买粮食,大约先亏十几石。 左右一算,好像白白跑一趟。 炅母的脸色有些难看,毕竟是他建议来的青州,道:“亥爷,咱们多跑几家,这边粮铺多着呢,俺不信家家都是这个价格。” 于是三人马不停蹄的一家接着一家的串,连串四五家,都是一样的价格。 也就一家铺子,说是可以送点草料。 炅母气的当场就想揍人,毕竟现在春天谁缺草料。 “整个集市的粮铺都达成共识,统一了价格。 或者,这些粮铺,已经被某一个人掌控。” 管亥分析道,“怎么说也是跑一趟,粮食必须要买,贵点就贵点吧。” “不成!” 炅母道,“亥爷,俺白跑一趟没什么,不能让你白白受累。 最西边还有一家粮铺,那边的价格,绝对的便宜些。” “真的假的!” 孙剑跑的也有些无语,当剑客居然要做这种事情......让他有些不开心。 “放心吧,俺炅母的脸放在这,那粮铺的铺主和俺是相识,就算统一了价格,她也得给俺便宜些。” 闻言,孙剑恼怒道:“早有这样的关系,为什么不说,害某等多跑了多少圈,这一路走下来,肚子都咕咕叫了。”、 “嘿嘿!” 炅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孙爷,你就担待点吧。 如果不是亥爷今天在,俺说啥也不去那家粮铺。” 管亥自然懒得理会炅母的小心思,道:“赶紧去看看吧,现在是还有粮食,去的晚了,粮食卖完,那才叫难看。” “走走走!” 炅母神情有些挣扎,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 ...... 三人走过之后不久,一个小孩蹦蹦跳跳的走进旁边的巷子中。 “他们来干嘛的?” 巷子中,一个面相凶狠的大汉问道。 “买粮食。” “买粮食?那怎么不买” “听他们的口气,要买的很多,所以对价格不满意,嗯,他们去最西边那家粮铺了。” “嗯。” 凶狠大汉扔出去两枚五铢钱。 小孩捡起五铢钱,蹦蹦跳跳的走了。 第43章 盛家小娘子 邳乡的集市东西向的是主街道。 最西侧靠着河水边,岸边垂柳依依,水上船只往来。 渡口上,健壮的汉子来回穿梭,一袋袋的粮食被扛到岸上的马车中。 然后再拉到集市中的每家粮铺中。 也有一袋袋的货物,被扛到船只上。 看着来往如梭的人群,管亥的眉头微微皱起。 孙剑察言观色,上前轻声道:“君上,怎么了?” 管亥诧异道:“你注意到渡口的吞吐量了么? 邳乡就算是连通青州和徐州的要地,粮食的需求也没有这么大。” 孙剑微微一怔,随即道:“山里又不是只有一伙贼,说不定都是从这里采买呢。” 顿了顿,又道:“方才总觉着有人跟着,这会倒没了。” “许是看上我们的马了。” 管亥把目光收回,孙剑的解释很有道理。 他带着炅母和孙剑进了粮铺。 不得不说,这个粮铺不但位置好,而且门面也大。 另一侧,在渡口位置。 一个四方脸庞,体形高大,双手抱拳的汉子冷哼一声,把目光从管亥等人的背影收回。 侧头说道:“那几个老八一瞅就不是好人,在累边瞅了咱们半天,怕是山窝里的贼。” 旁边精瘦的汉子笑道:“昌大兄,怕甚,这可是城里......哎哟!” 话还没有说出完,脸上便挨了一巴掌,整个人滴溜溜的滚了下去。 “娘的,你霸爷何曾怕过谁!” 那四方脸庞的汉子,指着瘦子破口大骂。 旁边几人连忙上去规劝。 四方脸庞的汉子依旧火大,古铜色的皮肤上,青筋凸起,宛如青龙。 “不过第一次来这里,遇到有人窥探,提醒你一声,你他娘的说老子怕!” 说着又要上前,那精瘦汉子连忙一骨碌爬起来,跪拜道:“霸爷,霸爷,是小的不会说话,是小的不会说话......” ...... 管亥自然不知道渡口情形,此刻的他,正在粮铺中看戏。 “哎呀,今天是什么风,把母郎吹来了。” 那店主是一名年约二十三四的风韵少妇,一双桃花眼总是斜眼看人。 说话时纤细的腰肢左右摇摆着,宽大的胯部更显诱惑。 而且刚进粮铺,就见此女指使活计干活,忙的脚不沾地。 不知觉间身上香汗淋漓,衣襟微微有些透白,白里还透红。 炅母哪里吃得消,连忙后退一步,脸色通红道:“盛姐莫要取笑,某今日来有正事,这是某里中里魁,炅亥。” 盛姓女子的目光这才转到管亥身上,上下打量着笑道:“原来是里魁啊,不知道有什么正事? 妾身这边还没有藏贼,也不对噢,徐州的贼怎么也轮不到青州的游缴。 不对,你还只是个里魁,嘻嘻嘻!” 管亥并未理会此女的调戏,拱了拱手,道:“今日来,是想采买一些粮食,并不是捉贼。” “哎哟哟,原来是买粮食啊。 这邳乡集市的粮铺,少说也有七八家,妾身这家可是最偏僻的。 里魁别家不去,偏要到妾身这里,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此女说话的时候眼角含春,纤指挑起。 管亥表面如常,淡淡道:“炅母这样的,对你可能有些想法,我只想买点粮食。” “他呀,他怕是没有这个胆。” 盛姓女子扭头指去,炅母早含羞的小姑娘一般低着头,仔细的研究着地面上有没有米虫...... 管亥心道总算知道炅母为啥不想来这家店了,吃不消。 当即也不废话,道:“我打算买两百石,不知道价格上还能优惠些。” 正常的马车,一车能拉十五石粮食左右,大约合后世八百斤。 但此地多山路,一车大约也就装十石多点。 “价格啊,不好意思哎,整个邳乡的价格都是一样,这可是大家共同决定的。 小女子一个人孤苦可怜,又没有男人依仗,可不敢坏了规矩。” 盛姓女子拒绝道。 炅母急了,道:“你就看某的面上,便宜一些。” “你的面,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今晚要留在这里陪妾身才行。” 盛姓女子捂着嘴,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忽闪的眼神中,不知道想到什么床帷之间的趣事。 “你!!” 炅母双眼圆瞪。 “妾身怎么了?” 盛姓女子挺起胸膛,毫不客气的看着炅母。 只见原本还算收敛的身形,立时变得高耸庞大。 “某!” 炅母脸色赤红,牙齿咬的咯吱响,额间青筋暴跳。 “嘻嘻,母郎,躁什么。 不过价格真的不能少,喏,看你的面,妾身送你两车草料。” 说完之后眨了眨眼。 “成交。” 管亥不再啰嗦,直接一锤定音,随即看向孙剑:“车队应该快到了,你去城门口侯着,带侯清吴涛他们直接过来。” “唯。” 孙剑抱拳离去。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里魁在旁边吃点茶,妾身店里还有事情。” 盛姓女子有些意外的看了管亥一眼,也就不再调戏。 当下喊过来一个婢女,道:“带两位爷去旁边吃茶。” “店主尽管去忙。” 管亥和炅母跟着那婢女走到一侧的长案边吃茶。 “这小娘什么人?” 管亥一边吃茶,一边问道。 炅母和此女之间,显然不是一般的买卖关系。 果不其然,炅母娓娓道来:“亥爷,这小娘乃是盛家人,叫盛金。 粮铺这边的产业,却是关家的。 当初的店主关封,曾来往于朱虚县和东莞县行商,是以与某熟识。 某最早来徐州,便是跟随关兄。 只是去岁黄巾乱的时候,关兄被人杀害,余下一妻两妾二子一女。 两个妾室已经改嫁,盛金却坚持不改嫁。 即便如此,门下产业,多被族中侵夺,只有这处粮铺,由关兄之妻盛金打理。” 管亥点点头,又问道:“盛家,和关家,是这边的大族么?” “是的,东莞县没有世家,大姓有公孙、关、盛、刘、何等。” 炅母思考着缓慢的说道。 像这种大族中的子弟,行商坐贾,产业肯定要依靠族中力量,表面上自己的产业,私底下肯定是有很多是属于族中。 当然,因为青壮死去,族中侵夺产业也是存在的。 管亥劝道:“世道越来越艰难,没有几十年,怕是好不了。 一个小娘,拉扯三个孩子肯定艰难。 你若是对盛金有意思,不若把她娶了。” “饿!” 炅母吓得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随即紧张的向远处盛金瞟了一眼,然后这才缓缓坐下。 “亥爷,不瞒你说,某是有些想法。 但你别瞧盛金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若是某胆敢占一点便宜,立即大耳刮子招呼。” 说话的时候,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庞。 显然,以前可能挨过。 管亥无语,炅母这么彪悍的汉子,居然有这样一面。 他指责道:“你那是想占便宜! 我的意思是,你认真对人家,去娶人家,好好的照顾人家,照顾人家的儿女。” 炅母挠了挠头,道:“这,这不就是占她便宜么” “不管怎么样,其实你要是娶了她,咱们买粮食也能便宜些。 说不定还可以把山里的货放到这边倒卖!” 管亥劝说道,物资买卖他现在能依靠的就是孙家。 王冠这个家伙太过鬼精,不知道占了他多少便宜。 如果能有两个供应商,也就有了更多的手段。 炅母摇了摇脑袋:“亥爷,盛家和关家都是大族。 她要改嫁给我,子女肯定会被族中带走,这粮铺也会带走。 要是没有盛家和关家护佑,她在这集市中也开不起粮铺。” “好吧。” 管亥仰头开始吃茶。 第44章 层出不穷 “嘭!” 门口一声巨响,引起正在吃茶的管亥注意。 炅母抬头看去,道:“好像有人闹事,亥爷,某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管亥起身,炅母对盛金有点意思,他自然瞧在眼中。 两人还没出门,就看到街边人声鼎沸。 大约二三十名壮汉手持棍棒而来。 “走啦,走啦!” 当先几人大声吆喝着,目光凶狠,吓得几个买粮的急忙逃开了。 但这些人没走多远,却又在街边驻足观看,似是要看热闹。。。。。。 “姓公孙的,有完没完!” 盛金柳眉倒竖,双手叉腰上前,她这边也有八九个伙计,一时间声势不弱。 对面领头的是个面容富态的年轻人,身上穿着的褐色的圆领锦袍,手中还拿着一把纸扇。 他拱手笑道:“盛家小娘子,邳乡的水有多深,你又不是不知道。 为什么关家把你家的产业都收走,却留下这个粮铺。 呵呵,说句难听的话,去岁你郎君被杀,和这个粮铺就有干系。” 闻言,盛金冷道:“天底下有天底下的规矩,贱妾的买卖虽然难了些,那是贱妾的事情。 哪有你在这里三番五次叙说的道理。 你有本事,便让杂署的吏员来,我自把粮铺让你。” “嘿嘿!” 富态年轻人干笑一声,挥手道:“给我砸了!” “嘭!”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粮铺门口,出现一个铁塔似的大汉。 那身段仔细看去,彪悍魁伟。 再细细看去,脸庞棱角分明,只是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如同刀刻。 此刻浓密的眉毛如两把利剑,斜插入鬓,眼睛瞪的好似铜铃。 “谁敢砸,老子一刀劈了他!” 盛金面前软绵绵,还会脸红的炅母,发起怒来,声势骇人。 不过出头就出头嘛,先砸了盛金粮铺里一张桌子,是几个意思? 二十名大汉立时一片安静,一个个左看右看,方才壮了胆子。 富态年轻人微微一笑,打开折扇道:“听兄台的口音,许是青州人。 这边是徐州,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炅母上前两步,手中刀指着富态年轻人骂道:“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娘的一刀劈了你,正好逃回青州去。” 年轻人被炅母瞪的心惊肉跳,环顾左右,身边大汉虽然还在手握棍棒,但身子却在悄悄的向后缩。 妈的一群废物。 心中暗骂一句,年轻人收了折扇,看向盛金道:“小娘子,咱们本地人的事情,你请了外地人可就是坏了规矩。 规矩一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盛金道:“他们只是来买粮食的,见不得你欺负寡妇罢了。 你也不用扯什么规矩不规矩,今天就砸了铺子,杀了我。 但凡有一口气在,看我不到东莞城找县令来理论!” 闻言,年轻人的脸色愈发难看,道:“行,你说的对,我没那个胆子!” 说完之后,竟是调头离去。 身边大汉见状,也是飞快的转身,眨眼之间散了个干净。 街边等着看热闹的人,则是“噫”了一声后,也各自散了。 不远处的渡口边,昌霸看着彪悍的炅母,不由得龇了牙花子,道:“原来以为就是个憨大个,没想到发起威来,居然不弱于某,真想切磋切磋。” ...... “多谢,不过粮价是谈好的,可不能变。你砸了妾身一张桌子,正好相抵。” 盛金白了炅母一眼,转身向室内走去,不过她的身形虽然挺直,但还是依稀可见强自支撑的味道。 或许等她进了内室,卸下伪装的坚强,就会软倒在床榻边。 管亥看着盛金的背影,若有所思。 即便做了山贼,但并不意味着和整个官面对立。 黑白通吃,都有门路,往往才是发展壮大的良药。 管亥若不是勾搭上孙家,管谷的发展,至少也慢上数月。 这个盛金虽然是关家的媳妇,盛家的人,但看情形,两家对她都不是很待见。 或者说,盛家的人想让她改嫁,而关家的人,则可能在想侵吞她家最后一点财产。 毕竟,这个粮铺的位置是真的好,靠着河水,又足够大。 夜里偷偷摸摸运点什么物资,没人知道。 这个店铺,可以发展成为他管亥的一条手段。 原本以为盛金背靠盛家和关家两棵大树,没有什么路子下手。 但现在看来,盛家和关家不管争执,那就有了机会。 想到这里,管亥劝说炅母道:“若是你能娶了盛金,我们也就不缺粮食了。 这门面太大,可以改造一下,旁边开一家山货铺子,我们山中的山货皮毛,可以拿到这里售卖。” 炅母摇了摇头道:“亥爷,某真的对盛金没有想法。” “好吧。” 管亥点点头,心中却是嗤之以鼻。 两人返回粮铺中继续等待,快到日头西落时,孙剑带着侯清、吴涛及车马赶到。 “真黑,一个人收两钱倒也罢了,一辆马车居然收十钱!” 吴涛忿忿道。 管亥自然不会理会这些小事,让炅母喊了盛金出来,一行人开始交接。 九万钱,整整两大箱子,抬过去的时候,吴涛和侯清明显都有些不舍。 不过下一刻,大家就投入到粮食的搬运中。 盛金没有食言,送了两辆马车的草料,不过,她是连车带马带草料一起送的。 一匹这种拉车的马,市价一万钱左右。 单两匹马就相当于送了两万钱。 开心之余,管亥也就和盛金多聊了几句。 盛金也瞧出管亥是这伙人中拿主意的,而且确实对她没意思,于是也就好好的说话了。 事情和他想的基本差不多。 关封死过之后,盛家人就来劝盛金改嫁,毕竟正当壮年。 但盛金认为,自己有儿子,一旦改嫁,儿子就要还给盛家,于是坚决不从。 如此一来,盛金和盛家闹的就有点僵。 至于关家,其实嫡系的宗家子弟,基本上都是走的吏员和乡绅的路子。 只有偏远些的分家,才会行商坐贾,看似好像是自己的产业,实际上都是族中产业。 这里面也有个风险分隔的问题。 挂在个人头上,出了事,族中扛不住,或者损失太大。 这些产业也就是个人的,把个人牺牲掉。 如果不出事,那收益之类就是宗族的。 关封做的不错,盛金也很有能力。 所以关家族长的意思是,让盛金在关家分家的子弟中挑一个嫁了。 盛金也拒绝了,她要自己抚养子女。 于是,事情的发展就是两家都不怎么管她了。 关家逐步收走了关封经营的产业,但在盛金的极力坚持下,给她保留了这个粮铺。 毕竟粮铺行商的渠道,原本在关封这里,关系也都是关封打点,换人对方未必会认。 于是便把粮铺留给了盛金。 原本盛金经营的很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公孙家似乎是探知到盛家和关家的口风,于是开始不断的试探。 原本只是使唤些地痞游侠,不成想今日居然是公孙琪亲自带人上门。 ...... 炅母见管亥和盛金谈笑风生,于是把一膀子力气都发挥在搬运上。 “两个袋子不够,某要扛十个!” ...... 街道上,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粮铺前。 车门打开,走下两名姿色靓丽的少女。 第45章 争斗 吴涛还在往炅母肩膀上放粮袋,对方却忽然傻了一般愣住。 “嘭!” 肩膀上的粮袋直接滑落在地上,袋子炸开,撒了满地的粟米。 “哎,你这个人,干嘛呢......” 吴涛刚抓起一袋子粮食,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责问道。 忽然发现其他几个青壮的动作也静止了,就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 只是目光定格处,却在门外。 吴涛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三名女子正款款而来。 前面左右两个,赫然便是下午在城门处喝茶的靓丽婢女。 两人姿容面貌原本都是上上之选,但...... 吴涛的目光也咻地盯住。 原来,两名婢女身后,是一名绝色无双的少女。 婢女门在少女的映衬下,赫然便失了颜色,变得不值一文。 那少女大约十五六的年纪,穿着青色的曲裾深衣,其上绣着白色的云朵纹。 走路时身姿盈盈,袅袅婷婷,有若仙子。 这时,听到声音的管亥也抬头看去,先见两名婢女,随即目光下意识的落到了后面的少女脸上。 一张绝美的脸庞倒映入瞳孔中。 鹅蛋脸,柳叶眉之类,五官精致倒在其次。 关键便是皮肤白皙如雪,晶光如玉,只一眼,便让人情不自禁的愣住。 清水出芙蓉,天然来雕琢。 身边的盛金虽然也算妖冶,但对比过去,就像是个促使丫头,连贴身的婢女都不够格...... 此少女应该就是麋家在此主事的少女,如此容貌相对不到十四的年纪,早熟了些。 不过管亥也就看到这里了。 他注意到少女的的眼眸,看似清澈纯净,其中却微微闪烁着聪颖的光。 显然,这少女历练多年,绝不是什么白莲花。 果不其然,见管亥没有失神,那少女倒掩起红唇,眼波流动。 刹那间百媚生起,周围都失了颜色。 “啪!” 这一次,吴涛手中的粮袋也掉了下去,他站在粮堆上。 这下不偏不倚,正砸中炅母的肩膀,对方恍若未觉,仍呆立着。 管亥眉头大皱,转向盛金道:“盛小娘,你又有客人到。” “嗯。” 盛金对于管亥丝毫不在意少女的美貌有些诧异,毕竟她当初见时,都恨不得身为男子,将此女拥入怀中。 不过她还是收拾心情,主动上前迎去。 扭头的时候,眼球中白色变多,正从炅母身边扫过。 “今日什么风,倒是把麋掌家吹来了? 这里汉子多,汗味臭,快到内室一说。” 盛金笑容满面。 闻言,居中那名少女轻笑道:“盛姊却来调笑小妹。 不过闻听公孙琪带伴当来闹事,担心姊姊,所以来看看。” 说话的声音清脆动人,少女自来熟一般上前,拉着盛金的手,向内室走去,倒好像这边是她的家。 众人目送四人身影消失,依旧翘首以观。 “哼。” 管亥冷哼一声,“若是战场上遇见此等小娘子,你们还打不打仗了?” 闻言,炅母下意识道:“若是遇见这样的小娘子,那肯定是要冲上去抢走的。” 这话说的实诚,吴涛和侯清等人却是脖子一缩,有些惧怕的看向管亥。 管亥若有所指道:“当年荥阳城外,楚霸王项目的军队,恐怕和你的想法一样。” “亥爷,俺!” 炅母总算反应过来,高大的汉子立即低下头。 “赶紧搬粮食吧!”管亥也加入搬运粮食的队列,同时教导道:“美好的事物,都是有其定位和匹配。 像麋氏这种姿色小娘,断不是我等可以拥有的。 强行占有,只会引来祸患。” 炅母低低的说:“某知道了。” 吴涛却有些不甘心,他从粮堆上跳下来道:“君上,若是有朝一日,俺当了将军,能娶麋氏这种小娘么?” 哟呵? 管亥没想到吴涛这粗黑汉子志向倒不小,而且还认真起来。 于是也认真道:“若只是姿色,你不用当将军,能在我麾下领个千人战兵,也就能找到差不多的。 但麋氏不仅仅是姿色,他更是东海巨富麋竺的妹妹。 像麋氏这种,肯定是用来联姻的,他要找的郎君,身份地位绝不能低于麋家。” “这样啊,那俺没戏了!” 吴涛转身又爬上粮堆...... 侯清取笑道:“娶个姿色一样的不就成了,你管麋家还是张家的,美丽不就行。” “这倒也是!”吴涛挠了挠头,嘿嘿笑了起来。 “赶紧干活。” 孙剑喝道,“没看到君上都动手了么!” ...... 管亥亲自动手,装粮的速度就快了三分。 眼看还差最后一车,街道东侧忽然传来一阵呼啸的声音,还有阵阵的脚步。 刚把三袋粮食放到门外的马车上,管亥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去,只见四五十人浩浩荡荡而来。 带头正是之前离开的富态年轻人。 不过此人现在一身皮甲,骑马带矛,身边青壮也掺入不少神色凶悍的人。 手中棍棒也变成了长矛和环首刀,两侧还有七八个背着弓箭的。 闻声,粮铺中的众人纷纷涌出来,看到这一幕,都是一惊。 侯清疑惑的询问:“会不会,公孙家和麋家是一伙的?” 吴涛摇了摇头:“俺看不像。” 孙剑则是冷道:“今天怕是不能善了。” “亥爷,咱们?” 炅母有些着急的跟到管亥身边。 管亥瞅了他一眼,道:“我们只是来买粮食的。” “可......”炅母还想再说,管亥已经回过头:“坐观其变。” 孙剑眼睛微微眯起,道:“看到没,对面厉害的是那骑马旁边的二人。 胖的那个力大无穷,但身子榔糠些,真要动手的话,交给某,保准三息送他下九幽。 那个瘦的好似鹰隼,动作灵活......” “那个瘦的交给俺!” 炅母接着说道。 孙剑点头,道:“君上有言,坐观其变。” 炅母:“......”他真想抽孙剑一巴掌,然后问那你说个球。 ...... 一时间,富态年轻人并四十多伴当围住了粮铺门口。 富态年轻人的目光落在炅母身上,低头道:“程亭长,就是那个壮男,回头若是打起来捶死他!” “公孙公子,放心吧,俺这把铁锤下去,再壮的人都得吐血而死。” 那身材高大的汉子挥了挥手中的长柄锤子。 他的肚子很鼓,一脸横肉,也难怪孙剑称呼他胖的。 一旁的瘦子则是星眼如电,环顾四周,道:“二公子,事情怕是不好做,那马车是麋家的。” “嗯。” 富态年轻人闻言,眉头顿时深深的皱起。 他的目光也落到马车上,随后又看向远处。 远处是一群看热闹的......不知什么时候,又聚集了百十号人,大家指指点点的,嘀嘀咕咕。 “娘的!”富态年轻人厉声开口:“天王老子来了,今天也要拿下这个粮铺,老子忙活了几个月,总不能便宜别人。” “嗯,且看看,麋家未必是为了粮铺而来,从没听说过。” 瘦子点点头,神色狐疑。 “盛家小娘!” 三人商议定,富态年轻人大喝一声,身边人顿时鼓噪起来:“呜呜呜呜!” 可鼓噪了半天,里面没有一丝动静。 见状,富态年轻人脸色变黑,再次大喝道:“再不出来接客,我把你粮铺砸了!” “公孙琪,你敢!” 一声娇斥后,正门处出现一道身影,正是麋氏的婢女,之前呵斥过管亥等人的那位。 她的脾气显然大些。 接着,另一名婢女也走出门来。 两人嗔目看过来,分列左右。 盛金和麋家少女,双双走出门外。 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公孙琪,盛金咯咯笑道:“真是有劳公孙公子了,不过妾身这粮铺,已经转给麋家了。” 闻言,富态年轻人公孙琪脸色冷厉,盯向麋贞,喝道:“麋贞,你真要和我抢?” 那麋家少女,麋贞微微屈身一礼,道:“做买卖,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公孙公子为何总是这般强取豪夺,如此与贼寇何异? 粮铺和地契,妾身已经拿到手了,如果公孙公子不买粮食的话,那就请回吧。” “你!” 公孙琪脸色愈发难看,他声音阴冷,道:“若是太平时节,麋家上下打点,倒是安稳。 但是如今,海岳和泰山中贼寇遍地,城乡之中豪强结寨。 你还如此行事,怕是真不知道死活。” 闻声,麋贞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开口道:“公孙琪,你这话若是被......” 公孙琪冷喝着直接打断麋贞的话。“少废话,这粮铺的地契,你是交还是不交。 若是不交,我公孙琪大不了先杀了你们,再入泰山为寇!” “你?” 麋贞似乎没有想到对方是这种态度,她目光闪烁,似乎在判断着公孙琪话中有多少真金含量。 “程亭长,公孙公子一介白身,入山为寇倒也罢了。 你可是官身,莫不是也要从贼?” 盛金看向那名扛长锤的壮汉,悠悠问道。 “嘿嘿!” 那亭长干笑一声,“俺这条命是公孙公子给的,这官也是公孙公子给的。 莫说从贼,那也是应该的。” 闻言,盛金眉头皱起,对方破釜沉舟,她却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时,麋贞有了决断,但见她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道:“公孙公子好手段,这粮铺妾身刚花五十万钱购来,便赠予公子吧。” “哈哈哈,麋家小娘,还真是女中豪杰!” 公孙琪仰天大笑,他方才手中也沁出了汗。 虽然说是大不了入山为寇,但那是最后一步,能不为寇的话,还是不为寇的好。 实际上,他也是被自己架起来了,邳乡的一个粮铺,来来回回几个月都没搞定。 最后连用强都用了,最后不但没有夺到手,反而被麋家一个小姑娘截走。 他的能力,就会被家族中质疑。 那样的话,还不如奋力一搏。 他就不信麋家一个小女孩,真的冒着被杀的危险,去和他争一个粮铺。 结果是好的,他赌赢了。 公孙琪翻身下马,亲自上前去接麋贞手中的地契。 麋贞款款说道:“公子,这粮铺后院是盛姊居住,里面东西还是她的,须要给两天时间搬迁。” “这是自然,我公孙琪乃是公孙家的公子,岂会如贼寇一般,行那强抢之事。” 公孙琪大事落定,心中喜悦,“麋小娘也无需担心,我会让人送十万钱到府上。” “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 麋贞松开手,径直向马车走去,显然心中并不像表面如此平静。 两名婢女急忙跟了上去。 “哈哈哈!”公孙琪把地契装入怀中,转向盛金,笑道:“盛家小娘,还不快去后院收拾行装?”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这里缺个掌铺的。 盛家小娘若是有意的话,我五千钱一月请你来做,后院你还可以居住。” “多谢公孙公子好意,妾身无福享受。” 脸色苍白的盛金有些心不在焉,回头向粮铺内走去。 麋贞虽然许诺五十万钱,并给了她到麋家取钱的凭证。 但那是正常买卖。 现在店铺相当于被公孙琪抢走,麋家还会不会认这比账,就说不清楚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愈发烦躁。 这糟心的世道,现在大家做事都越来越不讲规矩了。 ...... “噫!” 不远处看热闹的众人都有些失望。 “又没打起来!” “哎,走吧,走吧,走吧!” ...... 麋家少女的手腕,还是有点嫩,管亥收回目光,也就趁势招呼众人离去。 “等一下!” 就在这时,公孙琪的声音忽然响起。 第46章 误会 闻声,管亥皱起眉头。 他看向公孙琪道:“我等的粮食买卖,在店铺转让前就已完成,不过一直在搬运粮食。” 公孙琪微微一笑,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你说买卖完成,就已经完成了? 你算什么东西! 这个粮铺是我买的,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 他力压麋家,夺下这家粮铺,一出多日积压之气。 只觉心中豪气汹涌,身子就好像老虎一般,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绵阳。 对待蔷薇,他说不得轻轻蹂躏,然则这几个青州的莽汉,却敢开罪于他。 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知道么?“本公子今天心情好,赶紧滚还能留下一条命在。 走的晚了,把你们抓进大牢,乱棍打死!” “兔崽子,找死!” 炅母脾气火爆,登时拔出腰中刀。 “哎呀,救命啊!!” 前一秒还目空一切的公孙琪,下一刻就双目惊恐,调头跑到了程姓亭长那里。 “程亭长,某好好的经营粮铺,这几十个青州的汉子忽然到铺里抢粮食。 某不过让他们付钱,他们就要拔刀杀了某。 青天白日,青天白日,亭长,你可要为某家做主啊!” 公孙琪神色夸张的说道。 那又胖又壮的亭长先前还有些懵,听到后来才算明白过来,当即大笑上前:“你们几个青州的,怎的到这里抢粮? 把照身帖,都亮出来,本亭长要好好的查一查。” 管亥拦住暴怒的炅母,冷冷的看了公孙琪一眼道:“你真的要颠倒黑白?” “颠倒黑白?” 公孙琪先是故作疑惑,随即声音一沉,厉声喝道:“我便是颠倒黑白又如何,这里是徐州,不是青州!”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 管亥直接拔出腰间环首刀,厉声喝道:“抄家伙!” 虽然己方只有二十多人,但他有信心杀散公孙琪这帮人。 接下来不过是四处放火,杀到公孙琪家中,再抢些马匹逃走罢了。 这世道,粮食就是命。 你贪我的钱粮,就是要我的命,你要我的命,我自然杀你全家! 闻声,孙剑、吴涛等青壮当即冲出来,拿起棍棒和环首刀,排成阵列。 炅母更是兴奋的大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队列一成,肃杀的气息扑面而去。 他们中不少参与剿灭龙芝,都是手上见血的凶人,此刻一个个盯着前方,气势犹如千军万马。 事情急转之下,公孙琪那边的人,不少慌了神。 半数以上的青壮脸色大变,剩下的也是心惊肉跳,身子下意识的向后缩。 ...... 与此同时,看热闹的众人不少又停住脚步。 还有热心的呼唤道:“先别走,先别走,又要打起来了,又要打起来了!” 闻声,不少人回头过来,但也有不少大步离去。 “看这情形,是真的要打起来了?” “那可不。” “俺看不一定,今天两次都没打起来。 “两次都没打起来,那都是自己人。 这次好,是外乡人,铁铁的打!” “俺不信!” “赌一把?” “赌就赌,十个大钱的!” “好嘞。” ...... “公子,是硬茬子!” 那瘦子瞳孔骤然收缩,声音都有些干涩,“这些人肯定上过战场,娘的好大的杀气。” “杀气,莫不是山中贼寇?” 公孙琪的眼睛亮了。 瘦子摇摇头,道:“阵形整齐,十人一列,这些人应为正卒,大概率是北海国的郡兵。” “郡兵?” 公孙琪眉头皱起,“北海国的郡兵,跑到咱们这里买粮食?!” 两人说话间,管亥领着两队人已经快速逼近,整齐的脚步声踩在地面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哎,哎,哎,兄弟们,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啊!” 对面的程亭长一看情形不对,立即大声喝道。“放下兵器,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止!” 管亥一声喝,众人立即停住。 令行禁止,这不仅是正卒,还是精兵啊! 这一幕落到公孙琪和瘦子眼中,几近坐实。 两人不说话,程亭长硬着头皮道:“兄台,在北海国哪里任职,怎生到邳乡里来买粮食?” 管亥一听就明白过来,对方把自己当成郡兵了,当下冷声道:“某家中缺粮,青州粮贵。 听说邳乡有集市,便带几个伴当来买粮食。 却不曾想此地豪强如此霸道,竟要明抢!” 他的想法,其实和公孙琪威压麋贞有点像,就是虽然翻脸,但能不打就不打。 那程亭长嘿嘿笑道:“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家人!” 他一个眼色,前后分出去五六个人,向远处跑去,去驱赶围观的人群:“看什么看,看什么看,都散了,都散了。” 那些看热闹的无语起来“唱戏也不是这么唱的!“ “就是,再一再二不再三!” “这再三都没打起来!” “走走走,俺今天看过天象,狗日冲马,不利于看热闹。” “等一下,十个大钱呢!” “先走,先走,你看亭卒都过来赶人了!” ...... 粮铺前,程亭长继续套近乎道:“在下程司,是邳乡南便郓亭的亭长,不知足下怎么称呼。” 管亥拱了拱手,冷声道:“东莞县公孙家的威风,某今日可是见到了,姓名就不敢留了,怕被惦记上!” “嘿嘿,足下说哪里话,某,某不过也就假装耍横,假装而已!” 公孙琪微微一笑,拱手道。“既然足下今日对某成见颇深,不愿意交某这个朋友,那便算了。 咱们下次见面再把酒言欢!” “那要看公孙你会不会到北海国了,这邳乡,某可是不敢再来。” 管亥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嘿嘿!” 公孙琪干笑两声,抱拳道:“那就告辞!” 程司同样抱拳,道:“告辞!” 说着一群人呼啦呼啦的便又散了。 那瘦子却带着十来个人进入了粮铺。 见状,麋贞的马车开始加速,慢慢远去。 “娘的,憋着一肚子气,那公孙琪看着嚣张跋扈,怎么忽然就软了呢!” 炅母骂骂咧咧的开口道。 “我们是来买粮食的,能不打当然最好。” 管亥倒是情绪平稳,似乎只要不抢他的粮食,什么事情都引不起他多大波动。 一行人牵着马车,拉着粮食向住处赶去。 此刻天色已黑,城门已关,只有明日一早出城了。 管亥并没有再去关注盛金。 盛金不再是粮铺的铺主,那对他来说就没有了意义。 ...... 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众人也就没有心情去鹿楼吃酒,只在住处稍微对付。 安排好值夜的人后,大家便都歇息了。 若在山寨中,管亥肯定会继续练武。 此刻在邳乡中要保持体力,所以便在院中走了几圈,随后靠在一处阴影处闭目养神。 待月上三竿,忽听的吱呀一声,一扇门缓缓打开。 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蹑手蹑脚的走到院墙处,翻了出去。 接着,一个消瘦点的人影出现。 “孙剑。” 管亥轻声道。 “嗯?君上!” 消瘦人影一个踉跄,随即回身道:“炅母出去了,某正要找你禀报呢!” “是吗?” 第47章 受了点轻伤 巨大的半月镶嵌在漆黑的夜幕中。 群山连绵起伏,把月光都汇入到一处山坳中的小城里。 邳乡的街道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月色如水,洒在青石板路上,泛起一层银色的光芒。 街道两旁的房屋紧闭着门窗,沉浸在梦乡之中。 偶尔有一阵风吹过,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街道上。 他脚步轻点,宛如踮着脚的巨熊,略显滑稽的快速前行。 不多时,黑影来到街道的最西侧,伴随着哗哗的流水声,来了粮铺的后院。 黑影抬头看了看围墙,然后纵身一跃,翻入了内院。 内院里静悄悄的,但却有一间房中灯光闪烁,在窗户上映出两道身影。 其一身姿曼妙,其二双手前爪。 还伴随着“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桀桀笑声。 “盛金!” 看到这一幕,院内的巨大的黑影一震,随即熊躯前冲,蛮牛一般撞开了房门。 “嘭!” 刚进房间,黑影便是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地。 下一刻六条大汉虎扑而出,按住了黑影的手脚和脑袋。 “嘿嘿,果不然不出我吴邕所料,今日天黑月高,西风飒飒,主有人夜袭。” 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给老子绑起来!” 又有两名拿着绳子的大汉出现,上前七手八脚的把地上的黑影绑在柱子上。 “盛铺主,你虽然年岁大些,魅力却是更胜青涩的小娘啊!” 尖细的声音啧啧称赞道,“这胸,这臀,啊,看着就让人沉醉不已,啊!” 说完还干渴的咽了口唾沫。 “兔崽子,放开老子!” 巨大的黑影被绑的结结实实,此刻露出脸庞,赫然便是炅母。 其双眼圆瞪,破口大骂。 房中的情形,也清晰起来,盛金被绑在榻上,绳子勒的某些部位更加的凸出。 只是口中还塞着麻布,眼中充满了羞怒和惊恐,不停的摇着头。 尖细声音的主人,便是公孙琪麾下的瘦子,自称吴邕。 “哼哼,可能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吴邕手中拿着一把弯刀,左右的晃着。“现在是我掌控局面。” 炅母奋力的挣扎着,可是手指粗细的麻绳,却让他难以挣动。 脸庞和脖子都已经发紫,青筋更是暴凸,但却已经无法挣开。 “呼!” 终于,炅母松了口气,他看向吴邕,道:“盛金是盛家和关家的人。 我炅母,乃是朱虚县的炅家人。 你最好放了某等,否则你死无葬身之地。 某可以对天发誓,只要你放了某等,今日的事情,某就当没有发生过。” “嘿嘿,真当我吴邕是傻子呢?” 吴邕一脸阴险的笑容,“盛家,关家,都是东莞县的豪强,你们炅家在朱虚县,也算的上豪强。 看似势力挺大,但若是你杀了关家的子女,和盛金。 然后被邳乡的亭卒和我击杀呢?” “怎么可能” 炅母大吃一惊,声音恐惧。 “这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把你们杀了,现场不还是任由我们布置,话也是任由我们来说。” 吴邕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容,“现场布置不好,那就一把火烧了,桀桀!” 说到这里,吴邕看向几个大汉:“把这厮的嘴堵起来,然后排好队,大家一起把这女的轮了。” 闻言,众大汉兴奋的呼叫起来。 其中一个青涩点的大汉道:“俺,俺,俺能不能不上?” “不上?” 吴邕右脚踩在榻上,咧嘴笑道:“谁不上就是鬼,杀了他。” 话音一落,那名青涩大汉惊恐道:“俺上,俺上,俺上!” “呵呵,这才是好兄弟,别说当大兄的不照顾你,你第一个。“吴邕眼中闪出兴奋的光芒。 “你,你丧心病狂,不是人......唔!” 炅母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还在骂着,嘴巴已经被堵了起来。 他再次奋力挣扎起来,身上的皮肤都被绳子磨出血迹。 “哎哟,好大力气,再加一道绳子,拴在脖子上!” 吴邕吓了一跳,连忙支应道。“再挣扎,只会把自己勒死,老子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血性。” “吴爷,何不直接杀了干净?” 一名大汉略有不忍的建议道。 “杀了,杀了有什么意思?” 吴邕嘿嘿笑道,“你们不觉得,当着这个男人的面,更加有征服感么?” 说到这里,他闭上眼睛,陷入了回忆。“鲜卑人,比我们残忍多了。 他们不但当着我们的面,奸污我们的小娘,他还会当着我们的面,把小娘的肉切了烤着吃。 甚至,还会邀请我们尝一尝。” 说到这里,吴邕的眼睛睁开,诡异的光芒闪烁:“而且,还是新鲜现切的。 肉吃到一半,人还没有死,此所谓两脚羊也。” “啊!” 不少大汉露出惊恐的神色。 但也有几人,露出兴奋的神色。 忽地,黑影闪过,吴邕急忙扭头看去,口中喝道:“什么人?” 话音刚落,门口已经出现了一个还算高大的身影。 “是你!” 吴邕大惊,眼前之人,正是和公孙琪放对的人。 他不知道名字,炅母却认识——管亥。 管亥一个侧步,身后又露出一人,几乎同时,一把手戟螺旋着飞来,在吴邕的瞳孔中极速放大。 “哈!” 吴邕大惊,急切间,动作比往常快了三分,手中弯刀自下向上撩出,“叮”的一声正中手戟。 不等吴邕庆幸,管亥已经猛虎般冲过来,手中环首刀带着凌厉的风声,闪电般劈下。 吴邕挑飞手戟的招式用老,来不及收招,他也是个狠人,左手猛地抓住刀背,硬抗管亥这一劈。 “叮!” 一股大力袭来,吴邕只觉得双臂发麻,身子连连后退。 好大的力气,但拉开距离就好,吴邕心中庆幸,但下一刻眼睛就掉在地上。 这么大的冲击力,管亥不但没有后退分毫,反而继续前冲,双手握着环首刀,一下接着一下的狠劈而来。 “娘的,这人怎么疯子一般!” 吴邕叫苦不迭,他身姿虽然灵活,但此刻也只能双手抓着弯刀,被动的挡着对方的劈砍。 眨眼间就挡了七八刀,吴邕只觉得双臂麻木,已失去知觉。 “叮叮叮”的撞击声,和四冒的火花,更是不停肆虐他的听觉和视觉。 就在这时,管亥一刀更重,直接压着吴邕的弯刀劈在肩膀上。 下一刻,刀尖压着弯刀向下一拉,直接把吴邕从肩膀到小腹拉出一条三寸深的口子。 “呃?!” 吴邕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不敢相信自己凭借一身精湛的武艺,在大漠上手刃十八名鲜卑勇士,却死在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夜晚。 仅存着一口气,他想努力的看清楚是何方神圣,如此干脆利索的杀了自己。 但对方根本没有半刻的停留,一刀结果了自己之后,已经转身扑向最近的一名大汉。 吴邕只看到对方宽阔的背影,和毫不停留的脚步。 噗通,吴邕脸部着地,视野乌黑一片,意识消散。 ...... “啊!” 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对面大汉惊慌失措,眼见管亥扑来,竟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管亥眉头一皱,手上环首刀变正握为反握,一刀插入大汉的后颈。 他最讨厌战场上下跪和逃跑的人,杀这两种人,要多费力气和时间。 果不其然,在管亥插死此人的同时,又一名大汉瞅住机会,一枪刺来。 管亥反握的环首刀也就不太好格挡,只能再度侧身,左手抓住枪杆。 “嗯!” 大汉下意识的发力。 管亥却忽然松开枪杆,趁着对方踉跄扑来的时候,身子一个旋转,右手环首刀趁势反切在对方脖子上。 就因为这一系列的动作,管亥耗费的力气多了一倍,杀人的速度都慢了。 不过,那大汉脖子上被切了一刀,半个脑袋都歪在肩膀上,但身子却没有倒。 他双手抓着长枪,杵在地上,成一个三角的形状,膝盖缓慢的下跪。 “谢了!” 管亥左手抓住枪杆的尾部,用力一抽,枪尖一个旋转,正扫过一名冲来大汉的咽喉。 手中握着长枪,管亥直接把环首刀丢到一边,这才是他最擅长的武器。 只见管亥加速前奔,在狂奔的过程中,手中长枪如游龙一般,绕柱刺入一名大汉的脖颈。 下一刻,枪杆回撤,神出鬼没的捣中另一人的咽喉。 再下一刻,脱手而出,直接洞穿最后一名大汉的胸部。 瞬间三杀! 那大汉手中拿着刀,正要扑向被绑着的炅母,却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有人质。 枪尖从胸口贯出,距离炅母不过三寸! 炅母双眼圆瞪,已经彻底呆滞。 几息之间,深不可则的吴邕被杀,麾下大汉被杀六人! 回想当初见面的时候,还想和对方放对...... 而此刻,孙剑方才灵巧的击杀第二人。 看到这一幕,孙剑也是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下唇。 “愣什么,还不给炅母松绑?” 管亥没好气的说道,他擦了擦脸上溅的血迹。 接着回头找到自己的环首刀,找到后尸体上擦拭血液。 不擦干净容易生锈...... 孙剑打了个口哨,随即上前割开炅母身上的绳子。 “亥爷,某!” 炅母刚被松绑就跪倒在地上,手脚并用爬到管亥跟前。 一句话没说话完,眼泪就涌了出来。 “自家兄弟,有什么好说的。” 管亥说着踢了炅母一脚,“大男人的,哭甚!” “嗯!” 炅母说着嘭嘭嘭的又磕了三个头,震的屋梁上灰尘簌簌而下,迷了管亥的眼睛。 “妈的,掉血了。” 管亥没好气的骂道,说着还揉起了眼睛。 “快滚,去给盛小娘松绑!” 这时,院外忽地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 距离盛家粮铺不远处的几处院落中,隐有声音响起。 “盛家小娘那里好像出事了!” “哼,那公孙琪据说与黄巾渠帅公孙犊有勾连,岂是好轻与的。” “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把门窗关紧点!” 第48章 首尾和埋伏(求收藏推荐) 六名大汉鱼贯进入内室中。 孙剑冲他们点点头,随即众人手脚麻利的开始剥吴邕等人的衣物,收拾刀枪等物。 ...... 这时,盛金已经被松绑,她跪在管亥的面前,叩首到底。 方才吴邕的话,可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如果没有眼前的男人,她的结局会有多惨,完全不敢想象。 “你孩子没事吧?” 管亥关切的问道。 “啊!” 盛金惊呼一声,连忙转身向里屋跑去。 管亥见炅母担心,便示意对方跟了过去。 不多时,炅母抱着两个,盛金牵着一个,四人出来,又是给管亥磕头。 或许除了这样,他们已经找不到能够感谢管亥的方式。 管亥本想扶起盛金,低头时却发现对方领口散开。 便起身示意炅母去扶。 炅母明显会错了意,也跟着盛金跪了下去,道:“俺也替盛姐谢谢亥爷。” “公孙琪收容这样的亡命之徒,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邳乡已是是非之地,我们明早就要离开。 盛金你下面去哪,要做好打算。” 管亥干脆不再理会炅母,娓娓说道。 “小女子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也是六神无主,还请亥爷指点。” 盛金叩首在地,嘤嘤说道。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一点白日的泼辣。 管亥想了想道:“你要是返回盛家或者关家,那我建议你先跟我走,明早出了集市直接去寻麋家人。 我看你们交情不错,借着麋家的庇护,应该能回去。” 闻言,炅母的脸色顿时有些垮。 盛金道:“关家和盛家哪里还有小女子的容身之处,若是妾身愿意追随亥爷呢?” “这样,那你要想好了。” 管亥看了炅母一眼,“我可是杀人如麻的主,你若追随我,一是要嫁给身边这糙汉子,二是要住在山中。 其他的话我也不好多说,只保证尽力护你们周全。” “嘿嘿,嘿嘿!” 炅母被管亥说的心花怒放,直起身子挠起头,“现在赋税太高,俺们族里已经过不下去。 就举族搬迁到山中,投奔了管大帅......” 说到这里,忽然发觉漏了嘴,急忙又跪了下去。 管亥无语的看了炅母一眼,这家伙,是怎么混到青史留名的。 好吧,你是被人骗了杀掉的...... 管亥的话,透漏的意思,我们可能是贼。 只不过,炅母这话,坐实了贼寇的身份。 大帅,那可是贼寇对领头的称呼。 盛金惊讶的扭头看了炅母一眼,凄然道:“没想到你都从了贼。 罢罢罢,你们都这样说了,小女子愿意嫁给炅母,住进山中,只求能养大三个孩子。“ 她却是担心,管亥已经承认自己是贼,自己若是不从贼,恐怕下一刻就会被割了脑袋。 从管亥的动作和心性来看,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毕竟下午的时候和她聊天,温和的就像邻家大兄。 半夜杀起人来,又好像宰鸡。 最恐怖的是,杀人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情绪变化,这就细思极恐了...... 暴虐如吴邕这样的贼子,杀人之前,还要神色狰狞和得意。 “嘿嘿,嘿嘿,盛姐说哪里话,说哪里话,你的子女就是某的子女!” 炅母又咧开了嘴,“某以后已经打下三份产业,这俩小子一人一份!” 这时,孙剑正走过来,闻言笑道:“还有一份呢” “嘿嘿,还有一份,某和盛姐再添一个小子。” 炅母挠了挠头。 闻言,管亥和孙剑都笑了起来。 “快起来去收拾东西吧,今晚不能住在这里。” 管亥起身向外面走去。 孙剑摸了摸额头,他注意到管亥之前右手一直按在刀柄上,这会方才放开。 他心中古怪,暗想盛金方才要是选择去麋家,君上会不会杀人。 寻思到这里,不由得瞪了一眼傻大个炅母。 好家伙,差点把心上人送到九幽,还在傻乐呢。 炅母:“嘿嘿嘿。” ...... “哎哟,你踩某干甚!” 炅母忽地跳起来。 盛金刚刚起身,就狠狠踩了他一脚,好大的力气。 ...... “君上,这些人的尸体怎么处理,一把火烧了?” 此刻,吴邕几人的尸体已经被扒的干干净净,此刻被赤条条的堆成一堆。 管亥道:“我们明天一早还要出城,若是这边失火,还死了这么多人,肯定要关闭城门。 只能打个时间差了,去马圈里挖个坑,把这些人的尸体都埋进去,然后把草料堆在上面。 这边多打点水,清洗干净。 等公孙琪发现事情不对时,我们应该已经出了穆棱关。” “唯!” 几人开始分工。 这时,炅母凑到管亥的身边,小心翼翼道:“亥爷,俺......” 管亥转过身,看向炅母脖子上那深深的绳印,还有旁边的孙剑。 他幽幽开口道:“大汉将颓,乱世已来,俗世洪流站的住脚已是千难万难。 更何况现在是乱世,人人都如浮萍一般。 想出人头地比登天还难。 一步行差踏错,那就是万丈深渊,还会牵连家眷宗族粉身碎骨。 到时候再悔恨也无济于事。” “某明白,以后某做任何事情,都会请示亥爷。” 炅母保证道。 管亥拍了拍炅母的肩膀,道:“在军中,你这颗头颅已经被砍掉了。记住,一定要记住今天盛金绝望的眼神。” ....... 与此同时的穆棱关,公孙琪正在和一名全身都套在黑衣中的男子会面。 “代我向你家渠帅问好。” “公孙公子客气,不过还是有话直说吧!” 黑衣人沙哑着嗓子道,很明显这不是他的本声。 公孙琪道:“青州那边今天来了一伙人,大概了是那边的游缴回乡,带着几个伴当和乡中青壮来邳乡买粮食。 车马大约二十辆,粮食两三百石,明早肯定从穆棱关回青州。” 说到这里,他嘴巴一咧道:“要不要说谢谢” “哼!” 黑衣人冷笑一声,“公孙公子这么好心,消息怕是没有说完吧。” 公孙琪微微一笑,道:“领头的三个人武艺不凡,他们虽然只有二十多人,但你们至少要出一百人。” 黑衣人道:“我想他一定开罪了公孙公子。 不过,你为什么找我们,不找五龙山的贼寇。 别说天下太平道是一家,你们家公孙渠帅和我家徐渠帅向来不和。” 公孙琪诧异的看了此人一眼,笑道:“这还不明显? 我找你们,你们会感谢我给你带来了粮食的消息。 我找五龙山那帮贼寇,他们不但不会感激我,还会让我出杀人的钱。” “呵呵,公子果然厉害,这好意某收下了!” 黑衣人竖起了大拇指,随即身子一撤,消失在黑暗中。 看着消失的人,公孙琪又掏出了折扇,思索道:“麋家卖粮食给徐和的事情,如何才能好好的利用一番呢?” ...... “公孙家实在太过分了!” 邳乡之中的麋家府邸,有一间内室,依旧灯火通明。 说话的是一名老者,其眼神中,怒火难掩。“竟敢如此欺压我等麋家人。” 闻言,麋贞淡淡开口道:“我若强硬一些,他未必敢动手。” “不然!” 另一名中年人摆了摆手,“公孙犊已是蛾贼的渠帅,麾下亡命之徒不计其数。 现在公孙家多了那么多彪悍的青壮,肯定公孙度暗地里送过来的,就是强占东莞县的资源。 这些人可不能以正常人来审视,杀人放火也是常事。” 老者点点头,道:“麋贞,这里的事情已经不适合你来处理了,老夫会向主家请示。 还望小姑子收拾行装,提前返回东海。” 中年人附和道:“是的,我会亲自挑选僮仆和宾客五十人,护送小姑子回东海。” 闻言,麋贞脸色铁青,她的手指微微发抖。 最终,她没有发作,而是转身离去。 看着麋贞离去的背影,老者叹了口气道:“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中年人则是道:“公孙家收买粮食,源源不断的运给蛾贼公孙犊,我们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成想,他们现在放肆到连我们麋家都不放在眼中,必须要施展点手段,给他们颜色瞧瞧。” 老者摆摆手,道:“公孙家不过是东莞县的豪强,怎么敢对我们麋家动手,尤其麋贞还是宗家一门,你想过没有?” 中年人愣住,随即忖度道:“公孙家买的粮食大多从彭城国运过来。 难道说,公孙家背后站着的人,是下邳的陈家?” 老者点头道:“不然呢,若说徐州还有人敢对我们麋家下手,那一定是陈家。” 中年人疑惑起来:“可济北相陈珪和咱们主家不是交好么?” “呵呵呵呵!” 老者冷冷的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中年人明白过来,当即霍然起身,“必须给小姑子出口气。” 老者看了他一眼:“不要把我们麋家牵扯进去。” 中年人道:“放心,我前几日收容了一个亡命的之徒,这家伙和五龙山的贼寇有些关联......” “你怎么能收容亡命之徒呢?”老者忽然厉声责问。 中年人一怔,随即改口道:“他是一名义士啊!” “噢。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慨然赠送这位义士百金。” “明白。” ...... 第49章 引蛇出洞 清晨,天还未亮,管亥已经起身。 昨日的杀戮让他有点意犹未尽,于是又练了一套拳法和枪法。 当他收招的时候,炅母等人方才起身。 看着大汗淋漓的管亥在洗脸,炅母震惊不已,问旁边的孙剑道:“亥爷一向如此么?” 孙剑摇摇头,道:“一般五天之后,都要休息两天。” 炅母:“......” 他忍不住感慨道:“怪不得亥爷要建澡堂。” 孙剑无语道:“这和建澡堂有什么关系” 炅母一副你智商欠费的表情,道:“不建澡堂,这每天大汗的,肯定难受啊!” 孙剑:“......” 听到几人声音,管亥抬起头,把脸上的水珠抹掉,道:“把甲胄穿在衣服里面,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孙剑双手抱拳:“唯!” 早饭,自然是炒面粉加白开水...... 等马车队来到集市门口的时候,看守的差役方才起床,一个个懒洋洋的,就是不开门。 管亥心知肚明,当下一个眼神,孙剑上前递过去一算钱。 “哈哈哈,急着回家啊!” 差役立马换了一副面孔,飞快的打开大门。 “是啊,走的晚了,怕是到不了,这年头,夜晚宿在外头,危险呢。” 孙剑随口接着,眼角的余光发现一名远处差役正在快速离开。 盛金和孩子们都坐在马车中,而且黑布蒙着脸,差役们一时并没有注意到。 一行马车出了集市门。 “给点吃的吧,给点吃的吧!” 车队刚出集市门,就有几个流民和乞丐围了上来。 孙剑等人扔出几个饼之后,车队继续前进。 而其中一名乞丐,却飞也似的跑开了。 管亥回头看了一眼集市,只见一处高楼上,正站着一名四方脸的彪形大汉。 那彪形大汉的身高和炅母相似,都有一米九的模样,不过虎背熊腰,看上去更雄壮一些。 “这感觉是进了贼窝喽!” 他哂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条磨石,磨起箭矢的矢头。 注意到管亥的动作,吴涛等人也下意识的握了握刀柄。 孙剑走到管亥跟前,悄声道:“君上,盯上我们的人,有两拨。” “目前来看,是三拨。” 管亥说着回头看去,高楼上的彪形大汉已经消失不见。 高楼之中的某个房间,那彪形大汉正在飞快的收拾东西。 “霸爷,船只回去还早呢。” 一名伴当疑惑的开口道。 四方脸大汉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今天有一场大仗要打,去晚了可就赶不上啦!” 那伴当一听大喜:“又可以打秋风喽?” “不是打秋风!” 四方脸大汉瞪起眼睛,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纠正道:“这叫黑吃黑。” 两人的声音引起一名管事的注意,那是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人。 “昌霸,别忘了,我们今日还要返回彭城国呢。” “嘿嘿,那是你,不是某。” 昌霸头也不回的收拾着刀兵,“某等之前的约定,是把粮食送到。 回程只是顺道,你们爱等就等,不等就滚。” 闻言,中年人惨白的脸,更加苍白了。 他顿了顿,还是开口道:“昨日,公孙家的公孙琪和这些青州人起了冲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我们的粮食,是卖给公孙家的。” 闻言,昌霸一愣,随即笑道:“那你可要通知他们一声,五龙山的小崽子动了。” ...... 管亥的车队出了邳乡,一路安稳,直到穆陵关下。 昨日的什长再次出现,他扫了众人一眼,道:“这么多粮食,一定是要贩卖了,金曹的通关文书呢?” “没有。” 管亥神色清冷,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炅母跟在旁边叫道:“我们买了自己吃的,要什么通关文书。” “没有?” 什长大怒,当即后退一步,喝道:“来人,给我查!” “我看谁敢?” 炅母从马车上抽出一根棍子,闻声,其他青壮也都举起棍子和环首刀。 “你们这是要叛逆啊?” 那什长怒不可遏的瞪大眼睛,厉声呵斥。“这里可是琅琊国。” 管亥嘿嘿笑道:“俺们刚交了税,没粮食吃饭,这才千里迢迢跑到琅琊国买点粮食吃,哪里有什么银钱打点。 今日你要我们交钱,就是不给我们活路,官逼民反,大不了杀了你们,往山里投奔太平道的渠帅!” “呃?” 那什长一愣,抬头看向二十多名青壮,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就在这时,又有十人从关上冲了下来。 官兵的数量,也达到了二十人。 “放他们过去。” 新来的另一位什长开口道。 “什么” 原先那位什长顿时愣住了。 新来的什长走到他跟前小声道:“这些青壮,一看就是亡命之徒,我们不过二十人,打赢了也要死一半兄弟。 就算后面琅琊相派人来讨伐,我们岂不是也白死了。” “哼!” 原先那位什长冷哼一声,看向管亥等人的目光充满了阴鸷之色。 但他还是挥了挥手,道:“放行!” 管亥有些意外的看了后来出现的什长一眼,若有所思。 ...... 车队出了穆陵关,一路向北,很快就抵达了草山湖。 左右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山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远处山谷中流淌着一条条清澈的小溪,汇入草山湖。 溪水发出清脆的潺潺声,在安静的山谷中回荡。 路边是茂密的树林,树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抬头看去,远处山峦上飘荡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渐渐地将山峦笼罩。 树林不知何时安静下来,树叶不再摇曳,仿佛一切都进入了一种宁静的状态。 “君上。” 孙剑来到管亥跟前,“这里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管亥点点头,道:“那就停下来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人开始把马车汇集到一起。 然后解开拴着马车的绳子等,再把两车草料点燃。 最后一行二十多人骑着马,竟是掉头向穆陵关赶去。 看到这一幕,树林中的贼寇顿时愣住了,眼看对方就要进入了包围圈,怎么把马卸走,还把草料烧了,人也走了。 这感觉,好像是来给贼寇送粮食的。 粮食送到了,点火给个信号。 李条看向左右,道:“你们有联系富户么?” 左右也是一头懵逼,一人道:“是不是送给海岳那边的?” 李条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也不对,咱们在邳乡的眼线,说是一伙青州人来到邳乡买的粮食。 若是邳乡的乡绅要给徐和送粮食,直接送就好了,没必要这么麻烦。” “那,大帅,怎么办,咱们是过去抢,还是继续等?” 闻言,李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良久,方道:“咱们看看再说。” ...... 另外一处埋伏,为首的曲长头上扎着黄巾,他摩挲着下巴的胡须,也看向左右:“咋搞的,不是杀人抢粮食么,咋人跑了,粮食还在。” 闻言,他麾下一名屯将开口道:“咱们其实也不是一定要杀人,那些青州人要是愿意加入我们太平道,也是可以的。” “是哎!” 曲长点了点头,“现在粮食不多,公孙犊那边和咱们这边打打闹闹的,是要多收点部曲,才好火并。 对了,徐靖,听说你在郎房哨那边,曾经十个人就干掉公孙犊麾下十几个老贼,怎么打的?” 那名屯将赫然便是管亥的老领导徐靖,在经过送礼运作之后,又恰巧一个屯的屯将在火并中被杀。 于是,徐靖便被提拔到了这个位置。 徐靖闻言挺起了胸膛,忽地发现那曲长眼神饱含期待,登时一个激灵,冷静下来。 这货不会是想让自己冲锋吧。 想到这里,徐靖改口道:“也是巧了,那十几个老贼太大意,俺们夜里趁机偷袭,才赢的。” “噢!” 那曲长略略有点失望,不过依旧点头夸赞道:“原来徐屯将你擅长夜袭啊,嗯,后面有这样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呃,谢,谢曲长提拔!” 徐靖头皮发麻,但也只能应下。 心中则是开始盘算,怎么和徐平商量,把管亥和赵香再调到自己这边。 ...... 另一侧,管亥等人撤退到二里开外,便寻了一个小山坡上去。 远远的,既能看到粮食那边的情形,又不至于暴露。 见炅母、吴涛等人都围过来,管亥有意提拔几人作为左右手,开口解释道:“知道我为什么做么?” 侯清急道:“把蛇从埋伏的洞里引出来?” 管亥有些意外的看了侯清一眼,道:“是的。 你们注意到没有,自从进入邳乡,就有两三拨人盯上我们。 若是只有一拨,那没什么好说的,干就完了。 但是两三拨人的话,就不能硬上,任你再猛,也抵挡不住车轮战。 所以,我们就把这块肉抛出去,让他们去抢。” 侯清不停的点头,又道:“可是,我们把肉扔出去,他们若是不抢呢?或是他们是一伙的,把肉抢走了呢?” 管亥教导道:“用兵一道,讲究令行禁止。 在战场上看到辎重,看到粮草,一定要克制哄抢的欲望。 有不遵从将令的,必须斩首。 因为人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人,丢了我们可以再去买,再去抢。 但若是为了这一点好处,导致人死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然而直到两车草料都烧光了,依旧没有贼寇出现。 炅母疑惑起来,道:“亥爷,会不会我们感觉错了,没有人跟踪,或者说,他们埋伏在其他地方呢?” “森林里扔一块肉,野狗和秃鹫怎么可能找不过来?” 无聊的管亥,不知何时拔出一根茅茎草衔在口中,“猎物和猎手,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 “有人来了!” 孙剑低低的声音,忽然从树上传下来。 第50章 致敬孙坚 从穆陵关方向来的五十多名大汉,为首的赫然是一个高大的彪形大汉。 “又是这个家伙?” 管亥神色有些古怪。 对方是在渡口运粮的,看来还兼职当贼。 “亥爷?” 炅母着急起来。“埋伏没出现,碰到顺路的了,他们肯定会顺手把我们的粮食拉走。” “耐心点。” 管亥再次叮嘱道。 ...... 与此同时,昌霸也在呼喝着伴当:“快点,快点,火都烧完了,肯定快结束了。 再去晚点,别说黑吃黑,毛都吃不到一根。” “嘿嘿,都怪穆棱关那个什长,唧唧歪歪的!” 伴当中有人骂骂咧咧道。“要是不霸爷给他一拳,砸掉他两个门牙,他还在絮叨呢。” “嘿嘿,嘿嘿!” 昌霸高兴的笑了起来。 一行人正走之间,忽地有人指着前面道:“霸爷,快看,前面没打起来!” “啊?” 昌霸仔细看去。 这一看,顿时疑惑起来,“怎么搞的,几十车粮食就扔在这里,也没人管?” “许是见到贼寇就跑了?” “那也不对呀,贼寇来了,肯定就把粮食拉走了!” 听着身边人议论纷纷,昌霸也挠了脑袋:“俺看那群人不是瓤茬,许是什么计谋。 算了算了,不管了,咱们先去把粮食抢了!” “霸爷” 说着一群人乌泱泱的上前,拉着车就想走。 “咚咚咚!” 忽地一阵闷鼓声响起,接着树林中射出几十支箭矢。 昌霸这边没提防,一下子被射翻好几个。 “躲到车里面!” 昌霸还在呼喝,树林中已经冲出一群人,看数量,约有两百左右。 “娘的,等俺嘞,干!” 看到这一幕,昌霸不但没有逃走,反而一声大喝,反而杀了过去。 两拨人都是精悍的汉子,一时间打的刀光血影。 不过昌霸那边吃了人少的亏,一边打一边撤。 那群贼寇很快分成两拨,一拨驱赶昌霸,另一拨则是去拉粮食。 看到这一幕,埋伏在更远处的太平道曲长再也忍不住了,他挥手道:“太平道的兄弟们,冲啊啊!” 在他的率领下,五百多头上缠着黄巾的汉子乌泱泱的从树林中冲出来。 不过他们虽然人多,但刀兵相对更加的简陋,什么木枪、鱼叉、锄头、榔头。 最恐怖的是百十人背着袋子,然后从袋子里掏出石子,砸向远处的贼寇。 而他们带头的就是徐靖,徐靖背的袋子里都是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这一波没头没脸的砸过去,五龙山的贼寇顿时叫苦不迭。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打的才爽嘛!” 昌霸等人被打的连连后退,此刻见情况不对,又带人杀了过去。 眨眼之间,变成昌霸在和太平道众,前后夹击五龙山的贼寇。 原本平静的官道上,刹那间就变得热闹非凡。 ......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咱们什么时候上!” 小山丘上,炅母兴奋的大叫道。 观战的管亥则是有些头疼,这么打下去,黄巾军那边要获胜了。 对方人太多,足有五百人,而且还有一百个扔石头的。 就是管亥自负悍勇,一百块石头砸过来也得跪...... 侯清明显也看出了这个问题,建议道:“咱们要不冲上去,一起去打黄巾贼?” 话刚说完,头上便被吴涛敲了一下:“什么黄巾贼,那是太平道的徒众!” “嘿嘿!” 侯清摸了摸被敲的脑袋,干笑道,“跟管大兄在一起,总感觉自己是正规的官兵。” 他这话一出,管亥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他回头笑道:“这次要是能成功,给你记一大功。” “啊” 侯清一脸懵,什么情况就记功了 难不成说正规的官兵,管大兄就开心,对的,一定是这样! “把外衣脱掉,露出铠甲!侯清,你们几个没有铠甲的,在这里保护盛金。 其他人,跟我摸过去!” 管亥已经开始下令。 于是一行人在树林中前行,快速的向战场靠近。 ...... 战场上的形势渐渐明了,李条所率领的两百五龙山贼寇,虽然都是经年的老贼,但也架不住昌霸和黄巾军两面夹击。 李条自负悍勇,还想去反冲黄巾军,结果被一顿石头砸过来,登时脑门嗡嗡的,摸了摸,生出一个拳头大的包。 眼看事情不协,只得鬼叫一声,带着一百多贼寇蹿入树林中。 徐靖带着一百多投石的部众,对着李条等人的背影,又砸了一波。 听着头顶耳边呼啸的石子破空声,李条等人恨不得腿下生风,逃的就更快了。 李条等人逃走后,剩下的昌霸和黄巾军彼此相遇。 眼看讨不到好,昌霸大声道:“缠黄巾的兄弟们,俺们对粮食没兴趣,让俺们带走兄弟的尸首就成!” “这位兄弟,看你身手很好,不若加入我们太平道?” 闻言,黄巾的曲长还想招揽一二。 “对不住哈!”昌霸抱拳道,“某等都是徐州彭城国人,家小都在呢,实在是要回去。” 见状,黄巾曲长也没有再客套,于是,双方谨慎的完成了尸首的交接。 扛着二十几个兄弟的尸首,昌霸等人灰头丧气的返程。 伴当问道:“昌大兄,咱们就这么回去了?咋交代啊!” “咋交代,交代什么,黑吃黑本来就有风险。这世道护佑粮道就碰不到水贼了,总要死人的!” 昌霸没好气的骂道。 眼见几个伴当神色不对,又劝慰道:“而且,我们不是多要了十来个五龙山贼寇的尸体么。 这些贼寇身上的衣服,钱财咱们也可以分呐!” “是啊,若不是霸爷聪明,我们能不能从黄巾贼手里逃命还是两说呢!” “现在不但要回了兄弟们的尸体,还多要了十几个尸体,能分不少好处呢!” 几个和昌霸亲近的伴当趁机说道。 众人想想也是,这打架没打赢,也能舔包,得亏昌霸聪明,多要了十几个尸体...... 正走之间,昌霸的眉头忽然皱起,他假装继续前行,又走了几十步,忽地举起了手道:“先等一等,还有状况!” ...... 另一侧,管亥等人已经接近了黄巾军。 只见大局已定,一个黄巾曲长正在指挥众人搜罗尸体,收拾粮车。 “杀,杀啊!!” 就在这时,管亥忽然出现在树林边的一处高地。 此刻的他,距离黄巾军约有三四百米的距离。 一身铠甲,头上扎着帻冠,左手按着环首刀的刀柄,右手左右指挥。 为了演戏演的真,他口中喝着:“甲屯从东,乙屯从西绕后,剩下的人随我快速接近,咱们一定要彻底剿灭这伙黄巾贼。” 与此同时,吴涛和孙剑举着长矛,缠着撕下的布料,隐隐约约的出现在树顶。 ...... “曲长,不好,我们好像上当了!” 一名眼尖的黄巾兵看到这一幕,当即大吃一惊,连忙汇报给曲长。 那黄巾曲长正摩挲着下巴,一脸欣喜的笑容,闻言一惊,道:“什么上当了!” 黄巾兵指着远方的管亥,着急道:“看,是官兵来剿灭我们,这,这就是个陷阱啊!” 黄巾曲长顺着小兵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大汉将官正在分派部署人众,这是对他们进行包抄围捕似啊。 隐隐的可以看到那人旁边的树林中,有旗帜挥动。 这一看,黄巾曲长不由得跳脚,大骂道:“某就是公孙没安什么好心,说好了是一伙青州人让我们打劫。 结果变成一群人直接送粮食。 怕我等速度太快,又通知了五龙山的贼寇。 娘的,一定是想让我们和五龙山的贼寇在一起厮杀,让官兵趁机把我们包围绞杀! 他娘的,幸亏碰到一群二傻子过来抢粮食,所以我们才能这么快的击溃五龙山的贼寇。 不然的话,我们现在打上了头,肯定被包围了!” 黄巾小兵闻言,惊叫道:“曲长,那别骂了,咱们快跑吧!” “是啊!” 黄巾曲长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大喝道:“官兵来了,快跑,快跑!” 他这一嗓子声音极大,吓得众人惊慌失措。 一个个扔掉刚搜来的财货刀兵,扔掉粮食,一窝蜂的向山林中逃去。 “快跑,快跑!” “上当了,上当了,官兵来了!” 一群人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甚至不少人吧锄头叉子,都扔了。 “杀啊!” 这个时候,一边指挥一边大步前进的管亥已经快来到了粮车附近。 随着他的喊声,十几名铠甲鲜明的士卒出现。 然而,这落幕的一场戏却没有一个黄巾兵有幸观看,他们只顾着向山中逃去。 等管亥等人来到粮车附近的时候,哪里还有一个黄巾兵在,满地的都是散乱的物资。 看到这一幕,孙坚吴涛等人眼睛瞪的几乎堪比鸡蛋。 他们万没有想到,居然就真的把这些人诈走了。 只有炅母后知后觉的皱起眉头,心中暗想管亥不也是太平道么...... 记得好像是太平道大贤良师座下亲传弟子,执东青元圣旗之张饶,麾下什么来? “哈哈哈!” 管亥难得的畅快大笑起来。 本来都做好不要粮食的准备了,谁知道收获这么大! 能想起这个计策,自然要感谢侯清的那句“感觉自己是正规的官兵一样!” 管亥福至心灵的想起了孙坚年少时杀海贼的事情,孙坚一个人演戏都行。 他这么还多了十几个群演,效果不错,不错。 “君上,又有人来了!” 就在这时,孙剑的声音响起。 第51章 收义子 管亥等人诈走黄巾军,正在收罗尸体,打扫战场。 不料昌霸等人去而复返。 一时间三十多人气势汹汹而来,颇有点铃兰高校的味道。 “列阵!” 管亥当即一声大喝,十几人迅速集结。 他们一个个放下手中动作,麻利的形成队列,长矛前倾,平视前方。 人虽然不多,却有种千军万马之感, 看到这一幕,对面昌霸大吃一惊,回顾左右道:“好家伙,阵仗立的可真快。 这群人是上过战场的,咱们不一定吃的下。” 左右奇道:“霸爷一向冲在前面,以一当十,今天怎么怕了?” “怕,霸爷什么时候怕过。” 昌霸眼睛瞪起,指着远处孤零零的炅母道:“此人不在某之下,某和他放对,剩下的十几个人你们来解决。” 闻言,左右伴当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一排长矛,冲上去,至少折八九个兄弟,不如诈一诈?” “是的,这世道,不仅要靠拳头,也要靠脑子。” 昌霸点点头,冲对面大喝道:“某乃昌霸,后面还有百十人,你们还不赶紧逃命!” 闻声,管亥冷笑一声,抬手放箭。 只见弓弯似满月,箭去如流星。 昌霸大骇,健硕的身躯迅速下沉,堪堪躲过那破空的一箭。 只是头顶一阵清凉,抬手摸去时,才发现头巾没了! “哎,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昌霸连忙高声大喝。 管亥也有些诧异,他自穿越以来,苦练射箭。 原本就精湛的箭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目前还是第一次被人正面躲过。 距离是一方面原因,对方看似高大榔糠的身份也足够灵活。 这个昌霸,大概率就是历史上的泰山贼寇。 跟随臧霸投降曹操,但又屡次背叛,最后被有交情的于禁依照军令所杀。 不过历史上记载的名字,更多的是昌豨,不知道是不是跟臧霸混之后改的名字。 心中盘算,管亥并没有理会对方,而是再次抽出箭矢。 这家伙看似莽撞,一肚子鬼主意,又脚底抹油溜的快,不似炅母这般好收服。 管亥自然不会以为对方是历史名人,就手下留情。 见状,昌霸哪里还敢再谈,当即回头飞奔。 这种小规模的对抗,一个神箭手,绝对能以一己之力逆转局势。 昌霸的伴当本就以昌霸为首,见状一个个调转头飞也似的逃走了。 跑到百步开外,昌霸似乎觉得这样走了,有失连绵,于是又回头大喝道:“我昌霸早晚回来,必生擒汝!” 说完见后面人还在追,急忙又加大脚力。 一个个脚底抹油,快如闪电。 “咻!” 弓弦响处,一名大汉扑倒在地。 “快快快!” 昌霸脚下火花带闪电,速度直接快了一倍。 一时间有如骏马奔腾,掀起尘土,遮掩了身形。 ...... 管亥带人稍稍追了一阵,便接回侯清等及马匹后,迅速赶往原本的战场。 照例扒衣服,收罗各种物资。 最后,所有尸体抬到一起,一把火了事。 忙完了这一切,一行人再次上路。 ...... 管亥等人走后不久,昌霸和其伴当又跑了回来。 看着空无一物的战场,闻着旁边树林里带点焦香的肉味,昌霸感慨道:“娘的,第一次见到比咱们还干净的。” 其中一人疑惑道:“他们为啥要把尸体烧掉呢,扔在路边喂野狗就是。” “这个嘛” 昌霸皱起眉头,半晌一拍大腿道:“好家伙,肯定是个巨寇,杀人放火习惯了。 还好咱们跑的快啊,不然现在也被烧成灰喽!” 闻言,左右伴当都擦了一把汗。 一阵微风扑面,竟是后脊梁骨都冰凉:“霸爷,咱们撤吧,这里感觉挺紧的。” ...... “亥爷,为什么要烧掉尸体呢?” 炅母也是一脸好奇。 “防止瘟疫。” 关于这个问题,管亥直接给出答案,“如果大量尸体堆积,很容易滋生各种瘟疫。” 炅母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孙剑补充道:“就像我们经常用符水洗澡,喝水要先烧开,吃饭前有可能的话,要先洗手一样。 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可怕的妖魔,只有尽可能的把他们都杀掉,才能避免生病。” 孙剑的这个解释,管亥有点头疼。 他这次到邳乡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绑一家医者回管谷。 不过邳乡好像贼窝......走的太急,这事没办成。 一路上左右无聊,他便详细解释道:“那个不是妖魔,而是病菌,一种很微小的病菌。 这种病菌无处不在,天上地下,水里,空气中,甚至我们的身体内都有。 我们的身体,本身就具备灭杀病菌的能力。 所以,平时就没有什么迹象的, 但是当我们虚弱、疲惫、受伤的时候,病菌就会占据上风,侵袭我们的身体。 表现,就是我们会生病。 而我们一旦死去,尸体就不再具备灭杀病菌的能力。 如果不处理的话,病菌就可以肆意的侵蚀我们的尸体,从而不断的繁衍壮大。 当尸体足够多,产生的病菌就会大量弥漫到空气中,形成瘟疫,然后攻击正常的活人。 基本上大疫一起,如果没有防护,十个人当中能活下来五六个,已经是好的了。” 众人听的有点怕又有点懵,孙剑又补充道:“某等不要管什么原因,就听君上的好了!” ...... 一行人折返管谷,细心的管亥自然安排孙剑带着几个人留下,清理树林中的车辙印等痕迹。 到了管谷中,先是看到了高耸的大水车。 然后就是梯田一般的庄稼,旁边还有木制的水槽和开沟的沟渠搭配引水。 田地中劳作的农妇,远处,砍伐树木开垦荒地的大汉,以及帮忙的孩童。 彼此之间清澈的呼喊声。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盛金,眼睛左顾右看,惊叹不已:“山中居然藏了这样一座庄园。” 炅母一听,立即昂首挺胸:“管大帅可是朱虚县的管家人,在青州北海,享有大侠的盛名。 他本可以当官从军,却都没有去,只在山中寻一片乐土,就是为了安顿流民。” 这话夸的管亥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是大侠么,杀人放火,睚眦必报的才是大侠。 这是圣人所为呢。” 盛金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感慨不已:“就是这边土地浪费的太多。 你看,那边树林可以养鸡,这边一片坳地可以用来喂养黑爷啊! 这么多的地方,都浪费掉了。” 黑爷,就是黑猪的别称。 闻言,管亥心中一动,盛金若是在邳乡开粮铺,对他的价值很大。 现在粮铺没了,价值也就大打折扣。 不过作为妇人,其本身有一定的价值,再加上炅母对其有意,可以用她来制衡炅母,进而彻底掌控炅家人。 这也是管亥费周章带盛金及其子女进山的主要原因。 但现在看,盛金本身可能还有其他技能,于是问道:“盛小娘精通畜牧” 盛金先行礼,方才说道:“启禀管大帅,盛家在东莞县又不是什么世家,不过族人多些,土地庄园多些。 我们自小当然要帮助家里打理庄园,不说养鸡养猪,就是养鱼牧羊,也都略通。” 管亥笑道:“如此倒是正好,我谷中正缺盛小娘这般人才。” 见管亥笑的真切,盛金表面客气,内心却淬了一口:这管大帅,一路都绷着脸,好像老娘欠他多少钱。 这会听说老娘会种地,才给个笑脸,当真是,当真是功利。 管亥哪里知道盛金的心思,又询问一番畜牧上的事情。 盛金一概对答如流,显然经验真的丰富。 “管君上!”方慧率领一些壮妇已经迎了过来。 接下来,自然是搬运粮食,生火烧锅,用开水煮那些扒来的衣物,煮过之后还要再洗...... 其他缴获的物资,也要消毒处理...... 屯里没医者,不得不小心。 “炅母这一趟,立功不小,缴获有你一份!” 炅母原想着这边事了,要带着盛金返回大峪沟,却被管亥留了下来。 同时也为了欢迎盛金。 所以摆宴庆祝。 当晚众人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管亥瞧盛金的儿子机灵,便收了其中一个当做义子。 义子不是养子,并不具备继承权,有点类似后世的干儿子。 说白了,相当于各取所需,彼此利益的捆绑和道德名声的捆绑。 以义父子关系形成相对稳固的利益共同体,不至于随便就反脸叛卖。 当然,管亥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要拉拢盛金。 一个人在你手下做事,和你在你手下认真做事,是两个概念。 更何况,认了盛金的儿子做义子,那他和盛金可以算是一家人。 如此一来,就能彻底把炅母这边绑上战车。 毕竟,炅母这边的人口,和他们管谷差不多。 盛金虽然是个妇人,但人情世故明显远超炅母,见状也就表面上感激不尽。 毕竟一家子性命,都在管亥手上呢,和管亥沾上关系,在谷中身份自然也高些。 两个都是人精,如此达成默契也就好操作多了。 宴席间,管亥就开始说起兴建猪圈、养鸡场、鱼塘之类的事情,然后把话头引到盛金这边,向其讨教。 盛金心知肚明,当即一条接一条,说的头头是道。 把赵香、邹昂、方慧等人,震的一愣愣的。 原以为管亥只是绑了个寡妇过来解决繁衍问题,没成想是请了个大才,当即一扫之前的轻视,格外敬重起来。 毕竟他们只小范围的养过鸡鸭,哪里晓得这种庄园的模式。 管亥也就趁机任命盛金为司畜,这是他新发明的一个官名。 “方慧,你那边调二十个壮妇,听从盛小娘的安排。” “唯!” 方慧急忙应声。 盛金又道:“管大帅,只是山中缺少猪苗,种猪等。” 炅母很为盛金高兴,道:“盛姐,这都不是事,管大帅有的是门路!” 管亥也很高兴,笑道:“还叫姐,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 闻言,盛金顿时羞红了脸。 炅母则是嘿嘿笑道:“大帅,就是娶过门,某也的叫姐!” 话刚说完,却被盛金淬道:“怎么地,嫌弃贱妾年纪比你大?”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起来。 一时间喝的七八分醉,众人便也都歇息了。 心领神会的方慧,自然把盛金的住处安顿在炅母旁边。 又以小孩子们都住一块的原因,带走了盛金的几个孩子。 夜半,盛金躺在榻上,双目忽闪的看着屋顶,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短短的两天之内,她从一个粮铺的铺主,变成了贼窝里的一个妇人,嗯,是司畜。 这名字,为什么怎么听怎么难听呢!? 必须要改! 她在这边胡思乱想睡不着,隔壁的炅母已经呼声震天。 这个炅母,被人家卖了,还能睡的这么安稳。 盛金被吵的心烦意乱,抄起一个物事,便隔窗砸了过去。 “嘭!” 一声响,睡梦中的炅母顿时惊醒,他摸了摸额头,奇怪道:“睡个觉,咋把头睡肿了。“ 当即拢了拢被子又要再睡,眼睛忽地瞟向了隔壁。 隔壁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盛姐怎么还没睡?” 炅母嘀咕着盖上被子,可这一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半晌,他忽地坐了起来:“大帅说让盛金嫁给俺,她都答应了哎......” 于是,蹑手蹑脚的起了身。 俗话说,天雷勾地火...... 天地大道,在乎运转。 生物存续,在乎繁衍。 ...... 太极生两仪,管亥不知道是怎么生的,但两仪生四象,他还是门清的。 扫了一眼旁边沉沉睡去的郎氏,管亥脑海中却忽地浮现出麋贞那雪白的容颜。 “有机会的话,也抢过来,和麋家联姻,更有利于山寨的发展!” 第52章 贼寇剿匪 第二日,管亥亲自带着盛金炅母参观管谷。 谷口两座坞堡地基已成,就像两个卫士牢牢把守谷口大门。 而且最神奇的是,坞堡掩盖在高大的树木之后,就算建成也不是很明显,具备相当的隐秘性。 坞堡的院墙四周已经种上藤蔓,到时候攀爬上去,掩盖住坞堡的颜色,将会更加的隐秘。 进入谷内,首先就是山寨,外围的壕沟和院墙,既可御敌,也防备野兽突击。 院墙内的建筑,由临时居所和永久居所组成。 临时居所稍乱,但永久居所则规格整齐,井然有序。 屋舍不大,但是五脏俱全,都有迷你的小院。 当然,最令盛金震惊的是,寨内特别的干净。 不但有排水沟,还有公共的澡堂和茅厕。 可以说道路上没有一处垃圾。 仔细看去,来往的人,虽然衣着很多补丁,但个个面色红润,身体干净。 神情中更是充满希望和生气。 一些官府特有的建筑也有,如衙署、馆舍、医馆(虽然没人)、兵营、库房、粮仓、马厩等等。 更有管亥忠实的仆从孙剑自称啬夫......如果人口进一步增加的话,就要自称有秩了。 再往山谷里走,就是梯田了,很多小溪的水被聚拢汇聚,有水槽汇聚。 盛金一瞅就明白,这是夜间聚水,白日用水,设计很是巧妙。 梯田的最下方,一个不大的湖泊,其中还有一台大水车,在负责周围田地的灌溉。 如今春耕已种,人们又开始开垦荒地,种植一些青菜之类。 湖泊再东边,就是一望无际的山丘树林,这边是谷中防御的薄弱点,目前正在开挖壕沟。 但若是想进攻这个小小的山寨,必须两面夹攻,而一边至少有五百人以上的战兵才行。 这边参观完成,管亥又带着盛金,炅母护送部分粮食去大峪沟。 这边迁徙的时候带着一些鸡鸭和猪...... 大峪沟隐藏在沂湖的南面,踪迹更难寻。 而且南侧靠着高山,更加的易守难攻,但这边的建设,明显刚刚开始的样子。 还没有形成规模。 看到一百石粮食和一些青菜野味之类的运到,炅家族长也就不再纠结粮食的事情。 但下一个问题,也就浮现出来。 管亥几次清剿盗贼,目前管谷的战兵已经达到五十人的序列。 而且刀兵铠甲齐备,木盾的配置也完善,差的就是长矛和环首刀。 但搭配一些钢叉之类,基本上算是人人都有刀兵甲胄。 另外,还有四把强弩。 但炅家这边的青壮,就寒酸了很多,皮甲的覆盖率有一半。 木制的盾牌齐整,弓箭二十多把,长矛和环首刀奇缺,只能以木枪和钢叉替代。 现在也就只能维持训练。 虽然管亥等人缴获了大量钢叉、锄头之类,铁暂时倒不缺,但缺铁匠。 “孙家把铁匠看的太紧,说什么都不愿意送过来。 