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魔神录》 第一章 玄门杂役 崇光大陆,嘉元国登州。 黄昏时分,山南镇的满园香酒楼宾客盈门,喧嚣热闹,嘻戏吆喝的声音传遍了半条长街。 酒楼后院,十三岁的薛通卸下了满满一担干柴。 “陈掌事,二百八十斤松柴,只多不少。”薛通擦了把汗,舔着干涩的嘴唇说道。 陈子雄年约三旬,六尺长躯,方面大耳,自两年前第一次遇见薛通,他便注意起这个不同寻常的少年。彼时的薛通从三十里外挑来百余斤松枝,沿街贩卖,陈子雄感叹其一身气力,小小年纪艰辛不易,当场买下柴禾,告知每十日可挑一担卖给酒楼。 薛通皮肤微黑,身姿挺拔,消瘦的脸庞,浓眉亮目,眼眸炯然有神,透射出敏锐和坚毅的目光。 陈子雄利索的递过来八十文铜钱,说道:“有事找你,随我来。” 二人来到陈子雄的小屋,桌上摆着三大碗菜肴,外加半石锅米饭。 “饿了吧,先吃了再说。” 薛通咽了咽口水,犹豫的看着陈子雄。 陈子雄挥手催促:“快吃,特意为你准备的。” 薛通不再客气,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吃得一干二净,他舔了舔手上的油汁,有些腼腆的冲陈子雄笑了笑。 薛通时常饿得发慌,他父母早亡,自小由二叔抚养,一家人粗茶淡饭,挣扎于温饱一线。然而大半年前不知为何,薛通的饭量足足翻了一倍,日日仅能勉强混个半饱,只有在砍柴途中,捉到兔子或雉鸡之类的野味,方能饱餐一顿,补补油水。 “陈掌事找我何事?”薛通问道。 “嗯,想举荐你去个好地方。” “哦”薛通觉得奇怪,陈掌事待己不薄,但奢望其安排前程一事,自己倒是从未想过。 陈子雄神情庄重,逐字逐句道:“此事于你于我,皆非常要紧,且听我慢慢道来。” “登州境内,洛霄山盘亘千里,山高谷低,林深木茂,绝大部分的地方渺无人烟,山至东南地势趋缓,方始有了村镇农家。” “镇西北七百里外深山,有一个叫云霄宗的修仙玄门,我乃宗中外门弟子,三年前当了满园香的掌事,实为宗门在山南安插的耳目。” “修仙亦称修武,即所谓修炼神功,得道升仙。云霄宗传承六千余载,弟子两千,分为真传、内门、外门和杂役四类。” “你筋健骨壮,神采焕发,极似具备修武天资,我想推举你为宗门杂役,两年内若果真通过了考较,我也能收获五十点宗门贡献,升格为内门弟子。” “进玄门的机会千载难逢,多少人求之不得,去了云霄宗一则衣食无忧,二则前程远大,三则你二叔还能得一大笔银钱。” “不知你听明白了没有?” 陈子雄目光如电,紧盯薛通。 “杂役弟子做什么的?”薛通不解问道。 “边干活,边修武,宗门修桥铺路、建屋盖房,乃至种菜煮饭皆由杂役弟子完成,各类杂活做之不易,故对天资有一定要求,普通人无法胜任。” “好,我去!”薛通眼中光芒一闪,毫不犹豫。 薛通的父母在多年前一场可怕的泥石流中罹难,薛母在泥流扑上来的最后一刻,奋力将襁褓中的他抛上屋顶,保全住他一条小命。 此后,二叔含辛茹苦将其养大,薛通也早早懂事,砍柴种地,尽力承担家务农活,但他的内心卓然明了,自己的前途黯淡,如此下去一生大事难成。 而今终于有了出路,薛通岂能错过! …… 十日后,洛霄山景岚谷。 谷口驶来一辆马车,拉车的骏马高大雄健,通体暗红,急促凌乱的蹄声打破了山谷清晨的宁静。 黑衣车夫拽了拽缰绳,火龙马一声嘶鸣停了下来,薛通跳下马车,路边一人迎上前道:“薛通吗?我乃陈子雄的师弟沈传鹏。” “是,沈大哥好!” 沈传鹏如约而至,薛通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师兄的举荐信已呈交执事堂,我带你去办个手续。” 沈传鹏边说边指了指前方,“那是云霄宗的主山赤金峰,雄奇险峻,杂役弟子非召不得上山。” 远方,一座巍峨的山峰卓立云巅,山顶呈金赤红霞之色,雄伟壮丽,蔚为大观。 “好壮美的山,但没想到杂役的地位如此之低,连主山都上不了。” “唉,是啊,玄门等级森严,慢慢来吧。” 薛沈二人行过数里,一座飞檐斗拱的悬山式建筑映入眼帘,正是二人要去的执事堂景岚分堂。 景岚谷远离主山,坡缓谷宽,谷两岸石屋木房星罗棋布,是云霄宗半数杂役的群居之地。执事堂特在景岚谷置设分堂,统管宗门近五百的杂役。 分堂内一条长长的石案,外厅空无一人,内厅里两名年轻人正悠闲的品着清茗。 “崔执事,我约了今日来办手续。”沈传鹏走向左首一人,恭谦招呼道。 “哦~”崔原平不甚情愿的放下杯子,上下打量起薛通。 “就他看上去气色不佳,靠谱吗?” “靠谱,靠谱,陈子雄的眼光应该靠谱。” “鳞丘采石场急需人手,陈子雄既说他力气大,去那正好。”崔原平懒洋洋的说道。 沈传鹏脸上骤然一紧,随即不自然的陪笑:“那天和崔执事说妥的…好像是去果园。” “那天的空缺他们登记错了,眼下仅鳞丘要人,你去是不去”崔原平显得颇不耐烦。 沈传鹏一时语塞,鳞丘采石场简直是坏得不能再坏的去处,极偏极远,周遭环境凶险,也是杂役弟子死伤最多的地方。 “薛通年纪尚小,崔执事就大发善心,安排个稍好点的去处”沈传鹏几乎是以哀求的口吻说道。 “云霄宗非行善之地,你知他年幼还带过来作甚,不愿去就回家,根据宗规,陈子雄的贡献值可不扣点。” 沈传鹏的脸涨得通红,微微发抖,薛通忙拉了拉他衣袖,点头示意愿去。 “好吧”沈传鹏万般无奈。 “嗯,还是小孩子懂事。” 崔原平说完,取出兽皮卷册,翻到录有薛通名字的那行,“来,在这滴血登记,新人包裹收好,戒律册务须细读,千万别触犯了宗门律法。” 登记领物完毕,沈传鹏带薛通悻悻离开,二人刚走,崔原平朝另一名执事使了个眼色,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黄清拍了拍崔原平的肩膀,低声道:“崔老弟干得好,算这姓薛的倒霉,陈子雄得罪了陆师兄,介绍进来的一个都活不了!” 回途,薛通见沈传鹏闷闷不乐,主动搭讪道:“沈大哥,刚才崔执事怎么了” “崔原平太不是东西,上次说好的去果园,今日却突然变卦,背后的龌龊事不知其详,但愿是肥缺被抢,没有什么其他阴谋。” “宗里拉帮结派,倾轧陷害,花样手段层出不穷,你慢慢就知道了。”沈传鹏愤愤道。 薛通似懂非懂,隐隐觉得日后为人处事,还需多留个心眼。 “听沈大哥口气,鳞丘似乎不是人呆的地方。” “唉,鳞丘又偏又远,除了石场正面,四周皆为望不到边的密林,阴森森瘴气弥漫,你去之后绝不可乱逛。” 沈传鹏牵过停放在路边的马车,“我送你过去。” 薛通在與厢中无事,好奇的翻开新人包,清点起来。 “粗布灰衣三件、靴子两双,宗门玉牌、地图、《玄门通述》、《戒律册》、《聚灵诀》、《百烈拳》、《养神术》、《五行基础法咒》,咦,还有五块石头。” 蚕豆大小的灰黑色石头。 沈传鹏瞄过一眼,“那叫灵石,你查阅通述便知。” “沈大哥,这些都是宗门的功法吧,发这么多啊。” “晋级前能领的全在这了,两年内炼不成聚灵诀,就会被逐出宗门。” 薛通听大不明白,但他见沈传鹏脸色阴沉,明显心绪不佳的模样,便忍住不再发问。 …… 薛通送走沈传鹏,已是午后申时。沈传鹏临行前留下住址,塞给薛通一只小袋,内装一百灵石,告知这是陈子雄送给他的礼物,务必收好省着点花。 采石场共有三十余杂役,散居于临近石场的小夷山,薛通的石屋独门独户,令他大感满意,居所的条件比预想的更佳,看来玄门地多人少,建些石屋院落,完全是小事一桩。 “聚灵诀,沈大哥说两年内必须炼成,看来修武之路就要从这聚灵诀开始。” 薛通长长吐了口气,翻开灵诀首页。 “行气经脉,转于天;聚气丹田,凝成海。” 总纲过后,第一篇“呼吸吐纳术”讲的是调匀呼吸,平心静气的法门,此为聚灵诀的基础。 薛通看过两页,又拿起《玄门通述》,他需要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好在石场管事洪天佑按惯例给了他三日的时间,足够他了解玄门的大概。 第二章 采石场 修仙始于炼气,借助功法提炼体内真元,以气状流转于经脉,用时化力而出,称为法力。 蕴含法力的一拳较通常一拳力大,大出多少取决于法力的大小和纯度。 薛通半懵半懂,他听闻过真气一词,村中强壮的猎人曾说,习武之人体内有热气一样的东西存在,热气四处流转,饱含力量,如果传递出来,数百斤的大锤都能舞得毫不费力。 薛通自然不知,民间气功所炼成的真气,仅可理解为法力最初级的形态,与修仙者真正的法力不啻地天之别。 要紧的一点,法力亦能转化成法术之力,诸如火球术、冰箭术,凡此种种,皆因法力依据属性法则变化而来,《五行基础法咒》讲的就是五行法术中那些最基本的咒诀。 薛通不仅要炼出法力,还需在丹腹聚气成海,即气雾状的法力之海,至此聚灵诀炼成,称为武徒初期。 所谓武徒,指的是修武者踏入武道时最初的等级。 世界广大,众多默默无闻的修仙者,最终仅成了孔武有力,略通法咒的武者,这也是修仙在许多地方又称修武的缘故。 修仙共分九级,武徒、后天武者、先天武者、宗师、天人、武圣、真法、灵尊、玄仙。 每级又分五等,初期、中期、后期、大成、顶峰。据此武者的等级即可确定,如武徒中期,后天初期、宗师大成、天人顶峰。 修仙者在凡人界炼至天人,受上界面吸引,通过界间裂隙,升入灵界,直至炼成灵界大尊,于顶峰期渡劫玄仙,飞升仙界而得永生。 云霄宗规,修成武徒即能永留宗门,武徒期俱称为弟子,弟子依途径晋升,贡献值达标、武竞大会前十,皆可提升一级,或炼至大成,直升为内门弟子。 各级弟子享受的资源、可学的功法、受师门的指点均有不同,杂役弟子月领五块灵石,无人传授功法技艺,全凭劳作之余,自行参悟修炼。 …… 一觉醒来,已是艳阳高照,薛通的肚子早饿得咕咕直叫。 膳堂,玄门免费吃饭的地方,半山坪的膳堂布置简单,里面食客全无,只有两名神色木然的杂役。 膳堂中普通的肉饭果蔬免费供应,特殊的品种才需支付灵石。 灵石是蕴含天地灵气的晶石,在混沌初开,天地构建时形成,石中所含灵气能被修炼者吸收以补充法力,灵石亦能驱动法阵,越高级的法阵,驱动所需的灵石越多。如此一来,灵石对修武者而言,自然成了多多益善的佳品。 灵石通常被切割成蚕豆般大小的晶体,作为玄界通用的“银两”。 膳堂的肉块谈不上味美,烧煮熟了而已,但对薛通来说已经足够,他狂吃了六七斤之多,又吞下三碗米饭和一大盘野果,自己填饱不算,还把两名无精打采的杂役“吃”出了精神。 “哎呦,小鬼哪里来的,不会是没饭吃来骗吃的吧。” “哪里哪里,二位师兄见笑,我叫薛通,山南镇薛村人氏,自小饭量大,昨日刚进的宗门。” “山南这种土地方来的,难怪。”高个的张大同鄙夷道。 “乡下来的也不至于这般胡吃,别是得了巨饿症之类的怪病。”矮个的赵垣眼睛贼溜溜一转,说道。 薛通一惊,他从未细想过身体古怪的变化是好是坏,赵垣的话让他有些担心起来。 “不会不会,近来连吃了十日饱饭,感觉力气又长了点呢。”薛通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既爱吃,就多带点走!”赵垣扔出一只浅绿的袋子。 “此袋用碧凝竹和葵水木编织而成,保鲜防腐,热天肉食半月不坏。” “三块灵石!”赵垣报价道。 织袋实价一块,赵垣欺负薛通不懂,开价三块。张赵二人系煮饭杂役,靠收购特殊食材,烹饪后加价赚取灵石,遇到有售卖储食袋的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 薛通初来乍到,哪敢还价,况且储食袋的确有用,装满食物,无需再浪费时间往返膳堂。 薛通爽快付出灵石,装了百斤的肉块,又拎了一大包不易腐烂的野果回屋。 薛通曲膝盘坐,依照聚灵诀的心法,平心静气,调匀了呼吸,深浅混合吐纳起来… 第三日夜里,薛通忽觉右臂上微微一热,仿佛涨起一个绿豆大小的气泡,气泡徐徐涨大,“呲”的裂开,一股浅浅的热流顺经脉流淌,行进数寸后消失。 第一次炼出气感,薛通大喜,他兴冲冲将口诀重炼了几遍,然而无论作何尝试,热气却再也不见踪影。 …… 东方泛白,晨风微拂。 薛通早早起身,等在采石场入口,石场杂役分成六组,乘上麋牛兽拖车,前往三里外的采石现场。 远望鳞丘,一排排数十座青黑色的低峰环环相连,形似片片鱼鳞之状,而最新开采的那座青硚石山,一层层用炎爆弹炸开,如山的石块堆积,正等待薛通等人用黑凛铁锯切割成指定的大小。 薛通组的老大熊旌,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七八百斤的青石与搭档一抬即起,轻松码放在石场一角。 薛通的同伴管宏飞年约十五,精瘦干练,不确定薛通能否抬得动大石,先选了块较小的青石试搬。 管宏飞嘴唇动了几下,随后道:“试试看,一起抬。” 薛通半弯腰,叉腿站稳用力一抬,四百余斤的青石应力而起,顺利搬移至摆放的地点 薛通用心观察,管宏飞抬石前皆要嘟囔几句,他起初不明就里,听清个别字眼后幡然醒悟,管宏飞似在念咏聚灵法诀。 “哦,貌似管宏飞在用法力搬石。” 果不其然,七八块石头后管宏飞示意暂停,盘坐遮阳棚下,手臂轻垂于膝,掌心向天,闭目运转起聚灵诀。 再看其他人,一样的间歇要炼一会灵诀,唯有熊旌及个别杂役,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无需补充法力。 薛通靠蛮力硬撑,勉强跟上管宏飞的节奏,管宏飞法力耗尽之时,薛通也手臂酸麻,几近力竭。 “薛师弟来云霄宗多久了?”管宏飞炼完一段灵诀,起身问道。 薛通的个头较通常为高,管宏飞以为二人年纪相仿,揣测薛通在云霄宗已有些时日,他自己先前在养殖场呆过一年,炼成聚灵诀第三篇,经脉中能留存法力之后,方来石场干起了重活。 “刚来,管大哥呢?” “来了一年多,你才来那之前修过武” “没呢,靠力气搬石,青石太沉,我快搬不动啦!”薛通听出管宏飞言外之音,干脆明说了出来。 “哎呀,你不用法力搬石,时间一长,怎么能行”管宏飞脸上浮现一片阴云。 “试试看吧,尽量不耽搁师兄进度。” 薛通咬牙坚持,跟过几轮,管宏飞休息的时间逐次变长,给了薛通更多的喘息时间。 须知法力靠体内真元之气炼成,元气有限,一定程度后枯竭,需待身体恢复再炼。修武者通过功法和丹药锤锻躯体、改造经脉,使元气增加,法力转化率提高。元气可通过吸收自然中存在的天地灵气缓慢补充,或服食丹药、汲取灵石中的灵气快速填补。 熊旌和黄正亮率先完成全天任务,此时仅午时刚过,黄正亮返回石屋修炼,熊旌巡视一圈,在薛管二人前皱起了眉头。 “宗门修葺演武场,需要大量青硚石条,管宏飞你早先打杂混日子,新人来了又慢吞吞不成器,活干得完吗倘若拖了全组的后腿,别怪我熊某人不客气!” “干得完,请熊师兄放心。”管宏飞不敢怠慢,答道。 熊旌作为组长,全组任务有一日未完,他月底额外两个点的宗门贡献值便要泡汤,是以盯得很紧;管宏飞身为组员,若不服从组长指挥,拖后本组进度罪孽更大,直接罚没三个月的灵石。 “还有你,薛通!干不动就别在石场赚点了。”熊旌指着薛通大声道。 云霄宗规,伐木场、采石场、狩猎场干活的杂役,每月贡献值多记一点,熊旌当薛通图点数才来的石场。 熊旌说完径直走了,薛通吐了吐舌,“熊老大挺凶的啊。” “薛师弟错了,熊老大的心肠其实不坏,隔壁组的彭泰才是真正的恶人,半月前他们组里活活累死一人,应该就是他搞的鬼,洪主事查了几天无真凭实据,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幸好你没去那组!” 薛通头皮发麻,大热天背脊凉嗖嗖的感觉。 二人重新抖擞精神,用黑凛铁锯切割起青石,辛苦又干了两个多时辰,日落前总算完工。 …… 小夷山,石室。 薛通疲惫不堪,回屋倒地便睡。 他睡至半夜醒来,定了定神,心道:“如此重活,干起来必一日不如一日,加紧炼出法力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心急如焚,迫不及待的修炼起聚灵诀... 无奈心思太重,始终无法聚精会神。 薛通叹了口气,翻出那本《养神术》。 养神术凝神定念、锤炼精神,精神力决定修武者的意志神识,全方位影响法力法术的修炼和整体武力的发挥,薛通知其重要,心绪不宁时正好试炼一番。 岂料他养神术的口诀方炼罢几句,神念一动,一股剧痛猝然而至,整个脑袋仿佛要裂开一般。 第三章 识海灰点 薛通修炼养神术时双目紧闭,一片湛明的神识之海浮现在他面前,猝然电光一闪,一根光芒四射的银针扎入识海,猛烈搅动起来,带来脑裂般的剧痛。 薛通张大嘴却无力叫喊,眼皮也不听使唤睁不开来,他捂住脑袋,身子僵硬动弹不得,而识海中的滔天恶浪却让他感到天旋地转,眼前白茫茫一片。 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一直处在眩晕之中,识海有紫金色的星光闪耀,偶尔飘过一缕黑烟。不知过了多久,肆虐的狂涛渐渐平息,识海重归湛明,脑痛亦不复存在。 薛通神智初醒,心中一喜,却立刻被浇了一盆冰水,明亮的识海中出现半粒芝麻大小的灰点,正静静的悬浮在空中。 薛通冷汗潺潺,心惊肉跳,不知道脑袋中长了什么,他凝神冥想,一丝神念试着去触碰灰点,甫一靠近,灰点轻轻一颤,一股奇痛差点又让他昏死过去。 薛通哆哆嗦嗦爬起身,摇头晃脑,活动了一下四肢,貌似并无异常,他重新修炼起养神术的法诀,灰点当即起了反应,四周泛起极微小的漩涡,一根根银丝伸入识海,汲取精神之力。 养神术的法诀因此炼得飞快,按理精神力功法的修炼非常缓慢,靠的是日积月累,但灰点的存在让法诀如履平地,那边识海的精神力被灰点吸走,这边养神术迅速补充,一句句法诀顺势炼成,直至灰点吸饱暂停。 养神术六层的功法转眼炼成了一半,薛通将前三层法诀重新运转了几遍,精神力当即大涨。 他双目一睁,暗夜中的景物从未有如此的清晰可辨,而酸痛的骨骼和肌肉似乎也恢复了很多。 …… 薛通明显感觉到身体连日来的异样,低热终日不退,筋骨微麻,似有隐痛,毛孔渗出粘液和灰色的渣滓,发出一股酸臭的气味。他起先以为是每日抬石太累,但即使是夜间昏睡时依旧如此,晨醒症状最重,全身覆满一层灰黑色的恶心汗垢,整个人如同刚从泔水桶捞出来一般。 不过呼吸术的修炼却大受其益,原本要练上二三十遍才有的热气,出现的频率急剧升高,两三次中即能练出一次。 而体力的增长更令他咋舌,薛通几乎日日皆能感觉到力气和耐力在小幅成长,半月下来已至少上涨了五成。 搬石对他来说变得容易,管宏飞停顿时他同样炼起灵诀,第一篇呼吸吐纳术没了障碍,他要做的就是将热气沿经脉大周天运行一周,炼成第二篇的法诀。 “哪来的怪味!”熊旌的问话打断了二人的修炼。 熊旌轻掩口鼻,瞪着薛通,他法力超出管宏飞一大截,嗅觉也灵敏良多。 “唉,石块太重,出汗暴多,熊老大见笑了。”薛通讪讪道。 熊旌二话不说,伸手抓了过来! 薛通反应颇快,手臂侧向一躲,眼见这一抓便要落空,但不知怎的,熊旌手腕倏然一扭,稳稳抓住他前臂,顺势搓拧了一把。 青石粉末和汗渣沾了熊旌一手。 他嗅了嗅手上的味道,又瞧了眼薛通手臂上的印痕,光洁的皮肤但毛孔里全是黑乎乎的污垢。 “怎么,你吃了洗髓伐骨丹”熊旌眼瞪得滚圆,满面诧异。 “什么伐骨丹,听都没听过,这几日身体不适,出汗又多,留下一身的汗渣。”薛通辩解道。 “好像不全是汗味” 熊旌将信将疑,他似乎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洗髓伐骨丹听名字就不得了,熊老大这么厉害,一定吃过吧。”薛通奉承道。 “好当然好,就太贵,只吃过一粒。”熊旌面露得意之色,感慨道。 “多少一粒啊,在哪买” “一百七十灵石,宗门内市有售。” “哎呦,吃不起!” “差点的丹药有吗”薛通想起陈子雄送的灵石。 “普通的淬骨丹、凝气丹八十一粒。” “哎呀,还是太贵。” “嘿嘿,那没办法,否则怎么说千难万难,修行最难呢。” 薛通未再继续追问,熊旌的话提醒他去内市看看,说不定丹药能趁热打铁,在他身体异变之际大显奇效,促发更大更猛的改变。 他隐隐觉得,一连串的征兆显示,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异乎寻常的变化。 又过数日,热气聚集于肘,几乎要将经脉涨破,撕裂开的感觉一阵强过一阵,手肘热辣辣肿起,仿佛被开水烫过。终于,热气刺破屏障,气流顺经脉奔涌,直冲至指尖折返,沿右肩、颈部、头部,流到左臂后才渐渐消失。 热气流转的范围和持续的时间不断增加,两日后即能沿经脉运行整个周天,停止法诀后徐徐散去。 薛通盘算:“行气经脉,转于天做到了,但经脉中热气存储不了,哪谈得上聚于丹田,看样子还需炼出更多的热气,或许才有希望在经脉中存上一点。” 此时他已在鳞丘呆了将近一月,期间去过两次膳堂,他对食物的需求变得更大,不过薛通已不再担心巨饿症之类的妄言,他察觉到身体对能量的饥渴,始终有一种血脉偾张的感觉。 这日夜里,热气运转完数个周天,散于丹腹,薛通只觉精力大盛,一股跃跃欲试的感觉急迫难耐,他走到屋外胡乱挥拳,念咏法力运用的口诀,经脉中残余的热气蓦然化成一股大力贯于臂中,拳头表面生出薄薄一层鱼鳞状皮质。 薛通重拳击出,门前那株水桶粗的青松,“咔嚓”一声,竟裂开一条大缝! 薛通抚拳而立,喜不自胜,体内元气炼化成可爆发的法力,假以时日,将来断树碎石应该也不在话下! 只是这热气尚难在经脉中久存,薛通需要将其留存得更多更久。 …… 薛通勤修不缀,一月后聚灵诀第三篇炼成,热气在经脉中蛰伏,退温后数日不散,口诀一念即可化力而出。 “嗯,赶上了管宏飞的水平,接下来是灵诀第四篇,心念一动法力即出,无需再念咏口诀。” “管宏飞用去一年的时间,我仅花了两月,且不论法力厚薄,单凭这修炼的速度就令人生畏。” “到底是灰点让我脑子开窍,使法诀易懂,还是身体的变化让这一切变得更加容易” “或者是兼而有之” 薛通有意和管宏飞作起了比较,纯用法力,比之略有不如,但仅凭蛮力,就至少能比管宏飞多搬三块,更不用说法力蛮力混合使用。 “薛师弟,你原先炼过聚灵诀吧,不然两个月炼三篇,谁信啊。”管宏飞数日前已发觉薛通念诀,此刻终于忍不住说道。 “嘿嘿,不瞒师兄,的确修过一年,但法力羸弱,灵诀又不熟,实在没好意思说。”薛通顺水推舟,故作难为情的搪塞道。 管宏飞突然笑了起来,“师弟不知道吧,我聚灵诀第四篇炼得差不多了,剩七八个月的时间强攻最后一篇,凝成雾状法海。” “我原本担心来不及,现在心定了,哈哈!” “恭喜管师兄,法力收放自如,那用处可就大喽!” …… 九月十五。 每逢月中,云霄宗的杂役有难得的一日闲暇,薛通决定去七十里外的宗门内市看看。 宗门内部的交易市场称为内市,设于离赤金峰十里的锦云谷,距宗门主要堂所和各类弟子的住地远近适中。 鳞丘地偏路远,薛通不得已天还未亮便起身出发。 时值深秋,凉风带着寒意,薛通手持一根撬棍,用柴刀削尖,这次去内市,一是为买淬骨丹,二是想用余钱买件防身的兵器,他此时的心境与两个月前已截然不同,彼时能进云霄宗便万事大吉,而今修行初窥门径,念想难免多了起来,总想考虑得更为周全。 行至半路,红日破云而出,霞光万丈,赤金峰顶金光粼粼,远近山峦层林尽染,掩映在氤氲雾气之中。 如画的宏大景象让薛通的心情也变得豪迈起来,走路仿佛要飘起来一般。 随着路人增多,薛通收拾起心情,他的粗布灰衣系云霄宗最下等的弟子服饰,他尽可能避开其他人,闷声不响。 不时有骏马驰过,骑马的褐衣男子大声警告:“让开,让开!” “内门弟子!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武徒后期”薛通尚未炼出法海,无法感受到旁人等级,只能胡乱猜测。 …… 前方山谷开阔,中央一条大路,两旁数十间各色店铺,那些临时来摆摊的门人,则在地上铺张兽皮,放些杂七杂八的物品,等待买主。 内市是云霄宗人气最旺的地方,每月十五由于有杂役弟子的加入,犹为热闹。 有摊主热情的招呼:“小兄弟新来的吧,这些符纸最适合你们新人了,便宜卖了。” “这块廌龟壳是上好的炼甲材料,小师弟要不要看看?” 时近午时,内市里人流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薛通打定主意先开开眼界,逛逛再说。 第四章 内市风波 内市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从普通的兽骨、矿石,炼器、炼丹的灵材,直至成品的法器丹药,几乎应有尽有。薛通逛过一阵,前方突起的吵闹声吸引了他的目光。 两名细布青衣的年轻男子正指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斥骂:“你卖东西价钱乱开,这不是扰乱市场吗” “青衣乃外门弟子,那少年年纪小小却已入外门,好生了得。”薛通心道。 少年人身前一块牛皮,上面摆放了七八件灰色的兵器,他面带愠色,很不服气的反驳道:“廖师兄,定多少价是我的事,又没影响到你,我愿意卖,有人愿意买,没什么不可以吧。” “当然不可以,你定价太低,影响到我生意了。” 薛通觉得纳闷,他起先以为少年人开价太高招来麻烦,没想到便宜卖也有人要管。 “不用这么蛮横吧,你们想怎么样”少年人看起来也不似善茬,抗争道。 “要么定回常价,要么收拾东西滚蛋!”廖星野一旁的余建生冷冷斥道。 “我要是不呢”李睿广恨恨道。 “那就试试喽!你不听劝阻,摊子被砸也是活该!” 此时已有八九人聚拢旁观,叽叽喳喳议论。 “炼器场的弟子又要打起来了,嘿嘿。” “唐邓二人多年不和,旗下的弟子隔不了多久便会恶斗。” “少年人姓李吧,才来了半年,不过好像是药园高掌事的推荐,天资出众,十七不到已是武徒中期。” 薛通隔得较远,他不喜围观,但玄门的一切对他太过陌生,看热闹权当长长见识。 “那就按宗门规矩,以武论英雄!”李睿广横下心发起挑战。 “好啊,早知你不服,今日便教训教训你这目中无人的东西!”余建生眉毛一挑,爽快答应。 云霄宗规,弟子争执无明确占理一方,由双方武定,以胜者意见为准。 但武定要求适可而止,不得动用器械、符箓,不得重伤筋骨。 “你俩谁上”李睿广似乎全然不惧。 廖星野正欲说话,余建生抢道:“此事不劳大哥动手,小弟干不过这兔崽子随大哥处置!” “好,小心点!”廖星野未加阻拦,叮嘱了一句。 人群呼啦啦让开,山谷边缘的空地数十丈见方,足够二人比试。 薛通从未见过玄门武斗,再也忍不住从人群的间隙挤了进去,站至前排观战。 他的养神术炼完四层,目力较三月前大幅度飞跃,细节能看得大致清楚。 二人站定,摆开架势,武定就此开始。 李睿广掌心霍然一亮,燃起火点,陡然增大成一个直径尺许的火球,火焰黑烟夹杂,直直冲向余建生。 “第四层的火球术,还行吧。”薛通左首不远,一名年纪较长的外门弟子评论道。 余建生一声冷哼,挥拳直击,拳面冲起一道雄劲的青色烈风,拳锋正中火球轰然炸开,烟气火焰席卷过数丈的空间,横扫至场地边缘方才停了下来。 余建生出拳飞快,一拳力道甫尽,第二拳已紧随而至,李睿广一个滑步躲了开去,青徽拳轰在他身后的崖壁,岩面碎屑应声而起,明显凹下去一块。 “敢和我斗!”余建生左右开弓,接连捣出两记重拳。 李睿广却是一副淡定的神情,展开手臂在身前猛然划了一圈,凭空升起一面厚厚的土墙,挡住了青徽拳的去路。 土盾重拳下猛烈摇晃了两下,轰隆坍塌,激扬起弥漫的尘灰。 李睿广双足一蹬,箭一般射了出去。 尘灰中余建生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凌厉的掌风骤然杀到,李睿广以掌为刀,狠狠劈了过来。 余建生微微色变,李睿广似乎有意以土盾诱敌,早备下了后招。 他脚下紧急发力,身体倒飞,掌间同时迸发出一根粗大的蓝白色电弧,迎击李睿广的七绝掌锋。 电弧嗤啦啦寸寸碎裂,而七绝掌力也一样的溃散开来,余建生借力翻身,稳稳落在三丈之外。 武者相拼,多以法力决胜,二人法力相当,余建生强在打斗经验,而李睿广则移速稍快,一时间胜负难分。 薛通心悬气喘,目眩神摇,他绝没料到玄门武学竟威猛如斯。 激斗中余李二人再次贴***稳的情势却出人意料,急转直下。 李睿广快速拍下一掌,顺势在腰间布袋轻轻一按,一团血色光影蓦然蹿起,直扑余建生。 咫尺之距,根本来不及躲闪! 一头四尺余长的獒犬,死死咬住余建生的肩膀,疯狂撕扯起来。 “黑斑血獒!李睿广哪来的灵石驯养!”年长的武徒啧啧赞道。 原本兴趣索然的几个内门弟子,见此变故,眼中亦为之一亮。 李睿广大喜之余,正欲夹攻,但见余建生袖中银光一闪,一柄银色短剑已悄然刺入了獒腹。 血獒哀嚎一声,蹬了蹬腿,从余建生肩膀滚落了下去。 李睿广一愣,旋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疯了般取出一张黄纸,猛地捏碎。 一条火光熊熊的大蛇,摇头摆尾,三角眼红光暴起,一口咬向余建生的喉咙! 第五层的炎蛇,所有人皆勃然色变! 云霄宗规,弟子武斗不限灵宠,灵宠可视为自身武力,但禁用符箓,李睿广灵宠被杀,气急败坏下抛出一张威力强大的“炎蛇符”,直取余建生要害。 五层炎蛇符属禁售符箓,防止弟子不思进取,投机取巧,此符系李睿广从炼丹房二号人物,亲姨高念云处得来,视为杀手锏珍藏至今。 四层炎蛇术即属武徒后期的武力范畴,即使余建生早有准备,也万难应对。 更不用说在此情此景之下,面对第五层的炎蛇! 余建生脑中一片空白,呆呆立于当场,竟忘了躲避。 炎蛇离他的咽喉已不足一尺,他的须发已在烈炎中燃起。 但就在此电光石火的瞬间,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划过,一只金色大斧从天而降,重重斩在蛇颈! “烁钺掌!”人群中有内门弟子惊呼。 硕大的蛇头一斩而落! 蛇身剧烈扭摆了几下,砰然炸开,消散于半空。 金斧余势未尽,劈在场上一截断木的侧沿。 磨盘粗细,五尺长的断木腾空飞起,竟朝薛通的胸口撞了过来。 薛通正目瞪口呆观战,不期断木倏忽飞至,哪还来得及躲闪! 他危急中做出本能反应,轮臂全力轰出一拳。 薛通第四篇聚灵诀炼得半生半熟,平日出拳若不念法诀,法力时有时无,万幸紧急中的这一拳法力应念而起,沛然喷涌,汇同臂膀猛力,狠狠击中断木。 “嘭!”又是一声巨响。 薛通拳骨剧痛,顷刻失去了知觉,但断木也在拳力下止住来势,落在了他跟前。 人影一晃,场中心多出一名褐衣女子。 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挑,肤白胜雪,鹅蛋脸略施粉黛,淡绿的玉簪斜插发髻,螓首娥眉,眼眸中饱含怒火。 “哇,执法堂美女朱青菱,武徒后期中第一流的强者。” “你们把炼器场的脸都丢尽了,给我滚回去。”朱青菱喝道。 “李睿广违规用符且意图杀人,朱执法可是亲眼见到啦。”廖星野眉花眼笑道。 余建生取回獒腹短剑,不无得意道:“早知你养了条灵獒,这下没得玩了,哈哈。” “只是我护体的寒丝胄得花点钱补补。” 余建生炫耀式的露出半截肩膀,在浅浅的牙痕上抹了点膏药。 李睿广几乎气炸,对手精心策划杀了他灵宠,更陷他于严重违反律法的困境。 他自知理亏,闭口不言,收起獒尸和摊子上的物事,咬牙转身便走。 “哈哈,兔崽子不狂了吧。”廖余两人不依不饶继续嘲讽,哈哈大笑。 朱青菱皱起眉头,示意二人住嘴。 她高声喝令道:“李睿广回炼器场不得离开,听候处罚。” “都散了吧”朱青菱朝众人挥了挥手。 她走到薛通面前,语气柔和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哪里做工” “在下薛通,在鳞丘采石。” “哦,这么偏的地方!” 她扫了一眼薛通皮开肉绽的手掌,“嗯,所幸骨头未伤,无甚大碍,我给石场打个招呼,允许你休养两日。” “多谢朱执法。” “你适才那拳倒是出乎我意料,这是我的名帖,遇到不平欲申述之事,可来执法堂找我,不过别想着我会袒护于你,我一向秉公执法。” “是是,薛通明白。” “这瓶‘金还露’拿去疗伤,日用两次,每次三滴足矣。” …… 薛通索性在崖壁边坐了下来,准备滴上几滴灵露,顺便平复一下激荡的心情。 没料想刚坐下不久,又有人走了过来。 “小兄弟石场为工我乃演武堂弟子周延,想和小兄弟聊聊。” 来人年近三旬,竟然也是内门弟子的打扮,薛通吓得跳将起来,他未曾想身为默默无闻的杂役,居然接连引起了内门弟子的关注。 他有些惶恐的说道:“是,周…周师兄有何…吩咐” “不必拘束,小兄弟今年多大,你法海尚未炼成,新来不久的吧。” “在下十四岁,来了三月。” 薛通五月后方满十四,不过他不愿将年龄报得太小。 “嗯,小小年纪,刚才那拳打得不错。”周延赞许道。 “不敢当,不敢当。”薛通连连摆手。 他见识过朱青菱的厉害,此话确系发自内心。 “呵呵,毋需紧张,你来内市,是想买点什么吧。” “哦,这个…”薛通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还是直说了,薛小弟有何心愿,说不定周大哥能替你完成。” 第五章 换组 周延话已至此,薛通想再推脱也开不了口,不得已吞吞吐吐道:“在下是想打制件兵器…” “另外看看有无丹药可买”周延仿佛看穿了薛通的心思,直接说了出来。 薛通骇然色变,他不记得玄门通述里说起过有“读心术”之类东西,周延读懂他心思,岂能不惊。 周延人精一般的人物,见多识广,再者薛通此等连武徒都不是的杂役,来内市还能做啥八九不离十就这点心愿。 “想是想过,只是丹药太贵…” “我借你两百灵石,等将来有了再还,怎么样?”周延笑眯眯的问道。 周延语出惊人,薛通更加惊疑不定,暗道:“内门弟子主动借钱...我在他眼里算老几?凭什么啊,个中名堂...恐怕承受不起!” “不过灵石这么好的东西,有人借还不好?要不...” “唉~还是小心为妙。” 他想起景岚分堂的遭遇,余李恶战的奸诈和狠毒,最终强压下内心欲望,答道:“周…周大哥的美意薛通感激不尽,只是…眼下无需服什么丹药,还是不借为好。” “谁说的,丹药乃修行利器,不胡乱服用即可,像凝气丹、易筋丸、淬骨丹于你便是极好的东西。” “你年幼,身体尚未成型,有内生变因,以丹药稍加促进,比用在我们这种成人身上,效果不知要好上多少。” 周延所说与玄门通述吻合,通述有言,十岁的少儿即可服丹,但用量和药力须严格掌控,薛通的年纪宽松了很多,但与成人仍无法相提并论。 薛通的内心不由泛起涟漪,愈发犹豫,神态的变化自逃不过周延的眼睛。 周延当即加紧劝道:“这样罢,两百灵石拿走,待作了外门弟子还我,若连外门你都进不了,那就算我看走眼,活该错下了本钱,如何?” “就没其他条件?”薛通觉得不可思议,哪有如此放贷之法。 “嘿嘿,条件总归有的,余李之战你看过,其实除了炼器场内部的原因,二人所在的弟子盟会也是重要的因素。云霄宗弟子众多,不可能个个单打独斗,结成同盟乃普遍现象,其中最大的盟会,一个叫精武团,一个叫沧流会。据我所知,余建生和廖星野系精武团员,而李睿广则为沧流会新人。” “哦,还有这么多的名堂啊!” “你才来不久,懂得甚么。” 周延继续道:“我乃沧流会协理,物色会员系职责之一,我见你潜力不小,决意代表沧流会下点本钱,在你身上做点投资,现在你明白了吧。” “即是说将来我必须加入沧流会”薛通不放心,他实不愿陷入什么帮会纷争。 “那也不一定,愿入会的话欠款勾销,不愿则五倍还钱,但有一点,你若弃了沧流会而改投精武团,就须还钱十倍。” “我们不强人所难,给人留存后路。”周延解释道。 “若入会后中途退出,又会怎样?”薛通问道。 “赎身费一律五千。” 薛通心里打鼓,沉吟不已。 “周大哥容我考虑考虑”薛通开口请求道。 他吃不准利弊,决定缓缓再说。 周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的如愿算盘可不仅是物色新人这般简单,但眼下也只能暂作忍耐。 “小兄弟果然与众不同,思虑思虑也好,等你哪天想好了,随时可来找我。”周延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贵为内门弟子,居然被一个杂役拒绝。 “请周大哥放心,薛通定会当面说清,且在此之前绝不承诺他人。”薛通担心周延恼怒,以他的身份,得罪内门弟子的后果无论如何承担不起。 “嗯”周延面色稍缓,留下名帖离开。 薛通打开朱青菱所赠瓷瓶,滴了三滴金还露。 一股清凉麻痒的感觉,手背创面的瘀血和脏东西冲开,取而代之一层薄薄的凝露包裹住伤口,再无不适的感觉。 玄门通述的丹药篇介绍过七种丹药,聚灵散、清风露、金还露、玄黄丸、淬骨丹、凝气丹、洗髓伐骨丹。 “淬骨丹逼出体内杂质,增密增厚骨质,健筋通络、强化肌肉。” “洗髓伐骨丹效果更佳,不过药力太猛,别欲速不达,搞出事来。” 薛通主意拿定,怀揣一百灵石,开始寻找丹药铺。 …… 皓月当空,星光闪烁。 小夷山石屋,薛通赤身服下一枚淬骨丹。 褐色的丹药又腥又苦,吞入腹中热烘烘的一团,四面八方向外扩散,起先以酥麻为主,很快刺痛起来。 刺痛在体内横冲直撞,穿过肌肉,沾在骨骼表面,他一身的皮肤变得红彤彤烫得吓人。 肌肉逐步扭曲绞结,浑身鼓起数十小包滚来滚去,所过之处伴随肌肉撕开的剧痛感。 骨骼和关节仿佛有刀子在刮,不时还切割上几下,薛通只惨叫了数声便喉咙僵硬,再也发不出声音。 但他的神智尚未丧失,愈发清晰的感受到持久的疼痛,渐渐陷入昏迷。 七窍流出黑血,皮肤上全是渗出的厚厚一层污垢。 薛通再也熬受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当他醒来,已是第二日黄昏。 薛通动了动脑袋,艰难站起身来。 地上黏糊糊一摊黑垢血污,整个石室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气息。 薛通突感一阵腹痛,慌忙跑向屋后茅厕。 随后在山涧冲洗一番,喝下整整一桶清水。 不一会再度大汗淋漓,腹胀难忍。 如此足足折腾了三个时辰,方才最终停歇,此时他前后的肚皮已几乎贴在了一起,薛通疯狂吞下比平日多出一倍的肉块,又美美的睡了一觉。 醒后他皮肤的温度颜色正常,薛通活动活动了筋骨,举手投足间似乎较先前更为灵动有力。 “别是先入为主的错觉!”薛通抄起屋角的麻铁棍。 麻铁棍重二百一十斤,内市炼器铺十块灵石购入。 他挑选时拿不定主意,云霄宗未发任何剑法刀法,薛通思之不如简单买根铁棍,既作撬棍,又能防身。 试下来一百三十斤的铁棍最为称手,但薛通特意选了根重得多的家伙,预留下不小的余量。 “嗯,麻铁棍舞起来顺手不少,肯定不会是错觉。” …… 日子恢复了正常,采石修炼,转眼又是十日。 管宏飞第四篇灵诀炼成,法力随心而发,而薛通距此境界,也仅一步之遥。 午后,小夷山洪天佑独院。 几株翠柏遮蔽阳光,灰石高墙,青漆的大门铜环锃亮,院子不大,玲珑精致。 山路上响起火龙马滴答的蹄声,石场来了难得一见的访客。 洪天佑已接到雀隼传信,迎了出来。 “黄执事,稀客啊,有请、有请。” 执事堂黄清,一袭青袍,干瘦的脸庞,颌下稀疏的山羊胡须,额头上几道鱼尾细纹。 黄清寒暄几句,问道:“三月前鳞丘来了个叫薛通的杂役,最近怎么样了?” 洪天佑与黄清一样,同为武徒后期,但黄清的权力职位更高,他不确定黄清来意,执事堂的人专程来访,问起杂役的情形极其罕见。洪天佑小眼一眨,含糊道:“薛通每日干活,并无特别之处。” “洪管事对下属要多关心,我听说薛通偷懒,每日干活应付了事。” “哦,是吗,鄙人可能疏漏了。”洪天佑听出言外之音,自顺着黄清意思往下说。 “此子顽劣,洪管事宜严加管教,多派任务。” 黄清说完,意味深长补充道:“藏经阁长老和内门弟子传出消息,薛通来历可疑,不宜久留宗门,将其交给彭泰,说不定能套出点消息。” “嗯嗯,洪某明白。” …… “薛通!” 薛通和管宏飞在遮阳棚下歇息,熊旌纵步越过几块青石,嚷嚷道:“洪管事有令,你今日作完,明日便换去彭泰一组。” 薛通正往嘴里塞肉,听闻此话半块肉掉地,脸惊得煞白。 “为何” “不清楚。” “过去有换组的事吗”薛通问道。 “没,做熟了换来换去干嘛!”熊旌挠头不解道。 再看管宏飞,同样一头雾水,眼睛瞪得很大。 薛通心烦意乱,想起沈传鹏带他登记的那天。 “彭泰心狠手辣,自己不干活还盘剥手下,怎会让你去那”管宏飞开口道。 薛通看了看熊旌,“熊大哥知道吗,洪管事还说了什么” “管事只说了他们那组缺人。” “好吧,管师兄,今天活不多了,早点干完回去罢。”薛通心情不佳,低声道。 “唉,薛师弟数月来进步很大,我非常满意,本想大家同出一组,将来一起做一番大事,不想出了这样的事情。” “若彭泰做得太过,熊某可出面帮师弟说几句话。” “嗯,熊大哥果真大好人,小弟尽量不麻烦熊哥,自己想办法。” 薛通知熊旌武力不俗,但他了解到的是彭泰才是鳞丘真正的强者,靠熊旌打招呼摆脱不了彭泰的魔爪,他还得另想办法。 第六章 冲突 翌日,天方亮。 麋牛兽温和的站在路边,嘴里仍不停的咀嚼,反刍牠们最爱吃的荆葵嫩芽。 宽敞的板车上坐着六人,薛通刚一靠近即感觉气氛不对。 “哎,哎,别往上爬!老大还没到你就乱坐,一边呆着!” 说话的是一名十八九岁的大个,浓密的卷发,大眼睛黑脸膛,毛绒绒的手臂长满黑毛,他真名郑龙几乎无人记得,人人皆叫其黑龙。 薛通不声不响,静静立在车旁,替生性平和的麋牛兽理毛。 “黑龙哥的话你没听见让你乖乖站着别动。” “是啊,笨手笨脚的,麋牛被你弄得发疯了怎么办” 黄脸的齐浚和白脸的庞立坤跟随帮腔,而另三个看上去更年轻的杂役则默不吭声,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三人被压迫太久,新人来了正好减轻所受之压。 “哼,黑龙我看就一黑毛猪!”薛通腹诽但面上还是一副乖巧之态,很听话的不再理毛。 不一会,一个瘦瘦高高的年青人往兽车方向走来,郑龙等人慌忙站起,毕恭毕敬的鞠躬迎接道:“彭老大好!” 彭泰冷哼一声,摆了摆手,大刺刺板车中央一坐,郑龙轻扬缰绳,麋牛兽迈开腿,不疾不缓前进。 竟无人理会薛通! 薛通只好跟着麋牛兽碎步小跑。 彭泰瞟了一眼身边的郑龙,眉头微微向下一拉,示意继续。 郑龙心领神会,长长的牛筋鞭啪啦啦凌空一个爆响,麋牛兽前蹄腾空一纵,快速奔跑起来。 六七里的碎石路跑跑本无关紧要,但郑龙却如同打了鸡血,朝麋牛兽猛抽了几鞭。 麋牛兽身高体大,似鹿非鹿,似牛非牛,速度耐力兼备,受鞭击连声厉嚎,拖动大车猛冲。 一时间烟尘大起,碎石乱飞。 薛通消无声息抄起一块碎石,手腕急促一甩,拳头大的尖石结结实实打中了麋牛兽臀。 他动作不大,力道却是不轻,耳边隐约听到嘭的一声,半块石头直接没入了麋牛兽的屁股。 这一下麋牛兽真正发起狂来,后蹄狠狠一蹬,板车悬空离地,呼啦冲出三丈。 兽车剧烈颠簸,差点将齐浚等抛下车去。 郑龙得意的神情变得惶恐起来,兽车明显失控,他拽扯缰绳,试图控制速度,但任凭缰绳如何拉紧,麋牛歪斜脑袋,不顾嘴角勒裂涌出血沫,依旧疯嗷狂奔。 发了疯的蛮牛转眼奔出五里,朝路尽头的乱石山岗冲去。 郑龙歇斯底里大吼:“停、停、停啊~!” “车毁兽亡,看你们怎么交代!”薛通不再追赶,幸灾乐祸只等轰然一撞。 蓦地板车上蹿起一条灰影,彭泰出现在兽车前方,他伸臂抵住车辕,大声呼喝奋力反推,双足在碎石路面划过一道深深的印痕。 兽车速度不断减慢,数十丈后终于停了下来。 “废物!” 彭泰面色铁青,一巴掌打翻哈腰讨好的郑龙,爬上车捂住受伤的脚底。 他的轻云靴底已不知去向,足底血淋淋模糊一片。 “老大,我有上好的金创药,赶紧敷上吧。”郑龙战战兢兢拿出一包药粉。 “滚开!”彭泰眼一瞪,在衣袋中摸索起来。 薛通灵机一动,递上大半瓶金还露,巴结道:“彭老大,我有金还露。” 彭泰微微一怔,接过瓷瓶。 整瓶的金还露价值七十灵石,杂役哪有钱买,通常都是以金创药粉疗伤。 薛通送出灵露后一阵肉疼,四五十块的灵石脑子一热送人,也不知能得几日安生。 彭泰滴过几滴灵露,眼睛咕噜一转,安排道:“薛通搬方石,念其初来,头三日的数量削去两成,日搬六十块,余量由郑龙补足!” “哦,至少前三日得了些好处,先稳住彭泰,让其不至翻脸太快。”薛通暗松了口气。 …… 一堆凌乱无章的青石块,薛通皱起了眉头,石块过于方正,难以下手发力,虽只四百斤出头,搬运却着实不易。 薛通紧抱方石两面,法力臂力齐出,直接将大石托举了起来。 他快步穿过半个石场,将青石轻轻码放在堆场。 “哦”一旁等看笑话的郑龙、齐浚互视一眼,十分诧异。 薛通的力气似乎比自己还大! “哼,靠倾泻法力搬石,不出三块就会累瘫如狗!”齐浚不屑道。 “嗯,这小子法海未成,经脉中存留不了多少法力,装什么能耐!”郑龙武徒初期,未感受到薛通法海,点头同意。 然而薛通一口气连搬十二块大石,方才擦了把汗在遮阳棚下休息。 “干活干活!”郑龙失望透顶,一阵的心烦气躁,催促齐浚做活。 …… 临近正午,薛通在树荫下吃肉,准备食饱后再切割十块青石,搬完回屋。 他远远望见彭泰朝郑龙招手,聚在一起嘀咕耳语,很快郑龙向自己走了过来,咬牙切齿,满目凶光。 “不好,说不定彭泰发现了麋牛兽屁股上的尖石,怀疑我做的手脚,他收了好处兼有脚伤,便让郑龙来找我麻烦” “尖石哪来的是不是你玩的花样”郑龙咆哮道。 “什么尖石”薛通全然一副懵懂不知的表情。 “你还敢狡辩!”郑龙爆吼一声,随即呼的一拳砸了过来。 百烈拳!云霄宗唯一传给杂役的武技。 …… 玄门三大技法,功法、武技、法咒。 炼气、炼体、炼神的法门皆称为功法,无功法不成玄门。 武技即为招式技巧,诸如刀法、拳法、腾挪闪避之术。 法咒指的是法诀咒语,如五行风雷、暗黑迷魂、光明圣愈等诸多法术。 武技高超者能以巧克强,以技助胜,高等武技除了招式精妙,亦可提升法力转换效率,使输出变得更猛、更快、更强。 百烈拳系玄门最初级的一阶武技,作为百拳之祖,虽不含多少玄妙技法,但其要义,诠释了基本的行拳之道和化法为力的技术技巧。 …… 薛通不避不躲,迎面轰出一记百烈拳。 他在内市不含武技的一拳惊动了两名内门弟子,使他知晓到自己拳力的厉害,薛通连日苦炼百烈拳,经武技加成和淬体后的强化,轰出的一拳,力道足足涨出一倍。 两道拳锋猛烈撞击,薛通手臂微微一震,郑龙已腾空飞了出去,重重摔落。 “再敢动手就废了你这只爪子!”薛通怒喝道。 齐浚庞立坤面面相觑,黑龙实力在组内排名第二,出乎预料竟如此不堪一击。 薛通取出朱青菱名帖一扬,说道:“你狗眼看清楚了,执法堂内门弟子朱青菱的名帖,你们借势欺人的话,休怪我去执法堂告状。” 郑龙五脏六腑受拳力冲击,右臂酸麻痛楚,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凝视帖上文字,蚕头燕尾、方圆相济的小隶,落款笔意中透出一股流美隽秀的气息。 他不由得不信,云霄宗规,冒用名帖责罚甚重,薛通默默无闻的杂役岂敢行此苟且之事。 薛通见一干人哑口无言,不再继续啰嗦,他有意展示朱青菱名帖,意在警示已起疑心的彭泰,休要轻举妄动。 他拾起黑凛铁锯,切割起青石块来。 远观的彭泰面无表情,眼中一抹阴鸷闪逝即过。 …… 洪天佑石屋。 “什么薛通有朱执法的名帖!难怪那日朱执法捎信,允他休息两日。”洪天佑讶然说道。 “嗯,贼娃娃来头不小,请洪大人详查。”彭泰躬身道。 “这几日先不理他,我打听好后再做计议。”洪天佑吩咐道。 他心中浮起疑团,小小杂役难道有复杂背景自己还是搞清楚来龙去脉,别莫名其妙陷了进去。 …… 薛通露了一手,又亮出朱青菱名帖,自知换回了数日太平。 他第四篇的灵诀炼得滚瓜烂熟,法力应念而起已能百发百中,每日身体排出的污秽显著减少,但脑中的灰点又重新不安分起来。 “灰点与肉身似乎遥相呼应,灰点促进肉身改变,而肉身变化又倒反过来刺激灰点。” 灰点在识海轻轻一颤,再度汲取起精神之力,薛通念起养神术第五层的口诀,排空杂念,一股神思如天马行空,在浩瀚的识海纵横奔驰。 …… 三日一过,彭泰阴阳怪气的布置起任务:“执事堂的指标越下越高,薛通完成的方石数改为一日二百,辛苦是辛苦了点,不过为宗门多做贡献,乃我辈本份,有劳小兄弟了。” 薛通拧了把耳朵,怀疑听错。 “两百彭老大有这么夸张吗”薛通问道。 “执事堂传令下来的还会有错”彭泰脸一板,不容置疑道。 “其他人的任务也翻了一倍多” “老大让你做多少就多少,别人的事轮得到你问吗?!”郑龙仿佛找到出气孔,发难道。 “就是啊,小子太目中无人了吧。”齐浚随声附和。 “你们乱来坑我,当真没人管了” 彭泰冷笑道:“准确的说,确实没人管,你那本朱执法的名帖怎么来的自己清楚,现有执事堂任务书在此,你敢抗命?” “只消少搬一块,便立刻滚出宗门!” “任务持续多久” “连搬一月!”彭泰冷冰冰答道。 第七章 忍辱 黑云卷涌,耳畔风声啸啸,蓦然一道紫金雷光劈中了自己的身体,薛通一个倒栽葱从云端跌落… 他霍然惊醒,发觉不过是南柯一梦。 一大早,薛通健步如飞,提前一个时辰来到石场,切割起青石,搬运量由六十涨至两百,让他的日子一下变得艰难起来。 而其他人的任务却丝毫不曾增加,这更让薛通感到不安和紧张,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向他慢慢的收紧。 直至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薛通才搬完了最后一块青石。 “从早至晚需苦干七个时辰!”薛通有一种骨架要散开的感觉。 他精疲力尽回到石屋,勉强打起精神,试图运转聚灵法诀,恢复体力。 但经脉中的法力再也无法重生,他元气几近枯竭,身体亟需休息。 第二天的情况愈发不妙,薛通又多作了半个时辰。 “姓薛的搬不了几天就会垮!”郑龙得意洋洋对齐浚说道。 “嗯,黑龙哥说得对,姓薛的和上次那家伙一样,十天半月就得活活累死!哈哈。” “小子还在硬挺,蹦跶不了几天了!” ……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又一天过去,薛通的状态竟似乎好了起来。 “怎么回事?薛通明显比昨天精神多了。”彭泰发觉异常,叫来郑龙,问道。 “回光返照”郑龙猜测道。 “放屁,你简直是一头蠢猪,从今天开始给我盯紧薛通,他不干完,你和齐浚就一直陪着!” 彭泰早早回屋,郑龙、齐浚完工后一直观察薛通,不敢放过任何细节。 薛通始终端坐炼功,一动不动。 郑龙数次不耐烦欲上前询问,皆被齐浚拉了回来,“龙哥等等,他修炼愈久愈没时间搬石,管他呢!” 末时刚过,西边走来一人。 “熊旌!他来干什么?”郑龙瞪眼问齐浚道。 “不知道啊,此人素与老大不和,他跑来搞什么?” 直至熊旌搬起青石,二人方恍然大悟。 “熊旌!你帮薛通干活,什么意思”郑龙冲上前责问道。 熊旌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没什么意思啊,薛通花钱请我,搬石头不犯法吧。” 熊旌武力高出郑龙一截,自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薛通一旁似笑非笑,揶揄道:“宗门提倡弟子互助,熊旌出于同门之谊帮我,我花掉点灵石,你们没意见吧。” “你…,你!” 郑龙一时语塞,指着两人威胁:“你们等着,我去叫彭老大来。” “你尽管去,别忘了告诉彭泰,他玩阴的执法堂管不了,但若明面上阻我找人帮忙,那执法堂定能管上一管了。” “嗯,薛兄弟说得好,到时候我熊旌也一同去告状!” 薛通以每两日一块灵石的代价,请熊旌搬石,薛通给出的价码不低,杂役月俸五块,他开出了三倍的价格。 熊旌本同情薛通,兼有灵石可赚,自乐得相助,薛通每日搬完一百块方石即走,抓紧回屋炼功。 他二十五枚灵石在握,足够拖上一两个月的时间。 …… 十二日后,翠微峰。 执事堂外门弟子沈传鹏居所。 “沈哥,认识演武堂周延么” “周延你是说演武堂内门的周延没打过交道,只听说过此人。” 沈传鹏暗暗吃惊,薛通人长高、变结实不说,神态精神也明显老成了很多。 薛通来龙去脉述说一遍,解释道:“我担心入会后各种陷井,譬如差我做不利子雄大哥和沈哥之事,那日才犹豫再三,未答应入会。” “嗯~”沈传鹏的脸色凝重起来,在屋中来回踱步。 “子雄和我的确是精武团成员,但我不认为周延是冲我俩而来,他身份地位高出不少,没必要通过你来对付我俩。” “更大的可能是他确实爱才,为沧流会物色新人。” “哦,那我入了沧流会,将来是否会与两位大哥发生冲突”薛通仍不放心,问道。 “一眼可见的说不上来,沧流会和精武团暗中较劲,龃龉不断,但据我所知,双方真正大的冲突却从未发生。两盟会各有弟子五百,哪有这么巧我俩正好和你遭遇” “你更需担心的是洪天佑为何突然要求换组,指使彭泰谋害于你!” “是啊,我一无名小卒,洪天佑莫名换组,景岚分堂又直接指派任务,难道这些和当初分配石场的事,前后呼应,串在一起”薛通提醒道。 “…又是陆焕之这该死的混蛋!”沈传鹏沉吟片刻,脸色骤然焦黄,破口大骂起来。 “陆焕之原与陈师兄同为执事堂外门的弟子,此贼天赋甚佳,两年前炼至武徒大成,直升内门,陆不喜执事堂杂务繁多,觅得机会改投至藏经阁长老唐一鸣门下,因其早年与陈师兄结怨很深,升为内门后已多次打压陈师兄。” “武徒大成,那可是比朱青菱、周延更高的存在。”薛通神情闻之一变,感叹道。 “嗯,况且背后还有唐长老撑腰。”沈传鹏愤恨道。 “如此看来,周延我更不可得罪,若他恼羞成怒,到洪天佑地方再一加码,则我小命休矣。”薛通说道。 “嗯,你速持名帖前去拜见,答应他所有的要求,周延不明内情,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至于将来的隐患,大可不必担心,眼前危机不除,何谈将来!”沈传鹏言明要害。 …… 薛通回到石屋,已是子夜时分。 他从周延处借来二百灵石,赴内市购入两枚淬骨丹,急急赶回,准备利用次日月中休息的一天,再服丹一次。 周延答应修书一封,提醒洪天佑,薛通系他看好之人,务请小心关照。 …… 薛通半做工半修炼,熬到了月末。 最后一日,他额外付给熊旌一块灵石,说道:“熊哥,下月不用来了,你组的任务必会提高,使你自顾不暇,没时间帮我。” “嗯,你一人完成得了么?” “应该差不多了,大致能应付过去。” “那好,你自个多加小心。” …… “小子无人帮忙,本月即是死期。”郑龙指着在场中锯石的薛通,摇头晃脑道。 “嗯,姓薛的花钱买命,多活了一月,现在要么滚蛋要么累死!”庞立坤附和道。 薛通用黑凛锯接连锯开数十块青石,取出两捆工具房常见的紫芯蕨缚绳。 他熟练的将两块青石绑紧,挂在麻铁棍两端,连石带棍,搭成了一副千斤重的担子。 一月间他法力大涨,尤其服用第二粒淬骨丹后更是突飞猛进,经脉中留存的法力持续增多,往往三日一小增,五日一大增,他神识在体内一扫,经脉较一月前已显著变粗变宽。 而他骨骼肌肉爆发出来的力量,同样非一月前可比,法力蛮力双管齐下,挑起千斤石担已成了不怎么吃力的一桩小事。 但薛通却一个晃荡,担子差点脱翻,他艰难把住铁棍,勉强站住,晃悠悠挑担至堆场。 “哼,异想天开,狗急了跳墙,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 “哈哈,姓薛的求生欲很强,但这救不了他。” 郑龙三人笑成一团。 薛通装腔做势,大部分的时间用于修炼,拖拖拉拉直至日近西山,待最后三人离开,方大步流星,穿梭于石场,把剩下四成的活做完。 薛通混罢两日,第三天上午,他挑罢几担青石,猛然跌倒,膝盖上的皮磨破,渗出红红一片血渍。 他面色惨白,来到几乎整日坐在树下炼功的彭泰跟前。 枝繁叶茂,树冠参天的大叶澜榕,一木成林,树根裸露蜿蜒伸展,虬枝龙爪,倒垂下数百条气根。 薛通求情道:“老大,石头搬不动了,恳请指条生路吧。” 彭泰漠然视作不见,轻轻抬起手掌,斜刺里猛地劈了出去。” 巨大的青色风刃凭空而起,斜斜斩下,碗口粗的榕树气根一斩而断,落在地面。 “好厉害的风刃术,老大的武力,在杂役弟子中数一数二了吧。”薛通满脸崇敬的赞道。 “你不是灵石多吗,继续请人啊。”彭泰冷冷道。 “我没办法才请的熊旌,又不敢求老大减派数量。” “我帮不了你,若有能耐你去执事堂求饶,求他们放你一马。”彭泰此话倒是不假,要整死薛通的并非是他。 “老大,您看这样如何组里帮我完成任务,我再想办法去筹措些灵石”薛通哀求道。 “哦,你还有灵石”彭泰眼睛骨碌碌一转,嘴角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嗯嗯,问老乡借了三十,打算请老大和黑龙、齐浚出手,混两月再说。” 薛通忍辱示弱,只因无法确定拼得过彭泰与否,他大可展现实力轻松完成每日任务,但如此一来势必引发反弹,说不定彭泰会设局加害自己。 “时候未到,大丈夫能屈能伸,还得再忍忍。”薛通打定了主意。 “请我们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但价格需翻一倍,一日一块灵石。”彭泰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仿佛在对一个任人宰割的可怜虫说话。 他灵石奇缺,送上门的肥羊岂有不榨干的道理。 第八章 武徒初期 “一日一块老大这也太狠了,我讨来的灵石只够用一月,我大哥那没法交代啊。”薛通灵机一动,叹苦道。 “你大哥是谁”彭泰斜眼问道。 “我好几个大哥,执事堂的外门弟子陈子雄、沈传鹏,演武堂内门弟子周延,特别是那周延,也算是个人物了,我只是不想太麻烦他而已。”薛通话中有话,答道。 “周延”彭泰微微一怔,他只听说过陈沈二人,洪天佑调查过薛通背景,查明朱青菱名帖的来由,告诉他薛通和朱青菱仅一面之缘,挤兑薛通,别太嚣张行事即可。 “是啊,我半月前去见过周大哥,他给洪管事写了封信,还说过几天来看我。” “是吗”彭泰诧异道,薛通攀上了内门弟子的高枝,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老大请看,此乃周大哥的名帖。” 薛通递上周延名帖,顺势道:“老大将来外门内门一路晋升,多认识几个人总归有用,更没必要因我而得罪内门强势弟子。” 薛通有意无意敲打彭泰,暗指他和自己无冤无仇,冒着得罪多人的风险,所作所为是否值得。 “哦”彭泰翻开周延名帖,心绪已然起了变化。 “支付灵石搬石的事勿要再谈,你的事自己想办法搞定。” 薛通的话让彭泰踌躇起来,不管周延和薛通关系怎样,不蹚浑水,置身事外可能是最佳选择。 “哦,薛通明白!” 薛通清楚,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彭泰审时度势,趋利避害之举说明,他可不是如郑龙般的愚蛮之辈。 薛通夹紧尾巴,整日愁眉苦脸,一筹莫展的样子,日间拖延怠工,待郑龙等离开后再一通猛干,就这般熬过了一日又一日,到了即将突破聚灵诀最后一篇的关头。 他将经脉中热气蓄满,通过灵诀引导向丹田聚集,初期如泥牛入海,悉数消失,丹腹仅微微发热,感受不到热气的存在,随着时日推移,灌入丹腹的热气越来越多,腹中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薛通宁心冥思,一缕神念钻入丹田,只见一团极稀薄的雾气漂浮其间,法海已隐约现出雏形。 法海薄雾小半时辰后散去,薛通重起法诀,丹腹中又徐徐结出薄雾,如此往复…… 此时他所有的聚灵法诀悉数炼成,每日反复行诀引入热气,丹腹法力的存留日渐增多,雾气团也更加持久稳定。 月中薛通服下第三粒淬骨丹,他愈发坚信,灰点对他血脉的改造正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他体内一个可怕的意识正逐渐苏醒,而强大恐怖的血脉亦在同步复苏! 待淬骨丹药力最终退去,薛通精力勃发,大喝一声,舞动双拳,拳风呼呼,眼花缭乱的拳影游走飘忽不定。 一道青光闪过,薛通一记重拳,击中院门边碗口粗细的红松,半截松木腾空飞起,直直坠入小夷山谷。 他收回拳头,骨节格格作响,黑色的鱼鳞角质在拳面消失,恢复了正常。 薛通有意考量法力存储的多寡,不停打出百烈拳,直至经脉中的法力和丹腹的气团消耗殆尽。 “将近三遍的百烈拳!” 炼至月末,气团多日不散,盘踞于腹中,宛若一片雾之海洋。 “聚于丹田,凝成海!” 武徒初期! 薛通一跃而起,纵声狂啸。 …… 采石场。 薛通一接近榕树,彭泰就神情意外的望了他一眼,惊奇道:“凝成了法海,这么快” 薛通也感应到彭泰法海的波动,等级似乎与自己相当,同样是武徒初期的修为。 玄门通述有云,武者凝成法海前感受不到旁人灵压,凝成后只需修武之人靠近,法海便会察觉对方气息,辨识出来人等级。 “侥幸,花了五个月的时间修成武徒。”薛通答道。 彭泰仿佛心不在焉,只淡淡说道:“炼成就好。” 他不露声色,实则对薛通修炼的速度大感震惊,他修成武徒耗费十月,而通常如郑龙等人,更是要花一年半的时间。 “此子天资奇佳,该如何应对”彭泰更加迷惑起来。 …… 三个月后。 