有机会的话,还得绑几乎铁匠过来。” 至于铁矿,管亥则是想都没想。 很多事情,千条万绪,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做的。 管亥自忖知识还算丰富,起点也不低,最起码有一身武艺。 而且敢打敢拼,但到目前为止,也就是这样了...... 管亥在大峪沟呆了一天,看看太阳西沉,便带人返回管谷。 两地之间本来就很多走动。 但让炅家族长意外的是,炅母说是有很多东西要向管亥学习,然后也跟着去了管谷。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好学了!” 炅家族长疑惑不已,他还没有怀疑到盛金头上。 毕竟这小娘一到大峪沟就开始找猪和鸡鸭,最后挑走了十对鸡鸭和三头猪。 并且还教导炅家负责喂养鸡鸭的怎么大规模养殖。 这个明显没有起到效果,因为炅家人都是各户养各户的...... ......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孙家送来一匹鸡鸭和猪苗,还有之前大致的兵器也到了。 二十杆长矛,还有管亥特地要求的长枪。 如此一来,他的主战队,基本上保证了长矛的配备。 钢叉也没有完全淘汰,这东西有三个叉,可以起到一定的狙击作用,作用类似于后世的狼筅。 拿着那杆长枪,管亥练起了梨花枪,这种带有一定弹性的长枪,比长矛灵活太多。 鉴于之前杀人时,很多鲜血溅到脸上,他自然而然的把红缨提前系在了枪头上。 手握长枪,管亥兴奋不已,暗想若是在游戏里,这长枪至少给自己加五点武力值...... 虽然长枪好用,但需要常年累月的修炼。 至于普通士卒,使用又硬又直的长矛就行,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练好刺这一招就行。 管亥的训练方式,对于普通士卒还是很友好的。 如今炅家的那五十个青壮,也已经达到了一定水准,就差实战磨练了。 到了这个时候,管亥也就重新安排了队伍。 主战兵一百人分为甲乙两队。 甲队,以赵香为队率,老兵、陈铁、郎丘、炅登、炅丰为什长。 其中兵员主要是管谷老兵。 乙队,以炅母为队率,邹昂、吴涛、王通、炅呈、炅珲为什长。 其中兵员主要是炅家人,但参杂了一些管谷的老兵。 不患寡而患不均,管亥这个安排,既照顾了赵香等元老派,又照顾了新加入的炅家派。 而且什长的安排,也提拔了四个训练比较出色的炅家人。 至于郎丘,是从老兵中提拔出来的,当然,和郎氏有点关系。 在管亥看来,提拔任用,功绩重要,内部平衡同样很重要。 刘备当年任平原相后,任命了两个别部司马分统部曲。 一个关羽,一个张飞。 其后不久,赵云以兄丧,田豫以老母为由,都离开了刘备。 其中和刘备任用人才失衡,就有一定的关系。 主战兵之外,又练了八十名左右的辅兵,这些人由健壮的妇人和年岁小些的青壮男丁组成。 他们还是负责干活,训练的不多,但在主战兵外出作战的时候,拥有一定的防御老窝的能力。 ...... 当然,老兵和新兵混杂,一方面是出于提高战力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在稀释炅家的影响力。 毕竟,管亥才是老大。 他自任屯将,由孙剑率领四人为亲卫。 到了这个时候,炅母才后知后觉的询问:“大帅,你没有其他地盘了么?” 管亥点头道:“暂时没了。” 炅母:“......” ...... 与此同时,随着不断的流民接收,管谷的人口来到了四百大关。 加上大峪沟已经突破了七百人。 管亥拿着户口簿欣喜的同时,头疼的问题再次浮现。 随着和孙家的不断交易,他的钱几乎用光。 如果下次孙家来的时候,没有钱支付,那些匠人就要带回去。 目前孙家是管亥唯一和外界沟通的商业渠道,自然不能自绝后路。 于是开始盘算着怎么抢些钱来。 就在管亥盘算着抢谁的时候,徐平又来召见。 原来,徐平等人原以为新任刺史赵琰到任,肯定要着重剿灭贼寇,谁知道此君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且还在在厅前置大瓮,盛水。 显贵要员有托情的信函,全部都投入水中,部下也都清廉自守。 而汉灵帝每亩地加钱和收官员们的“修宫钱”,随着巨鹿太守司马直的死谏也被暂缓了。 如此一来,各地暴躁的情绪,也就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原本想着让管亥当门板抵挡官兵,结果官兵没来。 管亥还趁机收了炅家三百口人。 此消彼长下,徐平心中郁闷不已。 于是,面对青龙大寨安排的事情,他自然又想到了管亥。 “管兄弟,别说老兄我不照顾你!” 徐平知道管亥有四百人口,对待他的态度,也客气了很多。 毕竟在徐平看来,四百人口,妥妥的能拉出一百青壮。 他上次剿贼死了几十人,实力大损,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 “有什么事,徐曲长但讲无妨。” 管亥客气的回道。 “前段时间,我们得到一个消息,说是青州那边有人买了三百石粮食,要经过小关。 青龙大寨那边就安排了五百人去抢夺,谁知道中了别人的计策,损兵折将。 督将咽不下这口气,指示我们去剿灭盘踞在五龙山一代的贼寇。 我知道你素来悍勇,正好可以趁机剿匪发财,就特意请示了督将。” “多谢曲长栽培,某牢记在心。”管亥拱了拱手,即便徐平这边没有安排,他也准备去剿匪了。 这年头,官兵不剿匪,贼寇来剿。 徐平点点头,又道:“炅家人口太多,有三百人,你本部一百左右,还都是些流民。 如此一来,这郎房屯一代,是你当家,还是炅家人当家? 老兄不是贪你的人口,实在是为你着想。 这么多炅家人,肯定要打散了才好控制。” 闻言,管亥神色不动,问道:“不知曲长怎么安排?” 第53章 步入正轨 徐平见管亥神色如常,便谆谆教导道:“作为上位者,一定要懂得制衡,不能让麾下一家独大。 而炅家乃是同一宗族,彼此多年熟识,又有三百人,如此一来,定会以下犯上。 我担心你难以安定。 不若将之一份为三,你留一百人口,给朱奚一百人口,我留一百人口。 如此你麾下两股力量相近,才能更好的统领。” 徐平话说的漂亮,但管亥心中极为不爽,当即点头说道:“徐曲长说的极是,上位者要懂得制衡。 所以不能让我管亥一家独大,因此要拆走两百人口吧。” 闻言,旁边的朱奚猛然站起,厉声喝道:“管亥,你说什么话。 曲长好声好气和你商讨,你倒喘起来了。 一个小小的都伯,好大的架子。 可别忘了,徐曲长乃是渠帅亲族,又如此推你上位,否则,你还只是个小兵呢!” “都伯我是曲长任命的屯将,请叫我管屯将!” 管亥心中冷笑,你推我当门板,一兵一卒都不给。 现在看官兵没来,又想抢我的人口,哪有这样的事情。 “呵呵,好,好,好,是屯将。管屯将好大的架子!” 朱奚冷笑不已,双手抱拳向徐平拱了拱道:“不过,你也知道是曲长任命你为屯将? 曲长,管亥方才担任屯将,就如此目无尊长,留之必为后患。” 管亥闻言,眼睛微微眯起,这个朱奚,要人不成,就对他动了杀心...... “混账,你说什么!” 徐平脸色大变,转身对朱奚大声呵斥,“别忘了,我们都是太平道的兄弟,给管屯将道歉!” “唯,唯,唯,是某唐突!” 朱奚连忙躬身,又对管亥拱手道:“管兄弟勿怪,某这人就是口快,没有什么坏心。” 管亥此刻反而平静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的表演。 这时,徐平转向管亥,道:“管屯将,你说的也很对。 你对下要制衡,我对下同样要制衡。 炅家的人口,你怎么说?” “如果是曲长的命令,那某自当应允。” 管亥拱了拱手,“这样,这三百炅家人口,我一个也不要。” “嗯?” 徐平疑惑的看向管亥。 朱奚目光闪烁。 管亥接着道:“我只要原来的郎房哨周边就行。”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不再做门板了。 闻言,徐平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朱奚冷笑一声,阴测测的说道:“管屯将这是要撂挑子喽,莫非以为只有你,才能抵御官兵?” “某推荐朱奚兄弟为屯将,情愿为郎房哨一什长。” “呵呵,徐渠帅麾下人口数万,你那四百人,不过是九牛的一毛。 也就做个示警罢了,还真指望你防御官兵啊!” “所以请朱奚兄弟去。” “某去就某去!” “好,那某坐看你能活到几月。” “管亥!” 眼见两人越说越僵,徐平再次开口道:“管亥,朱奚,你们两个是我的左肩右臂,不要争吵,要精诚合作才行。” “合作?老子要他一根毛了?! 娘的,躲在曲长的屁股后面,不想着为曲长排除忧难,反而惦记老子的人口! 老子的人口是和人打架拼来了,为的也不过是看守好廊坊屯一带,能在官兵进攻的时候,迟滞一二。 为曲长,为渠帅,为太平道争取时间。 此前说赵琰有益州青羌兵,某不要一兵一卒,甚至一口粮食都没要。 之所以如此献身不顾,上为太平道创建太平,下为曲长提拔之恩。 曲长让某去哪,某去哪!” 管亥忽然暴怒,指着朱奚破口大骂。 徐平闻言有些惭愧,一时缄口不言。 管亥又转向徐平,接着道:“现在大军缺粮缺兵器,我每天殚精竭虑,想的都是怎么发展,怎么搞粮食练兵,好不辜负曲长的重托。 唯恐官兵哪天来了,不能抵御。 还望曲长明察,不要中了小人的蛊惑。” 徐平点点头,当即道:“管亥说的极是,来人,给管屯将调粮食二十石,刀兵铠甲十套。” 闻言,朱奚着急起来,本来说好分管亥两百人口。 怎么现在一个都没有分到,反而还倒贴粮食二十石,刀兵铠甲十套! “曲长,咱们曲里粮食和刀兵也不多了啊!”他急忙说道。 “朱奚!” 这话不说还好,刚说完管亥就直接炸毛了,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朱奚。 “朱奚你个小人,你怎么不去顶上。 好家伙,不但不帮曲长排忧解难,反而就知道挑拨离间,你居心何在 不要拦着某,某今天一定要宰了这个坏种!” 说着铿锵一声拔出环首刀。 朱奚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躲到徐平的身后,叫道:“曲长,你看,这家伙还有军纪吗,还有王法么?” 管亥冷喝道:“苍天之所以要死,就是因为皇帝身边多了你这样的人。 出了事情不替曲长排忧解难,只知道躲在曲长身后、 若是官兵来了,你恐怕就是唐周之徒!” “曲长,某,某不是!”朱奚急忙下跪。 徐平也是脸色铁青,回顾左右厉声喝道:“我们太平道,当戮力同心,追随渠帅,谋求太平。 以后又再妄自非议管屯将者,我必亲手杀之!” 闻言,管亥立即收了环首刀,躬身抱拳道:“曲长如此厚爱,敢不为曲长赴滔倒火? 我回去立即就收拾刀兵,不砍下五十颗五龙山贼寇的脑袋,就不回来了。” 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大步离去的管亥,朱奚道:“徐曲长,管亥这个人剽悍轻狡,不可相信,不能不防啊!” 徐平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方才管亥发炸要杀朱奚的样子,就连他都心中惴惴。 忽地想起朱奚急切间躲到自己身后,对其顿生一丝厌恶。 ...... 管亥返回管谷之后,就开始安排行动。 他原本打算是一百人倾巢而出,由辅兵看守老窝。 但出了朱奚这一档子事,自然不敢再全部出动。 于是先让老兵、王通等人去打探消息。 五龙山的贼寇,大本营盘踞在五龙山一带,聚集贼寇上万人,管亥自然不敢去找死。 但在五龙山的外围,如石门顶、太平山等盘踞这不少小股的。 最近的篱笆山,距离管谷不过十余里。 那边的地方和海岳山不同,更多的是矮山和丘陵,以及大片的森林。 这种地形即容易窝藏贼寇,同时剿灭也不会太难,不会像管谷、狮子屯这边那样,在半山腰的位置建坞堡、营垒,等闲就无法攻上去。 不几日,老兵和王通等人便打探清楚。 外围的贼寇几十人到百人不等,甚至还有十几人的小股贼寇。 他们不但打家劫舍,还经常在青州和徐州的官道上劫杀落单的客商。 五龙山贼寇那边实行的基本上是上供的策略。 也就是说,那些小贼寇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给五龙山上供,所以比较丧心病狂。 几番商议之后,管亥先带着赵香及所部五十多人,先去剿灭了篱笆山的两股小土匪。 然后又带着炅母去剿灭太平顶的贼寇。 ...... 反正就是两队人马轮流作战,由管亥和孙剑压阵,全程参与,保驾护航。 仅仅十五天后,管亥就给徐平送过去一百颗人头。 当然这次明面上的剿匪,自然不可能私吞所有好处。 他思考之后,决定多送些兵器、铠甲,毕竟贼寇的人头在呢。 至于钱粮方面,土匪有多少钱粮,不还是管亥说了算。 于是,一起送过去的还有七八十把兵器,二十几具铠甲,以及大量的绫罗绸缎和五铢钱,粮食也有二百石。 看到成堆的缴获,徐平乐开了花,面对信誓旦旦说缴获都在这的管亥,自不好追问。 分配物资的时候,难免又分了约四分之一回去。 管亥只领了刀兵铠甲,绫罗绸缎和五铢钱,则是送给徐平个人。 徐平表面上退让,但在管亥说麾下都是些粗人,用不到绫罗绸缎后,也就顺势收下。 ......在剿灭贼寇的时候,管亥同样也在收拢流民。 得益于管家给管亥造势,管亥大侠之名远播,甚至有游侠少年闻声来投。 管亥选择一些老实的加入管谷,机灵的送给钱物,打发他们到周边郡县打听消息。 具体工作也就交给孙剑来统筹。 至于户口统计造册一事,也就落到了管亥的小妾郎氏身上。 韩龙等一帮少年在练剑之余,也由郎氏负责教他们识字,如此郎氏倒也忙的过来。 ...... 到了六月中,管谷山寨的建设终于进入尾声。 首先就是山谷口的两大坞堡,搭配营垒,形成第一道防御工事。 营垒储存着大量开采的滚石和砍伐的圆木。 坞堡后的山寨,宽约两百米,长约三百米,占地六万平的样子,和后世一个中等小区相当。 寨墙有六米高,底部是夯土混杂石块而成,上面插着两排尖头木桩,木桩内部又有夯土和石块砌筑的通道,方便站在通道上向外射击。 四角的角楼,每隔一段距离的哨楼,寨门处的城门楼和吊桥,都必不可少。 外围还有一道深两米,宽四米多的壕沟。 夯土和石块砌筑在一起,本就坚硬,泥匠们又加入了一些古怪的黑油,使得坚硬程度再度提升,感觉不比后世混凝土差多少的样子。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木材不太防火攻,但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管亥只能暗自计划以后人多空闲的时候,开窑烧砖,把木桩全部替换掉。 得益于剿匪的巨大收获,孙家的匠人继续留用。 此时的人一年半载不回家也是常事,于是他们又投入到大峪沟的山寨建设。 大峪沟的建设,就无需如此紧迫。 管亥便把战兵拉出来,开始脱产训练。 目前他麾下人口已经达到了六百,加上炅家一共超过九百。 战兵的数量经过补充,也达到了一百五十人。 到此,邹昂终于如愿以偿的也当上了队率。 新建的一队,自然是参杂不少老兵进来,以老带新。 随着人员的增加,管亥之前考虑的一些细则也拿了出来。 毕竟后面队伍会不断的壮大,必须有类似说明书一般的兵书,让这些老人成为基层的将官。 让军制和练兵成为一种固定的模式。 新兵,主要还是以前的队列,和单一的招式训练。 对于熟练队列和招式的老兵,则加入配合和技艺能力的训练。 个人技艺,根据兵种的不同,彼此不同。 如刀盾兵,也开始细分为立盾兵和刀牌手。 立盾就是大盾,立在地上的时候,差不多要到人胸口的位置。 刀牌手配备的是小一点的圆盾。 每什,配两个盾兵,四个长矛手,两个钢叉手,两个弓箭手。 在小规模作战的时候,十人搭配,彼此配合绞杀。 同时还可以分为三才阵,以伍为单位配合杀敌。 在大规模作战,以队为单位时,把五什人排成五列。 每一什的立盾兵站在第一排,刀牌手站在第二排,第一排立盾,第二排仰盾,以抵御对面的远程攻击,形成一个小乌龟阵。 四个长矛手紧随其后,接着是两名钢叉手和两名弓箭手。 钢叉是管亥目前缺少武器的这种方案,后续这种士卒会被淘汰掉。 管亥计划用持圆盾的刀手替代。 实际上,管亥对于士卒的编排主要参考的就是后世戚继光的鸳鸯阵。 如此一队人,五列十排, 如果大规模遭遇战的话,三个队率就会组成,十排十五列的大阵。 这种是密集阵形,如果散开的话两个盾牌战第一列...... 至于考核,包括队列成形的速度,变阵的速度,然后是配合杀敌方面。 老兵的个人技艺,一方面是单对单的搏杀能力。 第二方面就是利用各自兵器的熟练程度。 例如长矛兵的考核,就是长矛使用的熟练程度。 方法是,在一个人形的木头上,在眼部、喉部、心部和腹部各画一个圈。 这边擂鼓进攻,那边飞速冲上去,连刺四次,分别刺眼部、喉部、心部和腹部,能刺中三个位置的就是合格。 第三方面就是一些特殊的技能。 比如投石子。 投石子,当然也是妥协的产物。 毕竟无论是手戟、还是斧头、标枪等,都要消耗大量的铁。 而石子,只要打成鸡蛋大小,装在随身的袋子中即可。 战斗中待敌人冲到跟前,一堆石子砸过去,效果明显。 这是管亥观察黄巾军对抗五龙山贼寇时,得来的经验...... 根据训练后的考核成果,给每个士卒分等,初步定分为一等,二等,三等和差等。 考核成果与待遇和奖惩挂钩。 如一等兵,顿顿有肉吃,可以和什长平起平坐,不需行礼,见了队率,也就作揖就行。 二等兵,每天吃一顿肉。三等兵两天吃一顿肉。 差等兵则是三天吃一顿肉。而且每天训练结束,还要加练脚力,顺着山寨跑五圈。 当然,管亥在吃上也没有过分苛责,肉吃的少,就加一些鸡蛋和鸭蛋,给士卒们补充足够的蛋白质。 考核每月一次,四等有升有降,如果降等则要加练。 如果三次考核都是差等的,则降为辅兵。 辅兵一般四天吃一顿肉,而且出了训练,伺候战兵,还要干杂活,一般人都不太想去。 士卒之外,其他人等则是五天吃一顿肉。 对于肉食的供应的减少,管亥也是没有办法。 近几个月,他几乎没有时间再去大规模的狩猎。 盛金虽然开始在山林中大规模养殖鸡鸭猪羊,猪羊的成长需要年限,短时间内根本提供不了多少肉食。 也就鸡鸭生蛋,可以提供不少蛋白质。 ......士卒的考核成绩,同样影响各个什长和队率。 奖惩制度的惩罚其实不大,不过少吃点肉,多跑点步。 但制度出来之后,众人还是生出了极大的危机感,一个个训练的比往常积极主动了很多。 ...... 刀盾兵、长矛兵以及钢叉兵的训练,进步神速,弓箭手的进步相对差一些。 他们本就是挑选善射的,多年的射箭经验已经成形。 管亥目光闪烁,寻思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搞一批强弩。 强弩的杀伤力,远胜于弓箭! 而且一个农民简单训练一个月,准头甚至就能超过苦练数年的弓箭手。 时间飞快的来到了七月,秋收了! 第54章 收获 因为前期人口缺少,春耕时开垦的荒地只有六百多亩。 而目前鉴于谷中人口众多,开垦荒地等事情已经进入末期。 于是管亥只让辅兵帮忙收割、耕种,而战兵则是继续训练。 ...... 数日后,看着一堆堆的谷子和小麦等,整个管谷的人,眼中的光都愈发闪亮。 毕竟,这意味着近一年的时间,不需要挨饿了。 在衙署中,主簿郎氏,正在轻声细语的给管亥计算着:“今年的收成是一千九百八十石。 正常人一年用粮五石,谷中人口六百零三。 如果人口不增加的话,到明年四月冬麦的收成时,需要消耗两千两百六十一石粮。 搭配肉食、蔬果等物,应该无碍。 但要再招收流民的话,缺口就会增加。” 闻言,管亥的眉头皱起,他还准备多招流民呢,结果粮食勉强只够吃到明年四月的。 “现在开垦的荒地已有两千亩,按照这个收成,明年四月能收获六千石,那个时候可以养一千二百口人。” 郎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管亥。“再加上大峪沟那边,可以养兵三百。” 三百?还要等到明年! 管亥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也幸好他现在主要靠抢。 如果纯靠种地,等到讨伐董卓群雄并起的时候,能不能凑齐一千战兵都不好说......真是把人急死, 另外一边司畜盛金也开了口:“目前有母猪八头种猪一头,幼猪八十二头,要食用至少要等到岁首。 羊八十四只,每五日可杀一只。 鸡鸭六百只,每日供应蛋百余,五日可杀十只。 塘中鱼,也是五日可供一次,约三十斤。” 闻言,管亥的脸色更难看了,再这样下去,他炒面粉里掺的肉干都要省掉了......减配,不能再减配了。 方慧见管亥脸色不好看,在一旁搓着手道:“再巧的婆娘妇没有米也做不出炊啊!” 郎氏也劝慰道:“现在山里,能有这种收获,已经和庄园差不多,其他渠帅那里说不定已经要断粮了。” 管亥点点头,吩咐负责屯田的侯清道:“收割的麦秆和粟杆之类的不要浪费,切碎了可以喂猪。 还有猪粪、以及屯里公共茅厕的肥料,可以集中起来沤肥,争取明年多收几斗粮食。” 侯清道:“大帅放心吧,这方面俺都和司畜请教过了,都在安排。 还有那湖底清出不少淤泥,都在用肥料呢,还有溲种法,都在用。” 管亥有些意外,他把事情委托给这些人后,更多的时间都忙在练兵和剿匪上。 也是这次看收成不怎么样,才猛然想起来。 结果一问,不但都做了,而且还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什么是溲种法。 “盛小娘可真是咱屯里的贵人,如此当记一大功勋!” 管亥先是夸赞盛金一通,然后扭头看向郎氏,道:“把什么方法都记清楚,以后都这样做。” “这功勋妾身可不敢担。” 盛金吃吃笑道:“还记甚,这法子本就是姝妹子教给妾身的。” “你教她的,你会沤肥?” 管亥疑惑道,郎姝不是经学世家,怎么知道沤肥的? 郎姝不敢看管亥,只低着头,弱弱的开口道:“这是氾胜之十八篇里记载的,妾身只是抄录,怎么用还是盛姊姊做的。” “氾胜之十八篇?” 管亥恍然大悟。 他对氾胜之十八篇也有些印象。 西汉时,氾胜之写的,是古代关于农学经验的农书之一。 在后世被称为《氾胜之书》。 他看向郎姝和盛金,认真道:“氾胜之写的晦涩简略,而且很多经验也要因地制宜,你们倒可以结合实际,印证后做注。 这就是氾胜之十八篇注之青州海岳。 另外,还要把那些复杂的记载,尽量写的详尽易懂些,让普通人都能看懂,听懂。” “唯!” 郎姝点头应是。 盛金却是泼辣的叫道:“管大帅,你让姝妹子写详尽些,那也要给些蔡侯纸才行,竹简上可写不了多少字。” “噢,是我没想到,回头弄些纸来再说。” 管亥愣住,这才醒悟过来。 扭头看了一眼低头的郎姝,暗道这妹子还真是逆来顺受,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管有多难。 倒是盛金大大咧咧的,现在越来越找到自己的价值,感觉管亥的屯里离不开她,就开始恢复了本性。 对待管亥也不客气,就好像管亥是他弟弟一般。 幸好,管亥本身对礼节也不是太过看重,也就任由盛金的性子来。 “哎哟!”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叫唤。 听声音是孙剑,管亥便走了出去,只见孙剑指着韩龙正在训斥:“你怎么不按某教的来!” 韩龙一脸的疑惑,道:“师父,剑不就是用来杀人的。 只要我能击中你就行,为什么要按照你教的来呢?” “你!” 孙剑瞪大眼睛,“再来!” 两人拉开架势,这一次孙剑快如闪电,一剑就刺中了韩龙的胸口。 小孩子连连后退几步,疼的脸都扭曲了,却是硬撑着没吭一声。 “剑还没练好,牙尖嘴利练起来了,多练练剑吧!” 孙剑没好气的说道,神情倨傲。 一抬头,正看到管亥,于是立马换了个嘴脸:“君上,韩龙这小子练剑不认真,几天不教导他,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管亥微微一笑,这一刻,他倒是觉得这个韩龙,大概率就是历史上的韩龙。 孙剑是用剑的世家,自己练剑也有十来年,虽说大意之下被韩龙刺了一下。 但也可以说明韩龙的天赋,尤其是那句话,真是深得用剑的精髓。 于是,管亥准备决定推一把,他幽幽开口道:“我倒觉得韩龙说的没错,练剑的套路和招式,只是为了让我们更快的掌握剑,熟悉剑,和剑融为一体。 但是,我们断不可拘泥于剑招之中,那才是舍本逐末。 我们要牢记练剑的根本目的,就是杀人。” 闻言,孙剑身子一震,若有所思。 韩龙则是抽了抽鼻子,哽咽道:“大兄说的真好。” 管亥上前揉了揉韩龙的脑袋:“好好练,我看你一年后就能打败你师父。好家伙,敢欺负我小弟。” “君上,你也太溺爱韩龙了吧,这样会害了他的。” 孙剑假装委屈的说道。 管亥哈哈大笑。 “报!” 门外有人飞快的跑来。 一边有人迎了进来,那人不顾气喘吁吁道:“曲长正在向郎房哨赶来,半个时辰就能到。” 闻言,管亥的眉头皱起。 孙剑急忙问道:“来的有多少人” 那斥候回报道:“有五十人左右,并未披挂。” “杀了他!” 孙剑眼中凶光闪烁。 “不用,他起来最多敲点竹杠罢了,不是什么不死不休的事情。” 管亥摆了摆手,郎氏刚说其他渠帅要断粮,徐平就来了。 他在管谷垦荒种地,又和安丘县的孙家颇多勾搭,都在徐平的眼皮子下面。 虽然说山路崎岖,但这么大的动作,徐平若是一点都没有发现,也就不配坐在曲长的位置上。 更何况,还有朱奚,这家伙也不简单。 来了也好,大家摊牌。 管亥相信,以他现在的实力,依靠牢固的管谷坞堡防守,就是把青龙大寨都拉过来,他也不怕。 而见识到管谷的实力后,管亥相信徐平绝不会做出糊涂的选择。 第55章 大战将起 对于徐平的突然造访,管亥思索之后,决定展露管谷实力。 毕竟这么大的动作,也不可能一直藏下去。 当然,结果自然是可能损失几百石粮食。 他心中暗暗计算,寻思最多给五百石。 人口方面,斟酌之后,管亥决定还是要藏起三百人,底牌不能让人全知道。 如是想着,他喊过方慧和盛金,让两人带着三百人口先躲到山林中去。 等徐平等人离去后再回来。 同时,又让邹昂带着五十名战兵保护他们的同时,也隐藏起来。 忙完了这一切,那边徐平前来通知的人也到了。 管亥当即带着赵香等人出谷迎接。 一行人来到管谷和郎房哨的岔路口时,远远的看到徐平等人的身影。 待到跟前,令管亥意外的是,徐靖居然也在。 当然,还有管亥不太喜欢的朱奚,以及徐平的其他几个亲信。 众人一番客套之后,徐平一副长官的口气,开口道:“管屯将,我听人说你在山中屯田,特意带人来看看,也好让他们跟着学学。” 管亥谦虚道:“啥叫屯田,就是种了几亩地。 咱们的人,本来就是农户居多。 我寻思在山中闲着也是闲着,便组织他们种点地。 让曲长见笑了。” 徐平点点头,笑道:“咱们太平道求的,不就是人人都有地种么。” “哈哈哈哈!” 闻言,众人纷纷大笑起来,于是管亥前面带路,引着众人来到管谷。 管谷的谷口是在北侧,从郎房哨这边过来是从西边山路,甚是崎岖。 不过徐平等人显然也不是养尊处优的主,只是马匹不好翻山,便留下十人在此看守马匹。 一行人说说笑笑,管亥也找时间向徐靖这个老领导问了个好。 徐靖也就趁机拉着他说了些话。 原来,徐靖原本在青龙大寨,隶属于另外一名曲长刘彭。 前段时间刘彭得到消息,说是青州有一伙人到徐州邳乡买了一批粮食。 于是带着徐靖等人准备劫走,谁知道遇到了五龙山的贼寇。 双方一番火并,打的五龙山贼寇落荒而逃。 原本收获颇丰,结果遇到官兵围剿,于是便都逃回山中。 如此白白损失十几人,刘彭憋了一肚子火。 但也没人说什么。 毕竟抢劫这种事情,哪有次次成功的。 但后来使奸细打听,得知官兵根本没有出动。 也就是说那天他们看到的官兵,是有人假装的。 在联系前后的动作,刘彭哪里不知道中计。 说到这里的时候,徐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在观察管亥的表情。 管亥一听,正色道:“用兵不就和打架一样,虚虚实实,难以判断。当多派斥候,仔细观察战场。 这个刘彭,用兵实在一般。” 徐靖点点头道:“你是懂用兵的。” 他见管亥视线离开后,目光反而闪烁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明显了。 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使得刘彭成了笑柄,于是干脆甩锅徐靖,声称徐靖等人先跑,导致阵形混乱。 徐靖虽然是渠帅徐和的族人,但毕竟偏远了些。 而且这一方其他姓氏宗族也很多,渠帅徐和总要平衡,不能偏袒的太明显。 正巧徐平这边哭诉麾下人太少,难以抵御官兵,于是便把徐靖这一屯的人,调拨给了徐平。 说到这里的时候徐靖还很是感慨,去岁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什长。 而管亥不过是个小兵,几个月过后,两人居然都成了屯将。 在以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如果他们太平道夺了天下,屯将可是秩比两百石的军官。 这种升迁速度,在太平时节几乎不敢想象。 对于徐靖的感慨,管亥同样颇有感触,他是从小卒子,一步步爬到现在位置。 还是武力值爆表,有后世知识作为金手指,还坐了顺风车的原因。 换句话说,普通人在东汉末年想出头,何其艰难。 ...... 后世的人读史书带有上帝视角,总觉着校尉不是将,县令不是官。 尤其读三国演义的,入目的都是各种大佬,各种名将,自然不把普通将领放在眼中。 零陵上将邢道荣,冀州上将潘凤,被笑话,被恶搞到爆。 但身临其境,代入一下。 你就会发现,邢道荣的武力和军中位置,在零陵一个市中排第一。 而潘凤的武力和军职,在冀州一个省中排前列。 在现实生活中,都是不得了的牛人。 换句话说,这是什么龙套角色么? 这是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接触到的存在。 别的不说,大家回归现实,一个片警,一个城管,都不是普通人可以得罪的。 当然,这个仅仅是三国演义的宇宙,不代表现实。 ...... 进入管谷之中,先前还有说有笑的众人,立时愣在当场。 尤其徐平,眼睛瞪的溜圆。 早前朱奚给他汇报说管亥在山谷中屯田建寨,他还不以为意,认为管亥能有多大的动作。 毕竟种地么,谁不会。 大家的麾下,大都是农户组成的,这些人最看不得空地。 到了山中,即便没有组织,个人也自发的找地耕种,再不济也要种些蔬菜。 但现在一看,才知道什么叫震撼。 因为山谷的原因,地是有些倾斜的,和后世的梯田类似。 也就是这个山谷中,一层层的向下,好似台阶。 一个山谷的台阶! 每个台阶上,都有一圈耕地,而且还有水槽渠道把小溪中的水引到田边,用水盆或是坑来聚水。 “管亥啊,这要收获多少粮食” 徐平不禁感慨。 管亥上前,汇报道:“春耕的时候,不过耕出三四百亩地,收获也就一千石粮。 现在开垦出来有一千多亩,明年夏收的话,差不多能有三千石粮食。” 他稍微少说了些。 徐平不住的点头,赞许道:“这样来看的话,你今年都不需要去抢了,来年的话,还能剩余不少,可以......” 说到这里,自知有点失言,连忙改口问道:“管亥,给我说个实话,你麾下有多少人口。” 管亥先行军礼,才正色道:“启禀曲长。郎房屯这边山谷里有三百口,大峪沟那边三百口,一共六百口,战兵一百人,正好一屯。” 闻言,徐平眯起眼睛,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朱奚张了张嘴,终究没敢说话,他推了旁边人一把,那人出口问道:“三百口人,能开垦出这么多的荒地,还建了个山寨?” 闻言,管亥解释道:“某在北海国还有些门路,请了百十个匠人。 喏,那个大水车,就是他们做的。” 说着指向谷底的大水车。 远远的看着谷底的大水车,众人都是啧啧称奇,徐靖开口道:“我听闻狗皇帝身边有个奴才叫毕岚,发明了什么翻车,可以自动取水,想来就是这个东西。” “还是徐屯将见多识广。” “哪里,我们都是得了徐曲长的照顾,才有功夫种点地,看点书。” 徐平、徐靖两位徐氏兄弟开始相互吹捧起来。 众人神色古怪,徐氏传统——军中称职务。 “这山寨建的,比狮子寨还威武,曲长,咱们不若去参观参观!” 朱奚恭维道。 徐平一挥手:“走,管屯将带路。” 管亥继续带路,充当导游一般,给徐平徐靖等人介绍山寨的布置,以及各种建筑的功能。 进了山寨,看着干净的地面,有几个想方便的,都不好意思掀下裳。 终于有人忍不住,讪笑道:“各位,各位,小弟图个方便!” 说罢提着下裳就跑,赵香连喊两声都不理会。 此人转到一处墙角后面,掀起下裳,正要方便,冷不丁一个头戴黄巾的壮妇出现。 “干甚呢,干甚呢?” 壮妇大喝道,“哪里来的,要方便去公共茅厕,这里严禁随地大小便!” 那人吓得一个哆嗦直接湿了...... 这时,赵香方才追过来,解释道:“我们这里都是去公共茅厕,这个尿还可以沤肥用,不能浪费。” 那人苦笑:“已经浪费了。” 与此同时,管亥也在给大家介绍方便的事宜。 一边说着一边把众人带到了山寨里的一处公共茅厕。 看到公共茅厕还分男女,众人又是一阵啧啧称奇,需要方便的也就赶紧进去方便。 “管屯将不愧是管家出身,这才半年的时间,居然从无到有,发展到这种样子! 不像我们大寨脏兮兮的,满地都是苍蝇!” 徐平感慨不已,催促着身边人把有些新奇有趣的记下来。 一时间转了一圈后,管亥便安排大家在衙署用餐。 这一来,管亥自然不会管猪有没有出栏了,当即令人杀猪宰羊捉鸡捉鸭捕鱼。 酒也搞出了好几坛。 饭吃的极是丰盛,当然看到类似后世八仙桌的用餐方式,众人难免又是一阵啧啧称奇。 尤其徐平,觉得甚是舒适,道:“这种用餐,倒方便大家饮酒用事,加深感情。 不过我们当兵的这般吃还行,若是普通老百姓也是这般,可就通风了!” 闻言,管亥一怔,其他人却是大笑起来。 迷糊过来后,管亥也跟着笑了起来。 古人也喜欢说段子啊,这个梗在裤子这里。 裤子这种东西,其实很早就发明出来了,不过根据生活环境和习俗,所以用处不一样。 士兵需要骑马,所以要穿裤子。 而普通老百姓,穿的是裙子和胫衣,胫衣可以简单理解为开裆裤。 下地劳作的时候,男子则是赤着上身,只穿一种叫“犊鼻裈”的内裤。 但这玩意,也就干活的时候穿,平时不穿。 女子则是穿短些的裙。 所以一旦坐在长凳上,两腿拉开,岂不是通风 管亥猛地恍然,为何很多人接受不了吃饭的时候坐长凳......怪不得麾下男女一个个都打了春药般。 他心中暗自嘀咕,吃完饭就得把内裤发明出来,让人养成穿内裤的习惯。 不然一群妇人蹲着夹腿吃饭,或是跪着夹腿吃饭,总是怪异...... 饭吃到一半,徐平说起了正事。 “如今秋收完成,那些乡绅官吏家中存满了粮食。 各地郡兵又散落在家中耕种,大军无法集结,这正是我们进攻郡县,掠夺粮食的好机会。 大渠帅已经知会各个渠帅,大家一起进攻。 徐渠帅这一方,要进攻北海的朱虚县和安丘县,以及齐国的临朐县,琅琊国的东莞县,泰山的盖县等地。 某领到的命令,便是作为进攻临朐县的先锋。” 闻言,管亥神色一凝,大战终于要起了。 黄巾军这次选择的时机,堪称完美,可见张饶等渠帅也不是菜鸡。 “兄弟们,记住了,尽量不要强攻,也不要大肆杀戮。” 说到这里的时候,徐平环顾四周,又开始幽默起来。“我们的目的是抢夺粮食,把人都杀了,来年抢什么?” ...... 第56章 我抢他你抢我 酒至半酣,徐平还是和管亥说起了粮食的事情。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朱奚来唱黑脸,而是拉来徐靖一起打感情牌。 什么麾下大部人马连饭都吃不上,就连他一个曲长,多少天都没有吃肉了。 徐靖也在旁边诉苦,他得了一屯的人马,但却没有粮食。 被刘彭直接从另外一曲踢过来,毛都没有给一根。 管亥早就准备出血,毕竟他还要在太平道里混,就绕不开徐氏兄弟。 而且在他看来,太平道就像是社团,加入社团,有了庇护,当然要缴纳费用。 为了社团发展的更好,所谓出钱出力。 不过给是一方面,也不能直接就同意,那样只会让人狮子大开口。 于是一番拉扯后,也就定下粮食收获的两成,缴纳给曲中。 ...... 送走徐平等人之后,在树林中隐藏的三百人口也就返回谷中。 方才还一副酩酊大醉模样的管亥,立时神色如常,召赵香、邹昂、炅母、方慧、孙剑、侯清议事。 “渠帅令青龙大寨和玄武大寨进攻临朐县,我们随徐平先进攻左三乡一带。” 闻言,众人都是跃跃欲试。 “邹昂、炅母,你们领麾下一队人马随我作战,侯清领辅兵三十人并车马辎重随行。 德柱,我们此去,管谷和大峪沟就交给你了!” 赵香性格稳重,是看守老窝的最佳人选。 其他邹昂和炅母,在管亥看来,目前也就只能当个队率。 “屯将放心吧,有某在,便是来一千人,也能保管谷不失!” 赵香慨然道,他是管谷的老人。 自然也清楚,除了他和管亥,其他人还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 “我带队防御,无需刀兵铠甲,可交由邹昂和炅母他们!” 对于赵香的这个提议,管亥自无不允。 虽然多次剿匪,但他这边的甲胄一直是紧俏货。 玄铁胄,也就是铁头盔,只有十七顶。 这种头盔由一排长甲片编围而成,后颈和护颊处由两排短甲片编围。 胄顶由半球形铁甲收拢,原本顶部还有羽毛装饰,不过管亥缴获的都是不知道三手还是四手的东西,自然都没了。 目前由管亥及亲卫,各个队率及什长佩戴。 玄铁甲有两种,一种是有盆领(保护脖颈),开前襟,两侧都带披膊(肩甲)的高级货,有二十三具。 还有一种就是低端一些,是普通士卒用的,没有盆领和开襟,披膊也只有一侧有。这个有八十一具。 也就是说,赵香把刀兵铠甲分配给其他两队,那披甲率赫然就达到了百分百! 不过,这个铁甲在管亥看来还是比较落后的。 首先高级些的铁甲虽然穿戴方便些,但前方开襟处就是软肋,此处并没有护心镜等。 而所有的铁甲,都没有保护大腿到膝盖位置的甲裙。 至于保护手腕的腕甲和保护小腿的胫甲也都没有,这两块管亥所部采取的措施,便是用皮甲代替。 至于汉军普通士卒佩戴的帻冠,则没有任何的防御作用,被管亥用皮帽子替代。 至于辅兵,自然是全员穿着皮甲。 ...... 安排好出征的人员后,管亥又看向炅母:“你回大峪沟那边安排下,老弱妇孺最好先迁移到管谷这边。 只留下一些青壮垦荒秋种,遇到事情也可以尽快赶到管谷。” “好的!” 炅母点点头。 他心中清楚,大峪沟那边虽然也有些青壮,但寨子和坞堡还没有建好,防御能力和管谷差太多。 当然,他并不知道的是,后续炅家高层及士卒的家眷,会逐渐都搬迁到管谷。 安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算是人质。 不然的话,战场的士卒,怎么会拼死一战? 这也是常规的操作。 “方慧,侯清,你们去准备出战的物资。干粮,暂带十天的份量吧!” 临朐县并不远,带十天的份量足够使用,实在不济,空肚子也能跑回来。 目前管亥这边外出使用的都是炒粉拌肉干,属于战略物资,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炒制一部分。 而原本的,则由士卒们吃掉,也让胃养成吃这种速食的习惯。 众人领命,纷纷离去。 最后,管亥看向孙剑:“你以前啸聚的那些少年,还有能用的么?” 左三乡的城墙他见识过,硬攻的话肯定死伤惨重,毕竟黄巾军这边没有攻城的器械。 孙剑点点头:“还有几个能用,而且左三乡中,也有咱们的游侠。” “你今天去联络下,注意找口紧的,不要泄露我们大军前来的信息!” “君上放心,某明白,约定好暗号,但不约定时间。” “嗯,去吧。” 孙剑走了两步,又犹豫下来,回头道:“君上,黄巾军一起,肯定生灵涂炭,我想通知一下孙家。” 闻言,不远处的主簿郎姝抬起了头。 管亥深吸一口气,道:“太平道之所以起事,也是这些官吏和豪强大族压迫太甚,根本不管黎庶的死活。 然而,只要起事,那肯定会有无数的无辜生命死于战火之中,这不可避免。 我们能做的,也就是保证自己能在浩劫中活下来而已。” “君上,某明白了。” 孙剑神色一黯,抬腿离去。 “等一下。” “你安排人,知会一下孙家、郎家和管家吧。” “唯!” 孙剑欣喜,抬腿大步离去。 “贱妾谢谢大帅。” 郎姝低着头,声若蚊蝇。 “好啦,好啦!” 管亥安慰道,“看你面上,能帮郎家的,自然也要帮些。” 郎姝抬起头,不知何时,眼中已噙有泪珠:“刀枪无眼,大帅可要照顾好自己。” 管亥无语,道:“你就别学着他们叫大帅了!” “嗯。”郎姝乖巧的点点头,解释道:“只是现在身处衙署,不是要称呼职务么?” “职务?” 管亥一愣,忽然坏笑起来,“现在,我的职务是郎君。” ...... 良久,管亥心中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他照例开始检查刀兵铠甲,这是乱世中安身立命的保证。 ...... 第二日,管亥等人刚把四百石粮食装上车,徐靖就带着一百多青壮赶过来。 “徐屯将,怎么来了,不说说好了,我让人送过去么!” 管亥有些疑惑的上前。 徐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道:“曲里实在是缺粮,徐曲长回去一合计,你们送过去,中午还要管你们的饭。 干脆就让我带人来拉了,反正我麾下的人闲着也是闲着。” 闻言,管亥无语至极,徐平的大寨穷成这样了么? 还是他本来就有够抠门。 管亥想了想,又见徐靖等人空手而来,便道:“这样也行,我派十个人过去。 到时候他们好把马车拉回来,也就不劳累你们送马车了。” 他却是有点担心徐平把他们的马车给扣了。 “不用,不用,不用马车!” 徐靖连连摆手,“我们的骡子现在就在郎房哨那边,我们把粮食扛过去就行。” 闻言,管亥瞪大了眼睛,半晌无语。 只见在徐靖的指挥下,那些青壮一人扛了两袋子粮食,就走山路离去。 “管屯将,不用帮忙,你忙你的就好!” 似乎为了鼓舞士气,徐靖自己也扛了一袋子。“剩下的,我们再来一趟。” 这一趟就走了两百石,约有后世一万斤的样子。 一个个健步如飞。 然而第二趟的时候,这些青壮汉子就喘着粗气,脚步蹒跚了。 如此一人扛着一袋子,走了一百石。 第三趟的时候,这些汉子来到粮食边后,一个个躺在地上,任由徐靖喝骂,依旧毫无动静。 “饭点到了啊!” “吃饭,俺要吃饭!” “饿的实在走不动了,屯将。” 这些汉子躺在地上,大声的发着牢骚。 管亥总算是看明白了,徐靖这一番折腾,不但省掉管亥送货去的人的口粮。 还顺带要带着这一百多号人在他这里吃一顿...... “真是我抢别人,你们来抢我......” ...... 第57章 大军集结 军队开拔时,谷中难免有些淡淡的忧伤。 经过多轮安排,目前的战兵均已婚配,连炅家的不少青壮都娶了管谷的婆娘。 为了方便练兵和居家过日子,都搬迁到了管谷中。 白天干活,晚上干活,日子过的正润,忽然却要打仗。 虽说出去是抢东西,但上战场,是有可能回不来的。 所以这些送别的妇人和老人,都是依依不舍,不少还抹着眼泪。 也有性子泼辣的,则是让自家男人跟着屯将好好干。 相对来说,这些即将上战场的战兵,则是士气高昂。 苦练了这么久,终于能去打仗了。 其实对他们来说,最舒适的日子还是剿匪,打一仗至少歇一天。 不用训练,不用干活,还有奖赏和功勋。 功勋这块采用的是官方的爵位制,有了爵位,才有地位,各种待遇也会相应提升。 例如升到七级公大夫的时候,可以纳妾一房。 毕竟好多老兵之前婚娶的早,当时能吃饭就不错了,还有婆娘,都没咋挑。 后来随着管谷中的妇人越来越多,尤其从龙芝那迁来几十个,他们才发觉找的不是很满意...... 而管谷中对男女方面的事情,管的又非常严格,除了登记在册的夫妻之外,其他人严禁发生关系。 所以,想在找个白净微胖的,就只能提升爵位。 ...... 一行百余人在山林间安静的穿行,队伍井然有序。 管亥、炅母和邹昂等人骑着马,以保存体力。 辎重兵牵着骡子拉着车,铠甲辎重等物都放在骡车上。 这次劫掠,要打的仗不会少,在安全的地带,铠甲自然要放在骡车上。 毕竟秋有老虎,天气炎热。 当然,为了确保安全,孙剑带着几个人骑马做斥候,查看前方和四周的动静。 到了午后,出了山林,太阳更加猛烈,稍稍出现在阳光处,一会便晒的皮肤疼。 管亥见时间还在,便让众人在树林中歇息了一会。 大家吃点炒干粉,喝了几口水,依旧按队列坐好。 到了太阳西沉,大约后世三点的样子,管亥等人再次出发。 随着道路开始逐渐平坦,其他屯的黄巾军也开始出现。 这些人,有几十个就号称一屯的,也有几百个依旧号称一屯的。 不过,和管亥这边队列整齐,一水的青壮不同。 他们乱哄哄的,有老有少。 十三四岁的少年,五六十岁的老头...... 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不少带着钢叉、木枪、锄头等。 至于铠甲,远不到十分之一的样子,因为天气炎热,有的打开前襟。 那种没有前襟的便脱下来,挑在兵器上。 再加上盆盆罐罐的,倒像是再逃荒。 不少人看到管亥这边骑着马,还有骡车,眼睛都是红的。 管亥见情形有点不对,便一声令下,开始全员着甲。 烈日下前行,汗水顺着甲叶不断的滴落,但在军令下,无人做出打开前襟之类的动作。 管亥虽然平时有亲和力,善于团结大家,也能和士卒打成一片。 可一旦到训练和打仗上,却是军纪森明,风格严谨,眼中不容一粒沙子。 目前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屯、队、什、伍严整,有职责明确的各层指挥系统。 在练兵的时候,炅母和邹昂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可没少挨管亥的鞭子。 如此一来,一屯铠甲鲜明,刀兵林立,队形齐整的士卒,在乱哄哄的黄巾军中,就愈发的鲜明。 不少人指指点点,也有人眯起眼睛。 ...... 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样子,在一处小山坳,看到乌压压的一片营地,数百人在山坳的树林中烧灶搭设帐篷。 从挂在半空的曲长徐旗帜,很轻易的看出徐平驻扎的位置。 管亥寻了一处空地安营下寨,自己则是带着孙剑去大营找徐平。 此刻,树林中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粗略估算,差不多有三千人,应该不全是徐平麾下。 不过除了管亥这一屯,其他的青壮不到一半。 很快,管亥抵达徐平的大营。 听闻传报后,徐平亲自带人出营帐迎接。 只见四五个人簇拥着徐平大步而出。 管亥赶紧抱拳行礼,大声道:“某屯将亥领曲长之令,现率领郎房屯战兵一百人,辅兵三十人前来,特向曲长复命!” 闻言,徐平果然哈哈大笑道:“管屯将来了,此战也就稳妥了。” 簇拥在徐平左右的,有五个屯将,徐靖和朱奚,管亥都认识。 另外三个,则有点眼生,有些应该是刚并过来的。 就在这时,营帐帷门掀开,又走出五六人,为首的是一个头扎黄巾的壮汉。 只见此人右手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道:“徐曲长,可是听你念叨这位管兄弟很久了,还不引荐一下。” “哈哈哈哈哈,管屯将可是我徐某人麾下第一屯!” 徐平夸赞道,随即开始引荐。 那名摩挲下巴的壮汉,便是青龙大寨,另一曲的刘彭。 也就是徐靖前段时间跟的曲长,被管亥以“孙坚之计”惊走之人。 身边的是其麾下屯将。 一时间介绍了好几个名字,管亥也没能记住,于是也就拱手客套:“屯将,屯将......” 众人正说着话,忽地一人前来,道:“启禀两位曲长,北面来了一屯百余人,竟有百副铁甲,某怀疑是否有官兵混入其中。” 闻言,管亥开口道:“那是某麾下部众。” “你?”那人神色阴沉,面颊消瘦,一双眼睛透着狡黠的光芒,打量起管亥。 这时,刘彭开口道:“这位可是徐曲长麾下第一屯的管亥。 五龙山贼寇那边,砍了一百多颗人头,端的是勇猛无匹,有一百具铁甲也是正常。” 顿了顿,指了指消瘦那人道:“这是某麾下第四的屯将,叫做田帛,你们两位都是悍将,要多交流。” 闻言,徐平的脸色有些难看,对方拿第四比他的第一。 管亥则是拱了拱手,客气道:“田屯将。” 田帛回了一礼,但神色却是阴沉,道:“早听说过北海大侠的名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管亥眉头微皱,他好像并没有得罪过这个人。 当下也没有思索过多,而是向前几步,如徐靖等人般,站到了徐平的身后。 刘彭神色一整,看向徐平:“既然人到齐了,咱们就商量下怎么打临朐县的事情。” 徐平点点头,一行人走进了营帐。 只见一个用米粒堆成的简易沙盘位于不大的营帐正中,上面插着几个旗子。 众人簇拥着刘彭和徐平围了上去。 “督将有令,我等青龙大寨主攻临朐县,而玄武大寨则是负责防御侧翼。 目前大军正在汇聚,我们两曲的第一件事,便是攻下三亭和左三乡,打通前往临朐县的大道。” 徐平率先开口。 刘彭则是习惯性的摩挲着下巴:“三亭和左三乡,是那个什么鸡脚之势。 咱们先打哪个都不好,不如我来打三亭,徐曲长你来打左三乡。” 闻言,徐平的眉头微微皱起,道:“我听闻刘曲长不是安排了人手,潜入左三乡中么? 早些攻下左三乡,咱们也好给督将交代,毕竟一个乡中,又能有多少粮食和人。” 刘彭长叹一声,道:“关键就在这,我是派人遣进去了,可早就失去了联系,想来已经被乡绅们发现。 唉,那几个可怜的兄弟啊,俺对不起他们啊!” 闻言,徐平目光闪烁,显然是不信刘彭所言。 他开口道:“刘曲长,按督将的命令,是我们合兵攻击,打下左三乡也是平分粮食。 三亭可没有什么粮食。” 刘彭摆摆手,道:“到时候一窝蜂进去,怎么平分?这样,这样,谁打下归谁。 万一你打不下左三乡的话,那再就交给俺,俺来打。” 徐平神色阴沉,显然在压抑怒火。 管亥在旁边看的清楚,徐平商量事,张口督将,闭口督将,明显威望不足。 而这个刘彭,应该是老曲长,势力大,资格老,不但瞧不上徐平,甚至连督将也不怎么放在眼中。 两人目前争执的,其实就是话语权。 这种事情,他一个屯将自然没有什么好插嘴的,当下眼观鼻鼻观心,缄默不语。 事情最终议定,还是由徐平去进攻左三乡,而刘彭去进攻近在咫尺的三亭。 徐平本来想摆宴的,结果话语权没有争过刘彭,自然没了心情,当下令各个屯将回营,准备明早出发。 ...... 另一边刘彭则是满脸笑意,待到无人处,才冷哼一声:“呸,老子冲锋陷阵,才混到一个曲长。 徐平一点功劳都没,不过是渠帅的族人。 自己没本事,却也想用督将来压这我,真是可恶。 而且左三乡的奸细是老子安排的,他一张嘴就要来平分粮食,凭什么!” “徐平,徐靖兄弟都是贪心不足的家伙。”田帛点点头,有些担心的提醒道:“老大,那管亥却是有点本事,他麾下的士卒不但铠甲齐备,而且阵列整齐。 又有徐靖的没羽箭屯,攻下左三乡问题不大,最多多一些伤亡而已。 如此一来,左三乡的粮食岂不是归了他们?” “归他们?” 刘彭冷哼一声。“左三乡中既然有我的奸细,又怎么能说是他独自攻下的呢? 他能打下来,那就平分。 他打不下来,老子上了,他一根毛都没。” “桀桀,老大英明!” 田帛竖起了大拇指。 刘彭也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眼神中,还是有些忌惮。 招纳流民,挟裹民户,他们一屯能拉出一百多青壮,不算什么。 但是像管亥这样全员着甲,刀兵齐全,且队列整齐的就是凤毛麟角了。 毕竟这些人带兵,大部分都是身边一些精干的亲信,一窝蜂的向前冲。 哪有讲什么阵仗的,记得前段时间喜欢摆队形的徐平,就差点被悍贼龙芝杀死。 ...... 第二日一早,天刚微微亮,各屯的屯将就开始招呼麾下起身,简单的造饭食用之后,大军开拔。 随着一道道的人影从树林中走出,渐渐的有种漫山遍野之感。 第58章 进攻左三乡 清晨,阳光如碎金般洒落在山边那片广袤无垠的沃野上。 一片耀眼的金黄。 田地里,上身精赤,穿着犊鼻裈的农户们,或是扶着犁子赶着牛,或是自己拉着犁。 古铜色的脸上洋溢着生活的艰辛,双眼茫然的盯着前方。 黝黑的皮肤上,青筋暴起。 但他们弓着背,一步一个脚印,却不敢停歇。 晶莹的汗水如珍珠般从他们的额头滚落,撒入脚下那面沃土。 也算是顺便施了点肥。 远处的青色的山峦连绵起伏,给清澈的河水染上一抹绿色。 不知何时,一个个头扎黄巾的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那片黄色,竟比绿水青山,还要充满生机。 太平道,黄巾军。 踩着脚下松软的土地,黄巾军们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村落和小城。 沙沙,沙沙的脚步声,惊起阵阵的乌鸦。 “嘎嘎嘎!” 的沙哑叫声,唤醒了耕田的农户。 看着一片金黄色的头巾,他们呆滞的瞳孔中终于亮出了一点色彩。 下一刻,这色彩就变成了惊恐。 “黄巾贼来了!” 有些已经大叫着向后跑去。 有的依旧迟疑,目光在耕牛、犁具和黄巾贼之间来回逡巡。 “嗵嗵嗵!” 当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后,他们终于醒转过来,一个个丢下耕牛和犁,飞也似的向左三乡中奔去。 远处,刺耳的金鼓之声响起,随后就是浓浓的黑烟升起。 左三乡四周良田中的农户,官道上的行人,田野间奔走的孩童妇人,都开始快速折返。 一些简易的村落中,也走出不少人众,有拉着车的,有背着包裹的,大家都在赶往左三乡这座小城。 远远的,就好像一个个的黑点。 ...... “若我有一百骑兵,当可趁机夺下城门。” 徐平的目光随着沃野良田上奔走的众人,转向若隐若现的左三乡。 在他的指挥下,走出树林的黄巾军开始列队,虽然一屯一屯的有些混乱,但也勉强成阵。 相对,另一侧的刘彭所部,就是约两千人松散的站着,以屯为单位,或是几百人,或是百十人,如天上混乱的繁星,整体移动。 ...... 太阳高升,天气炎热,却无法阻挡黄巾军的步伐。 他们终于来到了三亭和左三乡。 徐平率领本部曲屯前往左三乡。 刘彭则是带人转向,围困三亭那类似坞堡的亭院。 “攻下三亭,每个人今天吃一顿饱饭!” 随着刘彭一声令下。 几百个黄巾卒乱哄哄的冲向了三亭,他们举着简易的木盾,抬着简易的梯子。 然而,一直跑到亭院下,都没有遭到攻击。 一个黄巾卒踩着简易的梯子翻了进去,里面传来“哎呦!”的惨叫声。 “怎么啦?” 外面的一个老头大声问道。 “里面没人,俺崴到脚了。” 闻言,黄巾卒们轰然叫好起来,里面没人,那就是白捡一顿饭啊。 很快,一杆黄色旗帜就在三亭上飘扬起来。 “哈哈哈哈!” 刘彭仰天大笑,挥了挥手,“走,看看姓徐的怎么打左三乡!” ...... 此刻,徐平所部刚刚抵达左三乡的外围,看着两丈左右的夯土墙和护城河,他的眉头深深皱起。 管亥同样没有办法,就算有奸细,那也不是现在用的。 奸细人数不多,必定要等大军劳累的时候才好动手。 现在出手就是寻死。 也就是说,城必须强攻。 除非...... “先去劝降吧!” 徐平下令道。 闻声,一个大嗓门的屯将骑着马来到城边,大声呼喝了一通。 无谓就是赶紧开门投降,那就是太平道的徒众,大贤良师的弟子。 若是不开门,那就是要死的苍天欲孽,若是攻破城门,不论老少一个不留。 回应他的,是两支羽箭。 此人站的较远,挡飞了羽箭,然后策马回来。 “攻城!” 徐平脸色铁青的挥手下令。 不远处的三亭上,已经飘扬起他们的旗帜,也就是说刘彭那边的三亭已经拿下。 或者是三亭里面没有驻兵,或者是已经投降。 数千人浩浩荡荡的来攻城,大概率是亭长带人转移到了左三乡中。 想到这里,徐平心中甚是懊恼,早知道三亭里面没人,他昨天就该坚持一起打。 或者自己去打三亭了。 这样的话,他和刘彭两人的功勋是一样的。 但是现在,刘彭一半的功勋已经到手,他还没有开始。 就算强攻下左三乡,也不过是一样的功勋。 更何况,刘彭这种人,连督将都不放在眼中,怎么会坐视他攻破左三乡后抢走全部。 “徐屯将,你部上前投石压制。朱屯将,你率本部去填护城河!” 在徐平的指挥下,徐靖带领一百多人,举着木制的盾牌,缓缓靠近左三乡。 “嗖嗖嗖!” 待进入弓箭的射击范围,百余支弓箭倾泻而来。 大约十来支有准头,射中了目标。 这种覆盖式的打击,命中率并不高,三人惨叫着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但趁着这个间隙,这百十人又向前冲了十几步,手中的石子就呼呼呼的向城墙上抛去。 见状,城墙上的弓手也就不敢再轻易露头射箭。 一个个躲在垛口后面,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看到这一幕,跟在徐平所部后面的,朱奚一挥手:“上!” 他所部的人多些,大约三百多的样子,不过也是老少居多,青壮只有百余。 当下,众人有一部分是抬着做好的浮桥,就是类似竹筏一样的木制品。 大部分则是背着土袋子,飞快的跑到护城河边扔下去。 “射箭!” 就在这时,城墙上一阵骚动,又有百余支利箭射来。 “投石!” 与此同时,徐靖一声大喝,他麾下众人也把石子扔了出去。 “哎哟!” 这边五六个人栽倒,对面墙上也传来惨叫的声音。 如是三番,朱奚麾下骚动起来,不少人大叫着想后退。 “杀,杀进城里,有吃的喝。 逃跑的现在就死!” 朱奚也是一个狠人,他抽刀砍死两个,身边亲信也纷纷拔出刀。 眼见来真的,那些黄巾卒们闹哄哄的,又折返回去。 不多时,眼见浮桥架好,护城河里也扔了不少的石子和土袋,徐平看向另外一名屯将:“郑凡,你带屯上和朱奚一起上!” “好的!” 那屯将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招呼了一声,便带着手下人冲了过去。 一时之间,朱奚和郑凡两屯人马冲过了护城河,他们一边架着梯子,一边把墙边的鹿角等物事移开。 陡然,城墙上出现大量的滚石圆木,被人疯狂的抛了出来,砸的下面哭爹喊娘。 当十来个梯子都被砸坏之后,朱奚和郑凡再也坚持不住,连忙撤了回来。 见他们撤,徐靖那边扔了一波石子之后也跟着撤了回来。 三人来到徐平身边,都说城墙高,对面弓箭密集,滚石圆木太多,城墙难以打破。 徐平的眉头深深的皱起。 前面的景象他都看在眼中,说实话,麾下的表现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甚至他自己的表现,都超过了他自己的预期。 也是上次攻打龙芝的时候吃亏太狠,所以他痛定思痛,这小半年来经常找老人讨教 他正想下令大军歇息歇息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大笑:“徐曲长,拿不拿的下,拿不下的话我来!” 闻言,徐平看向了管亥。 管亥分析道:“左三乡根本没料到我们突然进攻,城中物资定然不多,而且那些农户青壮们也刚刚进城,不可能这么快的组织起来。 也就说,现在防御我们的,就是那些亭卒和一些豪强乡绅的家兵。 可以让徐靖掩护,我和朱奚、郑凡三屯一起冲,如此一来对方人手不足,定能杀上城墙。” “好!” 徐平点点头,他回头向刘彭抱了抱拳道:“我今日之内必定攻下左三乡,若是攻不下,刘曲长尽可去攻!” “嘿嘿,嘿嘿!” 刘彭干笑两声,“我若是攻下左三乡,这缴获可就全是某的了。” 徐平脸色阴沉,道:“正当如此,我今日攻下左三乡,那缴获便是我的。” 刘彭点点头:“可以,不过,你不要帮忙才行。” “进攻!” 徐平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刘彭。 这个时候,管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队列中,他看向炅母和邹昂,拔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今日一波攻下左三乡!” “杀,杀,杀!” 邹昂和炅母举起了武器,大声嘶吼。 随后,两队士卒一起大吼:“杀,杀,杀!” 第59章 先登者炅母也 咚咚咚的鼓声中,徐平麾下六个屯,一下子出了四个屯。 乌压压千余人依次冲过去。 徐靖所屯首先抵达护城河边,前排有人举着木盾防护,后面人挨着身子,抽空便扔过去一颗石子。 呼啸而去的石子,虽然造不成多大的杀伤,但对墙上的弓箭手,还是有一定的压制作用。 毕竟一块石头真砸中了,也是很疼的。 ...... 接着,郑凡、朱奚和管亥所屯,也开始向前。 管亥见两人距离不远,于是上前喝道:“刚徐曲长说,经此一战拿下左三乡,他少不得要提拔为督将。 今日谁若先登城墙,这曲长的位置,八成也就稳了。” 郑凡和朱奚都是一愣。 两人刚才去打仗,并不在徐平身边。 朱奚忍不住冷哼:“大放厥词。” 郑凡却道:“嘿嘿,那先登肯定是俺的啦!” 说完转身喝道:“都他娘的给老子拼,先爬上城墙,老子许他一斤肉,两个婆娘!” “噢!” “噢!” 他这一嗓子,麾下众人顿时士气高昂,一个个大吼着向前冲去。 朱奚眼睛眯起,想劝说郑凡已经来不及。 回头去看徐平,却见对方远远的正在刘彭说话。 他又去瞅管亥,管亥做了一个挑衅的表情,随即率部向左翼包抄而去。 朱奚眼珠子一转,也对身边人大吼道:“冲,给老子冲,先冲上城墙的,十斤米,一个婆娘!”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拉后腿的,老子砍了他!” “噢!” 他麾下人众也打起精神,大吼着向着左三乡的城墙冲去。 ...... 与此同时,管亥所部正在小跑着接近城墙。 孙剑好奇的问道:“徐平真的要升督将?” 管亥眼睛瞅着城墙,头也不转的道:“我瞎说的。” 闻言,孙剑顿时愣住。 管亥余光发现孙剑表情,于是教导道:“我不这样说,他们怎么会拼命? 他们不拼命,怎么吸引守军的火力。 他们不吸引火力,我们怎么能轻松的攻下城池。 这乱世,我难道要让你们先冲去保护别人 我肯定考虑先保护你们,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行......” 孙剑等人闻言,顿时心中暖暖,战意高昂。 “能为管君死,乃某之幸事!” 一行人说着,已经来到了护城河边,战卒中的盾牌手掩护着,辅兵开始铺设浮桥。 管亥身披玄铁甲,头戴铁胄,挽着弓箭,亲自靠近前方。 炅母和邹昂虽是在队中指挥,但所处的位置,同样靠前,两人也是铁甲铁胄。 很快,墙上的守军就注意到管亥这边的动静。 不多时,人影闪动,大约十几支箭矢飘过来,前方盾牌手高举盾牌,后方的长矛手等也纷纷低下头。 管亥长枪一扫,抖落两支。 还有一支射在甲叶上,叮的一声轻响便掉落下去。 这些弓箭根本没有保养,就算力气大,射出的箭也是软绵绵的。 箭头上面更是锈迹斑斑。 而且除了少数的几人,大部分人的箭术也是一般般。 这一箭管亥本能扫掉,不过节省体力罢了。 “杀!” 看浮桥搭好,管亥一声大喝,麾下士卒踩在竹筏形状的浮桥上,冲过了护城河。 这时,城墙上已经响起了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甚至有个家伙探出脑袋来观察。 管亥抬手一箭,正中此人眼窝。 “啊!” 那人一声惨叫,竟是从城墙上翻了下来。 旁边的孙剑急忙闪开,好家伙,差点把他砸受伤。 管亥麾下的二十名弓箭手射箭回应,得益于身上的铁甲,他们只屈着身子,眼神死死的盯着城墙上。 但凡有人冒头,立时便是一箭过去。 管亥渔猎出身,他麾下的人,也有不少是山民,这些人原本就有射箭的底子。 在队伍编制的时候,首先安排的也就是弓箭手,毕竟这东西比较紧俏,需要常年训练和天赋。 其次是刀盾手。 最后才是长矛手。 因为长矛手的训练是最简单的,要求最低的,训练一个月就能上战场。 二十名弓箭手中,还有五人使用强弩。 是以虽然以下射高,却压的城墙上根本抬不起头。 只有上面大声喊叫支援的声音。 但这个时候,正面的郑凡和徐靖,以及右翼的朱奚,同样进攻猛烈。 左三乡中根本抽不出支援的人来。 正如管亥所料,城中很多青壮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一些乡绅啬夫之类的,呼喝下,才开始向城墙上抬圆木和滚石。 老弱妇孺惊慌失措,还有小偷乞丐之类的趁乱摸些东西,一时间乱成一团。 ...... 很快,邹昂和炅母便带头杀上了城墙。 邹昂原本武艺一般,身材架子虽大却有些虚。 但在半年多的苦练下,有了不小的起色,肉粮管饱的情况下,也是肉眼可见的壮实起来。 他长矛前探,左右扫去,直接把冲来的两人隔开。 这时,身后的刀牌手也爬了上来。 炅母身体雄壮,个头足有一米九,身上的铁甲还是找孙家铁匠特意定制的。 “先登者,炅母也,哈哈哈哈!” 他冲上城墙后大吼一声。 眼见对面惊慌,竟是也不用刀矛,直接前冲,抓起一个人直接抛下了城墙。 这生猛的动作,吓得其他人愕然当场。 紧接着,又有一个刀牌手和一个立盾兵爬上来。 两人见炅母冲的太狠,只能一个刀牌手上前掩护,立盾兵则是和一个刀牌手护佑邹昂两侧。 于是一矛两盾,三人开始并排前行。 “杀啊,再不拼命,全都要被贼寇杀了!” 对面一个亭卒厉喝,鼓噪着身边四五人一起上前。 “咻!” 邹昂长矛如毒蛇出洞,直接插在此人胸口上。 但其他几人也冲到了跟前,刀矛狠狠的戳来砍来。 两个刀盾兵使用盾牌隔开对方的攻击,随后环首刀扬起,狠狠的劈下。 作为刀盾兵,他们的训练比长矛兵多些,但也仅多了盾牌格挡而已。 环首刀的攻击方式,则仅有一招,劈。 只有经验老练,成为二等兵后,他们才会训练如刺、撩等格杀技巧。 “噗!” “咔!” 一个力气大些,刀如劈入败革。 一个力气小些,刀刃卡在了锁骨上,但此人也及时聪明,稍稍收回些,刀尖向下拉去。 鲜血飞溅,迷乱双眼。 一个照面,灭杀三人,但对面还是有武器招呼过来,砍在两人身上,擦出刺眼的火花。 厚实的铁甲,有效的挡住了刀刃。 杀! 下一刻,两个刀盾手又扬起了刀,再次狠狠的劈下去。 再次血光四溅。 这就是有甲的优势。 折翼通杀,邹昂等人稳住局势,梯子上的士卒就源源不断的涌上了城墙。 ...... 管亥也爬上了城墙,眼见炅母一个人横冲直撞,大呼酣战,他的眼睛眯起,厉声喝道:“乙队结阵!” 同时弯弓一箭,正中一名想偷袭炅母的瘦子。 炅母猛然醒悟过来,急忙连连后退。 而他队中的两名刀盾手上前,一开一合,把他们的队率炅母护在了中间。 两队阵形一成,便如钢铁龟壳一般,密集的站在城墙上。 管亥大声下令道:“乙队夺南门,丙队夺北门!” “得令!” 炅母一队,向着南门冲去。 而邹昂一队,则是顺着城墙上,向北门杀去。 左三乡的大门,主要就是南门和北门,此刻徐平和刘彭大军从南部山区杀来,他们的兵力自然集中在南门一带。 眼见此刻有人攻上城墙,向北门杀去,登时不少乡绅就乱了手脚,他们开始招呼自家家兵撤退,准备跑路。 原本防备炅母从城墙上攻击的守军,顿时出现了较大的慌乱。 战场局势迅速的变化,城墙下的郑凡和朱奚感受到压力的降低,也开始拼命招呼黄巾军进攻。 先登之功是争不到了,那就赶紧杀进城中劫掠吧。 ...... 看到这一幕的刘彭,脸色相当的难看。 他有奸细不用,就是想让徐平损兵折将。 然后他再趁势攻破城池,如此不但拿到大部分功勋,还能沉重的打击徐平的个人威望。 青龙大寨原本只有两个曲,他是其中之一,属于非徐和家族派系的。 而另外一曲,是属于督将的,是徐和家族派系。 前段时间青龙大寨的督将和符祝师,以青州刺史即将讨伐为由,把狮子屯拔为狮子曲,并调了不少人口过去。 青龙大寨,就变成了三个曲。 而且徐平这一曲还频繁出击,打的五龙山贼寇抬不起头,砍下将近两百颗人头。 一时间徐平风头正劲,隐隐有压他一头的趋势。 这刘彭哪里还能再忍。 此番作战,借着老资格疯狂的打压徐平,提升个人威望,就是他目前最看重的事情。 谁知道徐平麾下这帮人,居然一口气真的攻上了城墙,看情形破城只是早晚的事情。 事到如今,他自知不能在等,于是向徐平道:“左三乡还有北门,东西也有小门,若是让此地乡绅逃出去,我们什么也捞不到。 徐曲长你麾下虽然勇猛,但也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走,我带人去堵北门和东门。 西门和南门就交给你了!” 说完之后,不待徐平回应,直接调转马头“喔尔,喔尔”的离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徐平脸色铁青。 不过他还是压下心中淤积之气,喝令一屯人马去西门,自带最后一屯人马加入到对南门的进攻中。 ...... “杀,杀啊!” 城墙上,亭长也组织了五十人组成密集的阵形,防备炅母。 不过两个阵形甫一接触,他这边就惨叫连连。 亭卒门披铁甲的是少数,家兵门虽然悍勇,但在这种密集阵形前,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一个身高体壮,只比炅母小一号的家兵头目不信邪,咆哮着冲过来。 只见他步伐矫健,刀法迅猛,威势骇人,然后就被刺了四五个血窟窿。 手中环首刀甚至没有劈到对面的盾牌。 “投石!” 忽地,管亥一声大喝。 后面的士卒门掏出袋子中的石头,向前方抛扔过去。 此时距离太近,阵形太密集,弓箭已经失去了作用。 “嗵嗵嗵!” 当对面阵形中惨叫声四起的时候,管亥再次大喝:“冲!” “杀,杀,杀!” 五十人齐声大喝,迈着整齐的步伐,加速前冲。 “还不快跑!” 人群中,不知谁吼了一声,对面阵形直接溃散。 “炅母,带人抢下城门,放下吊桥。” 管亥下令道,他心中对炅母有些恼怒,好家伙,把自己当成大头兵用了。 “唯唯唯!” 炅母自然听出管亥话语中的不善,自己也是极不好意思。 平时训练的时候,他还是可以的,方才不知道怎么,忽然就热血上头了...... “君上,左三乡里的乡绅跑了!” 孙剑指着街道上奔走的马匹道。 管亥举目看去,只见已有数十匹快马在汇聚。 而城外徐平和刘彭的人马,则是以步卒为多,虽然在拼命前冲去堵门,但脚力明显跟不上。 他低头对孙剑说了几句,孙剑双手抱拳,带着两人快速离去。 第60章 觉醒 在南门处还在厮杀的同时,左三乡的北门已经缓缓打开。 随着吊桥放下,大约七八十名骑卒,簇拥着四辆马车,快速的涌出北门。 一行人纵马狂奔,向着临朐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最后一辆马车的帷布掀开,露出一张胖胖的脸庞。 那人淡然的看了一眼已经着火的左三乡,嘴角浮起了一丝阴冷的笑容。 把守北门的士卒们,有些跟着马车狂奔而去,毫不留恋。 但也有人停住脚步,眷恋的看向左三乡,他们转身大步而去,向着家中赶去。 转瞬之间,偌大的北门就变成了空门。 赶到北门的邹昂有些茫然,但还是下令道:“所有人众,占据北门。 甲什,占据城门楼,乙什,占据吊桥绳盘,拉上吊桥......丙什摆设拒马,准备防御。” 随着一道道的命令下达,众人纷纷得令而去。 这时,老兵忽然凑到了邹昂的面前,道:“队率,左三乡的乡绅已经跑了,咱们这个时候,应该是到城中去劫掠。” 邹昂瞪眼,厉声喝道:“某接的是管屯将的命令,抢下北城门并把守北城门。” 老兵一愣,嘀咕道:“喊两句队率,真以为自己是官兵了,咱们是贼啊。” “你说什么!” 邹昂拔出了环首刀。 “哦,俺说队率说的对,某现在就占据城门楼!” 老兵耸了耸肩膀,头也不回的向着城门楼走去。 边走又忍不住嘀咕道:“现在不抢,回头全给人抢了,左三乡里有好几个小娘,长的是真俊呢......” 邹昂闻言,神色有些犹豫,但随即面色一整 当城门刚刚关闭,吊桥升起,大约十几名黄巾骑卒赶到。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消瘦,眼窝深陷,动作却精干有力的汉子。 他看着远去的尘土,捶手骂道:“娘的,这帮孙子跑的可真快!” 转头看向缓缓提起的吊桥,又纵马上前,道:“快打开城门,放俺们进去!” 城门楼上邹昂眉头皱起,这种情况有点复杂,他有点难以定夺。 这时,旁边的老兵开口道:“他又不是咱们的屯将,管他作甚。” 邹昂醒悟过来,道:“是啊,他又不是管屯将。” 于是上前大喝道:“这个城门俺已经占了,你们走其他的门吧!” 那消瘦的骑卒愣住,他大声道:“咱们都是太平道的徒众,岂有你们占着城门,不让俺们进去的道理。” “某接的命令是把守城门。” “把守城门是不让敌军走,我们是友军啊!” “嗯,反正俺接的是军令,你有啥不清楚的,问俺屯将去。” “你屯将谁啊?” “管亥管大戈。” ...... 与此同时,管亥也已攻下南城门。 随着吊桥放下,城门打开,徐平带众涌入其中。 看着饿狼一般冲向城中的士卒,徐平伸了伸手,终究没有下令阻止,只是开口提醒道:“我们是太平道的徒众,不是贼寇,不是贼寇,严禁杀人,严禁杀人!” ...... 夜幕落下,火光在左三乡中不断的闪烁,惨叫声此起彼伏。 管亥一个人坐在城门楼上,看着耀眼的左三乡,神情少有的有些迷惘。 他口中低低的嘀咕着:“其实,左三乡的乡绅和官吏已经跑了。 广大的佃户和农户没有钱没有粮也没有产业,婆娘长的也丑,没什么好担忧的,说不定趁乱还能抢点粮食。 最倒霉的还是那些中产,跑的话来不及,又有点舍不得......唉!” “屯将。” 吴涛不知何时出现在管亥身边。 “吴涛啊,怎么没去城中抢掠?” 管亥咻地住了口,有些疑惑的问道。 攻破城后,炅母可是下令去城中劫掠的。 当时管亥犹豫了一下,最终并没有阻止。 吴涛低下头,道:“俺,俺下不去手。” 他顿了顿,忙解释道:“若是俺快饿死了,肯定去抢。 可是现在吃好喝好的,去抢,总觉着不舒服。” 管亥笑了起来,他开口道:“我也有些不适应,所以在这里坐着。 或许,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我就会去抢了。” “屯将身边总不能没有人保护,某今晚就在这里保护屯将。” 吴涛说着疑惑的左右看去,“孙剑也去抢了?” “他还有其他的事情。” “噢。” “其实我也在劝自己,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 这世间的官也好,兵也好,匪也好,有谁真的在乎普通黎庶的死活。” 管亥劝说着吴涛,又像是在劝说自己。 “太平时节的乡绅地主,巧取豪夺,官绅勾结,杀人无算。 乱世之时,驱使百姓,屠城迁徙,杀人如麻。 所谓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杀的万万人,是为王中王。 只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可以害死数千万黎庶,而高居庙中。 也有人,虽然矢志灭掉宇宙中一半的生命,却为一些人传唱和追随......” 吴涛挠了挠头,道:“那和俺有啥关系,俺就想有几个婆娘生一堆孩子,好好的种地生活。” “那有人要伤害你的孩子呢? 为了国家,为了宇宙,或者说,为了活下去,为了建立一个太平盛世呢。” “国家宇宙和俺有啥关系,俺就是孩子的天,谁要伤害俺的孩子,俺和他拼了!” 吴涛眨着眼睛,瞳孔亮晶晶的,懵懂而又坚定。 好像夜空中的启明星,又好像是当初茫然的孩童韩龙。 “哈哈哈,吴涛,我谢谢你!” 管亥忽然畅快的大笑起来,“我有时候在想,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这么拼命又有什么意思,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人认识我。 今天,我才想清楚答案。 可笑我要带着韩龙把天捅破,却不想自己看似一步一个脚印,却已经快要被这个糟心的世道逐渐同化,变成了其中一员。 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也有。” “啊?谢,屯将说哪里话。” 吴涛挠了挠脑袋。“屯将,俺是个粗人,你可是管家人,又是北海的大侠,肯定比俺看的更清楚。 俺就听你的好。” 管亥拍了拍吴涛的肩膀:“你说的对,你现在太过愚昧,所以听我的就好。 但是有一天,我希望有一天,你的儿子独立思考,会说管伯父说的也不对。 传令,集合!” “唯!” 吴涛大声应道。 其实他很想提醒管亥一声,虽然你比我厉害,但你的年龄没我大,我儿子应该叫你叔父,而不是伯父。 “呜呜!” “呜呜!” 急促而尖锐的哨声在左三乡中吹响。 ...... 王通看着眼前已经被扒去上衣的小娘,深吸了一口气:“集合的军令响了,某这......” 军令,算了吧,俺们是贼寇啊! 他努力的劝着自己,继续目前的事情,眉头已深深的皱起,陡然,他握紧了拳头:“就算是贼,俺也要做一个守军令的贼。” 想到这里,他猛地趴下去,在大白兔的红鼻尖上狠狠啃了一大口。 然后毅然的转身离去。 不亏了...... “集合的军令响了!” 北城门的邹昂抬起头,他招呼众人道:“集合,集合!” 一时间,城门处众人集合,举目看去,只有三十多人。 再仔细看去,甲什的老兵并不在。 “老兵呢?” 邹昂大声喝问道。 “去城中了。” 一名甲什的士卒开口道。 “不从军令,你怎么不来汇报” 邹昂抬手一巴掌抽过去,那人登时脸颊红肿。 这时,一人提醒道:“队率,集合的军令已响,还是最高级别,我们应该全速赶去!” ...... 此刻老兵摇着一头的白发,干瘪的身躯正压在一具娇嫩红润的胴体上。 “大家都在抢劫,这个时候集合” 老兵眉头皱起,但下一刻就继续律动起来。 ...... 有规律而尖锐的哨声,惊醒的还有徐平和刘彭。 “管亥那边的哨声,这么晚了要做什么” 徐平眉头皱起,推开一旁白净的小娘。 他看向窗外,良久,开始起身:“莫不是官兵来了,不应该这么快吧。” ...... 刘彭则是正在带着一伙人,正在一处宅院中,指挥部下开挖。 而旁边躺着三具血淋淋的尸体。 “曲长,说好的我们占北门,可徐曲长使管亥强占,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夺走,然后......”田帛疑惑的问道。 “嘿嘿,这种事情,哪有拷问宝藏来的急!” 刘彭搓着大手道,“分秒必争啊!” 田帛又疑惑的问道:“咱们山中缺粮,那些乡绅走之前还烧了粮食,我们不应该先去灭火,救粮食么?” “救粮食?” 刘彭笑了起来,“要是有了粮食,我们怎么驱使大军去攻打县城呢? 不要和其他那些人一样,饿死鬼般,看到好看点的小娘就上。 这些都是乡里的姑子,哪里比的县城中的小娘,那白腻可人,就像天上的仙子一般。” “那可不!” 田帛也搓起了手,“就算不好看,但若是县尉县丞家的小娘,那也特来劲不是。” “嘿嘿嘿,嘿嘿嘿!” 就在这时,“呜呜”的哨声猛然响起,此起彼伏,极有规律。 第61章 军纪和拒绝屠城 左三乡并不大,管亥所部很快就完成了集合。 在街道正中,各队阵列整齐,清点人数。 侯清首先前来汇报:“辎重队三十人全员到齐!” 接下来是邹昂,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道:“丙队尚有两人未到。” 管亥的眼睛如寒光一般扫过去:“我给你的命令是把守北门。你下令,让他们到城中劫掠了么?” 邹昂哪里见过管亥如此眼神,当即低下头道:“没,没有!” “擅离职守,集合军令响起而不至,该当何罪?” “军法当斩。” 邹昂声若蚊蝇。 “大声点,我听不见!” “军法当斩!” 闻言,众人无不悚然。 炅母的神色有些尴尬,他强笑道:“管屯将,一日破城,都是咱们兄弟奋勇杀敌的功劳。 那些人却一窝蜂的都去抢钱粮和女人,没道理咱们不去吧。” 管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你说的对,你这一队,我没有下令。 你们去抢掠,没关系,毕竟你下令了么。” 说到这里,他脸色板起,厉声喝道:“但我现在集合军令已响,你的人到了多少。” “尚有三人未到。” 炅母也低下头,其中还有一个是他族中兄弟,叫炅晖,心中一时焦躁。 环顾左右,忽然发现调到邹昂队中的老兵也不在,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听人说,老兵是从战场历练几十年下来的老人。 最早跟着管亥不说,军中很多军规军法和训练的细则,都是此老帮忙拟定的。 一时之间,气氛压抑,管亥看向吴涛,道:“还有最后一轮哨声,吹完不到,军法处置!” “唯!” 吴涛消瘦黝黑的面容上,坚毅却没有表情。 又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两人抱着铠甲,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 看着整齐的队列,两人脸色发青,急忙入队。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一个消瘦的黑影蹑手蹑脚的靠近,看身形,正是老兵。 他见情形不对,还想偷偷的插入队列,早被邹昂带着两人上前,直接压到阵前。 “抓俺作甚,抓俺作甚?” 老兵缩着脑袋,有些惊恐的挣扎着。 被压到管亥跟前,他登时噗通一声跪下,口中连道:“管君,管君,俺老头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腿脚不好啊!” 他的铁胄掉在地上,露出满头花白的银丝。 管亥并未吭声。 不多时,炅晖也悄悄抵达,他同样想趁着夜色混入队伍,但也被炅母压到了管亥跟前。 到了目前为止,还有一人未到。 管亥转过身,看向众人,又看向跪在地上的炅晖和老兵,怒其不争的说道:“我管谷自成立以来,首重法纪。 我没有想到大军第一次真正意义的作战,就有两个什长罔顾军纪。 老兵,你从军多年,这军纪也多由你编撰,你有何话说?” “管君,俺老头实在是腿脚不好,腿脚不好啊!” 老兵匍匐在地上,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另一边,跪在跟前的炅晖,也是不住的叩头。 “军法处置。” “管君,俺不服,咱们藏在山里,本来就是山贼,说什么军法!” 老兵忽然抬起头,大声叫道,“咱们出来,本就是劫掠的,哪有山贼劫掠要被杀头的道理!” 管亥转过身,看向老兵的目光,怜悯又冰冷:“谁是贼,谁是官 即便是贼,那我们也是要守军法的贼。 我今日杀你,杀的不是你抢东西,杀的是你不守军纪! 把这不守军纪的两个什长,斩了!” “吗的,要杀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老兵忽然一个鱼跃冲向管亥,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利刃,速度快如闪电。 “小心!” “啊!“ 众人大惊失色,管亥一个侧身,正要出手。 那老兵在半空中,身子忽然诡异的一扭,向着侧面逃去。 他的身子如鬼魅一般,左突右冲,呼吸之间,就跑到了十丈开外。 “咻!”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去,正中老兵的大腿。 “哎哟,哎哟!” 老兵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他身子如泥鳅一般,直接爬起来就要向前跑。 邹昂等人终于追了上去,两人一边,死死的架住老兵,将其拖了回来。 “管君,饶命啊,饶命啊!” 老兵见逃不掉,凄惨的大叫起来,“俺还有用,俺知道地形,俺知道军法,俺......” 管亥神色不动。 邹昂等人押着老兵,便要斩首。 陡然,老兵再次抬起头,道:“管君,俺的命本来就是你的,今天这事,俺认栽,是俺咎由自取。 不过,俺家中还有婆娘,已经怀胎三月,还望管君多多照应。” 之前婚配,老兵也讨了个婆娘。 管亥点点头,沉声道:“我管谷本就有法纪。 只是你不是战死,你孩子无法继承你的财产。 但你放心,管谷会把你孩子养大,希望他能洗刷你的耻辱。” 闻言,老兵彻底瘫了下去。 邹昂手起一刀,砍下了老兵的头颅。 看到这一幕,众人无不惊恐战栗,震慑的几乎说不出话。 “母大兄,俺不想死,俺不想死啊,俺刚娶的婆娘......” 炅晖吓得尿了裤裆,他爬到炅母身边,抱着炅母的右腿,痛哭不已。 炅母张了张嘴,却觉得口舌干燥,看着不远处老兵的头颅,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这个豪爽的汉子,方才嘶哑着嗓子道:“你婆娘若是有了身孕,大兄替你养!” 言罢,猛地扭开头。 “唰!” 刀光闪过,炅晖的脑袋也被砍了下来。 酷暑燥热的夜晚,众人却是心中凉气嗖嗖。 “管屯,还有一人未到。” “侯清领辅兵驻扎于北门。 炅母,邹昂,你们每什一组,挨家挨户的去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有阻拦者,杀无赦。” “唯!” 众人轰然应声,一时间动作麻利。 管亥亲自带队,冲进一间宅院,只见院中鲜血淋漓,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 四五个黄巾贼正在院中刨地。 而两个人正按着一个女子,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听到破门的声音,那四五个黄巾贼抬起头,道:“这个院子是俺们占的,你们去其他地方找!” 管亥眼睛眯起,右手一挥,身边众人如狼似虎的杀了出去。 短短几息之间,院中黄巾贼便被斩杀殆尽。 那小娘神情呆滞,旁边墙角却露出一个男子的身影,颤声道:“是官兵么?” 管亥并未理会二人,带着众人搜罗一番,随即离去。 ...... “嘭!” 炅母带人冲进了一家院中,同样遇到三四个黄巾贼。 对方喝道:“干甚,干甚?” 炅母一肚子火气,当即一刀劈下,将之斩成两瓣。 ...... 邹昂冲进了一个宅院中,却见几个黄巾卒在躺在凉席上聊天。 旁边的住户在拿着蒲扇扇风。 他于是问道:“有没有见到俺的一个兄弟,他长的......” ...... 随着不断的有人被杀,两方人马都开始下意识的大喊着集合。 人影穿梭,火把如龙。 原本就混乱的城中,愈发的混乱。 随着众人不断的汇报,徐平和刘彭都开始敲响了三军集合的鼓声。 于是双方人马,都开始寻一处地方,连夜安营下寨,做好防备工作。 徐平占据了南门、西门。 刘彭占据了东门,以及啬夫的署院等,双方防备严密。 而管亥见黄巾众人不在行屠城之举,便也率人折返回了北门。 屠城,并不是命令把整个城里的人都屠杀掉。 真正的含义是,可以屠杀城中的百姓,而不触犯军法。 意味着,你可以尽情的去杀,而不是必须把整个城中人杀光。 屠城的目的,还是为了抢掠钱粮。 毕竟很多人的钱,并不会藏在明处,有藏在房梁里的,有砌在墙壁夹层里,有埋在土里的...... 如果没有屠城的命令,这些人被抢走的只是明面上的财富。 只要贼寇走了,他们取出藏起来的钱财,依旧可以过的滋润。 但屠城,意味着可以肆意的杀人。 也就说说,士卒们不但可以抢走你明面上看的见的钱粮。 还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包括并不限于杀你全家,以逼迫你供出藏钱所在地。 至于你供出藏钱所在地,对方会不会杀你,则取决于对方的性格和心情。 ...... 第二日一早,徐平和刘彭两部查清楚了昨天的事情起因。 毕竟管亥三军集合的哨声,太过明显。 于是两人各带着数百人,前往北门去责问管亥。 嗵嗵嗵,嗵嗵嗵! 一时间上千人怒气冲冲的来到北门。 “止步,入十丈范围内,格杀勿论!” 陡然,一声大喝响起。 炅母看着前方千余人,挥手示意。 他麾下士卒纷纷列阵,一个个隐藏在鹿角和拒马之后,长矛林立。 见状,徐平和刘彭都皱起眉头。 刘彭麾下一个家伙不不信邪,当即上前,忽地一道利箭破空而来,射到跟前。 看着距离鞋面不足一寸的利箭,此人咽了口唾沫。 “嘿嘿,徐平,这些人是你的兵么,昨天夜里杀人,今天见了你还要杀人?” 刘彭瞥了徐平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 “哈哈,当年太宗皇帝进不去细柳营,我麾下管亥有名将之风!” 徐平哈哈一笑,指着前方的士卒道,“看,这么早的早上,身披盔甲,全副武装,个个都是剑拔弩张,刀随时出鞘,便是官兵来攻,也稳如泰山。” 刘彭气急败坏,摸索着下巴的手拿开,道:“别扯了,吗的,昨天白天不让老子进北门。 夜里,老子这边被杀了十八个人,今天不给个交代,别怪老子不客气。” “你!” 徐平差点气结,这时朱奚上前喝道:“速速通传你们管屯将。” ...... 城门楼中,管亥正在吃饼,听到传报淡淡一笑。 又喝了口水,然后披挂全身,拿着长枪,背着弓箭,按着环首刀走了出去。 出门之后,一路疾走,来到城门下,远远的就冲徐平拱手道:“屯将亥拜见曲长,不知有何军令?” 见状徐平挺起胸膛,正要冠冕堂皇的说几乎,不提防旁边刘彭早已厉声喝道:“管亥,你不过是一个屯将,昨天何故杀我袍泽!” “这,这从何说起啊?”管亥疑惑道。 “还不承认,你昨天晚上集结部众,杀了我十八个人! 不过你的人动手不干净,有些人不敢杀人,喏,这些人都亲眼见证。 你有何话说,徐平,今天不给老子一个交代,督将来了都不好使!” 第62章 督将来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刘彭。 徐平神色尴尬,他正要开口,旁边朱奚跟着叫道:“俺这边也被杀了三人!” 说话的时候,眼中凶光逼人,怒不可遏的盯着管亥。 徐平脸色发青,怒喝道:“管亥,你昨天为何胡乱杀人?” “胡乱杀人?曲长,我冤枉啊!” 管亥大叫道,“昨日,我见左三乡中混乱,不敢辜负曲长的命令,也担心有宵小之徒趁乱生事,所以集合军卒,加强巡查。” “命令,我下的什么命令?” 徐平疑惑起来,他好像没有给管亥下命令啊。 “这,曲长不是下令:‘我们是太平道的徒众,不是贼寇,不是贼寇,严禁杀人,严禁杀人!’嘛! 这左三乡刚拿下,谁知道有多少人要趁乱闹事。 我便依着曲长的命令加强巡查,劫掠、奸淫百姓的,我都是驱赶了事。 不过有些家伙杀人杀红了眼,也有可能钱财抢的多,直接过来要杀我们,我才依令将之斩杀。” 闻言,徐平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几度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刘彭却是摩挲起下巴来,他看向徐平道:“徐曲长,我看你麾下这个屯将,是把你当成傻子耍啊。” 徐平的脸色愈发难看,忽地,他开口道:“我们是太平道的道众,不是山中的贼寇! 便是贼寇抢掠,也知道只抢粮食财物不杀人,我们岂能连贼寇都不如。” “你,哈哈,见过哪个贼寇不杀人,不杀人怎么抢钱财!” 刘彭牛眼瞪起,破口大骂,“别他娘的来忽悠咱,咱不是你这样的软蛋,今天不给咱一个交代,老子要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徐平神色有些惧怕,转向管亥道:“管屯将遵我军令没什么,可巡查我们这一曲就好了,为何要杀友曲的人呢?” 管亥无辜道:“曲长,某等初始也是因为集合发现丢失了一人,巡查的时候方才到各户家里寻找。 是那些家伙杀红了眼,来杀某等,某等这才无奈将之击杀。 那些驱走的人可以作证啊,我们可没有主动杀人。” “小贼,牙尖嘴利,真以为老子是面瓜啊!!” 刘彭先冲徐平大叫道:“徐平,你麾下管不了本来和老子没关系,但杀了老子的人,今天就必须有个交代。 你管不住人老子不说,但老子动手你也闪一边!” 说完之后,转身大喝道:“召兵,备战!” 随着他一声大喝,身后数百人顿时鼓噪起来,一个个举着手中的刀兵,呜呜个不停。 徐平被惊得脸色苍白,还想再劝,旁边朱奚早道:“曲长,管亥若是老实人倒也罢了,他一向轻狡彪悍,今日让刘曲长管管也好。 待他求饶之之时,我等再出面劝和,如此也能在人前显出威风。” 闻言,徐平一时难以定夺。 旁边徐靖见状,倒是回身喊过两个骑卒,耳语了一番。 那两个骑卒急忙纵马离去。 “备战!” 早在刘彭要备战的时候,管亥同样下达了命令。 和对方乱哄哄的不同,他麾下士卒步伐整齐。 先是刀盾兵和长矛兵依托防御工事,随后弓箭手整齐的出现在城楼上。 炅母在下,邹昂在上。 管亥也缓缓退入城门楼的防御区域。 ...... 刘彭等人忽地吸了口冷气,不知为何,麾下虽有数百,还有人不断的赶来,他却不敢下令进攻。 一时之间,双方人马剑拔弩张,一方鸦雀无声,另一方却是乱哄哄的一片。 这时,外围有人靠近,便悄声问道:“咋回事啊,咱黄巾军不是自己人么,咋自己打起来了?” “嗯,兄弟有点眼生啊!” “嘿嘿,咱们这哪天没新人。” “说的也是,俺和你说啊,那守城门的是渠帅嫡系徐平麾下大将管亥,人可是太平道正宗的弟子。” “那你们呢?” “啊?” “嗯,是我们,我们不是嫡系么?” “屁的嫡系,咱们是实力派。 老大刘彭,那是带着兄弟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不像嫡系,天天装正经。 都进山当贼了,昨天晚上还不让咱们杀人。 这不,还杀了咱们十八个人,老大哪里能忍!” “噢,原来如此啊!” “你咋啥都不知道嘞?” “俺昨天歇的早,对了咋还不打?” “怎么打,你不看管亥那边,一水的铁甲,真打起来,得死三四百人。” ...... 管亥等的也有些无聊,这刘彭咋咋呼呼的,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又怂了。 想到这里,管亥挥了挥手,开始下令。 随着军令,城墙上的士卒,一路小跑下来。 而炅母所部,竟是开始把拒马和鹿角,抬到城门两侧。 看到这一幕,刘彭等人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管亥买什么葫芦。 就在他们观看的同时,邹昂和炅母两队士卒已经列阵完成。 每一什为单位,竖向十个作战序列,前排二十名刀盾手,随后便是一个个的长矛手,再后面是是钢叉手和弓箭。 “啪,啪,啪!”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这一百人,竟是向着数百人的刘彭所部缓缓走去。 虽然只有百人,但人人目光凛然,步伐整齐。 搭配整齐的玄铁甲,和锋利的刀兵,杀戮之气扑面而来。 “这,这,他们想干嘛?” 刘彭麾下一个屯将吃吃的开口。 “他们这百人,不会是想来逆战我们吧?” 此刻,太阳已经高升,烈日炎炎,身穿铁甲的管亥所部,大汗淋漓。 然而,他们紧握刀兵,并没有一个人去擦拭汗水。 数月的训练,也使得他们本就黝黑的肤色愈发的黝黑,就连管亥自己,也是一个黑脸的汉子。 最恐怖的是,这些人不是没有见过血的普通士卒,他们数次清剿贼寇,昨日更是先登破城。 锐气傲气混合,但又不桀骜。 因为昨晚刚刚滋生的骄横之气,随着老兵和炅晖的被杀而消散。 这倒是管亥始料未及的,他昨夜行动,一方面心理上实在难以接受自己参与屠城,毕竟他还有些底线。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把黄巾军的名声搞的太臭。 别人不管,他管亥还要在青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好好经营呢。 ...... 随着管亥所部的不断逼近,那种肃杀之气愈发明显,刘彭所部明显躁动起来。 他们相互推攘着,叫嚣着冲的,有悄悄向后退的。 还有最外围,几个人悄悄的离去,待到无人出急忙扯掉黄巾,钻入了巷子中。 竟是这左三乡中的人,假扮黄巾军来打探情形。 ...... 刘彭气的暴跳如雷,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管亥所部,然而却不敢下令进攻。 这么多铁甲,这么整齐的队伍,还是一水的青壮悍勇。 已经超过他的亲兵力量,他麾下人虽然多,但多是老少瘦弱,真打起来,估计能挺一炷香。 然而这个时候又不能认怂,他不由得后悔不跌,暗想徐平哪找的管亥这种人。 “老大,老大,咋办,再不下令,兄弟们就要崩了!” 身边不少人已经凑到了刘彭身边,他们的脸上也都是惧意明显。 刘彭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忽地看到徐平在不远处,连忙大喝道:“徐平,你想干什么?!” “我?” 徐平愣住了,我在这边乘凉啊,你们打又不打,散又不散的,天这么热...... 就在这个时候,街道上响起了嗵嗵嗵的马蹄声。 还有一个高亢的嘹亮的声音:“督将到!” 闻言,刘彭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开始盘算,如何把管亥这支队伍给打散,或是...... 第63章 官兵和黄巾军的厮杀 嗵嗵嗵的马蹄声震耳欲聋。 原本汇聚而来的刘彭所部,纷纷向两边闪开,一时间如波开浪裂。 一队骑兵奔腾而来,队形虽然不算整齐,但极具冲击力。 战马矫健的身姿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骑卒们身着锃亮的铁甲,手持锋利的长矛,旗帜飘飘。 看数目,当有两百余。 周围人等,看向这支骑卒的时候,眼中羡慕之色难以掩饰。 包括刘彭、徐平,甚至管亥。 管亥目前麾下的骑卒不过十几人,主要还是用作斥候。 他明显察觉到随着骑卒的奔腾而来,不少士卒的呼吸声都变得粗重了很多。 “有必要加强对抗骑兵这方面的训练。” 管亥心中思索,一声令下,士卒列队,收起武器。 随着骑卒停下,刘彭和徐平赶紧上前。 一名面色黝黑,额头带着一条血红疤痕的中年人纵马而出。 他眼中寒光骇人,只一瞥,徐平和刘彭就赶紧半跪行礼:“某拜见督将。” “你二人既然拿下左三乡,为何不把乡民汇集起来,让其加入我太平道,而行屠城之举?” 督将冷冷开口。 闻言,两人不敢吭声,只低头认错。 “刘彭,你率领本部人马,把左三乡的粮食运回青龙大寨。 徐平,你领本部人马,汇集左三乡的乡民,择其青壮为先锋,准备攻打临朐县。” “谨唯!” 两人领命,刘彭转身的时候,眼神中明显闪过愤恨之色。 粮食有数目,他把粮食运回去,也是供整个大寨使用。 而择其青壮为先锋,那就是徐平自己的了。 也就是说徐平麾下的人口进一步增加,如此一来,实力很可能会超过他。 督将下令之后,目光转过管亥所部,不由得轻咦出声。 不过仅此而已,督将等人随即纵马离去。 毕竟,他麾下这两百骑卒,同样尽皆铁甲。 随着督将的到达,各个军令的下达,开始变得通畅起来。 当天,在刘彭所部,开始收缴左三乡的粮食。 而徐平则开始集中人口,统计户口。 他的这个统计和管亥统计的不同,他并没有记录,而是简单的按户区分。 如果这户人家有青壮,那就是青壮从军,老弱妇孺则运回狮子曲,作为人质。 如果这户人家没有青壮,那就是无论老少都要从军,基本上是男子十五以上,上不封顶。 左三乡大约三千多人,如此挑挑拣拣,又组了一千人的队伍,分到各个屯中。 管亥这一屯,分了将近两百人,还有不少粮食。 不过管亥知道这些人,打起仗来毫无用处,只能壮壮声势,或者提前冲上去当炮灰。 而且,管亥也不打算花心思训练这些人,毕竟这些人的家眷,都被徐平运到狮子曲。 也就是说,这些人,就是随时会爆炸的不安定分子,若是没有战力也就算了,若是有战力,到时候他的损失会更多。 于是,管亥便把这些人全部编到了辅兵营,只作为辅兵使用。 当然,过程中,也要找一些黄布,撕成布条缠在头上。 一群人头上都扎着黄巾,看上去步伐统一,就很有气势。 这个时候,管亥其实很怀疑张角最早的设想,应该是每个人都穿一身黄衣。 这样的话,一群身穿黄袍的士卒,出现在战场,一水的黄色,看上去多壮观。 当然,最终没能成行的原因,大概率是黄色的布不够,只能撕成布条缠在头上了。 ...... 如此草草收拾一天后,玄武大寨的黄巾军也赶到了,他们挟裹了两个乡的人口,乌压压的一片,至少五六千人。 再加上青龙大寨的四千多人,足有上万。 两支大军一左一右,开始浩浩荡荡的向临朐县开进。 管亥的两队兵,在上万大军之中,仿佛一颗小石子,毫不起眼。 忽而,徐平使人来传唤管亥。 管亥便令邹昂带队,自己与炅母赶了过去。 “临朐县的县兵不守城池,反而出城作战了!” 徐平见人到齐,直接开口道,“刚有督将使人来传,说是有八百县兵在前方五里处列阵。” “才八百县兵,嘿嘿,我们一万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们!” 郑凡哈哈大笑。 徐平的面容却很是凝重:“县兵虽然疏于训练,但也是铠甲齐备,我们不可轻视。 各屯列阵前行,听我号令!” 大军继续前行,很快,在前方空阔的视野中。 就看到了八个方阵,一字横列于前方沃野之上。 看到这一幕,管亥的眉头微微皱起。 正常的官兵列方阵,是前后两个方阵,也是二字横列。 前曲为战,后曲为预备,金鼓队位于最后方。 不待管亥多想,徐平那边的命令也已经下达。 驱使左三乡的青壮列阵,准备向前冲锋。 与此同时,玄武督同样如此。 各屯都驱使着新进的青壮冲锋,这些人别说铠甲,正经的刀兵都没有。 都是从自家里拿出来的锄头、钢叉、木枪之类,也有短剑,短刀的。 当然,防御也不是完全没有,一块块的圆盾,怎么看,怎么是盖锅的木制锅盖。 也有人力气大,抬着半块门板的。 这些人站的阵形,自然是一团糟,不忍去看。 不过青龙督将等人并未在意,这些人刚抓过来,能向前冲就行,要什么阵形。 在青龙督将和玄武督将的命令下,三百多骑卒率先出阵,他们十人一什,开始在两军军阵之间的空地上游弋。 见状,官军的斥候也开始出阵观察。 不过官军的斥候,大约只有百余人。 双方先是在远处对射,随后又开始追逐打斗。 这样一来,官军就落了下风。 黄巾军的骑卒,那是真正的精锐,一个个动作灵活,箭法犀利,又有数量上的优势。 他们不但压着官兵的斥候打,甚至还突前到了官军阵前。 被阵中发强弩,射翻三四骑后,方才收敛一些,不过他们并没有撤退,而是开始在两翼游走。 在弓箭强弩的射距之外,继续窥探。 甚至还有百余骑,想绕过对方的军阵,去窥探后方的金鼓队。 不过,眼见官军有所行动,又飞快的撤了回来。 这就是骑兵的优点,行动快捷。 虽然在稳定性上,骑兵不如步兵,而且目标大一些,但骑兵可以选择打或者不打。 我不和你接战,就在你旁边游弋,当你露出破绽的时候,我就冲上去。 并不是说重骑兵才冲阵,轻骑兵奔腾起来去冲阵,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种万马奔腾带来的震慑感,只要步卒的心理不够强大,就会直接崩溃溃散。 步兵阵形不在,就会倾覆于骑兵奔腾之下。 在黄巾骑卒一波又一波的游弋和窥探下,官兵的阵形出现了微微的骚动。 但在几名军官来回呵斥下,尤其是一队督战的军正出面,砍死了三四个,阵形又稳定下来。 ...... 见状,青龙督将和玄武督将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随着鼓声的响起。 那些刚刚被挟裹加入黄巾的青壮和老少,在身后黄巾军的驱使下,开始向前跑。 一时之间,大约两三千头扎黄巾的人,乌压压的冲了过去。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为了壮胆,他们还喊起了刚刚学会的口号。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毫无阵形,完全是乱呼呼的前冲。 眼见进入射箭的区域,官军那边的弓箭手开始射箭。 大约两百支箭矢呼啸而来,落入散乱的人群中。 见状,那些有锅盖的,门板的就赶忙举起来。 没有的就缩起脑袋。 梆梆的声音和零星噗嗤的声音不绝于耳”,大约十几人倒下。 有些人或许没有中箭,只是惊恐下摔倒,但后面一双双大脚踩来,若是反应不够快,大概率也就爬不起来了。 “杀!”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杀!” 十几个人的死亡,不但没有使这些惊惧,反而有混杂在其中人大吼,大家的怒火反而被提升起来。 又一轮箭雨过后,黄巾军已经冲到了官军的阵前。 双方的表情都清晰可见。 然而就在这时,对方第一排的官兵忽然扬起手中强弩,瞄准了奔腾而来的黄巾军。 下一刻,一支支箭矢平射而来,冲在最前方的黄巾军呼啦啦就倒下一排! 一片惨叫声响起,至少有四五十人痛苦的倒下。 也幸好这一轮射完,黄巾军们也冲到了官军的面前,他们扬起手中的锄头、钢叉等物狠狠的向官军砸过去。 官军扬起了手中的盾牌,抵挡着锄头和钢叉,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的阵形也已经有些乱了。 不过铠甲齐备的他们明显更加的凶猛,在数个魁梧大汉的带领下,开始反冲黄巾贼。 虎入羊群。 而弓箭手还在抛射着,强弩兵则是开始从缝隙中瞄准射杀。 双方这甫一接触,黄巾军就开始溃败。 有些聪明的已经开始调头逃跑,有些木呆的闭着眼睛,只把手中武器往前砸,一边砸还一边碎碎念:“滚恁娘,滚恁娘!” “噗!”的一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招。 随着跑的人越来越多,两三千的黄巾军开始溃逃。 什么锄头、钢叉、门板、锅盖扔的满地都是。 毕竟这玩意带着跑不快。 八百对三千,双方稍稍接触,胜负就已经分出。 “杀!” 八百官兵后方,咚咚咚的战鼓声响起,他们扬起了手中的刀,开始追杀驱赶黄巾军。 看到这一幕,徐平气的暴跳,他喝骂道:“三千打八百,被人家撵着杀。这官兵也是嚣张,才八百人,居然敢逆冲我们一万大军!” 他这边的黄巾军阵形,其实也是一团一团的。 三千黄巾军被撵过来,虽然混乱,但也知道向人少的地方跑。 不过,这么多人一起奔跑,自然把人的心情带的骚动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黄巾军的鼓声也响了起来。 三百骑卒更是奔腾而出,斜插向冲锋的官兵。 被骑兵冲锋,正在追杀的官兵顿时出现了混乱。 这就是骑兵的重要作用! “杀!”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在骑兵的护佑下,这些老黄巾军又提起了胆气,鼓噪着杀了出去。 他们虽然着甲不多,但刀兵就锋利了很多,这一个反冲,很快便打的官兵节节后退。 三百骑卒冲入官兵阵列后兵没有鏖战,而是纷纷打马撤出战场,准备下一次拦截。 看到这一幕,对方官兵的鸣金声急促的响了起来。 本就想撤退的官兵立即开始撤退。 原本势若猛虎的他们在逃亡时,和黄巾军也差不多,刀兵丢了一地。 也有一边跑,一边拖铠甲的。 “杀!”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黄巾军这边,鼓声急促起来,一时之间,好几千人乌压压的冲去。 甚至有原先被驱使的青壮,又折返回来,寻思从地上捡些刀兵铠甲。 “杀!” “杀进县城!” 青龙督将和玄武督将下次下令。 只要追着这些官兵,就可以杀到临朐县城下。 如此一来,对方如果开门,他们就可以趁势杀入城中。 如果不开门,但八百多官兵在城下被杀,对城中人的震慑,也让他们守不了几天。 原本两人此次攻击临朐县,并没有打算攻破县城,只是想劫掠附近的乡中和庄园。 但没成想对方的县兵居然敢出城逆战,而且被他们血战打败,攻破县城的战机也就出现了。 两名督将亲自催促兵马,追杀官兵。 三百骑卒更是趁势冲杀,直接留下数十具官兵尸体。 “朱奚,你屯打扫战场,其他屯,跟我杀!” 徐平给身边的朱奚下令,随即带着众军杀出。 管亥所屯,自然也随着徐平等人追杀官兵。 不过,和其他人乱糟糟的不同,管亥的队伍在追杀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十人一什的阵形。 管亥一边追,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但见黄巾军大步追着官兵,杀到一处山谷时,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虽然山不高,山谷也很宽,但树林密布。 “放慢速度!” 第64章 督将走了 夏日炎炎,烈日灼人。 浓密的山林中,炙热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地上形成一片片明暗交错的光斑。 蝉在枝头声嘶力竭地鸣叫,草丛中,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依然顽强地绽放着。 “啪!” 一只大脚从天而降,把野花踩入泥土之中。 “蛾贼已经进了山谷,不要再摆龙门阵了。注意信号,蛾贼抵达棺材岭,就弄下去。” 说话的是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汉子,他身上穿着金银色菱形装饰的玄铁甲,里面是深红色曲裾深衣。 仔细看去,那衣服的质才竟是蜀锦。 “要得,要得!” 两边的几名将官纷纷应声。 这些人随即向身边人呼喝:“鬼儿要来了,哈哈儿看看刀箭。” 闻言,不少士卒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开始擦拭起来。 “严司马,此战能否覆灭这股黄巾贼?” 旁边的一名文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些担忧的问道。 “自然!” 着金银甲蜀锦的汉子和此人说话时,就尽量减少家乡话了。“别看蛾贼势大,多是老弱。 我严颜一部人马,正面就可以击溃这万人,只是无法覆灭。 所以才设计将之引入谷中,便是训练过的郡兵,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保全,更何况是蛾贼。” 文士点点头,道:“自赵刺史来到青州,一直没有动作,我等还以为只是来收钱,没想到不动则已,一鸣惊人啊!” “哼!” 严颜冷哼一声,“各地的豪强,鲜有不和蛾贼互通有无的. 赵青州若不是如此,怎么剿灭蛾贼” “正是如此,我深服也。” ...... 数千黄巾军杀入谷中。 却有一只百人屯的速度越来越慢,甚至停留在谷口,管亥看着两侧的山林,心中愈发的不安。 按道理说,根据斥候的消息,和黄巾军全面出击的动作。 州郡之中能够把百姓迁入城中,固城自守,已是上佳的表现。 如临朐县这般能够主动出城攻击,差点以八百之数击溃上万黄巾军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至于设伏,那就更不可能了...... 陡然,他发现远处树林中闪烁着一些不自然的光亮。 另一侧,似乎也有。 那绝对不是石头,或者水面之类反射的阳光。 这样的话...... “撤退,前面有伏兵!!” 管亥一笼马头,冲着前方的黄巾军大声喊道。 然而,前方尘土飞扬,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至于鸣金,金鼓队早跟着两个督将杀入了谷中。 管亥眉头一皱,纵身下马,喝令道:“吹哨,全体吹哨!” “呜呜,呜呜!” 刺耳,尖利的竹哨声齐齐响起,划破燥热的夏天。 “吱吱吱!” 树林中的蝉儿,似是受惊一般,也疯狂的鸣叫起来。 正在指挥军队追杀的青龙督将停住脚步,他抬头向两侧看去。 那是茂密深邃的树林,令人烦躁的蝉鸣中,似乎夹杂着其他不一样的声音。 “停止追击,鸣金,鸣金!” 多年战争的经验,他嗅到了一丝不详的味道。 “叮叮叮,叮叮叮!”的鸣金声中,青龙督将调转马头。 他的身边,是百余名骑卒,带着鼓和金钲的部众也在。 喝令之后,青龙督将不顾前方的步卒,带着百余骑向后奔去。 就在这时,树林中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啾,啾!” 青龙督将双腿夹紧马腹,鞭子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 就在他们距离谷口不过百余步的时候,一百多名弓弩手出现在两侧的山坡上。 他们的手中拿着强弩,弩箭在阳光下闪着冷冷的光芒,打磨的那样光滑,反射的阳光甚至有些刺眼。 “杀出去!” 青龙督将大喝着。 话刚刚说完,一百多支弩箭就已经呼啸而来。 “咻!” “咻!” 利箭破空,在阳光下投射出一排快速移动的阴影。 几十名士卒直接被射翻在地,其中一人身上还穿着铁甲,但那锋利的强弩擦着甲叶之间的缝隙,没入体中。 没等黄巾军们反应过来,又有百余人出现在山坡两侧,他们同样举着弩箭,同样的扣动机关。 “噗噗噗噗!” 不少骑卒被射中后直接从马上栽下去,血光四溅。 这种声音,在山谷中各处都有响起。 而且这些人弓弩兵更换弩箭,再次发射的速度极快。 有些悍勇的黄巾军想冲上前厮杀,但刚跑几步,就被射翻。 “杀,杀,杀过去!” 青龙督将举起了手中的刀。 凭借经验,他察觉到伏兵其实并不多,大约百人一屯,统共也就一千多人的样子。 虽然他们这数千人正面未必打得过对方,但是只要其他人打,缠住伏军,他就可以杀出去了。 “嗯!” 树林中的严颜,很快的就注意到了青龙督将的身影,他拉起长弓,先是放了个空箭。 然后趁着青龙督将闪避的同时,迅速搭上箭矢,拉满长弓。 “噗!” 青龙督将战场厮杀经验丰富,在混乱中依旧捕捉到了长弓弓弦的声音,他急忙向后闪身。 他并没有准确判断声音的来处,但只要身子闪开,就能躲开对方致命的一箭。 然而,这一仰却没有等到箭矢。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脖子就好像被虫子咬了一下。 “嗯?” 他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脖子,这才发现满手都是鲜血。 脖颈上的疼痛这个时候才传过来。 “死了么?” 青龙督将倒栽下马。 前方的玄武督将结局同样凄惨,虽然没有严颜盯着他,但数十个弓弩手一起瞄准了他。 此人动作矫健,躲过了二十多支。 但剩下的十几支弩箭,把他射成了刺猬。 整个山谷中的黄巾军,彻底变成了无头苍蝇,在官兵的驱使下,四处乱窜。 原本逃走的官兵,也调转方向杀了回来。 山谷中的黄巾军彻底崩溃,有数十个,数十个直接跪下去,也有红了眼想杀出去的。 “俺是良家子,良家子啊,是左三乡的,被蛾贼驱使的。” ...... 管亥在发觉不妥后,就第一时间吹响了竹哨,但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谷口的树林中涌出两百名官兵,其中三队一百五十人人防御谷内。 而一队五十人则是看向管亥所屯。 对方一边说笑着,一边举起了手中的强弩。 这些人个头不高,皮肤黝黑,但却有一种肃杀的感觉。 那种百战余烬的感觉,是管亥麾下部众难以比拟的。 管亥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官兵。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直接撤走,到大营中带上辎重队,直接回管谷。 或者是趁着黄巾军在冲击谷口的时候,内外夹击,救一救前方谷中的黄巾军。 第65章 心有猛虎 短暂的犹豫后,管亥便下令进攻。 若是任由青龙、玄武两个大寨的黄巾军葬身于这个山谷,恐怕接下来官兵就会清扫山中。 所谓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只有黄巾军壮大了,管亥才有更多的腾挪空间。 因为对方是弩兵,所以管亥所部成密集阵形,盾牌开道,弓着你身子,快速接近。 随着距离的接近,管亥一声厉喝,弓箭手们纷纷仰天抛射。 二十多支箭矢破空而去,与此同时,对方五十支弩箭同样激射而来。 噗噗噗! 利刃没入败革的声音,在一瞬间内响起,还有零星的惨叫声。 “怎么了?”邹昂大喝。 他们的盾牌虽然是木盾,可使用的却是乌龙木,再加上外侧有藤条,内里野猪皮,防御力不是一般的强。 “盾牌被射穿了!” 有人大叫回应。 管亥的眼睛眯起,对方更换的弩箭速度好快,他当机立断:“冲上去!” 原本就速度不慢的百人,速度再快。 ...... 对面的弩兵也有些惊讶,但也仅此而已。 他们一边快速的更换弩箭,一边还在闲聊。 “这些蛾贼,凶的很呢。” “哼,瓜兮兮的,兄弟伙,打锤!” ...... 又一排弩箭射来,这次因为距离的接近,即便有盾牌防护,依旧有四五个士卒直接栽倒。 后方的人来不及捡起盾牌,开始前冲。 前冲的过程中,飞快的掏出口袋中的石子,狠狠的投掷过去。 “砰砰砰!” 毫无提防,还在更换弩箭的弩兵们,顿时被砸的眼冒金星,额头飞血。 “锤子,老子日你仙人板板!” 这一打岔,不少人的弩箭安装就被打断了,眼看距离接近,再去装填有点来不及。 “哈哈儿!” “日龙包!” 前排弩兵竟是直接丢掉强弩,或是举起长矛,或是执起环首刀,狞笑着反冲而上。 他们的个头虽然不高,但却极为悍勇。 零星的箭矢中,双方砰砰砰的撞在一起。 让这群益州士卒们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的环首刀砍在对方盾牌上,正要借着余力变劈为刺。 对方人群的缝隙中,一根根长矛忽地洞出,直接将他戳飞。 也有直接面对长矛手的,自己一刀劈下,对方居然不闪不避,不格不挡,一命换一命般刺来。 长刀砍在对方的肩膀上,对方的长矛却一下刺中自个的胸口,铁甲的甲叶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刺杀,矛尖直接力透甲叶的缝隙,插入身体。 好大的力气。 这,这是蛾贼么? 怎么比精锐的他们还精锐的样子,不,对方的动作没有自己灵活啊! 双方的甫一接触,弩手们就倒下七八个,管亥这边也有三四人哀嚎着矮下身子。 这边邹昂和炅母也是大惊,对方不是弩兵么,怎么如此强悍? 现在已经轮不到大家多想,双方的第二波攻击已经开始,兵器再次招呼到一起。 “嘿哈!” 一名弩兵动作极其灵活,他前冲时忽地向后跳去,躲过了对面的长矛。 趁对方收矛的时候,忽地又向前跳去,手中环首刀直接刺中对方惊讶而张开的嘴巴。 然而,不等他抽刀,两边又有几杆长矛刺来。 此人居然丢掉环首刀,身子灵活的一蹬眼前士卒,再度跳了回去。 跳回去之后,他从旁边捡起一杆长矛,再度上前。 就在这时,一种危险的感觉忽地浮上心头,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连忙向后撤。 可哪里还来得及,对方人群中,一杆长枪忽然点来。 那红色的缨穗绚烂如花,寒星直接插入他的口中。 却是管亥亲自杀了过来。 原本对射的时候折了好几个人,管亥心中就已经滴血,谁知对阵的时候,对方依然悍勇。 尤其眼前这个家伙,上蹿下跳。 以至于他实在无法忍受,开始带头冲杀。 士卒阵形很重要,但武将的个人勇武同样重要,强到一定程度,足以逆转一场战斗。 管亥一枪插死此人,依旧没有停休,大步前迈,手中长枪如游龙一般,左挑右打,红色的缨穗如飘动的幽灵,带起一蓬蓬的血花。 “杀,杀,杀!” 炅母和邹昂也加入到冲锋之中。 邹昂一对一击杀对手,炅母则是依靠身高体壮,直接生吃,他手中一杆大号的长矛一个横扫,便把三四个弩兵扫飞。 对方五十个弩兵,眨眼间就死掉二十多个。 剩下的看着眼前的血腥场面,有脑子上血:“格老子拼了的。” 也就扭头逃跑的,两边都是树林,这些人猴子一般,左突右蹿,眨眼就没了踪影。 如此一来,阵形彻底混乱,管亥等人趁势冲杀破阵。 正看到前方一百五十名弩兵正在向谷中的黄巾军倾泻弩箭。 黄巾士卒大部分都没有甲胄,在强弩面前毫无抵抗力,一波箭雨下去,就倒下一片。 倒地之后,他们并未死去,发出的惨烈之声,响彻山谷。 还有人用仅存的气息向谷口的官兵告饶。 然而,把守谷口的官兵们,或是面容冷酷,或是有说有笑。 “古名古眼的。” “都要拐蛋咯,还求饶,憨搓搓。” 与此同时,他们更换弩箭的速度,快捷而熟练。 更换完成,抬起来,对着前方冲来的黄巾卒,扣动机括。 “杀!” 就在这时,嗵嗵嗵的脚步声惊动了些弩兵,不少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处修罗战场,到处都是断肢残体,还有一群嗷嗷叫冲过来的黄巾蛾贼。 对方的两名屯将尤为惊讶。 己方这里两百人把守谷口,那可不是普通的郡兵,而是精锐。 但时间不容他们多想,因为对方已经狠狠的冲了过来。 “弄!” “打锤!” 这帮弩兵并未惧怕,而是飞快的转身,拿起刀矛。 下一刻,双方狠狠的冲撞到一起,随之而来的,是一排排的长矛。 锋利的矛尖,闪烁着耀眼的寒光。 “噗噗噗!” 刹那间就有十几名弩兵被刺倒。 鲜血随着矛尖的拔去喷射而出。 看到这一幕,后面的弩兵瞪大眼睛,血色瞬间染红了瞳孔:“格老子拼啦!” 与此同时,对面而有三人哀嚎着倒下。 盾牌手们举起了盾牌。 弩兵们疯狂的倾泻着怒火,刀劈,矛戳,根本不管前面是什么。 就在嗵嗵嗵的撞击声中,一排长矛忽地排出。 又是一排的血窟窿。 管亥一枪刺死对手,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心中流血,眼看对方悍勇,他厉声高呼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所部数十人一起高呼。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谷中濒临绝境的黄巾卒,顿时如找到主心骨一般,他们一边疯狂的涌来,一边大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声音迅速响彻谷中,很多已经跪在地上的黄巾卒也爬起来,飞快的向声音来源跑去。 一时间状若疯狂。 “谷口被冲破了,怎么可能?” 树林中,严颜的眉头深深的皱起,这种情况下,就是正规的官兵,也无法冲破弩箭之雨啊。 但是现在的局面已经发生了变化,除了左三乡的乡民,其他的黄巾蛾贼,都在疯狂的向谷口跑去。 这个时候去阻挡这群疯狂的蛾贼,已经得不偿失。 他厉声下令:“不要阻拦,随后射杀,一个不留!” 却是迅速打定主意,尽最大的可能去收割人头,削弱黄金贼寇的力量。 “严司马,这些人好多都是老少,尽可能的俘虏吧!” 那个文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严颜的身后,不咸不淡的说道。 “嗯!” 严颜皱起眉头,他心知对方并不是关心蛾贼的死活。 但却要拿一个残酷弑杀的由头,借机分润军功。 “我军人众,统共不过两千,这些蛾贼,狡猾残酷,放过也不是不可以。 就怕哪里射来一支弩箭,要了从事的姓名。” 闻言,那文士脸色微白,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严颜不再理会此人,修长的双臂发力,再次拉开长弓。 “哈哈哈,管亥,我就知道!” 徐平就混在黄巾溃兵的序列中,他看着谷口的位置,瞳孔血红,畅快的大笑着。 “咻!” 一支羽箭悄无声息的从天而落,插入他的面颊中。 “我!?” 徐平一个踉跄栽倒,他努力的想向前爬去。 陡然一只大脚踩过来,正中他发力的右手。 “啊!” 徐平费力的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徐靖的面容。 “六弟,汝妻子,我养之。” 徐靖面容悲戚,眼中却带着一丝畅快,随后脚步发力,向前跑去。 “啊!” 徐平发出愤恨的惨叫,这一下拉扯到头部的箭矢,他砰然倒地。 随后,一双双的大脚踩过来。 ...... 谷口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在谷中黄巾卒疯狂的冲击和管亥的正面击杀下,一百五人没能坚持太久。 他们丢下七八十具尸体,疯狂的逃向两侧的树林。 其中有几人还想回射,早被管亥一箭一人,接连射杀三人,剩下的彻底崩溃。 看着汹涌而来的黄巾溃兵,和谷中远处,沿着山林奔走,射杀收割的官兵,炅母大声道:“兵败如山倒,撤吧!” “等一下!” 厮杀,让管亥的心中悸动,热血沸腾,甚至有种畅快的感觉。 管亥舔了舔嘴唇。 暗想或许他心中本来就住着一头猛虎吧! 第66章 回谷 谷口打开,黄巾兵们疯狂的从山谷中涌出。 他们神色中尽是惊恐,一个个疯狂的奔跑着,更没有想到向管亥表示感谢。 也有几个神色正常些的,跑过去的时候冲着管亥等人吼一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黄天当立,那你别跑啊!” 邹昂小声的嘀咕道。 “还要打?” 炅母疑惑的看向管亥。 没有想到一路谨慎的管亥,现在忽然这么疯狂。 “打打打,妈拉个巴子的!” 邹昂一听,更是热血上头。 此刻的他们杀散了谷口的官兵,分在谷口两侧。 正看到谷中尸横遍野,而官兵们手拿强弩,对着黄巾军无情的攒射。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瞬间消失。 死亡他们都见过,但是这么多的死亡,如羊群一般被杀死,则超过了很多人的心理承受范围。 管亥的眸子微微的眯起,仔细瞅着山谷中两侧的官兵。 那些官兵根本不上前厮杀,而是在远处,不停的射杀正在逃遁的黄巾兵。 一个身形不算高大的将军,穿着金银坠片装饰的玄铁甲,在阳光下闪烁发亮。 此人不停的呼喝指挥,时而扬手一箭,便有一人栽倒。 “打?” 若是身边有五百人,管亥倒也不惧。 他只有一百人,方才的冲杀已经折了不少。 此刻打开谷口,已是仁至义尽,能逃出去多少,看各自的本事吧。 “杀什么杀,兵败如山倒,能打开谷口避免全军覆没已是万幸。” 管亥回头厉喝,“把受伤的兄弟们背上,空手的快去捡些强弩和环首刀! 王通,速速把侯清等人喊过来接应。 弓箭手留下,会用强弩的用强弩,不会的射箭!“ 昨日安营下寨,今日一早大军先行,辎重队等自是留下收拾行装等。 闻声,众人顿时冷静下来,有去背受伤兄弟的,有去捡地上强弩的。 管亥在乱军中瞅到一个熟人徐靖。 他急忙大声询问道:“徐屯将,里面什么情况?” 徐靖脸上惊怖悲戚,道:“督将全死了,徐平也死了。管亥快撤,快撤啊!” “你先走,我殿后,稍稍阻止下官军,也能救出不少兄弟。” 管亥冠冕堂皇的说道,忽地拉起长弓,射中一个过于突前的官兵。 “啊!” 一声惨叫响起,很是响亮。 对面的严颜眸子陡然眯起,一股杀气有若实质。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谷口没有挡住了,对面有一名悍将,带着一支劲旅。 “小蛾贼,可敢单身共决死!” 严颜一声咆哮,响彻山谷,他死死的盯着管亥。 一种尸山血海杀出来的铁血感扑面而来,管亥宛如被猛虎盯上,刹那间似乎血液都凝固了。 然而,下一刻就宛如被触到逆鳞般,浑身血液沸腾。 战战战! 管亥无语,他本人并不是这么暴力,应该是原主的血脉嗜血。 “哈哈哈哈哈哈,老匹夫,且寄下你的狗头,我过几日再来取。” 管亥一声怒吼,同样响彻山谷。“先杀你小狗一只!” 言罢,管亥弯弓搭箭。 弓如满月,箭如流星! 目标是又一名突前的官兵,那官兵瞳孔收缩,盯着头上激射而来的箭矢。 阳光闪烁,箭影有些迷幻,但由于距离太远,他还是捕捉到了箭矢的轨迹。 官兵纵身向树林一侧跃去,堪堪躲过。 “哈哈,哈儿,呃!” 他大笑着正要嘲弄对方,又一支箭矢,隐藏在阳光与阴影中,从天而降,穿入他的口中。 强大的力道带着他仰倒在地,鲜血从口中顺着箭杆喷涌。 连珠箭! 严颜的瞳孔收缩,他加速前冲,声若雷霆:“小贼,我必杀汝!” “哼!” 回答他的,是管亥的又一支利箭,射向又一名官兵。 而此刻,管亥的弓箭手也都纷纷捡起强弩,或是使用弓箭,向着谷中两侧的官兵射去。 箭如飞蝗,虽然不多,但官兵也不敢再肆无忌惮的追杀黄巾军。 眼见严颜等大部官兵要追到可以互射的范围内,管亥果断选择了撤退。 这个时候,他已经救出两千左右的黄巾军。 还有近千人在谷口正在向外冲,再打下去,他很可能会对方咬住。 管亥自忖没有赵云的武力,便一声令下,带着二十名弓箭手撤退。 走的时候,自己也顺手抄了两把强弩带着...... 他们刚走,一阵箭雨就落了下来。 ...... 经此一战,聚起万余兵力,企图攻打县城的两名督将被杀。 曲长、屯将同样死伤无数。 逃出来的黄巾军,被吓破了胆,没命的向山中逃去。 被挟裹的左三乡的乡民们则是趁机逃走,也有顾念家眷的,依旧跟着黄巾军。 其中,管亥所部的建制是最完整的。 夜间,不但利用骡马车安营下寨歇息,还安排了值夜的人手。 管亥下令让人升起篝火烧水后,自己带着邹昂和炅母等人去查看伤员。 这一战,当场被杀的有八人,受伤的有二十一人。 虽然杀溃了官兵,但这边也是伤亡惨重 得益于铁甲的防御,七个轻伤的没有什么大碍,现在还能说笑。 受重伤的十四人,其中八人眼看就不行了,还有六人能否活下来,全看天意。 管亥的外科知识也不多。 只是吩咐用开水煮布料,给这些伤员擦拭,同时用煮过后晾干的布去包扎伤口。 没有参加战斗,建制完整的辅兵,在侯清的带领下,正在照料这些伤员。 看到管亥前来,不少人都哭了起来。 有个濒死的重伤员道:“大帅,俺本来就饿死的。 这几个月比以前几十年都快活,只是,俺舍不得婆娘啊!刚娶的。” 闻言,又一个重伤员道:“主家,俺死没啥,只是家内老母和妻小,求主家多多照应。” 管亥心中酸楚,他沉声道:“诸位兄弟放心,你们的家小,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把他们照顾好。 死去的兄弟,我会把你们的尸体带回管谷,我要在管谷建一座庙,把你们供奉在其中。 只要管谷在一天,你们就享受一天的香火。 在世上没能过的潇洒,到了九幽,绝不能再缺钱了!” 一时间,不少人啜泣起来。 也有人道:“哭啥,本来死了野狗一般躺在路边,现在大帅还给咱们建庙,还照顾咱的妻小。” “嗯,谢谢大帅!!” “小的跟了大帅,是小的荣幸。” “大帅,俺在九幽下面等你,等你下来了,俺还跟你!” 闻言,邹昂不由得又好气又想笑,急忙抿嘴骂道:“咒什么呢?” 管亥则是笑了起来,他拍了拍那人的手,道:“我们有庙,又信太平道,未必下九幽,说不定会去太平天。” “太平天,那是甚么地方?” “太平天啊?” 管亥抬起头,他本就是随口说了安慰人的,此刻只能继续编下去,“天有白天黑夜,太极有阴阳相生,人有生死。 世间有生的地界,自然也有死的地界。 太平天是人死之后去的一个地方。 在那里既无官吏和乡绅的剥削压迫,也无饥寒病灾困扰,更无诈骗偷盗,鬼鬼自由幸福......” 不知何时,几个重伤濒死的伤员已然气绝。 但他们的神情中,充满期待和向往。 ...... 第二日,天空还是鱼肚儿白的颜色,管亥等人已然起身。 值夜的士卒躺在骡车上。 众人向管谷赶去,一路上有落单的,成队的收拢起来。 待到接近管谷的山林,管亥令人兵分两路,炅母、侯清带着辅兵,拉着伤员和阵亡士卒的尸体,折向西,从北边的谷口进管谷。 他和邹昂等人,则是带着新收拢来的黄巾军以及左三乡的部分乡民在原地歇息。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确定无人跟踪后,管亥则是带领这些人向南,直奔郎房哨。 在郎房哨的下面的山脚下,安顿这些新人。 之所以不带这些人去管谷,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隐藏奸细。 郎房哨距离这块地面不过,一千多米,有什么事情,能很快到达。 见没有追兵,而管亥又不带他们去山寨中,不少人疑惑起来。 这些人有些是青龙大寨的,也有玄武大寨。 管亥倒是干脆,直接道:“我虽然悍勇,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屯将。 上面的郎房哨,安顿百十人还行,现在人太多,只能安顿在山脚下。 众位有想跟着我管亥混的,那就留下来,按我的规矩做,有想走的,也请便。” 闻声,这四五百人中,不少人嘀咕起来。 不多时,一名身材雄武的汉子出列道:“若不是管亥兄弟搭救,俺们肯定死在了谷口里。 按说应该唯管亥兄弟马首是瞻,不过俺们是玄武大寨的,家眷也都在那边。 如今既然管亥兄弟说了,咱们就先走。 后面管亥兄弟但若相招,某等必来报恩。” 管亥抱拳道:“都是太平道的兄弟,客气甚么。” 那人同样双手抱拳,道:“某叫尹礼,管亥兄弟,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管亥目光微眯,尹礼,泰山四寇之一......这个应该是本尊,不是重名。 见状其他的黄巾军也纷纷告退,毕竟管亥这边明显没打算带他们进山寨。 一时间人散去大半多,只余下二百多人。 管亥环顾四周,声音冷冽,喝道:“现在还不走的,那就是投靠我管亥的了。 后面不听军令,或是偷偷逃走,或是其他地方的奸细,被我发现,格杀勿论!” 闻声,有个青年开口道:“管大帅,俺是左三乡的。 跟着你也行,不过你得把俺的家眷找到,之前是一个姓徐的大帅安排的。” 又有几十人开口。 管亥点点头,道:“放心,我肯定会把你们的家眷找到。” 家眷这边,被徐平之前安排到狮子曲,徐平死了,大概率上位的是徐靖。 两人的关系虽说一般,但把这些青壮的家眷讨来,或是安置好,应该问题不大。 于是,在又散去三四十人后,再也无人离开。 在管亥的安排下,这些人开始安营下寨。 不多时,山上呼啦啦下来三四十人,有些人还在惊呼。 管亥早笑了起来来的是赵香。 两人一番商议,管亥带领出征的士卒们返回管谷,赵香则留下来安顿这些新人。 作为管谷的二把手,赵香做这些事情,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 管谷中已是哭声一片,回来的路上,又有两名重伤的没能撑住。 一场大战,阵亡的士卒已经达到十八人! 再加上在左三乡被砍了的老兵和炅晖,以及一个不知道被谁杀死的小兵,一共有二十一人。 还有四个重伤的。 战兵不过百人,这个阵亡率已经是很高了。 气氛有些压抑。 但也仅此而已,毕竟死人,实在是太常见的事情。 管亥返回管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下令厚葬阵亡的士卒。 他在管谷北边的山坡上寻到一块风水宝地,准备改做墓地,所谓太平天庙,也建在此处。 至于老兵和炅晖这种犯错的,埋在太平庙前的地方,灵位也供在庙外,看门和警示用。 这些事情,自然是安排管土木建筑的李瑜来做。 另外,对于出战的士卒们,则是论功行赏,计算功勋。 管亥更注重队列协作,同时为了避免抢功割人头之类的事情发生。 所以管谷的功勋,有点像后世的团队奖,只要听令行事,那就人人有份。 受伤的士卒,功勋稍多一些。 阵亡的士卒,功勋翻三倍,除了该有的奖励外,还有抚恤金。 如此一来,那些阵亡士卒的家属,在伤心的同时,也是感激涕零。 至于阵亡缺员的士卒,则是从辅兵中择优选拔,加入战兵,保证战兵的编制。 ...... 与此同时,管亥也安排王通暂领斥候队,打探信息。 他在左三乡的时候,授意孙剑前往临朐县,本想着在攻城的时候起到作用。 不成想,半路上遭到伏击,他们连临朐县的城下都没能到达。 现在孙剑不在,便提拔同样善于打探消息的王通盯上。 又过了四日,消息传来,伏击他们的是青州刺史赵琰麾下司马严颜。 除了严颜,另外还有两路兵马,这些人都是以青羌人为主,杂以益州一些豪强的家兵组成,颇为精锐。 徐和这边手损失算是小的,因为赵琰主要针对的是公孙犊和司马俱。 毕竟两人盘踞的位置距离青州治所临菑最近,而且齐王也住在临菑。 严颜之所以没有追击他们,就是转过头侧击公孙犊。 公孙犊的嵩山大寨被打破,司马俱更是身中三箭,两人狼狈逃窜入兖州的泰山之中。 相比较来说,徐和这边只死了两个督将,损失算是小的...... 又一日,徐靖令人传管亥前往狮子曲议事,并参加徐平的葬礼。 “徐靖,他当上曲长了?” 管亥皱起眉头,这个人的心思,可比徐平多不少。 第67章 徐平的丧礼(推荐票月票议论来的更猛烈些吧) 整个狮子曲的大寨,被哀伤的气息笼罩。 曲长徐平战死,两个屯将战死,普通黄巾军死的不知凡几。 而且尸首都埋于谷中,大寨里祭奠的是衣冠,也就是找的徐平以前的衣服。 除了朱奚、徐靖等,符祝师徐商、曲长刘彭等人也在。 徐商主持丧礼仪式,由徐靖安排具体的各项事宜。 虽然目前徐商并没有带来徐和对徐靖的任命,但寨中大大小小的事宜,徐靖已经开始处理。 徐靖雷厉风行,各种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在安慰徐平妻子的时候,更是热泪盈眶。 徐平的家眷对待徐靖,也是颇为感激。 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徐靖都是狮子曲的下一任曲长。 要背景,徐靖和徐平一样都是渠帅徐和的族人,徐靖和徐平还是堂兄弟。 要实力,徐靖麾下有八十多青壮逃出山谷。 在逃遁的路上,他收拢溃散的黄巾军,目前统管的黄巾军已有三百多人。 实力一举反超没有参加山谷之战的朱奚。 令管亥意外的是,刘彭居然也来参加了丧礼。 而且还撒下一行热泪,阴阳顿挫的回忆了和徐平一起奋斗的岁月。 与刘彭不太感冒的徐靖一反常态,对其相当的恭敬。 而刘彭也一脸和煦的夸赞徐靖,称其能力很好,事情操办的很好,狮子曲以后要靠徐靖撑起来了云云。 冷眼旁观的管亥哪里还不明白,实力没有受损的刘彭,大概率是要升任青龙大寨的督将。 想想还真是讽刺,原本的青龙督将可是一直在限制刘彭的发展。 原本的青龙大寨只有两个曲,强势的刘彭对他颇有威胁。 青龙督将发现徐平有潜力,以防御新的青州刺史赵琰为借口,将徐平提拔成一个曲。 徐平不负督将之望,慢慢壮大。 通过讨伐五龙山的贼寇又收获了不少名声,增加了实力。 隐隐有威胁刘彭地位的趋势。 攻打左三乡时的各种手段,便是刘彭的反击。 没想到的是,管亥一波攻击就破了城。 刘彭和徐平的争斗,青龙督将自然是乐见其成。 攻破左三乡后,趁着双方争斗,他借势给刘彭安排了一个功勋最少的活——运粮草回大寨。 同时把青壮人口都分给徐平。 如此一来,在后续的战斗中即便没有收获,那徐平只要吃下这些人口,实力就能稳稳的压住刘彭。 两人相互制衡,青龙督将带着本曲,也就高高在上,彻底甩开了刘彭的威胁。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青州刺史赵琰不吭不响的憋了个大招,几乎团灭了青龙督将的部众。 青龙督将和他扶持的徐平双双阵亡。 如此一来,整个青龙大寨,刘彭成了地位最高的人,实力同时也最大。 渠帅徐和就算再不愿,也要让提拔刘彭上位。 当然,他也可以强硬的空降一个督将过来。 不过新督将能否稳住场面,则存在一定的风险。 从徐靖和符祝师的态度上看,渠帅徐和选的是平稳。 徐靖还带着管亥一起去参见刘彭和符祝师徐商。 在徐商面前,刘彭和徐靖对管亥大大赞赏,夸说是青龙寨第一悍将。 毕竟,攻打左三乡的时候,管亥先登破城。 山谷被埋伏的时候,又是管亥带队攻破把守谷口的官兵。 逃回来的黄巾军,说起管亥,哪个不竖起大拇指。 “此乃黄巾力士也!” 徐商不住的点头,还赏赐给管亥一把黄色的小旗,是为黄巾力士。 在管亥看来,这有点像部落勇士的称号,有点荣誉,但没啥实质好处,有困难的时候,可能还要顶上。 不过他自然不会拒绝,当即收了旗帜,拜谢徐商。 午后下葬完成,徐商和刘彭等人便要先赶回青龙大寨。 青龙督将等人的丧礼,安排在明日举行。 眼见,徐商和徐平在远处说话,刘彭忽然眼神莫名的看向管亥,道:“管屯将不但武力卓绝,善于练兵打仗。 而且在辩才上也是举世无双呐!” 这话说的看似夸奖,但却带着浓浓的不喜。 闻言,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有些人下意识的就离管亥远些。 也有人的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管亥身后的炅母和邹昂,也是有些吃惊。 刘彭和管亥之间的争斗是有一些,但那时管亥是徐平的麾下,你们两人有龃龉,管亥自然要站到徐平一侧。 但是现在,徐平已死,你都已经即将高升督将,成为管亥上司的上司,居然还如此计较。 管亥倒是脸色平静,他心知刘彭上位,必然要刁难他。 只是没想到还没当上督将,在徐平的葬礼上就急不可耐。 于是拱手客气道:“大家都是太平道的兄弟,还望刘兄多多照拂。” 闻言,刘彭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指的说道:“在太平道里,大家都是兄弟。 但是在军中,还须听令行事,管屯将可要切记,切记啊!” “刘兄放心,某自会听从徐曲长之令。” 管亥再次拱手,正色回道。 刘彭眼中神情愈发不善,他哼了一声,道:“就怕你的徐曲长,要听从我的命令。 明日再见分晓吧。” 言罢,带着身边众人扬长而去。 田帛经过管亥身边时,压低声音冷笑道:“管兄弟,能打没有什么用,关键要有实力,要跟对人。” ...... 看着刘彭一行人汇合了前方的徐商离去,管亥眯起了眼睛。 邹昂走到管亥身旁,低声道:“管大戈,这个刘彭对我们的敌意很重,不得不防啊!” 管亥回头,眼见邹昂一副皱眉苦思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炅母在一旁握紧了拳头,低声怒道:“这种小鸡肚肠的人,也他娘的能当督将?俺都比他强。” 管亥摆了摆手:“人多耳杂,先不要说了。” ...... 下午,徐平等人下葬之后,葬礼结束。 到了晚上,徐靖大摆筵席。 一时间好酒好肉,供众人享用。 左三乡的缴获基本全都运了回来,徐平现在是青龙大寨的第二势力,本身又是渠帅徐和的族人。 刘彭升职在即,自然没有计较这些缴获,而是分了一半到狮子大寨。 “各位,今晚不醉不归!” 徐靖志得意满,喝的满脸通红。 宴席到了一半,直接拉着管亥的手,依次去给大家敬酒。 “朱屯将,请幸酒!” “小人哪敢,哪敢,徐曲长,管屯将,请幸酒,请幸酒!” 朱奚连连弯腰,恨不得头低到膝盖下面。 一圈下来,徐靖的脸更红了,他搂着管亥的肩膀道:“管兄弟,当年做兄的对你不好,是兄弟的错,今天,我给你赔个不是,你可千万别记在心中。” 管亥有种回到后世酒场的错觉,他实在搞不懂,这么低的度数,是怎么喝这么高的。 当下双手举着酒爵(左三乡中的缴获),道:“徐曲长,某这个人就是性子直,脾气暴躁,以前的事情,是某的不是。” 徐靖大着舌头道:“不谈,不谈以前,咱们就说以后。 这次咱们黄巾军虽然死了很多人,但粮食问题反而解决了不少。 后面发展大有可为,你练兵,治理都是能手,咱们兄弟一起好好干,我但凡能上一步,必然拉着兄弟你。” 管亥恭维道:“以后要多仰仗徐大兄,徐大兄放心,你让我向哪打,我绝不皱眉。” 一时间,两人好的如同亲兄弟一般。 不多时,徐靖忽地又出去,拉了徐平的夫人来,又要一起敬酒。 这个时候,徐靖的眼睛迷离,似乎已经酩酊大醉。 他一手抓着徐平未亡人的手,一边介绍在座的众人,一边幸酒。 又喝了一轮之后,徐靖终于喝大了,在徐平未亡人和一个婢女的扶持下,缓缓离去。 临走之前,还大着舌头道:“兄弟们喝好,某喝大了,你们接着喝,一定要喝好啊!” “送曲长!” ...... 婢女和徐平未亡人扶着徐靖走到内室中,徐靖忽然开口道:“水,水!” 婢女闻声,连忙出去寻水。 待其离去,徐靖忽然一个转身,直接抱住了徐平的未亡人。 此女一惊,连忙挣扎道:“叔兄,不要,贱妾,贱妾......” “小妹,徐平虽然死了,我会比她更疼你护你,我要娶你!” 徐靖用力的把徐平的妻子环入怀中,双目圆睁,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一点醉意。 ...... 屋内春光闪烁,屋外宴席继续。 朱奚找到了管亥,低姿态道:“管兄弟,你是明白人,俺今天喝多了,给你说些掏心窝子话。” “朱兄弟有话尽管说。” 管亥心知朱奚是徐平的心腹,之前针对自己,也是方便徐平制衡。 果不其然,朱奚开口道:“以前那些事情,并不是俺对管兄弟有成见,实在是管兄弟能力太强。 徐平曲长又不适合来敲打兄弟,只能由俺来唱这个黑脸。” 管亥点点头,道:“明白,明白,朱兄弟,幸酒,幸酒,一切都在酒里。” 两人仰头,一干而尽。 一时喝了三爵,朱奚的眼睛越来越红,忽然道:“管兄弟,你觉得新曲长怎么样?” “这个,某不清楚。 某这个人,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至于其他,听令行事便是。” 管亥神色一凝,他搞不清朱奚说这句话的目的,模棱两可的回道。 朱奚古怪的笑了笑,道:“兄弟,俺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哪说哪里了,你自己看。 徐平曲长对徐靖如何,现在刚死,今日才下葬,他就如此对待徐平的妻子。 恐怕已经按倒在床上了,呵呵......” 说完这句话,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管亥看着朱奚的背影,目光闪烁。 他不清楚朱奚是过来试探的他,还是看不惯徐靖。 他很快把这些烦恼甩到一边。 徐靖和他之间的感情也有变化,之前徐平带着徐靖去管谷的时候,两个人还相谈甚欢,也算是敞开了心扉。 但是现在,徐靖大见亲近的同时,却有些刻意。 关于狮子曲里的这些龃龉,管亥也不打算介入过深。 他能活到现在,发展的有模有样,靠的是自己努力,而不是什么人情世故。 发展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 谁要是对他的管谷有想法,就别怪他亮出獠牙。 ...... 第二日一早,徐靖带着管亥、朱奚等人前往青龙大寨,去参加青龙督将的丧礼。 第68章 青龙大寨的风波(顺手点个票呗) 青龙大寨,位于群山之中。 从后世的位置上看,大约是在一闪林场和玉皇顶景区附近。 寨子周围是木制的尖头栅栏,还有三米多宽的壕沟,可以看出,防御措施主要是针对山林中的野兽。 不过来往的路上,倒是有不少暗哨,在一些险峻的山路上修建了营垒和坞堡。 也就是说,官兵想翻过山岭来到青龙大寨很难。 但真的来到了,青龙大寨的人就可以逃了...... 狮子寨距离青龙大寨的直线距离不过三四里,但上上下下,翻山越岭,一个多时辰方才赶到。 相比较来说,青龙督将的丧礼,虽然人多,甚至还没有徐平的丧礼安排的隆重。 “督将刘强是一个节俭的人,他的生活朴素,要求一切从简从简。” 刘彭如是说着,在他的安排下,土甚至挖的没有一尺深。 就埋了几件衣服进去,然后堆起一个小土堆。 管亥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其实刘彭这么做,和徐靖昨夜拉着徐平的妻子敬酒一样。 他们故意做这些动作,就是细细观察,哪些人不爽。 而这些人,就是他们接下来要打击的对象,杀鸡儆猴,不外如是。 ...... 当众人回到青龙大寨的大堂中时,时间方才是正午。 符祝师徐商,也就在众人的面前,宣布了渠帅徐和的任命,任命刘彭为青龙大寨的督将。 刘彭接过徐商手中的青龙小旗,神色从喜悦,渐渐的变化成贪婪。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一手举着手中的青龙小旗,一手摩挲着下巴。 环顾四周,趾高气扬道:“现在我是督将,统管青龙大寨,以后带领大家,追随渠帅,共赴太平。 在太平道,我们是兄弟,你父母是我父母,你兄弟是我兄弟。 你妻是我嫂,你子侄是我的子侄。 但在军中,须听我之号令。 倘若奸心反骨,不听号令者,黄天不容,五雷轰顶,我必诛杀之。” 闻言,众人无不凛然。 有人带头道:“愿遵督将号令,共赴太平。” 其他人自然跟着道:“愿遵督将号令,共赴太平!“ 刘彭再次环顾四周,从旁边接过一个甜瓜,沉声道:“有忠有义,太平荣华;不忠不义,便如此瓜。” 话音方落,已经狠狠的把甜瓜掷于地上。 接着,刘彭开始宣布麾下各人的任命。 “任命刘鸟为青龙大寨假督,任命田帛为东镇曲曲长,任命徐靖为狮子曲曲长......任命朱奚为大杨屯屯将......” 在刘彭任命到这里的时候,徐靖明显一愣,管亥心中也是一惊。 显然,朱奚已经私底下投靠了刘彭。 还没等管亥反应过来,又一道任命下来:“鉴于管亥悍勇,在进攻临朐县的战斗中立下大功。 不但先登破左三乡,更是在官兵设伏的时候,击败官兵,救下无数兄弟。 我特任命管亥为军正,其所部士卒全部升格为督战兵,驻扎于青龙大寨中。”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彭根本没有去看管亥,而是看向徐靖,淡淡道:“徐曲长,对我的任命没有意见吧?” 怠慢之意,已经不加掩饰。 徐靖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朱奚投靠了刘彭不说,连管亥也私底下投靠了刘彭。 这一刻,他的神情中,恼怒怨毒难以掩饰。 “徐曲长!” 刘彭身边一个圆脸,面容上坑坑洼洼加麻子的汉子忽地一声厉喝。 “饿,刘假督......” 徐靖猛地一怔,他反应过来,此刻青龙大寨中,很可能已经埋伏了刀斧手。 想到这里,他急忙抱拳道:“麾下遵令!” 假督刘鸟的目光这才落到了管亥的脸上,阴测测的开口道:“管屯将呢,督将爱才之心迫切,你可不要辜负督将的好意啊!” 管亥表面平静,实际上内心已经掀起狂涛巨浪。 他和一百名战兵来到青龙大寨为督战兵,那么管谷呢...... 恐怕下一步,就是要把家眷都迁到青龙大寨中,如此一来,自己辛辛苦苦发展起来的管谷,必将分崩离析。 这个刘彭,做事太没有规矩和底限了! “某遵令。” 迎着刘鸟的目光,管亥直接开口道。 毕竟现在在青龙大寨中,而且刘彭刚才还在反复强调遵从军令。 “嗯。好好跟着我刘彭,我是绝对不会亏待大家的!” 刘彭满意的点点头,目光扫过管亥的时候,有些意外。 接着,刘彭继续任命:“孟磊为郎房屯的屯将......” 接下来的任命,管亥已经无心再关注。 管谷可是他的心血,那是他拿命拼下来的。 现在开垦了两千亩的梯田,坞堡和山寨都修建好了,就如同一个隐世的小乡村般,里面人口资源什么都不缺。 后面可以持续的产出粮食,发展经济。 徐平之前不过薅点羊毛,这刘彭居然想直接釜底抽薪,直接把锅端走。 管亥心中闪过杀机,面上依旧平静,他清楚,刘彭或许就在等他暴走,然后直接斩杀。 自己的武力虽然很高,但绝对杀不出这青龙寨,不是每个人都是常山赵子龙。 很快,所有的任命结束,刘彭同样大摆宴席。 昨日夜里还志得意满的徐靖一步差点跌倒,失魂落魄。 朱奚的实力保留的是完整的,可以说是徐靖麾下的第三大势力,现在直接投靠了刘彭。 管亥的实力更不用说,账面实力不如他徐靖,但实际战力深不可测。 在最初的时候,他还以为管亥投靠了刘彭,但从后面的调度来看,管亥则是被刘彭拔了牙齿。 如今管亥被调到青龙大寨,郎房屯的屯将又变成了刘彭的心腹,就像一根大钉子查到他的胸口。 他徐靖在狮子曲,还有多少的势力? 不过,他最惊讶的还是管亥,管亥居然如此平静,徐靖想不通。 宴席过后,管亥向刘彭告退,道:“我下属的士卒,多是从流民中选拔。 他们初始被招揽的时候,在饿死的边缘,都非常亲近我,效忠我。 而且他们都在管谷开垦田地,结亲成家,所以一定眷恋故土。 让他们来青龙大寨的话,肯定有些不舍,我祈求亲自回去劝说他们,然后带他们来青龙大寨。” 刘彭拍了拍管亥的肩膀,道:“管亥,你是北海的大族出身,知道练兵,会治理地方,可谓是文武双全。 现在青州兵事强横,所以我们必须全力练兵,如此才能保住大寨。 徐靖那家伙心术不正,徐平刚死他就强上了徐平的妻子,不是什么好人。 你好好做,等咱们强兵成了,我就把狮子曲交给你。” 管亥欣喜道:“那某就拜谢督将了。” 刘彭受了管亥一礼,又吩咐道:“如今官兵气势汹汹,郎房屯乃是前哨,不可一日无兵。 孟磊,你带人和管君正一起过去,正好把事情交接好!” “俺遵令!” 一个肥胖的白面大汉出列道,他脸色红扑扑的,有点娃娃脸,看起来很是可爱。 但咧嘴之后,却露出两排大黄牙...... 刘彭又道:“管亥,你也不要想太多,我是真的看重你,之前那些事情,不过是各为其主。 在青龙大寨,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套宅院,就在这大殿东边,还有美女四人。 你可以先去看看,不喜欢的话,咱立即给你换。 回郎房屯的事情也不用急,现在天晚了,可以先爽一夜,明天一早再出发。” 管亥推辞道:“某实在是心忧郎房屯,还望督将准许现在回去。” “喏,那就先回吧。” 刘彭没有再阻拦。 这时,徐靖忽然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道:“督将,某也要先回狮子屯了。” 刘彭依然没有阻拦,而是吩咐道:“朱奚,你也回去吧。 好好和屯里人说,搬到大杨屯那边,我每人发粮食二十斤!” “唯!” 朱奚面容一整,当即领命。 一时间众人启程,那孟磊随行的竟有百人,都是身材彪悍,面容凶狠的青州大汉。 ...... 看着众人离去,田帛悄声说道:“督将,孟磊这百人虽然悍勇,但恐怕不是管亥的对手。” “嗯!” 刘彭又摩挲起下巴,“那也要管亥能回到郎房屯才行。” 田帛猛然醒悟过来,竖起了大拇指:“督将高,高啊!” “哼哼,得罪我刘彭的人,没有一个能活长久。 督将刘强,多强悍的一个人,得罪了老子,连特娘的棺材板都没有一块!” 第69章 相互试探 夕阳西下,余晖笼罩着海岳山。 林木染上了一层橙红色的光芒,树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鸟儿开始归巢。 叽叽啾啾地叫着,悦耳动听。 伴随着时而响起的泉水叮咚,仿佛就是一场大自然的交响乐。 一行百余人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却是健步如飞。 徐靖此行也带着五十名的亲信,走在前列。 管亥与他并排,朱奚则是跟在孟磊身边,带着百人在后面绰着。 徐靖一个眼神,身边亲信前后拉开距离。 “这刘彭,真不是个东西!” 徐靖低声唾骂道。“你知道么,方才宴会前的时候,他带我们去见了刘强的家人。” “嗯?” 管亥点点头,默默的听着。 “他,他居然当着我们的面,亲手杀了刘强的四个儿子。 屯将楚枫不过劝说一句,就被他当场砍了脑袋。” 徐靖说话的时候,脸色通红,手指都在颤抖。 管亥倒吸一口冷气,刘彭睚眦必报,杀鸡儆猴居然狠毒如斯!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他管亥是军正,位置应该是和曲长一个序列,地位甚至还要高上一些。 既然是杀鸡儆猴,为什么只儆徐靖,而不儆他管亥。 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孟磊等人,管亥的眼睛眯起,看来这个刘彭根本就没打算给他活路。 不过狮子寨距离青龙寨不远,而且徐靖麾下亲信也有五十。 其又是渠帅的族人,孟磊肯定不会现在动手。 肯定是在和他回郎房屯的时候。 想到这里,管亥的神色反而愈发的平静,他按了按刀柄,甚至还有些期待。 三对一百,邹昂负责两个,炅母对付十个,剩下的交给他。 但冷静的思维,还是把这个好战的苗头压了下去。 就算他能一打八十八,对方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分成三波,恐怕邹昂第一个被杀...... “管亥兄弟,别看刘彭提拔你做军正,他实际上是想夺走你的精锐和田地。 做军正,只能管军纪,可就没法管人口和田地嘞。” 徐靖继续说着,他知道管谷是管亥的逆鳞,“像管兄弟这样的人,用兵,内政,文武双全。 如果我有机会,一定会向渠帅推荐,至少也要划一部来给管兄弟统领。 说句好听的话,管兄弟乃是州郡的俊杰,绝非百里之才。” 呵呵。 管亥心中冷笑,面上却道:“做什么都要有忠义,讲究资历。 便是督将,那也肯定是徐曲长你的,我一步一个脚印,跟着徐曲长。 刘彭如此睚眦必报,难以容人。 现在就把我调走,把朱奚拉走,后面不知道会做什么,徐曲长要早做打算才是。” “唉,谁说不是呢!我不信徐商不知道刘彭的手段。” 徐靖长叹一口气,“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管亥建议道:“孟磊带着一百人来,分明是要监视我们,他若联合朱奚,后果不堪设想,不若我们先下手为强。” “不可如此。我们若如此动作,正好给了刘彭诛杀我们的借口。” 徐靖摇摇头,“现在刘彭势力庞大,风头正劲,我们不可力敌。” 管亥郑重道:“怎么办,我听曲长的。” 徐靖冲管亥点了点头:“大丈夫要能屈能伸,管兄弟可以先屈身事贼。 然后待时机成熟,将之刺杀,我与外部呼应。 刘彭如此丧心病狂,到时候你我二人联手,振臂一呼,定然能安定青龙大寨。 到时候青龙大寨在你我手中,便是渠帅,也不得不任命我们上位。 管兄弟说真的,我才能不如你,武艺不如你,眼界不如你,这个督将非你莫属! 只希望管兄弟将来做了督将,可不要忘记老兄才是。” 管亥连忙拒绝:“徐兄说哪里话,你是渠帅的族人,这督将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不,不,不!我是真心的! 我的才能自己清楚,也就是王陵之流,管兄弟,你才有高祖雄风! 希望我们兄弟此时联手,还没有晚。” 徐靖再次恭维道,不但饼越画越大,还鲜有的提起典故。 王陵是刘邦在沛县时的老大哥,是当地有名的豪强,家里比较富裕。 不过,这位老大哥一开始并没有看好刘邦,在刘邦沛县起义之初,并没有跟着一起干,反而和刘邦的仇人雍齿混在一起。 楚汉斗争激化后,王陵才投靠了刘邦。 刘邦不计前嫌,仍然重用了他,后来还封他为安国侯。 徐靖以王陵自比,说的也就是之前他在郎房哨的时候,是管亥的什长。 两人之间还有点龃龉,如今徐靖以这种方式推管亥为主,显然更加的贴合。 管亥的心中宛如明镜,这个徐靖的心思果然多......他本想鼓捣徐靖今晚在狮子曲动手,杀了孟磊、朱奚一伙人。 结果徐靖却想着鼓捣他管亥,让他接受刘彭的任命,然后刺杀刘彭。 恐怕管亥真的以军正的身份刺杀刘彭,下一刻徐靖就会招呼刘彭的亲信把管亥砍成肉泥。 最重要的一点,徐靖还没有意识到,孟磊等人此行来,是灭管亥口的。 其惧怕刘彭,但同时对刘彭的狠辣又预估不足。 这样一来,管亥哪里还不清楚,徐靖根本靠不住。 他原本还想着,徐靖要是能今晚杀了孟磊一伙,他再配合对方击杀刘彭。 到时候,徐靖做督将,他做狮子曲的曲长,以后如对待徐平一样对待徐靖。 没成想徐靖根本就是拿他当刀,而没打算带他玩。 想想徐平对徐靖还算厚道,徐靖却如此对待徐平的未亡人,可见此人心性。 管亥右手拇指摸索起腰间环首刀的刀柄。 徐靖靠不住的话,他就要想新的办法。 实际上刘彭对管亥不是没有招揽,管亥若是自污,选择接受刘彭的美人的话,刘彭未必会杀他。 但如此一来,主动权就全都交到了刘彭的手中。 因为管亥在青龙大寨过夜,又和四个美人嗨皮的话,也就失去了抵抗力。 刘彭想杀他,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这种把自己的性命,完全交给别人心情的做法,管亥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怎么办,怎么办? 眼见距离狮子寨越来越近,管亥的心跳开始加快。 他觑了旁边的徐靖一眼,这个阴险的家伙想杀刘彭,却一点浑水都不趟...... 第70章 一个不留 崎岖的小路蜿蜒盘旋,隐匿在幽深的山峦之中。 徐靖还在等待着管亥的回答。 “徐曲长,我管亥是个小卒子,在黄巾军中烂命一条。 承蒙曲长照拂,才有今日地位。 刘彭小人得志,我必为曲长杀之。” 管亥铿锵有力的回应,吓得徐靖连忙做出轻声的手势。 “但我现在最气的还是朱奚,咱们狮子曲的事情,关起门来好好说便是。 他这个二五仔,竟然私底下投靠刘彭,真是可恶至极。” “这个混蛋,不当人子,我恨不得宰了他!” 徐靖咬牙切齿道。 “他背叛曲长你,投奔刘彭,必然是我们死敌。 此去更是要带走数百人口,此消彼长下,狮子曲和一屯有什么区别?” 管亥循循诱导,“不如我借机杀死他,曲长也好留下朱奚的人口。” 闻言,徐靖的眼神闪烁起来,他迟疑道:“如此一来,刘彭不会翻脸吧。” “兼并了朱奚的人口,狮子曲就有青壮五百人,曲长你又有渠帅撑腰,他刘彭敢翻脸? 哼,若不是朱奚暗地里投靠,刘彭也不敢如此放肆。 如果放任朱奚离开,那曲长你才是由他揉捏的软柿子。” 闻言,徐靖依旧犹豫不决。 管亥又道:“曲长,还是那句话,我管亥一个小卒子,在太平道里没有根基,又有点能力,投靠谁都行。 之所以如此献身不顾,上为感念曲长知遇之恩。 下为曲长鸣不平也,刘彭刚刚得势,便要一家独大,排除异己,杀死督将刘强的子嗣。 这青龙寨中,有谁对他威胁最大。 这个时候,已经是生死存亡之秋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闻言,徐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管亥这句话的潜在意思,他哪里不明白。 干不干,不干老子干脆投了刘彭。 如果管亥彻底倒向刘彭,那以刘彭的习性,就凭方才的话,就必然留不得他徐靖。 而且杀朱奚这个反骨仔,留下的人口也是他徐靖的。 想到这里,徐靖立即开口道:“好,杀了朱奚!” “唯!” 闻声,管亥不待徐靖返回,回头大步走去。 “现在就动手啊......” 看着管亥的背影,徐靖吃了一惊,连忙唤过两名亲信:“速去狮子寨,调两百青壮来!” 炅母和邹昂见管亥走来,连忙迎上去,管亥低声道:“你们向后面走走。 我一会出手,你们见机鼓噪大家杀过去。” 炅母的神色有些震惊,邹昂倒是如常抱拳,仿佛他的脑子中,就没有质疑管亥的神经。 在拐过一道弯的时候,管亥对身边人说:“我去方便下。” 随即步入茂密的树林中。 郁郁苍苍的树木枝繁叶茂,交织在一起,在夜幕即将降临前,愈发的深邃和黑暗。 ...... 与此同时,朱奚也在和孟磊说着话。 “徐靖这厮,原本不过一什长,承蒙徐曲长照拂,方才成为屯将。 往日里见了我都是恭恭敬敬的。 见了徐平曲长,更是奴仆一般,恨不得去舔屁眼。 现在徐平曲长一死,他立即就霸占了徐平的妻子!” 闻言,孟磊冷笑道:“小人得志。” “正是如此。”朱奚恨声道:“论资历,我跟随徐平曲长多年,乃是他的腹心。 论能力,我麾下人手,是除了管亥以外最能打的,狮子寨里事情也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个狮子曲的曲长,本就应该我来做! 我若当了曲长,别的不说,肯定要照顾好徐曲长的家眷。”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有些古怪,连忙又补充一句道:“督将和刘强有仇,如此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是大侠。” 孟磊嘿嘿笑道:“你放心,刘督将对待身边人,还是很好的,但你要忠心才行。 若是背叛督将,嘿嘿,那可是真的婆娘抱上床,全家死光光。” “那是,那是!” 朱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转移话题道:“还有那个管亥,也是冷血小人。 徐平曲长多照顾他,徐靖当着他的面强占徐平的妻子,管亥一句话也不说。” 孟磊拍了拍朱奚的肩膀,道:“放心吧,你明天就见不到他了。” “啊” 朱奚一愣,随即从孟磊的眼神中得到答案,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人管亥,也有今日。” “噗!” 一支利箭从幽暗的树林中飞出,正中朱奚的咽喉。 鲜血喷涌,洒了孟磊一脸,他顿时有些懵。 下一刻,炅母雷霆般的嗓音响起:“青龙寨的人杀了朱奚,要灭杀我们狮子曲呢,兄弟们,和他们拼了!!” 闻言,徐靖的亲信们虽然有点懵,但还是摸向了刀柄。 但对面的人登时就震惊了,他们此行,本就是来杀人的,不少人暗惊暴露了? 不对,杀的不是朱奚呀! “误......” 孟磊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要出言解释,不料又一支利箭从黑暗中冒出来。 这种隐藏在幽深密林中的利箭,待发现时,已经到了跟前,根本来不及躲避。 他第二个字还没有出口,就被贯入口中。 下意识的闭嘴时,箭杆摩擦着大黄牙,将他带的栽倒在地。 “杀啊!” 邹昂和炅母抽出了刀,大声鼓噪,众人纷纷拔刀。 这个时候,远处徐靖的声音也已传来:“杀,杀,杀,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杀!” 对面孟磊的副手终于反应过来,他看着躺在地上,嘴里插着箭杆的孟磊,脑子瞬间被血充满。 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种崎岖的山路上作战,只能前冲,不能后退。 “杀!” 徐靖的亲信们挥刀迎上去,双方人马,狠狠的撞到了一起。 原本静寂的山道上,杀声四起,双方前列的人都狠狠劈去。 徐靖此去青龙大寨,被欺压的几乎抬不起头,而他的亲信同样如此。 刘彭的亲信随从个个趾高气扬,对这些人的安顿,根本就没在意,餐食也是安排的非常差。 一天下来,徐靖带的这些人也压抑了满肚子的气,此刻砍上去,格外的用力。 眨眼之间,就是搏命。 山路狭窄,只有前方四五人能厮杀,刘彭军虽然有百人,但也无法建立优势。 “杀,杀光他们!” 孟磊的副手挥着手中的刀,鼓噪着身边人。 “咻!” 又一支箭矢射来,如索命的无常般,带走了此人。 树林深处,管亥皱起了眉头,按说射杀了三人,孟磊的军队该崩溃了,不过天色太暗,对方竟丝毫没有察觉一般,还在厮杀。 既然如此,他深吸一口气,抓起了两支羽箭。 接下来,他不再固定目标,而是向着对方的序列肆意的倾泻。 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心中的压抑。 “噗噗噗噗!” 一个神射手,在这种小规模的遭遇战,足以改变战局。 接连十数人被射杀后,孟磊所部崩溃了,似乎森林中隐藏着索命的幽魂,他们虽然强壮,但就像是等待宰杀的羔羊。 “快跑啊!” “饶命啊!” 他们纷纷向后跑去。 “杀啊,一个不留!” 炅母和邹昂继续鼓噪着,这个时候,他们也跟着杀了过去。 对方可是有百人呢,就算是追着朝背砍杀,那也会累。 不时有前方的人累的气喘吁吁,连忙闪到旁边道:“兄弟,俺杀不动了,你们快上!” 树林中,管亥同样在奔跑,他的动作迅捷如猎豹,双眼明亮如鹰隼。 十多年的渔猎生涯,在山林中,他是真正的猎手。 看着大胜的局面,徐靖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愈发的忌惮。 管亥说的是杀朱奚,现在居然连孟磊也杀了......现在还要团灭这百余人。 他环顾左右,沉声道:“每具尸体都要补刀,确保一个不留。” 一边说着,他走到了朱奚的尸体旁边。 此人被贯穿了咽喉,眼神已经涣散,但胸口还在起伏着。 “杀!” 徐靖接过一把刀,狠狠的插入朱奚的胸膛。 厮杀声越来越远,这时,狮子寨那边大队人马开始快速靠近。 因为天色已晚,他们点起了火把,好似一条火蛇般蔓延而来。 第71章 夜袭高手 火把照耀,遍地的尸体,鲜血渗红了土地。 一条尸路。 这种残酷的场面,使得不少人脸色苍白,甚至还有人呕吐起来。 徐靖眼色睥睨,信步从尸体上走过。 他的身后,数十人紧紧跟随。 待到尸路的尽头,只见管亥坐在一块石头上。 见管亥闻声看过来,徐靖眼睛一眨,原本的忌惮之色不见,剩下的都是温和。 “管屯将神射,不亚于飞将军也!” 徐靖先是恭维了一句,随后问道:“接下来,怎么办,回狮子寨固守?” “固守?” 管亥看着后面迤逦的火把,“曲长的人马既然已经汇聚,不如趁夜杀入青龙寨中,斩了刘彭!” “这?!” 徐靖大吃一惊,“渠帅责问下来,我们如何解释?” 管亥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这便是解释,我们各自返回狮子寨。 刘彭假意令人护送,实则想伏杀我们。 我们死战得脱,气愤不过,所以攻入青龙大寨,手刃刘彭。” 徐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只要杀了刘彭,便死无对证!” 管亥站起身子,拜道:“在下参见徐督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靖发出瘆人的笑声。 陡然,他猛地收声:“夜袭,还要靠管曲长这样的高手才行。” “敢不为督将效死。” “要夜袭大寨,必须先拔掉外围的暗哨和坞堡。” 一时间,徐靖开始挑选死士。 不多时,十名动作灵活,身形彪悍的汉子被挑选出来。 连同管亥和炅母,一共十二人。 见状,徐靖询问道:“管曲长,你的另外一个亲卫呢?” 闻言,管亥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悲戚:“方才追的太快,被人偷袭,翻下山去了。” “也是一名壮士,我们会记住他的!” 徐靖说完,又对那十人许诺道:“你们跟着管曲长,听从他的指挥。 今日事情如果能成,每人赏赐小娘两个,钱一万,粮食十石,官升一级!” “吾等听从曲长号令!” 为首的是一个娃娃脸的大汉。 火光下,可见其眼神锐利,鼻梁高挺,嘴唇微薄,绝不是善于之辈。 抱拳的手上虎口处更是一层厚厚的老茧。 “事不宜迟,走!” 既然决定出手,管亥自然不会犹豫。 他与炅母带着这些人开始上路。 看着管亥等人的背影,徐靖吩咐亲信道:“把火把熄灭,用绳子相连,大家远远跟上。” 于是又挑了一些夜里眼睛好使的,每隔三十人分一个,大家用绳子相连,借着月光,缓缓前行。 夏日炎热,山间的晚风倒是凉爽。 “在下管亥,兄台怎么称呼?” 管亥问道,接下来还要配合杀敌,自然要先熟识起来。 “某叫孙观,字仲台,乃是兖州泰山人。” 对方冷冷回应。 管亥的瞳孔下意识的收缩了下。 泰山四寇之一,又是一个,他们都在这里 似是看出了管亥的疑惑,孙观开口道:“嘿嘿,某等原本是泰山的贼寇,被官兵剿的无处藏身。 正好太平道起事,便投身其中,想谋一场富贵呢。 不料,还是回到山中做贼。 