薛通意外接到派遣指令,令其前往十五里外一偏僻玉场,磨刻黑鍪玉石。 “哦,玩新花样了啊?”薛通第一反应即非好事。 青硚石、黑鍪玉,鳞丘两大主产,鍪玉用于殿式建筑,雕纹花式图案及龙凤瑞兽以作装饰。 从青硚石场穿过一片密林,散落几座黑鍪玉场,薛通要去的是最偏的煕山玉场。 煕山玉场封存多年,此番不知为何又重新启用,遣派令给了薛通两日的准备时间。 玉场离鳞丘中心太远,首先吃饭便成了问题,玉场的人大都每半月折返小夷山一趟,平日就在当地简易木屋凑合。 薛通赴膳堂装拿食物,说起了去煕山玉场一事。 “啊,你要去煕山”张大同惊奇道。 张大同、赵垣自薛通晋级后态度大变,没了先前的冷嘲热讽。 “怎么,那是个稀奇古怪的地方”薛通问道。 “哦,不,不,没什么古怪,就是有点偏。”张大同迅疾否认道。 “二位师哥去过吗” “我俩怎会去那鬼地方,山深林茂,野兽出没,不过话说回来,薛小弟要是猎到什么好东西,可别忘了卖给咱哥俩。”赵垣接话答道。 “特别是一种叫乌腹岩羚的美味”张大同啧啧道。 “哦,一定一定。” “今日膳堂有兽肉出售么” “有啊,金钱豹肉,小兄弟要不要割几斤带走”张大同见生意上门,来了精神。 薛通花两块灵石割了二十斤水煮豹肉,他偶尔会买些兽肉,也算与张赵二人套点近乎。 生意做成,薛通趁二人心情愉悦的当口,天南地北聊将起来,果然套出煕山玉场的些许消息。 煕山玉场废弃,只因一年前有两名杂役消失,莫名奇妙不见了踪影。 “张哥的意思是那地方闹鬼” “呵呵,谁知道呢,也可能是野兽叼走,可怜那两杂役,武徒未成,宗门遂不甚重视,草草勘察后即宣布结案,关闭了玉场。” 薛通离开膳堂,来到内市的炼器铺,打造他心仪已久的兵器。 麻铁棍招式过简,薛通前次带回一本兵器图谱,翻看多遍,又受印象中薛村猎人持叉影响,选定了一款叫雁翅鎲的重型武器。 雁翅鎲正锋尖锐如枪,侧刃似钩似剑,用时变化多端,威力更大。 他订下二百七十斤的麻铁雁翅鎲,长五尺四寸,花销二十三块灵石。 麻铁系在炼铁时混入岫麻石,炼制出的铁材既坚且韧,兼具弹性,品质远较上等精铁为佳,是玄门最常见的兵器铸炼材料。 炼器铺的器师眼中一抹惊异,又细看了薛通一眼,说道:“你个头偏瘦,确定使这般沉重的兵刃一般魁硕的壮汉才会用重型的武器,且多为大锤巨斧,方天画戟和狼牙棒之类。” “器师指教的是,的确偏重,不过我年纪尚小,还能长个长力。” “兵器一概不退,麻铁回收仅两成的价格。”器师声明道。 “不退、不退。”薛通应道。 等待器师锻铸雁翅鎲的闲暇,薛通在内市游逛,他剩下约二十块的灵石,买点杂七杂八的物事也并非不可。 薛通在旧书铺翻了半日闲书,花费七枚灵石买了本大部头的《行走异闻录》,从玄门的知识到闯荡修仙界的心得见闻,包罗万象,摊主将其复制于玉简,另赠了套俗界的《破空叉法》。 “叉鎲一家,基本招式通用,先将就将就罢。” …… 小夷山石屋。 薛通平心静气,排空杂念,修炼雷击法术。 云霄宗给的功法武技仅《五行基础法咒》尚未炼成,五行法术种类繁多,短时间不可能炼全,月余前薛通一路验试下来,雷系法术似乎最有感觉。 他默念雷击咒诀,法力聚于指尖穿出,历经一月的练习,指尖已能迸发出蓝色的电花,而这两日终能汇成一小段电弧。 他面前的竹笼关了只捉来的山鼠,满笼乱蹿。 薛通挥指,一道蓝色电弧激发,正中山鼠。 山鼠吱吱惨叫,抽搐几下,昏厥过去。 “嗯,第一层的雷击法术。”薛通满足的点了点头。 他换了种法术继续修炼,土系法术之土盾术。 有攻有守,方成法术体系。 法术修炼与精神力关系极大,薛通养神术大成,咒诀的领悟深受其益。 他叽里咕噜咏诵完几句咒诀,手臂重重一划,虚空荡起一阵涟漪,赫然生出一大块两寸厚的土灰,滞空一息后坠下,堆成一堆。 “土层不够厚实,防御太差,还得再提高提高。” 第九章 晋级奖励 薛通腰间玉牌蓦地一震,嘟嘟响起,印显出一行小字:“薛通,明日随我至景岚分堂注册。” 洪天佑的传音符。 传音符系玄门常用通信传话之物,依其等级高低,十至百里内有效。 收音之人需预先在符纸上留下身份信息,传音符经法力激发,化作蓝光,携讯息传至收音人的宗门玉牌。 薛通来石场首日,即在十张空白传音符纸上滴血,以利洪天佑传音召唤。 薛通法海炼成,稳定一月的消息经层层上报,执事堂接报后安排完相关事宜,通知洪天佑带薛通参加三月一办的注册仪式。 翌日一早,小夷山场务楼前。 “薛通!” 颇为熟悉的声音,薛通转身一看,管宏飞正从西面走来。 “管大哥!你凝成法海,恭喜恭喜!” “薛师弟同喜,你花费的时间快我一十三月,令人生畏啊。”管宏飞赞叹道。 “哪里,哪里。管大哥稳扎稳打,我仓促急就,还需好好巩固。”薛通客气言道。 “哈哈,薛兄弟功炼得溜,话也越来越会说了。”管宏飞笑道。 他话锋一转,说道:“一年半后的武竞大会,才是真正的关卡,进前十才算出头。” “武竞大会前十,两三百人争抢,不知等到猴年马月了。”薛通叹难道。 说话间洪天佑抵达,二人收声坐定,洪天佑仔细打量起晋级后的薛通。 “嗯,比八个月前长高了三寸,身架不小,看上去偏瘦,人倒是老成了很多。” “是是”薛通神情恭谦,心想识海长出灰点,养神术大成的事可不能说,通常养神术没五年绝不可能炼成。 “今天你还会见到一人,他或许比你更为紧张。”洪天佑笑眯眯说道。 “谁啊?” 薛通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猜测道:“陈子雄大哥” “嗯,执事堂当面核验无误,他举荐杂役有功的五十点宗门贡献方能收入囊中。” “哈哈,太好了,大哥的心愿实现,我也算不负他的举荐。”薛通开心大笑起来。 “陈子雄马上就是内门弟子啦!”薛通尝过透露大哥的甜头,见机说道。 “哦”洪天佑果然眨了眨眼,问道:“陈子雄的六百宗门点集齐,升为内门” “嗯,他人在南山接不了宗门任务,才动起脑筋推荐我做杂役,洪管事的宗门贡献值也快攒足了吧。”薛通故意问道。 “天杀的王八蛋!”洪天佑勃然大怒,痛骂起来。 “煕山玉场死人扣了我两百点,辛苦十年白干!” “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答应再搅浑水,新开的玉场不归我管,你在那若发现什么线索能推翻旧案,重重有赏,奖灵石...灵石五千!”洪天佑直接吼了出来。 “嗯嗯”薛通、管宏飞互视一眼,吓得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数十里山路很快过去,时隔八月,薛通又一次来到景岚分堂。 出乎他意料,冷清的执事分堂此刻热闹非凡,十余名杂役兴高采烈,正翘首期盼仪式的开始。 薛通一眼望见陈子雄,陈子雄快步上前,紧握住薛通双肩,笑逐颜开。 “薛师弟修成武徒,比我想的快了整整一年!” 薛通突感一股灵压逼迫,法海微微一紧,陈子雄外放武徒后期的威压,试探他法海应力。 “小师弟法海稳固,货真价实,我算彻底放心了。”陈子雄双眉一展,释然道。 两人在厅内一角絮叨,陈子雄道:“你的事我听传鹏说起,已然查明,确为陆焕之和黄清在背后捣鬼,让你受苦了。” “托子雄哥的福,侥幸逃脱。” “依然不可掉以轻心,煕山玉场并不太平,好在你正式入门,我亦回山,此事当能快速解决。” “子雄哥晋升内门弟子的事有着落了吧。” “嗯”陈子雄点点头。 “内门弟子由后天武者亲带,拜谁为师定了么”薛通问道。 “执事堂慕良工堂务有意收我”陈子雄舒心一笑,说道。 “那小弟先道喜了,嘿嘿。” 他知宗门职位划分,云霄宗设执事堂、执法堂、演武堂、藏经阁、聚宝阁、炼器场、炼丹房等部。 宗门太上、宗主、副宗主、护法、长老之下为各部首脑,执事堂堂务职列副堂主之后,再下为执事及普通弟子。 薛通猛然想起一事,问道:“陆焕之居然拜了出身藏经阁的长老为师,极其罕见啊。” “嗯,贼人走狗屎大运,唐长老久不收徒,有意纳徒时恰巧他武徒大成...”陈子雄显得颇为郁闷。 他随即岔开话题,说道:“我事成后找你,你且在传音符上留下信息,方便联络。” “十五里内若想传音于我,可用这些符箓。”陈子雄说完,又递过来几张。 “好!” …… 余下无非例行公事,执事堂堂务尤兴逐一核验,十六名新晋武徒悉数通过。 数十年来,法海混乱不堪,核验未过者凤毛麟角,皆大欢喜实属意料之中。 薛通注册为武徒级杂役,领到晋级奖励。 以执事堂收到上报那日为准,薛通耗时半年升级,依云霄宗规,耗时不满一年晋级奖淬骨丹、凝气丹各一粒,灵石一百,并记宗门贡献值二十点。 薛通奖励多出一倍,体现出玄门依据弟子潜质高低,倾斜分配资源的基本法则。 “该选免费的武技了吧”陈子雄待薛通领物完毕,笑吟吟问道。 “子雄哥有何建议”薛通想听听过来人意见,问道。 “多数人会选剑技刀法。”陈子雄答道。 “我不喜刀剑,炼的是重武雁翅鎲。” “哦” 陈子雄一愣,“武器中以刀剑最为常见,不练刀剑,往往学的也是枪、棍、鞭、斧、锤之类,使叉镋者甚少,原因在于小众类武器的高阶技法罕见,将来耗费的心血显然更多。” “嗯,但我实不愿勉强。”薛通不甘道。 陈子雄笑道:“呵呵,武技终究远不如法力要紧,修武越至后期,武技作用越小,不必为此太过操心,选自己喜欢的罢。” 云霄宗一阶武器技法齐全,多达八十余种,其中刀剑技法最多,薛通寻来找去,选了本《九杀鎲》的武技。 “好,诸事已毕,薛师弟也该去煕山玉场了,修武之途千山万水,一切小心。” “嗯,小弟记住了。” …… 林荫马道,前后空无一人,道旁巨木犹如一只只撑开的大伞,遮天蔽日,低矮的灌木草丛填补了树下的空间,即使在午后,依然可见淡淡的氤氲之气。 薛通肩扛雁翅鎲,健步如飞,他养神术大成,目力耳力惊人,十丈内一只野蜂飞过的动静都休想逃脱他的感知。 一路无事,前方林木渐渐稀疏起来,展露出一片开阔空间。 半座残剩的玉石矿山,裸露黑魆魆的岩层断面,石山正前,灰扑扑数亩大小的空地,零星建筑几座木屋,一派凋敝没落的景象。 “此地废弃不无道理,观此景就不像是人呆的地方。” 薛通径直走向最大的木屋,他已察觉出屋中有武徒期武者的存在。 年过五旬的老者,须发凌乱,面憔神悴,睁开浑浊的双眼,沙哑道:“薛通你来啦。” “这么年长的杂役”薛通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在下薛通,请教长…者大名。” 按理同级武者平辈相称,但此人年纪实在太大,薛通犹豫问道。 “夏柏源,我在云霄宗作了三十余年的玉匠,叫我夏匠头好了。” “哦,好的,夏匠头。” “你知道玉场的规矩吧?”夏柏源问道。 “略略知晓皮毛,玉场按月结算,无需每日计量。”薛通曾查过工单,回答道。 “嗯,所以说煕山玉场,可是个清闲的好地方啊。”夏柏源眉角一扬,说道。 “只是我雕刻纹图不熟,一月七十件不知难否” “不难,待明日人齐,老夫教教你们,练练就会的事。”夏柏源轻描淡写道。 “会来多少人?” “一共十人。” …… 薛通挑选的住所靠近石山,木屋简陋,唯一的好处是还算坚固,板材厚达七寸。 薛通仍不放心,连夜拆了座坍塌旧屋,将自己的房子横七竖八又加钉了一层。 “五十多的杂役,这怎么可能时至今日武徒初期光宗门贡献也足够其升至外门,夏柏源真奇哉怪也。” 他一通胡思乱想,夜半才浅浅睡去。 …… 嘭! 厚重的木门砰然撞飞,闯入一只赤面獠牙的三眼牛头怪,身覆猩红鳞甲,手中鬼头大刀滚滚黑光,急斩直下。 侧墙也轰隆一声炸开,木屋瞬间亮如白昼,轰进一道粗大的雷光。 薛通识海神念方起,刀光、雷光已到了他面前。 “轰,轰!” 薛通体表蓦然覆盖上一层形如实质的金色光芒,鬼头刀狠狠斩在金光之上,金色光幕像裂开的冰面,无数的裂纹蔓延开来,将鬼刀的斩击尽数吸收。 雷光轰击中破损的光幕,发出清厉高昂的裂帛之音,虚空剧烈为之一颤,猛地爆炸开来,瞬间将整个玉场一抹而去! 薛通脑中一痛,睁目苏醒,原来又是南柯一梦! 第十章 血脉之力 薛通额头背心湿透,定了定神,耳畔只听闻屋外断续的虫鸣之声。 他透过窗格缝隙张望,广场上孤零零的一根旗杆,悬挂的光石灯正发出昏黄的亮光,给玉场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光石系玄门常见的照明之物,淡淡的黄色石块,注入少许法力即可发光,时间亮度据法力而定。 薛通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出屋至玉场边缘修炼起九杀鎲。木屋过简,左中右三间,仅适合炼气,五行法术和九杀鎲完全施展不开。 九杀鎲顾名思义,只杀招九记,招法简单粗暴,走的是刚猛路子,只攻不守,以攻代守。 薛通挥汗如雨,舞动沉重的雁翅鎲反复练习,将首招“血河奔流”炼了个半生半熟。 他体内法力渐尽,已降至两成,正欲用聚灵诀恢复法力,突然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察觉到周围情况不对。 四下里静悄悄无任何声响,初夏时节杂乱的虫鸣不知何时已消停了下来。 光石灯似乎也愈发昏暗起来。 他一转头,赫然望见二十丈外,黑黢黢的暗夜中有两只碧莹莹的眼睛! “妖兽!” 薛通惊魂出窍,激灵一个哆嗦,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 妖兽因进化而成,多为受特殊刺激而引发嬗变,诸如吞食灵草灵药,受雷击火焚、瘴气侵入... 一阵窸窸窣窣,伴随灌木枝折断的声音,碧绿兽眼逐步逼近,但黑漆漆一团,看不清隐没在黑暗中的兽身。 妖兽迫近,薛通的法海泛起波动,察觉到武徒中期的气息,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他法力不足,况且妖兽级别更高。 逃无可逃,开战必败,薛通心底一片冰凉。 就在此时,他识海中的灰点竟倏然一动! 一股强大的精神之力喷涌而出,血管也迸发起汹涌的热流,携带强劲猛力,眨眼间溢满了他的全身。 薛通精神气力大振,紧握雁翅鎲,双目直视兽眼,不知为何他的目力亦猛然剧增,看清一只牛犊大小的灌鼠,根根鬣毛竖起,鼠身半躬,随时要发起进攻的架势。 妖鼠眼瞪得更大,与薛通对视,扬起鼠鼻在空中狂嗅,目光竟渐渐变得紧张起来,流露出疑虑和恐惧之色。 最后呼啦一下跃起,调转身躯,消失在茫茫黑夜。 “追还是撤” 薛通正自犹豫,识海灰点又是一颤,一股压倒性的神念倒灌入识海。 “追!” 他大步一跨,双眸发出淡金色的光芒,灌鼠的遁迹看得清清楚楚。 灌鼠路线烂熟,在灌木丛中穿进钻出,转眼遁逃至数十丈外,但薛通的追赶亦丝毫不慢,足尖一点即能腾空飞掠两丈。 追出五里,一座不起眼的山谷,妖鼠影子一晃,没入崖边浓密的树丛。 “孽畜进了洞穴!” 薛通持鎲站立,眸光扫过灌鼠消失的区域,然而他识海却再度涌起意念,示意停止,随即身体骤然一松,血管里奔腾的热流迅速减弱了下来。 荒郊野岭,岂可久留,薛通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一路担心受怕,方回到了木屋。 “到底发生了什么” “灰点激发了我神奇的血脉之力” “我奔驰纵跃,闪避腾挪有如神助,仿佛炼就高超武技一般。” “金瞳术?是何功法?” “妖鼠为何逃走,孽畜嗅到、看到了什么?” “灰点意识倒灌,哪天会不会夺了我的魂魄,将肉身据为己有” 无数的疑问在薛通识海浮现,确定无疑的是玉场周边有妖兽出没,大为凶险可怕的地方。 …… 第二日一早,冷清的玉场热闹起来,陆续到了九人,其中以来自伐木林场的卢方和汤良给薛通留下的印象最深,二人同乡,登州兆安城人氏,年庚十六。 两人一见到薛通便流露出明显的敌意,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嘟囔了一句。 “果然找了人来,想搞事情,本少奉陪到底!” 一夜之间,薛通对自己的武力信心倍增,同级的杂役断然不惧。 夏柏源见人已聚齐,取出一包雕刻凿纹的器具,讲解起玉工的刀法刻功,雕玉讲究的是力之收发和空间图案的感觉,薛通武徒初期,腕力指力绰绰有余,而他图形的感觉亦不同凡响,或许是养神术大成,精神力超高的缘故,看上几眼便能将图案映入识海,雕凿时依葫芦画瓢,轻松而就。 薛通领了七十张图纸,开始在黑鍪玉石堆翻找起合适的玉料。 玉料堆场不小,各找各的本互不妨碍,卢方、汤良却偏偏朝薛通方向走了过来。 “让开!”汤良言行粗鲁,伸手便欲拨开薛通。 “第一天就迫不及待搞事!”薛通法力迅速跟进,双腿一沉。 汤良一拨不动,薛通的胳膊已反撩过来,一股大力在他臂上一推,汤良不由自主退了两步,面色瞬时发青,他炼成武徒两年,自负甚高,没想到第一个回合便吃了小亏。 “敢动我找死!”汤良冲上前,双掌狠命一推,使出了十成功力。 “滚开!”薛通力灌双臂,同样重重推了出去。 “呯!”四掌相击。 汤良这一下吃亏更大,腾腾倒退数步,仰面摔了下去。 “你当人打手,可要考虑清楚!”薛通警告道。 “真当我对付不了你”汤良鱼跃而起,摆开了架势。 人影一晃,卢方拦在二人中间。 “师弟莫急,人多眼杂,闹起来没意思!”他背对薛通,一个劲朝汤良挤眼。 汤良遂怒骂道:“那好,改日正式比一场,今天被你暗算,便宜了你这兔崽子!” “暗算信口雌黄安慰自己吧,别改日了,现在就可以比!”薛通不给汤良台阶,挖苦道。 “得罪了你们两个猪头那又怎样”他对陆焕之、黄清的套路已很不耐烦。 “姓薛的,我们现在不和你玩,你等着,有你哭的时候!”卢方执意不玩,拉起汤良便走。 “狗贼八成要来阴的了”薛通心道。 薛通尽力避开旁人,日日在屋中雕玉,闲暇时翻看几篇异闻录,增闻广识。他知户外炼功危险,但苦于灰点一事说不清楚,干脆作罢,心想真要闹出人命,那也是天数使然,自己无能为力。 然而七日过去,风平浪静,未发生妖兽袭人之事,而此时薛通的七十幅玉雕已然完工。 他差事一交,扛起雁翅鎲即走。 夏柏源浑浊的双眼透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枯手在每一块玉板上摸过,喃喃道:“好稳的刀法,老夫十年前还刻不出这水平。” 薛通返回小夷山,闭门苦炼,宅院独门独户,外加两尺黄岗岩打就的练功房,尽可以肆无忌惮的修炼五行法咒和九杀鎲技。 不过他中途还是悄悄去了内市一趟。 “陈子雄迟迟不来,看样子事情不顺,我在煕山还得再呆上一段时间。” …… 第二月如法炮制,薛通七日雕完所有玉板,交差后沿林荫马道疾奔,去往小夷山。 “咦!” 薛通戛然止步,感觉情况不妙。 前方左右各走出一人,正是卢方、汤良,面带邪气,目露凶光。 “哦,是你们俩,准备拦路抢劫”薛通神色自若,淡淡的说道。 卢方得意洋洋,“哈哈,薛通,你终日不出,没想到还是给咱哥俩堵住了吧。” “你们打探我行踪,算准了我回小夷山的日子,半途堵人,的确没想到你们这么卑鄙。”薛通鄙夷道。 “无所谓你说什么,给你两条路,其一交出所有财物,毁掉玉牌脱离云霄宗;其二,我们帮你。”卢方摇头晃脑,似乎胜券在握。 “你们受黄清指使违反大律,不是拦路抢劫这么简单了,黄清靠不住,玩尽下三滥的勾当,卸磨杀驴都有可能,你们别被人卖了。”薛通读了一月的异闻录,说起来头头是道。 “听不懂你在说啥,不用废话,自己动手或是我们帮你”卢方大声道。 “你们准备一起上,还是...”薛通看了一眼空旷的马道,若有所思道。 “你猜对了,我们一起上!” 汤良咬牙切齿插话,凶相毕露无遗,自上次吃亏,他足足憋了月余,话音甫落,一枚火球已从他掌心射出。 薛通雁翅鎲向前一杵,一团青光轰出,直接将火球炸飞。 他迅疾跟上一步,朝汤良凶狠捣出一拳! 武徒初期,尤其杂役弟子,功法武技寥寥,拼的就是法力蛮力,薛通一拳势大力沉,全然不顾伤人毙命的后果。 卢汤二人用意不言自明,很可能想取他性命,薛通热血上涌,哪还顾得了宗门律法。 百烈拳一道烈风,气浪轰鸣,汤良骇然色变,此拳威势远高他一倍不止。 汤良慌忙就地一滚,拳锋重重砸中他身后雪松,巨松摇颤,落叶哗啦啦雨点般坠下。 另一边卢方的铜环刀已迎面劈来,用的是残月刀法,薛通法力贯通双臂,举鎲狠狠一戳,使出九杀鎲的技法。 “轰!” 八十斤重的铜环刀直飞冲天,卢方虎口撕裂,整只手臂顷刻失去了知觉。 薛通侧转鎲身,往他肩上一拍。 卢方被巨力震得七晕八素,来不及应对,雁翅鎲不轻不重拍中他右肩,只听咔嚓一声。 第十一章 执法堂 清晰的骨碎声,卢方肩骨粉碎,扑通栽倒,左手捂住塌陷的臂膀伏地惨嚎,黄豆大的汗珠从煞白的脸上淌过。 汤良看在眼中,悲愤狂吼,掌心再度一亮,一条水桶粗的赤焰大蛇蹿起,张开血盆大口。 “炎蛇术!” 薛通自然识货,昔日李睿广便是动用炎蛇符,欲取余建生性命。 汤良的火球术区区三层,炎蛇术非其所能炼成,蹿起的大蛇一样是符箓作怪。 卢方也蓦然翻身,捏碎了一张黄纸! …… 玄门法术,施法后需停顿片刻,无法不间断施展,停顿时长由法力厚薄及法咒的熟练度决定,但最短也要一个呼吸的时间。 符箓,蕴含法术的符箓可同时或连续发出,避开了施法停顿的缺陷,符箓的使用非常简单,仅需少许法力即可激发,不受符箓内法术是否炼会的限制。 符箓还易于携带,适合大量储存,总言之优点好处众多,因而在修武界广受欢迎,大行其道。 卢方、汤良常年结伴作恶,以心狠手辣著称,黄清找上门许以重利,指使二人干掉薛通,在他看来,薛通定非二人中任意一人的对手 饶是如此,黄清仍不放心,交给卢方一张“剑斩长空符”,加上了第三道保险。 月前,汤良初试薛通后变得不怎么自信,遂用黄清所付定金,又买了一张攻击符箓。 二人联手,各揣一张武徒中期级的攻击符,堵住薛通,势在必得。 …… 薛通头顶金光一闪,一柄金色巨剑当空直斩,剑光灼耀,啸声大作。 薛通足底发力,身体倒射飞出,袖口一扬,抛出一枚符箓。 “岩盾符!” 尺许厚的岩石盾牌,拦住了炎蛇去路。 薛通大喝一声,雁翅鎲朝天一捅,祭出血河奔流,鎲尖青色光团与金剑重重撞击在一起。 轰隆隆! 强烈的冲击波在头顶横空扫过,青色光团极速变暗,金剑微微一顿,切开光团,狠狠砍在雁翅鎲的横档之上。 薛通手臂巨震,翅鎲狂颤不已,几次差点脱手飞出,薛通法力倾泻而出,死死握住鎲柄,金剑嗡嗡颤鸣,金色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最后嘭的一声,剑身碎开,化作金光数缕,消散在空中。 炎蛇一口咬中岩石盾面,利齿嵌入石面焦黑一片,炎蛇疯狂摆动蛇身,涌起的火焰如同一片火云,薛通急退数步,隐约见到一团黑影侧面袭来,二话不说,挥手打出一道蓝白色电弧。 汤良避开雷击,手中穿心剑洞出,但终究受电弧影响慢了半拍,薛通雁翅鎲横扫格开长剑,近身轰出一记重拳。 拳鎲配合,远近各有所长,薛通的雁翅鎲震得汤良手臂酸麻,法力一时阻塞,衔接不上。 重拳急至,慌乱中汤良松开长剑,双掌全力向外一推。 这一下全然不成章法,百烈拳冲开掌风,狠狠击中汤良掌心。 汤良纸鸢般飞了出去,双掌咔嚓嚓一连串爆响,至少断了七八根骨头。 炎蛇猛一摆头,裂纹丛生的岩盾碎裂成巴掌大小的石块,飞入道旁草丛,而此刻炎蛇存续的时间届满,火焰骤然熄灭,只留下半空中几缕淡淡的青烟。 岩盾符,对付的正是炎蛇和剑斩之类的攻击符箓。 防御符的价格仅为攻击符的三成,此符耗费了薛通一百一十枚灵石。 “万幸备下了后手,作足了准备!”薛通暗自庆幸,掏出一枚鸡蛋大小的黑色珠子,奋力掷向天空。 黑珠直升百丈高空,轰然炸开。 浓密的蘑菇状黑色烟云,持续上升。 云霄宗烟讯弹,在夏日的晴空格外醒目,五十里内一眼可见。 薛通扔出的珠子大有讲究,烟讯弹用于日间,以烟示警,而夜间的火讯弹则以火光为信。 黑烟代表有事召唤同门,赤烟则表示情况紧急,急唤同门。 薛通重伤两人,自知后果难料,故守在现场,第一时间叫人。 …… 煕山玉场的人第一批赶到,夏柏源满面惊惧之色,但卢方二人的伤势无法处理,待洪天佑赶来,方给两人服用了些止疼药水。 卢方、汤良不时大声咒骂,薛通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废物,让你们别来惹我不听,而今快残废了不算,赶出宗门都有可能,不想想自己的后事,还在那不知死活的哇哇叫叫!” “当人打手,把自己害死了吧,蠢猪!”薛通意有所指的又说了一句。 卢方、汤良一愣,再也说不出话来,面皮焦黄,觉得伤口又锥心裂骨的剧痛起来。 薛通不再搭理二人,自顾自与熊旌、管宏飞聊天。 “薛师弟,事情搞这么大执法堂责罚下来,怕是会很严重啊。”熊旌眉头蹙成一团,担心道。 “不会有大事,两狗贼想取我性命,我自卫而已。”薛通安慰道。 “薛师弟,你一人打残他俩”管宏飞略微不信的表情,问道。 “嗯,侥幸取胜,幸亏我早有准备。” 天边飘来一朵灰云,洪天佑率先发现,当即招呼众人道:“肃静,可能是执法堂的人来了!” 风系“行云术”薛通望着半空中的那朵灰云,圆桌般大小的一团正驮着名容貌清癯,年约五旬的武者,一袭靛蓝色长袍,大袖飘飘。 执法堂堂务魏庚,于三十里外望见烟讯告警,行云赶至。 “我乃执法堂魏庚,你发的烟讯”魏庚一眼扫过,见薛通衣裳凌乱,似有火烤烟熏痕迹,遂问道。 同时将法海灵压悉数外放。 “是,魏前辈!”薛通法海一紧,一股强大的灵压逼迫他的法海,顿感胸闷不适,心慌气喘。 “后天后期!” 在场十余人皆被威压震慑,法力弱者如管宏飞面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 魏庚灵压一收,朗声道:“无关人等可以走了!” 说完,纵步来到卢方跟前,骈指打出一道白光,裹住卢方变形血肿的右肩,肿块逐渐消退,外露的断骨也移回了体内。 待将汤良医治完毕,魏庚面若寒霜,冷冷道:“你们同门内斗,致人重伤,一个都跑不了!” 他捏碎三张传音符,仔细勘察起现场。 …… 马车在林荫道上行进,薛通在與厢里闭目养神,魏庚叫来执法堂弟子,将三人押回执法堂外分堂盘问。 外分堂设于照日峰,专事处理外门和杂役弟子事宜。 薛通被关入独院,除了将来龙去脉说清,相关人等也逐一接受问询,黄清、陈子雄、沈传鹏、洪天佑、夏柏源自然在内,连陆焕之、崔原平、周延、朱青菱、彭泰、熊旌也被唤来问话。 薛通坦然以对,所有的证据皆对自己非常有利。 林荫道通往小夷山,卢方、汤良半路出现甚为蹊跷;薛通内市购买防御性岩盾符,汤良却购入攻击性炎蛇符;薛通雁翅鎲上痕迹显示,极可能遭受过重剑斩击;铜环刀受撞击变形,与当场测验出的薛通武力相符;卢方、汤良的说辞漏洞百出,远不能自圆其说;鳞丘石场异乎寻常的任务分配。 凡此种种... 执法堂最终裁定,卢方、汤良谋害同门,逐出云霄宗,永世不得进入宗门领地,违者斩立决;黄清指使卢方、汤良证据不足,但在石场刻意刁难属实,革去执事一职,罚灵石五百,扣宗门贡献值七十点;崔原平协助黄清作恶,罚灵石两百,扣宗门贡献值三十点;陆焕之与薛通一事无关,勿须担责。 至于薛通,执法堂判定其无责,返回玉场继续做工。 “哇!”薛通忍不住发出惊叹,虽说主谋陆焕之逃脱,但执法堂断案执法令人不得不服,他印象中原本有些灰暗的宗门形象立刻变得高大起来。 薛通推开裁决堂大门,眼前之景又让他为之一惊。 朱青菱身穿内门女弟子常服,褐青色道袍,雪白领口,宽松的袍服难掩玲珑身材,芙蓉如面,细柳如眉,似乎正在等他! “朱…朱执法!”薛通说话打起了结巴。 “魏庚师伯找你,令我带你前去。”朱青菱淡淡道。 薛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魏堂务找我何...事” “你去了便知!” 薛通乖乖跟着朱青菱,一肚皮疑问却不敢发声,没想到才走出数十级台阶,朱青菱突然开口问道:“周延是你加入沧流会的推荐人” “是!”薛通慌忙答道。 “周延这个人我不喜欢,告诉他以后离我远点。”朱青菱语气不爽,吩咐道。 “是,我一定把朱执法的意思带到。” “有件事想问问朱执法,上回内市武斗的李睿广最后受了何样的处罚”薛通心想你朱青菱既然开口说话,我多说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罚灵石五百,扣宗门贡献点九十!”朱青菱冷冰冰道。 “好像...好像偏轻啊,李睿广使用禁忌符箓意图杀人,判得轻了。”薛通揣摩朱青菱口气,顺势说道。 “哼,人家有个好姨妈!”朱青菱果然流露出明显不满。 “以朱执法的意见,该如何处理” “依宗门律法,即使李睿广使用禁忌符属临时起意,激愤下的疯妄之举,至少也应罚灵石九百,扣除一百六十点宗门贡献。”朱青菱飞快回答道。 “哦,那为何卢方、汤良直接逐出了山门”薛通见朱青菱对此类话题谈兴不低,继续问道。 “卢方、汤良是蓄意谋害,与李睿广情况完全不同,况且宗门对杂役的处罚一贯从严从重。”朱青菱说道。 “可恨主谋陆焕之逃脱了惩罚!”薛通愤愤道。 第十二章 修武之道 朱青菱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俏目寒芒一闪,厉声道:“我参与过调查,知晓其中猫腻,你有证据吗没有就别在这啰嗦废话!” “是是”薛通诺诺应道。 “黄清矢口否认与卢汤二人有任何接触,陆焕之更是大呼冤枉,纵使你明知有诈亦无法可施,这便是奸人狡猾的地方。”朱青菱似乎心存遗憾,颇为激动的说道。 “是,陆焕之、黄清太坏了!” “朱执法,魏前辈找我何事啊?”薛通不死心,又问道。 “不知道!小鬼不许再呱噪了。”朱青菱谈兴已尽,喝断了薛通的问话。 照日峰高三百余丈,山体纤细,林木葳蕤,一条石阶蜿蜒盘山,一头连接群山间的主路。 山路上行人渐多,见到朱青菱都忍不住偷瞄几眼,胆子大的还忍不住小声议论几句。 “啧啧,执法堂朱青菱,越来越美了,要是给我当...” “哎呀,要死了!给人听见你就惨了。” “她旁边的小子是谁” “不知道啊,她弟弟” “放屁!一白一黑,长的也不像,什么弟弟啊。” “难道是执法堂新弟子” “不可能,如此微末的道行,法还没执,人先被打残了。” 路人大都投来艳羡的目光,薛通也感觉自己的形象魁伟起来,若非朱青菱警告不得啰嗦,他几次想和漂亮的朱执法开个玩笑,告诉她许多人正偷偷看她。 …… 小当山。 小当山前是一条静谧的峡谷,曲径通幽、满目苍翠,清新爽润的空气迎面扑来,薛通不禁为之一振。 “好浓郁的天地灵气,在此地修行,一定大受裨益。” 朱青菱仿佛也受灵气感染变得心情愉悦起来,开口道:“小当山住着宗门部分堂务一级的前辈,魏师伯的府第临近山顶,是小当山最好的地方。” “魏前辈在执法堂地位很高吧,他后天后期,修为惊人!”薛通问道。 “还算你有点眼光,论身份魏师伯排名第四,论修为排名第...二或第三。”朱青菱顿了顿,回答道。 