说起来,还是要谢谢管屯将,前几日若不是你攻破谷口,某等说不定就死在了谷中。 嘿嘿,尸体与野草相伴,倒也不差。” 管亥点点头,道:“太平道,原本倒也未必不能成事。 只是各个渠帅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大家互不统属,各自为战,如此才被官兵各个击破。 就如同现在的青龙大寨,我们遭受官兵围剿,吃了大败仗。 这个时候,应该精诚合作,好好发展,一致对外才是。 可是刘彭之流呢,只想着夺权,只想着排斥异己,自相残杀。” “嘿嘿,嘿嘿!” 孙观笑起来有些阴险的感觉,“管屯将好见识,不也在自相残杀么?” 管亥冷笑道:“我不过求活罢了,不管是谁,不管有什么理由,只要他对我动了杀心,我必送他去见阎王。” “嘿嘿,嘿嘿。” 孙观没有接话,只是阴测测的笑着。 炅母骂道:“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别说!” 孙观又笑:“嘿嘿,嘿嘿!” 炅母又骂道:“你长个婴子脸,怎么笑起来这么难听,不如哇哇的哭呢。” 孙观道:“某就是这样,看不惯可以不看!” 炅母还要再说,管亥阻止他道:“先办正事,后面你们有机会比试比试。” ...... 眼看着快接近青龙大寨的暗哨。 管亥开始安排道:“炅母,你在路上走,有人问,就说是狮子寨的,跟着徐曲长回去的时候,到山林中方便了下,结果就没跟上大部队。 现在看天黑了,去狮子寨路远,就打算到青龙寨借宿一晚,明早再回去。” “某知道了!” 炅母点点头,他体型高大,真钻树林很不舒服。 “孙观你带着五个人走右侧树林,注意,暗哨一般藏身在树上。 为了防止夜间虫子,毒蛇之类的,都会使用一些驱虫的粉末,喏,就是这个味道。” 管亥说着取出一包药粉,这种东西,他以前打猎的时候就经常用。 孙观点点头,阴测测的笑道:“嘿嘿,管屯将,某以前当山贼的,门清。” “小心点,其他人,跟我走左边树林中。” 管亥见状,也就不过多叮嘱。 于是一行人,兵分三路,再次向青龙大寨摸去。 之所以知道快到暗哨的位置,乃是白天的时候,管亥早已记下大致的位置。 因为暗哨藏身在树林中,总有一些痕迹,如脚印等。 青龙大寨是龙潭虎穴,如果不是必须,他根本就不想过来。 树林中的光线很差,管亥等人只能再次降低速度,即便如此,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也幸好青龙大寨的防御比较松散,不然周遭树林可以多挖陷阱。 当然,青龙大寨和郎房哨不同,郎房哨在前线,自然要多挖陷阱。 而青龙大寨在群山中,住着好几千人,男女老幼都有,陷阱挖多了坑自己人...... 很快,管亥嗅到了淡淡的味道。 他的脚步愈发的轻快,很快就寻到了源头。 然而环顾四周和树上,却是根本没有发现暗哨的影子。 第72章 杀入大寨 一连几处暗哨都是无人。 管亥等一路摸到了坞堡,方才听到其中嬉闹之声片片。 隐隐还伴随着女子的尖叫声和呻吟声。 甚至连两个坞堡中间,山道的大门都是虚掩。 看到这一幕管亥的眉头深深皱起,他搞不清楚,这是故意示弱,请君入瓮,还是真的只顾享乐。 毕竟坞堡可是大寨防守的桥头。 只犹豫了一瞬,管亥便打定主意,这深山老林中,外围有层层的哨、屯、曲,正常人防守都会松懈。 就算方才的厮杀有漏网之鱼,刘彭也想不到他们敢突袭青龙大寨。 即便来突袭,刘彭的动作也最多在大寨中设伏,而不是撤掉所有暗哨,空开坞堡大门。 眼见管亥等人悄悄走进大门,孙观和炅母也跟了过来。 “炅母,你带三个人到坞堡后面的路上埋伏,猎杀逃窜的贼人,务必不能使一人逃脱。” 管亥压低声音吩咐道。 炅母人高马大,适合冲锋陷阵,不太适合这种暗杀。 夜色中,炅母抱了抱拳头,带着三人悄悄的向前走去。 管亥又看了孙观一眼,孙观点头示意明白。 于是两个各带三人,向着两侧的坞堡摸去。 “哈哈,怎么才来,快,快,上面小娘还多着呢!” 阴影中,忽地响起一个声音,管亥定睛看去,一个大汉正在站着小解。 他手中寒光闪过,大汉顿时惊兀的瞪大眼睛,一手扶着锤子,一手捂着咽喉,想惨叫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主堡中灯火通明,大门洞开。 管亥赶到门前时,只见里面十七八个大汉,精赤着身子,正搂着一些小娘,在做阴阳之事。 “哈哈哈哈,这深山老林,黑灯瞎火的,还暗哨什么,哪有现在快活!” “还是李老哥贴心,没得在林中被蚊虫叮咬。” 为首的两个一边律动,一边还聊着天。 而大厅中央,还有十几个小娘,同样精赤着身子,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 贼寇们狂野的大叫着,肆意放纵。 也难怪外面的人说小娘还多着呢。 这次遭伏,数千男丁被杀,自然空出不少小娘来。 当然,也有彪悍的小娘,直接抓着男子的头发,倒反天罡。 一个男子刚刚结束,他喝了口水,走到门前想呼吸口新鲜空气。 “噗!” 一道寒光劈来,嘴巴张开四瓣,空气直接沁入肺泡。 下一刻,管亥带着三名大汉杀入大厅中。 几人还沉浸在运动中,就被砍翻在地。 其他的人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推开身上或身下的女子,或是直接逃走,或是四处去找兵器。 而小娘们也在尖叫着四处逃遁,白花花的身子乱跑,明显影响了管亥等人追杀敌人的速度。 管亥当即厉喝:“所有人不准动,乱跑的杀无赦!” 闻声,小娘们这才缩着身子,凑到一起。 这时,为首的大汉已经找到了环首刀,可一看来人是管亥,登时心神就碎了。 扭头就跑。 管亥急忙带人追杀,一时间砍翻八九个。 剩下的几个,也被管亥冲出门外,一箭一个,纷纷射杀。 另外一个坞堡中,孙观舞着两把刀,冲着逃散的人疯狂劈砍。 他每每笑得阴险,打起仗来倒是悍不畏死,疯狂前冲。 还是有五六个贼寇逃了出去,他们光着身子在山道上狂奔,眼见逃出坞堡,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桀桀!” 随着一声怪笑,一根大腿粗细的圆木忽然从路边横扫而来。 正在狂奔的几人哪里提防的到,一个个被扫了出去,人还半空中就鲜血飙飞。 随即两名大汉出现,如狼似虎的扑上去,将这几人全部斩杀。 ...... 这时,管亥见孙观正在施施然的走来,忽地拉弓一箭射去。 孙观大惊失色,他正想舞刀抵挡,可哪里还来得及。 只听耳边风声嗖的刮过,脸颊都有些生疼。 但随后身后一声惨叫响起。 孙观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赤身的汉子,手持牛耳尖刀,作势想刺向自己。 但嘴巴大张,鲜血正在喷涌。 “呼!” 孙观刀如匹练,把还有一口气的大汉当场劈杀。 再回头时,管亥已经走了过来,叮嘱道:“这是战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小心。” “呃。” 孙观一怔,神色默然。 “留两个人看守坞堡中的小娘,再派一人接应大军,我等去前方观察。” 管亥接着下令道。 “唯!” 孙观眼中光芒闪过,似是下定决心,慨然应声。 一时几人上前,孙观和管亥带头。 大寨两侧的哨楼中,很快便被清剿完成。 “噗! 当管亥的刀子从其中一人的腹中拔了出来时,孙观也提刀斩杀了另外一人。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他忽然轻声说了一句话。 管亥眨了眨眼睛,面色并无任何变化。 ...... 不多时,徐靖的两百多人赶到,看着前方黑乎乎的大寨,其中火把零星如鬼火般。 徐靖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这时,管亥和孙观迎了上来。 徐靖见管亥脸色哀伤,忙关切的询问道:“管兄弟,怎么了,可是受了伤?” 管亥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倒没事,可怜我此行带的两个亲信,全部战死了。” 闻言,徐靖压下眼中一丝喜色,劝慰道:“兄弟放心,我们今晚事成,这青龙大寨的勇士,任你挑选百人。 杀死刘彭就在眼前,战场上刀光剑影,万不可因伤心而分神啊。” “谢谢徐督将关心,亥没事!” 管亥振作精神,带头杀入大寨。 徐靖给孙观使了个眼色,随即令五十人看守大门,自带两百人杀入寨中。 两百众直奔主营,阵阵的脚步声,终于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大晚上的,调动什么?” 有人嘀咕着翻了个身。 也有人警觉的睁开了双眼:“不会是官军打进来了吧!” 主营中,刘彭惊醒,他连忙招呼亲兵护卫,不多时,便号聚了数十人。 只是没有时间穿戴甲胄,只来得及拿起刀兵,徐靖就已经带着两百人杀到。 火光中,刘彭看到指挥的徐靖,心中恼怒至极,他大喝道:“徐靖,我瞧渠帅面子,才留你一命。 你这个渣滓,居然敢以下犯上,我今日必杀你!” 徐靖同样高呼:“督将刘强对你视若己出,尸骨未寒,你就抢占妻女,杀死其子,罪大恶极。 还令孟磊带猛士百人,想杀我灭口。 如汝这般狼子野心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此刻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矛矛见血,刀刀带肉。 刘彭亲兵虽然悍勇,奈何对方早有准备,而且有皮甲在身。 皮甲也是甲! 他叫苦不迭,只得指挥亲兵死战,从而期待大寨中的亲信反应过来救他。 只是只见管亥状若猛虎,连连劈杀,直接撕裂一条口子。 “管亥!” 好家伙,果然不愧为青龙大寨第一悍将。 刘彭大怒,冲着管亥大喝道:“管亥,你个傻瓜。 之前当徐平的矛,现在又当徐靖的矛。 徐平老实,徐靖奸诈,你早晚不得好死!” 然而,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人听他啰嗦。 随着管亥撕裂的口子,不断有人杀入其中。 很快,刘彭身边的护卫如洋葱一般被层层剥开。 随着几声惨叫响起,刘彭身边的最后几名亲卫被杀。 刘彭已经亲自上前拼杀,此刻的他披头散发,好似厉鬼。 “杀,杀,杀,我杀死你们!” 他提着刀接连砍杀两人,环顾四周,“还有谁,还有谁?! 管亥,你在哪里!” 不远处,拼杀一夜的管亥满身都是鲜血,此刻早已脸色铁青,气喘吁吁,闻声也无力气上前,只摆了摆手道:“再见。” “徐靖小人,老子就算死了,也要杀你全家,将你扔入大鼎之中,活活烹杀!” 刘彭身上挨了好几下,鲜血喷涌,然而他仍然高呼酣战。 不远处的徐靖冷哼一声道:“好,就冲你这句话,我今日就烹了你的儿子和老母。” “你!” 刘彭目眦欲裂,竟是不顾身边的刀矛,径直向徐靖杀去。 他身为黄巾曲长多年,又是他姓,非徐氏嫡系。 能从尸山血海中杀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也是极其悍勇。 此刻拼了命,竟杀到徐靖跟前。 “噗噗噗!” 然而,徐靖身边四名长矛手陡然刺出,全部插入他的身体。 刘彭大声惨叫着,还想掷出手中刀,但又有几人砍来。 几息之间便把刘彭砍成肉块。 这时,管亥身边的孙观忽然出刀,劈在管亥的后背上。 正在喘着粗气的管亥根本没提防,直接扑倒在地。 孙观扬起一刀,又狠狠的插了下去。 远处的徐靖看到这一幕,一丝残忍的笑意浮上了嘴角。 “哈哈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发出一串畅快的笑声。 回头看看远处的天空,已经呈现出鱼肚儿白的颜色。 东方,一轮崭新的朝阳即将升起。 “杀,杀,杀!!” 就在这时,寨中忽然又传来一阵厮杀声。 有人急忙来报:“刘彭的亲信田帛等人杀来了!” “嗯!” 徐靖微微应了一声,下令道:“割了刘彭的脑袋扔出去,就说奉渠帅之令,斩杀刘彭。 余众赦免!” 第73章 风起海岳(求个票票) 看到昔日大兄刘彭的头颅,已经被砍的稀巴烂。 田帛等人的血气瞬间冲顶。 刘彭对待敌人虽然冷酷,甚至是睚眦必报,但对待身边人也是真的好。 抢到的钱粮大家分,抢到的小娘也大家一起分。 只要感情好,那就不讲法度只护犊子。 如田帛等人都甘愿为他效死拼命。 这也是刘彭能够啸聚一曲人马,与之前的青龙督将刘强分庭抗礼的原因。 在田帛等人眼中,哪里管什么渠帅之令? 他们都是跟刘彭混的。 “杀,杀了徐靖,为督将报仇!” 随着田帛的一声怒喝,身边人众个个奋勇争先,如狼似虎的扑向徐靖所部。 “你们,你们竟然,竟然不听督将的号令!”徐靖大惊失色,他早就计算好的,只要杀了刘彭,就矫诏渠帅徐和之令。 徐和本身对刘彭就不是很喜欢,到时候木已成舟,肯定会给他这个族人背书。 但徐靖没有想到,热血上头的田帛等人,根本不在意渠帅。 他急忙指挥部众上前抵抗。 可田帛等人清晨起床,势不可挡。 甫一接触,便将徐靖所部打的节节败退。 “管亥,射死他,射死田帛!” 徐靖知道管亥是神射,气急败坏的大叫道。 但话一出口,才猛然想起,自己授意孙观杀了管亥。 下手早了......他心中后悔不迭,但当初哪里会想到矫诏渠帅都不好使呢? 这些人,还是太平道么,娘的。 “堵住他们,堵住他们!” 徐靖一边指挥着亲信,一边冲孙观吼道:“快,快杀出去找苻祝师徐商!” 孙观闻言急忙带人从一侧杀出。 此刻,田帛等人眼睛赤红,只盯着徐靖,竟是对杀出去的孙观不管不顾。 “顶住,顶住!” 徐靖疯狂的大叫着。 可他麾下亲信,摸了大半夜的山路,又杀到现在,一个个又困又乏。 而田帛等人龙精虎猛,嗜血残酷,根本遮掩不住。 忽然有人发现,只要离徐靖远点,好像压力就少很多。 于是一个个的下意识的,都假装杀敌,然后离徐靖远点...... 原本紧密的阵形,忽然就松垮下来,只有几个死忠,还护佑在徐靖身侧。 “杀!” 田帛一马当先,他跟随刘彭多年,也是悍勇非常。 只见手中环首刀一扫,便荡开徐靖死忠的兵器。 下一刻刀如匹练,狠狠的斩中徐靖的面门。 “啊!” 徐靖一声惨叫,软倒在地。 “我,我,我要当督将了啊......” 徐靖至死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杀。 他的一只眼球已经被劈爆。 另一只眼球中,充满了惊惧和不甘心:“不,不啊!” “哈哈哈,刘大兄,俺给你报仇了!” 田帛劈杀刘彭之后,一道灵光忽地在脑海亮起。 整个人顿时如脱胎换骨一般,快速的成长。 徐靖杀了督将刘彭,我杀了徐靖,为督将报仇,现在我岂不就是督将。 现在正是杀人立威的时刻啊。 田帛的眼中血色愈发浓郁,狡诈阴险的色彩开始浮现。 看向那群唯唯诺诺的人,他抬起手:“兄弟们,杀,杀光这些杂碎。”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为刘彭报仇,作为前提。 “杀!” “杀!” 闻声,田帛所部再次冲杀,一时间,血光四射。 徐靖所部则是叫苦不迭,徐靖都死了,你们怎么还杀啊? “咻!” 混乱中,忽地一支箭矢,从人群的缝隙里钻出,正中田帛的眼窝。 他大叫一声栽倒在地。 仅剩的一个瞳孔,却正好与徐靖对视,其中同样充满了惊惧和不甘心。 我杀死了徐靖,我要做督将了,怎么,怎么...... 徐靖还没有死去,看着惨叫不甘的田帛,他心中陡然生出几丝快意,哈哈,你也有今天。 但这羽箭,好像有些熟悉。 不对,不对,这不是管亥的么! 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徐靖居然又来了几丝力气,他费力的抬起手,想看看什么。 但是,一只大脚忽地踩了过来,正中他的咽喉。 咔吧,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也是那样的熟悉...... “住手!” 一声熟悉的爆喝,人群外围的管亥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他的手中抓着一杆长枪,遥指前方。 “杀!” 田帛部一名悍勇的大汉挥舞着手中刀,阔步上前。 只见星光一闪,红光扑面而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红光消散,咽喉便被一个硬物深深戳中。 下一刻,硬物抽出,他顿觉咽喉处空落落的,还有冷风飕飕。 接着眼前红光再次喷射,而空空的咽喉,被温热充满。 这种时而充实时而空虚的感觉交替,竟让他瞬间有种再来一次的期待。 然而,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浑身的力气,也被急速的抽干。 噗通,双膝跪倒。 噗通,整个面门砸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 ...... 这神龙出海般的一枪,冲击感十足,两方人马都停住了动作,看向管亥。 “我们都是太平道的兄弟,在这里自相残杀,算什么!” 管亥一手持长枪,一手按刀柄,身背长弓,凌厉的目光环顾四周,宛若战神。 大厅中,一片寂静。 管亥话说的有问题,但是这个时候,又有谁思考其中的逻辑? 大家都被他的声势所震,不敢吭声。 这时,忽然有人叫道:“当初在棺材谷,若不是管军正相救,我们恐怕都已葬身其中。” 闻言,不少人都低下了头。 是啊,那天棺材谷,管亥一战成名,救了大家的性命。 刘彭的嫡系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这几日,也没少听说管亥的威名。 更何况,孟磊带领的一百壮汉,和刘彭身边的那些嫡系亲信,在一夜厮杀中,几乎全部阵亡。 田帛率领的部众中,则吸收了很多逃回来的青壮。 他们自然见识过管亥的勇武,和麾下的强健。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黄天在上,黄天在上啊!” 这个时候,符祝师徐商方才姗姗来迟。 他其实可以早点到,但听着厮杀声太响,就步伐踉跄,走的慢了些。 这会见厮杀声停止,心知胜负已分,便才神仙附体般抖了个激灵,快步赶来。 然而,场面一片静寂,众人看向这个苻祝师,并没有多少尊重之意。 太平道中其实有两拨人,一拨称渠帅掌军,一拨仍称苻祝师,负责传教、分发符水,救人,传教。 随着太平道的起义,渠帅的权力没有限制,开始无限放大。 而符祝师则逐渐沦落为医者一样的存在,有时候也作为渠帅的使者。 他们的地位,往往也就取决于掌权者的态度。 徐商多年符祝师,自然心知肚明。 此刻的他他环顾左右,目光也落到管亥的身上,问道:“管屯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亥先是对徐商行了一礼,表示尊敬。 接着解释道:“原督将刘彭令屯将孟磊领一百人护送曲长徐靖返回狮子寨。 于路中却突下杀手,要诛灭徐曲长,被徐曲长反杀。 徐曲长愤恨,认为是督将刘彭要对他灭口。 于是连夜纠结勇士,攻入大寨,杀了督将刘彭,假督刘鸟一同被杀。 随后曲长田帛赶到,杀了曲长徐靖。 杀了徐靖之后,田帛不肯善罢甘休,要把在场所有人杀光,被我一箭射杀。” 闻言,徐商目瞪口呆,这一夜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但他准确的把握到了重点。 青龙大寨的一把手刘彭,二把手刘鸟被杀,四把手徐靖,五把手田帛也被杀。 现在只剩一个三把手军正管亥,在和他说话。 于是徐商开口道:“黄天在上,如今苍天之狗在外,我青龙大寨不可一日无督将啊。 我以黄天的名义,暂时任命青龙大寨军正管亥为青龙大寨假督......额,青龙大寨的督将!” 不知为何,他在说到假督的时候,忽觉心中一警,好似被什么荒古巨兽盯上一般。 于是急忙改口,把假督变成了真督。 不过徐商还留了一手,他这是暂时任命:“接下来,我会前往渠帅那里,向他详细说明青龙大寨的情况。 渠帅自会请示黄天的旨意。” 闻言,众人依旧没有反应,而是纷纷都看向管亥。 相对于徐商这个主持丧礼跳大神,兼职撒符水的符祝师,众人现在更看中管亥这个实力派的态度。 管亥再拜徐商,道:“大家都是太平道的弟子,应该听从黄天的教导。 现在督将曲长等人相互厮杀,我本是青龙大寨的军正,没能阻止,深感自责。 现在既然符祝师以黄天的名义,令我暂代青龙大寨的督将,我也只能听从命令。” 说完后,他转过身,看向众人,厉声道:“以前的事情,是督将刘彭和曲长徐靖之间的恩怨,到此结束。 我不再追究任何人。 但是从此刻起,我宣布第一条命令。 那就是,厮杀到此为止。 有以仇怨为由,而继续厮杀的,一律就地处决!” 重点,也就是以前既往不咎,以后都听我的。 场中,依旧是静寂的状态。 大家都不敢首先表示。 这时,孙观忽然开口道:“某遵管督将之令!” 他这一开口,徐靖的部下便都紧跟着开口道:“某遵管督将之令!” 其实,这些人早就想听令了,毕竟方才他们差点全被杀光。 只不过没有人带头而已。 田帛的部众则是相互看着,忽然有人高声道:“管军正,俺只问一句,能不杀田曲长的家眷,给他一个全尸么?” 管亥看向此人,郑重道:“我再强调一次,杀戮到此为止。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我也不会倒追刘彭等人的罪责,也不会杀刘彭的子嗣,更何况是田帛。” 说到这里,管亥停了一下,问道:“这位义士,是何姓名,哪里人氏?” 那人愣了愣,随即大声回道:“俺叫姜朝阳,就是北海人。” 姜朝阳? 朝阳应该是字,管亥并没有纠结这个后世有些出名“朝阳”,而是慨然道:“好,朝阳义士,你故主田帛的尸身,便由你来收敛!” 收敛故主的尸身,就有继承故主衣钵的潜在意思。 也就是说,田帛这一曲,就交给姜朝阳了。 闻言,姜朝阳心中大喜,面上却是悲戚的开口道:“某遵管督将之令。” 见状,田帛的其他部众也纷纷抱拳道:“遵管督将之令。” ...... 刘彭的嫡系核心,几乎全部被杀。 田帛和徐靖这两个实力派的麾下既然已经认可,那管亥掌控青龙大寨,也就差不多了。 “报,青龙大寨外有一彪人马杀过来了,全员着甲,气势汹汹啊!” 这时,忽然有人冲进大厅,高声禀告。 闻声,徐商等人都是大吃一惊。 ......大门外不远处,邹昂气喘吁吁道:“德柱,快点,再快点!” 赵香带着一百人,身着铁甲,跟着邹昂连夜赶到青龙大寨,此刻脸色已经累的发青,但脚下步伐却更快了。 邹昂没有死,而是半道上被管亥安排去摇人。 炅母当然也没有死,管亥救了孙观第二次的时候。 此人也就果断透露了徐靖的打算。 徐靖想一石二鸟,杀刘彭,顺便杀管亥。 不说管亥桀骜,就是管谷那两千亩地,还有和县城一般的寨子,也是徐靖眼红的地方。 郎房哨,本就是他徐靖的。 ...... 管亥原本的想法,不过是徐靖当督将,自己干狮子曲的曲长。 一步一个脚印也稳当。 他没想到徐靖如此狠辣。 当即也就你不仁我不义,安排炅母去通报田帛。 这是田帛能如此快杀过来的原因。 第74章 管式太平道(新的一卷,求个票) 随着赵香等人的抵达,青龙大寨的秩序彻底稳定下来。 因为赵香这百人都是身披铁甲,刀矛齐备。 尤其是清一水的强弩,在阳光下闪着别样的光芒。 这玩意对参加棺材谷一战的黄巾军来说,可是噩梦级别的存在。 而且赵香带着的士卒们虽然气喘吁吁,但阵型丝毫不乱。 整整齐齐,锐气十足,带着一股彪悍的杀意。 那是经过多场战场洗礼而形成的煞气。 在强大的武力震慑下,一些有小心思的人,登时便收了多余的想法。 符祝师徐商的主持下,类似刘彭就任青龙督将相似的一个仪式,又简单过了一场。 至于人事方面的安排,则需要等一等,毕竟管亥之前只是各小小屯将,对青龙大寨并不了解...... 而且,管亥接手青龙大寨的第一件事,还是办丧礼。 青龙大寨最近的丧礼有点多,大家的动作都纯熟了很多。 ...... 虽然刘彭、徐靖是互殴致死,但总归一个是前任督将,一个是前任曲长。 毕竟是承继关系,不是谈恋爱,还是要对前任好点。 需要想给大家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在管亥的安排下,众人甚至把之前督将刘强的衣冠冢又起了出来,然后一起再次埋葬。 虽然不是大操大办,但棺材、坟茔、墓碑,也都搞的像模像样。 在坟前,刘强的妻女和几个小妾哭的撕心裂肺。 最近,她们可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 在做事的过程中,管亥给予符祝师徐商足够的尊重,并归还一部分权力给对方。 例如招收一些年青弟子,教习符水之道等等。 即便徐平在时,虽对徐商尊敬有加,但不过多给些好处,权力那是一分不让。 至于刘彭,徐商大概率受到过死亡威胁。 之后不久,徐商就要去找渠帅徐和。 管亥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但凡徐商有所追求,都会再回到青龙大寨。 随后,管亥又亲自给渠帅徐和写了一封信,详细描述最近青龙寨发生的一切。 当然,其中颇多隐晦之处...... 接着,管亥把缴获的粮食,拿出相当一部分来分发,安抚众人。 如此,和刘彭两相里比较下,管亥的形象自然高大了太多。 有逃走的人,也渐渐的折返回来。 在外面的各个屯哨,也都前来青龙大寨,拜会新的督将。 过程中,管亥也就渐渐理清楚了青龙大寨的基本架构。 不过除了他的管谷有户口名册,其他的是一概都没有,也就大致知道多少人。 至于开垦荒田,则是全看个人,根本没有规划和组织。 卫生之类的也没有人管。 ...... 总结到最后,就是乱。 随后,管亥又带着众人巡视青龙大寨和位于西边的大杨曲等地。 管亥骑在马上,迎着一道道惧怕和期待的目光。 当然,更多的是麻木和呆滞。 很多人在原本的上位者眼中就是牲畜,又怎么可能有精神。 无论男女老少,都衣不蔽体。 小孩更是光着身子乱跑。 他们的身上,乌黑的痂片,头发更是好似抹了糖般结块...... 整个一超大的难民营地。 看了一圈,管亥的心情很是沉重。 这些东西之前不属于他管理时,他没能力做什么。 但现在自己是青龙大寨的督将,承担起管理责任,那就一定要把这个地方治理好。 管亥准备做的第一件事情。 就是把军和政分开,把青龙大寨的组织架构搭起来。 毕竟这些带头的家伙,一个个的五大三粗,大字不识,粗鄙不堪。 让他们带兵冲锋没问题,但若是治理曲屯,那是强人所难。 怎么管理,第一件事肯定时统一认知,加强精神方面的认同。 ...... 巡视结束回到青龙大寨之后,管谷的不少人才已经赶到,让管亥意外的是,孙剑也已经返回了。 黄巾军无力进攻临朐县,他呆在县城也就失去了意义。 这个时候,对青龙寨足够熟悉的管亥就召集大大小小的头目。 计划在一场演说之后,安排后续的工作。 “我们是谁?” 面对大厅中乌压压的人群,管亥振臂高呼。“有人说我们是太平道余孽,也有人说我们是黄巾贼,甚至是蛾贼! 但是我告诉你们,我们不是贼,我们是太平道的教众,我们是黄天的子民。 为什么,地是我们种的,当兵的也是我们。 我们养活了大汉,守护了大汉,可我们却连饭都吃不饱! 因为那些冠冕堂皇的乡绅豪强、大族世家。 他们已经把大汉偷空,他们有文化,所以设立了各种对他们有利的规矩,都是方便他们偷空大汉,偷空我们。 现在,告诉我,谁是贼? 是乡绅豪强,大族世家,还是我们?” “乡绅豪强,大族世家!” “乡绅豪强,大族世家!” 在邹昂等人的带头下,大厅中逐渐热烈起来,大家齐声高呼。 喊着喊着,胸脯都挺得更直了:原来我们不是贼寇啊。 “这天下间最大的贼,就是大汉天子。 凭什么,凭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天下王土,是他妈生的,还是他爸造的! 不过是他有个祖宗,用强力的手段霸占了而已。 这是什么,大贼啊!” 管亥的声音愈发激昂,“所以,我们要打倒他们,打倒狗豪绅,打倒贼天子!” “打倒狗豪绅,打倒贼天子!” 成功的把大家的气氛带起来后,管亥开始回首往昔:“苍天已死,所以政治黑暗,民生凋敝。 朝廷内,宦官与外戚尔虞我诈,轮番夺权乱政; 地方上,豪强地主与割据军阀为非作歹/巧取豪夺,不顾百姓生死。 又遇到连年灾荒,以致溺杀婴幼、死相枕藉、民相食,广大的百姓痛苦万状,已无生路。 大贤良师角犹如指路明灯,指出黄天当立。 可惜的是,三公将军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现在四海混乱,我们被困于海岳群山之中,真的是危急存亡之秋啊! 这个时候,我们更要上下一心,精诚团结,一致对外,打倒死去的苍天。 打倒他们不是为了霸占这片土地,而是为了致太平!再立黄天。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这一次,不用邹昂等人带头,所有自发的大吼起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 看着热血上头的众人,管亥微微一笑,可以动手了。 第75章 军政仿汉青龙县 管亥的改革很简单,基本就是照搬大汉的官制。 这东西是现成的,而且深入人心,大家一听就明白。 没有必要弄一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听着都不知道做什么的。 于是青龙大寨,改为青龙县。 在大汉的军制中,千人督,秩比千石,本就和县令相当。 狮子曲和大杨曲,改为狮子乡和大杨乡。 其下各屯改为里,哨改为亭。 管亥的这个改革,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和好评。 毕竟这样听着就更官方了,就更不像贼寇了...... 青龙县设县令一名,县尉和县丞各一名。 县丞主管文书、仓库和刑狱、屯田、水利等民政。 下面各乡设啬夫和乡佐,里设里正、里典、里魁。 县尉主管治安、巡逻、偷盗抓捕等,统管游缴,下面亭设亭长。 这是政系统。 还有一个就是军系统。 军系统设青龙督将一人,也称青龙司马。 青龙司马下设嘲风卫屯、一军正和两曲。 狮子曲和大杨曲名字不够霸气,被管亥改为狻猊曲和睚眦曲。 每曲统五名屯将,一屯又有两队,每队五什,各有十人。 ...... 经管亥这么一改,忽然出现了很多的官职。 接下来,就是各人根据喜好和能力选择文职还是军职。 县中职务,比较安稳一些,由于统管民政、治安等,有权利。 军中职务,需要经常练兵打仗,危险系数高,但容易获得功勋,后面升职快。 而且这群山之中,种田总感觉没有管着军队安稳。 “老四,你去哪,当官还是当兵?” “当然是当官了!啬夫哎,以前都指着俺的鼻子骂,动辄就是打人,多威啊。” “嘿嘿,那啬夫不是被你杀了么?还是当兵好。” “可俺不识字啊。” ...... 诸如之类的讨论,在青龙寨的大小头目中,爆发了热烈的讨论。 管亥并没有让他们当场做出选择,而是思考之后,明天再做决定。 当晚大摆宴席。 姜馥和孙观带头举起酒爵。 当然,除了主要的几人用酒爵外,其他人用的则是碗。 “管督将,是齐国丞相管仲的后人,现在北海管家的主脉。” 姜馥开口道,他就是姜朝阳......姓姜名馥字朝阳。 馥指香味浓郁,香则为花,花自然要朝阳。 由此可见,此人家中多少还有点文化,此刻口齿伶俐,带头也是众望所归。“管督将本人,文能治四海,武能降苍天。 他能当我们的督将,那是我们所有人的荣幸。” 姜馥吹的,管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孙观举起酒爵,还没说话,眼泪就下来了,他擦了擦眼角,阴恻恻的道:“某啥也不说了,从小就想当官,谁知道根本进不去,最后还被打压的做了贼。 原来某以为这辈子都是贼,子子孙孙都翻不了身,谁知道管督将带着黄天就来了,某终于能当官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轰然大笑。 见被人抢了风头,姜馥赶紧道:“来来来,大家一起敬管督将!” 这下,众人纷纷起身,举爵,举杯,举碗。 管亥也站起来,举起酒爵道:“好听的话,不想多说。 苍天虽然死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兄弟们,咱们后面还需要共同勉力。 若是再有唐周,我上穷碧落,下尽黄泉,也要将之挫骨扬灰。 请幸酒,致太平!” 闻言,众人无不凛然,齐声道:“幸酒,致太平。” ...... 随后的宴席中,大家都有些畏手畏脚。 但在姜馥和孙观等人的带领下,还是纷纷前来敬管亥酒。 管亥来者不拒,酒到爵干,而且神色亲和。 这让众人,都很是意外。 原本想着我干了,你随意呢,没想到管亥身份地位这么高,居然还如此豪气。 如此一来,他们潜意识中就生出很多好感。 毕竟,喝酒豪爽的人,一般气量会大些。 管亥不但有威严的一面,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这样的话,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家的老大一板一眼,什么都按规矩办事。 如是想着,很多人也学着管亥的模样,变得豪气起来。 姜馥也开始酒到杯干,连喝六爵之后,忽然噗通一声趴倒在地,被四个人抬了出去...... 其中一个大汉在抬的过程中,趁机用食指和拇指丈量其下面长度,抬头时更是挤眉弄眼/ 另外三人会心一笑。 ...... 第二日,徐商带着渠帅的任命返回青龙寨。 其实这个时候,渠帅徐和的任命对管亥是否能掌控青龙寨意义已经不大。 青龙寨徐氏的势力随着徐平、徐靖的身死,几乎一空。 徐商之前还投靠了刘彭。 ...... 但徐和的态度很重要。 最起码从明面上,青州黄巾军的高层,承认了管亥的位置。 看到挺胸阔步,却一本正经的徐商,管亥也就知道徐和确认了他的任命。 毕竟若是不同意,来的不会是徐商,而会是一支军队。 在徐商宣读了渠帅徐和对管亥的任命后,管亥也就借势说了他的军政改革。 徐商原本有些不悦,但见管亥透露打算任命他为县丞后,顿时乐开了花,连说改得好,改得好,改得好...... 经过一夜的思考,原青龙寨的大小头目们,大多选择了军职。 毕竟,他们除了会打仗搏命,就是会种地。 现在都是小头目,种地是肯定不会再种的了,打死也不会种...... 见状,管亥也是心中暗喜,如此才能更好的安排自己的人手,把青龙县的民生根基,牢牢的抓紧。 ...... 青龙督将管亥。 嘲风卫屯,也就是亲卫、号角金鼓、旗帜的综合屯,由管亥的心腹邹昂担任屯将。 其中的人员的选拔,以管谷中管亥的家兵为主体。 军正,由炅母担任,他统管军正一百人,负责军法军纪,在战争时负责督战。 狻猊曲,则是由原狮子曲中推举而来,经过推举和比拼,最终由孙观胜出。 曲长,便由孙观担任。 睚眦曲,则是以原大杨曲的人为主体,曲长由姜馥担任。 每人曲里可以提拔三个屯将。 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人在曲中独大,进而把曲变成个人军队的一个手段。 ...... 军队的官职安排好,接下来就是县政方面。 这边县丞,也就任命了徐商。 之所以任命徐商,一方面笼络人心,另一方面对方识字,而管亥这边识字的并不多。 徐商本人是符祝师,其实和后世的赤脚医生有点像,懂一些偏方,常见的病痛也能治理。 管亥现在搞不到医者,就只能暂时使用徐商,他准备后面多给徐商安排这些事情。 县丞下面的令史则大部分由管亥来安排,如此也就等于把徐商架空,只做一些救死扶伤的事情。 县尉,则是由赵香来担任。 负责青龙县内的治安、巡逻、抓捕罪犯、监狱等,统管游缴、亭长。 另外,管亥除了对县尉和县丞下面的令史和尉史进一步的细化改良,还增加了一个县督。 县督,类似督邮和刺史,也就是古代的监察官。 县督由孙剑担任,不但监察青龙县内的各个官员,还负责青龙县外的信息收集等。 职责倒和大明时的锦衣卫有点像了。 ...... 县中的职能部门安排好,就是下面的乡了。 以后世的沂山林场,现在的青龙大寨为中心,有几处比较大的山谷。 第一个就是在青龙寨的北方,原本郎房屯的位置,双葫芦嘴和郎房哨之间,大峪沟之北的大片土地。 设炅乡,啬夫由炅家族长担任,不过,管谷属于管亥的私人资产,并不在炅乡的管理范围内。 第二个是原大杨屯一带,在青龙寨东边,和草山湖之间的山谷中。 草山湖也就是上次管亥前往邳乡路过的草山湖,在后世名为大关水库。 也就被管亥懒懒的命名为大杨乡。 这个啬夫是从刘彭旧部中提拔上来的,颇有威望......主要还是识字,也能写字。 此人有点拽文,名字也很怪,可以说有点像后世的名字。 叫李晨浩,字馨怡。 管亥也只能在心中嘀咕,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毕竟能载入历史的,还是极少数人,大汉数千万的普罗大众,是没有史官在意的。 另外,在青龙大寨的西边有一个山谷。 那里有一屯人驻扎,原本叫做海岳屯,被管亥提拔为海岳乡。 在青龙大寨的南面的一个山谷,同样一个麻屯被提拔成了麻乡。 如此一来,管亥也就等于以青龙大寨为中心,割掉了东汉约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土地,成立青龙县。 当然,这里多是山区,山谷中能用的耕田并不多。 组织架构搭好之后,接下来就是分两步走。 一个是练兵。 还有一个是统计人口和物资。 同时组织种地,现在是金秋季节,耕种还来得及。 至于开垦荒地,那要等耕种完成后的农闲时。 第76章 这糟心的世道(求个票) 茫茫的海岳山中,管亥又操起了旧业。 不仅是他,还有县尉赵香,曲长姜馥,曲长孙观,各自带领一队渔猎好手。 上山打猎,下湖捕鱼。 无他,新任督将要练兵。 而练兵,则需要大量的粮食。 一日两顿,只能维持普通生活,干农活已是在透支身体。 练兵,自然不能练成瘦骨嶙峋的佝偻鬼...... 所以,必须要吃饱。 吃饱的话,兵丁一个人顶三个人的饭量。 而且还要食用较多的蛋白质,也就是肉和蛋,不然的话,很容易引起横纹肌溶解。 这也是古代很多士卒,操练少的原因之一。 至于开垦荒地和耕种,交给那些不愿意当兵的男丁,以及妇人。 ...... 郎姝、盛金、方慧、侯清、李瑜等人已经搬到了青龙县城。 至于管谷,基本已经上了轨道,交给管亥的亲信吴涛。 此人武力不俗,又能练兵,外放一谷最为合适。 对于管亥的这个任命,吴涛原本是抵触的,他想跟在管亥身边打仗立功。 但管亥告诉他,其他人都是太平道的徒众,青龙县也是大家的。 但管谷是我的私产,你是我的家兵部曲啊。 吴涛一听,顿时挺起胸膛,还拍了好几下道:“主家放心,俺不但来年交足粮食和鸡鸭,还要练一支百人的精锐。” “交,交什么交,都说了是我的私产,到时候有收获了卖给青龙县。” 管亥拍了拍吴涛的肩膀,叮嘱道。 “啊?”吴涛挠挠头,随即恍然大悟。 俺才是管大帅的人啊。 如是想着,吴涛顿时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再去看其他人时,总是向下斜着眼睛。 见到了他的老上司赵香同样如此,结果被揍了一顿...... 大约半个月之后,户籍名册和青龙县中的各个物资终于统计好了。 郎姝忙的几宿都没有睡好,人也瘦了几圈,不过她仍咬着牙,一点都没有叫苦。 看着最终统计的数目,管亥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加上管谷,青龙县一共有五千多口人,但青壮男丁不过八百。 骡马有两百多匹,耕牛一百多头,犁...... 上一次棺材谷之战,损失太大! 当初的青龙督将刘强可是有一支骑兵的,现在加上骡子都没有三百匹。 军器方面,也是惨不忍睹。 也幸好管亥所部捡回来近百把强弩,但问题在于工匠的缺少。 很多坏了的就没法再用。 在大峪沟那边修建的差不多后,孙家的匠人也撤走了大半。 当时管亥正在青龙大寨参加丧礼,没人阻拦...... 据后来孙剑打探的消息。 接青州刺史令。 北海国各地都开始加强监察,豪强大族是否有与黄巾蛾贼私通的情况。 起因就在于管亥击溃了把守谷口的精锐。 严颜奏说遇到一支铠甲齐备,刀兵精练,号令统一的精锐。 导致青州刺史赵琰勃然大怒,严查是否有售卖铠甲刀兵的事情。 这还是表面上的说法,实际上,赵琰怀疑管亥所部是豪强大族的精锐家兵...... 管家势大,赵琰不敢正面对抗,就转而使劲敲打其他豪强大族。 孙家,应该是被盯上了...... 对于这种情况,管亥也有些无奈。 ...... 翻了几卷竹简,总结下来。 现在的青龙县,是缺人,缺男人,缺铁,缺兵器,缺马,缺牛,缺工匠,缺识字的...... 也就老婆不缺。 管谷的婚配制度,被管亥带到了青龙县。 当然,这个时候,必须要分类实行。 因为女人太多,所以只要当兵的青壮,一人发一个婆娘。 种地的不发。 当兵的原先有一个婆娘的,也再发一个。 剩下的,管亥没有再发,毕竟现在的小娘,有口无户,属于纯纯的资源,还是能干活的资源...... 后面他还要利用这些妇人,去招兵。 管亥这里青壮少,但其他地方,多的是娶不到婆娘的青壮。 农户本来就穷,一家三四个男丁,往往只能老大娶妻传宗接代。 其他的不是当兵,就是去豪强乡绅那里当田客,或是去做游侠。 有些人都三四十岁了,还没有破处,天天急得眼睛冒火,看着母羊,母猪,都想来一发...... 若不是东汉战争不断,消耗大量的男性青壮,因此而发生的治安事件会多十倍不止。 这个时候,若是告诉那些单身青壮,青龙县这边只要当兵就发婆娘...... 管亥能瞬间拉起一支千人的队伍。 当然现在是风头,他们龟缩在海岳山中,不敢太过高调。 管亥的大脑飞速运转,食指无意识点在桌子上,发出嘟嘟的声音。 呼啦! 忽地一卷竹简,掉落在地上,顿时惊到了管亥。 他抬头看去,只见郎姝正在惊慌的蹲下去捡竹简,察觉到管亥的目光,口中连连道:“贱妾刚才走神,该死,该死......” 原来,郎姝方才拿着一卷竹简,等待着呈递给管亥。 谁知管亥出神,她便一直拿着,后来实在有些困乏,就迷瞪下。 手中竹简也就掉了下去。 管亥心中莫名的一抽,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郎姝脸色苍白,双眼深陷如熊猫的黑眼圈。 这小娘。 “郎姝......” 他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蹲下去扶起了郎姝。 “贱妾该死,贱妾该死......” 郎姝还在絮叨着,忽然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紧紧的拥入怀中。 她愣住了,神情怔怔。 不知为何,这一刻,郎姝觉得特别安全。 管亥难得柔声道:“看把你累的,去,睡觉去。” 闻言,郎姝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绯红。 她有些娇羞的嘤嘤道:“现在,现在是白天......” “啊?” 管亥瞪大眼睛,随即明白过来,暗想我有这么牲口么? 当即没好气的道:“想什么呢,我看你太累了,让你去休息休息。” “嗯,嗯......” 郎姝的脸色再次苍白下来,瘦小的身子缓缓转身。 见状,管亥眉头皱起,大手直接伸出,把郎姝拉入怀中,沉声问:“你想什么呢?” “贱妾,贱妾......既伺候不好主家,也不能帮主家诞下子嗣。” 郎姝的眼睛闪亮了几下,随即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贱妾没有用,贱妾没有用......” 闻言,管亥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即无语的敲了敲郎姝的额头,道:“你呀你,你是我的女人。 喊什么主家,叫管郎。” 他忽地公主抱起郎姝,向内室走去。 “管郎......” 郎姝的声音,微不可闻,脸色再次飞红起来。 管亥把郎姝放在榻上,他并没有去脱郎姝的衣服,而是帮她按着太阳穴,百会穴...... 不知过了多久,郎姝沉沉睡去,眼角挂着豆大一颗泪珠。 管亥拿起旁边的丝被,轻轻的盖在郎姝身上。 在后世,十六岁的郎姝,正是花季的少女。 现在...... 管亥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神情愈发坚定。 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畜生,而是恨声道:“这糟心的世道!” 第77章 赤膊上阵的管亥 “督将,将士们已在校场等待!” 衙署之中,邹昂早已站立等待多时。 “什么时候来的?” 管亥瞥了他一眼,开始整理衣装。 “多久?” 邹昂皱眉思考,一炷香,两炷香?搞不清楚。 于是道:“俺走到门口的时候,正看到督将抱夫人进去......” 忽地发现管亥眼中杀气不善,连忙咻地住口,心中则是盘算着到底是一炷香,还是两炷香。 抬头时,管亥已经走出了大门。 县尉赵香从门外跟过来,道:“督将,某虽然不在军中了,但还是想提点建议。” 他对自己谋士的定位,可能上瘾了...... 管亥笑了起来:“赵德柱,你什么时候也这个样子。 咱们可是一起拼出来的兄弟,现在才到哪,就能生疏?” “嘿嘿!” 赵香咧嘴笑了笑,暗想苟富贵莫相忘的典故还不算远吧,他可是有点学问的山贼,嗯,不是,是县尉。 “督将,人少的时候,咱们怎么练兵都好。但是人多的时候,就要考虑消耗。” “嗯,你接着说。” “一个弓箭手,练三五年,射箭的水平,还不如强弩手练一两个月。 一个游侠苦练武艺十年,不如长矛兵两个月,力气大就行。 所以,咱们得重点练这两个。” “说的很对,但是......” 管亥放慢脚步,赵香不愧是字德柱,赵德柱,还是懂不少东西的。 话说的难听一些,或者说直白一点。 士卒在战场上就是消耗品。 而将军,或者说上位者,需要的就是可以大批量生产的,廉价的士卒。 也就是如同流水线一般,这样的话,才能在战胜之后,扩大优势。 即使战败了,也能极快的补充兵员,恢复实力。 胡服骑射的赵国打不过秦国,并不是他们不够悍勇,而是秦国可以批量的出弩兵。 无论弩箭,还是士卒,都如同流水线一般生产。 强弩的厉害之处,不仅是威力大,关键是操作简便。 十万匈奴要等李陵的箭矢用尽才能将之俘虏,也是因为强弩。 因为就算是辅兵,危急的时候拿个弩就可以顶上去。 至于长矛兵,也很简单了,士卒能摆好阵形,刺刺刺就行。 当初管亥所部轻松灭杀积年的老贼龙芝一伙,就可以知道长矛兵的恐怖之处。 而且相对于环首刀,长矛使用的铁不多,至于长矛的杆。 海岳山中,最不缺的就是木头。 后世有人说矛杆难做,以枣木类的硬木杆为芯,在外紧紧包裹两层竹片,竹片外还需要缠绕特别的藤条,然后用结实的丝线将其捆绑,最后反复涂上生漆使矛柄的表面光滑平整......动辄历时一年,但那是将官用的。 缺武器的时候,普通士卒的长矛矛杆,打磨一下不剌手就可以上战场了。 但问题是,这两个玩意,需要匠人和铁。 而且管亥最初练兵也是这样练的,他说到这里自然知道赵香估计想说其他事情。 果不其然,管亥住了口,赵香趁机接道:“长矛咱们那不是有么,让这些新兵们,依次练习就行。 强弩,也拿出五十把,让他们先练起来。 咱们找机会打打县城,去抢了他们的武库仓。” “先练起可以,拿出五十把强弩也没什么。 但打县城,步子是不是迈的大了点” 管亥无语,赵香说了半天,重点是去抢县城的武库仓。 “前面那是遭了埋伏,正常县兵没多少,一时最多集合百人。 咱们可以分批潜入县城中,抢了就跑。” 赵香知道管亥说之前青龙和玄武打临朐县的事情,急忙解释。 管亥点点头,又给一点建议:“或者,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县城里的商人,勾结管理仓库的吏员,买一批武器呢? 毕竟很多刀兵铠甲,到了一定时限就要作废。 吏员可以让这些东西提前损耗掉。” “可以是可以,但这样不是要花钱么?” 赵香有些不舍,但见管亥脸色不虞,尴尬道:“忘了,我们是正规官兵,不能再抢了。” “这叫什么话,抢贼寇的东西,那叫抢么?那叫黑吃黑。”管亥也来了兴致,打趣道。 “青州刺史是真厉害,但兖州刺史和徐州刺史不行啊! 去不了青州,咱们探探徐州和兖州!” 海岳山这块的好处,就是三州交界,去哪都行。 “而且只抢刀兵铠甲也不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最好咱们能抢点铁匠,再抢点会挖矿的。” 显然赵香最近一直在思考怎么把青龙县做大,很有主人翁精神。 管亥不忍打击赵香的积极性,提醒道:“单靠抢也不行,咱们也买,也抢,走两条路。 能买的时候买,不能买的时候抢,旱涝保收。 而且买的时候,还能打探消息......” “唯,唯,唯!还是督将想的周到。” 赵香声音也大了起来。“老俊当年要是听某的......” 眼看到了校场,他咻地住了口。 校场之上,除了管亥的嫡系,其他人都是松松散散的,勉强站成队列,但歪七扭八的,不堪直视。 而管亥的嫡系邹昂和炅母等人,一脸睥睨的看向孙观等人,眼中尽是不屑。 孙观和姜馥虽然恼火,但也无可奈何。 没办法呢,打也打不过,原本他们还有点不服气,结果操练起来。 邹昂一百人生吃孙观两百多人。 炅母一百人生吃姜馥两百多人。 而且是一败涂地,孙观还想靠着个人悍勇改变局面,门牙都被戳掉一个。 木棍就是绑了布,也有杀伤力......真的战场上,孙观已卒。 不过姜馥认为是没有满员的问题,要是他一曲五百人满员的话,肯定不会输这么惨。 讲的好有道理,于是邹昂也就没有反驳他。 看着这群吃饱了,却没能练出多少水平的士卒,管亥有些无奈。 他去打猎,没有去的大部分士卒,则是交给邹昂和炅母操练的。 邹昂这家伙忠心敢冲,炅母打仗猛,性格爆,但练兵上...... 相关的东西都已经形成条例,而他都甚至手把手教炅母和邹昂了,对方就带出这样的队伍。 教出来之后,还鄙视对方,殊不知你们麾下的士卒,是我管亥练出来的么? 心中有火的管亥,干脆也不操练了,而是道:“军正,睚眦曲长,狻猊曲长!” 炅母和孙观和姜馥出列,昂首道:“某在。” “今日操练,改为大扫除!” “唯!” 唯完之后,孙观和姜馥面面相觑:“什么是大扫除!” “大扫除,就是清理卫生!” 邹昂斜着眼解释道,“整个青龙大寨,无论内外,道路,房屋,壕沟,围墙,无处不清扫! 把这些垃圾都清扫出来后,拉到远处进行焚烧。 扫完之后,还要洒水!” 姜馥疑惑道:“这不是县丞和县尉的事情么?找些差役就是。” 铁塔似的炅母猛地瞪眼:“你敢抗命?” 姜馥缩了缩脑袋,道:“那是不敢,只是不解。” 邹昂上前,斜眼看着两人:“这就不懂了 大扫除的时候,才能看出来,那些士卒埋头苦干,这种当长矛兵。 那些士卒偷奸耍滑,这种士卒当斥候。 督将要分兵了。” 却是自作聪明而不自知。 “噢!” 孙观和姜馥明白过来后,自然也不再啰嗦。 于是,一场操练的检验,变成了青龙大寨的大扫除...... 管亥并没有关注这些细节。 他下令之后,就在思考人才的问题,目前青龙县的架子搭了起来。 但大猫小猫两三只,也就赵德柱抛掉老想抢东西的念头,还靠谱些。 炅母,只能当典韦这样的猛将用用。 邹昂......好吧,当亲兵挺好的。 毫不夸张的说,哪天有人给管亥放冷箭,邹昂绝对毫不犹豫的上前当肉盾。 ...... 青龙县缺人才! 管亥目光越过西边的群山,那里就是兖州泰山郡。 他也是经由炅母想到了一个人。 历史上炅母叛乱的时候,勾搭的人叫昌豨,又名昌霸。 而昌霸有个故旧老乡,叫于禁,最后,昌霸还是被于禁借用法令给杀掉的。 “于禁,持军严整,得贼财物,无所私入,由是赏赐特重。 然以法御下,不甚得士众心。” 是曹操麾下一个善于练兵和营垒战的良将。 早在担任都伯的时候,就被王朗发现有大将之才。 于禁出山很早,在黄巾乱时,就开始跟鲍信混了,不过明显是小卒子,从来没有进入过鲍信的法眼。 讨伐董卓的时候,鲍信可是召了士兵两万人,骑兵七百人,运载粮草物资的车辆五千多辆。 等到192年,鲍信迎曹操当兖州牧的时候,于禁才被封为都伯。 也就是管亥手下领一队五十人的小头目,又名队率...... 现在是185年,黄巾之乱已平,于禁就算没有失业,最多也就是个什长。 ...... 但很快,管亥把这些思绪甩开。 毕竟,要去拉拢人才,也只能他自己去,青龙县里其他人的辩才,堪忧...... 若管亥自己去的话,那就必须要把青龙县的一切带上轨道。 至少,眼前这五百兵,要练的差不多。 被人打上门的话,也要能抵抗一两个与才行。 真是,啥都要自己上...... “练兵,练兵啊。” 管亥大步走向正在打扫卫生的众人,“都给老子扫干净点!” 见管亥脸色不好,众人的动作都快了不少。 赵香原本还带着县兵在看热闹,眼见管亥发火,也急忙指挥大家加入了大扫除的序列。 很快,一车车的垃圾被清扫出青龙大寨,青龙大寨也变得焕然一新。 再看着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林,管亥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于是把后续扫尾工作交给赵香及县兵等人,管亥开始亲自上阵练兵。 老规矩,士卒的编制,是五人一伍,配一名刀盾手或刀牌手,两名长矛手。 钢叉手被管亥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强弩手。 也就是说一伍两名强弩手,强弩手不但练强弩,还要练刀或者矛。 这是管亥和官兵对战得来的经验,仔细想想也是。 强弩练起来很简单,但却需要士卒力气大。 力气大的,本就是精兵胚子,若是只会射强弩,岂不是浪费。 那就远距离射箭,近距离厮杀。 两伍十人为一什,设什长一名,其实是十一人。 什中,刀盾手和刀牌手各一,长矛手四人,强弩手四人。 盾也就是立盾,防御面积大些,长方形。 牌,是小一些的盾,圆的方的都有。 管亥所部的盾牌,都是木头加兽皮制作,防御能力虽然不如夹铁的,但也是没有办法。 五什为一队,设队率一人,也称都伯。 一队的实际人数是五十六人。 两队一屯,设屯将一人,假屯一人。统共也就是一百一十四人。 五屯一曲,设曲长,也叫军司马,另有假曲一人。 曲中多设一什人马,为曲长的亲卫加旗兵等,合计五百八十三人。 当然,目前无论是孙观的狻猊曲,还是姜馥的睚眦曲,都远远没有满员。 管亥只所以如此辛苦,也是因为这些将官武力一般。 若是张飞张辽关羽这样的,管亥直接仍给对方五百人,让他们自己去练。 关羽等人初始练兵可能一般,但个人勇武可以改变战局...... 而且管亥一直怀疑,刘备再涿县合徒众的时候,其实就是搞黑射会小团体。 当时估计没少带着关羽张飞和其他小团体火并,甚至去剿匪,杀乌桓。 ...... 管亥说的是口干舌燥,孙观等人总算明白过来,但一转脸又忘了:“俺要配几个屯来?” 姜馥道:“五个,五个屯!” 管亥:“......” 这时,他忽然发现孙观等人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他身后。 管亥也回身看去,只见是盛金,不知何时出现在校场外。 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她的身材愈发凹凸有致。 “练兵走神,军法如何处置?” 管亥看向军正炅母。 “军棍十下,或是绕校场跑十圈!” 炅母兴奋的叫道,他以前可没少受惩罚。 之所以记得清楚,也是被罚的多,所以当了军正...... “你来处罚吧!” 管亥转身离去,身后传来炅母兴奋的叫声,和孙观等人的叫苦声。 盛金是来寻管亥的,待管亥到跟前,就飞快的说道:“有个贵客来临,要拜访你。” “贵客?” 第78章 麋家的生意经(七千字已更) 衙署的前院内,站着一位贵客。 身姿如玉树临风般卓然挺立。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缓缓的转过身。 与此同时,进门的管亥也放缓了脚步。 定睛看去,只见此人面容白皙如雪,宛如无暇的美玉,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芒。 剑眉斜飞入鬓。 眼眸明亮如星。 鼻梁高挺,山根端秀,准头丰满,如胆悬往。 嘴唇红润如水滴,线条清晰。 身着罗縠单衣,对襟处用的是精美的蜀锦,一个转身动作,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尽显雍容华贵。 腰间束着一条镶嵌宝石的腰带,更显身形修长。 “东海商人麋竺麋子仲,拜见青龙大帅管君。” 此人微微的一个躬身行礼,都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 管亥眉梢挑起,面上表情淡然。 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暗想真是缺啥来啥,徐州巨富麋竺来了,那就什么都不缺了。 安丘县的孙家,那是豪强,搞的是庄园经济,说白了,就是安丘县的一个大地主。 而东海的麋家,则是整个徐州都首屈一指的商贾。(县里土豪,和省级顶尖富豪的差距) 只是,管亥没有想到,麋竺长的如此英俊,气质又如此端庄华贵。 “原来是麋素封,里面请。” 管亥客气的说道。 不过他隐约察觉到,麋竺在听到素封两个字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喜。 素封,指无官爵封邑而富比封君的人。 是人们对商贾的敬称。 回想徐家兄弟的一生,管亥倒也心中清楚。 无论是人多地广的豪强,还是富可敌国的商贾,亦或者是战功赫赫的将门。 他们的地位,在东汉年间,与掌握十四门经传的经学世家,都差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一时进入厅中,麋竺拍拍手,递过来一份礼单。 “家妹前些时日在邳乡受到宵小欺辱,蒙管君搭救,小小礼节,不成敬意。” 管亥点点头,早在盛金找他说是有贵客的时候,他就猜到可能是麋家的人,只是没有想到是麋竺亲至罢了。 至于搭救麋贞,这其实并不成立,不过是麋竺和他攀关系的一个由头罢了。 接过礼单,管亥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因为麋竺给的东西,是他正缺少的。 各种作物的种子两车,耕牛一百头,农具若干,骏马两百匹,粟米一千石,猪四百头,生铁三千斤...... 当然,这些都是礼单,还没有送过来。 至于送不送,那就看双方谈的怎么样了。 管亥深吸一口气,把礼单放到一边,迎着麋竺的的目光,直接开口道:“子仲,我是一个爽直的人。 这礼物很丰厚,又是我最缺的东西,我很心动。 你想要什么,直接说。” 麋竺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大帅快人快语,那在下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从徐州到青州有三条路,一条是海路,一条是诸县那边的濉水。 第三条就是从邳乡向北,沿着海岳山东,从大关一带,直入汶水。” 管亥点点头,那就是他去邳乡买粮食的路。 现在整个青龙大寨在他的掌控下,也就说海岳山这一带的官道上,他随时可以去抢。 这麋竺,是来交买路钱的 想到这里,管亥有些郁闷,早知道还打什么渔猎。 真是守着宝山而不自知啊! 果不其然,麋竺道:“原本我族叔曾拜会过徐和渠帅和督将刘强,所以,这条路,带着麋家旗帜的车队,一直是畅通无阻的。 前些时日,青州有些动作,我来打听。 听徐渠帅说,现在青龙大寨这一块由管君掌管,早就要来拜会。 自邳乡过的时候,和家妹言说,才知道管君还搭救过她。 于是把礼单翻了一倍,采买花了些时间,是以今日才来。” “都是小事情。” 管亥摆了摆手,“以后这条路,只要挂麋家的旗帜,同样畅通无阻。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们每年给多少东西,咱们提前说好。” “管君,果然豪爽。 原本族叔给刘强那边,是钱八十万,粮三千石。 以后每年,我们麋家给钱一百万,粮五千石......” “这三条路,海路其实最畅通,但东莱郡偏僻,海上风浪大,海贼也不少。” 管亥忽然打断了麋竺的话,“诸县那条路虽然好,同样有些偏,到北海西部和齐国,至少要绕行四百里。 邳乡这条路吧,可从东海郡郯县用沭水直通邳乡,全是水路。 再从邳乡到朱虚县的汶水,七十里路,而且道路平坦,官道畅通。 只是其中有四十里,在我青龙大寨的覆盖范围罢了。” 闻言,麋竺微微怔住,他没想到管亥对三条路的优缺点,如数家珍。 他之前话的意思,先说说明徐州东海到青州,有三条路。 言下之意,我不是一定要走这条路。 其次又说了和渠帅徐和的关系,以及先前和刘强就有合作。 最后,又给管亥加钱。 一环接着一环,既然你舒服,又达到他的目的,可见麋竺现在虽然年纪不大,但谈判技巧已经足够老练。 只是,他没有想到管亥一个黄巾军的大帅,能识字就不容易了,怎么还知道这么多细节。 这个时候,麋竺也就不再主动加钱了,也没有否决管亥。 而是道:“管君所言极是。 只是世道艰难,各路关卡都要打点,耗费实在太多。 不过既然管君说了,我们自然是要加的,不知多少合适?” 麋竺痛快答应的同时,先卖惨表示钱不好赚,随后又表示给你面子,你说多少吧。 素朴的谈判技巧,其实已经隐藏了心理学...... 管亥不为所动,而是道:“钱粮就按你说的算,但我有一个要求。” “愿闻其详。” “你也看出来了,我管亥想在青龙大寨这里屯田建城。 我计划在附近设置一个集市,你们麋家在这边多开几家铺子就行。” “这个,不是在下不愿答应,而是族中绝对不会同意。”麋竺皱着眉头,果断的拒绝了,“方才的钱粮,可以再加一倍!” 这次轮到管亥愣住了。 他有些不太明白,我在这开集市,招商你们麋家来做生意,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拒绝? 不但不来赚钱,反而一口气加了一百万钱和五千石粮食,这......脑子坏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盛金忽然开口道:“管君,麋家只想求财,沾上我们,怕是有族诛的。 徐州各大世家,都在眼红麋家的财富,都等着麋家什么时候被抄呢。” 闻言,管亥瞬间明白过来。 麋家在黄巾叛贼的地方开商铺,那就坐实和蛾贼勾结,确实是族诛的大罪。 但是,你们来送买路钱,就不是勾结了么? 好像是轻一些,但碰到铁面无私的刺史,恐怕不会和你抠字眼吧。 似是看出管亥的疑惑,麋竺解释道:“我们并不会直接给管君送钱粮。 只是我们的商队路过的时候,被黄巾贼抢了而已。” 闻言,管亥登时如醍醐灌顶,明白过来。 他问了问细节,果不其然,原来,麋家给之前的徐和和刘强送钱粮,都不是明送的。 若凡是麋家的商队,插着麋家的旗帜都不抢。 那就算没有证据,别的行商也会怀疑你麋家和贼寇勾结。 于是双方商议好,但凡麋家的旗帜插在第二辆车上的时候,都不抢。 而只要旗帜没有插在第二辆车上,这就是信号,是麋家送给黄巾军的。 这样一来,麋家既没有和贼寇勾结,又能保证商路畅通,其他行商也挑不出毛病。 毕竟麋家也被抢了...... 也就是说,麋竺送给管亥的礼单,以及后面的钱粮,也都会从大关那边经过。 然后被管亥的人“抢”走。 搞明白之后,管亥有点郁闷,他还以为这些礼物要送到家门口呢。 谁知道还要跑十几里山路,到草山湖那边去“抢”。 这也是麋竺为什么愿意把钱粮加一倍,都不愿意来青龙大寨这边开店做生意的原因。 赚个钱而已,谁也不愿意搭上全族的性命。 眼看都是双方的底线,要谈崩,管亥脑海中灵光闪过,道:“既然抢东西可以,那抢人也可以了。” “饿?” 麋竺疑惑不已。 管亥接着道:“钱粮什么的,我不是很缺,你也看出来,我和其他的黄巾大帅不同。 我这个人对打打杀杀的没兴趣,我只想开垦荒地,给身边人创造一处世外桃源。 所以呢,我需要的是医者,方士、打井人、酒匠、铁匠、木匠、石头匠、泥匠、皮匠、染匠,会养殖的, 会种地的,会记账的,会教书识字的人。” 说到这里,管亥眨了眨眼睛,道:“怎么样,你搞这样一揽子匠人过来去青州,然后被我抢来。” “啊?” 麋竺愣住了,他没想到管亥要的是这些。 但仔细想想也正常,正是有各种匠人,才能形成闭环的庄园经济。 之前管亥要他麋家来做生意,就是想购买各种物资。 现在东西没法买,那就抢人过来。 管亥盯着麋竺,神情逐渐肃杀,道:“这是我的底线,如果还不行,我可以保证,麋家的商队,一个也过不去。 我安排五百人什么都不做,就只盯着你们麋家的商队打。” 麋竺忙道:“管君勿急,在下在算账呢。” 管亥:“......” “匠人的话,一般都要拖家带口,不然的话,很难留住。 一个匠人,三万钱,妇人的两万钱,其他按两个算各一万钱,一户就是七万钱......” 麋竺嘀咕着。 管亥则是彻底无语,好吧,人就是资源...... 一时,麋竺算的差不多了,又道:“管君,我私人还有一个请求。” 第79章 辩论中庸 管亥有些无语,麋竺噼里啪啦算了半天账。 直接把匠户折算成钱,一户匠人算做七万钱。 那按麋家准备一年送两百万钱的数目,不过给他三十户匠人(零头抹去)。 三十户匠人的话,按照管亥之前的估计,只能来两套。 如铁匠等每个产业只有两户匠人。 这是杯水车薪不说,还要额外提要求。 想到这里,管亥看了盛金一眼,吩咐道:“把衙署周围的人,包括仆从全部清走。” “唯,麋公子,管君,你们谈。” 盛金起身,快步而去。 她的胯有些大,走的时候左右摇摆,好似猫步。 麋竺也有些无语,道:“管君,吾这私事不提也罢。” 他却是以为,管亥因为他的私事,要把人都隔开。 管亥摆了摆手,道:“不是这些,我想和麋君谈论国家大事。” 闻言,麋竺剑眉微皱,实在是管亥这个过度有点大。 衙署门外,夕阳西下,红色的大地上出现一道黑影,黑影慢慢扩大,遍布门口可见的区域。 管亥倒下两爵酒,一爵递给麋竺,自己先饮了一口。 麋竺拿着酒爵,也饮了一口。 “麋君,你觉得这个大汉,还有救么?” 管亥目光深邃。 麋竺不解:“为什么要救?” 说到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察觉到管亥的目的,于是道:“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管亥笑了起来,他就怕麋竺装傻。 但现在麋竺想以经典来为难他,那岂不是走错了方向。 其实,这也不怪麋竺,毕竟你管亥是一个黄巾大帅,这种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儒学经典呢。 麋竺说的那句话,来自《中庸》,意思就是“君子按照现在所处的地位去做应做的事,不生非分之想。” 再直白点,就是在其位,谋其政。 大汉救不救,那是天子和朝堂诸公的事情,和他一个商人有什么关系。 他这个商人,做好行商的事情就可以了。 管亥接着麋竺的话说道:“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中庸着接着麋竺的话,是对上一句话的引申。 处于富贵的地位,就做富贵人应做的事;处于贫贱的状况,就做贫贱人应做的事;处于边远地区,就做在边远地区应做的事;处于患难之中,就做在患难之中应做的事。君子无论处于什么情况下都是安然自得的。 麋竺果然诧异的瞪大眼睛,没有想到眼前的一个黄巾大帅,居然知道中庸。 “但是。” 管亥话锋一转,“关键问题在于君子,是做到以上部分为君子,还是君子具备以上的品质。” 一个黄巾大帅要和自己论治辩学,麋竺自然不会轻易认输,于是道:“君子固品。” 就是说,君子具备以上的品质。 管亥点点头:“这样的话,如果麋君你是君子。 那你现在是商人,要做商人的事情。被官吏吃拿卡要,被贼寇拦路要买路钱,也要安然自得。 你种地,就老老实实的种地。即便收成都给税赋了也要安然自得。 你是奴仆,就忠心的伺候主家。即便你被打了,被骂了,也要安然自得。” 麋竺点点头。 管亥又问道:“如果你行商,官吏吃拿卡要,贼寇拦路买钱,双方的要求都超过了你能获得的利益。 你种地,官吏税赋不尽,让你无法生存。 你是奴仆,主家动辄打骂,甚至要取你性命。 你应该怎么办呢,你还能安然自得么?” 麋竺沉默起来,良久,开口道:“这就不是中庸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当依《论语宪问》:‘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管亥摆了摆手,笑道:“你还可以说以《孟子》呢,所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呢。 大家观点本就不同。 麋君既然说的是中庸,咱们还是在中庸里来辩论吧。” 在管亥看来,麋竺先说中庸,中庸解决不了,就改口说论语。 这和后世“你跟他讲法律,他跟你谈政治你跟他谈政治,他跟你讲民意,你跟他讲民意,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跟你讲法律。”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所以管亥把辩论再次拉回到中庸上面。 麋竺皱眉苦思良久,忽地仰头把爵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拱手道:“还请管君指教。” 管亥淡淡一笑,道:“素,何人定啊?” 麋竺愈发疑惑起来。 “按照中庸,你如何行事,取决于你的认知。 就如同现在,你认为你是素富贵,但在我看来,你却是素患难。 你要行君子之事,就要认清楚现在是富贵,还是患难。 如果认不准,那在素患难时,你却素富贵,岂不是南辕北辙。 所以中庸没有错,错在我们没有君子的能力,却要行君子之事。” 管亥的话说的很直白。 麋竺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没有认输,而是道:“何以见得呢?” 管亥道:“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 这句话依然出自中庸。 意思是,处于上位,不欺侮在下位的人;处于下位,不攀援在上位的人。 端正自己而不苛求别人,这样就不会有什么抱怨了。上不抱怨天,下不抱怨人。 “然而,现在在上者陵下,在下者援上,贫贱者不可活,富贵者惶惶,现状瞬间逆转,难道不是患难的时候么?” 管亥的声音越来越大,“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幸。” 君子安居现状来等待天命,小人却铤而走险妄图获得非分的东西。 “我们君子的现状无法安居,那天命就在我们去创立安居的现状,从而避免小人铤而走险,以伤害我们!” 闻言,麋竺情不自禁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向管亥的神色,深深忌惮起来。 好家伙,居然用儒家经典中庸,来解释造反,忽悠人造反,而且还很有道理。 他张嘴好几次,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毕竟管亥还会把他拉回中庸的框架内。 于是,麋竺决定先示敌以弱,于是问道:“那敢问管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管亥微微一笑:“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 麋竺有点懵:“还是中庸?” 管亥点点头道:“是啊,麋君你善于经商赚钱,那就好好的经商赚钱。 我管亥善于发展内政,经营地方,训练强兵。那就好好的发展青龙大寨,练一支精锐。 如今虽然患难,但大汉四百年养士,崩亡非一日之功。 所以,我们都做好彼此的事情,如果时机真的来临,又怎么可能不顺应天命呢?” (顺应天命并不是要做皇帝,作为投资人一样是有很大收益的。 管亥这句话并不是说要做皇帝,而是仅仅指顺应天命,在时局动荡,时机到达的时候赚一波而已。) 麋竺自然听懂了管亥的意思。 其实管亥说了半天,就是为了拉麋竺做天使投资人。 在管亥看来,刘备之前被吕布偷袭,打的都失去了徐州刺史位置,跑到广陵,吏士大小,自相啖食。麋竺都有胆魄追加投资,几近梭哈。 如今,让麋竺来投资他的青龙大寨,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反正又不是送钱,而是被抢的。 当然,由于这无法有书面的约定,那就必然要看管亥这个操盘者的人品和能力了。 于是,麋竺问道:“以管君之所见,这时机当在什么时候?” 管亥知道这是天使投资人在考察自己能力了,这是好事。 最起码对方有意向了。 于是道:“当今皇帝若是春秋鼎盛,则大汉乱而不崩。 当今皇帝若是有故,则分崩在即。 以后汉皇帝的寿命看看,最多不过十年。” 麋竺再次沉默。 他表面平静,实际内心已极为震惊。 因为管亥说的话,陈登陈元龙在数日前一次大醉后,说过类似的言语。 陈家,可是徐州排名第一的世家大族,公族子孙。 陈登的族爷爷陈球,两次位列三公,名动天下,虽然因图谋诛杀宦官曹节等被诛,但陈家的地位和名声却愈发显赫。 一个山沟里的小山贼,和徐州第一世家的公子,见识相同。 甚至陈登的见识,还没有管亥这么透彻,这让麋竺怎么能不震惊。 他麋家并并不是普通的富豪,而是徐州一州之地的顶级富豪。 虽然现在还没能进入士人的圈子,但他通过扶持寒门弟子,以及和一些世家大族结姻亲等手段,在徐州也经营下了极大的势力。 儒家很多经学,他们麋家也都搞到了不少,也在学。 现在缺的就是从幕后走到台前的一个契机。 所以,麋竺虽然不是官,但对朝廷和地方的各种信息,也非常熟悉。 当今天子刘宏,聪颖狠辣,能力并不差,也就制衡的手段相对先帝虽然狠厉了些。 即便这次黄巾叛乱,何尝不是世家大族拉拢地方豪强,放纵太平道,进而与天子夺权的一个手段呢? 只不过,天子果断启用皇甫嵩这样的边疆将门世家和朱儁这样的寒门豪族子弟,并向士大夫中的党锢清流进行大幅度的妥协。 如此一来,世家大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太平道也就被弃之如敝履,变成了黄巾蛾贼。 现在的大汉天下,乱象四起,但要说到崩,那就是侮辱天子的智商。 同时,管亥说的另外一句话,同样没有问题。 东汉的皇帝,从刘秀的儿子汉明帝刘庄以后,就没有一个活过四十岁的。 至今最长的,就是汉桓帝刘志,活到三十六岁。 当今天子刘宏已经二十九岁了,他能再活十年么?绝不可能。 这和寿命没有关系,和朝廷争斗有关系。 想到这里,麋竺决定再考一考管亥,于是道:“朝堂诸公尚在,即便天子驾崩,这天下也未必会崩。” 第80章 权力的游戏震麋竺 朝堂诸公。 眼见麋竺继续发问,管亥也是知道不多说点干货,怕是招不来太多的投资。 于是再倒两爵酒,然后拉着麋竺来到一处沙盘的位置。 喝口酒后,管亥一边把沙盘上的米粒堆成两个小山,一边开口道:“天下间芸芸众生,各个势力错综复杂,混乱不堪。 但能上升到大汉牌桌的势力,幕后的棋手只有两个。” 麋竺押了一口酒,眼神闪烁,类似的话,陈登陈元龙同样说过,他且要看看管亥的见识。 眼见管亥笑吟吟的看过来,麋竺决定也露一手,道:“外戚和宦官。” 这是陈登告诉他的,朝堂之上,一直是这两伙人人在彼此争斗,以致蒙蔽圣听,政治黑暗。 可以说,大汉之所以崩坏,都是这两伙人在彼此争斗。 “不对,不对。” 管亥笑了起来,“外戚和宦官,不过是明面争斗的先锋。 看似手握大权,一切在握,不过是随时可以除掉的牺牲品罢了。” “饿?” 麋竺愣住了,他有些不可思议,“不对,不对,外戚强盛时,甚至可以左右天子的废立。 宦官强盛时,可以党锢数十年,他们,他们怎么会是牺牲品。” 管亥笑了起来:“这些话,是不是士大夫们告诉你的。 还说如果能够重用他们这些清流,必然海内宴清,天下太平。” 麋竺再次愣住,他做了一个请管亥继续说的手势:“愿闻其详。” “真正两股势力,或者说执棋者,是皇权和士大夫阶层。 这是两种力量,而不是某个皇帝,某个世家。 因为大家的身份,会随着位置的转变而变化,但根本的力量则不会。” 管亥为了拉拢投资人,也是卯足了力气,开讲了管氏小课堂。 “士大夫阶层通过十四本经学,笼络天下世家大族,御使乡绅豪强,掌控地方,侵袭皇权。 而皇权则通过拉拢、分化、打压士大夫阶层等手段,不断的削弱士大夫阶层。” “至于边疆武将,寒门子弟,外戚,宦官,等等势力,都是这两大阶层相互争斗的手段具象化。 从目前为止,看似皇权占尽上风,但实际上已经是黔驴技穷,在做最后的挣扎。 而士大夫阶层虽然胜利在握,但他们却没有方向。” 麋竺瞪大眼睛,道:“管君,能否讲的细一点,在下不太明白。皇权和士大夫阶层,他们争的是什么?” “权力。” “权力” “是的,对天下资源分配的权力,所谓执牛耳者。” “为什么要争” “因为不公平。” “为什么不公平?” “因为最终解释权,掌握在个人手中。而个人有私心,就不可能公平。” “那皇权为什么争不过士大夫阶层。” “因为士大夫阶层代表着天下。” “为什么士大夫阶层没有方向?” “因为他们获胜之后,只会产生新的皇权,而新的皇权,同样不公平。” 麋竺已经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雍容风度,挠了挠脑袋道:“管君,还是说说皇权是怎么和士大夫阶层对抗的” “先从士大夫阶层中拉拢一个大的世家,作为外戚来制衡士大夫阶层。 而皇权本来就不是士大夫阶层的对手,何况是外戚,更何况外戚本身来自于士大夫阶层。 所以,就需要不断的把皇权分给外戚,这会导致外戚之权越来越大。 在接近皇权之后,便开始侵袭皇权,就像士大夫阶层一样。 只不过呢,外戚的根基很浅薄。 从根本上,他没有士大夫阶层拥有的底层资源,从表面上,他们的权力来源又是皇权。 所以,你会看到权势滔天的外戚,看似可以呼风唤雨,甚至更换皇帝,毒杀皇帝。 但只要皇帝掌握到一点皇权,利用几个宦官,就可以轻松反杀外戚。 当然,外戚若是太大,可能也要利用一下士大夫阶层。” “宦官同样是皇权制衡士大夫阶层的一个手段。 宦官相对外戚,则更加的好用,因为宦官无子,宦官往往出身低微。 但宦官的权力来源,如外戚一样,是皇权的延伸。” 麋竺已经听的有些懵了,他吃吃的问:“这些事情,那些人知道么? 如当今天子,还有公族之首袁隗,亦或者是外戚何进,亦或者是宦官张让等人。” 管亥笑了起来,道:“别的人话我不清楚,但是天子、袁隗和何进,是一定知道的。” 雍容华贵,风度翩翩的麋竺,此刻已经如同小学生一般:“那天子,不想办法改么?” “已经在改了,治大国若烹小鲜,改的太急,只会送走自己。 毕竟皇权不变,但皇帝可以换人。 只要皇帝换了,宦官和外戚就会失去权力的来源。 或者说,这一批宦官和外戚就会失去权力。 但是新的皇帝,会启用新的一批人。 其实,后汉这么多皇帝,为什么没有一个长寿的。 很可能就是因为争斗太过激烈,士大夫阶层被皇权压制太狠,分化不了外戚和宦官。 那就肉体上毁灭掉现在的皇帝,重开一局权力的游戏。” “权力的游戏?” “是的,权力的游戏,这个以天下为棋盘的游戏,就是权力的游戏。 我们在其中,连一颗棋子都算不上。” “我想问问,天子是怎么改的?” “手段很多,简单说说吧。 比如,借用宦官之手,除掉和士大夫阶层穿一条裤子的外戚,就是宋皇后一家。 随后,扶持屠夫出身的何家人,提拔到皇后的高位,重用何进。 当然,这一招,并没有成功,因为何进并不甘心做天子的利刃,那样只会害了何家。 所以何进已经开始和士大夫阶层勾搭。 还有,撕破士大夫阶层伪善的面孔。 士大夫阶层本身的竞争也很激烈,公卿世家还好些,再下面一些的世家就会特别的卷。 他们怎么卷呢,卷孝廉,其实就是名声和道德,这点其实还好,总算有些规矩。” “怎么撕的?” “卖官鬻爵,你们士大夫阶层不是标榜自己清廉么。 那好,给钱就做官,你给不给? 你不给,有人愿意给。 你给了,名声受损。 所以历来都有卖官鬻爵,但当今天子以后在青史上会被人大骂特骂。” “噢,还有其他手段么?” 第81章 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求票) “再比如,熹平四年(175年),改平准为中准,以宦官出任中准令,列于内署;这个是控制市场上的货物价格。 光和四年(181年),设置騄骥厩丞,主管各郡国马匹的征发;这个是控制全国的马匹,属于交通工具。 光和六年(183年),设置圃囿署,由宦官出任署令;这个是控制营建,也就是建筑行业。 这就是把士大夫阶层手里的资源,不断的拿走,放到宦官的篮子里面去。 作为操作者宦官趁机上下其手,在人性的角度上是正常的。 士大夫阶层们管了那么久,他们拿的并不比宦官少。 权力么,主要就是资源分配的能力。 和安排资源分配的人的权力。 这正是公卿世家门生故吏的来源之处。 天子虽然可以钦点,但篮子却是士大夫阶层给的,里面都是士大夫阶层的人。 但是现在,天子不但把资源拿走,还利用宦官,拿走对人力资源的权力。 我之前说过,士大夫阶层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中也有很多派系,还有很多失意者,他们丧失了权势,变成了寒门。 这些人想起来怎么办? 以前只能抱世家大族的大腿,也就是士大夫阶层中的上层人大腿。 现在,他们多了另外一个选择,抱宦官的大腿,其实就是皇帝的大腿。 如此,皇权不断的拿走士大夫阶层的权力,压制士大夫阶层。” 麋竺疑惑道:“那士大夫阶层,只能乖乖的如此么?” “所以爆发了太平道的叛乱。” “这......” “不然呢,只种过地的农民,跟着一群跳大神的道士,又有多少的组织能力? 其中,定是有士大夫阶层的推波助澜,和引导。” “天子不是有军权么,如果把这些士大夫阶层全杀了呢?” “那就是天下叛乱,没有人支持的皇帝,又是什么皇帝呢? 皇权的权力来源,也是士大夫阶层们,或者说是官僚系统们汇聚而成的,但官僚系统却是士大夫阶层组成的。 我没有听说过自己砍自己手的事情。” “管师,这,我我们应该怎么办?”麋竺的管君原本只是客气的话。 也是他见管亥姓管所以如此称呼,像之前的刘强,那称呼都是刘大帅。 但是现在,情不自禁中,麋竺已经把管君变成了管师。 目的达到,管亥心中微笑,把话题又拉回了儒家经典著作中庸:“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 麋竺点点头,道:“明白了,我是商人,做好商人的本分。管师你是山贼,就做好山贼的本分。” 震慑之下,却是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急忙改口道:“管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管亥不以为意,道:“素患难,行乎患难。 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发展壮大力量。 那等到大汉崩溃的时候,我们才能参与到权力的游戏中,去做一颗棋子。 现在,我有一块自己的地盘,不受世俗影响的地盘,可以形成极强的战力。 但是呢,我缺钱缺粮缺匠人。 麋君你呢,有钱有粮有匠人,但是缺少一块自己的地盘,缺少染指权力的机会。 如果我们合作,你出钱出粮出匠人,我出人出地盘,咱们一起合作。 如此才是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明白,明白,管师目前需要多少钱粮和人,尽管和我说。”麋竺拍着胸脯道,这个时候的他,哪里还有一点气度。 “不是我要多少,而是我们的事业,麋君你要投入多少。 就像是你们行商一样,多家联合在一起,你出多少,我出多少。 到时候收获的时候,肯定要按出多少而分配。” “在下现在还不是族长,但我能做的是,我的最大。 后面只要我做了族长,会继续追加。” 麋竺兴奋的说道,管亥这样一说,他就更近积极了,相当于双方有了约定。 管亥笑了笑,道:“这样,现在天色已晚,麋君我们秉烛夜谈,明日再一起看看青龙县,再做决定,如何?” “固所愿也。” ...... “管师,你说了这么多,怎么从来不说党锢之祸,这个不是士大夫阶层么?” “党锢之祸,嗯,说白了,就是一群士大夫阶层中的书呆子,或者说愤青。 本来宦官和士大夫阶层的争斗,是在国法的框架内。 但是这群自命清流的人,激扬名声,互相题拂,品核公卿,裁量执政,鲠直之风,于斯行矣。 所谓矫枉过正,为了灭杀宦者的同党,已经罔顾王法,公然抵抗皇命。 这个就属于过界了。 在这方面,宦官的同党做的反而好些,他们想杀人,也要等到快大赦的时候再杀......” 麋竺:“......” 底线好高的样子 ...... 管亥与麋竺彻夜长谈。 第二日又参观了青龙县,到了午后方才离去。 因这一次来的匆匆,所以并没有什么可以留下,就送给了管亥一匹好马。 也就是他自己骑来的那匹,虽然不是很高大,但四肢雄壮,耐力极佳。 最好的地方是可以应对崎岖的山路,奔走起来稳如老狗。 另外,知道管亥缺人才,便留下了一名亲信族人,名字叫做麋信。 一个面容坚毅,性格沉稳,脾气倔犟的年轻人。 当然,离去的时候,也约定了给管亥送物资送人的事情。 至于麋竺原本的私人事情,其实就是拜托管亥多向泰山那边发展,说是公孙犊损失颇大,可以趁机收拢那边的人口。 而五龙山那边,和麋家实际上,是有些来往的。 不过如今,经过和管亥的彻夜长谈,他的眼界已经打开。 管亥灭不灭五龙山的贼寇,他已经不在意了。 灭了更好,反正他在管亥这里有“股份”,一个新鲜的词汇。 麋竺决定回去后要好好的读些经传典籍,因为管亥说的好多名词,他都听不懂,需要解释...... ...... “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吾敬管大帅。” 回到东海之后,麋竺更是如此的对他的父亲,麋家的族长说道。 ...... 不说麋竺如何筹备物资的事情,管亥此刻正在苦逼的练兵。 原本他练兵,只不过有些先进的理念,具体操作和细节上,则是由有着丰富行伍经验的老兵来落实。 但左三乡一战,放纵而不听军令的老兵被管亥砍了。 现在再练兵,管亥就有些捉襟见肘。 毕竟他不懂细节,而实际的操作上,最多的就是细节。 出了问题,管亥需要思考怎么解决,这个自然没有老兵的游刃有余。 “管君,练兵方面,某也曾随族中老人学过,不若让某试一试?” 就在管亥再一次焦头烂额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麋信忽然开口说道。 第82章 参军麋信 麋信,还是糜信,迷信? 管亥的历史知识还算丰富,但记忆中并没有找到此人。 当然,管亥并不会因此而小瞧对方。 他麾下的人,大部分都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大名。 但其中不乏能人。 诸如赵香,虽然勇武不及炅母,但综合能力绝对完爆。 又如盛金,若是有机会出书,也是个畜牧业的班昭。 更何况,麋信此人,不但有丰富的行伍知识,还识字,会雕刻。 这就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人。 “军队的编制倒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士卒本身,还有相关的辅助不够完善。” 麋信侃侃而谈。 接着,他亲自动手,给每个什长、都伯、屯将、曲长等,都刻了一个腰牌。 腰牌正面刻录官职名称,背面刻录该名军官的姓名,而且还有管亥的亲笔签字,以做防伪。 一个腰牌的授予仪式,由麋信组织,然后管亥亲自把腰牌发到每个人的手中。 “季汉,我任命你为睚眦曲甲屯甲队甲什什长!” 第一个来领令牌的姓季,一个比较罕见的姓,名字居然是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管亥郑重的把令牌授予第一个什长。 “黄天在上,为管大帅效死。” 那名叫季汉的什长心中激动不已,忍不住就给管亥升了个官。 太平道的编制,是以方为单位,设渠帅。 渠,大也,渠帅,也就是大帅,也叫渠率。 渠帅下面原本都是督将。 只是有些方太大,如张饶这一方,便把徐和、公孙犊、司马俱等人也升为渠帅。 为了和渠帅张饶区分,称为大帅,有点类似官军中的假,也就是暂代,二把手的意思。 随着冀州太平道的覆灭,张饶也就给自己升了一级,执青元圣旗。 顺便给徐和等人升官,徐和等四人也就成了正式的渠帅。 但在普通士卒的意识中,就没有这么复杂,以为督将向上升就是大帅。 而且大帅听着也比渠帅更加的亲切和好听。 所以季汉激动之下,也就口称大帅。 “好好干!” 对于这样一个目不识丁的憨厚大汉,管亥自然不会解释其中的差别,而让对方改口。 而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叮嘱道。 季汉激动不已的回到队列中,对旁边人道:“看到没,大帅拍俺的肩膀了!” 旁边人道:“你看,每个什长都会拍的。” “那是沾俺的光,第一个拍的俺!” 季汉瞪眼道,说着又掏出令牌,给麾下人看:“看看,看看,大帅给俺的。 你们也要好好干,当上什长,大帅也给你们发。” 令牌授予仪式完成后,麋信也就代表管亥颁布了军令。 “每个什长,必须能叫出麾下每个士卒的家在哪,家中情况如何。 每个都伯,必须要能叫出麾下每个士卒的名字。 每个屯将和假屯,都必须要能叫出麾下每个伍长的名字。 每个曲长和假曲,都必须要能叫出麾下每个什长的名字。 督将、军正、和亲卫屯将,要能叫出每个都伯的名字。” 一个看似简单的命令,却能让军中形成一个整体。 接下来,麋信会把所有人的姓名,家庭情况,以及士卒的一些特点整理成册。 最终形成一个兵册,以供翻阅查询。 基本上,一名士卒要使用一片竹简。 如果阵亡了,则会从这一卷兵册中取出来,放到太平庙里享受香火。 如果是逃兵的话,则会放到九幽坑中,接受唾弃。 兵册有正副两本,以供备份查阅。 这一套流程下来,管亥就一个感受:正规! 想来麋信接受的是正规的教学,而老兵毕竟以前只是个兵,经验也是自学的野路子。 这个工作量不小,幸好管亥手下有不少少年,都已经识了不少的字。 被调来六个给麋信,边学习,边帮忙打下手。 为了名正言顺,管亥也当着所有人的面,封麋信为参军。 后来郎姝的户籍名册统计,也开始参考兵册,进行一定的改良。 ...... 兵册和令牌做好之后,下一步是标识和旗帜。 标识,就是采用一定的方式,把将官和士卒区分开来。 原本管亥想取消头上那个黄巾的,便让人试探了下,谁知道大家的抗性都很大。 毕竟都是太平道的徒众,信了多少年的教,黄天在上的观念深入人心。 不扎个黄头巾,感觉走路都不舒服...... 于是也就作罢了。 经过实地取材和思考后,麋信设定为什长在帽子上插一根野鸡的羽毛,都伯插两根,屯将三根,曲长四根,大帅五根外带披风...... 旗帜方面,也都根据一些常见的设定,进行改良,主打的是颜色之黄色系列。 黄色封红边,是屯的旗帜。 黄色封黑边,是曲的旗帜。 玄色,也就是黑色黄边,是督将的旗帜。 红色黄边的,是军正的旗帜。 另外,除了三角旗之外,还设有大旗...... 标识和旗帜完成之后,又由管亥亲自向各个曲和屯,授旗。 接着,麋信又公布了军纪。 “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屯将战死了,假屯扛旗。 假屯死了,甲队都伯扛旗......直到最后一名士卒扛旗!” 校场中,听的激动不已的士卒们,齐声大喊:“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严明的组织和纪律,是真正强军的必要因素。 练兵的主要作用,就是让军队能够如同人的手臂一般,随心所欲,指哪打哪。 这个是基础,能保证军队的下限。 有了基础,如何运用,那就是将军的素质和能力了。 在相互沟通之后,麋信对管亥原有的一些军纪军规进行了改良,随后开始要求每个士卒背诵。 如果士卒背不回的,伍长牵连...... 当然,由于背诵的太过枯燥,引起了一些反弹。 管亥拒绝了麋信严惩的做法,而是做了一定的改良。 如把一些军纪改成歌曲的形式,让士卒们唱出来。 唱歌就好像普罗大众在地里干活干累了,吼几嗓子缓解身体和精神的压力一般。 顿时大大缓解了士卒的抵抗性,背诵的效果也是大大增加。 见状,麋信大吃一惊,连忙盛赞管亥神人。 随即举一反三,又遍了几首歌,让士卒们训练的时候也唱。 因为在组织结构完善的整个过程中,士卒们的队列、体力、基础招式训练,也在同步进行,只不过相对之前,减少了部分。 听到麋信改编的歌之后,管亥有些无语。 调子都是朗朗上口的口水调子,但这个歌词,实在是太白。 比如弓弩手的《射之歌》,就是:“弓箭向,向小鬼的头上射去。 射,射,射,射死他。 射,射,射,射死他。 射,射,射,射,射,射,射,射死这个龟孙。” 见管亥不解,麋信还贴心的解释:“小鬼,小贼也。 龟孙,十代孙子也。” 管亥这才知道,原来龟孙,并不是乌龟的孙子的意思,而是第十代孙子的意思...... 是一个很文雅的骂人词汇,来自雒阳地区的中原官骂。 另外,还又《劈之歌》、《挡之歌》、《刺之歌》等等。 管亥心服口服不已,暗想麋信可真是个宝藏参军。 ...... 这个过程,最苦的就是炅母,这家伙的记忆能力其实一般。 之所以军纪记的好,也是因为以前犯错犯的多,被罚出来的。 现在倒好,军纪改了不少,而且他变成了执行者,只能死记硬背。 在这种情况下,就导致炅母的脾气不是很好,惩罚难免有点重。 比如说军棍之类的,一顿劈里啪啦下去,打的士卒们鬼哭狼嚎。 棍子都断了好几根...... 以至于孙观和姜馥带着脸肿鼻子肿的士卒们来找管亥告状。 管亥虽然知道炅母下手狠了点,但这个时候,也是只能强硬的站在炅母这一边。 于是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被打成这个样子,我怎么不可能不心疼呢。 但是呢,如不过不讲军法军纪,随便大家训练,那上了战场,我们就是一盘散沙。 现在多流一滴汗,多挨一顿打,战场上才能少流一碗血,多砍几颗人头。 所以,现在对你们狠,才是真的爱你们。 对你们温柔,那是害了你们啊。” ......训练能坚持下来的原因,也是抢了麋家的商队,大量的粮食和猪羊之类的物资被搬进来。 意外之喜就是,其他商家似乎隐隐发现麋家被抢的规律,于是趁机和麋家一起走,想趁机沾点光。 结果没成想,麋家这次被抢了个大的,不但粮食被抢了上千石头,准备迁往青州大干一场的一百多户匠人也被抢走...... 他们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甚至不少人还笃定了麋家没有和黄巾蛾贼勾结的言论。 如此吃得好,喝得好,还有肉。 管亥的练兵自然底气十足。 把练兵交给麋信之后,管亥终于也腾出手,带人到嵩山、沂山、泰山一带,去收拢之前被打散的太平道徒众。 有了麋家这个强大的奶妈,管亥收拢人口的底气,也足了很多。 短短的两个月,就接收来人口四千多人,青壮也有一千多。 如此,不但孙观和姜馥的两个曲满员,第三个曲的架子也搭了起来。 但人多了,事情自然也就多,不久之后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83章 瘟疫下的情与法(求票) “瘟疫!你确定?” 管亥瞪大眼睛,一脸震惊之色。 这个时代,发生瘟疫可不是小事情。 太平道之所以能发展到数百万的信众,就是源自于熹平二年(公元173年)开始的,那场持续六年多的大瘟疫。 借着这场大瘟疫,张角三兄弟趁势而起,掀翻了大汉的根基。 后面三国时期瘟疫更是不断。 根据曹植的记载:“建安二十二年,疠气流行。 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 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就是说,这一年,瘟疫流行,每家每户都有人得病,都有人死。 或者满门死掉,或者整个宗族都死掉。 而且不管你是士大夫,还是寒门,亦或者是普通黎庶。 最为直观的就是当时文学顶峰的“建安七子”,被团灭。 徐干、陈琳、应玚、刘桢、王粲死于这场瘟疫。 另外两个,是在瘟疫之前就死掉的。 “是的。” 前来汇报的是医者李当之,麋家送过来的。 不过医者的资源还是太少,麋家送过来的各种工匠,已经合计两百多户,近千的人口。 但医者不过李当之一人,还有两名跟着学习的少年。 李当之,汉末比较少见,但并不是没有的双名。 “我这青龙县中人,个个爱洗澡,讲卫生。 但凡杀了人,甚至生老病死的,都把尸体烧掉,怎么会有瘟疫呢?” 管亥稍稍有些惊慌,勇武过人,胸有韬略的他,最怕的还是疾病。 因为,本身并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知识。 不多的一些药方,也都是阿莫西林、头孢,以及感冒药等。 李当之犹豫了下,还是说道:“许是最近带来的人口太多,从西边传过来的。” 其实,他被劫到青龙县的时候,还是很抵触的。 但后来被合理的规划,干净的街道,以及良好的生活习惯等所吸引,才有了了解青龙县的心思。 当然,管亥许给他的执比三百石的医史官职,被李当之坚决的拒绝了。 开玩笑,治治病,那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真当了医史,那就是叛贼了。 “西边?”管亥的眉头深深的皱起。 冀州兖州豫州那边去岁杀的人太多,又没有焚烧处理。 今年有瘟疫,倒也正常,只是春季没过来,怎么秋季过来了。 仔细想想,也算正常,还是自己大意。 记得刚发现这些人口的时候,对方几十人,或是数百人,就住在山谷里胡乱搭建的棚子中。 黄巾军本就是携家带口,被官军打败,攻破大寨之后,家小老幼都逃向深山,根本不敢向官服投降。 去岁,官方对待黄巾军家属的处理,很多都是全部杀死。 尤其皇甫嵩,还用尸体混合泥土铸成京观。 ...... 因为大寨被破,大寨里的钱粮、牛羊等物资都被官军掠走。 这些人逃向深山中的时候,根本没能携带多少物资。 一路上饿死的人不计其数,尸体就躺在路边,林子中。 野狗、秃鹫、乌鸦等的啃食,都来不及短时间内消化掉。 ...... 管亥见到他们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眼窝深陷,脸颊枯黄,衣不遮体,四肢干瘦。 头发里嗡嗡的虫子乱飞。 木然的眼神,绝望的好似后世水缸里的牛蛙。 遍地的垃圾与排泄物,臭味熏天。 甚至很多人已经奄奄一息。 失去父母的孤儿,茫然的打量着这个世界,甚至没有力气啼哭。 逃出来的青壮,相当一部分都是奸猾之人。 他们恃强凌弱,抢夺财物,肆意侮辱看上的女子,...... 甚至还有一些山贼,或者是豪强大族的家奴在附近游走,他们从中挑选着靓丽点的小娘,或者是还算机灵的孩童。 有点良心的,便用一两块饼来换。 没有底线的,看上便直接掠走,但有阻拦的,就直接杀死。 当管亥带领部众赶到的时候,这些家奴和山贼,还想来和管亥谈判各分多少。 结果被管亥直接下令全部击杀。 有几个见机快的赶紧上马,但还是丧命在管亥的羽箭之下。 接着,管亥拒绝了一些手下,只带走青壮的建议。 而是下令把这些人全部带回去。 令管亥寒心的是,这些人看到他们头上的黄巾,并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而是极为恐惧。 可见之前,他们遭受了多少太平道道友的欺辱。 不过,在管亥亮出身份,所谓执东青元圣旗的张饶麾下......后,这些人眼中才露出一点光。 相对于公孙犊、司马俱等人,张饶可是大贤良师真正的座下大弟子,他的嫡系,传说是太平道在青州的最后乐土。 很多太平道的民众,也都乐于去投奔他。 见状,管亥也就没把张饶麾下,后面的“渠帅徐和座下青龙大帅”等字说出来。 ......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管亥在两个月内,马不停蹄的迁来四千多人口。 如果不是山路崎岖的话,能迁移来的更多。 管亥并没有注意到的是,这已经超过了青龙县安顿人口的极限。 其实,原本很多人的迁徙,那是只管那些能走动的,走不动的老弱病残,扔在路边死便死了。 所以,可以很轻松的安顿很多灾民和饥民。 而管亥却是不管男女老人,老弱病残,但凡有一口气,都要拉过来。 那些躺着的人被拉回来,并没有能力去鉴别,对方到底是饿的动不了,还是病的动不了。 ...... 此刻迁来的人们都暂时居住在原本青龙大寨的西侧。 管亥把军中的事情交给麋信、炅母和邹昂等人。 自己带着李当之匆匆赶去。 半路上,县尉赵香、县督孙剑和县丞徐商已经迎了过来。 “大帅,我已经安排人开始煮制符水。” 徐商是太平道的符祝师,当然不是单纯的跳大神。 实际上,符祝师懂一点药理,也认识些药材。 不过熬制的药材,会加入符纸,以跳大神的方式,再给生病的人服下。 人得了病,就算不吃药,大部分靠着本身的抵抗力,也能痊愈。 所以符水一道,一方面是掺入药材,起到一点增加抵抗力的作用,但最重要的作用,还是精神层面。 喝了大贤良师的符水,自然会痊愈。 毕竟符祝师跳了老半天了,使了那么大的力气...... 这些人精神头好了,自我催眠下,痊愈的概率自然会增加。 “做的好。”管亥点点头,开始安排道:“德柱,你带人在县城南面再准备一块区域。 用栅栏隔开建棚,分为轻、中、重三个区域。” “当之,你带人,把所有具备瘟疫症状的人都挑出来。 根据症状的不同,可以自行动作的,住在轻的区域。 精神不好的,但还勉强有意识,能走的,住在中的区域。 奄奄一息,需要别人照料的,安顿在重的区域。” “孙剑,你喊上方慧,组织人负责这些人的饮食。” “徐县丞,你组织人手,继续熬制符水,以大贤良师的名义,给大家饮用。 另外,把所有人的须发,不论男女,全部剃光。” 闻言,众人顿时愣住,前面的他们都好理解,最后一个剃光须发,这是什么情况? 赵香迟疑道:“我们也要剃么?” 管亥瞥了他一眼,道:“主要是这次迁徙来的人口。 不过原本的人,只要得病的,同样要剃掉。 还有通知民众,这段时间,没有事情,不要出门。” 剃去须发的原因,其实就是洗澡的速度跟不上了,而头发和毛发长时间不洗...... “这个恐怕很难执行......”徐商犹豫着道。 管亥直接吩咐道:“那就以大贤良师的名义,说是大贤良师托梦给你,这次的妖魔鬼怪都潜伏于须发之中,所以必须剃掉。 或者说苍天余孽要收走大家的性命,但是我们剃掉须发烧了,以代替我们自己,就可以消除病患,欺骗苍天。” 李当之瞪大眼睛么,暗想你到底是不是黄巾贼? 徐商倒是点点头:“明白了,恩威并施,双管齐下。 管令放心,我必定把这些人都剃的光光的。 实在不行,我亲自示范!” 管亥叮嘱大家道:“你们自己也要注意,不要沾染上瘟疫。 嗯,不要劳累过度,要勤洗手,睡前必须洗澡,不要再和家人接触,更不能去敦伦。” “谨唯!” 众人领命。 管亥采取的手段,其实很简单,就是后世的隔离法。 他能想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得益于强大的组织架构,赵香徐商等人很快就召集了不少青壮作为差役,开始按照管亥的手段实施。 李当之也带着两个少年,以及新安排过来的十几人忙碌起来。 像负责屯田的农令史侯清,负责土木营建的工令史李瑜,以及方慧等人,也都被调了过来。 ...... 这边的事情刚安排妥当,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二天还好。 第三天,忽然进入了爆发期,毕竟迁移,自然造成了更多的接触。 第四日,更多人的人病倒。 第五日,瘟疫的上升势头终于开始稍稍减缓。 但管亥还没有喘口气,炅母等人又来汇报。 原来,瘟疫的事情传了出去后,不少人认为这瘟疫都是管亥带过来的。 有些人就想连夜逃离青龙县。 其中甚至有不少军户。 炅母得到消息后,立即把这些人全部抓回来,此刻就在校场上。 闻言,管亥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担任青龙县县令之后,户籍统计上,做了区分。 愿意当兵的,便为军户,不但发粮发田,还发婆娘。 不愿意当兵的,那就是普通的民户,需要做工来换取钱粮。 类似佃户,但可以攒钱去买田。 民户的限制不多。 相对的,因为军户的好处多多,但也纪律森严。 逃兵,这可是要处死的,家中户口全部沦为最低的奴籍。 奴籍彻底失去自由,没有私有资产。 就像是劳役一般,需要不断的干活。 如果没有大的变动话,不但自己终生脱离不了这种身份,世世代代也都是奴籍。 奴籍不允许通婚,但可以生育。 可以说,一旦入了奴籍,全家凄惨。 ...... 当然,也有脱离的口子可循。 例如男子入奴籍,如果立有大功,比如说战场上破阵先登,斩将搴旗,或是百人斩,都可以脱离奴籍。 某些匠工方面取得突破性的发明创造等,也可以脱离奴籍。 至于女子入了奴籍,则须育有十嗣之后,方可个人脱离奴籍。 同样,匠工方面取得突破性的发明创造等,也可以脱离奴籍。 ...... 校场之上,冷风刺骨。 一千多名士卒凛然而立,阵形还算齐整。 但相对于身上的寒冷,那些逃走的士卒们,心中更冷。 他们跪在地上,不停的叩头:“大帅,俺们不是想当逃兵,实在是被瘟鬼吓的啊......” 这个时候,军正炅母脸色如铁,一本正经的转身向管亥请示道:“督将,逃兵已全部缉拿在此,其家中老小,同样在列,请示下!” 管亥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站在他身后的邹昂等人,按着刀兵,肃然而立。 不知过了多久,管亥看了炅母一眼,这个家伙还是不太适合做军正。 看似彪悍凶猛,实则心软。 “军正以为如何?”管亥淡淡问道。 果不其然,炅母的脸色有些挣扎,犹豫了半晌,道:“瘟疫事发突然,虽然法无可恕,但情有可原。 依某来看,每人杖责三十军棍......” 说到这里他觉得管亥的目光有点冷,于是便住了口。 之所以求情,炅母一方面于心不忍,都是袍泽。另一方面也有点私心。 这次逃走的军户,大部分都是新加入的,但老的也有两三个,其中有一个和他炅母关系还不错,算是升堂拜母的感情。 孙观和姜馥也面有不忍,不过两人都没敢开口。 甚至,就连邹昂也有些蠢蠢欲动。 实在是当了逃兵的惩罚太狠,而且这次也不是因为战场之上逃走的,是因为听说了瘟疫逃走的。 管亥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从所有将官的脸上扫过,又落在还在磕头的逃兵身上。 逃兵的家属们有老有少。 有七八岁的无知少年,有妇人怀中抱着的婴儿孩童。 如果按法处置的话,这些人就会变成低贱的奴籍。 他们同样惊恐万分,一个个匍匐在地上叩头。 在一刹那间,管亥也有些心软。 然而,他深吸一口气,猛然把那一丝心软捏碎。 接着厉声高喝道:“我太平道为什么失败,就是因为大贤良师过于心软,把子民看的太重。 既然已经做了天公将军,那就要以军法军纪为先。 你们是第一波违反逃兵法的人,如果我不惩处你们,以后在战场上,遍地都是逃兵。 那样的话,我太平道就会再次重蹈覆辙。 整个青龙县的老老少少,都会被贼人铸成京观! 炅母,行刑。” 管亥的话,宣布了这些逃兵的死刑。 有些人瘫软下去,有些人则是不断的哭泣着:“大帅,俺们错了,俺们再也不逃了!” “大帅,杀了俺没什么,能不能不让俺婆娘和孩子入奴籍啊!” 女子入了奴籍,沦为生殖工具,生殖的同时还要干活。 生下的子女同样还是奴籍,这是一条看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路。 “是啊,大帅,俺要去攻城,俺要当炮灰,只求别让俺家人入奴籍!” 哭泣的声音撕心裂肺。 一些孩童少年,也脆生的跟着痛哭起来。 ...... 闻言,不少人把目光再次看向管亥。 “管君......”炅母硬着头皮要开口,却被管亥一声厉喝打断:“军令之下,便是火坑也要跳下去。 我的话说的还不明白么?! 炅母,你身为军正,却不能秉公守法,我们要你何用。 你的军正之职即刻撤掉,到螭吻曲做一名士卒! 军正之职,由参军麋信暂代。 邹昂,收缴他的令牌、官服和旗帜。” 闻言,炅母眼睛瞪起来,他下意识的就要抡拳头。 邹昂忍不住咆哮道:“炅母,你要不遵军令吗?!” 他的双目圆瞪,心脏砰砰直跳,生怕炅母犯二。 第84章 探秘灌钢工艺(推荐票每天都可以) 被邹昂一声咆哮,上头的炅母猛然冷静下来。 再看向管亥时,脑海中出现的却是盛金的面容身姿 还有盛金那几个可爱的孩子。 他心中倒吸一口凉气,高大的身躯,轰然跪在地上:“某有负管君重托,愿受惩处!” 邹昂大步上班,拔去炅母的帽子,收走了其的腰牌...... 看到这一幕,场中围观的士卒,阵形隐隐间肃然了很多。 参军麋信也是极为震惊,他原本见管亥爱惜老幼,还觉得对方心软。 却没有想到管亥对法如此看重,他深吸一口气,上前道:“督将,末下遵令。” 寒风中,管亥看向不住恸哭的逃兵及家属们,闭上眼睛道:“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来告别。” ...... 逃兵们不再恸哭。 而是转向了自家家眷,不停的磕着头。 有些人还不停的抽着自己的脸,下手之狠,使得脸庞瞬间肿胀。 但他们却丝毫不觉得疼。 有年纪大些的长辈,忍不住的责骂他们为什么要逃跑,连累了阖家老小。 本来有田有婆娘有子嗣,还能吃饱吃肉。 多么好的日子,现在全完了。 妇人们都神情怔怔的,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儿,拉着身边的少年。 而围观的一千多士卒,神情各有不同,但阵形愈发整齐。 更多的人,暗暗告诫自己。 上了战场,可绝对不能跑,死也要死在军令之下。 ...... 一炷香的时间并不长,很快,麋信带着军正们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十几名逃兵被当场砍去脑袋。 尸体焚烧后,骨灰埋入九幽坑中,并题名于碑上,遭受九幽地狱的折磨,和后来人的唾弃。 ...... 民户的处理要相对轻了很多,驱逐,或是自愿成为假奴籍。 假奴籍,并不是奴籍,而是有点类似劳役。 原有资产不没收,但每天都要干活,官方只管吃,不发俸粮。 脱离假奴籍的方法也有很多,比如举家变为军籍,但不发粮,不发婆娘。 比如五年内不犯错,相当于全家做五年免费的劳役,可自动脱离假奴籍...... 或是选择被驱逐,没收一切资产,脱离太平道,离开青龙县的范围内。 被驱逐,自然是明面上的说法。 实际上,不说现在寒冬期间,没有粮食怎么在山中活下去。 就算是春夏之际,你能活着离开青龙县的范围,也会半路被“山贼”杀死。 而在那十几颗士卒的人头被砍掉之后,大部分逃走的民户都选择成为军户。 也有几户选择成为了假奴籍。 在他们看来,能吃饱饭就行,当五年劳役,就五年劳役呗。 ......处理好了这一切之后,管亥的目光看向场中,还在迎着寒风而立的士卒,喝道:“继续操练!” 孙观、姜馥等人一个激灵的昂首挺胸,大喝道:“列阵!” “哗!” 刹那间,校场中的所有人,都是站直了身形,昂首挺胸。 手拿长矛的,攥紧了长矛。 拿刀盾的,握稳了刀盾。 强弩兵也迅速的取下了强弩。 所有人神情严肃,一丝不苟。 队伍更是空前的整齐,就连新组的螭吻曲,也都整齐如一。 长矛如林,刀盾如龟甲,强弩如波光。 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前进!” 随着各曲长的命令,旗帜挥动,各屯整齐的前行。 动作如一,脚步声整齐的好像阅兵。 三曲一千七百多人,气势恢弘。 这一幕,麋信看的是心驰神往,这军队之强,已经远超东海的郡兵! ...... 军队稳定了下来后,训练依旧。 接下来的训练,士卒们再苦再累,都打碎了牙齿向独立咽,没人敢于触犯军纪。 家眷变成奴籍,自己不但被杀,灵魂还被镇压在九幽坑中永世不能翻身,还要遭受唾弃。 这可不是一般的狠。 也有些士卒睡时说梦话,道管大帅的粮食不是那么好吃的......早知道饿死算了。 猛然间一把刀砍下,才忽地惊醒,抬头看去,四面漆黑。 原来是梦! 还没等他再次倒头睡觉,校场外咚咚咚的鼓声就已经响起。 大家翻身而起,有些强弩兵还哼起了歌曲:“射,射,射射射,射的好......” 随着不断的训练,新加入的士卒,气质肉眼可见的变化。 原本的流里流气和疲惫困乏,渐渐的变成钢铁棱角的军人硬气,身体也雄壮起来。 ...... 与此同时,疫情也彻底控制下来。 除了十几名重症疫情,兼年纪又大,有各种并发症的死去,大部分的症状都在减轻。 到了现在,每天都有很多人痊愈,进入新画的观察区。 新染上瘟疫的也越来越少。 疫情控制下来之后,原本的各项禁严也就逐步放开。 管亥给三个曲的士卒轮流放假。 毕竟弦不能一直绷着。 士卒有家眷的回家,没家眷的留在军营中休息娱乐。 那些回家的士卒,立即收获了家人的称赞,真是又高又壮,而且英气逼人。 至于晚上硬气逼人,那就是一段不能多说的故事了。 当然,这些人在欣喜之余,也免不得要叮嘱自家男人,上了战场可一定不能当逃兵啊! 那些逃兵的处理,经过宣传,已经传遍了青龙县的每一块地方。 他们的家眷变成奴籍,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 婴儿也被收走,集中抚养。 他们的母亲和亲人必须好好干活,十天才能见一面。 少年们则稍微好些,但也都安排到各个匠户那里做杂工。 ...... 练兵进入正常轨道,疫情彻底控制下来。 管亥终于也有了一些空闲时间,这日在衙署无事,便带着孙剑、邹昂和方慧,去匠户里转转。 闾和里,类似后世对小区的称呼。 正规的县城中,会通过围墙,把一个个的闾里区分开来。 管亥的青龙县,目前的营建主要还是外围的坞堡,哨楼等。 所以这种闾里的区分,都是暂时用木篱笆桩来隔开。 管亥等人在里面转了一会,来到了铁匠铺。 麋家送过来的铁匠有五人,加上帮工,则有十几个。 寒冬之际,管亥等人身上穿着厚厚的皮毛大衣,口中哈着白气,这边却是热火朝天。 此刻在院中叮叮当当的敲击着,工人们来回穿梭,把打制好的抬走,又把铁胚抬过来...... 不少人只穿着单衣,加一件皮毛马甲。 “管令,把百炼钢的枪头,还需要一些时日!” 铁匠的头头,綦毋烈迎上来。 管亥点点头,綦毋烈四十多岁,正当壮年,身材粗壮,胳膊比普通人大腿还粗。 最难得的是,人比较精明,喜欢钻研和尝试,打铁的本领甚好。 由此可见糜竺对他和管亥的事业,不是一般的上心,送过来的匠户,也挑选好的,而不是随便给。 綦毋,一个比较少见的姓氏。 在后世南北朝的时候,綦毋家出过一个比较有名的冶金家,叫綦毋怀文。 此人不但改良了东汉末年时出现的灌钢法,在制刀和热处理方面也有独特创造。 当然,现在的綦毋烈,还不知道什么灌钢法,他更娴熟的是百炼法和炒钢法。 炒钢,其实就是把生铁炒成熟铁,硬度等虽然有了提升,但其中杂质较多。 百炼钢,则是在炒钢的基础上再进一步,通过反复的加热锻打、千锤百炼,排除钢中夹杂物。 达到减少残留夹杂物,使其成分趋于均匀,组织趋于致密,细化晶粒。 因为要把“精铁”加热锻打一百多次,一锻一称一轻,直到斤两不减,所以叫百炼钢,也就是所谓百炼法。 不过,管亥军中,目前还没有百炼钢的刀兵。 大家使用的都是炒钢产出的精铁,甚至有些是生铁。 最好的兵器,还是孙剑的传家宝——五十炼的宝剑。 至于钢叉,不过是管亥等人叫着顺嘴,实际上应该是铁叉...... 綦毋烈来到青龙县的第一件重要事情,自然是要给管亥打制百炼钢的枪头和箭头。 所以才会以为管亥是来关心枪头的进度。 至于百炼钢的环首刀,麋竺已经在采购,不日就会送来几把...... 管亥看了一圈,道:“百炼钢虽然好,但这个量实在太少,周期也太长。” 綦毋烈嘿嘿笑道:“回管令,好的东西,自然要多打磨。” 管亥点点头,又道:“我曾在书籍上看到一种炼钢的方法,炼出的钢虽然不如百炼钢,但却远胜精铁。” 綦毋烈的眼睛闪亮起来,道:“管令方便的话,可以提点某一点,反正某现在家眷都在青龙县中,也是管令的人喽。” 他却是想得开。 管亥一边回忆,一边道:“意思,我可能不太明白,你且听一听。 叫什么‘相时阴阳,制兹利兵。和诸色剂,考诸浊清。灌襞以数,质象以呈。附反载颖,舒中错形。陆剸犀兕,水截鲵鲸。君子服之,式章威灵’。” 这是管亥以前看到的关于东汉末年有灌钢法的一段文字证据。 源自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文章写的很华丽,就是不知道怎么做...... 管亥都不懂,綦毋烈更是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他不停的挠着头,憋了好一会才说:“某也听不懂。” 管亥想了想,又道:“你把生铁,精铁,炒钢法之类的,和我说说,我们研究研究。” 綦毋烈听不懂,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古人记载东西,向来斟字酌句,十个字的话,恨不得两三个字就囊括掉。 而平时大家说话,其实多是白话,并没有多少之乎者也。 匠户大多不识字,都是靠着经验和言传身教来传承。 识字的士人阶层,偏偏又不太理解技艺的精髓,看了个大概,就记录下来。 而且记载的还云里雾里的,神乎其神,或许只有士人自己能看懂。 这个时候,技艺想有长足的进展,那必然只有一种可能。 也就是士人自己下手,去干这些匠工的活。 或者是匠工翻身,读书认字成了士人。 这,正是古代技艺发展缓慢的原因之一。 不但是冶金,医学,其实同样如此。 如张仲景和华佗,都是士人。 在管亥看来,历史上,华佗的追求,其实并不是医学,而是做官......他一向以学医为耻。 史书记载“然本作士人,以医见业,意常自悔。” 就是说华佗本来是士人,因为行医出名,常常后悔。 其实代表着古代士人的价值观。 如果华佗把医学当成事业,成就甚至可能比张机张仲景还高的多。 至于士人张机张仲景,家世比华佗还好。 年纪轻轻就举了孝廉,被任命为长沙郡的太守,这可是两千石的大官。 管亥怀疑,张仲景很可能是长沙太守张羡的族人,或者是交州牧张津的族人。 亦或者,三人都是一族,毕竟都是南阳人,而且都是世家大族。 张仲景之所以潜心研究医学,尤其是伤寒病,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的族人。 根据他本人记载,两百多族人,从建安元年(196年)开始,不到十年的时间死了三分之二。 其中十分之七都是死于伤寒。 后世的綦毋怀文之所以在冶金上取得巨大成就,和他当时已经是士人的身份,是分不开的。 当过刺史的他,至少也是识字的吧......不像现在的綦毋烈。 綦毋烈解释道:“生铁是指由矿石,烧化了得到的液态铸铁,杂质多,性脆易碎。 熟铁是指将生铁经过加入一些矿粉,炒出杂质,变成熟铁,也叫精铁,柔软可锻,但不够坚硬。 所以,我们的百炼钢,就是反复加热锻打熟铁,以去除夹杂物,同时加碳火增强刚硬性。” 管亥把关于“华佗和张机”而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认真的聆听着。 同时结合自己还算可以的古文翻译能力,去理解“相时阴阳,制兹利兵。和诸色剂,考诸浊清。灌襞以数,质象以呈。附反载颖,舒中错形。陆剸犀兕,水截鲵鲸。君子服之,式章威灵。” “阴阳,指的应该是生铁和熟铁,第一句话的意思,应该是阴阳融合,才利于打制刀兵。 和诸色剂,考诸浊清。灌襞以数,质象以呈。 指的应该是,用生铁液浇灌到熟铁之上,让它们相互融合。 附反载颖,舒中错形。陆剸犀兕,水截鲵鲸。 指的应该是,一次的话不行,那就反复几次,舒展成形,再用水来淬火。 这水截鲵鲸,指的是淬火的时候生出大量烟雾,好像很凶狠,还是意思用鲸油也可以淬火。 我记得好像,说是用动物尿液也可以淬火。” 管亥翻译的磕磕绊绊,心中暗骂王粲附庸风雅,不老老实实的记载。 綦毋烈倒是如同被雷电击中,愕然了半天,喃喃道:“生铁坚硬为阳,熟铁柔韧为阴。 我们既然用百炼之法,捶打熟铁,为何不让阴阳相融呢? 至于用水淬火,则自古有之,鲸油、动物尿液也可尝试。” 第85章 探查盖县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如果灌钢法能够发明出来,将会把青龙县的刀兵铠甲,提升一个量级。 试想一下,你在战场遇到一支,使用的都是百炼钢刀矛铠甲的士卒,那将会是怎样一种恐怖的噩梦。 不过,管亥也没有全部寄希望于綦毋烈。 接下来不久,麋家还会有一批铁匠送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群善于发现铁矿的匠户。 看着浓眉小眼厚嘴唇,做起生意来头头是道,面对匠工问题却一头包的方慧。 管亥心中寻思,还需要新创造一个匠令史。 邹昂对铁啊什么的没有兴趣,道:“管督,其实打仗,最厉害的还是强弩。 咱们这仅有一百多把,军中根本不够用。 要是能抢到一批会做强弩的匠户就好了。” 管亥无语的瞥了他一眼,暗想你以为匠户这么好抢,若不是和麋家有交易,到现在一个匠户也没! 他和麋家的私底下交易,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表面上,两人是谈崩了的。 孙剑忽然开口道:“前段时间有消息,盖县令因山中贼寇增多,从泰山郡那里运过来一批刀兵和强弩。 不过还没来得及使用,便爆发了瘟疫。” 管亥的脚步一顿,心中火热起来,问孙剑:“青州那边有消息么?刺史赵琰还有动作。” 孙剑摇了摇头,道:“泰山一带,已经是兖州的范围。 赵琰是青州刺史,不能深入。 司马俱的大部人马在乐安郡,他们见赵琰重心在齐国,便联合郭祖趁势起兵。 如今刺史的军队,基本都在乐安郡。 不过寒冬已到,已经不宜有大的动作。” 管亥点点头,叮嘱道:“话虽这样说,还是要加大刺探,不可大意。 毕竟,郎房哨可是我们的老窝,管谷的城寨防御比这边强的多。 那边要是丢了,官军就可以长驱直入,打到狮子屯下。” 孙剑拱手道:“谨唯。” “准备去一趟盖县吧。” 邹昂孙剑大喜:“谨唯。” ...... 青龙县的好处,就是位于三州交界。 青龙县距离盖县的直线距离,不过七十多里。 但山路崎岖,上上下下,赶过去,要翻两片山岭,至少也要两天的时间。 管亥、孙剑、炅母、孙观等人选拔了善于走山路的士卒共五百余人。 各个背上特制的干粮,在一片寂静的清晨,悄然出发。 对内宣称的,是实战拉练。 毕竟管亥自己都在各个县城里有探子,他不信官兵在他这里没有探子。 果不其然,一个负责打饭的消瘦老头,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 盖县在后世的沂源县东南,一个叫盖冶村的地方。 沂水东侧,群山环绕。 管亥裹着厚厚的皮毛大衣,头上带着厚厚的皮毛帽子,两边还有压舌。 即便如此,依旧冻的哆哆嗦嗦,张嘴一吐,便是一团浓郁的白气。 身后的孙剑,穿的比管亥还多,背上还背着一大捆的皮毛。 孙观也好不到哪去,同样背了一大捆的皮毛。 几人刚走到城门前,便被一个什长带人拦住:“做什么的?” “官爷,山中没粮食了,俺们来换点粮食。” 管亥一边说着,一边哈了哈手,然后麻利的掏出两串五铢钱,“没啥好带的,官爷们喝点热酒。” “谁要你的钱!” 那什长额头上长着一个肉瘤,看上去很是恐怖。 “啪!” 他一抬手,直接把管亥手中的五铢钱打飞,随即挥了挥手道:“兄弟们,来拿皮毛喽。” 城门处呼啦啦的便涌出十几个人。 “一人一张皮毛,一共二十二张,还要孝敬都伯,嗯,一共三十张!” “不成啊,官爷,这可不成啊,俺们一里百十户人,可全值这些皮毛过冬呢!” 管亥还没有开口,孙观就急吼吼的说道。 一件皮毛衣的售价在两千到六千钱。 这种整张的皮毛,至少也要两百钱一张。 守城门的一张嘴就是三十张,那可就是六千钱。 “嗯?” 守门的什长一愣,随即阴恻恻的笑了起来,额头上的肉瘤微微颤动。 他指了指城墙边成片的窝棚,道:“现在疫病大行,等闲人可不给进城。 俺们这块,每天扔下沂水的尸体,不下三十个。 你们交出三十张皮毛,俺就放你们进去。 不然的话,打断了腿,和他们扔到一起,怕你们家中婆娘望穿了眼。” 闻言,管亥的眉头皱起。 这盖县县令,对待得了疫病的人,是根本不做任何处理。 如此寒冷的温度,全部驱赶到城墙下面,让其自生自灭。 扫了一眼,城墙下的窝棚,又看了看高耸的城墙,管亥深吸一口气。 世道就是如此,这些人,管亥他救不了。 “给他。” 管亥的声音低沉。 孙观愤愤的把皮毛扔了过去。 虽然这些皮毛本来就是用来打点进城的,但单城门一处就被敲掉三十张,任谁也有些脾气。 十几个士兵正要上前去捡,那什长却张开双臂,斜了孙观一眼,道:“捡起来。” 孙观脸色顿时如寒霜一般。 孙剑瞧着不对劲,急忙上前笑道:“官爷,俺来,俺来!” “铿锵!” 什长直接拔出了环首刀,指着孙观,冷冷道:“你来箭捡!” 孙观双眼瞪大,两个拳头紧紧的攥成一团。 “砰!” 就在这时,管亥一脚狠狠的踹在孙观的屁股上,这下力度很大,直接将孙观踹的扑倒在地。 管亥骂道:“丫的,官爷让你捡你就捡,耍什么横呢,还以为在闾里呢!” 一边骂一边又上去踹了两脚。 孙观缩着脑袋,一连声道:“俺来捡,俺来捡。” 他这一服软,什长顿时失去了兴趣,挥了挥手道:“赶紧滚!” 管亥一行这才进了城。 孙观还想去捡之前被什长打掉的五铢钱,被明晃晃的环首刀一闪,连忙跟上了管亥等人。 口中嘀咕道:“好家伙,不是说不要钱么!” ...... 看着管亥等人离去,几个士卒恭维道:“还是什长厉害,给兄弟们掏了恁多好处。” “这算什么?!” 什长颇为自得。 又一人道:“那几个家伙,身材高大,脸有横肉,一看就是山中的猎户。 那彪悍的样子,估计都是宰杀熊虎的狠角色,若不是什长,俺们可绝不敢阻拦。” “哈哈,宰杀熊虎?!” 什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在这里,是龙得乖乖盘着,是虎得乖乖卧着!” ...... “这守门的,是不给人一点活路啊!” 孙观感慨道,“俺们要是真的山中猎户,这一趟来,可就是半年的收成。” 正说着,就被管亥瞪了一眼,连忙住了口。 管亥也是有些无语,他手下的人,基本都是直性子,有城府的没几个。 如孙观这样,神情阴恻恻的,一看就是满肚子坏水,城府深重的角色。 但实际上也是没啥城府。 也就孙剑眼皮活络一些。 一行人跟着孙剑,方才走到南冶里门口,孙剑正说着话。 里面就呼啦啦的走出三个人,为首的里正喝问道:“哪里来的,站在这里作甚,快走,快走!” 孙观眼睛瞪起正要说话,孙剑却是快速上前,接着道:“俺们来找郦宏。” “郦宏?” 里正疑惑着想了想,随即骂道:“南冶里没这个人,滚,滚,滚,快滚!” 孙观的火气腾的起来,反骂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直娘贼,你叫什么!” “佬佬,哪里来的憨吧素子,居然敢骂俺!” 里正嘴角一勾,脸色阴冷,“把里魁他们都喊出来,今天不把这几个憨货打死,俺这个里正都不好说在南冶里混。” “啪!”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就从耳边传来,震得他眼冒金星,半边脸都麻了。 里正还想发火,一把尖刀已经戳到了他的咽喉处。 “啊!” 原本穷凶极恶的里正顿时软了下去。 他的身子向下一秃噜,却又被管亥一手抓着领子提起来,冷道:“敢乱叫,就宰了你喂狗。” “好汉,好汉,饶命,饶命!” 里正被管亥一手提着,咽喉的位置还顶着一把尖刀,哪里还敢嘴硬。 就在这时,旁边一人,急忙道:“郦宏,俺想起来了,就是月前里魁从集市上招的游侠,马脸的那个。 俺去找他。” 一行人说着,南冶里也闹腾起来。 不多时,只见门里有人一路疾跑过来。 大冷的天,身上只穿着麻衣,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多少东西保暖。 郦宏看了看孙剑,又见管亥一手提留着里正,一手拿尖刀抵着咽喉,不由得跺了跺脚。 他上前冲着里正解释道:“里正,这是俺们一起的游侠儿。 都是一言不合,血溅五步的主。 你没得招惹他们作甚,来的晚了割了你的头,跑到山里去,你也是白死!” 里正快要哭了,只是道:“恁不早说,俺哪里知道。 还以为是乡里来卖皮货的,不舍得进集市上,来这里售卖。 几位大侠,这天寒地冻的,在这站着也冷,招来了游缴也不好。 不若到门亭里歇息会,俺打几升酒,也好暖暖身子。” “也好。”管亥说着,提着那里正,走进了门厅。 孙剑等人急忙跟上去。 孙观扫了孙剑一眼,道:“还是管督霸气,看你处事,真是让人憋屈。” 孙剑同样没好气的道:“为啥大家都烦你,都看你不爽呢?” “这?” 孙观被问住了,是啊,好像大家都在针对他。 为甚。 难道是天妒英才? 第86章 拜会县令 南冶里,门亭之中。 郦宏介绍着盖县的情况。 原本盖县令向泰山太守张举讨来了一批精良的刀兵铠甲。 结果疫情爆发,于是讨伐黄巾贼的行动也就没有进行。 现在的刀兵铠甲都在县署东北的武库里。 听到这里的时候,管亥看了一眼被绑在不远处的里正。 郦宏小声道:“这家伙欺男霸女,丧心病狂。 这次大疫,封锁南冶里,诈取好处。 害死了不少人,留不得他命。”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凶光:“闾里一个兄弟,妻子孕产,要出门寻医。 被里正这憨货拦在闾门,一时争执,竟被他直接打死。 那兄弟之妻受惊,难产而死。 某曾受那兄弟一饭之恩,这一户三命,须找此人来报。” 闻言,孙观等人更是义愤填膺。 管亥神情有些古怪,他疑惑道:“这次瘟疫,到底是什么情况?” 郦宏一愣,没想到管亥对瘟疫有兴趣,于是娓娓道来。 原来疫情出现后,县令下令关闭城门。 染上瘟疫而死在城外的百姓足有几千人。 县令勾结本地豪强,收县中人金银,以换取粮食。 然后以供给米粥等条件,要求城外还没有死去的人,把死去的尸体,抛入沂水之中。 也就是最近瘟疫基本结束,否则的话,城门都不会开。 听到这里,管亥不由得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肏!” 不说县令勾结豪强,榨取县人好处的事情。 单说这里是沂水的上游,数千具尸体扔入沂水中,那下游的人呢? 此时,大多数的城池,都修建在河水边,河水,也是很多人饮水的来源。 沂水可是南流穿过琅琊国和东海郡,最终在下邳国汇入泗水,沿途八九个县,人口十数万都不止。 这狗官不管治下民众死活不说,还把尸体都扔进沂水。 可真是打的好算盘,河水冲走,好,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下游死多少人,也不干他事。 “若是大疫传开,这,这要死多少人......盖县令这狗官,真的是罄竹难书!” 闻言,那里正忽然开口道:“杀人的是大疫,是天灾祸患,县令哪里有错? 他若不是关闭城门,我们城中也要病死大半......” 管亥豁然起身,手中尖刀扔给了郦宏。 看到这一幕,里正登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道:“你们要做什么,杀死上官,这可是砍头灭族的大罪,你们不要自寻死路啊!” 郦宏也不啰嗦,上前捂住里正的嘴,一刀直接插入心脏中,然后使劲晃了晃。 里正双眼圆睁,奋力的蠕动了几下,瞳孔中的神采便慢慢消散了。 “嘿嘿,嘿嘿!” 孙观阴恻恻的笑了起来:“管君,走的时候,顺道把那个看门的什长带走。” “走” 管亥冷笑一声,“我们去拜会一下这盖县的父母官。” 闻言,郦宏大吃一惊,孙剑和孙观则是兴奋起来。 尤其孙观,忍不住搓起了手。 其他几名随从也是双眼放光。 一时间,众人把里正的尸体放进内室床下,又收拾一番。 然后由郦宏带路,寻了一个熟识的豪绅,说是要去拜会县令,做皮毛生意。 那豪绅以前受过郦宏的恩,又知道对方现在被南冶里的里魁收为麾下,也就没有想太多。 县署位于盖县的北侧,此时的风格多是坐北朝南的格局,以北为贵。 一路上冷冷清清,巡逻的也没有几人。 偶然遇到一队两队,不是和郦宏熟识,就是和那豪绅熟识。 “咱们这里想做皮毛和药材生意,正是好地方。 只是要提防山里的贼寇,盖县四面环山,距离其他县最近的也有一百多里,而且都是山路,那贼寇可是神出鬼没。” 豪绅一边走,一边热心的介绍道。 孙剑笑道:“你看看我们,个个雄壮,都是上山能撕虎裂豹的存在,还怕几个蟊贼?” “那倒是。” 豪绅回头觑了几人一眼,“郦大侠的朋友,肯定不惧怕这个。 不过也不能小瞧之,前段时间听说青州刺史虽然大败蛾贼。 但蛾贼那边也崛起了一个牛人,听说还是北海管家的,人称北海管大侠。 那家伙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是雷霆手段。” “噢!” 几人神情古怪。 管亥问道:“怎么雷霆手段了?” 乡绅道:“徐州豪富麋家,你们听说过吧。 人家良田几百万亩,田客都有上万户,还有宾客数千人,号称半东海。” 众人点点头,道:“听说过。” 豪绅道:“好家伙,也是自大惯了的,徐州行商还不够,居然想到青州行商。 这不,连连被打劫了好几次,都是那姓管的下的手。” 说到这里,乡绅还压低声音道:“麋家也是自大惯了的,也不打听打听管大侠的名号。 麋家不过是半东海,那北海的管家,可是青州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 到了北海这地界,哪有不拜管家门槛的。 麋家敢到北海行商,他不被抢谁被抢!” 孙剑问道:“这被蛾贼抢,和北海管家有什么关系?” 那豪绅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低声道:“管大侠姓什么!” 说完抛了一个你自己领悟的眼神,还撅着嘴点头。 管亥道:“听说他只在海岳山一带动作,我们的皮毛,从盖县顺着沂水下东莞县。 徐州富足,泰山贫瘠,当能赚个盆满钵满。” “这倒也是。” 豪绅点点头,“那个几位,郦大侠,在下家中还有几艘舳舻,数十个仆从,也都是善水的。” 管亥笑道:“兄台放心,承蒙你带我们拜访县令。 若是县令这边能谈好,皮毛药材的生意,肯定要用穿,不用老兄你的,又用谁的呢?” “那说定了,放心,在下的价格绝对公允。” 一时说着,很快到了县署前,只见前方一片空阔的场地,都是青石铺成。 大门边的石狮子威武雄壮,再两边,有两排被砍掉枝桠的大树,用作拴马。 再加上四名手持大棒的差役,气派森严。 豪绅小心翼翼的上前,陪着笑,不多时,出来一个门下亭长。 两人说了好一会,乡绅递过去不少东西之后,那门亭长方才傲然的看了这边一眼,随即返回门中。 见对方看来,管亥遥遥的拱手示意。 汉州郡皆置门亭长一人,主州郡府门及通报纠仪诸事,下有门卒、门吏若干人。 县府也设门亭长,又称门下亭长,职掌略同郡府。 这时,那乡绅走了回来,笑道:“咱们是来行商的,不论是门亭长,还是小吏,都万不可得罪。” 管亥点点头:“某等虽然躲在山中打猎,但郡县中的规矩还是知道些的。” 众人等了大约两柱香的功夫,那门亭长方才出现,脸色倨傲的对几人招了招手。 一时进了前院,门亭长忽地冷冷的扫了孙观一眼,道:“进来两个人就行,你们其他的在旁边侯着就行。” 孙观:“......” 管亥指着孙剑笑道:“这是某的管事。” 门亭长点了点头,一时管亥、孙剑和乡绅走了进去。 孙剑则是和其他几个随从待在前院边等待。 “姥姥!某长的像坏蛋么?” 他有些不甘心的询问几人。 “孙大兄,你长的不像。” “嗯。” “就是咧嘴的时候像。” ...... 第87章 生擒之,火烧之 亭台楼阁,茵茵绿色,还有潺潺的小溪流水声。 很难想象这是寒冬中的景致。 一道院门,两道院门......管亥已经记不清进了几道院门。 终于来到后院的厅前,两侧两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管亥也叫不出名字。 到了门前,正要进去,一个小厮迎上来,连连摆手。 门亭长点点头,回首狠瞪了管亥一眼,小声训斥道:“走路小点声,令君在小寐,先侯一会。” 管亥心中冷笑,并未在意。 貌似很多人都喜欢用这一招。 三人站在门边,只觉门内一阵阵的暖风扑面而来,院中却是冷气逼人。 大约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门内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随即小厮出现在门前,冲门亭长点点头。 门亭长站在台阶上,斜眼看着管亥等人道:“进来吧。” 进入厅中,只觉其中温暖,好似阳春,和门外迥然两个世界。 和城外那些冻毙而死的人,更是不知隔了多少位面。 转过屏风,可见一张超大的卧榻,县令身着轻薄的燕居常服,躺在其上。 做他枕头的赫然是一名婢女的温香软玉。 旁边还有三个婢女,一个在按着肩膀,一个在喂着水果,还有一个跪在榻前,轻轻的捶着小腿。 这几人身上的衣物也是极为轻薄,里面的胴体若隐若现。 在软榻的两侧,还站着八名肃立的小厮和婢女。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垂手侍立。 县令的眼睛微微开合。 刹那间,一种无形的压力降临。 对方好似天上的神仙一般,可掌控世间一切。 门亭长和豪绅同样大气也不敢出,他们急忙上前跪倒,道:“小的拜见令君老爷!” “嗯,皮毛......” 县令微微开口,忽地发现管亥和孙剑并没有下跪,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这时,门亭长也发现了,他急忙回头,低声喝道:“见了令君,还不稽首!” 豪绅也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令君,这几个乡野中人,不知道礼节,还望勿怪。” “跪?” 管亥嘿嘿一笑,“门外太冷,腿都冻僵了,弯不下去。” “来人......” 听管亥语气不善,门亭长大惊失色,正要出口唤人,一道黑影已经极速靠近。 “啪!” 跪在地上的门亭长,好似脑袋被重物撞到,连带着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破沙袋一般萎顿在地上,脖子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 管亥一个扫腿踢飞了门亭长,龙行虎步,向县令冲去。 这个时候,地上的豪绅哪里还不知道上了鬼子当,斜刺里纵身出去就要抱住管亥的大腿。 “噗!” 后颈忽地一凉,伸手摸去,竟是一把的鲜血。 而孙剑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又一把手戟。 与此同时,县令看着冲到跟前的管亥,惊恐的问道:“你,你来做什么?” 原本肃立的小厮和婢女们有的尖叫着刺客,有的抱头蹲了下去。 “我来做什么?” 管亥大手一抓,便把县令扯到跟前。“我来替人向你问好。” 说完,咔吧,咔吧两声脆响,便折断了县令的两条胳膊。 “啊!” 县令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身子还想挣扎,早被管亥挟持在怀中。 左边小臂夹着县令的咽喉,从软榻上拖了下去。 “好汉,莫不是误会,替人问好,岂是如此有辱斯文。” 县令恢复了些,连忙求饶,“我府中有黄金一百斤,全部赠予好汉。” 管亥冷道:“我来替城外几千亡魂向你问好。” 闻言,县令的身子登时软了下去,口中道:“好汉,好汉。 那些不过是贱民,死便死了。 天下都是如此,只要有粮食,很快就能引一批过来。 何必如此啊,我家族在兖州,颇有些财货。 你放了我,不但立时给你黄金一百斤,府中美人,尽数相送。 我还可再送你僮仆一百口。” 这时,孙剑找到两把剑,劈翻了火炉。 “腾!” 大火冒出,不多时,便把整个大厅烧着了,大火腾腾而起,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 “走水了!” “有刺客!” 此刻的县署大院之中,早已乱成一团。 门房的亭卒不知道什么情况,好火急火燎的跑进去救火,刚穿过两道院子,就看见管亥和孙剑挟持着县令而来。 这些人惊恐的瞪大眼睛,还想出手,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根根棍子就狠狠的敲了过来。 “砰砰砰!” 原来是孙观、郦宏等人杀到。 他们见亭卒和差役们去救火,趁机便拿了对方的大棒跟了过来。 “督将!” 孙观等人见管亥拿了县令,都是大喜。 他们虽然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毕竟是贼。 县令作为父母官,罔顾麾下数千子民冻饿死于城下,则超出他们关于恶的范畴。 当然,任谁都会双标。 我杀人情有可原,你杀人那是丧尽天良。 此刻,被挟持的县令已经冻得直打哆嗦,道:“好,好汉,挟持便挟持吧,还能给件衣服。” 管亥也不理会,汇合了孙观等人,从侧门杀了出去。 半途,寻了个口袋,先把啰嗦不已的县令嘴巴封住,又把其装了进去。 侧门的几个仆从哪里是孙观等人的对手,几棍子下去,便一个个的夯晕了躺在地上,顺便拿走了几人的环首刀。 天干物燥,树木枯黄,本就是容易失火的季节。 这时,县署之中已是大火漫天,很多人不知道县令被劫走,还在努力的组织人去救火。 县丞中的豪强大族们也发现了状况,有些人也组织了青壮赶来帮忙。 有些人虽然脚下动作不慢,口中却嘀咕着“报应”之类的话。 ...... 一处府邸中,一名二十多岁,头戴进贤冠,身穿儒士服的男子正在奋笔疾书。 门外忽地响起啪啪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年岁大些的苍头走了进来,道:“主家,令君的县署走水了。” “什么?!” 儒服男子闻言大吃一惊。 他急忙继续写了几个字,迅速的把手中信装入信封,并用火漆加泥封好。 “这封信十万火急,让小四带十人,乘快马,送给族中。 沿途,沿途,也去下东莞县。 找县丞知会一声,说是我诸葛玄愧对琅琊国父老。” “唯!” 老苍头接过信封,忍不住劝慰道:“此事,哪里怪得了主家,主家为令君之臣......” 诸葛玄摆手道:“这信早该寄去!此举无异于背叛令君,我......” 说到这里长叹一声。 随即快步出了厅门,道:“速速与我前往县署。” ...... 县中大小官员,无不号召身边人,速速赶去救火。 一时间,原本冷冷清清的街道上,行人穿梭。 此刻,管亥等人已经来到了城门。 看着把守城门的县兵,孙剑上前大叫道:“县署走水了,你们还不赶紧去救火。” 闻言,看守城门的什长眯起了眼睛,道:“你是作甚?” 他忽地想起来,道:“那个做皮毛生意的。” “嘿嘿,正是俺,你们还不快去。” 孙剑还在怂恿着,对方早皱起眉头,喝道:“城中走水,自有差役,你们不去帮忙,怎么来此诈我?” 第88章 “放了”县令 (月票不多,推荐票是每天更新的) “杀!” 孙剑还要继续忽悠。 孙观已经忍不住了,他一声怒吼,扑了上去。 “啊?” 什长只顾提防孙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 只听“砰”的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 其他人还想动手,管亥提着县令来到了众人面前,厉声高喝道:“县令在此,谁敢动手!” “令君?!” 不少认识的县令的士卒立时停在当场。 这时,城门楼上有人大喊:“有贼寇,快关城门,拉上吊桥。” 闻言,无论是守门的士卒,还是县令都大惊失色。 原来城门外远处出现了数百人,刀兵齐备的冲杀过来,正是炅母等。 “让贼寇进了城,咱们定要遭殃,快快杀了这些贼寇。” 那什长吐出一口鲜血,从地上爬了起来。 管亥冷冷一笑,手中尖刀已经插入县令的皮肤,喝道:“让他们立刻住手,放下兵器,否则我就宰了你。” 县令大惊失色,急忙叫道:“住手,都住手,放下兵器,兵器!” 那什长一脸的不可置信,道:“令君,若是让贼人进城,那城中百姓可就遭了殃。” 县令圆瞪着眼睛,喝骂道:“本令让你们住手! 本令的性命,岂是那些贱民可比。 若是伤了本令,我把你们全部发配日南,额,不,全族诛杀!” 闻言,守城的士卒全都惊疑不定,什长更是一时难以拿定主意。 “怎么还不关门?” 城门楼上的垛口,一名什长探出脑袋,正看到被劫持的县令。 “令君?!” 短暂的犹豫,他狠心道:“贼寇进城,全都遭殃,关城门!” 说着,竟掏出一把强弩,向下瞄准。 闻言,管亥倒也不慌,只把县令举起来,大声道:“我们进城,不过抢钱粮些,射杀县令,可是灭族的大罪。” 这下,城门楼上的什长也犹豫起来。 毕竟,抢钱抢粮,抢的也是那些豪强大族,灭族,灭的可是他。 双方对峙的时候,炅母带着五百人终于杀到了门前。 见状,那些守门的士卒纷纷放下刀兵。 “把这些人绑起来!”管亥随即下令,把守城的县兵全部绑了起来。 然后留下孙观和两百人把守城门。 自己则是带着炅母和县令直奔武库。 ...... 一路上的人,不是冲向县署去救火的,就是去看热闹的。 也有游缴带人过去维持秩序的,他们哪里想到县令本人被塞了嘴,夹在一队士卒中。 “咦,哪里来的士卒?” “不太清楚!” “莫不是泰山太守派来的,要去讨伐贼寇?” 看热闹的有人停下来,相互询问着。 管亥所部刀兵铠甲齐备,而且多是官军所用,况且今天又没有缠黄头巾。 这些人搞不清楚倒也是正常。 毕竟大家都在城里好好的,遇到一支刀兵齐备,士气昂扬的士卒,怎么也不会想起来是贼寇。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管亥所部一路畅通赶到武库。 看到管亥等人,把守武库的士卒也以为是来领武器的,还想着上前要文书。 结果被管亥一刀砍了,一群人涌入武库之中。 很快,装了十几车的强弩和刀兵铠甲,一群人又气势汹汹的向城门赶去。 这个时候,县尉和县丞诸葛玄终于也得到了消息。 两人临时纠结了两三百名县兵,和七八百的青壮,赶到了城门下。 眼看对方人多,冻的浑身发青、嘴唇发紫的县令又被管亥举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县丞诸葛玄大吃一惊,连忙道:“住手,都住手!” 安抚好自己人后,诸葛玄大声道:“前面那位大帅,休要伤害吾主,有事好说! 我是盖县的县丞,还能谈谈?” 管亥眯着眼睛,这个文士长得还算高大俊朗,于是道:“闪开,闪开,我要出城,否则,一刀宰了这狗官。” 县尉还想争取一下,管亥的尖刀又架在了县令的脖子上。 诸葛玄目光如梭,盯着管亥的浓眉大眼道:“大帅,你必须答应我,不杀令君,否则我绝不相让!” 管亥嘿嘿一笑,道:“好,你们闪开,我只要撤出盖县,绝对会放了县令。” “闪开,闪开!” 诸葛玄高声下令道。 “诸葛先生,国法有令,是不管人质的。” 县尉眯着眼睛道。 诸葛玄瞥了他一眼道:“此乃令君,兖州李家的士子,岂能轻易得伤。” “哼!” 县尉冷哼一声,不过他也没有硬顶。 毕竟对方有数百众,还占据了城门楼。 而且现在县丞做主,硬顶的话,那是得罪县丞和县令两家。 事后若是县令不死,恐怕他就要倒霉了。 诸葛玄令众人让开,又道:“大帅,还能让令君穿些衣物?” 管亥嘿嘿一笑,道:“穿倒是可以,不过城外数千百姓,为什么没有人给他们衣物呢?” 他依旧控制着县令,身边人则是赶着马车,拉着武器快速的赶往城门处。 这时,孙观也带提着一颗头颅来迎接。 其实按照他的脾性,早想杀过去了,不过孙剑叮嘱他一定要把守好城门,这才没有动作。 此刻见管亥诸葛玄等人闪开,便急忙迎上来。 他提着的头颅,是之前那名什长的。 “城外数千百姓,并未有啊!” 此刻诸葛玄还在和管亥打嘴炮,“城外不过数百人,都有米粥供应。” “哈哈哈哈!” 管亥笑了起来,这帮人,就是如此的无耻至极。 他厉声道:“数千百姓被拒于门外,得瘟疫而死。 而你们作为一县长官,不但不去救治,反而把尸体抛入沂水中。” 闻言,不少人低下了头,似是有些羞愧。 诸葛玄的眼神中同样有些羞愧,不过他并没有承认,而是道:“这,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脸皮也不够厚,又道:“便是真的有,那杀人的也是瘟疫。 这可是天灾,我们又能怎么办?和我们何干。 而且我也已经修书于东莞长、阳都令和琅琊国相,言说盖县有大疫。 百姓恐惧,尸体多有抛入沂水之中,令他们勿要饮水。” “呵呵呵!” 管亥闻言气的笑了起来,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时,诸葛玄又道:“天寒地冻,我家令君恐怕承受不住,还望大帅能够释放令君。 我诸葛玄愿为人质,以替代我主。” “诸葛玄?诸葛亮的叔叔。” 管亥神色微动,嗯,这里是琅琊国旁边的盖县,诸葛家在这边有势力也是正常。 对了,诸葛亮的父亲诸葛珪是泰山郡的郡丞。 诸葛玄是泰山郡盖县的县丞,合情合理。 不过,管亥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历史名人就惯着对方。 “不要多说,你也知道天寒地冻。我要是手一抖,须怪不得。 放心,我们是来抢东西的,不是来杀人的,老实一点,对大家都有好处!” 闻言,诸葛玄皱起眉头,对方油盐不进,他想搭救县令,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现在也许只能祈祷对方不要伤害令君。 一时,管亥带着五百人撤出了盖县。 诸葛玄带着众县兵紧紧的跟着。 “退!” 管亥站在吊桥的边,提着县令大喝。 诸葛玄同样大声道:“大帅,你答应放了我们令君的!” “好,你们退到城门处,我这就放了县令。” 管亥大声道。 闻声,诸葛玄等人向后退到城门处。 这个时候的县令战战兢兢,已经被冻得说不出话来,见状,眼中却是出现了一些神采。 终于活下来了,马上就得托病回老家,泰山这个鬼地方,贼寇太多了! 就在这时,管亥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看到城墙下那些人了么?” “唔......” 县令哆嗦着,却是不敢说些什么,生怕触怒了这位山贼大帅。 就在这时,管亥的手忽然松开:“我放了哈!” 下一刻,县令的身子径直落下,噗通一声落入护城河中。 随即,管亥大步离去。 “你!” 城门处的诸葛玄跌足大叫:“大帅,你说了要放了令君的!” 他实在想不通,对方明明浓眉大眼,不像奸诈之徒的。 放? 是放生,不是放入水中啊! 令君大人本来就虚,冻了这么久,再冷水一激:“快,快跳下去,救令君!” 憋着一肚子气的县尉眼见管亥等人逃走,则是一挥手:“杀,杀了这群不讲信义的贼寇。” 当然,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追杀管亥所部。 只不过对方跑都跑了,不管怎么说,都要追一追,这样奏报才好写不是。 第89章 不走就不走了 “蛾贼!别跑啊。” “哈哈哈,我们赢了。” “杀杀杀。” “别走啊!” “你过来啊。” 看着快速撤离的贼寇,县尉带着县兵和豪族青壮们冲出城门外,冲过吊桥,大声的辱骂着。 县丞诸葛玄则是带着数十人去护城河找县令。 毕竟天气虽然寒冷,但还有到结冰的时候。 只是县令身子骨一般,着单衣被挟持了半天,此刻丢入水中,竟然连挣扎都没有。 “在哪呢,快去前面堵着。” “有没有渔网,有没有渔网?” 看着急吼吼的众人,城墙边不少人木然的站起来。 看着身边好像有死去的,便抬着尸体“噗通”“噗通”又扔下去好几具。 诸葛玄:“......” 他身边人急忙大叫:“不要扔了,俺们令君掉下去了,在找人呢!” “噢!” 闻言,不少人又木然的坐了下去。 但是一个年约四十岁的老头,却忽然跳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报应,报应啊!” 一边笑,一边来到护城河边去看:“在哪呢,在哪呢,让俺看看,哈哈哈,呃......” 正笑着,忽然看有人露出头。 好像是县令,当即纵身一跃,直接砸了下去。 “!!!” 看到这一幕,众人瞪大眼睛。 “快,快救令君。” 诸葛玄还在催促,身边人忽然道:“县丞,这些饥民要造反了。” 回头看去,只见城墙边的饥民一个个站起来,虽然面容木然,瞳孔中却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大胆。” “你们能活到现在,那是我们赐的粮食。” “县尉和县兵何在?” “还在追贼寇。” “快,快喊回来!” ...... “杀啊!” “哈哈哈哈,蛾贼,别跑啊!” 管亥等人拉着好几车的刀兵铠甲和强弩,速度并不快。 县兵们速度稍稍快了些,便追到了五十步内,有人还搭弓射箭,“咻咻!” 断后的管亥听得弓弦声响,回身劈落箭矢。 看着眼前追的稀稀拉拉一条线的上千人,眉头忽然挑起。 别走,那我还真就不走了。 “停军,结阵!弩手近前。” 随着他一声大喝,身边人也跟着大喝,曲长孙观大喝,屯将大喝、都伯大喝...... 正在快速撤退的士卒顿时快速停住脚步。 如校场之上操练的一般,转身,靠拢。 哗啦啦的脚步声整齐统一,快速结阵。 前排刀盾手和刀牌手依次站列,后方长矛如林,强弩手在队列中穿行,待到前排时,靠在盾牌手的旁边。 这时,乌压压的县兵和豪族青壮们依然乱哄哄的。 “追啊,怎么不追了!?” “杀啊!” “差不多了么?” 后方的还在大喊大叫,前方的人已经减缓脚步,无他,对方不跑了...... 看着三十步开外的县兵稍显惊恐的眼神,管亥一声厉喝:“射!” 下一刻百支利箭破空而去,发出呜呜的声音。 哗啦啦,冲在最前方的县兵直接倒下去十几人。 他们集合的很急,所以很多都没有着甲,若不是寒冬中穿的衣服很厚,倒下去的只会更多。 对面,管亥的眉头也是微微皱起,对方的阵形不是铺开的,而是纵向,如此一来,强弩的打击面就小了很多。 百支弩箭过去,才射杀十几人,是时候考虑三段射的训练了。 不过按照目前的组织架构,还是两段射,比较实际。 “杀啊!” 后方的青壮还在大喊大叫,前方的县兵声音中已经满是惊恐:“快跑啊!” “怎么了?” “蛾贼杀回来了。” “不是跑了么?” 县兵和青壮们乱哄哄的,这时,管亥一箭射翻了扭头的县尉,口中厉喝:“全军突击,杀!” 这个冲锋,就不需要再保持阵形了。 闻言,曲长孙观顿时找到了以往的节奏,只见他一马当先,直接和第二名的炅母拉开两个身位。 一边冲,孙观还一边阴恻恻的笑着:“嘿嘿嘿嘿,嘿嘿嘿!” 看上去很是瘆人的样子。 县兵们还在找县尉,孙观已经冲到跟前,他使用的是环首刀,一刀下去,便有一颗人头飞出。 下一刻,炅母雄壮似铁塔般的身躯也冲过来。 县兵中还有几个勇猛的向上前,看到这一幕扭头就跑。 “快跑啊。” “救命啊。” 几乎刹那间,县兵和豪族青壮们就崩溃了。 他们大叫着,刀兵和棍棒也不要了,随地乱扔,一溜烟的向县城跑去。 看到这一幕,管亥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本来只是想抢些强弩,这些人却好像要献城一般,若是不夺下这个县城,岂不是对不起自己青龙大帅的称号。 “攻城!”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士卒们愈发兴奋起来。 毕竟抢了刀兵铠甲,哪有攻城的功勋大。 其实这才是正常打县城的套路,县兵两三百,危急时,豪族青壮再拉七八百。 将近一千人,足以防御一城之地。 如此,当初青龙督将和玄武督将才敢去攻打县城。 只是没想到中了严颜的埋伏。 ...... 诸葛玄等人刚从饥民堆中冲出来,就见到自家县兵和青壮丧家之犬般奔逃。 一个个急吼吼的上吊桥,匆忙间又挤下去好几个。 这时,管亥已经带人杀到,跟着这些人就冲进了城门。 在一阵“投降不杀”的口号中,这些青壮和县兵们,纷纷下跪投降。 而诸葛玄也被其他县吏簇拥着来到管亥的面前。 管亥占据盖县的第一时间,自然是下令接管各个城门。 即便如此,依旧有几户豪强大族和商户,乘着舟船顺流直下。 看着远方不断缩小的船只,管亥没有纠结这些事情,接下来如何掌控盖县,就浮上了心头。 原本他并没有丝毫占据盖县的想法。 但是现在,他心动了。 青龙县再好,那是在群山之中,交通不便,也就算了流贼。 占据盖县县城,则完全不一样。 而且盖县,也具备占据的条件。 诚如之前所说,盖县位于群山之中。 距离最近县是徐州琅琊国的东莞县,也要一百二十里,路途还算好走些。 距离同在兖州泰山郡的莱芜县和牟县,都超过一百二十里(汉里),而且还隔着群山,没有水路相通。 所以盖县和泰山郡的交通,是极其不便的。 与其说盖县是泰山郡,还不如说他是徐州琅琊国。 但行政上,又是属于泰山郡。 能快速出兵平叛的琅琊国,不具备出兵的权力,毕竟盖县是兖州,琅琊国是徐州。 就像后世,山东省有人在山东省闹事,怎么也轮不到江苏省的警察上。 五百精兵,再把城中青壮全部组织起来,有两三千人防守。 只要能控制好城中的豪强大族,便是两万大军,管亥也不怕。 别说泰山郡没有这么多兵,就算是兖州刺史来了,那两万兵,翻山越岭的过来,在机上粮食供应。 到时候,青龙县那边再出兵去奇袭粮道。 甚至,他根本不需要出手,只要兖州刺史敢带一万人来,公孙犊和徐和等人必然会趁机抢劫粮道。 不是两人多么友好,而是他们缺粮食。 ...... 占据盖县还有一个方面的考量。 盖县位于后世沂源县和沂水县之间,按照管亥依稀的记忆,在沂源县和沂水县之间,应该有一个比较大的铁矿。 如果能占据盖县,找到这样一处铁矿的话,铁器就可以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 虽然和麋家是蜜月期,但管亥不能把宝都压在麋家身上。 就像后世的公司想融资,找天使投资人,也不能只找某一家。 否则股份都稀释给一家,这公司是谁的? ...... 打定主意后,管亥也就接受了盖县县吏的投诚。 首先,那些县兵和青壮,管亥就不打算还给那些豪强。 直接把分给炅母五十人为亲信,让其从中挑选精壮者,再组成一曲,如果能练好,那炅母将会成为新曲的曲长。 “这个曲,起什么名字呢?” 第90章 这才是陷城该有的样子 盖县县署之中。 管亥查看着各种公文、舆图等,愈发笃定。 基本上,盖县就是泰山郡的化外之地。 从地理上甚至应该划到徐州琅琊国。 如此一来,对于彻底占据盖县有了更大的自信,也就需更大的动作。 毕竟原本盖县属于敌对势力,管亥来是抢东西的。 现在属于自家势力,那就是自己东西,怎么管理,自然不能按照原来的方式。 ...... 首先对于原本城外的数百人,进行安置。 盖县原本有义舍,兼逃走豪强的宅院,被管亥征收,临时用作安置饥民的所在。 从原本城墙边的窝棚,变成有门有窗有床有榻的义舍和宅院。 这些人的饮食,则由孙剑令人安排,原本义舍的小吏们兼差役帮忙。 先使用官仓中的粮食。 对于救治饥民,这方面管亥麾下可谓是经验丰富。 首先是,熬制米粥,每人两碗,不可过饱。 随后是烧制热水,因为此处没有澡堂,便征用了几十个大缸和水槽。 安排这些人清洗身体,剃去须发,更换干净的衣物。 这些人中大部分是青壮年人,也有小部分的少年。 老人们,几乎都没能熬下来。 ...... 其次,城中原本的里正之类也没有闲着,被管亥安排了探访城中每家每户,查看情况,收集尸体等事。 实际上也正如管亥所料,城外疫情死了那么多人,城内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被里正里魁等限制着,都不许出家门。 很多人阖家病死,无人知晓罢了。 也有些人不是病死,而是活活饿死在家中。 虽然很凄惨,但相对那些在城外死去,尸体任由乌鸦、野狗等啃噬,要稍微好些。 尸体收集完成后,则是直接焚烧。 游缴负责监督里正、里魁等,一旦发现有不尽责的,可立即上报。 如掩盖事实的,同时处死。 酷刑之下,这些人虽然心中怒火忿忿,但动作却老实的很,而且也很尽力。 ...... 第三件事,就是以县丞诸葛玄的名义,请城中所有豪强大户和核心的官吏们赴宴。 族中青壮被抽走不少,县令被杀,城门被占,这些人虽然战战兢兢,但也纷纷前来赴宴。 当然,死硬的人从来都不缺,有三户豪强没来。 管亥也没有惯着这些人,一声令下,快刀斩乱麻。 要想以最快的速度彻底掌控盖县,就容不得一丝的心软。 酒宴刚进行一半,那些没有来赴宴的豪强大户,其家中族长和主要男丁的头颅,便被孙观带人送到。 然后当着其他人的面,在院中焚烧。 看着吱吱啦啦的火苗,闻着刺耳的焦臭味,众人的脸色苍白的可怕。 烧完之后,管亥再度向其他人举杯,道:“我知道你们恨不得杀了我,但没关系,我做事就是这样。 我叫管亥,你们可以记住我的名字,方便以后报仇。”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诸葛玄,诸葛玄硬着头皮道:“管大帅,你究竟想要什么?” 管亥环顾左右,道:“我要占据盖县这块地盘。” 闻言,众人不禁低声议论起来。 诸葛玄再度硬着头皮道:“管大帅,在下劝你三思。 你在山中,无人问津. 可你若是占据县城,那无论是郡守还是刺史,都必须兴兵讨伐。 甚至是朝廷的大军!” “是吗,不过这不是你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管亥面色如常,心中冷笑,事实真的如此么? 现在大汉朝廷的精力,主要被凉州的叛军所牵制,冀州牧皇甫嵩都被调走了。 按照历史记载,张牛角就是在今年战死,然后褚飞燕改名张燕,合并了张牛角的部众。 黑山军起于司隶校尉部的河内郡黑山,有贼数十股。 而忙于凉州叛乱和其他地区叛乱的汉灵帝刘宏无力征讨,只得封叛贼杨凤为黑山校尉,后来又封张燕为平难中郎将。 让张燕管理黄河以北山区的行政及治安事务。 甚至,每年可以向朝廷推荐孝廉,并派遣计吏到雒阳去汇报。 这规格,比州郡官员还大,如同封国。 盖县天高皇帝远,让汉灵帝封官不可能,大概率也就是兖州刺史讨伐。 管亥只要在山谷路口兴建坞堡、营垒,堆积圆木滚石等战略物资,再遣少量的兵卒即可。 至于沂水下游的琅琊国,只要在水流湍急处封锁沂水即可。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最后守不住盖县,他再逃到青龙大寨便是。 “和你们讲一下我管亥这里的规矩。 在我麾下,只有两种户。 一种是民户,负责屯田种地,嗯,匠户也在这个序列;你们负责干活,我负责收税。 一种是军户,家中男丁当战,女子当运,世代为兵;这种没有税赋,由我来养,婚姻之事,也是我来安排。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的财产,全部充公。 你们和所有的奴仆一样,要重新选择,是军户,还是民户。 现在,给你们二十个数的时间。 愿意的现在就站到我的右手边,不愿意的,呆在原地就好。” 管亥的这段话,让这群豪强大户彻底炸开了锅。 因为管亥无疑是剥夺了他们所有的财富,这可是世世代代不知道多少辈的积累,这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面对群情激奋的众人,管亥面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实际上历史上很多起义也好,叛乱也好,战斗也好,就是这个样子。 你加入我,或者被物理意义的消灭掉。 最起码,管亥还给了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而历史上很多人是没有选择机会的。 就比如说,不久后董卓迁徙雒阳居民到长安,不愿意走的,就全部杀掉。 当然,你能逃走了是二话。 再比如说,曹操每占据一块地盘,都要把人口迁徙走,同样是这个道理。 在上位者的眼中,人口就是资源。 事实就是这般冷酷。 乱世之中,士人和普通没有区别。 只不过由于你识字,懂些管理,能够担任些小官小吏罢了。 其实若是管亥攻城几个月,这些豪强大户有了心理预期,大概率反应不会这么激烈。 但是这次城破,感觉就像玩一样,自然难以接受。 有些人愤怒的大叫。 有些人跪在地上。 也有些人叫嚣着:“大家都不要过去,我不信这贼子敢杀了咱们。” ...... 不远处孙观咧开嘴,阴恻恻的笑了:“嘿嘿,这才是嘛,这才是贼寇该有的样子嘛!哪有破城不劫掠的道理。” 随着孙观等甲士的靠近,不少豪强大户再也坚持不住,急忙跑向管亥指定的位置。 但依旧有近半数,依旧死硬的呆在原地,或是磕头,或是怒目而视。 “时间到。” 随着管亥的声音落下,早就跃跃欲试的孙观带着甲士扑了上去。 自从进入这个盖县,他就一直被各种欺辱,现在终于能放开了手脚。 一时间,血光闪烁,人头滚滚。 看着这一幕,有些人向外逃去,有些人则是大叫着:“我愿意,我愿意。” 向外逃的被尽数砍杀,还剩下十几人跪在地上,眼泪鼻涕混合着血液:“我愿意,我愿意。” 孙观停住了动作,抬头看向管亥:“大帅?” 管亥冷道:“军令没听到,时间到了。” 孙观再次咧嘴,一刀砍了下去,“噗噗噗!” 十几颗人头滚滚落地。 看到这一幕,那些还活着的,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丝。 ...... 是夜,有几十人欲翻墙逃出,被巡逻的士卒发现,全部射杀。 第91章 如火如荼 根据盖县的户籍文册记录。 盖县有户八百四十七户,口四万三千零二十一。 经过统计,城中人剩下的,仅有一万九千三百四十三。 根据县丞诸葛玄的叙述,黄巾之乱时,人口少了一万多,疫情加这次动乱,再去掉将近一万口。 管亥有些奇怪的问道:“我们青州各郡,都是一户五六口人,这里怎么一户约五十人?” 诸葛玄解释道:“泰山郡多山,小门小户难以生存。 是以多是大户,实际上一户多是一宗的一门。 兖州的其他郡也是正常,唯有泰山郡如此。” 管亥点点头,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历史上,鲍信和王匡,这两个人回去一趟,随随便便就能拉起几千上万的队伍。 “把盖县的户口拆散掉,按照正常的来。” 这种大户,很容易出宗贼。 诸葛玄点点头,他现在是被管亥杀怕了,基本管亥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户口登记上,一个壮年男丁便是一户。 妇人有丈夫、父母、儿子的,便登记入其户中。 若是无父无夫无子的,暂不入户,集中管理。” “谨唯。” 看着还算老实的诸葛玄,管亥继续吩咐道:“写三封信,一封信,给琅琊国国相,说明前任县令把尸体抛入沂水的事情。 并把我教你的抗疫策略附上。 另外,再修书一封给泰山郡守,说明此次盖县发生大的疫,人口亡故过半。 县令令人封锁城门,把尸体抛入沂水中。 结果犯了众怒,被暴民扔入沂水中,现在盖县动荡不安,让泰山太守赶紧上报,再委派一个新的县令过来。 第三封信,写给你的兄长诸葛珪,他现在应该是在泰山郡做郡丞吧?” 诸葛玄点点头。 “这边有暴民、山贼,还有瘟疫,又是偏僻的山窝中,一般的士大夫们根本不愿意来做县令。 督邮恐怕也不敢过来。 让你兄长运作一下,委任你做县令。” 闻言,诸葛玄愣住了,道:“那你呢?” “我?” 管亥笑了起来,“我当然还是黄巾军的大帅,不过你是我的傀儡而已。 这总比我公告天下,你诸葛玄投了黄巾蛾贼,被族诛的好。” 诸葛玄叹了口气,道:“盖县数万悠悠之口,又如何堵得住。” 管亥假装愕然道:“诸葛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把这盖县的一万多人全部杀掉” 诸葛玄打了个寒颤,忙下跪叩首:“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再抬起头时,他心中对管亥越发的忌惮。 原本以为就是黄巾蛾贼中,一个狠辣嗜杀的大帅,但没有想到对方各种算计,竟不差于他。 甚至知道他的兄长诸葛珪是郡丞。 ...... 经过重新的分派,盖县登记了五千多户。 照例,加入军户的政策,优惠多多。 军户入户就有良田十亩,没有婆娘的,赏婆娘一个,吃、住都由管亥安排。 原本在城中有宅院的,宅院归还,原来有良田的,再保留十亩。 民户则是一无所有,须住在统一安排的义舍或者宅院中,要靠自己的双手从头再来,去赚粮食吃,赚田,赚宅院。 这种对比的刺激下,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军户。 大约有一千多户选择了民户。 这些人多是些豪绅、商贾、匠工之类的,本身对田没有太大牵绊,不想打仗,而且自信靠着自己的能力,也能够东山再起。 当军户和民户定下来之后,盖县也就渐渐恢复了平静。 不少人流下了庆幸的眼泪,尤其是原本城外那活下来的数百人,幸福的眼泪哗啦啦的向下流。 毕竟大疫之下,几乎阖家死完,被堵在城外墙脚下,能不能熬过这个寒冬都不好说。 现在突然说,加个军户就有吃有喝,发田发婆娘。 这些人的忠诚度瞬间点满,路上听到有人说管亥坏话,上去就是一顿老拳。 渐渐的,管亥的名头在盖县之中,有了逆转的趋势。 ...... 与此同时,盖县和青龙大寨也取得了联系。 得知管亥五百人就攻下并且占据了整个盖县,无论是徐商,麋信、还是赵香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只是想要几百把强弩,结果得到了一座城。 由于城中豪强大户和商贾的财产全部被收缴,再加上盖县的府库,金银财帛和粮食不计其数,耕牛、骡马、耕种的农具不需要再愁。 唯一郁闷的是,刀兵铠甲又不够了。 盖县的武库里的刀兵铠甲,大约一千具,强弩有五百张, 但是管亥军户近四千户,就相当于多了四千的兵丁。 而且武库里很多刀兵铠甲,根本就不堪使用。 盖县原本的铁匠们,加了民户,他们原本的铁匠铺,被管亥暂时租借给他们使用。 军中养的铁匠同样火力全开,但生铁根本不够他们发挥。 这个时候,只能使用精兵策略。 四千的兵丁中,管亥挑选其中雄壮憨厚的,共两千人组成精兵。 