薛通虽好奇排名已不敢追问,生怕这美艳的师姐又发起火来。 沿石阶向上,一个占地数亩的院落被高墙围住,最深处一座石屋倚山而建,青墙黑瓦,灰色的立柱,给人以简朴厚重之感。 朱青菱嘴唇动了几下,不一刻,耳边即响起魏庚的声音:“进来罢。” “魏师伯事办完已回,你去吧,看你造化了。” “朱执法要走了”薛通听出朱青菱意思,忙问道。 朱青菱头也不回,匆匆离去,只留下在院门口发呆的薛通。 “脾气怪怪的女人,刚才是用传音术在和魏前辈说话么?” “看我造化难不成魏前辈要赠我一场机缘” 想到此,薛通兴冲冲推门而入。 身后院门吱呀一声,无风自关。 却见魏庚在院子中央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薛通正欲招呼,脑中遽然一冷,眼神被魏庚的目光死死沾住,如刀的杀意从瞳孔中穿透进来,心底立即涌起冰凉彻骨的感觉。 他养神术随之起了反应,一股暖流在神经中流淌,驱退寒意。 而魏庚的目光又是倏然一变,充满了蛊惑之意,让薛通变得迷离恍惚起来。 薛通识海泛起一股清流,养神术第三层的功法启动,令他眼中的景物重归正常,但魏庚眼睛一眨,惑光更烈。 薛通似乎身处一片光怪陆离的星空世界,五彩的星星在他身前飘舞,令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抓,好在他识海中的清流随之愈盛,激发起养神术第四层的功法,薛通一个激灵,神秘的星空消失,只剩下孤零零站在院中的魏庚。 魏庚的眼神再次变化,忽强忽弱的眸光,嘴唇微动,发出一阵阵靡靡之音,薛通清醒的神智又变得模糊起来,身前似有一片云雾升起,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若隐若现。 薛通跨步上前,正欲推开那扇纹龙刻凤的镶金宫门,识海中猛然喷涌出一大片清凉,紊乱的思绪立刻镇定下来,第五层的养神术驱散幻觉,让他收回了脚步。 但狂风一卷,消失的宫殿一下跳入他眼帘,轰隆隆一层层崩塌,激起漫天的烟尘。 烟尘如浪,狂暴席卷而来。 薛通惧意大生,拔腿便跑。 未料他混沌不堪的识海蓦然一亮,一道粗大的金色光芒如流星般划过。薛通悚然惊觉,眼前种种幻象瞬间不见了踪影。 他神念一动,“魏前辈在考我神识!”随即踉跄两步,站立不稳扑通倒地。 魏庚收回蛊惑的目光,哈哈笑道:“你养神术炼到了五层半,实属不易,难怪老夫发觉你精神力出类拔萃,比法力还要突出。” “嘿嘿,在魏前辈面前,哪里敢当。”薛通摇摇晃晃站起身,应道。 薛通心想:“我第六层的养神术若使出来,怕是要令魏庚生疑,继续试下去,灰点甚至都有可能发作,那便彻底暴露,无法收场了。” 他的心智因养神术和灰点的作用,远超同级武徒,谈不算老谋深算,但至少和见多识广的玄门中人相差无几。 魏庚领薛通入厅,坐定后说道:“我盘问过你两次,印象颇深,有意做点安排。” 薛通领悟出话中含义,慌忙拜倒:“魏前辈有意提携,薛通感恩戴德!” “呵呵,我已把你云霄宗外门弟子的手续办妥,你去执事堂登记,再到藏经阁选取一主一副两门功法,若贡献点够,还能选武技一套。”魏庚捻须笑咪咪道。 云霄宗规,内门弟子武徒后期起步,否则最多记为外门。 这下薛通脑袋当真发起晕来,有一种一步登天的感觉,他原以为魏庚会询问一些关于陆焕之的线索,岂料竟是安排他晋升为外门弟子。 薛通不知该如何感谢,一个劲搓手,激动得面色潮红。 “你武徒初期的法海尚有不小的进步空间,聚灵诀仍够你修炼一段时间,不过武技和辅助功法太少,入外门方有资格领取,这也是招你进执法堂的重要原因。”魏庚说道。 薛通点点头,“嗯,宗门为避免功法武技流失,才规定须传授有一定资质和实力的弟子。” “说到底,一切可算你争取得来,你心思缜密,使计谋、凭实力,跳出了黄清之流设下的陷阱,令人欣赏,执法堂需要这样的人才。” 魏庚或许意识到表扬太多,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武力太低,很多事还言之尚早,你进入外门,务必抓紧炼功!” “是是”薛通连连点头。 “请教魏师伯,我去藏经阁选何功法为好”薛通有机会讨教后天期高手,主修功法兹事体大,岂能不问。 魏庚的神情变得严肃,“玄门功法炼气为主,单独炼体者少之又少,炼气功法几乎是当然之选。” 炼气指修炼法力,亦称为炼法,薛通当即联想起玄门通述和异闻录中的内容。 修武之道,讲的是“法体兼修,技咒辅之。” 炼法提升法力,是为根本;炼体淬炼肉身,力不可挡;武技提高技巧,以技助胜。 法力强大者往往占得先机,魔法与物理攻防皆威力巨大。 肉身强大者同样可怕,其身经锤锻改造,刀枪难入,凭借超凡蛮力取胜。 武技高超者以巧制强,以技助胜,高等武技除了招式精妙,亦能提高法力转换的效率,使输出更猛、更快、更强。 法咒类同武技,高阶法咒的魔法威能自然较低阶为大。 多数武者因资源有限,常常偏重一道,多为炼法。 薛通蹙眉寻思:“力大无穷,金刚不坏之躯的武士;道骨仙风,法术深不可测的术士,两类俱是神一般的存在啊。” “炼体促推炼法,经脉肌体改造后往往更易于炼气,但法海、灵窍之类的关键,还需靠炼气炼成。” “你在想什么”魏庚见薛通神不守,责问道。 “哦,弟子琢磨,法体兼修,成为无所不能,超凡入圣的大能修士。”薛通从沉思中醒悟过来,答道。 “你现在想这些是不是有点太多修仙固然需有远大的抱负,但也要脚踏实地,不可异想天开。”魏庚肃然道。 “是,弟子明白了。” “功法一事,勿过于担心,尤其炼气,功法叠加、改炼,那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修武之途漫漫,哪有一部功法炼到头的。” “嗯嗯” “炼体炼法最后谁厉害?”薛通抛出了新问题。 “视达到的等级而定,理论上修武无止境。” “看样子你对炼体念念不忘” “弟子说不清,心乱得很。”薛通老实答道。 “既如此,你就舍弃匿迹、易容之类的辅助系功法,选一法一体两样好了,修武极讲缘分,看你与何功法有缘,自己选罢。依我看来,《三元诀》、《玄冥金章》、《天幻真录》、《淬骨金刚诀》皆为合适的选择。”魏庚终究还是给出了建议。 “多谢师伯指点,弟子就先去执事堂登记,再去藏经阁走上一遭。” 薛通长揖及地,拜别魏庚。 第十三章 藏经阁 薛通摸了摸怀中文牒,有一种腾云驾雾,飘飘然的感觉,直至山脚方才彻底清醒过来。 “哈哈,魏师伯果然赠了我一场大机缘,我这修仙之旅算是踏上了正途。” 杂役弟子限制太多,功法武技不可得,又无师门指点,干活既多且累,说起来是修仙,着实有些勉强。 “赤金山、执事堂!”薛通热血上涌,第一次登临主山,自然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山门并无人员值守,薛通沿石阶拾级而上,地势渐高,于云雾中俯瞰,群山波澜壮阔,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尽头。 半山的空地足有数十亩大小,抬头望去,高耸的山峰直插云霄,山壁上宫殿式的建筑群高低错落,雕梁画栋,翘角飞檐。 薛通一袭灰布粗衣,年龄又小,在山路上独自行走引来路人瞠目,莫名奇妙怎会有这样的杂役上山 不过事不关己,多数人仅投来惊异的目光,未拦住薛通质疑盘问。 须知内外门弟子不比杂役,普遍年龄高出一截,杂役多数不满二十,而内外门弟子三四十岁的大把。 薛通暗自好笑,“我又没嘚瑟,憋屈了十个月,没继续装惶恐而已。” 一路无事。 雄伟的执事堂嵌山而建,人来人往,执事堂统管宗门内务,事务繁杂。 正厅内七八个执事忙里忙外,弟子登记领物的那间倒是没人。 薛通递上执法堂收录其为外门弟子的文牒,客客气气道:“在下薛通,来登记领物,有劳师兄了。” “哦,执法堂魏庚的推荐。” 执事弟子蔡炘略显诧异,打量起薛通,逐一核对文书信印,确定无误。 薛通在弟子名录上登记完毕,更换了宗门玉牌,收下外门弟子包裹。 蔡炘随后说道:“小兄弟想住哪里新近又建了两批屋子可供挑选。” “哦,是吗,烦请师兄拿图册一观。”薛通没想到还有多地可选,欣然说道。 岂料蔡炘迟迟不动,看似漫不经心的不时瞟过薛通的双手,脸上也是不怎么自然的表情。 薛通起初不以为意,他一介新人,哪敢催促,但蔡炘数息依然不动,终令他起了疑惑。 猛然灵光一闪,薛通悟出,蔡炘似在索要好处! 他当即讪讪道:“小弟干了大半年的杂役,一事无成,手头...” 薛通几乎身无分文,除了新人包中新发的一百灵石。 蔡炘脸色微微一变,正欲开口,一旁年纪稍长的那名执事弟子突然插话:“你蔡师兄是在帮你考虑,去哪更好。” 他边说边冲蔡炘猛眨了几眼。 “哦,是啊,我在想驼背峰离执法堂更近,你住那或许更好。”蔡炘心领神会,顺势道。 说完从身后檀木大橱中取出一本图册,展开置于石案。 薛通神情尴尬,没心情细问详情,马虎选了座半山的院子,领下宅府铜牌,道谢离开。 …… “蔡师弟,执法堂的弟子不宜运作,特别是魏庚那样人的推荐来的。” “是、是,幸亏师兄及时提醒。” …… “姓蔡的为何突然改了主意难不成看我太穷,索性做起了好人” “传鹏哥非执事弟子,子雄哥又不知去了哪里,否则怎会有这些破事。” “哎呀,此等小事管他做甚,赶紧去藏经阁要紧!” …… 藏经阁建在十里外的宝华峰,作为宗门重地,离山两里远的地方即埋下禁制,布置法阵防护,严禁任何人飞越。 云霄宗以赤金峰为主山,辖二百七十余座大小山峰,南北宽七百里,东西长一千三百里,再向外则属宗门领地范畴,嘉元王朝登州、并州皆被视为云霄宗的地盘。 薛通换上外门弟子的青袍,精神抖擞,大步向前,行走间来到一处牌楼,三间四柱,雕梁画栋,精致的琉璃斗拱,牌楼中央“宝华峰”三个大字银钩铁划,鎏金溢彩。 藏经阁大院建于半山,分为三层,十余栋阁楼堂榭,黄墙碧瓦,在盛夏的阳光中熠熠生辉。 薛通出示身份玉牌,进入经院,来到玲珑塔前的经阁正堂。 说是正堂,实则比执事堂小了一半不止,左右长条形石案后各有一名武者,正前方是一扇金灿灿的大门。 “后天初期!”薛通感受到两名武者的气息。 左边石案前有三人正嘀咕着什么,薛通向右,在案台前递上玉牌,说道:“弟子薛通,初入外门,前来领取功法。” 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一头蓬松的乱发,阔口高鼻,络腮胡须,听闻薛通所言,眼中一亮,精神一下提上了几分。 “哦,新人啊,我看看!” 韩铁山站起身,眸光在薛通身上扫来扫去,问道:“多大啦,哪一部的弟子” 边问边接过了玉牌。 “十五岁,执法堂弟子。”薛通回答。 “魏庚的推荐啊,很少见啊,记得上次魏堂务的人来这,还是...”韩铁山读出玉牌中信息,忍不住说道。 “还是八年前的内门弟子马少冲”左边的殷韶光接话道。 “对对,殷师兄记性好。” “既是新人,依宗规,若有不明之处,可向经阁管事提问。”韩铁山显得兴致颇高,十天半月不见新人,憋得他异常难受。 “啊,太好了,请教韩师叔,藏经阁选取功法,有何注意事项”薛通知经阁宝地,规矩尤其重要,须问个明白。 “堂后的七层玲珑宝塔,收藏本宗功法武技和各类典册,按等级和宗门贡献值换取,首次进塔须立下血武之誓,承诺绝不向外人泄露,即使是同宗之人。”韩铁山眉飞色舞,说道。 “薛通受教了,但弟子对选何功法着实困惑,想听听韩师叔高见。” 薛通虽基本拿定了主意,但听听他人意见并无坏处。 “哦,魏堂务难道没说” “师伯说过,但弟子想...韩师叔经阁管事,见过无数新人,所见不可谓不多,说出来的一定极具价值。” 薛通的话半实情半高帽,非常中听。 韩铁山哈哈大笑,“嗯,本管事阅人无数,来的人总的来说两大毛病,其一好高骛远,其二瞻前顾后。” 韩铁山见堂内办事的另三人也竖耳聆听,愈发打开了话匣,高谈阔论起来。 “多数人总想选一门又好又快的功法,一口气炼到宗师天人,简直是痴人作梦;其二,功法选来选去,过于纠结。” “其实本宗的九大炼气功法皆为六千年来前辈先贤们精选出的功法,吾等只消根据自身体质及喜好选择即可。” “比如《三元诀》不偏阴不偏阳,走的是均衡发展的线路;《玄冥金章》侧重暗黑魔道;《圣阳秘卷》刚烈勇猛;《天幻真录》则带有古功法的气息。”韩铁山侃侃道。 “哇,师叔讲得实在太妙,炼气功法弟子大致有了主意,不过尚余一问,炼体的功法似乎同样讲究很多,不知...” “怎么,你对炼体也有兴趣”韩铁山眉头一皱,问道。 “嗯”薛通猜想在两大管事面前隐瞒不过,不如大方承认。 “这便是我适才说的好高骛远了,法体双修那是资源充沛的高阶武者的事情,你贪图那么多干嘛!”韩铁山的脸沉了下来,说道。 “弟子新人,不趁此绝好时机请教韩师叔,下次便没机会了。”薛通解释道。 “哦”韩铁山听到好话,稍许恢复了点谈兴,说道:“选炼体功法的弟子甚少,常选的是《淬骨金刚诀》、《大力猿功》、《鬼王体》,本宗炼体功法不算少,但真正炼出的屈指可数。” 韩铁山似乎对炼体也不甚了解,谈起来远不如之前详尽。 “炼体宜早不宜迟,功法选择须慎之又慎,肌体经络改造,总不至改来改去的吧。” “炼体对丹药消耗巨大,一般人炼气都来不及,哪有资源炼体。” 殷韶光资历更深,补充道。 “嗯,多谢两位师叔解惑。”薛通心中疑惑解除了十之八九,连连称谢。 “你们三个,五十点宗门贡献已扣,速去玲珑塔领取,快去快回。”殷韶光高声招呼道。 薛通这才反应过来,注意起屋中的另三人。 三人皆二十岁上下,武徒中期的修为,其中甚至还有名女子,谈不上俏丽,却也清新脱俗,打扮得体。 “女弟子不常见啊,今日走了数十里山路,女子比例不足一成。” 薛通不禁多看了一眼,不料另两人立即察觉,怒目而视,恶狠狠瞪了过来。 “至于吗?反应如此之大,好粗鲁的家伙。” 三人持玉牌行至金色大门前,玉牌中飞出三道银光没入金门,大门微微一震,亮起光芒,轰隆隆徐徐向旁移开,露出一条三尺小径,直通玲珑宝塔。 三人鱼贯而入,金门隆隆一响,又徐徐闭合。 “薛通,除了两门功法,你欲换多少宗门贡献”韩铁山言归正传,问道。 薛通十月苦力,赚取了二十点贡献,炼成武徒奖励十点,此次晋升外门,奖三十点,合计宗门贡献值六十整点。 “弟子全换。” “好,玲珑塔所有物品皆明码标价,换后不可更改,换不完的点数出来时退回,你听明白了吗?”韩铁山语速缓慢,问道。 第十四章 魇骨真魔诀 “弟子明白。” 韩铁山将薛通的宗门玉牌往案台墨色铜砚上一放,念了几句口诀,玉牌一亮,扣除了六十宗门点数。 韩铁山神色庄重,说道:“宗门功法武技、所有典册仅授本人,你手握玉牌,跟我念段咒文立誓。” 薛通跟着韩铁山咏诵咒文,他头顶盘旋起诡异的血色烟雾,不时闪现出几个黑色的符文,最后呼啦一下全部钻进了他的额头。 识海灰点轻轻一动,万幸立刻安静了下来,没有进一步的反应。 韩铁山道:“誓言已立,倘若你有意泄漏使他人知晓,血武之誓即会反噬,致你精神错乱,最终脑裂而死。” …… “咣当!” 身后金门重重关上,眼前一条小路直通宝塔。 天空灰蒙蒙一片,看不见任何云朵和阳光,所处之地显然笼罩在法阵的严密防护之下。 小径长约十丈,道旁左右矗立牛头马面、夜叉恶鬼四尊高大狰狞的铁像,如同四道铁闸守护住玲珑宝塔。 薛通每过一闸,腰间玉牌便震动一下,似乎铁像检验无误,予以放行。 “擅自闯入,怕是要被这几具傀儡剁成肉泥!”