交由炅母孙观孙剑等人训练。 两外的两千人,作为辎重兵来使用。 如此刀矛方才勉强够用,人人披甲却是无法做到。 至于其他民户,自然也是没有闲着,安排了加固城防、把之前一些豪强大族的宅院拆掉,改造成新的院落。 公用的澡堂和茅厕也同时兴建,打扫卫生,则是例行公事。 一时之间,虽然天气寒冷,整个盖县中却是热火朝天。 “现在盖县中,加青龙寨中,可以用作骑兵的马匹超过八百之数,可以练一支骑兵了。” 参军麋信建议道。 如今青龙大寨事情基本都上了轨道,不过是县中督促各乡兴建坞堡。 治安巡查之类的,由管亥的二把手赵香负责,又有姜馥五百人坐镇青龙大寨为机动。 基本上也就不再需要他在青龙大寨,于是便带着原本螭吻曲的五百多人,赶到了盖县。 小小的盖县之中,驻扎的正规军已经超过三千。 当然,老兵五百多,半老兵五百多,还有新兵两千多。 “骑兵训练这一块,也就赵德柱有些经验,青龙大寨那边又不能让他放手。” 管亥皱起眉头,他这么可以用的人才,实在是太少。 至于盖县中的人,自然不会让他们插足军权,一点点都不行。 麋信道:“琅琊东海之地多豪杰,不如让麋君再网罗一二。” 管亥点点头,他的目光看向北方,或许,是不是该拜访一些管家人...... 就在这个时间段,又有两件事情传来。 一是诸葛玄的印绶文书到了。 他被泰山太守张举任命为假盖令,也就是暂代盖县的县令。 正式的任命已经拟文,等岁末到雒阳上计时汇报上去。 而原来的盖县县令的家族,则是捏着鼻子认了这个事情,因为琅琊国国相阴德和徐州刺史书信泰山太守和兖州刺史,把此人骂的是狗血喷头。 并称若不是此人已死,定要上报弹劾泰山太守和兖州刺史没有识人之名。 张举和兖州刺史也是无奈,毕竟证据都在,对方不可能胡说。 这种事情,不怕你做,就怕你被人抓着小辫子。 现在盖县令不但做了,被自家县丞告发不说(御下能力堪忧),自个还死了,没法抗辩。 当然,诸葛玄经过诸葛珪的包装,所谓忧国忧民之类的形象,也就光辉起来。 甚至还收到兖州刺史和泰山太守的联名赞扬信,以及琅琊相阴德的感谢信...... 至于从盖县逃走的那几个豪强大户,则是没能发出多大声音。 毕竟他们只是一个山窝里的豪族,离了根基,什么都不是。 而诸葛玄,那可是琅琊国有名的大族中人。 所谓一郡之望,琅琊诸葛和王。 ...... 另一件事,则是让管亥喜出望外,在盖县和东莞县交界的位置。 在一个叫做公来山的附近,发现了大量的铁矿石。 第92章 开矿琐事 听闻盖县境内发现铁矿后,綦毋烈等人也赶了过来。 再加上盖县原本的铁匠等,足有七八十人。 在两百名士卒的护卫下,与管亥、诸葛玄等人一起乘船赶往。 原本诸葛玄一直盘算着逃离盖县,但随着时间的发展,他渐渐觉得这样貌似也不错。 一个没有豪强大户的县城,几乎所有人都被动员起来,他的每一个政令,都被飞快的执行。 如此下去,政绩可不是一般的好。 至于泰山太守那边,只要上计和需要上交的赋税提报上去。 再应付好督邮就行。 说白了,他现在属于和管亥形成共生的关系。 想通了之后,诸葛玄反而愈发卖力起来。 不过现在管亥明显还是不信任他,给他安排了五十个士卒,日夜保护。 ...... 新发现的铁矿,距离盖县县城近四十里,位于沂水岸边。 船只停在岸边,管亥和诸葛玄讨论一些事情。 至于铁矿的勘察,自然交给綦毋烈等人去做。 管亥的脑子还算正常,知道术业有专攻,外行插手太多指挥内行不是什么好事。 也可能他当老大的时间还不长,还没有形成自己说啥都对的意识...... 诸葛玄劝说管亥道:“盖县周边,还有不少的贼寇,管君既然想占据盖县,何不将之讨伐。 既能使得境内安定,也能获得一些缴获,把贼寇人头上奏给泰山太守,还能获得功勋和政绩。” 管亥笑了起来,他并不知道诸葛玄所想,还以为对方要以贼制贼,有所动作呢。 “等我练好新兵,再去剿匪。” “管君,新兵剿匪,增加战斗经验确实是好,但一年的时间太长了。” “一年?不用,我练的新兵,两个月就可以上战场了。” “管君,这些人现在可都是你的子民。” “放心,我管亥别的不说,练兵上面还是很有心得。 对了,诸葛先生,我看你一妻四妾,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子嗣?” 诸葛玄闻言一怔,随即长叹一声,道:“这个,在下也请名医樊阿看过,说是虽然肾有余,但气脉不通,此生怕是没有子嗣了。” 管亥点点头,历史上,也没有诸葛玄子嗣的记录。 像这种妻妾成群的,一旦没有子嗣,大概率都是男子的问题。 想到这里,管亥贴心的劝说道:“那也不能绝嗣呢不是。 我听说汝兄诸葛珪子女成群,不若把二子诸葛亮过继到你门下。” 诸葛玄瞥了管亥一眼,笑了起来。 他自然是以为,管亥想要质子罢了。 “这个,如今泰山郡贼寇横行,出行不便。 还是等管君先把境内山贼清剿干净,在下再去信与兄长商议。” 诸葛玄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委婉的提出要求。 管亥瞥了诸葛玄一眼,他深度怀疑这个贼寇横行,有诽谤他管亥的意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过了多久,綦毋烈兴奋的跑了回来,奏报说:“这边铁矿石,好多都是露天的,下面埋藏的不知凡几。 看样子,东莞县那边也不少!” 管亥道:“东莞县那边的不要想了,先把盖县这边的开挖起来。 还要勘察附近有没有煤矿,若是有煤矿,那就更好了。” 铁矿石开采之后,炼成生铁的过程中需要大量的煤矿燃料。 綦毋烈兴奋道:“这边沿着沂水,来往船只方便,便是没有煤矿也无碍。 依我之见,当在此处兴建高炉炼铁,涛涛的沂水,正好可用水力鼓风冶铁。” 见管亥似乎有些不懂,綦毋烈接着介绍道:“炼铁需要高温,需要有鼓风进去。 若是没有水排,那就得使用马排和人排,这个风小不说,耗费还大。” 管亥好奇的问道:“鼓风我懂,水排,马排是什么意思?” 綦毋烈道:“鼓风使用的皮囊,一座炉子用好几个囊,放在一起,排成一排,就叫‘排囊’。 用水力推动这些排囊,就叫‘水排’,用人力便是人排,马力便是马排。 而水排用力少,见功多,可以加大炼铁的炉子,更快的炼铁。” “原来就是水力鼓风机。” 管亥点点头,“也行,那就在附近勘察一下,选个好的地方建高炉炼铁。” 诸葛玄建议道:“建高炉炼铁是要建,不过还是先修炼渡口,方便船只靠岸,货物运送。 另外,还要建坞堡,毕竟附近山贼很多,要做好防护。” 管亥:“......” 不过说的很有道理。 他忽然在有限的此类知识中找到一个有用的:“炼铁的时候最好使用焦炭,不要使用煤炭。” “焦炭?” 方才还兴奋的给管亥介绍的綦毋烈登时愣住了,他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 于是谦虚的问道:“敢问,管君,这焦炭是何物啊?” “嗯。” 管亥清了清嗓子,得意洋洋道,“就是精炼的煤,用煤在约炉子中高温精炼而成。 煤不如焦炭坚固,被压碎后会造成高炉透气性下降,不利于鼓风。 虽然一些无烟煤的热值、碳含量比焦炭还要高。 但煤中的磷、硫等有害杂质也比较多,随着燃烧进入铁水会影响后续钢铁的坚硬柔韧程度。” 诸葛玄诧异道:“管君不但知兵事,懂政务,居然还了解冶炼之事?” 綦毋烈瞅了诸葛玄一眼,道:“那可不是,管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上次还教了某一套炼钢之法。 所谓‘相时阴阳,制兹利兵。和诸色剂,考诸浊清。灌襞以数,质象以呈。附反载颖,舒中错形。陆剸犀兕,水截鲵鲸。君子服之,式章威灵’。” 诸葛玄忍不住道:“写的好文章,如此枯燥之事,居然文采斐然。” 管亥:“......” 建安七子王粲写的,当然文采斐然了,他对文抄公是没兴趣的,只是对炼钢有兴趣。 就在这时,管亥心中一动,这句话他看不懂,但诸葛玄能看懂啊! 想到此处,便道:“如今太平道叛乱还没有平定,凉州贼寇又起,我听说天下十三州,没有不动乱的。 但朝廷却根本没有办法平定,如新朝年间一样的大乱在即。 这个时候,无论是要逐鹿中原,还是要寻到明主,卖个好价钱,都必须要用实力。 而乱世之中,能打的士兵就是实力,诸葛先生,我们若是能练五千带甲的精兵,何愁不能搏一个县侯的族荫给后代。” 诸葛玄闻言,默不作声。 管亥接着道:“就算我是贼寇,你现在也是从贼了。 所以,咱们要干一行,爱一行。 而且你兄长在官中,你在贼中,无论谁做大,你们诸葛家都是不亏。 万一我们被诛灭了,你兄可以绵延诸葛家。 若是我们做大,混个县侯什么的,那就是你诸葛玄绵延诸葛家。” 诸葛玄点点头:“这话确实在理,管君是想我来监冶事吧。” 管亥正色恭维道:“诸葛先生之智,天下无二。 我擅长练兵打仗,你若是能监好冶事,未尝不可为。” 诸葛玄躬身行礼,道:“诚如管君所言,干一行,爱一行。 既然由我来监冶事,那需要征募的人手,也须由我来定。” “自然。” 管亥现在巴不得诸葛玄多荐举一些诸葛家的族人过来。 现在的盖县,诸葛玄只有一妻四妾和一些家奴,没有什么份量的把柄。 若是任命十几个诸葛家的俊杰过来,分量就重多了,到时候诸葛玄再想跑或是其他动作,我就把你族人全杀掉。 第93章 探究炼钢和古文 管亥并不清楚,他现在看上的铁矿,就是后世的山东韩旺铁矿。 后来更名为莱钢集团鲁南矿业有限公司。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后世沂源县韩旺中心学校。 此刻盘算着喊多少诸葛家族中俊杰前来的诸葛玄,当然也不知道在此处向东二十多里,后世有一个镇子叫诸葛镇。 从贼是大罪,诸葛家的偏嫡系的俊杰子弟肯定不能叫来。 那就喊一些偏远的,穷困的但有上进心的分家子弟...... 之前诸葛玄是管亥的傀儡,只能做事,是没有权力的。 如果监冶事的话,意味着盖县内的各种矿产冶炼,就是他诸葛玄全权负责。 这是一个大项目。 其中可以产出多少效益,安排多少人的工作,常年做县吏的诸葛玄开始盘算起来。 从兴建高炉和坩埚,就是他监冶事的范畴了。 征发匠户、差役,兴建渡口、铁矿的高炉和坩埚、坞堡。 这些人的衣食住行,和矿工的衣食住行。 现在还要安排人去寻找煤矿,如果暂时找不到的话,那就需要到琅琊国去购买。 购买的钱,来回的交通,多少舟船骡马。 县令的任期是四年,一般最多两任,也就是八年......其中财富,足以成一县之豪族。 诸葛玄盘算着监冶事的时候。 綦毋烈也在盘算着自己这一摊子,不能让诸葛玄插手太多。 于是道:“管君放心,高炉坩埚的兴建,某曾做过几次。” 管亥点头道:“你做事我是放心的,以后这监冶事。 便以诸葛先生为主,你可要好好的配合诸葛先生。” “谨唯。” 綦毋烈应声,管亥这话的意思,看似确定以诸葛玄为主,实则也明确了以他为辅。 这样的话,在后续的铁矿开采和铁炉兴建及冶铁的过程中,他自然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对于綦毋烈的小心思,诸葛玄并没有在意,这么大的项目,肯定不能一家独揽。 更何况,綦毋烈想要的,实在是最累最没有多少搞头的那一小块。 綦毋烈这样的匠工出身,自然不被他放在心上。 管亥又叮嘱诸葛玄道:“现在矿石丰足,第一件事情,还是要把灌钢之法摸清,这样才能大规模的产出精铁。 百炼钢虽好,锻打太浪费时间,不足用也。” 闻言,诸葛玄正色道:“管君都已经把灌钢法说的如此清楚了,我若是还炼不出来,还监什么冶事呢?” 管亥点点头,看了綦毋烈一眼。 綦毋烈面无表情。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绝口不提搞不懂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的事情。 “首先,勘察渡口和坞堡的位置,方便上下船,也要方便铁矿石的运输。 石炭这一块,当分两步,其一在盖县中巡查,其二则立即到东莞县采购。” 煤炭,这个时候的名字,更多是“石炭”,以和木炭区分。 火力全开的诸葛玄,能力超出管亥所料。 这个在历史上沾了诸葛亮光才留下大名的士人,好似全才,事情一步步的安排的妥妥当当。 随着七八个诸葛家的青年赶来,他的各项安排更是得心应手。 从挖矿人员选拔、后勤保障,地点规划,到施工......一项项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盖县之前的一些窑厂也开始启用,烧制大量的青砖,一船船的运过去。 还有些一车车的运往其他地方,那些是管亥准备兴建坞堡和烽火哨台的。 因为天气寒冷,此刻并不适宜兴建。 管亥觉得那么多人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就先把材料运过去,等开春了就可以直接动手......现在天寒地冻的,也没有人会去偷材料。 眼见还有不少人空闲,于是管亥又开始修路。 许是当了老大,看不得人闲着...... 如此一来,不少民户叫苦不迭,觉得当初还不如加入军户呢。 不多久,坩埚等就修建完成,又不久,第一个高炉便修建完成,又不久,管亥之前提的灌钢法成...... 管亥得知后,第一时间带人前去。 此时的沂水已经结了厚厚的坚冰,只能步行或者骑马前去。 山中寒风刺骨,管亥脸上都蒙了厚厚的几层布。 修路和搬运青砖的工作已经停下来了,四周略显荒凉。 在矿山旁边准备建造的坞堡,被管亥命名为诸葛堡,此刻仅仅是临时的篱笆墙。 墙里面是砖砌茅草顶的房子,不过也都是那种临时搭建的简陋住所。 不远处的矿山上,男子们嘿嘿哈哈的开挖铁矿,健硕的妇人推着独轮的车子运送矿石。 再远一点的位置,是邹昂率领的士卒,以保护的名义,实际上也兼着监督的责任。 虽然说天寒地冻,绝大部分人都不会逃走。 就算逃走到了外地,也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但总归是人口资源的流失不是。 所以监督还是很必要的。 看着这些人热火朝天的干活,不少人还在擦汗,而远方是监察的士卒。 管亥有种电视剧里,万恶的矿场主感觉。 “管君!” 诸葛玄和綦毋烈带着几人迎上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忙碌,诸葛玄的虽然面色差了些,但是精神很好。 哪里还有刚被俘虏的颓废感。 “灌钢法成了?” 管亥问道,虽然知道已经成了,但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 “幸不辱命,成了。” 诸葛玄淡淡一笑。 “走,走,看看去。” 管亥道,灌钢法成了,后面的精铁可就不缺了。 “哈哈哈,走,走!” 诸葛玄笑着前面带路,又道:“綦毋烈,你给管君详细说说。” 却是知道此事一成,他的功绩不会少,出风头的事情,就交给綦毋烈。 当然,这也是他自矜身份,毕竟是士大夫么。 “那个是坩埚,铁矿石运过来之后,便倒入坩埚之中,加热锻造,成汁液流出,这个就是生铁。“ 坩埚旁边的是鼓风机,原本设计的是水排,但现在河水上冰,所以现在用的人排。 两个人在拉着风箱,还有两个人在排队等着,就是等气力不继的时候,替补上去。 “生铁坚硬,但脆而不韧,且易折断,是为阳也。” 另外一口坩埚出的铁水不是直接冷却,而是流入一个方形的塘中。 这个塘是用木头组成的,里面抹上泥。 等铁水流进来后,几个人在旁边,用柳木棍不断的搅拌, 由几个人站在上面不断的搅拌,还有人把青石和铁矿石磨成的粉末,飞快的撒进去。 这个过程,好像炒菜...... “这边经过炒制的便是熟铁,熟铁韧而软,是为阴。” 綦毋烈介绍道。 “熟铁因为韧性好,便打成薄片,然后一层层的绑在一起,好像襞一样。 生铁放在熟铁的上面。 在高炉之中加热之后,生铁融化,好像灌在一层层的熟铁上,这就是灌襞已数。” 其他人不断的点头。 管亥而已是有些无语,现实结合讲解,他总算搞明白了王粲那些话的意思。 所谓相时阴阳,制兹利兵。大概意思就是生铁和熟铁一起,才能打制更好的兵器。 和诸色剂,考诸浊清。就是在描述生铁和熟铁的过程,熟铁需要添加剂,两个一个浊一个清。 生铁含碳量高,是为浊。 熟铁在炒制的过程中,加了很多添加剂,导致脱碳了,比较纯,所以是清。 灌襞已数......等等,正如綦毋烈所说。 ...... 管亥现在是真想拿棍子敲在王粲的脑袋上,好好的记载不行嘛,定要拽文...... 他一边琢磨着,脑海中忽地一道灵光闪过,道:“铁的坚硬程度,其实取决于碳,也就是一种杂质。 生铁因为没有炒制和加粉除碳,所以含碳量高,导致比较坚硬。 熟铁呢,因为炒制的比较干净,所以很纯,基本不含碳,导致比较柔韧,但坚硬程度不够。 阴阳灌钢呢,就是把生铁和熟铁融和,使得碳含量适中,所以成精铁,其实就是钢,只不过不如百炼钢罢了。 我的想法呢,是熟铁在炒制的过程中,只炒到一半,也就是脱碳只脱一半,那岂不是直接就成了精铁。 那为什么还要炼成熟铁,再和生铁阴阳相调呢?” 闻言,诸葛玄和綦毋烈双双怔住。 第94章 剿贼行动(求个票) “按管君所说,铁矿石当可直接成钢。” 诸葛玄皱着眉头,斟字酌句,显然在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不过,铁矿直接成钢,这个,碳的含量多寡,难以掌控。 需要多番尝试,且各地铁矿石均不同,更加难以复用。” 说到这里,他又解释所谓灌钢:“灌钢之说,生铁粗犷,熟铁纯正,两者融和而为钢,则容易控制。 即便如此,仍差百炼钢甚远,需要再熟悉。” 管亥点点头,他本来就是突发奇想。 灌钢法在东汉末年出现,一直使用到近代。 绵延将近两千年的时间,不过是工艺方面的改良,显然有其独到之处。 “先把灌钢法稳定下来,稳定出钢。 在这个基础上,去改良工艺,发明新的工艺。” 管亥敲定了后续的方略,又道:“岁首将近,近期就给大家放假吧。” 闻言,不少人的神色中露出喜悦。 “这次灌钢法能够成功,离不开大家的努力,除了原有的功勋外,所有匠工,每户发十斤肉,一石粮,一千钱。 其他的矿工之类,也全部发一斤肉,三十斤粮,二百钱。” “万岁!” “万岁!” 这一次,不少人惊喜的大叫起来。 这个时候的万岁,并不是特指天子,普通人情绪激动的时候喊出来,和后世的“上帝保佑”“耶”之类的并无多大区别。 正向的绩效引导,永远是进步的源动力。 而把盖县县城中所有资源全部收缴,集中管理的管亥,财大气粗。 ...... 岁首接近的时候,那些士卒们也享受到了难得的十日假期。 不少人兴奋莫名,毕竟当初当上军户,管大帅可是给每人都分婆娘的。 结了婚之后,还没两三天,就到军中训练,如今的火气,也是压了很久的。 原本不知道其中美妙倒也罢了,现在所谓食髓知味,最近可是都快急疯。 现在放了十天假,足够过瘾喽。 美好的日子总是一闪即逝,十天快的就好像三天。 他们收拾之后,再次进了军营。 练兵还是之前管亥的那一套东西,长矛兵除了阵形和体能,格杀方式只练刺。 原本的动作熟练之后,就开始变得冲刺目标。 只见一个个士卒大喝着上前,一矛陡然刺出。 “噗!” “噗!” “噗!” 声中,长矛或是命中目标核心,或是有些偏差,但都在目标的范围内。 因为他们的目标是人形状的木桩。 目前的要求,也仅仅是刺中胸口,好的刺中胸口位置,差的也在木桩的范围内。 阵形、刺、体能,上午练完之后,中午会休息一段时间,然后下午继续训练。 三天还有一次野外拉练...... 其实,也有不少士卒喜欢军营中的生活,在这里,一日三餐,管饱还有肉。 早上起来,是黏糊糊的粥加咸菜。 中午是面饼、菜、汤,还有半斤肉。(东汉时半斤,约后世二两) 到了晚上,一般是咸汤饼,汤饼里面有菜,有油,有点肉沫。 当然,时不时的还会串上那种夹杂肉干的炒面粉,有直接就水吃的,也有和水成面糊糊了吞的,这个就看各人习惯了。 吃管家饭,更能放得开,只要不浪费,可以敞开了吃。 每日练完之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营房,还有热乎乎的澡堂。 大冬天的洗个热水澡,那可不是一般的巴适。 在军营中,睡觉同样很舒适,每十一个人睡一个房间。 房间中是大通铺,但中间有火炕,十一个人睡着暖呼呼的。 当然睡之前,会有军正巡查,看看有没有偷跑的,不再的。 然后还会带着大家背诵军规。 忙完了这些,士卒们也大都困意浓浓,倒头就睡。 就是有些人喜欢打呼没得办法。 第二日一早起来,一边唱着军歌,一边集合列阵,稍稍操练一番,就可以吃早饭了。 没过五日,军正会来检查军规背诵的情况,一什当中,但有一人背诵错误,什长和伍长同罚。 所以,空闲的时候,大家除了聊婆娘,也会背诵军规。 ...... 时间很快到了一月底,管亥见新兵训练的卓有成效,于是下大了剿匪的命令。 于是,一老兵护卫两翼掠阵,新兵为主力的剿匪行动开始。 其实在练兵的时候,孙剑及善于刺探情报的人,一直也没有闲着,盖县境内的贼寇,也摸的七七八八。 再加上一些贼寇本来就和黄巾军有勾连,甚至有些本来就是黄巾贼。 所以在盖县和青龙县的区域内,基本都已经摸清。 之所以还留着他们,就是等待新兵的训练结束。 新兵们摆着整齐的阵形,即便山路崎岖,那也是丝毫不乱。 宽阔处五十人列阵,狭窄处一什纵身列阵,盾牌手在前。 如果还狭窄的,那就小三才阵,五人纵向挺近。 ...... 一名彪悍高大的贼寇,目露凶光,手中挥舞着大棒。 他是一名悍匪,手上有十几条人命,最擅长的就大呼震慑,然后一棒带走。 不过,眼前的强弩手虽然面露恐惧,但手中动作却连贯而纯熟,放弩箭,抬起,瞄准,射击。 发觉一箭射杀那名贼寇后,惊讶的大叫起来。 原本如斯凶猛的悍匪,竟如此轻易的被射杀。 不过,第二名贼寇也冲了过来。 他使用的是一把环首刀,他的动作迅捷老练,步伐轻快。 很显然,他曾经当过兵,这使得他的动作更加规整和恰到好处。 他计算好了时间,知道强弩兵来不及换箭加射击。 嗵嗵嗵的脚步声中,他已经冲到强弩兵的跟前,接下来环首刀扬起,一刀带走。 下一步他就冲入五人阵中...... 然而就在这时,三把长矛忽然刺出。 一根咽喉,一根心脏,还有一根小腹...... 此人的脚步不收,直接被串在空中。 噗通! 下一刻,三杆长矛快速收回,此人的尸体摔落到了地上。 原本按照管亥的编制,一伍之中,有一名刀盾手或者刀牌手,两名长矛手和两名强弩手。 但随着士卒人数的增加,强弩始终处于奇缺的状态。 打下盖县,强弩的数量虽然得到了补充,但士卒的数量补充的更多。 无奈之下,目前的编制是三名长矛手和一名强弩手。 长矛短缺的,便用木枪替代训练......剿匪的时候,使用的是真正的长矛。 毕竟不是全军出击,可以匀一些长矛过来。 这次剿匪,从一月底一直延续到了二月底,新兵们带着炒面粉和装备,轮番出击。 遇到强悍的,老兵则会加入战斗。 初始的时候,新兵是靠着训练的条件发射杀人。 到了后来,他们逐渐习惯了血腥和对方的挣扎,动作也就变得越发的纯熟和狠辣。 有些技艺高的,甚至矛不落空,每一次刺出,都会带走一条人命。 一个个的山寨被拔除,山寨中的老弱妇孺,全部迁徙回盖县。 这些人,则是如资源一般被统一管理和安排事情。 可笑的是,如此的剥夺,对很多人来说,其实是一种幸福。 到了二月底,盖县和青龙县内的贼寇基本被清剿干净。 管亥的眼光又瞄到了五龙山。 虽然五龙山和麋家有些关系,但随着麋竺和管亥的合作加深,五龙山已经被无情的抛弃。 管亥谋划着进攻五龙山的时候,诸葛玄返回了盖县县城。 得知管亥剿灭贼寇的战果,他惊讶的几乎说不出口。 “真的么?” 面对诸葛玄的质疑,管亥直接把他带到了一个仓库中。 看着码的整整齐齐的一屋子人头,诸葛玄先是一怔,随即扭头吐了起来。 这一次,管亥并没有选择把尸体全部焚烧,而是之焚烧了身体,人头则是留了下来。 而且用石灰石粉汇合草泥进行了处理。 第95章 覆灭五龙山 诸葛玄不是没有见过人头。 去年瘟疫的时候,城外遍地的尸体,他也见过。 但码的如此整整齐齐,好像生铁块一般,一排排,一堆堆的。 给人带来的冲击感,却比遍地的残肢断骸,还要大。 “这都是小场面。 有空可以去冀州看看,那边的京观更震撼。 十几万人呢,都和泥土封在一起,皮肤的纹理,甚至人的表情,都清晰可见。 看上去栩栩如生,就像是最厉害的雕塑家,最得意的作品。” 管亥在旁边,若有所指的劝慰道。 刚刚停住呕吐的诸葛玄:“呕!” 黄水喷射...... 不多时,诸葛玄更衣之后,面色苍白的出现。 “这些人头?是贼寇?” 他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怀疑是管亥随便割的。 管亥颔首:“是的,盖县境内的山贼,已经被我肃清了。 你仔细看看,都是些青壮,而且面容凶狠。 还记得刚来的时候,你劝我去讨伐贼寇,说是上奏给泰山太守张举,还能获得功勋和政绩。” 诸葛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我没有想到你的动作这么快,剿灭的这么干净,这怎么上报呢?” 去年上报的时候,还是大疫,县令都被暴民杀了。 这才几个月,疫情消散不说,还把贼寇全被清剿。 想想都有些吊诡。 管亥想了想道:“这不正好么,瘟疫又不认人。 他们传染到我们这里的时候,也传染到了山贼那边。 诸葛县令你想到这一点后,就组织了一支敢死队,用着从太守那里要来的强弩,杀上山寨。 山贼们完全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出击,措手不及之下,被一一拔除。 由于疫情还没有散,所以尸体全部焚烧。 头颅用石灰粉封住,放了一段时间后,才敢送到泰山太守那里。 当然,因为这边山贼清剿干净了,谁知道青州那边有个叫管亥的黄巾蛾贼趁机杀了过来。 其人多势众,兵利甲坚,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强弩和铠甲。” 闻言,诸葛玄尴尬的笑了笑。 不得不说,管亥的这个建议很合理,他开口道:“那我去行文了。” 管亥看着诸葛玄的背影,再次提醒道:“别忘了和你兄长去信,要个儿子过继到你门下。 不然你现在偌大的势力,到时候承继给谁。 那个诸葛亮,一看就很聪明的样子,挺好的。” 诸葛玄顿了顿,回身拱手示意。 ...... 不久后,孙剑带队的使者,向泰山郡郡府出发。 忙完这一切的诸葛玄又回到诸葛堡,去监冶事。 管亥则是把李瑜和侯清调了过来。 李瑜负责盖县和青龙县之间的道路以及坞堡的建设。 侯清负责盖县屯田事宜。 又留炅母练兵,并护卫两人的动作。 管亥和孙观则是准备去覆灭五龙山的贼寇。 五龙山的贼寇,历史渊源甚至比太平道还要久远。 他们盘踞在五龙山深处,活动范围广,巅峰时期控制着两条从徐州到青州的要道。 官府的来往,他们不敢有所动作。 但来往的行商,或是私底下有交买路钱,或是被洗劫一空。 同时,他们也经常到周边乡里中劫掠。 几十年下来,山寨中的财富不可胜数,奸细遍布东莞县、诸县,及青州的平昌县等地。 也就是最近这些时日,受到了黄巾军的压迫,损失了数百人。 东莞县邳乡通往青州的这条路,基本上被废掉了。 之所以打不过黄巾贼,在他们看来,是人数的问题。 毕竟黄巾贼动辄数千上万,死几十个无所谓。 他们都是经年的老贼,父传子,子传孙,很少吸引外来户。 所以,真打起来,死一个都舍不得。 至于外围那些加盟的贼寇,抢东西还行,真拼命跑的比兔子还快。 ...... 原本刘彭、徐平在的时候,黄巾军就和五龙山的贼寇矛盾重重。 毕竟在五龙山贼寇看来,进入海岳山的黄巾军,和他们抢秣陵关这条路的财路。 双方摩擦不断,最终因为一起抢劫而爆发。 当时,管亥受徐平的命令,曾参入其中的战斗,扫掉一些外围的山寨,砍下几百颗脑袋。 之所以没有打老寨,就是因为其位于深山老林之中,位置隐秘,无人知晓。 数次打探,都没有摸到方向。 现在想打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知道了对方的位置。 无他,奸细耳。 五龙山有个核心的老贼,一直负责外联方面的业务。 因常年在外奔波,其妻勾搭上了山寨里的其他人...... 其逃出山寨之后,想投靠麋家,借用麋家的势力去覆灭乌龙山寨。 于是,麋家便友好的把他介绍给了管亥。 大家当然不会说他是贼寇,而是一名义士! 义士李宗。 甫一见到管亥,李宗就开始絮絮叨叨,把自己的底裤都给亮了出来。 其祖辈三代都是五龙山的老贼,所以对山寨忠心耿耿。 他的妻子是从外面抢的乡绅女儿,靓丽非常,温柔体贴,给他生下两个儿子 实际上,像他们这种核心的老贼,娶的都不差。 日子本来美满幸福,但去岁的岁末,两个儿子忽然说得瘟疫死了。 李宗顿时觉得天塌了一般,赶忙从邳乡相好的被窝里爬出来。 第二天就赶回了老寨,见到了泪人一般的妻子。 然而,他在安慰妻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痕迹。 事后悄悄打听之下,得到了一个震撼雷霆的消息。 原来他的两个儿子根本没有染上瘟疫,而是被他的妻子和姘头所杀。 杀死两个儿子的原因也很简单,两个儿子比较恋母,影响了两人的奸情。 于是两人一合计,正好最近有瘟疫,便借着瘟疫的由头杀死了两个无辜的孩子。 而姘头,是李宗的堂兄李瑞。 这一下,李宗彻底崩溃了。 他妻子一向温婉体贴,怎么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敢置信的他,决定要向两人讨回公道,于是把事情上报给管事的二寨主李条。 谁知道二寨主李条和他妻子也有勾搭,当即反诬他背叛了山贼,下达了必杀令。 李宗见势不妙,冲出山寨。 也是他武艺不错,道路熟稔,虽然中了三箭,但也滚下山坡,捡回一条命。 “俺知道自己是贼寇,婆娘勾人便勾了,但他们不该杀死我的儿子! 管大帅,五龙山贼寇作恶多端,早该覆灭。 里面金银财宝无算,我李宗一分一毫也不要,只求攻下山寨的时候,让我手刃那奸夫淫妇,某便得偿所愿。” 李宗立誓道。 听第一遍的时候,管亥也有些震惊,没有想到山寨中有这么狗血的事情。 于是义愤填膺的说,要帮李宗报仇,覆灭五龙山的贼寇。 后来,李宗和他唠叨第二遍的时候,管亥勉强有点情绪波动。 当第三次时,就有些无语了...... 再后来,李宗又和他说第四遍,第五遍...... “俺知道自己是贼寇,婆娘勾人便勾了,但他们不该杀死我的儿子! 管大帅,五龙山贼寇作恶多端,早该覆灭。 里面金银财宝无算,我李宗一分一毫也不要,只求攻下山寨的时候,让我手刃那奸夫淫妇,某便得偿所愿。” 现在,管亥都有点害怕李宗了,远远的看见,便急忙掉头逃走。 真是没有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管大帅,也有惧怕的人。 所以,李宗来后不久,五龙山的贼寇覆灭就提上日程。 毕竟,李宗的故事,管亥已经倒背如流了。 这一次,管亥并没有全部使用盖县的新兵。 他下令,孙观带新兵五百多人,姜馥带睚眦曲五百多人,于草山湖汇合。 五龙山位于青龙县,也就是后世沂山林场的正西,两地相距直线距离不过六十里的样子。 两曲汇合有一千多人,与此同时,青龙县那边的车队队伍,则晚了半天出发。 从草山湖向西,先是太平山和石门顶,这边管亥倒是熟悉。 再向西,就是在山沟中曲曲折折的穿行。 一些时候,前往往往没有了路,谁知道到了跟前一折弯,立马就是柳暗花明。 接连数次之后,管亥不禁感慨,若是没有手机导航,或者熟人带路,他是万万摸不到贼寇所在的。 一千多人看似很多,钻入这种群山老林之中,其实不太明显。 李宗怀揣两把刀,手拿强弩,带着二十多名老手,在前方探路,并拔除暗哨。 其动作凌厉,杀人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经过两天的行军后,终于摸到了山寨的前方。 此刻,山寨中的贼寇们还不知道末日降临,正在山寨中央的广场上举办篝火大会。 从山坡向下看去,位于山窝中的山寨一览无余。 趁着夜色,众人摸到寨门前,李宗轻而易举的骗开了寨门。 “李宗!” 寨门打开后,火把下映照出李宗略显狰狞的面容。 开门的贼寇大吃一惊,忙道:“宗大兄,嫂子俺可没有......” 话还有说完,就被李宗一刀插入小腹之中:“干......” “杀!” 管亥再不迟疑,挥手下令,姜馥带着睚眦曲人马杀了进去。 他们这些人吃的好,睡得好,练的好,所以晚间视力也更好。 此刻五十人一队,杀入山寨中。 五龙山的贼寇们,根本没有提防,毕竟这个老窝已经安稳了百年,除了核心的老贼,几乎无人知晓。 那些虏获而来的女子,更是终生不可能踏出山寨。 老贼们虽然身手彪悍,但都是些个人的勇武,根本没有阵形。 更何况只顾开大会的他们,连甲胄都没有穿戴。 而管亥这边的部众,五十人为一队,见到大拨的便冲上去。 一杆杆长矛在火光和夜色中,犹如魔鬼,一排排的过去,根本无人能够抵挡。 若是山贼分散溃逃,想借助房屋等障碍物狙击,那就是一队人马分为五什。 两名盾牌手在前,后面隐藏着强弩手和长矛手。 他们的动作前后有序,进退自如,彼此配合好似长安十二时辰里崔器攻打狼旗所带领的旅贲。 徒有个人勇武的贼寇,根本近不了身。 偶然靠着突袭杀上前,一刀下去,却是火星四溅。 全员玄铁甲! 下一刻,贼寇就被串了糖葫芦。 没有多久,大批的贼寇不是跪地投降,就是四散溃走。 投降的被集中归成一堆,逃跑的自有孙观所部新兵料理。 他这一曲人马没有参加攻打山寨,而是守住各个逃遁的口子,防止有漏网之鱼。 “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这下跪的贼寇,李宗华丽登场。 他身上满是汗渍和鲜血,却是一点都不擦拭。 此人原本就极为悍勇,跟着姜馥等人一队人马,又手刃了四五人。 看到了昂首挺胸的李宗。 不少贼寇顿时大骂起来,其中一人道:“俺说官兵怎么认识路,杀进来的,原来是李宗你个憨吧带路!” 李宗冷哼一声,上前一巴掌狠狠的抽在对方的脸上,大骂道:“那我问你李瑞,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 怒斥之后,他低着头,蔑视一般的看着其他人,冲着又一人也是啪啪几个耳光,打的那人脸庞肿胀。 “二寨主,俺李宗也是族中老人,为了山寨忠心耿耿,冒着生命危险在外面奔波。 可是你们呢,你们勾搭俺家的婆娘倒也算了,可你们为什么杀死俺的儿子,为什么!!” 李宗越说,神色越是狰狞,他冲着二寨主就是一脚:“李条,你说,你说啊!” 那名被唤作李条的二寨主抬起头,无语道:“杀你儿子的是李瑞,你在俺这里吼什么?” “啪!” 话刚说完,又被抽了一巴掌,李宗尤不解恨,又上前踹了一脚。 这时,李瑞忽然开口道:“堂弟,就算俺们猪油蒙了心,看在祖宗份上,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 “哈哈,哈哈哈,死到临头还嘴硬。 你如此狠毒,我岂能让你痛快!” 此时此地,俨然已经变成了李宗的个人秀,他向姜馥挥手道:“把那个淫妇给俺拉过来,俺今天做个了断。” 姜馥瞪了瞪眼,不过还是挥手让手下一个伍长过去。 山寨中的人都被集中在广场上,分类集中。 老人在一堆,妇人在一堆,青壮年的贼寇在一堆,年幼的在一堆。 不多时,一个相貌清丽的女子便走了过来。 “淫妇,为了奸夫杀我儿子,我今天就要当着你的面,割了他那话喂狗!!” 李宗看见婆娘,神情愈发的狰狞。 然而,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那妇人倒是微微一笑,开口道:“你杀我全家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啊?!” 李宗顿时怔住了。 妇人继续道:“我之所以委曲求全的伺候你,一心一意的跟你。 就是为了让你知道,身边最亲的人被杀,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为了这一天,我忍了十年,做你的好妻子,给你生儿子。 为了这一天,我不惜拉下脸来,勾搭李宗,勾搭李条,勾搭李......” 李宗如丧考妣,已经说不出话来。 李瑞瞪大眼睛,道:“好狠的娘们,不是说俺雄壮威武,一看就酥么?” 李条则是嘿嘿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俺李条自命英雄,居然栽在一个小娘们手里。 这个世道,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被杀只能怪自己孱弱,动手吧!” ...... 不远处看戏的管亥也有些无语:“电视连续剧都不敢这么拍。” 姜馥疑惑道:“大帅,什么是连续剧?” 管亥一怔,解释道:“就是百戏,嗯,写一个剧本,然后戏子在台上演出来。 朝阳啊,有段时间没见,我觉得你好像有些松懈了,嗯,双下巴都出来了。” 姜馥连忙叫屈道:“大帅,练兵俺可都是身先士卒的。 就是嘴馋了些,每日多吃几块肉,可是没有违反军纪啊!” 场中,喃喃的李宗已经陷入了魔怔中,他抽出刀,疯狂的砍着李瑞。 随后,一身血腥的他,又走向李条。 陡然,李条犹如猎豹一般冲出,反手夺了李宗手中短刀,只一挥,便割了他的咽喉。 随即便要逃走。 周围士卒反应极快,当即一拥而上,把李条戳成了马蜂窝。 李宗的咽喉处,鲜血喷洒如雾气,他挣扎着想起身去杀他婆娘,但刚走两步就扑倒在地,再也没有了气息。 “这李条,不知什么时候挣断了麻绳!!” 姜馥有些惊惧的上前检查,忍不住左右骂道:“力气呢,绑人都绑不好。” 一个士卒冤屈道:“曲长,他是挣断的,那是麻绳不好,要怪,得怪做麻绳的,怪不得俺。” “还敢顶嘴!” 姜馥说着就要大耳刮子抽去。 “嗯。” 这时,管亥也走了过来,他原本没有在意。 后来听说挣断了麻绳,这才多了点兴趣。 仔细想想后,历史上有李条这个人留名。 李条的名字出现在吕虔的传中,和炅母一样,作为吕虔的功绩出现。 当时济南郡的黄巾军首领徐和等人,所到之处劫持县令官吏,攻打城邑。 吕虔率兵与夏侯渊一同前去攻打他们,前后数十仗,斩首俘虏数千人。 曹操又派吕虔总督青州各郡的部队讨伐东莱地区的李条等各路贼寇,立有战功。 只不过,这里是和东莱郡相邻的琅琊国。 想想,如果自己不在的话,李宗大约会去投靠琅琊国相,然后琅琊国相出兵扫平五龙山。 李条等人逃窜到东莱郡,继续为非作歹,也是大有可能的。 徐和现在不就在泰山么,原来混北海和齐国的,后来又跑到济南...... 不多时,孙观等人也已赶到,逃走的大寨主也被压了过来。 “官君,饶命,饶命啊!” 大寨主是一个大约四十左右的精壮汉子,眼中闪着精光。 他哪里知道对方是黄巾军,还以为是官兵。 见孙观和姜馥都对管亥礼敬有加,自然知道这是正主,他不顾被绑着的双手,当即跪下叩首。 管亥随口问道:“为什么做贼?” 那大寨主冤屈道:“官君,俺生来就是贼啊。官君,这世道,大的欺负小的,小的欺负更小的,人和野兽并没有区别。 不过是谁更强大而已。 俺们都是精壮的汉子,图个能活而已。 官君收了俺们,俺们就听官君的,叫俺干啥,俺干啥。” 管亥笑了起来:“那你们这百年来,烧杀抢掠,怎么算?” “那也是她们孱弱啊,就是俺们不杀,也逃不掉那些豪强乡绅的盘剥。 世道就是这样,官君觉得这样不好,俺们不杀就是。 这天下乱糟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变动,管君留着俺们这条狗,以后大有用处呢。 比如说,哪个豪强乡绅开罪管君了,一句话,俺们立即杀了那乡绅满门。 管君想问上面讨要兵权和奖赏,俺们当即就能揭竿而起,挟裹上万流民造反。 到时候,管君带人一来,俺们逃走,留下的可都是功勋。 俺们山寨里还有钱粮,到时候送上去打点打点,马上就是中郎将。” 此人感觉管亥好像是个正直的官,于是飞快的说着自家的好处。 “大帅?” 孙观有些意动,开口问道。 一听大帅,那大寨主怔住,随即飞快改口道:“原来是黄巾贼,饿,渠帅啊! 那就更好了,咱们都是一家的,咱们一起去打县城,杀当官的。 俺当先锋,俺当先锋!” 闻言,姜馥也有些移动。 只有管亥嘴角挂着冷笑,目光扫过孙观和姜馥,道:“意动了? 别忘了,我们是太平道,只追求致太平的黄天信徒。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是一群只知道烧杀抢掠的贼寇。 丧尽天良,贼性难改。” 闻言,大寨主大惊,连忙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俺一向是大贤良师的信徒啊......呃!” 却是寒光闪过,被孙观一刀砍去了头颅。 “贼首杀了,其他人呢?” 姜馥手抓刀柄,低头问道。 第96章 缴获颇丰(八千了,求个票) “其他人。 我们有时间教导他们么? 他们会贼性不改,还是放下屠刀呢。” 管亥眯起眼睛,看向那些嚎叫哭泣求饶的贼寇。 随即冰冷的下令道:“凡十六岁以上男性,女子四十以上的,全部杀掉。 这是一个延续百十年的贼窝,他们不是老实的农户,而是杀人如麻的老贼。 里面或许会有好人,但怎么甄别?” 顿了顿,又道:“孙观,让你麾下新兵动手。” “唯!” 孙观麾下的新兵,这些人虽然经过了不少场厮杀。 但这种大规模杀死俘虏的事情,却是还没有做过。 闻声,贼寇们挣扎的更大了,有些人冲起来,想逃走,也有跪下去嚎哭求饶的。 但在孙观的一声令下,他们很快就被斩杀殆尽。 “俺老头都八十岁了,竟遭此横祸!” 一个白发苍苍的男子颤巍巍的站起来。 “八十多岁的老贼,那手上有多少条人命?” “是啊,早该横死,竟活到现在。” “老贼是越老越坏。” 几名新兵上前,斩下了那颗白发苍苍的头颅。 “俺一辈子没杀过人,没杀过人啊......”一些老妪也被杀死。 ...... 血腥的场面中,姜馥有些不适应,他可以接受战场上的厮杀。 但这种屠杀,让他很是不适。 他转向管亥,道:“大帅。” “如果我足够冷血的话,是全部屠杀,如同官兵,如同皇甫嵩那般。 这些人,就算没有杀过人,沾染了太多的贼气。 他们的行事所言,已经是贼寇。 如今他们的丈夫、儿子都被我们杀死,那我们还留着他们做什么? 留着他们蛊惑人,找我们复仇么?” 管亥教导道,姜馥此人,虽然不是他的嫡系,但能力不差,可以培养。 所以这个时候,他并没有直接说这是军令,而是淳淳教导。 姜馥闻言低下头:“大帅,我明白了,这些人被抓来之后,从了贼,又生了贼,虽然没有杀人,但也已是贼。 这些没杀的,怎么处理” 管亥道:“正当壮年的妇人,总归是资源。 至于少年少女和孩童,我们还是要讲究一点人道,毕竟我们不是畜生。 那些正当年的妇人,划入营籍。 剩下的少男少女,我们尽量教导和感化。 十岁以下的孩童,归入孤儿营。 后续,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至于泯顽不灵的,就随他去吧。” 说完之后,管亥一声长叹,起于底层,不心狠手辣,早死无葬身之地。 见状,姜馥点点头,很是感慨,大帅还是心软的。 忽地想起一个新的名词,好奇的问道:“大帅,营籍是什么籍?咱们不是只有军籍、民籍和奴籍么?” “我新创的。” “噢,听着有点怪怪的。” “这种人,不允许嫁人,否则容易蛊惑我的士卒。” ...... 这次被杀的贼寇,并没有砍杀人头,而是就地挖坑焚烧。 挖坑的活,则是交给山寨中还活着的少男和那些壮妇。 有些人的眼中闪烁着怨毒的神色。 最后焚烧的时候,有好几个妇人还纵身跳入火坑之中。 凄惨的叫声响彻天际。 其中两三个被烧着之后,疼的后悔了想爬出来。 可是那大火熊熊,哪里跑的掉。 有几个少年想偷袭抢刀兵,也被格杀当场,尸体直接扔入火坑之中。 ...... 这边孙观带着人处理尸体,安置俘虏等。 姜馥则被安排去清点缴获。 管亥接见了那名敢于反抗的狠人女子。 此人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许是平时注重养身和打扮,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历史上向来不乏刚烈的女子,但刚烈如眼前的,也是极其少见。 其为了替家人报仇,不惜曲意委身于贼寇的女子有。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日久生情,强大的习惯下,甚至会让她们真的爱上施暴者。 尤其在生下两个儿子后,此女还能不忘初心。 为了报仇不惜亲手杀死亲子的,确实罕见。 可见此女心性有多狠辣。 看着跪伏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女子,管亥道:“以你的事迹,如果能流传,是可以列入烈女传的。” 那女子闻言,只是道:“小女子对这些并没有兴趣,只是想报仇。” 管亥点点头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家族中还有人么?” 女子惨然道:“整个里的人,都被这帮畜生杀死。 便是有族人,小女子如今还能去么? 如今大仇已报,任凭大帅处置。” 管亥道:“我军中有个女子,倒是和你脾性相投,回去你们编到一起。” 却是想起另外一名女子,那女子是在管亥刚穿越过来,带着赵香去突袭贼寇的时候遇到。 当时此人被凌辱,在乱战中,用刀砍下了施暴者的手,也是个刚烈的性子。 如今带着一帮子妇人,做一些杂事,但也不愿意嫁人。 “唯。” 女子道。 第二日,钱财缴获方才统计好。 “发达了,发达啦!” 姜馥兴奋的合不拢嘴,“五铢钱,大约有八千多万,天呐,八千多万。 还有马蹄金,乖乖,不知道是抢了哪个侯王,足有四大箱子。 粮米一堆堆的,得有四千石还有耕牛八十头,骡子一百三十头,马匹一百二十三匹,羊六百多只,鸡鸭根本数不清。 还有生铁,好看的布......” 管亥也是无语,道:“赶紧安排人去装车,另外,看看咱们的车队到了没。这些东西,都拉回青龙县再清点吧。” “好的,好的!” 姜馥不住的点头,当了曲长之后,他已经在努力学习了,但是这玩意,一学就困。 练兵练的累出屎他都不觉得什么,但看书识数,一会就好似要了老命。 管亥同样微微笑着,五龙山不愧是百年的老贼窝,缴获颇丰,颇丰啊! 盖县官方的和民间的财产虽然都被他收缴了,但摊子铺的大,管亥的开销也是不小。 就比如说练兵,正常人,五石粮食,就能凑合一年。 但练兵之后,一个士卒,一年要耗费二十二石粮食,这个还不计算肉类。 管亥要练三千士卒,那一年就是六万多石粮食。 他还想练骑兵,一匹战马,一年消耗的粮食,超过四十石。 那些民户,铺路建堡开矿的,消耗同样不低。 这些念头浮现在脑海,管亥有点头疼。 其实,也有一个办法,能够维持下去。 那就是不断的去攻打其他的寨子和县城,如此就维持住士卒的开销。 “现在还不是时候。” 管亥把这个邪恶的想法压下去。 盖县是个意外,而且如今还带着诸葛玄的帽子。 他的步子不能迈的太大了。 接下来,无论是东莞县,安丘县,还是朱虚县,临朐县,都是比较大且交通便利的县城。 交通便利? 管亥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第97章 灌钢刀 五龙山贼寨之中的物资实在太过丰富,一百多车都拉不完。 毕竟山路崎岖,车只能装一半。 而且牛羊之类的可以驱赶,鸡鸭之类的则必须装车。 大批缴获由姜馥带领睚眦曲护送回青龙县. 五龙山贼寇的大寨也没有拆除,而是留孙观带领新兵留下。 说是新兵,其实什长都伯一级向上,大半都是老兵。 而新兵的家眷都在盖县,忠诚方面并不需要担心太多。 “接下来,继续向东,把五龙山外围的贼寇全部清剿掉,物资全部集中到这里。” 一个盖县,已是捉襟见肘。 五龙山附近,管亥没有能力吃下去,但占据五龙山贼寇大寨,去清剿打劫其他贼寇,还是可以的。 ...... 青龙县,原本简易的大寨已经修建的有了几分城郭的样子。 夜晚时分,繁星点点。 管亥和郎姝坐在一起,抬头望着天空。 足足半个时辰,管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终于,在看到一颗流星闪过,旁边郎姝低头许愿的时候,管亥长出了一口气。 杀戮,管亥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冷血残酷的命令,很多时候只是无奈的选择。 底层的杀气太重,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回去吧。” 自己和自己完成和解的管亥起身。 郎姝跟在后面,声若蚊蝇:“管君,妾身依着你的喜好,给你找了两个婢女。” “嗯。” 管亥脚步停住,拉着郎姝的手,向房内走去。 ...... 在青龙县呆了大约十天。 首先是五龙山贼寇子嗣家眷的安置问题。 对于管亥把女子划归营籍,当成生育资源的做法,赵香徐商等人并无没有多大的反应。 这些女子负责在一定区域内,做些纺织之类的事情,日常吃饭都是没有问题。 然后士卒中有没有婚配的,根据表现,就可以到营中挑选,并发生关系。 这个生下的子嗣,全部收走,并不让这些贼寇的家眷进行养育。 少男少女的安置,也让管亥伤透了脑筋。 和赵香、徐商等人商议之后。 最终定下,少男成立一个营,叫向阳孤儿营,进行统一的管理。 少女们和六岁以下的孩童,则是当作普通人来养育了。 其实,以赵香等人说的习惯,对于这些贼人家眷,那基本就是男的全部杀死。 女的年纪大的也全部杀死,年纪轻的则是分掉。 正如管亥所言,这些年纪大的女人,丈夫、孩子都被杀死,留着也是不稳定的因素。 只不过管亥定义的年纪大的女人,和这些人的定义并不一样。 这些人觉得,超过二十岁,就是年纪大的...... 贼寇家眷最后也就安排给了符祝师徐商。 他有了权力之后,一方面提拔了些机灵贴心的,一方面也从徐家那边找来了一些族人。 ...... 贼寇家眷的事情安排差不多,管亥又带着赵香、徐商、郎姝和盛金,巡查整个青龙县。 他最近从青龙县抽调了大量的人才,但也有很多新人顶上来。 所以,管亥需要对这些新人进行一定的考察和了解。 比如说盛金的族兄,有个叫盛果的,还有个叫盛兴的,都是之前在盛家管庄园的。 又比如郎姝,也有不少族人迁徙过来。 ...... 大杨乡、炅乡、海岳乡和麻乡四个乡也都巡查了一遍。 巡查炅乡的时候,自然要回到管谷,这个管亥倾注大量心血的山谷。 “主家!” 和管亥谈过心的吴涛,已经彻底摒弃了督将、管君之类的称呼,而是以私人家臣的定位,称呼管亥为主家。 “管谷里开垦的田地已经超过三千亩,现在都是绿茵茵的麦苗,今天五月就能收获!” 吴涛兴奋的解释道,这个黑瘦的汉子,愈发的黑瘦了。 由于管亥目前的中心是青龙县和盖县。 管谷这个前沿的位置,除了耕种和渔牧的人,其他的都已经搬迁走。 尤其是大量孩童少年的搬走,显得此处再没有往常欢快的生气。 “坞堡这边,俺现在也是天天巡查。 那些壮妇,在闲暇的时候,俺还教她们守城! 现在打起来,不逊于辅兵。” 吴涛自得的介绍道。 管亥不住的点头,吴涛做的确实不错,尤其是把妇人操练起来的想法,很好。 他哪里知道,这些妇人吃得好,穿的暖,需求也大了很多。 这边守着的,又多是夫妻妾档,累的男丁们叫苦不迭。 一个个不停的找吴涛诉苦。 吴涛本身也很苦,他自己还一妻二妾呢。 虽然现在妻室有了身孕,已经搬到了青龙县,但这边还有两人需要对付。 无奈之下,吴涛想出了这个鬼点子。 凭啥男的操练,女的不操练。 于是,把男女都累的气喘吁吁,那方面的需求也淡了很多。 不管怎么说,吴涛对管谷的管理,最起码是很用心。 “好好干,再过段时间,你孩子快生了,我让侯清过来,把你调到青龙县去。” 管亥临走之前拍了拍吴涛的肩膀。 对方激动的点点头。 ...... 再次回到青龙县之后,管亥就准备起身前往盖县了。 虽然青龙县是他的根基,但是盖县有矿。 走之前,管亥又去看了看郎姝的学堂。 原本郎姝计数,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喊了一堆少年帮忙。 教他们识字、计数。 最初始的统计完成后,后面的维护,也就不需要太大的精力。 于是,在管亥的建议下,郎姝又开设了学堂。 然后名正言顺的把青龙县的孩童少年都集中了青龙县。 这些人哪有管亥那么多的心思,一听管青龙要设学堂教大家识字计数,个个都疯了般把孩子送过来。 现在的学堂中学生,已经超过四百人! 这还不包括那些孤儿。 借着麋家的车队,郎姝和郎家也有了书信联系,目前族中也迁来了百余人。 郎家是经学世家,虽然因为官场上的关系薄了,但家传的经书都还在。 所以百余人中,基本都能识字计数,目前被郎姝安排到学堂中,帮忙教学。 如今管亥长时间不在县中,赵香和徐商很多事情都找郎姝商议。 渐渐的,竟形成什么事情都要郎姝拍板的局面。 对于这些,管亥倒是乐见其成。 老板不在家,有事肯定要找老板娘嘛...... 他自然不知道,形成这个局面,也有一些有心人的指点。 尤其是郎家的老人来了之后,颇为震惊。 他们原来只是想着到山中避难,已经做好了吃苦,乃至与虎豹豺狼搏斗的准备。 谁知道到了青龙县,居然比在家族庄园中过的还舒服。 建筑规整,道路清洁,还有公共澡堂、茅厕等,又在山窝之中,入目都是郁郁葱葱。 心情都莫名的好了很多。 知道“青龙县”的架构后,这些老人的心思也就活络起来。 在他们看来,能打下这份家业,管亥绝对是文韬武略,一时之雄。 后面天下没有变的话,那就藏在群山之中,自成避世的桃源。 天下若有变,甚至可以出山,不说成就太祖世祖的伟业,也能博个州郡之望。 如是想着,他们自然的就开始给郎姝洗脑。 以郎姝目前和管亥的关系,做正妻已绝不可能,那就退而求其次,做个有势力的妾室。 这也是郎姝贴心的给管亥找两个暖床的婢女,一起伺候的原因之一。 郎姝生不下子嗣,但若这两个婢女生下子嗣,那就可以被她光明正大的收为子嗣。 这样的话,也就能保证朗氏在管亥的范围内,有一定的势力。 ...... 再次返回盖县的管亥,就见到刚从泰山郡返回的孙剑。 诸葛玄的县令中,假字已经去掉,成为正式的县令。 其他也有不少的封赏,至于他们需要的强弩和甲胄,这次领来一千套。 另外,孙剑又走访泰山郡集市的匠户,找到几户会制作强弩的,都迁徙了过来。 诸葛堡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灌钢出来的钢铁品质,又有一定的提升。 而綦毋烈等人使用水、动物脂肪、以及尿液淬火后,也出品了新的一批钢刀。 体格雄壮的检验者,一刀下去,可以劈断二十层皮甲。 于是,管亥、孙剑等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往诸葛堡。 亲自拿起一把钢刀,管亥看向了孙剑。 孙剑摸了摸怀中的五十炼的宝剑,有些不舍。 “你这是对宝剑不自信呢。” 管亥笑道。 孙剑闻言双眼瞪起,抽出宝剑狠狠的劈在钢刀上。 “咔!” 一声刺耳金属碰撞声,在火星中响起。 再去看时,宝剑和钢刀上都出现了较大的豁口,但仔细看去,似乎宝剑的豁口更大一些。 “怎么可能?” 孙剑瞪大眼睛,“某这可是五十炼得宝剑,百炼钢一把刀要成形,至少需要三年得时间。 这生铁熟铁阴阳相融,最多算是精铁,居然这么厉害!” “确实,比百炼钢还是差些,只能叫做精铁。” 诸葛玄道。 “哈哈哈,名字而已,管他呢!” 管亥却很是开心。“就用这个精铁钢,先给我打制一杆长枪,一把环首刀和六十个箭头。” 他得弓箭水平不差,用精钢箭头的话,威力还会增加。 “管君,这怎么够,我们准备用精钢打制甲叶,给你制作一套精铁鱼鳞甲!” 綦毋烈兴奋地说道。 管亥点点头:“接下来,马力全开,先打制枪头、箭头和环首刀。 春耕过后,再调五百户人过来,咱们要大干特干三百天。” 他打算把所有强弩箭矢的箭头,全部更换成精铁。 管亥要加大诸葛堡的投入,无论是诸葛玄,还是綦毋烈,都是相当开心。 接下来,管亥自然是告知诸葛玄,泰山郡那边来的任命。 从现在开始,诸葛玄也就是正式的秩一千石的朝廷官员。 另外,还有诸葛珪给诸葛玄的来信,在信中,诸葛珪同意了诸葛玄过继嗣子的建议。 不过这位兄长,非常疼爱这位弟弟,准备把嫡长子诸葛瑾过继给诸葛玄。 目前诸葛瑾还在雒阳游学,待到其返回,诸葛珪会亲自把诸葛瑾送过来。 诸葛玄喜道:“诸葛瑾有容貌有思度,弘雅老成又好学,大兄待我厚耶!” 管亥:“......”我还没同意呢。 不过想想,诸葛瑾就诸葛瑾吧,毕竟诸葛瑾年龄不小了,十三四岁,马上就可以用了。 诸葛亮目前才六岁,至少还得养十年。 ...... 第98章 骑兵训练(票) 到了四月,麋家给推荐过来一个擅长骑射的人。 也是之前管亥所说骑兵的事情,麋信和族中通信之后,他们派来的。 看到来人之后,管亥明显的愣住了。 来人居然是麋竺。 此刻的麋竺,一身金色鱼鳞甲,头戴鳞型甲片编缀的铁胄。 铁胄围起来形成圆锥筒状,胄顶不封口,胄内由织物保护和包边。 金色鱼鳞甲外,是蜀锦的袍子,看起来,华贵而又英气。 “管兄,别来无恙。” “呃,那个,请进。” 两人进入正厅,管亥忍不住道:“你不是要隐在幕后么,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麋竺一脸和煦的笑容,道:“我胆子大?还是管兄你胆子大。 原本还在想着怎么壮大青龙寨。 你一转手就把盖县拿下来了,还使了琅琊诸葛氏做傀儡,这手段,啧啧。” 管亥苦笑道:“哪里有这么简单,我不过是来盖县抢点强弩。 谁知道那县令不做人事,便顺便宰了就跑。 结果这县尉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紧追不舍。 我无奈之下杀了回去,莫名其妙就占了县城。 后来干脆我掌控军事,诸葛氏掌控政事,大家互相合作,倒也相得益彰。” 麋竺愣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算计好了,诸葛氏成为你的傀儡呢。” 管亥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诸葛氏可是琅琊国的大族。 我能力是不错,但也不是神。 那诸葛玄也有野心,所以我和他各取所需。” 于情于理,他都要把诸葛玄抬高一点。 不然的话,麋家知道他这么便宜就拿下了诸葛氏,自然会要求更多的好处。 而且如此一来,麋家的态度,自然也会影响诸葛氏。 管亥把诸葛氏抬高,从傀儡变成合作者。 那样的话,管氏公司就会付出更多。 相对的,大股东之一的麋家,付出的也会更多。 而实际上,管亥并没有付出那么多,其中就多了自己操作的空间,这就是执行者的便利之处。 接下来,管亥和麋竺相互交换了一些实时的情报后,话题也就转换到骑兵这里。 目前的骑兵,其实很大一部分,只是一种交通方式。 也就是说,骑兵,是骑着马赶路的步兵。 这个肯定不是管亥想要的,管亥要的是能骑射,能马上搏杀和冲阵的骑兵。 数量少的话,可以作为斥候使用,数量多的话,那就可以在战场采用突击的作用。 “骑在马上射箭,对士卒的要求太高,若是要练到这种地步,至少也要三五年的时间。” 麋竺讲解道,“我单骑术达到如臂,就用了五年的时间。 骑射又用了三年,这还是家中不缺马匹和弓箭的情况下。” 听到管亥的要求,麋竺不得不给管亥讲解其中的困难之处。 “像管兄的要求,这种没法训练,只能拉拢乌桓人和鲜卑人羌胡。 他们这些人,孩子四五岁大就开始学骑马。 基本上一生都在马匹上渡过,是我们汉人无论怎么学习,也比不上的。” 管亥点点头,麋竺这话说的没错。 鲜卑乌桓,骑马就是一种生活,你怎么比? 人家养一匹马不花钱,你养一匹马一年几十石粮食,还要伺候,怎么比? 经验上比不上,那就...... 管亥假装思考着说道:“我觉着骑马这种东西,没有什么难的,不过是熟练和稳定的问题。 熟练程度提高的慢,那就尽量稳定一些。 比如说马鞍这个东西,做的更稳固些。 再比如我们上马的这个马镫,如果更稳定些,而且左右都设一个,那我们就可以凭借两个马镫,轻松的维持身体的平衡。 从而解放出双手,去射箭,去冲杀。” “这个......” 麋竺猛地愣住,他忽然有些急躁,“管兄,你且稍后,我去试试。” 说完后,先告了罪,然后有些着急的向外走去。 管亥也跟了过去,他还有马蹄铁没有说呢...... 场外,听了麋竺的描述,他的仆从便现做了一个麻绳的套圈,固定在了马鞍的另一侧。 然后麋竺纵身上马,来回跑了两圈。 停在管亥面前时,麋竺的脸上的震惊之色已经难以形容:“这,我骑了十年的马,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稳定和轻松。” 管亥微微一笑,指着马蹄子道:“我还有个想法呢。” “管兄,快说,快说!” 麋竺已经下了马,急匆匆的跑到管亥的跟前,哪里还有之前的淡定从容。 管亥道:“我看马蹄磨损严重,若是走的路多了,恐怕马儿的蹄子磨损严重,就难以行走,最终只能被杀掉。 如果打制一个和马蹄形状相似的铁片,然后钉在马蹄上,那是不是就可以延长马儿的生命。” 无论是双边马镫,还是马蹄铁,都不是什么高科技的玄妙东西,更多的是一种思维固定。 所以,管亥的话音刚刚落下,麋竺就反应过来,他拍手大笑道:“正是,正是,正是如此啊,尤其是神俊的马匹,那可是千金难买。 买了之后担心马蹄磨损,又不敢多骑,有马蹄铁片的话,不会再有磨损,便可以多骑了。” 说到这里麋竺两眼铄铄的看着管亥,期待管亥再出一个神奇的点子。 管亥无语道:“我不过是想练骑兵想的多了,好不容易才琢磨出这两个点子。 你这眼神,真以为我是东皇太乙啊!” “哈哈哈哈!” 麋竺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此一来,我们倒是真的可以练一支骑兵了。 骑兵最大的问题还是马匹,前汉时不顾黎民死活,全国养马,才不过几十万匹战马。 而且世宗一朝后就难以为继。” 管亥认真的听着麋竺的讲解,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县署走去。 “如今好的马匹难找,种马也难找,管兄这边的马匹我看过,但能用做战马的不过四五百匹。 骑兵原本难练,身高臂长有讲究,一般要上战场,至少也要训练一年,才能勉强合格。 但有了双边马镫的话,三个月应该就可以上战场,弓马娴熟的话,至少也要八个月。 当然,这个时间已经很短了。” 听着麋竺的讲解,管亥也给出他的建议:“我麾下很多人是山中猎户出身,擅长射箭。 现在强弩已经普及,他们的作用大打折扣。 若是直接把这帮人训练成骑兵,岂不就是省了练习射箭的时间。 只要骑马娴熟了,控制的稳点,自然可以射箭。 麋竺点点头:“如此的话,士卒要任我挑选才行。 五个月的话,应该可以上战场。 不过战马的开销可不低,一年至少也要消耗粮食五十石,而且骑兵不但要配备修马蹄铁和马鞍的铁匠和木匠,还要配备养马、医马的匠人。 这几种人的花费同样不低。 当然,钱粮不是问题。 另外,骑兵若要冲阵的话,要配备特制的长矛,嗯,就是比步卒的长矛要短一些的,另外刀也要特制。” “骑卒是要配备甲胄,而且,最好配备小一点的圆盾,或者是鸢形的盾牌。 圆盾可以固定在手臂上,方便格挡。 鸢形的盾牌可以大一些,设计的可以挂在后背上。 马的甲胄方面,可以在额前挂铁片,马脖子前可以挂茅草和皮甲。 这样对箭矢也有一定的防备作用。” 管亥根据个人的一些知识,对骑兵的装备进行补充。 两人讨论的高兴,管亥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骑兵花费如此之高,之前的督将为何还能练出一支不错的骑兵。” 麋竺不屑道:“他是不管其他步卒的温饱,甚至不管普通人的死活,而把所有的钱粮都集中到骑兵的上面。 不然的话,步卒的战力也不会那么差。 当然,他无所谓,战斗无论怎么打,只要他的骑兵亲信能逃走就行。 只要这帮核心还在,挟裹流民,很轻易的就能聚起上万的大军。 不过人虽然多,但和被驱赶的牛羊又有什么区别? 顺风战还可以,一有不顺,恐怕就是兵败如山倒。” 管亥颔首认同,这一点上,麋竺看的还是比较透彻的。 ...... 接下来的时间,管亥和麋竺的心思也就放在了骑兵的组织和训练上。 管亥麾下的马匹,大约有两千多匹,但正如麋竺所言,能用做战马的不过四百多匹。 当然,肯定是要多集中一些马匹,供驮运甲胄、货物等使用。 而且很多辅助的兵种和匠人,也要骑马。 其他的马匹虽然不能用作战马,但这些作用还是能满足的。 于是汇聚了一千匹马到盖县。 与此同时,人员的挑选也在进行。 其中本就有不少会骑马,或是擅长骑马的,自然是报名加入骑卒。 其他的,则是根据个人的身高臂长,以及性格,胆魄等做挑拣。 前前后后,约半个月,终于挑足了五百人。 麋竺再从这五百人中挑选了一百人,用作斥候。 斥候的要求比较高,不但要弓马娴熟,还要机灵伶俐,关键时间,还要敢于搏杀...... 一般的骑卒,要求会低一些,同样弓马娴熟,接着就是听命令,列阵形,同时要和马匹有一定的沟通能力,在发生了意外的时候,能够及时的安抚马匹。 接下来练的就是骑射了。 ...... 各种事情上了轨道,管亥就有些清闲下来,于是他更多的时间又泡在诸葛堡。 不久,给管亥特制的一套精铁鱼鳞甲、精铁胄,和精铁长枪,以及精铁箭矢都出炉交工了。 管亥检验了好几次,发现果然比原本的玄铁套装坚硬的多。 接着,其他的甲胄和弓箭也不断的被生产出来。 两百套精铁套装交付使用。 对于綦毋烈等匠人的坚持,管亥也是无语。 在他看来,这个灌钢工艺出来的钢铁,妥妥的属于钢的序列。 但綦毋烈等人却坚持称之为精铁,在他们的印象中,铁必须千锤百炼,达到百炼钢的水准,才能称之为钢。 这种细节的事情,管亥自然也懒得和他们计较。 ...... 时间很快来到了五月。 这日,管亥正在盖县观看骑兵训练,忽见南方一道乌黑的狼烟直卷天空。 第99章 管亥的应对 浓浓而不散的黑烟,预示着官兵这次必然是个大动作。 至少也有上千的军马。 官军进攻的这个节点,选的非常的险恶。 田地中的农作物即将成熟,而此刻,却不得不放弃。 或者就只能出去和官兵正面抗衡。 或者说,只要贼寇不正面对敌,官兵打不打的下山寨不重要。 他们就是要把山中大片的农作物焚烧掉,破坏掉。 就算打不下山寨,那也要饿死大部分的蛾贼。 迫使蛾贼归降,或者出山。 ...... 麋竺神色凝重的同时,也在悄悄观察着管亥。 令他惊讶的是,管亥的情绪没有一丝的波动,只是平淡的下令:“三军集合。” 麋竺见状,也就分析说:“青龙县的位置,准确来说,属于徐州琅琊国的范围。 但琅琊国最近根本没有调兵的迹象。 而徐州刺史目前的重心是彭城国一带,这边根本没有动兵。 泰山郡太守张举虽然强势,但不过是两千石。 泰山多贼寇,本就够他烦心,更何况他以为盖县有诸葛玄,自然也不会理会这边。 即便动兵,肯定也会先知会盖县令诸葛先生,约定联合进兵。 剩下的人,就只有青州刺史赵琰了。” 管亥点点头,他在临朐县、安丘县、朱虚县一带,都布有大量的探子。 探子并没有带来消息。 也就是说,这次赵琰调动的肯定是自己的家兵为主,而且没有使用齐国的郡兵。 其兵员调动,一路疾行,甚至有可能连齐国的郡县都没有通知。 炅母骂道:“这个赵琰,还真是阴魂不散。 上次阴死了太平道两个督将,这次又来。 而且跨州作战,也不怕人奏报。” 闻言,麋竺眼睛一亮,道:“正好,可使琅琊国相和徐州刺史联名上奏,弹劾赵琰跨州。” 管亥不置可否,道:“不管奏报如何,这场硬仗必须先拿下。 赵琰若是兵败折戟,必然被调换,但若是大胜,恐怕徐州刺史和琅琊国相不但不会弹劾,甚至还会奏贺。 如此,也能在功勋本上加一个策应之功。” 接着,管亥开始下令:“传令青龙县尉赵香,必须坚壁清野。 炅乡和海岳乡两地,除非隐秘山谷中的作物,其他的全部烧掉。 所有人口物资,都必须转移到坞堡和大寨里。 大杨乡和麻乡,人口和物资,同样转移到坞堡和大寨中,至于农作物,暂且不烧。 盖县这边,静观其变。” 对于管亥的决然,麋竺眼中神采涟涟。 青龙县四个乡去岁可是大规模的开垦荒地和屯田。 尤其是炅乡,其在双葫芦嘴,到郎房哨,以及大峪沟之间有着大片的良田。 海岳乡,同样开垦了大片的良田。 这些良田倾注了无数人的心血,眼见只要二十天就可以收成! “三军于今日午时完成集结。” 管亥的眼睛眯起。 烧两个乡的农作物,那也是没有办法。 只是现在的农作物,再过二十多天就可以成熟。 现在官兵进来,割了就可以喂马,如果战事延长到二十多天后,就可以一边打一边割麦子吃。 这是管亥断断不能接受的。 坚壁清野,可不是说说而已,有的人,是连树林都烧。 ...... 管亥麾下的战卒,在青龙县收留饥民,清除瘟疫后,人数大约在三个曲,将近两千人。 在攻下盖县之后,收拢了四千多军户,其中包括在城外的那几百名大疫活下来的青壮。 自此扩军,又新建了四个曲,加上军正和亲卫嘲风扩充,新增近三千人。 另外,麋竺新编练的四百骑卒,则是编在管亥亲兵嘲风所屯,因为总人数达到五百,旗号也就变成嘲风曲。 一共八个曲。 目前孙观领一曲士卒驻扎在五龙山大寨,负责剿匪。 姜馥领一曲士卒驻扎在青龙县,并有赵香麾下数百县兵及亭卒。 邹昂领一曲士卒驻扎在诸葛堡。 管亥、炅母等人领剩下的五个曲驻扎在盖县练兵。 其中,除了姜馥所领一曲基本都是老兵外,其他曲都是新老混杂。 当然,经过数次讨伐贼寇,这些人,也不是毫无战场经验的新丁。 ...... 管亥很快拿定主意,邹昂继续驻扎在诸葛堡,这个矿可谓是核心。 其次,麋信领一曲人马驻扎在盖县,侯清协助。 管亥亲自带领四曲人马前往迎敌。 至于麋竺,管亥建议道:“目前青龙县位于群山之中,我有精兵三千,神出鬼没,道路熟悉。 那青州刺史便是精兵五千也不能破。 但问题还在琅琊国相和徐州刺史。 他们如果策应赵琰,则后果不堪设想。” 麋竺点点头,道:“我即刻前往琅琊国治所开阳县,关注琅琊国相和徐州刺史的动向。 并动用我们麋家的人脉,尽量劝说他们去弹劾赵琰,而不是策应赵琰。 毕竟赵琰此番动作,实际上是对两人的蔑视。”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不过仔细想想,赵琰可是官场的老人。 他不会不懂这些规矩,也就是说,赵琰极有可能与两人达成协议,至少也是写信知会。 麋兄且多关注即可,不可动作太大,否则暴露行迹,可就不好了。” 闻言,麋竺心中一惊。 暗想若是徐州刺史和青州刺史达成协议,他一旦上蹿下跳,真有可能被入罪下狱。 到时候,徐州刺史想找他内通贼寇的证据,也就容易多了。 所谓树倒猢狲散,就是没证据,恐怕到时候也会有假做证据。 想到这里,麋竺不由得心头直冒冷汗,再看向管亥的时候,又多了几分钦佩。 若是普通豪杰,此刻恐怕会调动所有的力量,以扩大优势。 而管亥却能顾忌到此举,是否会伤害到麋家。 在危急中能保持这种格局和眼界的,绝非常人。 这时,门外有报,说是邹昂到了。 闻言,管亥的眉头一皱,果不其然,邹昂刚进大厅,就着急忙慌的叫道:“管大戈,咱们快快杀回青龙大寨。” 话音还没有落下,只听管亥冷哼一声道:“邹昂,你未得军令,怎能擅离职守?” “啊?!” 一头热血的邹昂,顿时有点懵:“管大戈,青龙.....” 下一刻,随着管亥的厉喝:“左右,拿下这不受军令的夯货,拔去他的印绶和羽冠!” 左右护卫上前,直接把邹昂压倒在地,拆走了邹昂的印绶,取下了羽冠。 出于正规化的需求,管亥的青龙县和盖县,都是极力向大汉靠拢。 不但官中和军中的编制相似,就连印绶和官服,也都基本相同。 如此一来,倒也省掉不少设计费......只是每人备下一块黄布头巾,必要的时候再系上去。 “管大戈,俺,俺,俺......” 邹昂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当即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俺,俺只是害怕青龙大寨陷落,所以,所以......” 管亥瞪眼骂道:“所以,所以才不遵军令,擅离职守么?” 邹昂心中一惊,蓦地想起被管亥斩杀的老兵等人,心脏顿时砰砰的跳动起来。 然而只一瞬,他就打定主意,死就死了,话得说清楚。 于是梗着脑袋道:“管大戈,俺是不守军令。 只求管大戈不要杀俺,俺不是怕死,俺想拿把刀,死在守护管大戈的路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管亥亲自上前,一脚踹倒,骂道:“你那点破本事,我还需要你守护么? 你是自己来的,还是带一曲人马回来的?” 邹昂忙道:“俺把诸葛堡的事情安排给李瑜,带着两三个伴当来的。” “伴当”管亥自护卫手中接了羽冠和印绶等物,甩到邹昂身上:“若不是大敌当前用人之际,我必砍了你的脑袋。 拿着你的东西,带着你的伴当,给我滚回诸葛堡。” 邹昂咽了口唾沫,不敢置信的看向管亥,试探的问道:“管大戈,不杀俺了?” 话刚说完,又挨了一脚:“这事暂且记下,诸葛堡无恙,我今天就当没看见你。 诸葛堡但有一点闪失,两罪并罚,我必亲手砍下你的脑袋,再把你扔到九幽坑里。” 邹昂一骨碌的爬起来,一边磕头一边说:“唯唯唯,管大戈放心,堡在人在。 堡不在了,俺肯定是被人砍了脑袋,到时候也轮不到管大戈动手。” “滚。” “好嘞。” “等一下。” “管大戈,还有啥事?” “在军中,在官中,要称职务。 你也是当曲长,管着五百多人的军司马了,怎么还一身的流里流气。 还什么几个伴当,真以为你是山贼啊。 那叫护卫,亲卫,叫部曲。” “谨唯,管大......大帅,大督!” 邹昂立正应命后,却发现印绶之类的还没有系好,又手忙脚乱的去系,头上的羽冠又歪了下去。 让人不忍直视。 这时,麋竺忽然开口道:“当此危急的时候,诸葛玄要是有其他心思,如何处置。” 闻言,邹昂也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看向管亥。 管亥眯起眼睛:“杀。” 第100章 不可能 在邹昂带领数骑,匆忙赶往诸葛堡的时候,管亥的三军也已集合完成。 校场之上,管亥环顾四周,看着整齐的队列,和士卒们昂扬的士气,心中愈发的笃定。 不过此次大战之后,还有多少人能回来,他也说不清楚。 战前的动员,那是必须的。 他举起了手中的长枪,高声大喝:“嗨,嗨,嗨!” 这是军中操练,到了疲惫时常喊的号子。 闻声,校场之上的士卒,齐声高喝:“嗨,嗨,嗨!” 一时间群情激奋,声浪滔天。 管亥拿出了建议的喇叭,高声道:“诸位袍泽,我管亥,黄巾大帅。 自领盖县以来,所求不过是让大家都有饭吃,有地种,能好好的活着。 但是,苍天那帮狗贼,却处心积虑的想杀死我们,夺走我们的婆娘和田地,奴役我们的子子孙孙。 我们同意么?” 众军大喝:“不同意!” “好!” 管亥并没有继续多说一二三四,而是直接喊出了口号:“东皇太乙,佑我徒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众军齐声高呼:“东皇太乙,佑我徒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万胜!” “万胜!” 山呼海啸之中,管亥纵身上马,带着嘲风曲,浩浩荡荡,进发。 ...... 为了保证战斗的灵活和行军的迅速。 此次战斗,管亥就没有带骡马、辎重等。 士卒的铠甲也就穿在身上,这个时期的士卒甲胄,还是比较简易的。 好的玄铁甲,形状上有点像立领的T恤。 防护范围,其实只有肩部、颈部,前胸和后背,甲裙也就防护到大腿根部的位置,大腿的位置都没有。 这个还是精兵用的玄铁甲。 普通士兵用的玄铁甲,有点像无领方口的T恤。 不但颈部没有锻铔(盆领)的保护,甚至连保护大臂的披膊也只有左侧有。 至于骑兵的铁甲就更简单了,就像个背心...... 这个也就是所谓的两当铠,一当背,一当胸,连披膊和肩部的防护都取消了。 之所以后来流行到步卒之中,还是源于资源的匮乏。 如此的好处就是比较轻,像两当铠也就十斤的样子,普通的玄铁甲十五斤左右,精兵的玄铁甲二十斤。(注:1) 无论是哪一种铠甲,都没有后世那种保护到膝盖下面的大甲裙。 所以膝盖中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除了刀兵等装备,照例背上炒制好的粉末混杂肉干。 这种东西,在管亥军中是常备的。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制作一部分。 而原本的,则被吃掉。 这也是练兵的时候,有时候吃这个的原因,一方面是让肠胃提前适应,另一方面也是消耗掉存货,更换新鲜的。 管亥对食物的保质期概念,很是清晰。 战场上吃坏了肚子打败仗,那可是真的冤枉...... 守城不需要太强大的装备,所以刀兵铠甲等,都是紧着出城的部曲使用。 得益于泰山太守的资助,再加上盖县原有的武器存货,出征的两千多人,人人都穿上了铁甲。 刀盾兵、长矛手和强弩兵,三个兵种也是满员配置。 得益于灌钢法的成功,管亥的亲兵嘲风曲,更是配备了精铁的长矛、环首刀、强弩箭头,及大约两百具甲胄。 目前的盾牌,经过木匠和铁匠的改进。 也比之前要精良的多。 小一点的圆盾,基本是用藤条编制而成,内里会衬两层皮革,外部的中心位置再增加一块不大的铁皮。 这个是根据管亥的要求,改良而成的,轻便耐用,比之前的木制的要舒适和坚硬的多。 管亥的知识,自然还是来源自戚继光...... 大一点的立盾,则是以木为主,内里和外侧都包上皮革,部分区域,则钉上铁皮加固。 管亥带出去的四个曲,除了亲兵嘲风曲外,还有狻猊曲、囚牛曲和狴犴曲。 嘲风曲以骑兵为主。 其他曲,则是正常的配置。 除了各队什长、都伯、屯将和曲长等外,有刀盾手一百人,长矛手二百人和强弩手两百人。 得益于强弩的配备,原本的携带的石子也取消了,除了个别擅长此道的人还会装一袋子石子,其他人,都不再携带。 另外,还有两百名督战官随行。 隶属于军正的督战官,目前也已经突破四百之数,不多分散各地,督察风纪。 随营的只有这两百人,选用的都是心狠手辣,毫不容情,且高大威猛之人。 对于这些士卒来说,他们并不知道官兵打的是青龙大寨,而不是盖县。 更是不知道自己的双重身份。 他们知道的是,盖县的县城,是被黄巾军的大帅管亥攻下来的,他们也就变成了大帅的兵。 虽然挺正规的,但现在官兵来了,他们自然是蛾贼。 所以大家对出征根本没有抵触的心思,在他们看来,如果管大帅被灭了,他们刚刚过上的好日子,那就要结束了。 至于盖县内原本的那些豪强大户,强势的带头的,早被管亥一场宴席杀的人头滚滚。 后续家产、财产、奴仆全部被收走充公。 剩下的及家眷心中虽然充满仇恨,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他们是少数,也被杀怕了,甚至表现得比其他人还忠心。 要知道,他们现在已经被打散,而且城外那些大疫活下来的人,不少视他们如仇敌,就想着告发呢。 ...... 原本普通的民户和奴仆,相对来说就舒适多了。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一个样子,心里就舒服多了。 最关键的是,管大帅还给大家发婆娘。 吃的好,身体练的倍棒,不少人都成功播下了种子。 大家也都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被官兵清剿了,那自己等人被杀不说,刚娶的婆娘,和怀上的子嗣,大概率也会被杀。 管亥的军中,可是没少灌输皇甫嵩等人的残酷。 这其实也是一种掌控人心的手段。 大家都知道失败的下场如此残酷,训练和战斗的时候才会拼命。 而且,管亥也并不是一味的强压,各种军歌来舒缓,太平道的思想宣扬,也没有停止过。 战死了进太平庙,享受后代香火和祭祀,那可是皇帝和有功的大臣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战场逃兵,进九幽坑,不但全家变奴籍,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也会埋进去,遭受万代的唾弃。 ...... 海岳乡位于青龙县的东方,直线距离十里多一点。 其位于群山之中,是青龙县的腹地。 但青州兵从北方来,第一个打的是炅乡,顺着山谷向南走,就可以分兵打海岳乡。 若是想打大杨乡和麻乡,则必须穿过青龙县城。 除非青州兵再从海岳山东侧再分一支兵,然后就可以从草山湖那边进攻,去打东边的大杨乡。 但,那边兵没有狼烟过来,而且位于五龙山的孙观曲可以快速回防夹击。 所以,管亥也就没有下令大杨乡和麻乡坚壁清野。 毕竟都是花费大力气种下的粮食。 如果全烧了,靠麋竺一个奶妈可养不起来整个青龙县。 海岳乡的啬夫叫郎丘,原本是郎姝的族兄,在赵香的麾下任什长。 后来管亥拿下青龙大寨,从屯将一跃成为督将。 而赵香转做县尉的时候,他就跟着赵香离开了军中。 原本是准备安排到海岳乡担任亭长,因为识字,也就转任了啬夫。 海岳乡设海岳亭,负责海岳乡的坞堡防卫工作,就转任了孙观的兄长孙康。 在看到郎房哨方向的狼烟后,孙康第一时间下令燃起狼烟。 当天夜里,管亥的使者就到了,匆忙传达了“坚壁清野”的命令后,使者就分做两拨,连夜前往青龙县和炅乡。 他们都是常年在山中奔走的渔猎高手,用来来传信最为合适。 目前也是青龙县和盖县之间的道路和坞堡没有修建完成,以后修好的话,信息传递会更加的迅速。 “坚壁清野啊!” 郎丘一脸的肉疼之色,去岁开垦荒地和播种,他可是不辞劳苦,身体力行的。 此刻收成在望...... “郎啬夫,咱劝你还是执行命令吧,管大帅杀起人来,可一点都不手软。” 亭长孙康劝道。 郎丘依旧有些不甘心,他开口道:“贼兵先到郎房哨。 郎房哨上下都修建了坞堡,打下来可不容易,再到我们这边,中间还隔着炅乡。 而且打下炅乡之后,官兵也应该去打青龙县。 我们还有时间,这天气,再等上十天,十天......” 孙康打断了郎丘的话:“管大帅肯定会来救援,不过两天肯定就到海岳乡。 到时候看你没有执行命令,会不会砍了你的脑袋? 不说郎大家还没有子嗣,就算有,恐怕也保不住你。” “哼,多谢告知。” 郎丘瞥了孙康一眼,当即下令,把海岳乡的所有人和牛羊等资源都迁入乡堡之中。 一些来不及迁入的,便一把大火烧掉。 闻听号令,这些人忍不住也发起牢骚。 毕竟自己开垦的田,种的地。 听着这些老骚话,郎丘愈发烦躁,他瞪起眼睛喝道:“管大帅下达的命令,你们哪个敢不听?” 闻声,这些人立时缩起了脑袋,有个胆大的道:“啬夫,你早说是管大帅的命令啊。” 郎丘抽出鞭子:“我啬夫的命令,就不是命令了!” “嘿嘿!” 那人急忙挠了挠头:“这命令也有大有小不是。” 郎丘不再与他聒噪,再次明确,把牛羊猪之类的,能带的全部带入堡中。 不能带的,全部一把火烧掉,一草一木都不留给官兵。 这些人回到各个里中,少不得也得劝说下面的军户和民户。 先前也是怨声载道。 听到是管大帅的命令后,一个个立马噤了声。 还有迷信的,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刚才不是俺说的,刚才不是俺说的,管大帅,你可不要听见啊...... 命令连夜下达完成。 第二日一早,在海岳乡堡外的军户和民户,一个个的挑着家当,赶着牛羊,进入了海岳乡的坞堡。 虽然大家依依不舍,但能到大坞堡中也好,最起码人是保住了。 原先太平道刚起的时候,他们还曾是苍天的子民,就是因为进不了城,所以才被挟裹成了蛾贼。 其中十人死了七八,能熬到现在的,还心有余悸。 现在身份转换,官兵来了,他们还是得躲着进城。 不过这次,管大帅是主动把他们迁进城中的,而且不需要缴纳进城的钱,进了城之后,也没有人来掠夺他的财产。 反而是安顿好住处,还有人帮忙搭住处。 就是在固定位置方便,不准扔垃圾,隔断时间洗澡的习惯,又得被抓起来了。 ...... 海岳乡,位置在后世的沂山乡,沿着山体建的坞堡,易守难攻。 而且在出乡的三条路上。 北侧的下龙湾村,南侧的西沂山村,以及东侧的郎家庄子村。 两侧附近的山上,建有六座小的坞堡。 与海岳乡堡形成三位一体的防御,也就是说无论你从什么方向来,我都有两个角。 这个设计,自然也是来自于管亥。 青龙县大寨虽然位于群山之中,但地势低洼。 官兵打到跟前,即便攻打不下坞堡,也可利用山洪倒灌等手段,覆灭青龙大寨。 只不过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罢了。 而管亥能做的,就是加强青龙县四周炅乡、海岳乡、大杨乡和麻乡之间的防备。 坞堡的建设,下部夯土混杂石块,主要浪费的就是人力。 而只要管饭,管亥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在郎丘开始转移物资的时候,孙康也没有闲着,一个乡的守备力量是一百人。 每个坞堡一什十个人,还有四十人巡查乡中,随时调度。 此刻大战在即,刀兵检查,守备的物资也要开展。 他又征调不少妇人,把粮食以及各种物资运到六个坞堡之中。 原本坞堡之中也有不少物资,但那是常备的,现在大战在即,自然要多备一些。 ...... 相对其他坞堡的严阵以待,后世郎家庄子村两侧坞堡中,士卒们在忙碌的同时还在闲聊。 “官兵要打我们海岳乡,也要先打破炅乡,真不明白啬夫和亭长催的这么紧做什么!” “嘿嘿,管他呢,咱们听令行事就行。” “急什么,咱们这边是海岳乡的西边。 那边茫茫的都是大山,再远点,听说渠帅徐和和那个公孙犊都在。” “就是,你看,西边啥也没有!” 那名士卒大约五十多的年纪,一边说着还一边作势站了起来,向西边看去。 只见西天红霞满天,把山林之间都染成了黄橙橙的颜色。 他的目光骤然收缩:“有......” 话还没有说完,一支羽箭已经呜呜而来,正中咽喉。 “你还真站起来看啊......三叔!” 旁边还在哈哈笑着的士卒登时圆瞪着双眼。 贼人怎么可能从这边过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旁边的士卒却是反应极快,他凄厉的声音划破山谷:“敌袭!” 而此刻,原本茂密的山林中,越出一个个精壮的士卒。 他们刀兵铠甲齐备,玄铁在晚霞中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注1:此处为后世斤。 第101章 又抓了一个奸细 广袤的天地之间,晚霞似熊熊烈火。 自上而下漫延,染红了半边天空,又染遍了层层叠叠的万重山峦。 山间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影子在晚霞的映照下,拉出长长的身影,与周遭红黑相间。 幽谷之中,弓弦声,和呜呜的破空声骤然大作。 伴随的,还有刺耳的尖叫声:“敌袭,敌袭!”,随即坞堡之上火光闪烁,黑烟升起。 “西边这么大的烟火,烧的不是自家粮食啊!” 海岳乡堡的哨楼上,一名士卒还在惋惜的嘀咕着。 另一名士卒则是瞪大眼睛,手放在额头上,仔细看去。 陡然,他大喝道:“不对,烟火在山坡上的,敌袭,是敌袭!” 坞堡和海岳乡堡之间大约有两三里的距离,隐隐的,似有厮杀的声音随着山风吹来。 终于,刺耳尖锐的“铛铛铛!”锣声响起。 “敌袭!” “快敲锣!” 海岳乡堡中,士卒们也敲起了铜锣,急促的“铛铛铛!”宛如撕裂空间的惊鸣,在每个人的心头响起。 原本鸣金退兵,示警之类用的是金钲。 这东西有点笨重,而且发出的声音清脆但不够响亮。 于是管亥也就顺手发明了铜锣,以替代金钲来示警和退兵。 这东西没有一点技术含量,轻便好用,利用锣面的震动,声音传播的穿透力也更大。 此刻,连续不断的尖锐锣声,也就意味着大批官兵的入侵,至少上千。 海岳乡堡四周没有进堡的民众,纷纷加快脚步,距离远些的,甚至把物资直接丢弃,撒丫子跑起来。 有些男子,更是一把抱起年幼的孩童。 妇人也是牵着小的,扶着老的。 这个时候如果进不了城,那就必死无疑。 ...... 正在组织民众的郎丘惊讶的看向西侧,也就是后世郎家庄子村的方向。 他霍地起身,大声道:“快,快加大锣声,准备关堡门。” 一边说,一边飞快的向堡门跑去。 关堡门之前,能放进来多少人,就放进来多少人。 如果官兵衔尾追击,那就必须要牺牲部分人,这对大家的士气,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还在北侧巡查的孙康,更是大惊失色,道:“贼子来的恁快,快放狼烟,放狼烟!” 顿了顿又惊讶道:“怎么会在西边。” 他急忙带人大步向海岳乡堡跑去,边跑边下令道:“锣声恁急,怕是西侧的坞堡已经保不住了。 孙六,你去通知县尉赵德柱。 孙流,你去南边通知管大帅。” 下完又骂道:“娘的,你俩谁改个名字。” 那两人倒是机灵,一个向西边跑去,一个向南边跑去。 ...... “贼子颇善地理之要。” 官兵之中,一个浓眉大眼,国字脸的军司马手按刀柄,眼中凶光闪烁。 在他的指挥下,一队队的官兵极速靠近。 一群弓弩手计算好大概位置,随即箭雨向坞堡之上抛射。 接着一群刀盾手快速靠近,他们先是拨开鹿角和拒马。 也有手持斧子,直接去劈。 咔嚓,咔嚓,鹿角和拒马极速减少。 坞堡之上,黄巾军大惊失色,可是对方箭雨覆盖,他们只能靠在垛口内侧,从垛口中的小洞射击。 但对方官兵显然经验丰富,他们在抬鹿角,砍鹿角的时候,盾牌总是冲着垛口小洞的方向。 小洞射箭,调整的方向有限,零星几箭,却都被盾牌挡住。 一名黄巾士卒着急了些,从垛口探出身形,下一刻就被十几只箭射成刺猬,惨叫一声跌下坞堡。 吓得其他人急忙缩着身子,更加贴着垛口,连头也不敢抬。 这个时候,一队官兵已经靠近了坞堡。 他们看着坑坑洼洼的壕沟,有的纵身一跃直接跳过去,有的则是等着后方的木板抬来,然后跑过去。 到了坞堡下方,十几人取出带铁钩的绳子,熟练的向上扔去,一甩挂在了坞堡上方。 随即猿猴一样,向上攀爬。 “杀!” 一名黄巾士卒着急的挥刀去砍绳子,却被下方瞄准的强弩手一箭带走。 也有聪明的,循着铁钩的位置,向下扔去一块石头。 “嘭!” 硬物相撞的声音响起,随着一声惨叫,好似重物落地。 但是,这一幕,并没有影响其他官兵,这些人依旧悍勇的前冲。 不多时,便有好几人翻上了坞堡。 如此一来,下方的弓弩手自然也就不好再覆盖打击,他们也开始继续的向坞堡靠近。 “杀!” 坞堡上的黄巾士卒,看着翻上来的官兵,丝毫也不畏惧,大喝一声前冲。 “哼。” 那名骁勇善战的官兵身姿灵活,他挽着刀花,轻蔑的看着眼前的黄巾士卒。 陡然,那黄巾士卒的手中长矛骤然刺出,快捷如毒蛇。 官兵大惊,急忙格挡,可对方势大力沉,他的环首刀虽然磕在对方的长矛上,却没能直接荡开。 尖锐的长矛直接插入他的肩胛处。 “啊!” 剧痛之下,这官兵倒也强悍,竟是咬紧牙关,右手捉刀,狠狠的刺向对方的胸口。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对撞声响起,官兵吃疼之下,却是没能刺穿铁甲。 “咻” 对面的黄巾士卒,反而借着这一下后退两步,拔出了长矛。 然后又是迅捷的刺出,这一次,正中咽喉。 官兵双眼圆瞪,似是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看似敦厚老实的家伙,杀人的手法竟如此熟练。 他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意识逐渐消散。 “杀!” 黄巾士卒刺死一人,又向其他人冲去。 然后随着官兵不断的攀爬上来,只会一招的他很快被砍翻在地。 ...... 不多时,两个坞堡都被拿下。 消息汇报到国字脸的军司马那里:“夏侯司马,坞堡已经拿下。” 闻言,那名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军司马眉头微皱,他抬头看着远处的海岳乡堡,道:“两个小哨堡,都耗费了这么多时间...... 丙屯和丁屯先杀过去,能抢下堡门就攻,若是堡门已关,则搭设营垒。” “谨唯!” 两屯两百名甲士得令,向海岳乡堡跑去。 看着健步如飞,队形整齐的士卒,夏侯司马微微点头。 不多,后续军队抵达,正中是一名骑着白马的大官。 其腰间挂着的银印青绶说明了两千石的身份。 但其的表情却是带着玩世不恭的气息,人还没有靠近,就大声叫道:“元让,打的怎么样?” 闻言,夏侯司马上前,他的面色有些沉重道:“不过两个哨堡,各有一什人防守,然则兵皆精锐。 我两百人攻之,斩敌二十二,自损十八。” 那两千石笑着纵身下马,“我们可是攻城的一方,敌方据堡垒而守,伤亡比我们还大,怕什么。” 夏侯司马阴沉着脸,不苟言笑道:“哨堡之中,都是如此悍勇,此处蛾贼,必然不是一般的精锐。” “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哈哈哈哈。” 两千石玩世不恭的笑着,“元让,不要这么严肃嘛。” “府君,此乃军中,请称军职!!” 夏侯司马脸色愈发严整,一本正经的躬身道。 “好了,好了,夏侯司马!” 两千石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嗯,元让啊,你这么很没趣哎。” 眼见夏侯司马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连忙讨饶道:“好了好了,夏侯司马。” 顿了顿,又忍不住嘀咕道:“难怪上次有个家伙对你老师不敬,就被你杀了。” 两人正说着话,前方斥候忽然来报:“前面的坞堡堡门已关闭,看墙上角楼、哨楼齐全,青壮当有百数。” “嗯,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该歇息歇息喽!” 两千石挥了挥手,“传令三军,安营下寨,斥候放出去,附近的山林里多探一探。” “谨唯!” 见夏侯司马依旧眉头紧锁,两千石再次大笑道:“怕什么,一伙黄巾蛾贼而已。 当年张角还在的时候,拥众数百万,还不是被我们几万军轻松击溃。 而且青州刺史赵琰请我来侧击,本就是防止他们再逃入泰山中罢了。” 正说着,忽然疑惑道:“不对,不对,这里有狼烟,应该是向东传递,怎么南边也有狼烟。 斥候派出去,多派点到南面。” ...... “大帅,天色已晚,前方有个湖泊,正好安营下寨。” 管亥所部二千余人,一日行山路五十里。 抵达后世沂蒙坝上云中草原西北的北店子村附近。 一行人正要安营下寨,远处海岳乡方向的浓烟,就滚滚而起。 “郎丘和孙康的动作蛮快,烧的可都是粮食啊。” 炅母一脸可惜的说道。 管亥的眉头忽地皱起,分析道:“狼烟和烧麦子的烟不是一回事。 而且我们修建在山中的坞堡,也燃起了狼烟。 之前是炅乡那边的狼烟信息,现在又起,那就是海岳乡这边也有贼兵。” 闻言,炅母大惊失色:“管君,不会是炅乡被打破了吧!” 炅乡的根基,乃是炅家人。 当兵的炅家人家眷虽然大多迁往青龙县,但留在大峪沟那边的人更多。 这些人可都是炅母的亲朋好友。 闻声,周遭的孙剑王通等人也是脸色大变。 尤其孙剑,奸细这一块一直是他负责的。 现在人都打到了腹地海岳乡,他还没有收到消息,就算赵琰调兵迅速,他也难逃失职之说。 “那倒不一定。” 跟在王通身后的一个小兵忽然开口道。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去,吓得那人急忙缩起脑袋。 “军纪不知道,这里岂有你插话的份,来人,给我仗十军棍。” 管亥拦住急躁的炅母,问道:“莫不是有其他小路,可是绕开炅乡,直通海岳乡。” 那人点点头道:“俺是海岳乡那边的猎户。 海岳乡边的沫水向东,顺着山谷再一站正北,可以直接到临朐县。” 沫水在此处山间是一条小河,好似溪流。 但汇聚而成到中下游时,就成了大水,又称为巨昧。 所谓,夏秋之际连日阴雨,洪水溢出河床,弥望无际,后世又更名为弥河。 海岳乡此处的是一个支流的发源之地。 管亥不禁按住刀柄,群山连绵,山谷小路太多,青龙县有必要绘制舆图。 但他立即就把这个念头压到心中。 这年头能绘制舆图的人不多,在群山之中绘制舆图,那要多少人力物力下去。 一个绘制舆图的,还得带十个护卫。 除非是张松那样过目不忘的奇才...... 还是按照原本的设想,在山路路口多建坞堡,也就是类似郎房哨那种加强版,见到官兵提前预警。 毕竟赵琰这种狠人,不会多见。 南阳太守秦颉,此刻应该已经被赵慈杀了。 泰山郡的实力派羊续继任南阳太守,再也没有回到泰山。 琅琊国的实力派王叡也被任命为荆州刺史,自此也没有再回到琅琊国。 青州的话...... “赵琰家兵能有多少,居然还兵分两路,还真是不把我放在眼中。 贼人恐怕已经开始进攻海岳乡。 传我将令,三军连夜行进,翻过铜陵关,我正好断了贼子的退路。” 一时军令传下,刚准备歇息的将士们再次起身。 他们一边走,一边吃点炒粉,就着皮囊中的凉白开喝下去。 得益于管亥的号召力,如此连夜行军,且走的山路,基本也无什么怨言。 有人刚唠叨了两句,就被身边人瞪大眼睛瞅着:“你敢怀疑管大帅?” 那人登时一个激灵:“不要乱扣帽子啊!” ...... 铜陵关,自然也是原本齐国修建的长城关墙。 与当时的天下第一关秣陵关齐名。 也是齐国和鲁国的国界线。 翻过铜陵关,一路行进到后世的晋家沟村附近,正抓到一名奸细。 提到管亥面前,此人见到管亥,方才松了口气,急忙道:“小的孙流,见过管大帅!” 管亥问道:“你是哪里的斥候?” 那孙流长着一张猪腰子脸,说话却很是机灵:“俺叫孙流,不是孙六,是海岳亭长孙康的亲兵。 海岳乡遭受贼兵攻击,是从西边来的,锣声甚急,人数当在千之上。 西边的坞堡八成已经破了,不过孙亭长都在安排,海岳乡堡无恙。” 闻言,管亥长出一口气,道:“乡堡没失就好。” 这个时候,他也有点后怕。 “也幸好对方根本没有想到会有士卒从铜陵关这边来。 不然,占住关墙我们就危险了。 嗯,后面得和盖令说一声,这边也要重新建关驻兵。” 随即下令道:“王通,你挑选还有余力奔走的士卒两百人,跟着孙流,从东边绕过去,进入海岳乡固守。” 他却是担忧只有百人的孙康,守不住海岳乡。 “唯!” 王通领命,急忙下去调人。 目前王通所在的是管亥所部的嘲风曲,从中挑选的乃是精锐中的精锐。 三百人防守正面距离不过三百多米的堡墙,纵然对方有数千人,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攻打下来的。 只要对方在海岳乡的堡墙下锐气受挫,管亥再趁势从后面进攻,甚至有可能全歼这支部卒。 一时,王通领两百精锐随孙流向东行进。 管亥领着剩下的部众继续向北。 那带路的猎户道:“此处向北十里,就是沫水转弯的地方,从那里可以断了贼人退路。” 管亥点点头。 此刻天色已经大黑,山林之中黑洞洞的。 斥候虽然来往如梭,但也挡不住夜色太过深沉。 如果对方有斥候,再进军的话,自然会惊动对方。 如是想着,大约又行进了三四里,管亥见到一处适合驻兵的山谷,便传令安营下寨。 “西边有个山沟,里面狼多的很,俺们都叫它狼窝沟。” 那猎户似乎是个话痨,被管亥提拔在身边为向导带路后,那嘴巴呱呱呱的就不带停歇。 管亥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有心想把他撵走吧,还要靠此人带路呢......只得忍了。 ...... 此刻,一处山头上,五个人影伏在草丛中,观察着山谷中的动静。 “看数量,得有两千!” “队形整齐,应该不是蛾贼。” “这也不好说,只是天黑,看不清旗帜和黄巾。” 五人轻声的商议着,“怎么办,回去禀告府君大人?” “怎么禀告说是发现不明敌我之军两千,夏侯司马肯定会让我们再探!来回累断腿。” “那怎么办” 众人一阵沉默,良久,那伍长狠了狠心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兄弟们,你们先回去禀告此地发现的情况。 俺自投罗网到对面军中去,若是官兵,肯定会放我回去。 若是蛾贼,肯定会一刀砍了俺。 到了四更不见俺回去,那就铁铁的蛾贼。” “伍长,这怎么行?” “那你去?” “俺,俺腿软了,这胆子就是没有伍长大!” ...... 简易的营帐立好,管亥刚刚躺下,就有报说又抓来一个奸细。 第102章 睡觉 “在下是青州刺史麾下司马严颜的斥候,不知将军乃是何人? 在下也好回禀。” 那奸细被抓到跟前的时候,却是丝毫不惧,朗朗开口。 其实,不是他胆大,而是因为他已经笃定这就是官兵。 接近两千的军队,刀兵铠甲齐备,曲屯队什旗帜严整,长矛兵,刀盾手,强弩手配备合理,比官兵还正规。 管亥眼睛眯起,盯着此人半晌,忽然道:“来人,把这个蛾贼的奸细砍了。” 那人大惊失色,急忙道:“将军,将军,俺是官兵,不是蛾贼,不是蛾贼啊!” 管亥冷道:“你既然是官兵,为何来诓我? 再不说出所属,便以蛾贼奸细处死。” 闻言,那人彻底笃定。 因为蛾贼,是官方对黄巾贼的蔑称。 这个将军面相俊朗,一身玄甲威武雄壮,张嘴蛾贼,闭嘴蛾贼,又怎么可能是黄巾贼。 若是黄巾贼,他被杀也就被杀了,要是被友军误杀,那就太冤了。 如是想着,此人忙道:“在下确实不是严司马麾下斥候,但却是济南相曹讳操曹府君帐下斥候。” “济南相” 曹会操?呃,是曹操。 管亥一怔,这个家伙怎么登场这么早。 脑海中迅速的回忆起所掌握的历史知识。 曹操在黄巾之乱后,确实做过一段时间济南相。 算来,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但济南国的治所东平陵,距离此处三百多里。 而且历史上也没有曹操在青州讨伐黄巾贼的记录。 史书记载,济南国有县十余个,各县长吏多依附贵势,贪赃枉法,无所顾忌。 曹操之前历任国相皆置之不问。 曹操到职,大力整饬,一下奏免十分之八的长吏。 济南震动,贪官污吏纷纷逃窜。“政教大行,一郡清平”。 ...... 或许,是历史记录遗漏。 或许,是自己这个蝴蝶,在东汉末年的扇动,改变了一些事情。 然而,无论如何,现在曹操,这个后世的魏武帝,汉末军事家,已经来到了脸前。 下意识的,管亥的手又按在了刀柄上。 见状,那斥候一个激灵,带着哭腔道:“将军,俺这次真的没有说谎,俺的军司马叫夏侯惇。” 夏侯惇 管亥左手下意识的抓住了枪柄。 曹操的话,管亥还敢冲锋,正面刚一刚。 但夏侯惇的话...... 斥候快要尿了,之所以胆大过来,也是判断这是官兵,想拼点功勋罢了。 谁知道这个将军似乎很喜欢杀人,不是按刀柄,就是抓长矛。 他灵机一动,急忙开口道:“将军,俺斥候一伍有五个人呢。 先前不知道你是官兵还是蛾贼,就由俺来打探。 彼此约定好,俺四更要回大营。 如果回去的话,就是官兵。 如果不回去的话,就是蛾贼。 俺一个小卒子,死活没有干系,让将军和府君那边误会就不好了。” “哼哼,可惜,我是黄巾蛾贼。” 管亥扫了此人一眼,道:“下辈子投个好胎。拖下去,杀了祭旗。” “啊?!” 那人愣住,还想动作,早被两人压着肩膀向下拖去。 他双眼瞪着管亥,不敢置信,蛾贼,怎么可能? 希望这是个错误或者是试探,可是,直到被拖出四五丈远,对方依旧没有动静。 这,这居然真的是蛾贼! 眼看一个威武雄壮的家伙已经开始拔刀,他急忙大叫:“大帅,大帅,俺是斥候,俺是斥候啊! 俺可以招,可以招那边的人数。” 闻声,管亥举起手。 压住那斥候的两名军士停住动作,拔刀的炅母也收了刀。 接着,随着管亥的摆手。 那两名军士又把斥候拖到了管亥跟前。 斥候急切道:“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求大帅留俺一条狗命,实在不行,俺信太平道也行。” 管亥点点头:“嗯,从实招来的话,我对着这沫水立誓,自然会放了你。 但若有一句虚言,就留在这里喂狼吧。” 不知道是不是巧了,恰在这时,山林深处响起了一串长长的狼嚎声。 那斥候哆嗦起来:“一定,一定,大帅请讲。” 闻声,管亥微微皱起眉头,道:“你们是济南的兵,为什么到这边来,还有,来的有多少人,多少粮草。” “自去岁开始,济南相就令夏侯司马带着济南兵讨伐黄巾蛾,呃......黄巾天兵。 如今青州境内,黄巾天兵已经被赶入泰山郡的深山和海上。 只有海岳山这边,还有一些余孽,饿,余众。 那青州方伯,喜欢异地用兵。 讨伐济南国的黄巾天兵时,用的是北海的郡兵。 如今讨伐北海这边的天兵,用的便是济南的郡兵。 俺们这次来的,有战兵四个曲,还有役夫三千,在后方运粮。” “青州刺史那边出了多少兵?” “这个俺不知道。” “嗯?” “不过他麾下司马两人,一个叫严颜,一个叫赵嵩,各将精兵两曲,其他的随时征调郡兵,俺就真的不知道了。 大帅,俺是真的信太平道的。 那个,什么大贤良师,对,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呵呵呵!” 管亥轻蔑的笑了笑,看着孙剑道:“王典,把这个兄弟放了。” “噢!” 孙剑反应极快,带着那名斥候向外走去。 “饿,这就放了俺?” 那斥候一脸的不可置信。 “自然,不走啊,不走我一剑砍了你。” 孙剑说着作势要拔剑。 那斥候一缩脑袋,连忙向外跑去,可跑的太急一个趔趄,差点扑倒。 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向前跑去,只跑了上百步,终于彻底稳定下来。 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斥候急忙再次加快脚步,向大营逃去。 ...... 孙剑回到营中的时候,被亲卫拦住:“大帅已经歇息了!” “嗯!” 孙剑点点头,返回自己的营帐。 良久,他忽地又坐起来:“管君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自己承认是蛾贼。 然后又把斥候给放了,嗯,真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陡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他似乎明白过来:“我要是那个济南相,估计这个时候也想不通吧。 嘿嘿,管大帅可能就是要让你想不通,碎觉!” 这次倒头之后,孙剑瞬间入眠。 ...... 曹操的大营中,曹操眉头深深的皱起。 他是正宗的国字脸,天庭饱满,但腮帮子比宽宽的额头还要宽些。 吊眉毛带点柳梢,眼眸细长,胡子也比较丰富。 笑起来的时候有点玩世不恭,但皱眉的时候看上去就比较恐怖。 尤其身旁的夏侯司马,面色阴沉的可怕,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样子,更加的骇人。 而那个斥候,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他现在已经后悔回来了。 “我再问你一次,对方阵形齐整,铠甲齐备,却自称黄巾蛾贼,然后又放你回来” 曹操沉声问道。 “是,是,是啊,一个假字都没有!” 斥候简直要哭了,我冒着生命危险,探来的信息,却被打成这样,这都什么事啊。 “杀了。” 曹操转身离去。 “不要啊,曹济南,俺真的......呃!” 随着一声惨叫,此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高高的无头身躯。 自家的脑袋已经掉到了地上。 夏侯惇收了刀,大步追向曹操,道:“大兄,那边到底是官兵,还是蛾贼?” “哼,琅琊相国阴德,居然和某玩这一手!” 曹操冷声哼道。 夏侯惇疑惑道:“兵法一道,真真假假,大兄为何如此笃定。” 曹操眉毛一挑,笑了起来:“其实刀兵铠甲齐整,长矛刀盾手和强弩手齐全,基本就可以确定是官兵了。 蛾贼哪里来的那么多强弩。 还有一个小细节,那年轻人叫王典。” “王典,这是何人?” “琅琊国望族王家,荆州刺史王叡的弟弟王典,王家四杰,王融,王谊,王叡,王典。”(注2) “噢,既然如此,那为何杀死斥候?”夏侯惇不解道。 “哼,此人身为斥候,口舌却如此不严密,留之何用?” 曹操撇了撇嘴,“而且害我到现在都没有睡觉,啊,困死了......” 注2:王叡,又名王睿,历史记载为王叡,采用历史记载。东汉末年又有荆州刺史王敏,敏字和叡字,还是很容易抄混的。鉴于两人事迹高度联接,故采用王敏是王叡误抄的说法。 第103章 管亥在自我催眠(求票) 第二日清晨,管亥并没有向北进军去抄曹操军的后路。 而是顺着山谷向东南行了四五里,接着令人砍伐树木,在道路正中设置鹿角、路障。 并用树木和石块建立营垒。 看到这一幕,孙剑疑惑道:“管君,我们不是要夹击官兵么?怎么还走远了。” 管亥一向有意提携身边的人。 不指望他们成为韩信那样的超一流名将。 只要能出几个类似夏侯婴、樊哙、周勃、曹参之类的就行。 于是便细细解释道:“我昨天释放了斥候,而且军队齐整,又说了王典的名字,黄巾也没有系上。 曹操大概率以为我是琅琊国的官兵,过来抢功的。 既然是来抢功,那就要封住黄巾蛾贼的后路,而不是抄他曹操的后路。 我如果现在向北进军,那曹操肯定心生疑窦,如此就不会强力攻城。 如此两千军卒撤退,我也没有办法,除非和他们正面搏杀,那样的伤害就太大了。 现在我发现了曹操的存在,不进反退。 他肯定以为我本来想沿着沫水去进攻海岳乡,发现了他之后,才后撤的。 如此就会确定我确实是琅琊国的兵 这样一来,曹操才会全力攻城。 那趁他疲惫的时候,我大举进攻,战局也就稳定了。 不过狭路相逢,犹如两鼠斗于穴中,将兵勇者胜,你们也要做好拼命的准备。” “管君放心,某肯定冲在第一个!” 炅母挥着拳头大声道。 管亥也是有些无语,这家伙估计也就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算了,就当典韦用吧。 还好孙剑,还有成长的空间。 于是又提点道:“用兵一道,虚虚实实,对方有可能上当,也有可能不上当。 我们故布迷阵,对方也有可能故布迷阵。 所以第一要义是要多观察做好两手准备。 第二要义,就是练好兵,做到军令如一,这样演戏演的像,可以轻易的骗住对手。 就算被人骗了,也不至于士卒慌乱。” “管君教诲,某记下了。”孙剑点点头,认真的回味起来。 炅母也点点头:“那是,那是,某军正出身,肯定会听管督的号令。” 管亥有些无语......以后要多操练他的武艺,当典韦也而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是想着,管亥看向北方,又有些担心。 虽然海岳乡堡的防备还可以,王通带着精锐也赶了过去,城中的孙康也算是历史上小有名气的存在。 可他们的对手毕竟是军事大才曹操,还有刚烈的夏侯惇。 于是看向那名话痨猎户,道:“北面山头还有小路到海岳乡?” 那人半天没找到机会说话,一听两眼亮起,呱呱道:“前面就是番崮山,没有小路。 不过山坡不太陡峭,俺们在那里打过兔子......” 眼见炅母两眼瞪起,急忙收嘴道:“能过去。” 管亥深吸了一口气,思忖再三道:“孙剑,挑选擅长走山路的精锐弩兵五十人。” “唯!” 管亥看了一眼炅母道:“炅母,你带着大队人马在此驻守,加强营垒防护。 若是在正北山上看到三束黑烟,便直扑西北沫水处,截断曹操归路,狭路相逢,绝不可退。” 炅母抱拳接令道:“唯!” 管亥又看了一眼旁边几乎不说话的陈铁,道:“陈曲长,你稳重些,辅助好炅母。” 陈铁敦实的面容上全是坚毅之色,当即抱拳恭声道:“谨唯,铁敢不效死命。” 管亥心中这才踏实些。 他手下这些人,升官之后,有些人还是老样子,有些人则是开始学习,成长。 陈铁便是主动学习的那一拨,原本憨厚巴交的汉子,现在也开始说些不太白的话。 不过性子倒是一如既往的稳重,让管亥甚是放心。 不多时,孙剑挑好精锐五十名。 管亥带着这五十人,由那话痨猎户领路,一直向北走去。 番崮山一带山并不高,却是比较明显的三角形断块山地,只要避开那些陡峭的地方,就可以一路通行。 山腰到山脚的位置,树林遍地。 到了半山腰以上,林木反而减少,郁郁葱葱的杂草点缀着黄褐色的山体。 管亥一行人,都是山间渔猎的老手,林间奔走,如履平地。 那话痨猎户,更是一马当先,他满腮都是大胡子,但却不长,属于络腮胡。 面相看上去有点稚嫩,脸胖胖的,和后世的喜剧演员修睿有点像。 不过身材要比对方好的多,双腿修长有力,狼腰虎背,动作快捷舒展。 陡地,其忽然停住脚步,一溜烟的向回跑。 看到这一幕,管亥脸色一变,曹操的伏兵连这里都有么? 果然不愧为东汉末年杰出的军事家啊! 管亥回头厉喝:“防备!” “快快快!” 周遭人等纷纷形成防备阵列,或是矮身,或是跃到两侧树木的后方,一个个如临大敌。 只见一路疾奔下来的话痨猎户,却忽然停住脚步,从地上捡起一个鞋子穿起来。 穿鞋子的时候,他才发现众人已进入战前防备状态,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笑容,道:“没有,没有伏兵和野兽,是俺鞋子掉了,鞋子掉了。” 虚惊一场,管亥有些无语的笑了起来。 见状,不少人也跟着笑。 孙剑却是黑着脸,上去抽了那猎户一巴掌。 猎户自知理亏,指了指脚上鞋子道:“鞋子掉了,真的是鞋子掉了。 俺婆娘给纳的,千层底,结实的很,你看看,万一掉了,可就亏大啦。” “继续带路。” 管亥挥了挥手。 一行人在林中再次穿行。 此时已是夏季,管亥等人穿着铠甲,走在林间的山路上,热气不断的上涌。 尤其脚底,愈发的闷热。 此时的鞋子多是布底,也有木底,和木加布的底,以及木加布加皮的鞋底。 鞋面有编麻的,也有布料的,也有皮料的。 实际上,在脚的接触面,也就是后世鞋垫的位置,无论是皮还是布,都是偏软的,还算舒适。 至于袜子,也是早就出现了,不过名字不叫袜子,叫足衣,或者足袋。 ...... 至于鞋底也有花纹,或者纳的针眼之类的,有防滑的功能。 但功能上,还是比较单一了些,很多鞋子防水功能不存在。 比起后世的橡胶大底和各种高科技鞋底,则是要差上很多。 现在皮匠也多了,有空的时候,是要改良一下鞋子。 脑海中转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管亥加快了脚步。 “督将,翻过前面的那道坡,就能看到山谷。”见管亥靠近,那话痨猎户急忙开口说道。 “嗯。” 管亥点点头,想着人都带了这么久的路,不聊两句也不合适,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督将,俺姓别,别过来的别,名叫翔,飞翔的翔。”满脸络腮胡的话痨猎户口齿利索的很。“不过,俺还没有字。 督将,能不能帮俺取个字,那样的话,俺回家也能吹起来。” 管亥:“......” 他有点后悔闲聊了,不过还是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恶趣味道:“翔为飞翔,游走。 所谓别翔,就是别走的意思。 你既然名字是别走,那就字‘留下’吧。” “留下?谢,谢督将赐字!” 别翔说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了好几个头。 整的管亥倒不好意思起来。 ...... “弓对弓来哟箭对箭。 俺是别翔打猎归来。 俺把虎皮披身上。 暖着回正的人,暖洋洋,暖洋洋。 露出有劲的胳膊。 露出粗壮的大腿。 如果寡妇她还在。 定会对俺说,留下,来......” “嘀咕什么呢?” “督将刚给俺取了个字,叫留下,俺编了一首歌,叫留下,来。” 管亥:“......” 好家伙,不会是曾毅穿过来了吧...... 前方的鼓声逐渐清晰,管亥等人的脚步放缓,人员散开,悄悄靠近。 待翻过一处山坡,视野里放大,山谷中顿时清晰起来。 只见一队队的官兵,排着还算严整的队列,正在缓缓的向不远处的海岳乡堡走去。 以管亥对历史的了解,东汉的军制,其实是比较乱的。 基层的单位,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五十人一队,一百人一屯,也有称呼一百人为一官的,这个基本没有争议。 在上面从曲就开始有争议了,有的记载是二屯为曲,也有记载是五屯为一曲。 也就是曲有二百人,和五百人的两种说法。 曲上面是部,两曲为部,也就是说部有四百人,和一千人的两种说法。 部之后为校,五部为一校或两部为一校,也就是一校有二千人和五千人,以及八百人三种说法。 这里面还有一个单位叫营,营基本上是等同于校的,例如北军五校,管的就是越骑营、射声营等五个营。 不过这北军五校,后汉书又明文记载,每营士卒七百人,属官一百人左右。 还有汉末著名的陷阵营,所将八百余人,这个数目和北军五校能对上,但又号称千人。 这又侧面论证一营满员应该是千人。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部,其实就是校,就是营,正规满编就是一千人。 还是的论点来自于大将军的职责描述,有记载是大将军军营五部,每部设一校尉,一军司马。 在这里,部又等同于校。 ...... 管亥结合穿越来后的知识,确定五人为一伍,两伍为一什,五什为一队,两队为一屯。 到这里是基本单位,和原本的历史知识相符。 也就是说,一队五十人是战场上的作战基本单位,一屯分两队,一个为主一个为辅。 而曲、部、校、营,则是由各个屯组成,并根据当地的需要和人多的多寡,而有所不同,并不是定数。 之所以有二,有五,也是和列阵有关系。 此刻的阵形有简单的前后阵,例如以曲为单位,就是一曲在前,一曲替补在后。 一个前曲,一个后曲。 还有就是五阵兵力配备,所谓前曲、中曲、左曲、右曲和后曲。 还有十个曲的,那就是前、中、左、由和后五部,每部再分前后曲。 ...... 目前,曹操所辖四个曲的士卒,是最大配置的两部两千士卒。 随着旗帜和鼓声的指挥,各屯士卒正在行进。 管亥看的很仔细,曹军的配置,基本上是一队弓弩兵兵、一队刀盾兵或长矛手、长戟兵为一屯。 也就是说,五十名弓弩手和五十名刀盾手凑成一屯,或者是五十名弓弩手和五十名长矛手凑成一屯...... 五屯列成一曲,由一名曲长指挥。 此处,也有称军司马,也有称军侯的。 曹操军的阵形虽然不是很整齐,但却散发出彪悍的气势,而且行进之中并没有一声喧哗。 曹操啊! 管亥的眼睛微微眯起,情不自禁的按在刀柄上:也许,我对你的了解,超过曹操你本身。 曹操年轻时就机智警敏,擅长随机应变。 而且任性好侠、放荡不羁,不修品行,不研究学业。 妥妥的一跋扈官二代尿性。 不过,曹操很早就表现出对军事和武艺的爱好与才能。 他尤其喜欢兵法,曾抄录古代诸家兵法韬略,还注释过《孙子兵法》。 这些为他后来的军事生涯打下了基础。 曹操很早就接触军队,在平定黄巾之乱时为骑都尉,后来担任济南相为一郡之地的军政首脑。 西园八校尉成立时,曹操为典军校尉。 这也是酸枣联军进攻董卓时,主要指挥官是曹操的原因。 其他诸如张邈、刘岱等人并没有带领军队作战的经验。 汴水之战,自然不是曹操的处子秀。 纵观曹操一生,亲自指挥的战役战斗约三十次,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胜利。 只有寥寥几次败仗,如汴水之战,宛城之战,赤壁之战和汉中之战。 然而,这并不能神话曹操的带兵能力。 正如他的性格善于机变,曹操擅长于战术上的指挥,阵前的变化。 但曹操的治兵能力委实一般,正史上并没有曹操治兵严整的正面描写。 曹军作战,胜则动辄“屠城”、“残戮”,败则散乱奔逃、溃不成军。 另据《于禁传》记载,曹操在宛城败于张绣之时,几乎溃不成军,而青州兵因曹操平日“宽之”,此时竟然劫掠同袍。 ...... 曹操的经历,一遍又一遍的在管亥的脑海中过着。 实在是后世的光环太过耀眼。 即便此刻曹操还是生涯早期,但管亥却没有一丝的轻视,相反,有点重视过度。 以至于他不断的在自我催眠:大家都是人,大家都是人,大家都是人...... 曹操所部士卒,绝大部分穿戴的是普通的士卒甲胄,就是左边胳膊有披膊,右边没有,也没有盆领的那种。 黑色的铁甲,周边使用的是红色织物收边。 头顶上带着黑色红边的帻冠。 只有伍长及以上,才有铁胄。 在中间的位置,竖立着一杆大纛,大纛下,都是那种带盆领的玄铁甲和铁胄的精锐士卒。 另外,有四杆红白黑黄四种颜色的旗帜,分列大纛两侧。 相对应的,每一曲的旗帜颜色各不相同。 管亥一眼也就明白,大纛下红色旗帜指挥持红色旗帜的曲,白色旗帜指挥持白色旗帜的曲。 此刻的曹操,便骑着白马立在大纛下。 他并不知道在旁边的山坡中,正有一队人马在窥探。 “这群蛾贼居然在山中开垦出千亩良田,得少交多少税赋。” 曹操此刻眯着眼睛,看着周遭烧的乌黑的地面,直叫可惜,“可都是钱呢,烧了做什么。” “是的!” 夏侯惇此刻在曹操的身边,也是颇为可惜,“我那族弟夏侯渊若在此处,恐怕会心疼的落泪。” 这明显是个梗,曹操顿时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第104章 俺们是人吗? 曹操大军抵达在海岳乡堡的前方,沿途还有不少丢弃的马车、粮食等物。 这些都是昨日傍晚夏侯惇攻打哨堡时,乡民急切间逃入海岳乡堡所遗弃。 曹操率领两千精锐郡兵深入群山,自然没有把黄巾贼的一个坞堡放在眼里。 他的目标是所谓的青龙大寨,一举荡平青州蛾贼。 “今天打下这个寨子,正好在此歇息,省了安营下寨的功夫。” 曹操有着丰富的打黄巾经验。“琅琊国的郡兵还想看我们热闹,就让他们跟着吃屁吧。” 一名文士恭维道:“曹济南用兵出奇,快如闪电,别说琅琊国的阴德要吃屁。 怕是青州刺史的司马严颜也要吃屁。” 曹操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大笑,这一次,连严肃的夏侯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给这些蛾贼一个机会,若是投诚,就饶他们一命。 若是不投降,正好屠城,让士卒们疯狂疯狂。” 在曹操的示意下,一名举着信幡的骑卒纵马出列。 另一名背着漏刻的骑卒也跟了过去。 前方的队伍如波开浪裂,闪出一条通道,两人纵马来到了堡门外一百步的样子停下来。 随即,拿着信幡的骑卒大着嗓门对海岳乡喊道:“堡里的贼寇听着,这里是青州刺史所督济南相的军队,现在开门投降,还能活命。 现在开始计时,给你们三刻来考虑,三刻一过,若不开门,则满城皆屠!” 闻声,堡墙上,郎丘疑惑起来:“济南相的军队怎么来到这里了?” 王通瞥了郎丘一眼,好家伙,关注的重点在哪里? “管他呢,谁来了不是打。”孙康沉稳的说道,随即回头喝道:“都打起精神来,当官的没有一个说话算话的。 大贤良师在的时候,他们就叫着投降不杀。 可结果呢,老人孩子,一个都没有放过,全部杀死了。” 闻声,不少人顿时紧张起来。 见状,孙康又骂道:“怕,怕个锤子,有管大帅在啊。天塌了也是先......是管大帅顶着!” 闻言,王通忍不住看了孙康一眼。 他深度怀疑,对方想说的是,天塌了也是先砸管大帅...... 孙康假装没注意到王通的眼神。 可在这里被盯着有点不舒服,于是开始巡视堡墙,一边巡查,一边给众人打气:“咱们都跑到山里来了,他们还不放过我们。 还要把我们全部杀死,俺们给他拼了!” “拼了!” “拼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下一刻整个海岳乡堡中的人,全部齐声高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 听着堡中山呼海啸般的呼喝,曹操弓起身子,对夏侯惇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张角这妖道害人不浅。” 夏侯惇冷道:“大兄仁慈,他们不自知,正该杀之,以儆效尤。” 曹操闻言,又笑了起来:“有些士大夫满口仁义道德,说的多了,连自己都信。 一个个说皇甫将军屠戮过重。 按我说,这些草民,还是杀的太少,不然黄巾之乱早平定了。 喏,先前一路上抓来的蛾贼,正好驱使了去搬鹿角。” 闻令,一名举着信幡的骑卒出列。 不多时,一阵阵的哭叫之声响起,却是一百多名瘦弱的头扎黄巾的流民被驱赶到了阵前。 随即一屯士卒上前,亮出明晃晃的环首刀。 为首的屯将上前,唰唰唰,连连砍杀几名哭的凶的妇人。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吓得噤了声,一个个惊恐的缩着脑袋,不住的发抖,连头也不敢抬。 “不想死的,就去前面把鹿角抬走!” 屯将凶狠的大声喊道。 随即整齐的一队士卒手持长刀上前。 “官爷,俺去,俺去!” “大父啊,俺去,俺去。” 那百多人在驱赶下,惊恐的向堡墙走去。 看到这一幕,堡墙上王通等人皱起了眉头。 郎丘更是口中念叨着:“不要过来啊,你不要过来啊!” 孙康却是瞳孔收缩,他看向旁边的王通。 然而,王通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看着在鞭子和长刀驱使下,越来越近的黄巾流民,孙康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然而,对方却在驱使下,进入弓箭的覆盖区域,开始把鹿角搬开。 “射箭,射箭!!” 孙康声嘶力竭的大吼。 “不行,那是我们太平道的徒众啊!” 郎丘大声的阻止道。 “当他们来搬防御工事时,他们就不再是我们的兄弟!” “他们是被逼的啊!” “被逼就能杀人了么?” 眼看孙康和郎丘争执不下,守城的众人不知所措。 这时,王通淡淡的开了口:“依军法,此时城防由亭长掌管,请啬夫组织民众吧。” “你!” 郎丘瞪大眼睛,他还在挣扎着,王通身边两名士卒上前,把他架了下去。 下去的时候,他的声音还在传来:“不能射箭,不能射箭,他们是被逼的啊!” “不要用强弩,换弓箭!” 孙康眼珠子一转,忽然改口下令道。 闻声,王通冷冷的看去:“你也心软?” “俺心软,嘿嘿,听俺的命令!” 孙康嘿嘿笑着,自己拉开一张弯弓,瞄也不瞄,就对下面抛射。 在他的指挥下,大约几十张弓箭拉开。 一时,几十支箭矢落下。 弯弓虽然不如强弩锋锐,但那些搬运鹿角的黄巾流民,衣衫褴褛。 别说皮甲,很多连衣服都没有,身上只披着布条,甚至有穿着鼻犊裤。 血肉之躯,如何抵挡箭矢。 不少人腿部中箭,肩膀中箭,惨叫着回头跑去。 也有面门中箭的,干脆直接躺在了地上,指着城墙大骂:“自己人还射,活该被屠!” “继续搬鹿角!” 屯将厉声高喝。 那些逃走的黄巾流民,面临的是依旧是明晃晃的环首刀。 很多人跪下,不停的叩首哭泣。 然而这些士卒得了军令,手中环首刀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心软。 血光闪处,又有几颗头颅被砍下来。 看到这一幕,剩下的人几乎要疯了,他们只能又转过去搬鹿角。 堡墙之上的箭雨同样没有半分的怜悯。 就见这百多名黄巾流民,恐惧的来回奔走,不是被曹操的士卒杀死,就是被墙上的利箭射死。 还有很多中箭没死的,大声的惨叫着,凄厉的声音在山谷之中不断的回荡。 ...... “这,这,我们能,我们能做些什么么?” 山林之中,别翔惊恐的瞪大眼睛。 厮杀的场面他不是没见过。 跟着管亥,他讨伐了不少的贼寇。 但是,这种,百余人犹如待宰的羔羊,被两边来回驱赶着,不断射杀和斩杀。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还是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程度。 就连孙剑也抓紧了手中的剑柄。 不少人看向管亥。 然而,此刻的管亥,平静的就像是没有看到那惨烈的景象。 注意到众人的目光,管亥淡淡开口道:“为什么要做什么 这些人,在搬开我们防御工事的时候,就已经是要杀死我们的帮凶。 对待帮凶,纵然他们再可怜,我们依然要痛下杀手。 因为他们是帮凶。 心软的话,死路一条。 被杀都是一种幸运,大概率我们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被驱使着这样无助的奔走。 我们的父母,婆娘,子女也逃不掉。 记住,有一天,如果你们在官兵的驱使下。 去干这种事情,我绝不会有一丝的手软。” “肏他娘的,要是俺被抓,就和他们拼了!” 炅母的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那些当官的,他们为什么这么狠心啊!” 别翔喃喃不已。 “在那些官吏眼中,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你打猎的时候,会同情山羊么?” “可是,俺们也是人啊!” “俺们是人么?” 面对同伴的疑惑,孙剑深吸一口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105章 攻堡 漏刻计时,一天十二个时辰为一百刻。 三刻,也就后世约四十五分钟不到,一晃的功夫便已渡过。 时间很快,炼狱之中的黄巾流民,却觉得时间很慢。 他们还在鹿角和曹军之间嚎哭奔走。 倒下去的时候,很多人反而觉得释然,好像死亡也没有那么恐怖。 好像,终于可以死了,好轻松...... 夏侯惇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太阳,道:“蛾贼莫不是真以为建了墙,摆点鹿角就能挡住某等。” 曹操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转头看向一侧的文士:“三刻到了没?” “快了,快了。” 那文士嘀咕着,“三,二,一,到了。” 几乎同时,一名负责计时的小吏大声道:“报,三刻已到。” “时辰到了就上吧。” 曹操没有废话:“丙曲先上,乙曲随后,丁曲和应该用不到了,戊曲防备。” 顿了顿,加了一句:“屠城。” “万胜!” “万胜!” 听到屠城两字,周遭士卒,忍不住大叫起来,很多人的眼中闪烁着炙热而贪婪的光芒。 屠城并不是把下命令必须吧城中的人全部杀死。 而是你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的意思。 直白点,就是没有底线。 这对攻城的士卒来说,无异于是一场狂欢。 因为,屠城,意味着他们可以尽情的屠杀和抢掠。 男人的人头可以作为军功,女人可以肆意玩弄,财富可以全部抢走。 如果不屠城的话,作为军功的人头,就必须刀对刀,枪对枪。 这样的话,每一颗人头都要使尽浑身解数,而且每一颗都有可能被杀。 屠城的话,宰杀一个成年的男子,那都是军功。 城破之后,那些没有打过仗的男丁,几乎是排着队等着砍头。 军功唾手可得。 单此一项,就足以让士卒疯狂,更何况还有其他......在过程中,更是可以尽情的搜刮对方的财富,甚至掘地三尺。 万胜的声音响彻云霄,士气高涨! “咚咚咚......” 鼓声缓缓敲响。 大纛旁边的四色旗帜中,黄色的旗帜向前挥出,直指前方坞堡。 看到黄色旗帜挥出,那曲举着黄色号旗的士卒快速向坞堡挺进。 而这个时候,大纛旁边的红色的旗帜也开始左右挥舞。 见状,举着红色号旗的士卒则是缓缓出列,跟在黄色号旗的士卒身后,做准备工作。 ...... 此刻,黄巾流民中,还有坐在地上的,也有向两侧山林逃走的,都被随手一刀劈死,或者弓弩射杀。 他们,本来就不是用作攻城的...... 只有一人蛇皮走位,迅捷的钻入山林之中。 很难想象,方才连走路都很困难的他,怎么会爆发出如此诡异的速度。 对于逃走的这人,曹军也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已经看向前方的坞堡。 士卒穿行,很快,一架架古怪的东西被抬了出来。 仔细看去,应该是轒轀车拆改的,有点像大号很宽的立盾,上面再加一个斜盾。 主体是木头,外面包着厚厚的皮革。 如果两个组在一起,加上轮子,便是轒轀车。 一共大约三十个宽盾,每个由三名士卒抬着行进。 同时,约有百人推出百余辆鸡公车,开始装填土石。 像是墙壁一般的大盾,被士卒们抬着缓缓的接近海岳乡堡的城墙,进入弓箭的覆盖区域。 然而,墙面上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就好像空城一般。 “不会逃走了吧?” “俺看不像,城里还有炊烟呢。” “嘿嘿,做好了饭,等咱们吃嘛?” “你是想吃饭,还是想吃啥?” “哈哈哈哈哈!” 不少士卒一边前行,一边大声的讨论着。 大盾继续前行,很快来到了鹿角的覆盖区域,士卒们把大盾抬的高些,小心的避让着。 最终一排大盾放下,其内已经囊括了两排的鹿角。 随后又有士卒上前,开始用刀斧劈砍鹿角。 鹿角,又名鹿砦,实际上就是尖刺的木头和竹子埋入土堆石堆中,用来迟滞进攻的防御工事。 如果没有那种大盾防护的话,现在砍鹿角的曹军就处于城内守军的弓箭范围内。 曹军想攻城,就必须破坏这些遍地的鹿角。 否则仅靠中间那条两三丈宽的大道,一次性过不了多少人,而且前方还有壕沟。 城墙上的守军似乎是知道有类似墙壁一样的盾牌,弓箭的效果不大,依旧无人射箭。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静悄悄的,只有曹军劈砍鹿角的“咔嚓咔嚓”声。 当壁盾内的鹿角被砍完后,曹军又抬着壁盾向前进了大约一丈,然后继续砍鹿角。 这次,城墙上的士卒终于忍不住放了一轮箭雨。 稀稀拉拉的几十支箭,好似石子掉进了水里,连浪花都没有掀起。 其中还有几把强弩,射出的箭矢倒是呜呜响,噗的一声插在了壁盾上,也就没了动静。 “哈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不少曹军大笑起来。 “哎哟!” 忽地一个士卒砍鹿角时一刀劈空,整个人趔趄着扑倒在一片鹿角上。 坚硬的铁甲阻隔了伤害,但无甲的面部和咽喉,却是被鹿角刺入其中。 尤其咽喉那一根,直接从后颈露出一个尖子。 这惨状,吓得不少曹军一个激灵。 什长和屯将更是瞪着眼睛大喝:“都他娘的打起精神来!” 却是天气炎热,士卒们忙活了半天有些疲倦。 这样一个人被鹿角穿着,其他人吓得不轻。 急忙擦擦额头的汗水,继续认真的砍鹿角。 又是一阵箭雨下来,稀稀拉拉的,依旧没能造成什么杀伤。 山坡上林间的管亥瞧着也是无语,对付这种类似墙壁一般的大盾,恐怕也只有床弩之类的重武器有效果。 当然,滚石也可以,但海岳乡堡建在山谷中,而不是山坡上。 原本那两个山坡上的坞堡......管亥扭头看去,也是心知建的太小,而且驻兵偏少。 毕竟人力物力有限,之前防御的重点,也是炅乡和郎房哨那一带。 却不知道沫水这边有条山沟直通临朐县。 至于官兵是如何发现这条路的,则大概率是在追击公孙犊等人的时候发现。 接下来,坞堡建设还是重点。 而且要当道建堡,两侧山坡上再建,形成立体打击。 ...... 随着壁盾不断的前行,即将抵达壕沟边,黄色旗帜挥动。 一队队士卒开始向城墙靠拢,那百余辆鸡公车也被推的飞起。 攻城士卒走在最前列的是刀盾手,他们身穿铁甲,一手持盾,一手持刀,也有少数使用的是斧头。 接着便是弓弩手,长矛手和长戟手随后,还有不少人扛着云梯和浮桥,混杂在其中。 ...... 此刻,在堡墙上的垛口两侧,一个个黄巾士卒贴坐在墙根的位置。 他们手中的弓箭,已经换成了强弩。 在垛口的位置,都有三根木棍组成的龙门架。 在后方,士卒们正在给皮毛被子上泼水。 孙康在城墙上来回巡视,不断的给众人鼓气:“怕个锤子,脑袋掉了这么大个疤!” “哈哈哈,康大父,你脑袋掉了还能长疤啊!” “看你说的,不过长了也看不见喽。” “哈哈哈哈!” 不少人大笑起来。 孙康同样大笑。 这其实不过大家是借助说笑,来压抑跳动的心脏。 毕竟面对的是官兵,之前数百万的太平道徒众都被打败,经常一万人被几百官兵追着打,杀的血流成河。 现在堡外两千多精锐的官兵,而保内加老少妇孺都没有两千多。 这种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机灵点!” 孙康是经年的老贼,生死场面见的多了。 此刻知道大战在即,心中反而热血沸腾。 此次对战,他本来已经把另外四个坞堡的四十人,召来了二十人。 半夜王通领人到达之后,孙康就把坞堡的二十人又遣散了回去。 现在隶属他的士卒有六十人,再加上临时征调的青壮六七十人,单嫡系军马就有一百二十多人。 指挥百余人,在以前的山寨里,差不多都是王的级别了。 自己叫孙康,可称:“康城大王”...... 脑子里胡思乱想,嘴巴上却是稳住战场:“看好了,贼子们靠近壕沟的时候,先射一轮。 然后就把湿水被子披在架子上。” “唯!” “好嘞!” “注意瞄准了,不要射前面的盾车!” “放心吧,康大父!” “不要乱叫,俺还没孙子。” 两军对战,城墙上虽然有高度的优势,但攻城的人若是多了,箭如雨下,垛口和城墙上反而防御薄弱。 尤其是这种不太高的堡墙。 于是,管亥在坞堡建造之处,就设计了类似龙门架的木桩。 就是在战时可以把湿漉漉的被子挂在上面,以抵挡箭矢。 平时的时候,也有人会在上面晾衣服和被子...... 这个在明朝时,称为悬帘悬户,还带转轴,比管亥这种简易版本的要高级不少。 “杀啊!” 堡外的厮杀声和呐喊声越来越近。 透过瞭望口和射击的洞口,已经清晰可见对方弓箭手进入射击范围。 然而,他们依旧在等待着。 终于,眼见独轮车和士卒们,都已经临近壕沟。 孙康一声大喝:“射!” 尾随的信兵,飞快的敲起锣来。 战斗时,急促的锣声,意味着:射射射! 下一刻,早已更换好强弩的士卒,纷纷起身。 从垛口,射击洞口,瞄向奔走而来的官兵,扣动机扩。 弩箭破空之声呜呜作响。 下一刻,堡外成片惨绝人寰的声音响起。 正在冲锋的官兵倒下去一片,粗略看去,竟有二三十人! 幸运的一箭毙命,不幸的没有射中要害,倒在地上大声的惨叫着。 官兵队列里的弓弩兵屯将大怒,随即厉声高喝:“瞄准垛口,射,射,射!” 然而下一刻他就惊讶的发现,对方好像晾晒被子一般,用什么物事,挡住了垛口。 这一波箭雨过去,根本射不穿,一根根的箭矢滑落下去。 这时,前方的壁盾稍稍移动位置,一架架独轮的鸡公车,从壁盾的缝隙里推出来,土石倒入壕沟之中。 海岳乡堡的壕沟中引的是沫水中的水。 水流虽然不算湍急,但这样一冲,百车的土石效果却是不够看 见状,拉着鸡公车的士卒们极速折返。 就在这时,身后弩箭之声响起。 这时,垛口上的湿被子忽然掀开。 这一波箭雨下来,十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士卒惨叫着倒下,推着鸡公车的也倒下十几人。 “肏他婆娘!” “他马的!” 这一幕,看的下方的官兵不由得破口大骂。 射击口的射击空间很小,他们有刀盾手以盾牌扬起,就能遮掩部分角度。 不过远方的鸡公车,他们就没办法防备了。 垛口位置...... “弓弩手,到轒韗盾后面去!” 屯将大声的喝令着。 闻声,弓弩手们纷纷躲到壁盾的后面。 “瞄准垛口,等被子掀起来再射!” 不少人小声嘀咕着,一时弓箭上弦,都没有动作。 而此刻在刀盾手的护持下,浮桥搭设完成。 一个个刀盾手,正在快速的翻过壕沟。 墙根下面,依旧是密密麻麻的鹿角,这些人无奈,只得继续顶着盾牌劈鹿角。 陡地,不少垛口位置的湿被子掀开。 早已等了半天的弓弩手纷纷从壁盾旁边露出身形,一波波的箭雨射了进去。 登时,墙上惨叫声四起。 “肏他婆娘!” 这次轮到墙上的人破口大骂。 “从射口射!” 孙康的大嗓门响起。 他的左脸有点火辣辣的。 方才一支利箭从他耳边擦过,正中一名青壮。 那青壮大张着嘴,还在吆喝什么,被利箭直接贯入右眼。 强大的力度,直接带着他倒仰出去,惨叫声中,滚下了堡墙。 下方的青壮们,也是一片尖叫声。 射击口的射击角度虽然不大,但胜在安全,强弩兵躲在垛墙的后面,利用狭小的射击口,可以精准的点射。 没有角度,那就等一会。 等你露出小腿或者膝盖,肩膀也行。 这个距离,强弩的利箭之下,就是铁甲也不能完全抵挡。 第106章 刚刚开始 黄巾军在堡墙之上,靠着墙垛和悬户,从射击口进行对官兵的瞄准和射击。 官兵的弓弩手则是躲在壁盾后面,向墙上射箭。 不过这个时候,更多的只是一种火力压制,并没有多少效果。 当然,也有自忖箭术好的,瞄着射击口射箭。 有几箭呼啸从小口钻过,里面传出一两声的惨叫。 当然,这毕竟是少数。 射箭手很罕见。 当然,也正因为射击口狭小。 城墙上强弩手在射击口的射击,受角度影响,无法对城墙外形成全面的打击。 而垛口位置的悬户,也就是湿漉漉的被子,在之前受了一波箭雨之后,好多人受伤。 现在虽然没有射击角度,但大家也不敢再掀开被子。 反正对方的刀盾兵破坏鹿角还有一段时间,慢慢的瞄准射击就行。 更何况,他们还有其他的杀手锏。 最苦的就是那些推着鸡公车填充壕沟的士卒,来要被射一波,走的时候又要被射一波。 但第三趟的时候,他们就就学聪明了,来的时候,在面前架了块盾牌。 走的时候,又背在背上,如此减少了不少的伤亡。 到了这个时候,战斗虽然很是血腥,但其实并不激烈。 不少受伤的士卒哀嚎着,轻伤的,被拉抬了回去。 有重伤的,就被同袍送走了。 有的是求同袍把自己送走,有的是“救救我,救救我!” 也有的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在于,轻伤还是重伤,这个判断标准很魔性。 有些人缘不好的,明明只是被射中膝盖,还是被一刀砍了脑袋。 圆瞪着双眼,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俺只不过是膝盖中了一箭!” ...... 到了午后的时候,官兵在前后付出近一百条性命后,方才在城墙边清理出几块区域。 一曲五百人的队伍,这个伤亡率已经高达两成。 不过在屠城的刺激下,他们的战意依旧很高昂。 六七架云梯搭在了城墙上,铁钩甩出,十几人爬上梯子。 这个时候,云梯已经稳稳的搭在城墙上,等闲两三个人无法推翻。 而且动作一大的话,城墙下还有弓弩手招呼。 不过,孙康似是早有准备,在他的指挥下,先有士卒用棍子把被子推开了些。 然后,就有其他人抱着石块,狠狠的向下砸去。 开合的一点角度,有点类似后世的上悬窗,这个三四十的角度,也不惧弓箭打击。 “砰砰砰!” 正在攀爬的士卒,有的被砸的肩骨碎裂,抓不住梯子惨叫声中跌下去。 也有倒霉的被砸中脑袋,无论是帻冠还是玄铁胄,都无法抵挡这种巨大的石块,一时间脑浆迸流,人也直直的倒下去。 不过,还有几架云梯上的士卒动作灵活,有的闪了过去,有的也是上面的石头砸的不准。 从射击口处,可以明显看到几个官兵已经快爬上了墙头。 孙康的嘴巴微微一咧:“上金汁。” 闻声,不少人急忙捏住了鼻子。 负责铁镬的十几个士卒,口鼻处早被几层的麻布缠的严严实实。 闻声把铁镬抬到了垛口边,那些负责推悬户的士卒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用棍子把悬户又推开了些。 这样的话,既可以投石或是干其他事,也不用担心城墙下的弓弩手。 几名士卒或是拿起鋗,或是拿起葫芦瓢,先打开铁镬的盖子。 一股难以明说的恶臭味道,顿时爆发出来。 随即,几人飞快的舀了滚烫的金汁,对着云梯下面泼了过去。 此刻,太阳已经来到了西边的天空。 耀眼的照射下,沸腾的金汁好似一道瀑布落下,烟气迷蒙,又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啊!” “俺肏!” 一发入魂。 下面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金汁,是滚烫的粪水,而且经过一定时间的发酵,那可不是一般的恶臭。 不少官兵还想躲避,恶臭的味道已经让他们脑袋发晕,再泼到身上,苍蝇蚊虫嗡嗡而来,那种酸爽,根本无法形容。 甚至没有被泼到的,也吓得肝胆俱碎,竟是直接从云梯上跳下去。 崴到了脚也不在意,踉踉跄跄的向回跑。 被泼到的,则是皮开肉绽,拼命的去抹,这一抹更是疼的乱跳。 尤其鲜血掺着粪水,更是吸引的苍蝇疯狂旋转,不少还是绿头的大苍蝇,看上去就恶心异常。 那些举着盾牌的也是极为难受,毕竟一盆盆的粪水泼下来,那种恶臭,根本无法形容。 再加上此刻炎热的天气,使得不少人远远的避开。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有些士气的官兵登时全部撤回了壕沟的另一侧,再也不敢轻易的过去。 ...... “哈哈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堡墙之上爆发出畅快的笑声。 只有城下的郎丘有些可惜的说道:“这些可都是田地里的好肥料,浪费,浪费啊!” 金汁粪水的杀伤力,甚至超过石块和弩箭。 臭是一方面。 作为战场的老兵,很多人明白,一旦被这种恶臭的汁水泼到,伤口很难愈合。 大部分人都会浑身发烫,在痛苦之中死去。 看到这一幕,丙曲的军司马气的破口大骂,可任凭他如何训斥,士卒们依旧是裹足不前。 只有那些负责推着鸡公车的士卒,依旧在来回的推着土石,去填平壕沟。 毕竟他们的距离这么远,金汁粪水根本泼不到他们身上。 壁盾后面的弓弩手依旧在伺机射箭,可泼金汁粪水和扔石头,根本不需要把被子全部掀起,他们空有箭术,却是无可奈何。 ...... 远处的曹操,把战场上的形势看在眼中,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道:“这些蛾贼,哪里学到这么多的鬼点子,竟然比某还多。” 闻声,众人都不敢接话。 只有夏侯惇,他还在认真的观察着战场,闻声沉声开口:“府君,丙曲鏖战时久,可以撤下来了。乙曲士气正锐,一鼓作气,可下。” 曹操点了点头,下令道:“丙曲退回来休整,乙曲进攻。” 鼓声嗵嗵嗵的响起,伴随的还有叮叮叮的鸣金之声。 远远看去,只见黄色旗帜挥舞后,回归到大纛旁边,而红色的旗帜则是指向了坞堡的方位。 士卒们得到命令,那些背着举着黄色号旗的士卒开始后退。 红色号旗的士卒则开始前行攻城。 丙曲的士卒虽然撤退,但他们已经破坏了不少的鹿角,而且浮桥也已经搭好。 壁盾等还在,所以乙曲的士卒进军要顺畅的多,他们抽出约一百名刀盾手抬着云梯分成各个方位冲到城墙之下,开始攀爬。 金汁粪水这种类似带毒的攻击手段虽然阴毒,但毕竟数量不多。 多了自己也受不了...... 在十几架云梯搭上去之后,仅有四五架迎来了金汁粪水的攻击。 其他的面对的依旧是投石。 在弓箭手的压制下,他们呼呼的向城墙上爬去。 有些人暴露在射击口的位置,被一箭带走,但更多人的人已经爬上了城头。 这个时候,不少人的嘴角都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这帮黄巾蛾贼就将抱头鼠窜,他们就可以屠城啦! “哈哈哈哈!” 想到开心处,一个官兵忍不住咧开了大嘴。 他最喜欢没有人管,没有人控制的屠城时间,这个时候,没有规则,或者说就是丛林规则,只要你强大,无论做什么事都可以。 虽然有些可惜,但那种掌控人类生死,可以肆意妄为的感觉,让他极度的痴迷。 然而屠城这种机会并不多。 今天终于又等到了,哈哈哈哈哈! “不好!” 还没等他跳下云梯,四五杆长枪就如同毒蛇一般洞穿而来。 此人瞳孔骤然收缩,急切间灵活的一纵身,竟是躲过了所有长矛。 “嘿,想杀老子,哎哟......” 落脚时却是脚底一滑,原来踩中了垛口位置,有一滩湿滑的金汁。 原来是方才倒金汁粪水的时候撒落的。 此人一脚踩滑,噗通一头扎进了垛口边的铁镬中,里面还有小半锅的金汁粪水,烫的他皮开肉绽。 “啊!” 他大叫着还想有所动作,又有两杆长矛刺来,正把他串在原地。 此人剧烈的挣扎着,双手乱抓,摸到滚烫的铁镬上,顿时疼的呲哇乱叫。 他的体格雄壮,如此一挣扎,两杆长矛支撑不住,又在铁镬里沉了些。 ...... 这惨烈的场面,把守城的士卒们也吓得不轻,急忙退开一些。 正巧又有其他官兵杀上墙头,双方开始激烈鏖战。 此刻,由于强弩手在垛口边对着外面射击。 迎敌的是歇息良久的刀盾手和长矛手。 刀盾手在前阻挡,后面的两名长矛手连环刺出,三人一队,动作娴熟而快捷。 刀盾手只顾阻挡,而长矛手只有简单的一刺。 一个个凶悍的官兵被绞杀当场。 很多人至死都不明白,在战场上,他们也曾一人打十个,怎么在这里,连三个都打不过了呢? 城墙上的战斗激烈,而城墙下的士卒并不知道结果,他们依旧在疯狂的向上爬着。 似乎,只要不断的有人上前,城墙就是他们的。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城墙上的空间,很多是王通下令故意让出来的。 只有放进来的越多,才会杀的越多。 王通学着管亥的样子眯起眼睛,平静的看着前方,道:“呵呵,他们以为爬上了城墙,战斗就结束了。 殊不知,这才刚刚开始,杀!” 第107章 激烈 眼见一个个的官兵翻上墙头,曹操笑了起来:“今晚终于可以进城过夜喽!” “哈哈哈哈!” 其他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毕竟,一群黄巾蛾贼,整出了太多的花样。 说实话,当初有奸细汇报这边情况的时候,曹操等人实际上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 却没有想到,对方靠着鹿角和弩箭,竟然阻止住了一曲人马的攻城。 最令他们无语的是,对方的弩箭数量似乎有点多。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官兵们攻上城头,那战斗胜负的天平就已经倾斜。 蛾贼不过是些农户,近战怎么可能打的过精锐的郡兵。 就连夏侯惇,也松了口气,目前在前面指挥的,是他的族弟。 只要此战拿下破城之功,就足以升为军司马。 “擂鼓!” 随着鼓声逐渐急促,越来越多的官兵越过壕沟,爬上云梯。 听到墙头上的厮杀声,云梯上的官兵,心中愈发的热切。 那种感觉,就像是三十年的老处男,即将推开洞房或者炮房的大门,急切的心脏砰砰直跳。 “屠城啦,哈哈哈!” 一名什长冲上了垛口,眼角的余光扫过一片空地,直接纵身跃下。 此人头上戴着玄铁胄,身上穿着精良的玄铁甲,背后还插着一杆红色的号旗。 落地之后,这才发现旁边躺着一具袍泽的尸体。 而一丈开外,三名蛾贼正在靠近。 “废物!” 什长一脚把袍泽的尸体踢走,随即咧开大嘴,冲那三个蛾贼吐了吐舌头,发出“嗨嗨”的笑声。 他一脸的络腮胡子,脸上的疤痕,好似狰狞的红色的巨大蜈蚣,伴随着搞怪的动作,显得阴森可怖。 不过,对面的三个蛾贼却没有被他的气势影响,而是在快速靠近。 两杆长矛已经瞬间洞出,出招快如毒蛇吐芯。 “嗯!” 什长眉头皱起,常年的厮杀经验,使得他此刻浑身汗毛倒竖。 然而,他不退反进。 左手盾牌磕开一杆长矛,同时脑袋一偏,躲过另外一杆长矛。 接着脚下发力,就要向前冲去。 这是无数场厮杀得来的经验,只要退一步,那就会失去先手。 战场之上,先手为要。 谁知那长矛手动作更加迅捷,一矛不中,迅速收回,下一击就刺中了他的咽喉。 好快...... 什长圆瞪着眼睛,似乎明白袍泽为什么死那么快。 他眼角的余光发现一名老乡正出现在垛口。 那是他麾下的一个伍长,因为老乡的原因,两人的关系极好。 他张了张嘴,想提醒老乡小心点,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而那老乡看到这一幕,登时大怒,竟是纵身一跃,人还在空中,手中环首刀就已经狠狠的劈下来。 “砰!” 一声巨响,视野中拿着盾牌的蛾贼急速后退。 此人揉身扑上,左手盾牌刚刚磕开一杆长矛,肚子中被一个硬物插入...... “啊!” 此人极为悍勇,肚子中了一矛,竟然也不退,仍乌哇呜哇的前冲。 在那名长矛手惊恐的眼神中,一刀辟在对方的脖颈上。 “叮!” 清脆的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却是刀刃被保护脖子的盆领卡住。 此人还想发狠下拉,另外一名长矛手已经反应过来,一矛刺来,正中面门。 ...... 不少冲上来的官兵,正看到这副惨状。 登时不敢再奋勇前冲,而是守护在云梯旁边,竭力的挥舞着盾牌, 等待更多的官兵赶来。 如此一来,黄巾军击杀官兵的速度大大降低。 而越来越多的官兵涌上墙头,他们也开始飞快的结阵,五人十人靠在一起。 如此一来,双方的厮杀开始变得势均力敌。 靠着老练的搏杀经验和对屠城的渴望,官兵们甚至开始占据优势。 眼见小范围的厮杀,占不到优势,王通及时大声下令:“结阵!” 身边人但凡是听到的,都跟着大喝:“结阵!” 一时之间,各什各伍开始汇聚。 两名刀盾手前方排列,四名长矛手和四名强弩手紧随其后。 “杀,杀,杀!” 看到这一幕,官兵们并没有惧怕。 阵形,他们同样也有! 于是大吼着前冲。 双方很快撞到了一起。 黄巾军这边,刀盾手用盾牌死命的前推,长矛手则是快速出矛。 长矛手都经过严酷的训练,在战斗中根本不做防御,只是把苦练的那一招刺,用的出神入化。 要知道,长矛手的选拔,同样是尽量使用那种敦厚的,甚至有些憨憨的汉子。 老实巴交的他们,对于砍来的环首刀,和同样刺来的长矛,根本不做理会。 只是硬着头皮前冲,刺刺刺! 常年干农活,甚至自己代替老牛去犁地的他们,又有力气的底子。 最近吃的又好,体力更加见涨。 此刻发起狠来,气势如虹。 对面的官兵虽然是精锐,但哪里见过这样打仗的。 登时被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所震慑。 要知道,他们虽然蛮横惯了,但毕竟是血肉之躯,攻城也是为了屠城,不是为了找死。 所谓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眼前这伙蛾贼的长矛手,是又楞又不要命。 偏生力气还大,动作还快。 这边官兵一胆怯,那边更加气势如虹。 两军对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心神被夺,官兵的伤亡顿时大大增加,甚至有人想翻墙逃回去。 这时,官兵中一个都伯杀了上来。 他冷眼一扫,便发现问题症结,于是大声的鼓噪起来。 “弟兄们,怕个蛋蛋,跟俺冲,把这些憨吧素子宰了,也好抢他们的婆娘!” 其本身也是一个猛人,呼喝着一马当先。 在他的鼓舞下,官兵们纷纷汇聚起来。 黄巾军的长矛手依旧是前进,刺刺刺。 “嗨!” 只见此人手中长矛左右一荡,竟直接把对方四杆长矛全部扫开。 然而,还没等他招呼袍泽们一拥而上,那边的四名强弩手忽然扣动了机括。 长矛手和刀盾手在前行时,为了保持稳定,重心下沉,自然给后方的强弩手提供了射击的视野。 强弩手的选拔,力气大是一方面,但更多的会考虑脑子活络和手脚灵活的。 如此三五丈的距离,强弩破空,如后世的子弹一般,根本无法躲避。 就连铁甲,也难以抵挡。 那猛人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四杆箭矢尾巴,有些无语:俺们这边七八个人呢,咋都射俺一个。 “啊!” 临死之前,他发出恐怖的嘶吼,比他刚才鼓噪大家杀人更加响亮。 其实,他其实有点错怪对方的强弩手了。 原本这些人是一个人瞄中一个目标的。 结果这个猛人太猛,吓的这些强弩手一个哆嗦,所有的弩箭就都招呼过去了。 “杀,杀啊!” 猛人是个都伯,他这一倒,官兵们也红了眼。 七八个人一拥而上,手中环首刀等狠狠劈下去。 半数被挡盾牌挡住,但其他的也大多劈中目标,这一个愣神的功夫,便有三名长矛手中招。 其中两刀力气极大,竟是把铁甲都砍的破碎了。 鲜血和铁甲的甲片左右崩飞。 随后,对方后排的长戟也狠狠劈下,这种卜字形状的长戟。 可刺,可劈,可勾,对使用者的技艺要求较高。 刺和勾的时候还好,劈的时候,必须卜字的枝胡刺中目标才行,所以这个动作有时候叫啄,不叫劈。 不然的话,就好像棍子打在身上,伤害不大。 “哈哈哈!” 一击得手,官兵们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他们便欲抽刀再上。 却不料对方中刀的汉子,不但没有惨叫倒下,反而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盯过来。 “啊!” “啊!” 下一刻,这几个汉子就冲了上来,用血肉之躯抱住对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短刀狠狠戳下。 没有刀的,直接用头撞,用牙咬。 “杀!” 这个时候,两个一直防御的刀盾兵也发起狠来,手中刀狠狠的劈来。 这些官兵都是大惊失色,当个兵而已,要这么拼命吗? 一个黄巾军抱着官兵直接滚下城墙,临死还在大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他这一嗓子,顿时如导火索,使得城墙上的黄巾军纷纷大喝起来。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声浪席卷而起,震慑云霄。 下一刻,城中正在运送物资的壮妇们,也跟着大喝起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再接着,整个坞堡中的老弱妇孺,一起大喝:“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倒有点后世,拳击手在搏斗,观众在台下大声喊加油的味道。 不过狰狞的神情和声嘶力竭的大吼,就像搏斗的是自己一般。 “杀!” “杀!” 官兵们则是不甘示弱的跟着大吼。 然而,他们的声音,却被对方的声浪所淹没。 ...... 似是是觉得干瘪的“杀”不具备震慑力和鼓舞性,一名官兵的屯将怒喝道:“屠城,屠城!” “屠城,屠城!” “屠城,屠城!” 城墙外面的官兵也跟着大喝起来。 “杀光他们!” 这一刻,官兵的血性也被彻底激发,他们爬梯子的速度都快了三分。 “弓弩手,还有力气么,出来,射箭,射箭!” 壁盾后面的弓弩手,也开始露出身形,仔细的瞄准堡墙上的人头点射。 看到这一幕,王通只得命令强弩手们再次推出阵形的序列,与城墙下的弓弩手进行对射。 强大的声浪影响下,双方的厮杀越发的惨烈。 孙康已经亲自加入了战斗,他的身形高大,动作敏捷,来往冲突间,已经击杀了五名官兵。 几次官兵的势头汹汹的反扑,都是被他给扼杀下去。 冷兵器时代,阵形虽然重要,但这种厮杀,个人的勇武同样也很重要。 甚至有逆转的奇迹功效。 彼此之间的猛人互碰,胜利的一方,往往能提起更多的士气。 眼看亭长如此悍勇,那些青壮们也嗷嗷叫一般上前杀敌。 孙康麾下的青壮,属于管亥麾下的三线兵,相对来说更加需要这种猛将。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的伤亡,其实要远远超过王通麾下的精锐。 堡墙之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惨烈程度超过堡墙的外面。 王通的目光如鹰隼一般,随着战事的继续,他这边的折损也超过了二十人。 而孙康那边已经倒下三十多人,若不是孙康本人悍勇,可能伤亡更大。 “伤亡有点大啊!” 王通虽然动作很神态上,有了很多管亥的影子,但是在悍勇冲锋上,却是差了很多。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也明白搏杀悍勇不是个人强项。 打探消息瞎扯淡,临阵指挥放冷箭,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于是一面指挥士卒结阵厮杀,一面观察着堡墙上,和堡墙外的情形。 他很快注意到,随着迟迟没有拿下堡墙,打开坞堡的大门,对方指挥作战的假司马也越来越靠近壕沟。 此人身边大约有一什人护卫,前方是六名刀盾手形成的盾墙。 虽然看似防守严密,但随着指挥,此人的身形不断的移动,总有不少的间隙,出现短暂的防守空挡。 “假曲,你来指挥!” 王通果断把指挥权交给了副官。 他现在是一曲之长,自然有假曲一名。 管亥练出来的兵,将官各司其职,在战斗上根本不需要指挥太多。 只不过需要关注战场上的薄弱点,及时调派士卒过去。 此刻王通把指挥权交出去后,不断的寻找,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射击口,他取下了自己携带的强弩。 装填上精铁的箭头。 精铁的箭头,破甲的效果更好。 装好之后,王通瞄准了对方假司马的方向,开始等待着对方破绽的出现。 这一刻嘈杂的战场,厮杀的呐喊,似乎都和他无关。 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大红披风,玄铁胄上插着鹖羽的假司马。 第108章 还有 “司马,城上好像有些情况!” 一名屯将靠近假司马,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嗯?怎么。” 假司马侧头问道。 “昨日那么大的一个哨堡,不过十人守卫。 也就是说,蛾贼人数实际上不多。 这个坞堡,最多不过两百青壮,按说早该夺得城门。 但打到现在,好像添油一样。 我们一波波的上去,却始终不见输赢。” 屯将有些担忧地分析道。 “然后呢,军令在前,某可没有收到退兵的鸣金声!” 那名假司马冷冷的回应。 说着身子微微后撤,抬头向城墙上看去。 就在这时,忽见一点寒光闪烁而来,他下意识得闭上了双眼。 “啪!” 一支弩箭破空,直接射穿了玄铁胄,插入脑海。 那种脑袋里忽然多了一根棍子的感觉,让假司马有些惊惧。 他下意识得想把弩箭拔出来,但手刚接触到弩箭时,剧烈的痛楚就已经袭来。 几乎是这个瞬间,视野也瞬间变得模糊不已。 “啊!” 惨叫声这个时候才响起。 他踉跄着跪下。 “司马!” “司马!” 周围的护卫和屯将俱是大惊失色。 眼前的假司马,不是普通人。 他可是当朝大司农曹嵩的长子济南相曹操的连襟夏侯渊的亲弟弟,也是军司马夏侯惇的族弟。 这种人来军中,和他们这些拼命的人不同,人不过是增加履历和经验的...... 周围的士卒一片慌乱,甚至有几人大声的嚎哭起来。 有一人更是圆瞪着双眼,直接抽刀劈死了箭矢方向的刀盾手。 看到这一幕,没有人给那个刀盾手鸣不平,大家的情绪都很是混乱惊恐。 想到可能遭到的惩罚,那个屯将更是双眼赤红,他拔出环首刀,冲着城墙上大吼道:“杀,杀啊!” 就在这时,一点寒星闪过。 下一刻,其额头上也中了一箭。 弩箭直接射穿铁面,插入脑袋中,而不是从铁片缝隙中穿过。 屯将捂着额头上的弩箭,这一刻,他想的不是自己即将死去,而是这下可以对夏侯家有交代了。 指挥的假司马和屯将被杀,城下的官兵明显混乱起来。 在几人的大喝下,壁盾后面的弓弩手纷纷露出身形,对着堡墙之上疯狂的射击。 十几支箭矢钻入那个射击口中。 惨叫声隐隐传来。 ...... 也有几人折返向大纛跑去,应该是去汇报。 如此一来,攻城的士卒就开始减少。 而城墙之上,官兵没有后续的补充,自然开始落下风。 当然,最关键的是,城墙下面发生了什么,好像虫子一般啃噬心窝。 这个时候城墙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声音依旧高涨,而城墙下面,却是阵阵慌乱的大叫。 不少人甚至想扭头看看下面。 这种慌乱不安的情绪下,自然导致更多的官兵被杀。 此刻,战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 堡墙之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已经染红脚下,踩上去黏糊糊的。 终于,有官兵忍不住了,他们丢下兵器,翻身踏上了云梯。 而几乎同时,下面的弓弩手正在疯狂的射击。 刚刚爬上云梯的官兵不幸的中了一箭,整个人如沙袋一般摔到城下。 这一刻,不说差点被射死的王通,就连孙康也察觉到战机已到。 “哈哈哈哈!”孙康抓起一块巨石,狠狠的抛向官兵。 那是准备着砸下面人的。 “砰!” “咔吧!” 一名官兵被砸的脑浆崩飞。 巨石去势不减,又砸中另外一名官兵的大腿...... 差点被射死的王通也是大怒,在他的呼喝下。 士卒们不顾城下的弓弩射击,而是列阵整齐的阵形,一步步的前进。 官兵被分割在五六块战场上,有的翻墙逃走,也有疯了一般还想搏杀的。 没有阵形的他们,死的更快。 ...... 另外一边,夏侯惇也发现了战场上的情况。 “又有情况?” 正在和幕僚说笑的曹操疑惑着停下来,他纵马而出,身后护卫队纷纷跟上。 不多时,一名士卒快速的跑过来,他一脸的惊恐,头盔都跑的歪倒了。 待到夏侯惇跟前,急忙跪下道:“贼子放冷箭,假司马,没,没了......” “什么?!” 夏侯惇大惊失色,那可是他的族弟。 不过是打打蛾贼,混点战绩,怎么就没了呢? 他大步向前走去。 见状,曹操身边的其他幕僚顿时噤声。 一个个面露不可置信和哀伤之色。 但有些人目光闪烁,具体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哀伤,可就说不清楚了。 “这,我怎么和妙才说,怎么和妙才说啊!” 曹操直接从马上跳下来,步伐踉跄的走了几步。 眼中那跪在地上哆嗦不已的士卒,就愈发令人厌恶起来。 “你,你作为侍从,怎么不保护好假司马!” 曹操陡然拔出长剑,直接插入那跪地士卒的后颈之中。 “呃......” 那士卒很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侍从亲卫,而是报信的斥候......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而周围的人,也没有一个去提醒暴怒的曹操:你杀错人了。 “府君大人,节哀!” “府君大人!” 曹操一剑杀了那士卒,心中郁结之气,依旧无法消散。 他陡然举起长剑,厉声高喝道:“丁曲,戊曲,进攻,进攻。 给我屠城,给我杀个鸡犬不留! 我要这帮蛾贼全部死,给我弟陪葬!!” 任侠之气,此刻尽显。 闻令,白色和黑色的旗帜出列,直指前方堡墙,咚咚咚的战鼓几乎齐声敲响。 “杀!” “杀!” 背着白色号旗的黑色号旗的士卒,齐齐前行,仿佛两块洪流向着海岳乡堡前去。 ...... “这曹阿瞒疯了!” 山林中,管亥忍不住跺脚。 虽然王通是他练出来的精锐。 但,管亥可不敢寄希望于对方能防御住这一千人的进攻。 更何况,曹操已经进入癫狂的状态,这要是攻破的话,妥妥的要屠城。 “不拼命不行了,孙剑,放狼烟!” 他目测着曹操之间的距离,缓缓的移动着,同时取出了两支羽箭。 “唯!” 孙剑等人听着海岳乡堡上的厮杀声,早已等得不耐烦。 此刻闻令,急忙返回林中开始生火。 ...... “府君大人,不可......” 一名文士还想上前劝说曹操,被对方“嗯”一个眼神,吓得直接退回原处。 曹操并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回首问道:“琅琊国那边的郡兵,有什么动静!” “回禀府君,半个时辰前斥候来报,对方还在番崮山南侧兴建营垒。“ “哼,南阳阴家,到了如今虽然还有两千石,却尽是胆小如鼠之辈,不足挂齿!“ 曹操哼了一声,他大步的向前走去。 旁边的山坡中林木中,刚刚瞄准的管亥无语收了弓,也轻轻的向前跑去。 如果百步之内的话,他早已连珠箭射过去了,但现在差不多有一百八十步。 这个距离,就是号称飞将军的吕布都未必有把握,更何况他管亥。 方才也是瞄了好一会儿。 ...... “府君大人,不对,这山林上怎么有狼烟,怕是有伏兵!” 一名眼尖的文士忽然发现南边三百多步外的山坡上,狼烟升腾而起。 再去看时,只见树林中之中,人影闪动。 林木之上,飞鸟惊飞。 “有伏兵?” 曹操吊眉一挑,冷笑不已。“有伏兵的话,就不会放狼烟,而是直接冲杀上来。 如我估计不错,这山林之中,不过十几人,在虚张声势罢了。” 这时,夏侯惇已经走了过来,怒气冲冲道:“府君,我们知道贼人是虚张声势。 但麾下士卒却不知道。 让某带领一队人马,将之击杀。” “杀鸡焉用牛刀!” 这时,一名身形不高的汉子站了出来,“山林之中,身材高大反而不便。 夏侯司马体量高大,不若由某带人杀过去。” 他们正在请战,冷不防旁边那文士张大了嘴巴指着山坡上:“啊啊啊啊!”的叫个不停。 却是发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竟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循声望去,顿时一个个神色大变。 原来在山坡上,管亥调整好几次距离,都没有一点的把握。 竟是干脆拉着长弓从山林中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试探性的向曹操瞄准。 他这一跑,把别翔等人吓得不轻,于是跟着管亥都向下跑去。 于是就见三四十人,或是拉着长弓,或是举着强弩,从树林中冲下来。 “保护府君!” 夏侯惇心头一紧,大喝着已经站到了了曹操的跟前。 曹操还想说两句话,陡然就见前方矫健的那人,仰头一箭射来。 箭矢从山坡上飞起,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速度先是随着高度得升高不断减缓,随即,随着下落,又不断加速。 箭矢的目标,赫然便是曹操。 那越来越快得箭矢,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眼见就要落到曹操的身上。 然而,因为刚才曹操杀人和发怒,他身边的亲卫此刻得距离都是稍远。 “呃!” 曹操咽喉有些干燥,心脏忍不住提起。 他下意识的想闪避,可是身子却是沉重的无法动弹。 “咻!” “啪!” 电石火花间,夏侯惇拔出腰间长刀。 刀如匹练,直接将距离曹操额头不足三尺的箭矢劈落。 而此刻,曹操的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散,下一刻,嘴唇和脸庞一阵哆嗦。 “蛾贼差点杀一两千石......” 他迅速调整情绪,再次浮起笑容。 刹那的惊恐,一闪即逝,仿佛并未存在,而他一直是谈笑自若。 “府君!” 就在这时,那矮个的将军忽然鱼跃扑出,抱着曹操直接滚了出去。 下一刻,一支利箭再次,射过曹操之前的位置,斜插入不远处一名文士的大腿。 “连珠箭!!” 夏侯惇大骇,他方才全神贯注于对方的第一箭。 自然没有发现对方又射了一箭。 若不是乐进方才把大兄扑倒,他这大兄就已经丧命在他的眼前。 如今,曹操可是曹家和夏侯家的顶梁柱......不但自身能力出众,鬼点子多,而且善得人心,曹家和夏侯家的青年一代,都以其为主。 上次犯了罪,都是夏侯渊出面顶的缸。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曹家和夏侯家如今虽然是大族,但实际上已经没落很久了。 曹嵩依靠着宦官势力,暂时得势,虽然位列大司农,挣下亿万财富,但却也得罪了天下士大夫。 被划到了勾搭权宦的行列。 也是曹操靠个人魅力,与清流领袖、天下楷模袁绍袁本初相交莫逆。 如此才使得曹家不会彻底步入浊流的深渊,而是踏上了两条船。 可以说曹操的生死与否,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关乎着曹家和夏侯家的命运。 若是曹操在讨伐黄巾蛾贼的时候被杀...... 夏侯惇不敢想象。 “杀!” 暴怒的夏侯惇向着山坡上杀去。 而曹操灰头土脸,看向乐进的神色有些幽怨。 乐进也很是无奈,他也想像夏侯惇那样潇洒的把箭劈落。 但是,曹操个头比他高,不好劈啊。 也就夏侯惇比曹操还高快一头,才好劈箭。 曹操很快调整情绪的从地上爬起来。 看着已经护卫周围的护卫,和不远处的幕僚,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这两千石,差点丧命于蛾贼之手。” 那个大腿中箭的文士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向山坡上看去,心中道:“可千万别再说了......” 山坡上的管亥,也是大叫可惜。 为了射杀曹操,他已经不顾危险从山林中跑出来七八十步,还射了连珠箭。 谁知道对方身边两个大将,一人搞定一支。 这个时候再射,已经没有机会...... 正要撤退,他忽然看见了一名雄壮的武将带人扑了过来。 他急忙又摸出三支羽箭,飞快的拉满。 弓似满月,箭如流星。 “小贼,还来!” 夏侯惇一声爆喝,脚下步伐却是放缓。 同时双目瞳孔收缩,死死的盯过去。 只见利箭破空而来,他右手中环首刀如匹练一般扫出,正中箭矢。 “小心!” 身后的乐进大喝。 夏侯惇嘴角微微勾起,他已经知道对方会射连珠箭,又怎么没提防。 只见其左臂扬起,正挡住对方的第二支箭。 作为夏侯家的人,他的甲胄自然不会如同精兵那般粗糙。 不但有披膊,还有臂甲。 内外两层牛皮,中间还有一层铁甲叶片,阻挡箭矢,自然不在话下。 噗! 嘴角讥诮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一丝剧痛忽地从小臂里的骨骼中传入脑海。 那利箭竟是射穿了他的臂甲,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箭头? 百炼钢的箭头吗?! 不等夏侯惇想到答案,身后忽然传来乐进惊恐的大喝:“还有!” “什么?!” 夏侯惇大吃一惊,但这个时候的他,哪里还有时间躲避,看着闪烁的箭头,只来得及歪了歪脑袋。 “噗!” 第109章 撤退 “啊!” 夏侯惇发出一声巨大的惨叫,他右手捂着左眼跪倒在地。 原本那一箭,射向的是眉心,头一偏,正中眼窝。 “夏侯司马!” “夏侯!” 看到这一幕,夏侯惇身边的数名亲兵肝胆俱碎。 刚死了一个姓夏侯的假司马,府君已经暴怒。 再死一个姓夏侯的军司马,这个关系还更近......后果不敢想象。 把他们这些亲卫杀了陪葬那都是好的。 这些人发了疯一般上前,持刀用身体把夏侯惇围在中间。 还有几名善射的,拔足前冲,狂奔的时候弯弓搭箭,向管亥射去。 看着激射而来的箭矢,管亥身子侧向一纵,躲过两支,剩下的一支用弓身直接劈落。 这时,别翔等人也冲到了跟前,一边大叫:“射死他。”一边拉弓射箭。 还有不少人是拿着强弩,呜呜的箭矢如雨。 对面冲出来的弓弩手没提防,没掩体,登时倒下去三四个。 不过这个间隙,其他人的阵形也已经齐整。 两个人架着夏侯惇,七八个围在四周,有刀盾手护卫着,徐徐后退。 前面几个弓弩手被射杀,其他的弓弩手没有再前冲,而是躲在后面射箭。 “管君!” 这时,孙剑也已经冲到了跟前,他挽了个剑花,打落一根箭矢,随即道:“杀过去” “先撤,看他们追不追。” 管亥目光如梭,冷静的说道。 方才他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发五箭,臂膀有些酸胀,最后一箭更是气力将尽,并未能将对方直接射死。 不过,这种贯入眼窝的重伤,就算有医者,普通人也顶不住。 此人就算救回去,大概率也是个死人。 至于现在杀过去...... 对方有刀盾手护卫,弓弩手躲在后面射箭,他们冲上去就是靶子。 而管亥等人撤入山林,有树木作为屏障。 曹军若追来的话,那对方就变成了靶子。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统帅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攻守之势异也。 ...... “元让!” 曹操的脸色有些惨白,大跨步的跟过去。“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稳重一点......” 待看到身中两箭,尤其是眼窝里插着一根箭矢的夏侯惇,不由得直接愣住。 乐进等人吓得不轻,快速奔走着护卫四周,一行人再围一圈,把曹操和夏侯惇等人保护在其中。 “孟德,某没事!” 夏侯惇牙齿紧咬,他猛地发力,竟是直接把手臂上的利箭拔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个狠人呐。 但是乐进却瞄到了夏侯惇左眼上的箭矢,惊叫道:“这个不能拔!” “嘿嘿,某不傻!” 夏侯惇的每个字都从牙缝中迸出来,他掀起袍角,擦了擦手中的箭头,递给跟前的曹操。 “元让,怎么了?” 曹操见夏侯惇如此沉稳,心中也冷静下来,轻声问道。 “看颜色!” “颜色” 闻言,乐进主动上前接过去。 仔细看去,瞳孔逐渐收缩,神色也变得凝重,他拿起箭矢迎着天空仔细观察,道:“银灰色,不对呀,这,这是百炼钢的箭头!” “绝不可能!” 曹操失声道。 百炼钢,那是何等珍惜的材料,就算他这大司农的长子,也就是随身佩剑用的百炼钢。 他还没有听说谁的箭矢箭头用的是百炼钢,更何况对方仅仅是一个蛾贼。 “虽然不是百炼钢,但也差不多了,撤吧!” 夏侯惇沉声道。 “撤?” 曹操瞪大眼睛,“我大军马上就要攻破这坞堡了,咱们晚上还能嗨皮呢......而且你的伤,也不能奔波吧......” 夏侯惇磨着牙齿,飞快道:“方才我看的清楚,贼子用的可是强弩。 那几十人的队伍,至少也有三十张强弩! 这坞堡之所以打不下,也是对方弩箭凶猛。 这帮蛾贼不简单,坞堡你打不下来。 还有,南边的未必是官兵,阴德什么性子,你须听伯父说过。” 这一串话说的极多,夏侯惇说完后一个哆嗦,另一只眼闭上,昏迷过去。 “嗯?不是官兵,那就是蛾贼,蛾贼原本可以前后夹击,却后撤诱我攻城......” 想到这里,曹操不由得额头直冒冷汗。 如果换一个统帅,方才那连珠箭大概率就已经结束战斗了吧。 至于这个坞堡,如果是青龙大寨的话,他还可以拼一波,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坞堡。 “下令,撤退,撤退!!” 曹操回首,声音尖利的大喝。 ...... “兄弟们,杀官兵啊!“ “杀!” “杀!” 海岳乡堡的堡墙上,厮杀比之前还要惨烈。 呜呜的弩箭破空声,噗噗的矛尖刺人身体声,叮叮的刀刃斩破甲片的声音。 曹军一队接着一队的涌上墙头,与黄巾军厮杀。 黄巾军虽然有地理的优势,但鏖战时间太长,对方却是士气正旺,体力正盛。 一时之间,竟被打的节节败退。 疲惫的王通等人,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再狂吼:“苍天已死......” “拼啊!” “城破了,咱们全都要死!” 坞堡之中的郎丘也已经参加了战斗,他领着一群壮妇,对着墙头上的曹军扔石头。 有一个妇人,竟是摸起一个掉下来的强弩,把弩箭压入其中。 “呃啊!” 随着一声嘶吼,她竟然拉上了弩箭。 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此女子端起强弩,瞄准了墙头上的曹军。 “咻!” 那名状若猛虎,正在挥刀的曹军动作一滞,摸向了自己的脖子。 下一刻,他扭过头看向堡中,一个神色平静的女子。 那女子正在满地的寻找第二支弩箭,并没有注意他...... 而他的身体一颤,软倒在地上。 “杀官兵!” 一名黄巾军戳死了眼前凶猛的官兵,但自己身上也挨了两刀,步伐踉跄。 “杀什么官兵?大帅不说了么,咱们种地种的好好的,他来抢咱们的粮食和婆娘,他们才是贼!” 旁边的伙伴还在孜孜不倦的教训道。 “嗯?” 这人眼前都已经发黑了,闻言忽地又瞪大双眼,手中长矛电射而出,又插中了一名“贼兵”的喉咙。 “杀贼!” 他大吼着,拔出来,疯子般前冲。 “杀贼!” 教诲他的伙伴一怔,也疯狂的冲上去。 “杀啊!” 孙康已经是浑身血迹,只觉得两腿两手都灌了铁水般。 看着潮水一般的曹军,只觉得口舌干燥。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早跑了,但现在怎么跑,三个妻妾和六个娃都在青龙县呢。 以管大帅的狠辣,即便他是亭长,是孙观的大兄,也没有什么用。 甚至有可能被当成典型,杀鸡儆猴的典型,骨灰投入九幽坑,遭受世代的唾弃。 婆娘和子女则会变成奴籍...... “拼了,脑袋掉了一个疤!“ 孙康大吼道。 另一边,王通也好不到哪去。 他根本没有想到曹军第一天进攻,就如此疯狂。 王通跟着管亥也学过些兵法,此刻懊恼不已。 早知道如此的话,他来到这里,就应该把指挥权抓在手中。 然后分成甲乙丙两队,先由甲队负责,乙队备用,丙队游击。 等甲队疲倦了,再由乙队顶上。 原本的厮杀还好,他麾下的伤亡并不大。 此刻随着体力的急剧下降,士卒的折损开始大大的增加。 孙康那边的青壮他不清楚,自己这边已经躺了百人! 按照管亥所说的伤亡率,已经超过恐怖的三成。 “大帅,某有负你,有负兄弟们啊!” 如是想着,一向冷静的王通也渐渐陷入癫狂之中,脑海中只剩下杀杀杀! ...... 离海岳乡堡两百步外,两名曲长目光凝重。 这两人年纪颇大,一个大约三十多的样子,另外一个至少也有四十岁,眉毛都花白了。 他们并没有靠近堡墙,而是不时的指挥麾下士卒上前,去攻打堡墙。 在他们的指挥下,各屯队形整齐,轮流上前厮杀攻城。 在指挥之余,两人甚至还有时间聊天。 “这个坞堡就要被攻破,哼,早让某等上,早结束了!” “话不能这样说,这里的蛾贼不简单,刀兵甲胄,还有强弩,配备不比我们差。” “也是,都以为是小蟊贼呢,谁知道是个硬茬子。那夏侯家的才俊,也是自大。”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两个夏侯刚二十多岁,就做到军司马,纯纯的拔苗助长。” “呵呵,不多说了,府君大人之尊可是当今九卿之一的大司农,掌管天下财粮。 我们其实应该感谢夏侯司马,不然的话,这么好的活也轮不到我们。” “这倒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第一曲上来就是消耗的,第二曲拿破城之功,那假司马就变成了真司马。 真的军司马,也就变成了司马。呵呵,命好啊,只不过......” “只不过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这些大族的才俊子弟,还以为走马遛狗呢。” “嗯,等会破了城,按照府君大人的意思,要杀的鸡犬不留。” “不用,府君大人也是气话。 把男的和老的杀完就行,孩童和女子得留着,不然咱们拼命图的是什么,士卒们图的又是什么。” “嗯,挑几个最好的送到府君帐中。” “哈哈哈哈,就是这个意思。” 就在这时,身后叮叮叮的鸣金声忽地响起。 声音清脆,响彻整个战场。 只是原本悦耳动听的鸣金声,在两曲曹军的耳朵中,却是那样的刺耳。 很多人甚至怔住,脸上的表情不可思议。 也有很多人极为不甘心。 “老子马上就可以屠城了!” “我肏,就差一点,老子就可以真的肏......” ...... 两名曲长也是面面相觑,年轻些的问道:“要不要等会?” 年老些的瞥了他一眼,道:“五色大棒的事没听说过?蹇硕的叔父都被打死了,你想试试?” “撤!” 年轻的不再多说,随着号旗挥舞,曹军如潮水一般退去。 这个时候,王通和孙康已经两腿一软,坐在地上。 看着撤去的曹军,不要还想补个刀,有的去抱墙边的石头,结果自己一个踉跄,脑袋撞在墙上。 强弩手,小臂抖的连箭矢都拿不住。 还有使劲去推云梯,也是一点动静都造不成。 其他的歇了口气,也纷纷相互问道:“怎么了?” “贼兵怎么退了?” “难道是大帅来了,可没有看到呢。” “肯定是大帅来了,不然这么凶狠的贼兵会退。” 迎着孙康疑惑的眼神,王通有气无力道:“大帅应该是去断官兵的退路了。” “噢,哈哈哈哈哈,怪不得让你过来!” 孙康忽然大笑起来。 王通咧了咧嘴,看着满地的尸体,却是笑不出来。 第110章 推锋必进(新的一月,求新的月票) 在另一边,炅母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海岳乡和他所处的位置,实际上的直线距离不过十里左右。 那边咚咚咚的战鼓声,号角声清晰可闻。 甚至是厮杀声呐喊声,都隐隐的传过来。 “狼烟怎么还没有起,大帅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他嘀咕着,随即又打了打嘴巴,“呸呸呸,大帅的勇武,可不比某差,怎么会有问题。 不会一个人就把官兵全部都灭了吧!” 旁边人笑道:“炅大兄,你这一会咋变别翔了。” “别翔,什么别翔?” “就是给大帅带路的那个家伙,天天自言自语的,一会不说话,就着急忙慌的。” “嘿嘿,那哪能跟某比,某不是嘴巴急,是大刀急啊。 你看那边打了半天,咱们这边却就是乘凉喝水的。” 炅母说着一巴掌呼过去:“你小子,嘴巴也是多。” ...... 然而,天空中的太阳,不断的移动着方。 于是,他们不断的移动着乘凉的地方。 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进攻的狼烟。 炅母几次想带人前去看看,都被陈铁劝阻了。 “管督有令,设营垒,等狼烟。” 炅母无语道:“你还知道,现在某是主将,某是主将!” 陈铁瞥了他一眼,其他的话没说,就问:“你还记得老兵和炅晖么?” 这把炅母气的,脑袋冒烟:“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 陈铁昂首挺胸道:“管督有令,设营垒,等狼烟。” 炅母:“......” 不过他也总算稍稍冷静下来,管亥这个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讲规矩。 一个黄巾军的督将大帅,把军纪看的比官兵还重十倍。 “算了算了,算某脑子不好使,就听你的。” 炅母埋怨了一声,又开始在荫凉的树下走来走去。 他手下递过来一个水壶,炅母仰头咕咕咕的喝起来。 喝完没多大会,又走远了些,拉开裤子去撒尿...... 就在炅母第五次拉开裤子的时候,陈铁的声音骤然响起:“狼烟,狼烟起了!” “哈哈哈!” 炅母一个哆嗦,急忙提上裤子,他也不管有没有排泄干净,一边跑回来,一边大叫:“兄弟们,传令,干了,干了!” “干了?” 不少士卒疑惑起来,什么干了?! 不过那信号兵倒是熟悉炅母的,不需要翻译和疑惑。 登时旗帜挥舞,接着呜呜的号角声也响了起来。 “走喽,杀官兵去啦!” 炅母一马当先,正跑之间,忽地发现前方不远处的荫凉下,有五个官兵斥候正在惊慌的爬起来。 “射射射,射他!” 随着炅母一声大吼,几十支弩箭破空而去。 四个直接被射死,还有一个背上插着三支箭,却依然爬上了马。 “哟呵!” 炅母随手翻出一颗石子,咻地,砸中马腿。 奔走的骏马一声哀鸣,栽倒在地上,那斥候一个翻滚,还想逃走,后面又几十支箭矢破空而来。 这些,直接变成了背部刺猬。 另外还有十一人冲了上去,挨个检查后全部补了一刀。 他们距离管亥要求的地点,有十里的路程。 这么长的距离,炅母愣是中间一气都没歇息,直接跑完。 此刻他们来到后世九山镇政府的位置,还没来得及摆阵,就看到东边山谷中,四百步外夸夸而来的曹军。 “干,干他!” 炅母刚嚎了一嗓子,就被陈铁抢了先。 陈铁大喝道:“结阵,结阵!” 此刻的沫水,后世的弥河宛如溪流,两边的山林高耸。 向东,是一条狭长的山谷。 士卒们跑步而来,哪里有阵形,不过在陈铁的大喝,和旗帜挥舞下,在校场之上操练的经验浮现,阵形飞快的形成。 而另外一侧,曹操眯起了眼睛,看了看左右道:“道路险狭,譬之犹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 诸位,要活命,就要拼命了!” 闻声,不少人擦了一头的汗水,鏖战一整天,现在还要拼命。 但事实上就是如此,他们东边被海岳乡堡封住,现在西边又被人封住。 南北都是山林,再不拼命,就要困死在这山谷中。 乐进第一个大喝起来:“死战,死战!” “死战,死战!” 周遭的士卒也开始大喝。 咚咚咚咚的鼓声响起,所有的旗帜都向前挥舞。 前方开路的曹军也开始列阵。 曹操虽然没有打下海岳乡堡,但士卒们是正常的撤退,自然保持着建制。 号令还可以下达。 双方的士卒,开始快速的接近。 先是彼此一阵箭雨,先射为敬。 随后彼此相冲。 两边都是玄铁甲,只不过此刻炅母所率领的士卒,头上不知何时缠上了黄巾。 山谷中,就好像两片乌黑带红丝的洪流相撞,一方洪流上还飘着黄色头巾,双方甫一接触,就是火光四射。 然而,曹军虽然精锐,但已经鏖战很久,便是在前的一曲,那也是疲惫不堪。 更何况天气炎热,头昏眼花。 而对面的黄巾军,则是士气高昂,随着大声的:“杀杀杀!”阵形不断的向前推。 曹操大惊,急忙喝令另一曲的将士上前补充缺口。 盾牌相撞,随后,跟在刀盾手的长矛手,在盾牌的缝隙中不断的刺刺刺。 这种战斗,已经不管目标,只管向前突刺。 盾牌手顶着盾牌,大喊一声,前进一步。 长矛手则是跟在后面前进一步,奋力突刺,有时候长矛刺入对面的盾牌中,竟是连人带盾都拉了回来。 这个时候,强弩手的作用有限,这么近的距离,抛射已经失去了效果。 双方的弓弩手,都开始向两侧的山坡上跑,然后从两翼射杀对方。 只不过由于双方都有弓弩手,都向两翼蔓延,于是就变成了双方弓弩手的互相射击。 于是,双方的厮杀,变成了谷底盾牌手和长矛手互相推进,两翼弓弩手相互射击。 “杀!” “杀!” 双方都是毫不相让,一方是要突围逃命,一方则是等了一天士气正盛。 “杀!” 眼见随着曹军的不断补充,双方陷入僵持,炅母捡起一个大盾,拎起一杆长矛,向前方挤去。 他铁塔似的身躯,在平均身高超过一米七的青州大汉中,依旧是鹤立鸡群。 “兄弟们,杀!!” 炅母一边前行,一边大喝。 他的脑子虽然不太好使,性格却极为爽直,在管亥的军中,一向有点异类。 也是这种性格,让他很得士卒的好感。 再加上,管亥军中的不少基层军官,都是炅家出来的,所以很多人都愿意跟随炅母。 炅母也比较喜欢这种吆五喝六派头。 汉代带兵,其实是有两种比较明显的流派。 其中之一便是以李广为代表人物,带兵的时候比较宽松,对士兵没有多少约束。 并且将领武艺高强,身先士卒,士卒们也都愿意追随李广这样的,日子过的比较舒服。 也就是说,李广训练部队以恩义相结,不重纪律,因此每位将领都与他交情好。 作战时,他的行军布阵采用自由的作风,不拘一格。 所以,有时即使士兵比较少,也能以少制众,反败为胜。 但,这种做法不是带领大兵团作战的方式。 到了大股部队,号令严明,传达通畅,才是最重要的。 炅母其实走的就是李广的路子,他性格豪爽,好为人出头,又不计较财富得失。 另外一种流派,就是和李广齐名的将军程不识。 虽然他在当时与李广齐名,战绩也要比李广好太多,但是后世却没有多大名气。 说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其实也是史官的个人喜好等因素。 史官也是人,是人就有喜好。 程不识带兵的路子就是,非常严谨。 将部队按照最严格的纪律训练,分成部伍,有职责明确的层级指挥系统。 部队出战时,总是处在人不解甲、马不卸鞍的戒备状态。 军队以步兵为主,行军很慢,但很坚实。 凡是他率军作战,前面一定有斥候,左右一定有掩护,一队一队互相呼应,互相照管,安营扎寨很有章法。 行动起来,全军一起行动;扎下营来,敌人冲不动。 在这种带兵的路子下,程不识一生未尝败绩,当然,也也无赫赫之功。 当然,这两种流派,其实都是比较极端的。 目前,管亥的军中,陈铁就和程不识比较相似,做事情一板一眼,都要按规矩来。 炅母做事全凭喜好,勇猛敢战,赌徒的心态很重,和李广有点相似。 不知道管亥是故意还是无意,安排炅母为主,又安排陈铁为辅。 此刻的效果,竟然是出奇的好。 推!推!推! 最前方的刀盾手,还在相互的推着。 后方的长矛手则是奋力刺出,双方都是如此。 但凡有人倒下,就有人补上,刀盾手倒下,有人捡起盾牌。 长矛手倒下,立马就有新的长矛手顶上。 很明显,体力充沛的黄巾军更占优势,每一次大喝,他们都会前进一步。 所谓“推锋必进”正是如此。 而炅母也终于挤到了前列,在他的呼喝下,士卒们的士气愈发的高涨。 “杀,杀,杀!”的厮杀声,混杂着震天的锣号之声,在山谷之中形成声波的气势,深深的压在曹军的身上。 “杀!” 炅母一声大喝,直接把前方的一名刀盾手顶飞,然后长矛陡然刺出,差死了刀盾手后面的长矛手。 在他的带领下,黄巾军这边的阵形渐渐的变成了箭矢的形状,插入了曹军的阵形。 如此一来,曹军的阵形开始出现混乱。 ...... 这种山谷中的地形,士卒的多寡并没有作用,双方的接触,只有在前排的那些士卒。 狭路相逢,勇者胜。 眼见迟迟打不开局面,曹操的吊眉挑起,对旁边的乐进说道:“文谦,靠你了!” “府君,放心吧,某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乐进大声叫道。 曹操虽然是大司农之子,两千石之尊,但性格比较任侠,而且喜好寡妇和姬女,和乐进这样的豪杰,最是谈得来。 所以,乐进等人有时候也仗着和府君的关系,说几句狂话。 果不其然,曹操哈哈大笑:“我有文谦,必无恙也。” 随即,乐进整理刀兵铠甲,带着一队精锐,直奔阵前。 同样,由于阵形拥挤,乐进并没有能直接抵达战场,而是在人堆中挤着前行。 第111章 大胜曹操 夏风温热,夕阳如血。 乐进大步前行,他五短身材,藏在士卒中并不明显。 他身上的铠甲也是普通的精兵甲胄,并不出奇。 只是身形略显臃肿,看上去矮胖,矮胖的。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队率,迎着通红的霞光,走向黄巾军中阵前的炅母。 ...... 在炅母的带领下,黄巾军的阵列,在前段已经变成三角形,狠狠的插入曹军的队列,并一步一步的不断深入。 曹军的阵形已经被从中分开,变得逐渐松散,胡乱,不成阵形。 阵形不成,杀伤力不说,防御力锐减。 一个个的曹军更轻松的被击杀。 对付这种突击,不是没有办法。 其一,当使用精兵悍将,彼此对冲,针锋相对。 整个考验的就是双方将领和亲兵的勇武。 当然这种也很危险,毕竟突赢了士气大涨,突输了士气衰败。 这种战斗,其实就是广义上的斗将,是比较常见的。 至于那种双方大军列阵,像看戏一样,让双方大将到阵中对拼,并不是不存在,而是极少。 当然,评书里面这种最多,毕竟小兵子打来打去的有什么意思,死了连个名都没有。 ...... 其二,就是结成一队队的防御,就靠人数堵着填上去,以这种办法来迟滞对方的突进。 当然,这个对士卒军纪要求比较高。 毕竟是拿士卒的生命去填充。 曹军毕竟是郡兵,士卒虽然也算军纪严明,但也仅此而已。 此刻,任凭曲长和屯将喊破了喉咙,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撤退。 有的家里还有老小婆娘,当兵只是为了领点粮饷。 有的就算啥都没有,也不想死不是。 身体疲惫,胆气已丧。 这种情况下,乐进的补位就显得尤其重要。 在曹军士卒殷切的目光中,乐进及亲兵终于挤到了炅母的阵形面前。 看着高大雄壮的炅母,矮胖的乐进并没有丝毫的畏惧,而是直接上前。 炅母自然也看到了补位的乐进,对方又矮又胖的身材,并未引起他的警觉和重视。 相反,还有些嗤之以鼻。 “杀!” 随着炅母的大喝,黄巾军继续推锋前行,每喊一声,就前进一步。 “杀!” 待到乐进跟前,炅母一声大喝,手中长矛狠狠的戳了过去。 这一击势大力沉,速度快捷。 他毫不怀疑,这一矛就算对方能挡住,也无法阻止强大的力道贯穿身体。 这就是炅母,对自身力气的自信。 “嘭!” 就在炅母如往常一般准备刺中目标后撤回的时候。 一股庞大的力道忽然自长矛侧面传来,定睛看去,却是那矮胖子的盾牌磕在长矛上。 炅母势在必得的长矛居然被磕的飘了出去。 下一刻,乐进一个前冲,肉球一般撞到了炅母的盾牌之上。 好像被野牛撞到一般,即便是炅母铁塔似的身躯,也被撞的身子后撤,盾牌也随着手臂摆向左侧。 此刻的炅母已经是空门大露。 不过他依旧没有多少担心,因为如此大的冲撞下,对方也必然停住动作。 “啊!”炅母的瞳孔骤然。 视野中,乐进撞退自己后,身子依旧没有停顿。 反而再欺一步,手中环首刀已经狠狠的插了过来。 炅母还没有反应过来,肚子就被一个硬物插入,有点凉。 这一系列的动作,就是一个呼吸的功夫! “啊!” 炅母身后两侧的长矛兵终于反应过来,有两个动作快的,长矛也趁势插进了乐进矮胖的身躯。 强大的力道直接贯穿铁甲,接下来的阻滞感充满韧性,“噗”。 像是......皮甲? 再下一刻,长矛就无法寸进。 还有一层环锁铠! 而乐进借着这几人刺过来的力度,直接后撤,退回阵列之中。 “杀!” 就在这时,又一名雄壮的黄巾军占据了炅母的位置。 而几人架住了炅母,向后抬去。 “肏他妈的!” 炅母急忙按住喷血的肚子,破口大骂。“杀,给老子杀!” “老母......别叫了,按住。” 旁边的大汉忍不住提醒道,喊过了又觉得有点古怪,于是又喊了一声:“老炅,别叫了。” 已经住口的炅母瞪大眼睛,神色凶狠:“老子刚才没叫好吧。” 那大汉吓得一个哆嗦,忙福至心灵的解释道:“那个,俺说话喜欢说两遍。” 说完之后顿了顿,又道:“那个,某说话喜欢说两遍。” 炅母神情狐疑,想着肚子疼痛,也就没再计较。 嘴里嘀咕着:“那个矮骡子,真他妈的劲大!” ...... 黄巾军的阵前,并没有因为炅母的受伤而出现溃散,而是由其他士卒开始顶上。 看到这一幕,乐进也是有些无语,这尼玛是蛾贼? 咋比某等还正规,差不多都干到州兵家兵的水准了。 他稍稍喘了口气,又带人杀了上去。 此人果然不愧为骁果显名,不但力大无穷,而且动作迅捷。 盾牌和环首刀在他的手中玩的就像花一般,单一个盾牌,可以阻挡,可以格挡,可以磕飞,还可以砸。 至于环首刀,花招虽然少了些,但就好像长在右手上一般,根本不需要像浩南和吉祥那样还要用布缠着固定。 无论是劈,还是刺,都是力大无穷,好似没有反弹力一般生吃对手。 短短的一会,竟是被他接连砍死四人。 而期间,虽然也有两杆长矛又戳中他,但这家伙身上三层甲,只躲避要害部位。 再加上迅捷的动作,一时之间,带着曹军势头猛进。 只是,黄巾军就好像毫不畏死一般,不断的填充着位置,保持着阵形的完整。 这正是对付猛将突进的办法,以生命填充。 “杀!” 乐进刚砍死一人,又有一人补位, 于是,双方的阵形渐渐变成最初的模样。 ...... “蛾贼这么彪悍么? 我等今天不会折在这里吧,那荆州南阳折了一个两千石,青州济南也要折一个?” 曹操有些焦急的看着前方,又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身后。 “大兄,让某去!” 担架上的夏侯惇忽地坐了起来,仅剩的一个眼睛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元让,别担心......” 曹操还在宽慰,身后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锣鼓喧天,厮杀声震耳欲聋。 看到这一幕,官兵大队顿时骚乱起来。 那种躁动,连各个将官一时之间都压不住。 “这” 曹操等人大惊失色,“蛾贼怎么这么多?” “不会是黄巾力士都汇聚于此了吧。” “怪不得公孙犊、徐和、司马俱如斯弱。” “怎么办,这下真要折两千石了。” ...... “府君!” 一名骑卒纵马赶到曹操面前。 正要说话,忽地一支箭矢飞来,直接贯穿了他的后脑,从脸颊上露出一截箭尖,银灰色的箭矢上,猩红闪烁。 喷出的鲜血溅了曹操一脸。 下一刻,数十支箭矢破空而来。 直接射死十几人。 两千石,招箭啊! 而东方的山谷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大军,扬起满天的尘土,席卷而来。 杀声震天。 曹操抹了一把脸,急忙喝令道:“走山坡,进林子!” 一行人急匆匆的向北边山坡跑去。 南侧山坡上,管亥眉头皱起,这个曹操命还是真大,自己跟了半晌,又没射死。 眼见对方的队伍已经开始崩溃,他带着别翔孙剑等人从山坡上杀下去。 奔走之中,箭矢对着那些金鼓旗队,狠狠射去。 几名扛着五色旗的士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射翻。 大纛也吱呀呀的倒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官兵彻底崩溃,纷纷向北侧山坡跑去。 前方乐进等人还在厮杀,忽听的身后混乱声四起,而士卒一窝蜂的向北侧山坡上冲去,跑得快的已经钻入了山林。 看到这一幕,乐进哪里还不知道官兵彻底败了,当即悻悻的收了刀,随着溃兵一起向山林中跑去。 期间,但有黄巾士卒赶来阻挡,都被他一刀劈翻。 没有阵形的情况下,普通士卒在乐进面前根本没有一合之力。 “杀!” 随着陈铁一声大喝,沉沉的号角声响起,黄巾军尾随着冲杀过去。 而曹军在奔跑的时候,扔掉铁胄,脱掉铁甲,只求跑的快些。 即便如此,仍有四百多人被截杀在山林前,看着周围黄巾浮动,这些人选择了丢弃兵器,跪地投降。 ...... “管君!” 从海岳乡堡里杀出来的是赵香。 原来他在得知海岳乡堡发现官兵的时候,匆忙安顿好青龙县的防御,便带着从姜馥那里借来的两百精兵,赶到了海岳乡堡。 他抵达的时候,曹军已经撤退。 赵香的见识自然要比王通等人要高的多,听说管亥就在海岳乡西边,他登时便意识到管亥要截杀这伙官兵。 于是,赵香带着还能跑得动人,驱赶着海岳乡堡里的牛马,拖着草把等物,一边冲锋,一边敲锣打鼓,营造出大军冲锋的气势。 “德柱。” 看到赵德柱,管亥也很是开心,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懊恼道:“吗的,这济南相可真贼。 老子射了好几次,都没射死那两千石。” “没射死也好。” 赵香倒是不以为意,“真要射死了,朝廷估计要疯。 到时候三州围剿,我们怕是不好对付。” “肏,是啊!”管亥一拍脑门:“我怎么搞的,有点热血上头。 曹操那厮和我也没啥仇,我死咬他作甚。” 赵香说的不无道理,江夏士兵今年二月造反,杀死南阳太守秦颉,攻破六个县。 随即便被新任的荆州刺史王叡和南阳太守羊续,两个实力派攻杀。 杀两千石,可是大事。 尤其曹操,还不是一般的两千石,人老子是当朝九卿之一的大司农。 相当于大汉帝国财政一把手。 于是下令道:“罢罢罢,鸣金收兵,清查缴获!” “唯!” 随着“铛铛铛铛铛!”锣声响起,黄巾军们停止了追杀。 已经进了山林的,也拖着缴获返回。 看着狼藉的山谷,遍地的缴获,和跪在地上的官兵。 很多黄巾军的眼中都透着不可置信。 他们,他们不过是农户、蛾贼、山贼、豪强、奴仆......当兵这才多久,居然打败了精锐的郡兵。 打的时候热血上头,没想太多,打过了之后,才觉得不可思议。 “俺们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俺们怎么不知道呢?” “开玩笑,也不看看咱们现在是谁的兵!” “管大帅!” “管大帅!” “哈哈哈哈!” “管大帅,万岁,万岁!!” 陡然,山谷之中响起一片欢呼的声音。 闻声,管亥也是面有喜色,此战虽然惨烈了些,但毕竟是胜了,而且是大胜。 缴获什么的先不说,他今日大败曹操,也算提前完成了徐荣的壮举。 掀开了魏武帝这座高山。 即便是历史名将,是魏武帝又如何? 我管亥练的兵,也不比他们差,甚至还强一些。 管亥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之所以老想着射杀曹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心中对此人有着深深的忌惮。 “德柱,你来的正好,我们打了一天都累了。 你来安排打扫战场,清点器械、首级,看管俘虏!” “唯!” 赵香接令。 这时,王通带着受伤的炅母也赶了过来。 看着肚子上中了一下的炅母,管亥的眉头皱起。 前世踩个钉子都要打破伤风,现在......不管怎么说,要给炅母打气,让他自己挺住。 李当之的医术还行,最难的是伤口感染。 于是上手拍了拍炅母的脸,骂道:“咋搞的?老炅!” 没想到管亥如此亲近,炅母惨笑道:“妈的,碰了个矮骡子,力气大的很,三招就穿了俺一刀。” “好好回去养伤,伤好了多跟我练练,这么大的个头,连矮骡子都打不过。” 管亥已经得知那个家伙是乐进,心知炅母被人三招搞定也算正常,于是继续打气道:“你小子一定要挺住啊。 吗的,你要是死了,我就把干姐姐给嫁给别人。” 炅母瞪眼道:“俺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闻声,周围赵香等人都笑了起来,不过好像真的有人目光闪烁...... 一时安排人把炅母抬到海岳乡堡救治,并通知李当之等人赶来。 管亥带着王通等人继续下令。 诸如:所有的官兵俘虏,要收缴刀兵铠甲,分成几片关起来。 官兵死伤的,死的就直接把甲胄、衣服和靴子扒下来,不能浪费。 伤的还能走的,就先跟着俘虏一起,不能走的,就一刀送走。 官兵的尸体清理干净之后,全部集中到一起焚烧。 这天气太热,如果不及时焚烧的话,会很快变得恶臭,甚至会滋生瘟疫。 现在管亥所部烧尸体,都已经成为习惯了。 自家这边,死去的尸体集中起来。 伤的,也尽力救治。 一道道命令发出去,海岳乡堡那边,郎丘也带着壮妇等,开始清理战场,救治自家伤员。 堡墙上,还有人在提着水在冲洗。 ...... “喝面饼,来来来,喝面饼了!” 在打扫战场的同时,郎丘自然没有忘记给大家准备餐食。 因为人数太多,于是就下了汤饼。 肉、菜、面饼之类的一起下锅烩,方便快捷,味道也不错,营养也够。 不过这种大荤的,自然是给战兵们吃的。 那些普通的妇人,没有参战的人,吃的要寒酸一些,肉的份量要少的多。 第112章 邛笼出世 堡墙之上,火把如龙。 大家席地而坐,都在喝着大碗的肉菜汤饼。(注3) 吸溜吸溜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个喷香,啧啧啧。 看的人,都忍不住咽口水。 有人一盆喝完,看向盛面汤的老头,道:“大叔,还能再来一盆?” “来,来,来,娃啊,今天管饱,管饱!” 老头说着又给盛了半盆。 “哈哈哈,吃饱了,才有力气砍贼子啊!” 那大汉说着说着,眼泪忽然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小六子今早一定会是没吃饱,一定是没吃饱......” 闻声,周围的几名大汉也落下泪来。 他们这一什十人,今天死了五个。 “哭,哭甚!” 这时,什长阴沉着脸走了过来,他忍不住骂道。 “要是没有大贤良师,没有管大帅。 咱们早不知道死哪去了,尸体喂了狗都不一定。 现在,还有肉吃,有汤饼喝,哭甚!” “什长,俺,俺,俺现在死也没啥遗憾了,就是有点想小六子,早上还,还......” “还什么,小六子死了么 他没死,他只是去了太平天,在那里没有伤病苦痛,没有徭役官吏...... 他先走一步,在太平天等咱们呢。” “嗯!” 那汉子点点头,又道:“什长啊,太平天,要花钱么?” “当然要!” 什长没好气的骂道,“不花钱,大帅建太平庙干嘛! 咱们得好好的干,不能让太平庙断了香火。” 类似的话,在不同的地方响起。 这些什长的观点,自然是来自于都伯,都伯的观点,则是来自于屯将。 屯将的观点,来自于管亥......作为穿越众,在精神建设这一块,还是很重视的。 与此同时。 在海岳乡的乡署之中,管亥正在和赵香、王通、陈铁、孙康、郎丘等人在吃饭。 他们吃的,除了汤饼之外,还有不少酒菜。 吃喝差不多的时候,管亥举起了酒爵。“这次战斗,大家打的都很勇猛,我敬大家一杯,请幸酒!” “幸酒,幸酒!” “干了,干了!” 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一起共饮一杯。 管亥接着说道:“但是在这一战中,我们也有很多不足......” 闻言,王通当即下跪,接口说道:“大帅,俺先说,俺城守的不好,给大帅添堵了!” 说着,他把战斗中的情形简单描述了一遍,主要问题就是在没有设置预备队。 导致很多人虽然忙了半天,却没有什么效果。 到了下午曹军孤注一掷时,大家都没有了力气,差一点被打破城池。 孙康道:“大帅,这事,俺也有错......” 管亥举手示意两人打住,道:“不是要批斗大家,批评没有用。 我的意思是,大家回去之后想一想。 今天哪些没有做到位,如果官兵再来,我们现在会怎么做。 想好了,大家再一起讨论讨论,并记录下来。 这样的话,下次就会避免错误。” “是!” “唯!” 管亥接着又举起酒爵,骂道:“他娘的,都开心一点,咱们打了大胜仗。 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还以为咱们是吃败仗的曹操呢!” 闻言,众人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不知为何,几句脏话一说,大帅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莫名就近了很多。 ...... 曹操抓着夏侯惇的手,对方的小臂肿胀,半边脸也肿了,浑身发烫。 “元让,咱们兄弟还要一起驰骋大汉呢,汝可要顶住,顶住啊!” 安慰完夏侯惇,曹操又回头问道:“到哪里了,今天还能到临朐县?” ...... 不少人连夜忙碌,第二日一早,斩获等结果已经呈送而来。 前来禀告的是郎丘:“启禀管君,此战,斩杀贼兵共计七百一十三,俘虏四百六十四。 其中,斩杀曲长一人,假司马一人...... 缴获长矛八百四十三,环首刀四百把六十四,强弩二百四十三张,铁胄二百,玄铁甲一千三百,大纛一杆,五色大旗四杆,号旗八十八,金钲一个,鸡公车一百三十三辆,壁盾虽然没啥用,但上面有不少毛皮和铁皮,扒下来也能用......” 听到这个战绩,众人都是大喜,这一战可以说把济南国郡兵的建制打散了小半。 接下来,曹操绝对不会再轻易过来。 那管亥就能集中精力对付青州刺史赵琰。 当然,管亥这边的损失也不小,主要是王通和孙康这边。 炅母和陈铁那边也有不少的折损,但相对曹操这边,就好的太多。 管亥吩咐道:“军中军正,要计算好功勋,大家拼的都是命,绝不能寒心。 阵亡的名字要统计好,抚恤金一分不少的发下去。 受伤的要妥善治疗,如果不能再从军的,要安排好后续的事情。” 闻令,自有军正领命。 其实,管亥的治下,自然有规矩。 他之所以再啰嗦一遍,也是说给大家听的。 好的军法军纪,也要不断的说,给大家形成思维定式。 管亥又吩咐赵香把大部分的缴获都带回青龙县,那边有很多的匠户,要对已经破损的都要修复。 接下来,因为天气炎热,所有战亡的士卒和青壮们,尸体都被抬到了海岳乡堡中的广场上,要集中焚烧。 烧完之后,骨灰全部带回青龙县的太平庙供奉。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一切准备停当。 广场上挤满了围观的人,大家都是面色戚然。 但也有很多人,眼中满含期望。 符祝师徐商由于坐镇青龙县,并没有前来。 如此一来,口活好的,就只有管亥一人了。 他无奈之下,身穿黄色的道袍,头扎黄巾黄巾替代徐商。 不过,管亥也是想换个思路。 于是,他开始了不同的演说。 “太平道的兄弟姐妹们。 我们想要的不过是太平生活,但总有些人狼子野心,尤其是那些官吏豪强,见不得我们过一点好日子...... 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死的,我们要牢记他们。 把他们供奉在太平庙,生生世世,直到永远。” 管亥大着嗓门进行演说。 他说的很是情绪饱满,围观的众人也都是激动不已。 “杀,杀死他们!” “杀光这些贼子。” 不过,管亥还是从很多人的眼中看到了呆滞和麻木。 这也是他的无奈,虽然他话说的白,也是对这些人好,但普通黎庶麻木了千年,又怎么会幡然醒悟。 于是,管亥说到最后,也转到了徐商常用的套路。 “东皇太乙,佑我徒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齐心搏命,共致太平!” “东皇太乙,佑我徒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齐心搏命,共致太平!” “东皇太乙,佑我徒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齐心搏命,共致太平!” 随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喊出。 周围的人众情绪激动,眼神热切,明显进入了癫狂的状态。 虽然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是什么意思。 但宗教的力量,有时候就是这么大。 山呼海啸的声音中,管亥还跳了段大神舞,最终点燃了柴火堆。 ...... 脱掉黄色道袍的管亥略略有些尴尬,心中寻思还是要逐渐把太平道的核心剥离掉。 毕竟他都做这么好了,很多人还是认教不认他。 去其糟粕,留其精华。 如果不慢慢剥离的话,以后但凡有些家伙生出野心,喊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就能蛊惑一部分人走。 这是管亥绝对不能允许的。 当然了,作为太平道的大帅,他要去太平道化,这必然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 管亥再次聚集了众人,开始商议下面的行动。 “我之前的坞堡建的还是太少了!” 管亥第一句话,就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坞堡还少啊,一个海岳乡,建了六个坞堡,还有一个乡堡。 “而且这种坞堡,很容易受到突袭。 我仔细看了之前官兵攻破的两个坞堡,接下来,不要再建这种坞堡。 而是要建造邛笼! 这个是羌族人,最喜欢建造的坞堡.......” 赵香建议道:“管君,当前,还是先打败青州刺史的军队,再说建造坞堡的事情吧。” 管亥摆摆手:“我会带兵去驱逐赵琰的兵马。 但邛笼的建设,马上也要开始。 就先从海岳乡开始,下面的坞堡,要当道建堡,建在我军伏击曹军的位置那里,找一个陡峭的位置,把山谷封死。 然后山中同样,多建邛笼。”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画出图形,看到邛笼,众人不由得瞪大眼睛。 怪不得叫邛笼,这玩意根本没有门...... 注3:汤饼,即是面条前身。山东人不说吃面条,说喝面条。 第113章 曹操迎赵琰(7000字,求票) “邛笼,其实就是碉堡,是羌人建在山中的碉堡。” 羌语称碉楼为“邛笼”。 管亥说邛笼,其实要参照羌族的碉楼。 “羌人于山中,每家每户都建邛笼。 我们同样如此,而且我们要建的更多,更结实! 管亥掷地有声。 他说着捡起一根棍子,一边绘画,一边讲解。 当然,主要是说给赵香听的。 毕竟之前的坞堡都是赵香设计建造,其这方面的经验还都不错。 不过这次实战,管亥发现了诸多问题。 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合时宜。 坞堡本身没有问题,但守坞堡的人太少,导致两侧犄角坞堡很容易被拔掉,而他们变成了单纯的守城战。 如此一来,深山地形的优势就没有凸显出来。 “邛笼,我的想法是功能细分。 不要再做坞堡这种不大不小的堡垒,人又不能多放,放哨嫌多,守卫嫌少。” 管亥昨夜询问了不少人,因为他要搞清楚曹操为何能这么快攻陷坞堡,打到海岳乡。 错误,犯可以,但要找到原因,对症下药。 然后,绝不再犯。 后半夜的时候,管亥就在一直寻找脑海中的知识。 这也是他现在能侃侃而谈的原因。 “我初步的想法是四种邛笼。 第一种是烽火碉,这种碉堡建在高处。 一定要在山前多设,每个烽火碉两到三名士卒即可。 安排青壮每月轮换,他们的目的就是放哨,放狼烟。 烽火碉下面不设门,上面不设窗,只在三丈高之上留小碉门,成人须躬身爬着出入。 门洞前放置一活独木梯或者绳索,供人上下,只要士卒进入碉堡中,就抽走独木梯和绳索。 并用石块封住小洞,如果不方便的话,也可设置坚实厚重的门板,加有多道带机关的门闩。 另外,在高处设置一些小洞,供射箭和瞭望使用。 那么,攻者想要进入碉楼,就比登天还难。 两三个士卒,也能防备数十人的攻击。 如此一来,官兵就算来,也不会耗费大量时间和人力去拔除这些高处的烽火碉。 又因为建在山中高处,那些攻城的器械也进不来。” 一番话,众人听的几乎入神,尤其赵香,不住的点头。 “其二便是阻击碉,这个要建在要隘之处。 如在山谷中当道所立,连接两边的山坡。 同时要把周围的树木都要砍掉。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确保贼人没有好的手段。 说白了,阻击碉就是一个个的堡垒,然后用骑墙相连,和我们的城墙类似。 门同样设在高处,平时多把物资堆积在其中,确保里面可以生活三个月以上。 如海岳乡堡这边,就可以把阻击碉建在西边十里的沫水转角处。 阻击碉一定要立在屯田区的外面,要御敌于外,不要放贼人进来。 还有,这种大的碉堡,必须在内部打井,以防止贼人断我们的水源。” 御敌于外的策略,管亥一向是比较赞同的,虽然不会有太大的杀伤,但安全,也不会破坏内部的发展。 如历史上,魏延和王平守汉中的时候,就是坚守关隘,御敌于外,确保汉中不失。 “打井此地山石颇多,怕是不容易打。” 郎丘迟疑道。 “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想活下去,就要做到。” 管亥厉声训斥,“若是我和赵德柱动作慢些,你们现在整个海岳乡的人,就全死,还有时间和我们商议!” 郎丘低下头,不敢再接话。 “我们现在有了铁矿和铁匠,大量的钢铁制品都会造出来。 那就使劲的掏,砸,忙一点,总比死了好。”管亥一点也没有因为对方是郎姝族人,而有所照拂。 实际上,在听到一些战斗细节的后,管亥对郎丘很不满意。 想当圣女,那是需要强大实力的! 见管亥发火,众人不禁凛然,听的也就更加认真。 “第三种是寨碉,就是在现在的海岳乡堡的基础上,在外围兴建大量碉楼。 碉楼之间用骑墙相连,砌墙没有门,只有小洞,用于穿行和射击。 城墙之上,惧怕云梯和箭雨。 若都是碉堡,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最后第四种就是家碉。 等烽火碉、阻击碉和寨碉建好之后,各家各户都要建家碉。 每家房子旁边建一个放大版的烽火碉,平时把物资储存在里面。 一旦寨碉和狙击碉都被打掉,那大家就都躲进家碉中。 你们至少能保证,就算一万贼兵前来,也要顶住数月的时间。 而不是像这次,仅仅两千多官兵,一日就能破堡。” 家家户户建碉堡......郎丘不敢再说话,孙康则是看了赵香一眼。 赵香犹豫着道:“那这可是个海量的活,我们现在的青壮不够。” “不够那就去找流民,我负责给大家搞粮食,去招收流民,有粮食怕什么呢。 我们现在这么多匠人,还可以烧砖。 我听说有的地方,为了加强防御,甚至把山都掏空的。 至于你们说人不够。 嗯,现在我的脱产兵确实有点多,后面我会精挑细选。 裁撤一千到两千青壮下来,务必把青龙县和四个乡建的满地邛笼!” 也难怪管亥有些火大。 事实上,海岳乡堡被打到脸上才发现,也说明了很多人一旦日子好点,便会懈怠。 从这个角度来说,孙剑这个县督是失职。 当然,这也怪不得孙剑,管亥给他安排的活实在太多,而且最近又调到盖县,还充当使者去泰山郡。 昨天仗打完,刚吃过饭,就又被派出去探查军情...... 昨夜炅乡那边也有消息传来,严颜等人攻破了郎房哨和郎房寨。 郎房哨就是管亥刚来时居住的哨。 郎房寨则是左三乡挟裹青壮回来之后,在山脚下建造的大寨。 和之前徐平的狮子大寨一样的性质,就是平时居住,等到官兵来了留给官兵攻破的。 官兵若是攻破大寨,寨中人就逃往山林中。 令管亥没有想到的是,严颜等人却是彪悍,竟是直接把他加强版的郎房哨也攻破了。 不过,目前严颜等人驻扎在桃园一带并未继续进军,他们似乎也没有发现山谷中的管谷。 海岳乡距离炅乡不过三十里的路程,急行军半天就能到。 而且由于管谷和炅乡的建设要更早更完备,所以管亥并不是太过担心。 他更担心的是严颜设置伏兵,然后围点打援。 所以把孙剑等人派出去侦查敌情,就是防止有意外发生。 毕竟,如果曹操没有出现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抵达了炅乡。 但是曹操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里,就容不得他不小心。 孙剑:“......” 把孙剑往死里用,总而言之,还是管亥手头能用的人太少。 而拿下盖县之后,步子迈的有点大。 管亥最早的想法只是到盖县借点强弩。 谁知道他都走了,对方却追着不放。 于是趁势打回去,就夺了县城。 夺了县城之后,管亥占据经营的念头也不强烈。 而是盘算把这些人全部迁入青龙大寨的群山之中,去填充四个乡的人口。 谁知道盖县发现了铁矿。 这下就欲罢不能,说什么也要守住盖县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铁矿,他管亥才能青龙出海,自此腾飞。 ...... “管君放心,我们接下来会调动每一个人,让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一定要把海岳乡建成遍地的碉堡。” 郎丘恭声道。 见状赵香眉头微皱,不过随即也表态道:“管君放心,接下来不但要把海岳乡建的邛笼遍地。 还要把青龙县和其他三个乡都建的邛笼遍地。 若是贼人敢再进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两人一表态,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 ...... 这边安排好邛笼的事情,管亥又带着众人出去巡视。 此时的海岳乡堡宛如一个大工地,到处熙熙攘攘的都是人群。 有继续清理城墙和地面的,有抬守城器械的,还有清理堡外壕沟,重新制作鹿角的...... 郎丘虽然性子软弱些,但事情还是安排的条顺合理。 堡中壮妇和老人被安排了洗菜做饭和浆洗衣服,皮匠、铁匠等人帮助打理破损的铠甲等等...... 昨天一仗之惨烈,这些人都看在眼中。 做活自然没有人敢不用心,一个个把手上事情忙好,又去询问去干点其他什么活。 就连四五岁的孩童,也都跟在大人的身后,想帮忙做些事。 “我们这里是山地,大型的攻城器械很难进来,所以只要有人守好就行。 贼人攻不破城,就会变成吃粮大赛,谁先吃完,谁就很被动。 咱们粮食就在城里,做好调配。 他们的粮食却要千里迢迢的运过来,所以咱们的优势很大。 或者说,只要粮食够,咱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管亥在巡视的时候,不忘提点身边人,“郎丘,海岳乡的粮食还有多少?” 郎丘对答如流:“今年没有收成,不过前面存下的,还有县里发的,再加上杂粮和野菜干,有五百多石。 此外,还有一百多头猪,三百多只羊,鱼干之类的也有不少。 城外粮食虽然烧了,但菜地和鱼塘还在,也能有不少收成,到秋收没有问题。” 管亥点点头,他现在深刻体会到,在势力的发展初期,有麋家这样一个超级奶妈是何等的重要。 看到管亥等人,众人纷纷行礼问好。 乡中的男女老少不少直接跪地叩头,口称大帅,也有叫大师的,县令的......反正比较混杂。 “大家辛苦了,继续忙,继续忙!”管亥微微点头,简单说几句后便大步过去了。 不是他不想平易近人,而是现在事情很多。 一个个的扶起来,其他啥事都不用做了。 那些士卒还好,大家经过训练,都有军礼。 黄巾军的军礼超级简单,昂头挺胸,拱手就可以了...... 如果正在干活的,连拱手都可以省略。 “大帅,食饭了吗?” 有个士卒胆子大,看到管亥过来,不但昂首挺胸,还大声问候。 管亥眯眼一瞅,却是猎户别翔,于是点头笑道:“是别翔啊,好好干。” 别翔一听,头都快昂的面朝天,胸也挺成了C的形状,跺脚大声道:“遵令!” 待管亥走远,别翔拍着胸脯,又指着其他人自豪的说:“看到没,看到没,大帅不但记得俺的名字,还让俺好好干。 你们谁比的上。” “切!” 旁边有知道底细的冷哼道,“你昨天带了一天的路,嘴都快长大帅身上了,不记得才怪。 也是大帅不和你计较,要是俺,非割了你这肥大的舌头不可。” 闻声,周围人众都笑了起来。 这时,管亥已经来到了安置伤员的地方。 医者李当之等人连夜赶到,他的身边跟着十来个学徒,一时之间,倒也不至于太过忙碌。 实际上,李当之的学徒已经超过三十人。 此行只带过来一部分。 之所以愿意收这么多的学徒,也是管亥和李当之谈过。 他治病教学徒,都有功勋,累积下去,也能封侯。 按照管亥画的大饼,一千个学徒出师的话,差不多就是亭侯了。 治病救人,在时人看来,也不过是门手艺,比匠户略微好些。 这样居然也能封侯? 李当之先是一愣,随即就变得热火朝天起来,治病救人和教学徒也充满了激情。 ...... 此刻,几个学徒用酒精清洗伤口,然后上药,再用消过毒的布包扎。 酒精,并不是太难的工艺,管亥虽然是学文科的,但蒸馏还是懂的。 他用人酿好的酒,蒸馏制作了很多高度酒。 不过这个酒,只用于医学,严禁口舌之欲。 另外,管亥还教导了李当之一些常识。 例如包扎伤口的布,需要开水煮透之后暴晒等等,绑扎伤口前,需要用酒精洗手等等...... 总而言之,就是尽量避免伤口感染。 剩下的,不过是隔断时间换换药就好。 视野中,李当之的几个学徒麻利的按住一名士卒,将之绑好,然后嘴里塞了块木头。 李当之则是拿出消好毒的锋利小刀,先是用酒精清洗好箭头附近,随后再附近按了按。 口中道:“按好!” 话音一落,几个学徒死死的按住那名士卒。 李当之下刀极快,不过几个呼吸间,就把箭头给剜了出来。 随后是腐肉残渣清理,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 那士卒刚刚剧烈的挣扎几下,事情已经完成。 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么快?” ...... “大帅!” “大帅!” 见到管亥前来,那些伤员纷纷出声,有几人还想起身。 “大家快躺下,不要乱动。” 管亥急忙叮嘱安抚。 这时,李当之一边擦汗,一边走了过来,道:“管君,炅曲已经睡去了,只是有些高烧,熬过去就成。” 管亥点点头,又问道:“其他人怎么样?” 李当之叹了口气,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轻伤的都还好,重伤的那十几人,看天意。” “那个高度酒的话,士卒喝下会沉沉睡去。 做手术时,便不会如此剧烈挣扎,耗费力气。”管亥忽然想起来,便提醒道。 李当之是华佗的弟子,由此可见,麻沸散,此刻应该还没有发明。 人喝醉了,也会麻木一些。 “酒也不多啊!酿酒需要很多粮食,再蒸,用的就更多了。” 李当之摇摇头,“吾下刀也快,能省点是点。” 管亥有些无语,便随口问道:“你下刀为何如此之快?” “无他,唯手熟尔。” 李当之不以为意的说道。 这时,一名学徒忽然接着道:“成了是老师技艺精湛,死了就是天意。 一点压力也没有,动作自然娴熟快捷。” “臭小子,找打!” 李当之瞪着眼睛,扬手就抽,那学徒一缩脑袋躲了过去。 “大帅,见笑了,这是犬子。” 李当之一巴掌过去后,方才想起来管亥就在旁边,于是急忙行礼,尴尬的笑笑。 管亥也尴尬的笑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他想了想道:“现在天热不说,回头天凉快了,我给你弄几具尸体。 你解剖解剖,把人的身体构造弄清楚,以后下手会更游刃有余。” 闻言,李当之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他儿子却是拍手道:“大帅就是大帅,见识卓远。 阿翁你要谢谢大帅,说不得手术技艺能超过师公呢。” “呸呸呸!”李当之连淬了好几口,但惊恐的眼神中,却又隐含一丝希冀和好奇。 ...... 这边和李当之说好事情,那边管亥少不得上前,宽慰伤者。 天气虽然炎热,但经过酒精消毒,又有消毒的布包着,空气通畅,感染发炎的概率大大降低。 而此时的饮食健康,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添加物,空气也很新鲜。 所以,一般的病痛,大家都能扛过去。 当然,心理作用也很重要。 这就需要管亥这个黄巾大帅,对大家进行鼓励和安慰了。 在管亥的安慰下,不少人眼中噙着泪花,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督将。 “大帅,俺好了还得上战场!” “大帅,俺也是。” 面对这群可爱的士卒,管亥也有些激动,他故作轻松的开口道:“先别想着战场,我和其他兄弟们还顶得住。 你们静心的养伤,等伤好了,贼人打跑了,我给你你们放假。 你们先回家,陪陪家里婆娘和孩子! 有本事的,再添个大胖小子。” “嗯!” “好!” 不少士卒认真的点了点头。 还有两个道:“大帅,俺还没娶呢。” 管亥闻言笑了起来,没娶亲的是少数:“等你们伤好了就去县里挑,回头我和方慧说声,把非诚勿扰的活,再给你们整起来。 让你们好好的挑。” “呜呜呜,哎呦,哎呦!” 那两人兴奋的大叫,却扯动了伤口,连忙老实不已。 轻伤区,大家的情绪还可以,到了重伤区就有些沉重了。 之所以现在重伤区只有十几个,那是因为很多重伤的早就死去。 而且很多人受的是致死伤,痛苦难忍,早央求熟识的帮忙补一刀...... 活下来的是相对轻一点的。 但熬到现在,不是高烧不退,就是气若游丝,还有哀声呻吟的。 “呃啊,呃啊......” 看着这些人,管亥难免心情沉重。 但这就是战争,没有办法。 一将功成万骨枯,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是那万骨。 管亥其实搞不懂,后世为什么会那样的吹嘘各大名将。 帝王将相们吹嘘也就罢了,我等草民吹嘘敬仰他们为甚。 当然,那种保家卫国的除外。 “大帅,俺看到了大贤良师......” 就在这时,一名气若游丝的士卒忽然醒来,伸手在空中乱抓。 管亥上前握住他的手。 “大帅,俺看到了太平道......俺还看到了俺娘......她笑的好开心。” “放心吧,你是为了守护太平道而牺牲的。 不但你会到太平天,你阿母他们也会去。” 管亥沉声宽慰道,这个时候,人都快死了,自然要说些宽慰的话。 而不是告诉他,世界上没有鬼,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看到的都是幻象...... 那人一怔,眼睛忽然清醒过来,道:“大帅,俺要走了,万望大帅要照顾好俺的娃娃!” 管亥点点头,郑重道:“放心吧兄弟,你是为了守护太平道而牺牲的。 接下来,我会成立一个英烈青苗园,教他读书认字,骑马射箭。” “像羽林孤儿那样么” 闻言,此人愈发的精神起来,其也有不小的见识,居然知道羽林孤儿。 “比羽林孤儿好一百倍,他们可以自己选择,去读书做官,还是练武从军......” 话说到这里,管亥止住了声。 因为他感觉到对方的手已经没了力气。 不过,此人的脸上却挂满了笑意,似乎是安心下来。 上能带阿母阿翁去太平天,下面的孩童也由大帅安排好......还有比这更宽心的么。 “大帅!” 其他重伤员有哀伤后悔的,也有性情豁达的,不一而足。 有些人感激道:“俺多活了一年,还有了后,死了见了阿翁也有交代。” 有些人喃喃道:“俺不想死,俺不想死,俺还想再曰小娘......” 低低的哭声和呻吟声,不断的响起。 不少人说着说着,就已经死去。 管亥抬起头,看着遥远的天空。 一时之间,他也有些迷茫,我这么冷血,对么,有意义么。 仔细想想,帝皇轮回两千年,宛如巨大的血盆大口,不断吞噬着黎庶百姓,和那些看似高人一等的士大夫。 他管亥就算能打败群雄,又能如何呢,不过是新的轮回。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忽而,一名士卒呢喃着死去。 管亥霍然转身,看向那人。 是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我踏马的从一千多年以后穿越而来,内心深处最大的理想居然还是当皇帝。 真踏马的可笑。 难道黄天是假的,太平天是骗人的? 捅破了天,再立一个一样的天 格局就不能大点,有点理想和追求。 吗的,老子要改变人类社会的规则,而不是做踏马的权力奴隶。 至于成或者不成,尽力就是,瞻前顾后作甚,作甚! 想到这里,管亥的神情陡然坚定起来。 天下如棋,但怎么下棋,由我来定。 ...... 临朐县城中,县署已经被临时征用。 青州刺史赵琰,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济南相曹孟德并非不知兵,他麾下两千精锐,竟一战而没半,可见蛾贼精锐。 如今严司马已成孤军,当速速撤退。” 一名幕僚建议道。 赵琰摆了摆手,道:“毕竟是郡兵,哪里有我家兵精锐。 严司马和赵司马,皆擅山林。 当令其于开阔处驻兵游击,不入深山即可。” 幕僚又道:“方伯,那军司马夏侯惇,乃是夏侯婴的后人,又和曹家有秦晋之好。 如今受了重伤,我们最好去看望一下。” 赵琰点了点头:“理应如此,正好还要了解一下这一支黄巾蛾贼。” ...... 一间药味弥漫的房间中,夏侯惇左眼中的箭已经被拔掉。 也是管亥连发五箭,气力衰弱,最后一箭没有伤到脑子。 此刻的夏侯惇口中喃喃道:“某弟的尸体,某弟的尸体。” “元让,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他的尸体要回来。” 曹操郑重的说道。 这时,身边苍头来报青州刺史来了。 “赵青州来了?” 曹操眉头一皱,拍了拍夏侯惇的手,走了出去。 济南相,秩二千石。 国相和太守相似,是郡国之地的军政一把手。 后汉的管理,是天子朝廷直接对郡国的太守和相国。 至于一州刺史,实际上是监察的职务,而不是行政权。 刺史本名刺御史,秩六百石。 从级别上看,刺史好像比太守小很多。 但是刺史却可以督察一州的太守。 太平时节,以小监大倒也很正常。 但在东汉末年,因为各地的动乱,刺史的权力被不断的加大。 因为县兵不过县,郡兵不过郡,乱兵一跑,郡太守无可奈何。 所以更多的权力被下放到州刺史这里,隐隐的,州刺史权力不断加大,就有了一种是太守长官的错觉。 或者说潜规则。 当然,有后台的,或者说有势力的太守,自然不会把刺史看在眼中。 “轰隆!” 第114章 钢铁之师 轰隆,一声巨大的雷响,震得耳廓嗡嗡作响。 本就漆黑的天空,愈发乌墨低沉。 忽而雨水如柱,一时间倾盆而下,宛如天塌。 曹操站在门前檐下,双目幽深的看着远方。 雨滴打在地面上,浮起层层的水汽,萦绕而来。 恰身边年老的苍头靠近,道:“主家,雨太大,且入室内避避吧。” 曹操摆摆手,目光愈发深沉。 苍头继续劝道:“赵琰不过是一刺史,朝中也并无根基,主家不必在此等待。 况且大雨倾盆,刺史定会先躲避雨水......” “我思虑的不是刺史啊!” 曹操一声长叹,声音萧索。 苍头一怔,忙又道:“夏侯的伤已安稳,医者说并无大碍......” “元让的伤,是战之过。” 曹操幽幽的摇头,“但我思虑的是这大汉天下啊! 妖道张角在时,人数虽众,却不成章法。 如今虽无大势,但区区蛾贼,居然知道设伏诓骗,还能正面相抗我麾下郡兵,这......唉,天下纷扰,徒使百姓受苦呐!” 闻言,房檐下两边的侍者和苍头都不由得肃然起敬。 曹相国心念大汉天下,体察黎民苍生,真是难得的好官。 这时,曹操示意苍头靠近,压低声音道:“你不必在此伺候,且到外面打听一二。 这城中,有妓女否?” 老年苍头愕然,他是曹嵩安排伺候曹操的奴仆,自小看着曹操长大,不是不了解对方的脾性,只是这个弯拐的太急...... 见曹操挑眉,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道:“唯,唯,唯!” 于是穿上台笠等,步入磅礴的大雨中。 如斯大雨,也要出门,看来,济南相又安排了重要的事情。 忧国忧民济南相。 两名侍者心中愈发钦佩不已。 ...... 踏踏踏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曹操眯着眼睛仔细看去,正是刺史赵琰。 其并未穿戴台笠,也无罗簦,竟冒着大雨快步而来。 想来是走到一半,骤然大雨,于是趁机演一波...... “方伯,方伯怎可如此,快快,快快入内......” 曹操大步走入雨中,拱手躬身相迎。 不过嘴角却是微勾,没想到这邀买人心的手段,居然有人用在了他曹孟德的头上。 “曹相,我,我对不住你啊,夏侯,夏侯还好吗?” 赵琰面色悲戚,一脸的雨水,也分不清楚是否混杂了泪水。 “大丈夫从军,就是要死于边野,马革裹尸而还!” 曹操慨然道,“夏侯不过目中一箭,何足道哉。 只是可怜我济南国上千勇士,折在了山中啊!” 说到这里,曹操悲从中来,当即嚎啕大哭。 赵琰一怔,却是没有想到曹操的演技浑然天成,比他好的太多。 当下不甘示弱,抓着曹操的手,同样悲泣:“我等必要灭掉这群蛾贼,以告慰勇士,如此才不辜负国家厚爱,下对得起黎民苍生。” “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啊。” 于是,两人,一个两千石的济南相,一个六百石但潜规则却是两千石的青州刺史。(注4) 在磅礴的大雨中,为大汉,为青州官兵,为百姓痛哭不已。 ...... “阿嚏!” 曹操披着裘衣,靠在火炉边烤火。“都仲夏了,怎地还如斯冷......” 已经返回的苍头责备道:“主家何能在雨中淋了这么久?” “嘿嘿,嘿嘿!” 曹操干笑两声,“不是赵青州来演戏么,我自然陪他演一演。 哼,回去就要上奏参这厮一本,进军缓慢,贻误战机。 我这边都败退到临朐县了,他那边还没有打。 阿嚏!” 擤出一把鼻涕后,曹操的声音都变了,无语道:“唉,演过了......对了,还找到,那个了?” “临朐县宵禁呢,赵刺史下的令。” 曹操一愣,随即骂道:“肏!参他两本。” ...... 回到县署,临时征用的大厅,赵琰脸色愈发凝重:“曹孟德之军略丝毫不逊色于我。 竟有如此大败,细细思量,蛾贼不容小觑。” 闻声,身旁的青州治中从事道:“根据细作所报,贼首管亥不过练黄巾力士一千五百人。 我军两路夹击,严司马攻破一个寨子,斩首百余人,贼子之数,至少也在五百。 曹济南若是懂军略,他领郡兵两千余,怎么可能如斯大败。” 赵琰摇摇头,目光看向东方:“或许贼人力士不止五百,郡国从事和督邮那边查的怎么样? 朱虚县的管家和蛾贼管亥私下是否有勾结?” 治中从事摇摇头:“查了很多,朱虚县管家除了帮管亥扬名一次,其他再无半分来往。” “怎么可能?没有管家的支持,管亥怎么可能如此做大!”赵琰神情疑惑,根本就不相信。 被刺史怀疑,那治中从事脸色难看,道:“确实无有勾连。 去岁的时候,倒是依附在安丘县孙家的一个小家族和山中多有生意往来。 不过自方伯大破黄巾之后,他们之间已断了往来,嗯,督邮已将之下狱。 不过此子倒是嘴硬,咬死不承认。” “一个小家族也有如此胆魄和财力,定是孙家的指使,孙家身为,未必没有管家的考量。” 治中从事低头道:“可,查无实证。” 闻言,赵琰的目光转向后汉舆图,目光下探,道:“蛾贼在山中,缺铁、缺粮。 若是没有豪强大族支持,怎么可能存活练兵? 既然我们青州这边没问题,那问题就是在徐州或者兖州。 看来,我要再给徐州刺史、兖州刺史去一封信了。” 治中从事点点头,道:“上次之战,管亥不过两百人,却能大破严司马的伏兵。 这次,又大破曹济南的两千郡兵。 想来,海岳一带的蛾贼,都被管亥收服。 此子韬略,在徐和、司马俱等人之上,不容小觑。 为保安全,严司马和赵司马最好,还是先撤兵吧。” 赵琰长叹一口气,道:“原以为去岁大破贼子徐和,其当元气大伤。 不成想反而让管亥坐大。 他壮大如此之快,却是我的失策。 罢,罢,罢,正好大雨,便让严司马和赵司马先撤。 我当与徐州刺史、兖州刺史相约,入秋后三路出兵夹击,如此方可稳妥。” “方伯英明。” ...... 孙剑等人已经返回,沿途并未发现伏兵,那边炅乡的人也来汇报了官兵驻扎的详细位置。 早已修整好的管亥,当即带兵出发,连夜进军。 “一夜疾行,四更赶到,直接攻打!” 山谷中的林间小道,鸟儿叽叽喳喳,不时扑棱着翅膀飞出。 夜间行军的好处,就是惊鸟你也看不见。 只是天气逐渐闷热,不少士卒大口的喘着气,喝水。 管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抬头看去,只见半边半空一片漆黑。 这根本不是乌云翻滚,而仿佛是黑色的天空在吞噬湛蓝色的天空。 随着漆黑的快速降临, 整个天地都被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所笼罩。 “管君,要下雨了。”孙剑手搭在额头上,收回目光。“要不要避一避?” 管亥停住脚步,四周看去。 众人走在山谷之中,前后都无遮掩,若是要避雨,那就只能两侧树林。 到时候电闪雷鸣,万一再有山石洪流...... 想到这里,管亥厉声下令:“传令三军,继续赶路! 各队各伍看顾好士卒,必须按时抵达,否则军法处置。” 军令很快传遍全军。 不多时,天空中变得漆黑一片,丁点星光也无。 陡然,远处的天幕划过几道惨白的闪电。 那闪电如犀利的银蛇,瞬间将这如墨的黑暗撕开几条狭长而惊悚的裂缝。 转瞬间又被无尽的黑暗给无情吞没。 就在四下里恢复静寂之时,周围士卒的心跳砰砰砰的响起。 “轰隆隆!” 陡然,一阵阵炸雷响起,声音震慑天际,在山谷之中来回穿梭,经久不散。 不少士卒一个趔趄,几乎摔倒,有些人甚至把火把都丢在地上,赶忙去捡。 “把火把顾好!” 有人大喝着。 军中罗簦一伍配备一把,倒是可以顾的了十人一根的火把。 此刻,空气中弥漫着即将落雨的潮湿气息,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水汽。 忽然间,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接着就如瀑布一般倾盆而下。 几息之间,脚下已经形成水洼,大雨落在水洼上溅起朵朵水花。 旁边的树林中,雨滴砸在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雨水汇聚成无数条湍急的溪流,奔腾着向低洼涌去。 幸好没有大风呼啸,火把依旧闪烁。 “吗的,这雨真大!” 管亥先前还擦擦脸上的雨水,现在只是低着头走路。 身上的铠甲,愈发的沉重,雨水沿着甲胄的缝隙流淌,宛如小溪......内里的衣衫也完全湿透。 就连靴子里,也灌满了水,走起路来里面吭哧吭哧的响。 士卒们同样如此,他们中人,有山中猎户,有农户,他们受过的苦累无数,这点雨倒算不得什么。 只是一些原本的豪强大户,或者奴仆之类的,有些叫苦不迭。 但看看其他人,一个个脸色黝黑,石头一般,嘴上抱怨的话,只好咽入心里。 毕竟,管大帅和他们还在一起。 此刻,他们的步伐都没有没有减缓,虽然每一步都会溅起片片污浊泥水,可他们却仿若未觉。 “这雨下的可真不是时候。” “管大帅的军纪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知道这场雨还要下多久。” ...... 管亥回头看去,火光中,是一张张坚毅和决然的脸。 正因为遭受了无数的苦难,所以这块土地的子民,拥有其他地方人难以想象的韧性。 士卒们手中紧握着兵器,在闪电起时绽放出森寒的光芒。 似乎能穿透这无尽的黑暗与风雨。 兵器的主人们,身影仿佛被定格,宛如一尊尊钢铁铸就的雕像。 “信仰是一种神奇的力量。” 管亥暗暗感慨。 这一刻,他或许明白,为什么张角能以三人之力,啸聚百万信徒,撬动九州风云。 队伍沉默地前行着,只有那沉重的脚步声和雨水的冲刷声交织。 雨夜行军并不难,难的是漆黑的夜,难的是崎岖的山路,难的是和磅礴的大雨综合在一起。 火把一个接一个的熄灭。 有些时候,甚至要手脚并用,好避开陡峭的山坡,好跨越横亘的巨石。 山路湿滑无比,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倒。 不时有人摔倒,但每一次的滑倒,士卒们都会迅速地爬起来,继续前进。 有的士卒膝盖被磕破了,鲜血混合着泥水,但他们只是咬咬牙,继续前行;有的士卒脚脚踝磨烂了......所有人的脚似乎都泡胖了。 但他们依然步伐坚定,不知疲倦。 下半夜的时候,大雨终于停了下来。 管亥传令三军,简单休息片刻,把靴子中的水控干净,然后继续前进。 当天空出现鱼肚儿白的时候,三军抵达了原本的西洞子寨,此地距离严颜所部的营寨,已经不足三里。 管亥再次命令大家稍事休息,并吃些随身携带的炒粉。 原本干燥的炒粉,现在已经变成了糊状,塞入口中,就着皮囊中的凉白开,咕咕灌下。 ...... “什么,甲士两千人,怎么可能!” 大寨之中,严颜被亲兵唤醒,他翻身而起,听到斥候的汇报,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且昨夜可是暴雨......” “启禀司马,别个可不敢扯把子,那呼啦啦的,老子对天发誓......” 话还没说完,早挨了严颜一鞭子:“和谁说老子呢!” 随即下令道:“传令各屯各队,不要动静,都给老子把铠甲穿好。” 说完后,自己带着几名亲兵悄悄出了营寨。 不多时,待远远看见准备起身的士卒,严颜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带着亲兵急急撤走。 刚回到大营,就见赵嵩快步而来,问道:“严司马,我见你军有动静,何事” 赵嵩是赵琰族人,算是嫡系中的嫡系。 严颜眉头皱起,道:“正要和你说,南面三里,出现一支蛾贼,人数约在两千余。” 闻言,赵嵩笑道:“许是蛾贼主力来了,正好一鼓作气,将之灭杀。 我听闻济南相兵败深山,如此正好和他找个场子。” “这支蛾贼,很可能就是大败济南相的蛾贼。 他们唤作力士,是蛾贼中的精锐。” 严颜神情严肃,顿了顿后,补充道:“刀兵铠甲齐备!” “刀兵铠甲齐备” “是的,全员玄铁甲,铁胄的数量也不少。” “这,这怎么可能?” “老子亲眼所见。”说到这里,严颜声音忿忿,“老子就是不信斥候的话,才亲自跑了一趟。” 赵嵩看向严颜,道:“如此的话,数量已与我们相当,当固营坚守,然后飞马告知方伯。” 严颜苦笑道:“我们才是进攻的一方,他们怎么可能来攻打营寨。 我担心的是,他们截断我们的退路,断了粮可就是大事。” 赵嵩点头附和:“严司马所言甚是。 如今济南相新败,方伯恐怕也调不出其他兵马来。我们如何是好?” 注4:方伯,为刺史的敬称。汉时刺史具体职位大小及职责,可参考后世中洋巡视族族长。 第115章 两军对阵 “怎么办?” 严颜正在思虑,帐外忽然有斥候来报黄巾军已直奔营寨而来。 “他们来了,来攻打我们营寨么?” 赵嵩疑惑道。 “怎么可能?蛾贼又不傻,他们可是连夜冒雨而来,体力困乏。” 严颜摇摇头,“他们定然是想趁我们还未发现,去断我们的后路。 在北面有几个谷口,他们若是占据险要之地,然后陈兵列道,我们就麻烦了。” “这,这怎么?” “怎么办?出营野战,去进攻他们!” 严颜断然道,“我们出迎于当道之处列阵,他们自然无法穿过,无法断我们后路。” 赵嵩点点头,又有些担心:“这个可是蛾贼的精锐,而且刀兵铠甲齐备,还曾大破济南相。”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野战。 我们麾下,可都是真正的家兵精锐,不是济南相的郡兵可以比的。 正如某所说,最关键的问题,他们连夜冒雨而来。 只要我们当道列阵,即便他们不愿野战,也只能退回寨子里。” 严颜说到这里,又道:“我去当道列阵,你守在营中观察。 若是贼人溃败,可趁势追击,若是贼人攻势凶猛,汝正好击打其侧翼。” “严司马好计谋,喏,我这就去整兵!!” 赵嵩抱了抱拳头,大步离去。 看着赵嵩的背影,严颜皱起眉头:我年岁比你大,资历比你老,对你又多有提携,汝居然和我说喏,汝应该对老子说唯!再不济也要说个好。不是看方伯面上,老子和你没完。 腹诽归腹诽,严颜还是没有耽误正事,随着他一声令下,营寨之中咚咚咚的鼓声响起。 接着,一队队的士卒出列,向营寨外走去。 ...... 另一侧,正在悄悄接近营寨的管亥有些吃惊:“对方发现我们了?” 孙剑也有些诧异,道:“应该是的,对方的警觉性很高啊。” 他们哪里知道,严颜麾下的羌人斥候,那不是一般的强,而且也是吃惯了苦的。 “既然如此,那就兵对兵,阵对阵吧!”管亥有点无语,如斯的大雨下了大半夜,对方居然也有防备。 偷袭不成,改强攻。 当然如果对方在营中坚守不出,管亥自然会绕过去段他的粮道...... “我军连夜赶路,已是疲惫不堪,不若暂时撤退。” 孙剑建议道。 管亥眯起眼睛,拒绝了这一提议。 “我们虽然疲惫,但对方炊烟没生,显然没有吃早饭。 我们疲惫,他们饿肚子,彼此对阵,五五之数,战!” 话虽说是五五之数,但在管亥心中估计,则是必然大胜。 毕竟他的练兵方式可是源自于戚继光的兵书,领先汉朝不知凡几。 而且,管亥之前就打败过严颜的兵,最近又大破曹操。 “战战战!” 随着号角声响起,原本准备偷袭的管亥军开始摆出整齐的阵形。 原本偷袭的话,以什为单位杀进去就好了,自然不需要摆阵。 有摆阵的动静,估计早就惊醒了对方。 这一片山谷很大,土地还算宽阔。 不过很多地方的麦子,还没有烧,显然是官兵来的太急。 管亥所部练兵,是日日都练,队列阵形的观念深入人心,几乎刻在了骨子里。 三个曲,加上管亥所部的亲兵及军正督战队,很快的组成四个方阵。 一曲方阵有五屯,每屯十排十列,什长身背号旗,手拿矛盾或者矛盾,立于列尾。 一曲就是十排五十列,除了各什什长,各队队率,各屯屯将,和假屯也在其后。 他们主要就是起着指挥和督战的作用。 另外,他们的后面就是曲长和假曲,以及一什的亲兵及旗兵,负责接受来自管亥的命令,然后传达给下面。 同时,也有督战的作用。 管亥在观察曹操指挥的时候,对五色旗、大纛、号旗等,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曹操在组织上面,确实要比他这个野路子要正规的多。 接下来,打跑官兵之后,管亥便打算使用曹操留下来的五色旗。 因为他目前指挥一曲人马还算游刃有余,指挥三曲,四曲的时候,明显有点力不从心,感觉控制不过来,不能如臂指使。 用上曹操五色旗的那一套,自然会好的多。 到时候,自然要创造一些新的旗语,要让曲长等人好好学习了。 此刻曲长陈铁率领的狻猊曲在前,曲长王通率领的囚牛曲随后,再接着就是管亥率领的亲兵、军正及部分李当之的学徒。 最后面是炅母的狴犴曲。 只不过,因为炅母受伤,由假曲炅丰暂代。 这个是本土作战,所以管亥兵没有携带大量辅兵。 如果是外出作战的话,还需要带辅兵。 像医者、铁匠、皮匠、木匠等,也会编入辅兵的序列。 毕竟战斗中,武器、铠甲受损,都需要铁匠、皮匠和木匠进行修补。 ...... 目前,管亥军的阵形,就是传统的纵向一字方阵。 优点是有战略纵深,可以一点点的去磨对手。 缺点是没有两翼守护,如果有骑兵从两侧突击的话,会很轻易的拦腰截断,然后分割包围。 不过此地是大山谷之中,不利于跑马,而且大雨之后,道路泥泞,可以忽略骑兵的突击。 与此同时,严颜的部曲也在当道列好了阵形,他的阵形是横向的方阵。 如横着的吕字,占住了当道。 此刻,赵嵩的两曲人马还在集合,穿铠甲,不过他把事情交给曲长,自己又来到了严颜身边,观察前方的情况。 两人看到黄巾军的阵形整齐肃然,甚至比他们的队列还正时,都不禁颇为吃惊。 “看蛾贼身上穿的,都是制式的甲胄,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兵器?” 赵嵩疑惑着问道。 严颜想了想道:“之前黄巾之乱的时候,青州也是失陷了不少城池,武库自然被他们夺走。 只不过原本的蛾贼数十万,兵器就分散了。 随着我们讨伐灭杀,和他们自己的内部消耗,刀兵就逐渐集中了。” “不然,黄巾之乱平定,距今已有一岁半多,铁甲不做保护,早就锈蚀破烂不堪。 我们之前攻破公孙犊、司马俱他们的时候,铁甲便是如此。 此管亥不过是徐和麾下督将,连渠帅都算不上,哪里有这么好的铁甲。” 赵嵩摇摇头,仔细分析道。“而且他不是只有一千五百青壮力士么? 大破济南相,至少也要伤亡五百,按说最多还有一千青壮力士,这里怎生又有两千。” 严颜瞅了赵嵩一眼:“赵司马,你怎么总是长贼人威风,灭我们志气,不若我们撤退吧。” 赵嵩连忙拱手道:“严司马,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所观察和担忧。” 严颜哼了一声道:“就算是刀兵铠甲齐备又如何,战场厮杀,靠的是老兵! 我们麾下家兵,选的本就是青羌等地的强悍之民,前后大战数十场,岂是这些新兵可以比的。” 赵嵩闻言,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继续观摩。 严颜见状,开始指挥士卒前进。 对于管亥所部,其实严颜还是比较了解的,阵形整齐,刀盾兵突击,扔石子,然后一排排的长矛刺杀。 最厉害的还是管亥本身,箭术超群。 之前他在棺材岭埋伏青龙督将和玄武督将的时候就吃过亏。 不过,扔石子这种小把戏,在强弩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管亥神射,小股部队有奇效,但在大军面前,同样是个笑话。 今天,严颜打定主意要一雪前耻。 他麾下的部曲,以刀盾兵、强弩兵为主,另外还有部分长戟兵、长矛兵和钩镶兵。 钩镶兵其实也属于刀盾兵,一手持带双钩的小铁盾,一手持刀。 他们主要还是为了应对长戟兵的,此时的长戟,多是卜字戟,而不是十字戟。 钩镶在对敌的时候,可以轻易的格挡对方的长戟,并用钩子构筑对方的长戟,然后趁机用环首刀对其进行斩杀。 此刻,刀盾手和钩镶兵在前,强弩手随后,再接着是长矛兵和长戟兵。 很明显,这些人当中最精锐的是强弩兵,他们不但携带强弩,还带有环首刀。 在曲长的指挥下,这五百人缓步上前。 双方的阵列相距不足一里的时候,都缓缓停下,随后继续前行。 这时,管亥也在调兵,他打算把王通所部的强弩手,调到前面去帮助陈铁。 结果这样一个简单的命令,王通所部却出现了混乱。 原来,管亥所部的编制,一伍里面两个强弩手,他们出来是出来了。 不过接下来的指挥,不是原本的伍长和什长,命令听的就不是很清楚。 毕竟彼此不熟悉,虽然王通安排假曲去带他们,但嗓子都喊破了,他们不少人还在面面相觑:“是要集合么?” “出去,还是站在原地?” “俺也不太清楚。” ...... 王通也有些无语,带着一群人上去咋咋呼呼,好不容易才把两百个强弩手调出来。 看到这一幕,管亥彻底无语,唯恐这些人到时候又乱,于是挥挥手道:“回归本阵。” 这个命令,这些强弩手们熟悉的很。 一个个飞快的跑回本来的队列,速度很快的又队形整齐。 “看来,后面是有必须练出一支全员的强弩手,到时候支援齐射都很方便。 长矛手和刀盾手也可以考虑考虑。” 管亥暗自想到,这也是没有办法。 这个时代的人,除了少部分精明,大部分都是很愚钝,甚至有些痴呆的。 当然,说好听点,就是憨厚老实听话。 往常管亥的训练,就是那些简单的东西,他们又有熟悉的伍长和什长。 彼此之间吃住都在一起,沟通顺畅。 一旦像管亥这样单独调出来,不是平日训练的那一套,面对的也不是熟悉的伍长和什长,他们就变得有些惧怕,不自信,听到的命令也不敢确定有没有听对,还要询问旁边的人。 结果大家都不自信,都要反复确认,才能肯定听到的命令是对的。 如果真的上了战场,到时候假曲等人下令:“射箭!” 恐怕他们还要彼此询问:“刚才都命令是射么?” “好像是吧,俺也没听清楚。” “唉,到底是射还是不射?” 到时候指挥者估计会气的大叫:“射射射,射射射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