薛通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玲珑宝塔砖石结构,呈八角之型,取的是八面玲珑之意。薛通刚踏上塔基,先前进入的二男一女正巧从塔里走了出来。 “臭小子来了!”曹津脸一虎,粗声道。 “有病啊,闭嘴!”年轻女子施筱怒叱道。 “师妹,此人轻薄无礼!色迷迷盯你不放。”龚开说道。 两男子说话毫不忌讳,视薛通如无物。 “这俩男人满口胡言,看样子天天围着师妹打转,发花痴了。”薛通压住怒火,没有吱声搭话。 “以后别出来了,走到哪,人丢到哪!”施筱一跺脚,从薛通身边跑了过去。 “师妹等等!”曹龚二人均咬牙切齿狠瞪了薛通一眼。 薛通嘴角一瞥,很不以为然,他才不担心两人会把他怎样,在此地动武会立刻触发禁制,死得将非常难看。 …… 宝塔下三层是外门弟子可去的楼层,一楼功法、二楼武技、三楼典籍。 塔内六面石橱,摆放一只只玉匣,匣前一块铜牌,刻写功法的概要简述。 《三元诀》! 薛通细细浏览,无论是九大精选还是另六七十种功法均无特别的感觉,三元诀中规中矩,大道方正。他决定前拿起铜牌又研读了一遍,所谓三元指的是将法海、腑脏、灵窍中的法力浑然结成一体。 “六千年前云霄宗祖师便是将此功法炼至大成,于天人境飞升灵界。” “三元诀炼速不疾不徐,圣祖一代宗师,藉此开山立派,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薛通将玉牌往匣底凹槽一插,嘀嗒声响,玉匣门顿开,一块青色玉简荧光闪烁,徐徐升起,漂移至他的跟前。 薛通收好玉简,开始在炼体功法的玉匣里翻找起来。 那些功法他挑来选去,左右为难,直至最后一个石橱,一块铜牌令他眼前一亮。 《魇骨真魔诀》! 薛通突然起了亲切和心动的感觉。 铜牌后半段的文字较新,明显是后期加刻上去的内容,说的是功法难炼,价值不明,经重新认定,由内门专属降为向外门开放云云。 而前半截的文字显示,魇骨诀来源于兽人族的一座古老大墓,功法分为一十三层。 玄门功法常以层数的多寡,简单判断其好坏,最普通的如聚灵诀不超过七层,十三层的真魔诀竟比鬼王体和三元诀还多出两层,出土时被视为稀世之珍,初期只供宗门长老级人物和真传弟子,但两千余年来无人炼满三层,从未出彩。云霄宗故而逐渐降低门槛,至百余年前开始向外门弟子开放。 “本功未归为废错功法皆因前三层卓尔不凡,然继后十层情况殊为不明,慎!” 薛通见到此行文字不禁摇头,“这段话写上,谁还会选啊。” “不过我心头压不住的亲切感,极可能就是魏师伯说的缘份,再说我血脉特殊,不宜以常理论之...” 光芒一闪,玉匣中飞出厚厚一卷兽皮。 …… 玲珑塔二层。 面对密密麻麻的玉匣,薛通挠了挠头,他弥足珍贵的宗门贡献值,换何物为好 他深知贡献点来之不易。 云霄宗的弟子和宗门贡献值系统极为精妙,杂役弟子干活得点,凑满八十点可申请晋级,杂役一月一点,最慢七年即能升级外门。 外门弟子无需做工,但无稳定获取点数的途径,只能通过完成宗门任务或上交灵材赚取点数。 薛通持宗门贡献六十点,一旦用完,新的点数从何而来,他一时半会毫无头绪。 是以他尤为慎重。 玄门武技五花八门,以初阶、中阶、高阶、地阶、天阶粗略分级,外门弟子可选初中阶武技,点数对应三十、五十。 薛通最想要的两样,一是拳法,二是位移腾挪之术。 “宁缺毋滥还是兼而有之”薛通几乎想破了脑袋,他来之前已想了很久。 《皇龙拳》、《破军拳》、《青徽拳》、《裂魂拳》、《鬼煞拳》...;《天蝉步》、《渡生步》、《飞羽诀》、《鸢影术》、《云梭功》... 薛通此时方真正体会到武道仙途之难,灵石、丹药、功法、武技、点数...无一不奇缺,换破军拳加天蝉步,还是独选一门五十点的拳法或步法 “百烈拳尚有上升空间,未至大成,况且随法力提升拳威自长,我厮杀中移动太缓,位移闪避之术的匮缺已到了极拖后腿的程度。” “再说,跑得快亦算大本领,有时逃命甚至比夺人性命更为要紧。” 《鸢影术》移形换位,闪避腾挪、奔驰纵跃如鸢影掠过,于格斗厮杀、行走跋涉均能大派用场。 薛通翻阅铜牌,挑了此最有眼缘的技法。 “尚余十点,去放典册的三楼看看。” 三楼卷帙浩繁、堆积如山,薛通翻来覆去,选了本绘符的典籍《百符经》,经内记载百种最常见法术符箓的绘制方法。 “符箓自用或卖了赚钱,我实在太穷。” “炼丹、炼器虽好,初期烧钱,投入巨大,我哪有条件去学!” …… “小子在里面呆了五个多时辰,真够长的啊。”韩铁山见薛通出门,立刻嚷嚷道。 “弟子惭愧,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选了哪几样东东”韩铁山问道。 薛通一一禀报,观察韩铁山表情的变化。 “其他无可厚非,但魇骨诀你有没有搞错!” “这套功法极可能是废功,三层之后炼无可炼,况且前三层如同炼狱,炼起来生不如死,你有得苦喽。”韩铁山感叹道。 “据说前三层效果不错,弟子试试看吧。”薛通给自己找台阶,说道。 韩铁山摇了摇头,“一套功法百点贡献值,可惜了...” …… 薛通换到心仪之物,恨不得立即开炼,不过仍有些事必须处理。 翠微峰。 薛通从沈传鹏口中得知,陈子雄已被慕良工收为弟子,但隔日即派去看守丹炉,至少三月。 他随后去了周延的居所,他当初的承诺到了兑现的时候。 “哦,薛师弟来了,我上次去照日峰作证,听闻你修炼进展飞快,没想到而今已入了外门。”周延心情大好,笑咪咪道。 “谢谢周师兄,当初答应过加入沧流会,岂敢背信。” “好!薛师弟重信重诺之人,令人钦佩。” 周延办好手续,交给薛通一块黑木令牌,说道:“你入了沧流会,将来接宗门任务,在内市开店,必要时可亮出此牌,请同会中人行个方便。” “嗯。” 薛通顿了顿,又道:“我有一事相求,我武力低微,会中的任务能否暂不参与,一年后再效力如何?” “哎呀,既入了帮会,就需听从安排,不过你放心,我们也不会乱来。”周延面露为难,未答应薛通所求。 “好吧。”薛通答道。 他暗自心道:“收人钱财,总要付出点代价。” 临行前薛通将朱青菱的话转告,周延听后神情一丝难堪,打了个圆场道:“朱执法不易接近,往往拒人千里,我知道了。” 鳞丘石场。 薛通力敌两人,将卢方、汤良逼出宗门的“英雄事迹”早已流传开来,而他折返石屋收拾,一身外门弟子的打扮更是让所有人差点惊爆眼球。 他约熊旌、管宏飞一组的六人去了膳堂,而对他很不怎样的彭泰、郑龙七人,他亦不计前嫌,另开一桌,告诉眉花眼笑的张大同、赵垣,兽肉灵茶只管招呼。 他知多个人脉、少个敌人总归有益,即使如彭泰、郑龙,他和这些人无大的冲突,既往未结下大的梁子,将来不作朋友,至少希望不作敌人。 诸事完毕,薛通回小当山禀明魏庚,领了几张传音符,入住驼背峰新居。 第十五章 武力大进 新院子两栋石屋,炼功室比原来大出一倍,小夷山稀薄的灵气也换成了驼背峰充沛得多的灵气。 三元诀第一层功法的前半段几乎可抵聚灵诀五篇的总和,看起来聚灵诀确实是玄门最基础的入门功法。 炼气功法的好坏在于炼出法力的多寡和纯度,薛通前半段的法诀一蹴而就,其后逐渐变得艰涩不易起来。 法诀难炼只因气量不足,无法满足法诀运转所需,炼气丹药此时即可派上用场。薛通聚灵诀已成,灵诀运转不成问题,他那枚凝气丹因而一直留存未用。 凝气丹,武徒初中期炼气的良药,淡青色的丹药散发出柔和的清香,入口即化,如温水般流入腹中,丝丝热感渗入经脉,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受药力浸润的经脉有节奏的收缩扩张,伴随有白雾生成,薛通顺势启动三元诀,一气炼成了五六句之多。 半日过后,凝气丹药力耗尽,三元诀一共炼成九句。 “嗯,丹药效果不错,但不可能仅靠丹药修炼,法诀炼得熟了,时间一长,法力变多变纯,总能步步推进。” 法力愈多,法咒和武技的修炼愈易,薛通法力一满,即开始修炼五行法咒,或是舞动燕翅鎲,炼起九杀鎲的技法,直至法力耗尽。 几个来回后,薛通需休息数个时辰,待体内真元恢复。 这时,薛通往往会修炼起魇骨真魔诀。 三元诀按部就班,波澜不惊,魇骨诀则给了薛通真正的意外之喜。 魇骨诀的修炼竟异乎寻常的容易,完全不像铜牌上所述的那样,如同炼狱,痛苦不堪忍受。 骨诀第一层的功法十日便已炼成,除了前三日中度的疼痛,后七日几乎只微觉阵痛,句句口诀飞速通过。 按骨诀的说法,第一层洗髓淬骨,逼出杂质;第二层连筋带骨,修正后重构;第三层方始似魔怪般强力成长…。 “难道我血脉业经改造,杂质已所剩无几魇骨诀画龙点睛,快速打扫完战场即登上了第二层” “骨诀源自兽人族大墓,莫非此诀系兽人族大能之士创建,更适配兽人武者” “这么说我身具兽人或灵兽的体质” “血脉之事一时理不清楚,骨诀先炼了再说,只要没迹象趋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就好!” 种种疑问薛通无暇深究。 炼功室不时冒出淡淡的黑色烟雾,传出骨节噼里啪啦的声音。 炼诀时分筋错骨之痛可想而知,幸亏薛通体格血脉异常,抗疼和筋骨重生的能力远非常人可比,这才勉强坚持了下来。 随着炼成骨数的增多和对疼痛的适应,薛通低沉难熬的呻吟,日趋减少减弱。 …… 秋去冬来,一晃七个月过去。 薛通半月往返膳堂一趟,终日闭门,日夜苦修。 他花去五月的时间炼完魇骨诀第二层,一缕神念在体内游走,肌肉纤维加粗加密,骨头表面的浅黄变深,骨质增密,经脉也扩得更宽。 薛通身形几乎未变,体重却激增了近三成,只因其骨骼与肌肉之变。 体格的改变在法力的修炼上也显而易见的表现了出来,原先能涨满法海的法力,未经提纯精炼,已自然而然变得不那么充裕,仅能填满当前法海的四成。 “我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更大的池子,武徒初期等级未升,可容纳的法力较原先已多出一倍。” 这日薛通炼过一节,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下暗喜:“照此速度,只消再过两月即可将法力提纯至满,尝试突破晋级。” 腰间玉牌倏忽一震,七月来第一次接到同门传音。 “周延!” “周师兄让我明日巳时赶到铁剑谷,沧流会约了人见面。” 薛通一怔,“约人打架” “久不出门,弟子武斗应不至失控,去看看也罢。” 薛通稍许降低了修炼的强度,养精蓄锐。 翌日巳时。 驼背峰以西二十里,突兀的巨石如剑,得名铁剑石。 铁剑谷口,寒风微拂,树下聚集了十余名云霄宗弟子,或坐或立正在闲聊。 周延在不足为奇,李睿广负手而立,心思重重的样子让薛通小吃了一惊。 他脸上的傲气不再,多了一份沧桑和无奈,显然内市的争斗对李睿广打击很大,至今尚未完全恢复。 “薛师弟来了啊,我来介绍介绍。” 周延介绍完沧流会到场的五人,又指着其余人说道:“这些皆是本宗弟子,今日到此,为的是一观我会的实力。” “是啊,沧流会和精武团都拉我们入伙,说自己实力最强,势头最旺,还是万师哥老道,实力最强无法判定,势头最旺看看入伙的新人咋样就知道了。”瘦小如猴精的乌德宇说道。 人群中块头最大的万鸣上前一步,“嗯,我们想看看沧流会年轻一代中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 万鸣个高六尺,大脸高鼻,身材壮硕,二十出头的年纪,修为武徒中期。 他一行八人,二人初期武徒,余者中期。 “嗯,算你们说的有点道理,沧流会人才辈出,如薛师弟十六不到,实力不俗,而李师弟未满十七时已是武徒中期,你们想讨教的话,可以试试。“周延指了指薛李二人说道。 这么快就被推上了前台,薛通略显吃惊,李睿广则目光一闪,看不出表情。 “德宇,你上去试试。”万鸣吩咐道。 万鸣,登州府旺族万家的公子,自小不喜读文习字,专爱舞枪弄棒。万家既为旺族,文武的人才自是越多越好,遂请了武师重点教习,五年前利用云霄宗内部的关系,将万鸣送进了演武堂外门。 他几年后修至中期,令万家喜出望外,耗费四万两银子,兑换了八千灵石鼓励,望其早日修成高阶武者,保护万家庞大的家族生意。 以万鸣的雄心,本想笼络一批小兄弟自立帮会,不过他的同乡乌德宇出主意暂且不忙,先加入个强力帮会貌似更佳。 周延注意到万鸣的势力,游说其入会,而精武团务钟世茂也找到万鸣,劝他入伙。 万鸣待价而沽,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好,我就领教领教薛师弟的厉害。”乌德宇说道。 赶鸭子上架,不上不行,薛通雁翅鎲树旁一插,紧了紧腰带。 乌德宇炼的是一套风火掌法,配上他小巧灵动的身材,欺身而上,呼呼连劈两掌。 “掌势不慢,法力亦不算弱。”周延从未见过薛通武斗,感觉乌德宇不好对付。 薛通身形一晃,已避开来掌。 他的鸢影术炼完两层,步伐飞快,一下便转到乌德宇侧后。 乌德宇右掌一翻,变劈为扫,如影随形拦腰扫了过来。 薛通有意一试自己腾挪闪避的水平,脚下生风,围着乌德宇打转。 乌德宇掌影翻飞,一掌紧似一掌,薛通连跑带躲,步子也一步快过一步,乌德宇的肉掌几次贴身擦过,始终差了半拍。 “耍无赖,只会躲算什么名堂!” “沧流会的本事就是跑啊,哈哈!”万鸣一方不断有人起哄嘲讽。 但如周延等多数人却深不以为然,薛通的手段明显不止这点。 乌德宇见快攻无效,招法一变,手臂左右猛然一划,掌心涌出一大片密集如雨的冰箭,射向薛通的人影。 人影中蓦然砸出一块桌板大小的土块,将冰箭撞得粉碎,瞬间就到了乌德宇眼前。 乌德宇不及躲闪,推掌迎击。 “嘭!”土块四分五裂,乌德宇腾腾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胸中血气翻涌,话都说不出来。 “承让!”薛通气定神闲,拱手道。 “嗯,薛师弟仅以防御土盾便击倒了对手,实力差距不用说了。”周延拍了拍手道。 他随即发问道:“还有人要比吗我方的徐师弟一样是武徒初期。” “比,为什么不!”万鸣面色阴沉,扭头示意身边的谢驰出战。 徐士超年长薛通一岁,系聚宝阁外门弟子,被视为沧流会新锐。 谢驰天然卷发,白白净净,登州府人,两年前作了万鸣的小弟,唯老大马首是瞻。 徐士超沉默寡语,不善言辞,出手一样的干净利落,面对谢驰轰过来的火球,手掌狠狠一劈,七尺风刃一刀斩开,嘭嘭两拳,直接将谢驰击倒,当场爬不起来。 “没受伤吧”周延关切询问道,他可不想搞出事来。 “没事,我只用了七成功力,震得他脏腑激荡,不碍大事。”徐士超冷冷答道。 “这下服气了吧,沧流会的人才本宗无悬念第一,各位尽管放心。”周延道。 “我想向李师弟讨教!”万鸣脸色铁青,他带来的人接连惨败,实在挂不住面子。 李睿广一直冷眼观战,他对此类事本无兴趣,但上次在内市被余建生整得太惨,耗费七千灵石,养了一年的灵獒白死不说,宗门贡献扣去九十,倒欠七十点的境况一下让他倍为窘迫,不得已答应周延,替沧流会出力,寄希望日后能倚仗帮会多接任务,赚取贡献点还债。 云霄宗规,弟子宗门贡献欠点,宽限一年后每年至少还债二十,违者停发月俸,取消宗门活动资格,尤其不得参与武竞大会! 第十六章 精武团 周延附耳又交代了几句,生怕李睿广耐不住性子再次闯祸。 万鸣的胳膊比李睿广粗了一倍,大拳凶狠一捣,裂魂拳风笼罩了五尺的方圆。 李睿广明显颇不耐烦,站立不动,同样击出一拳,一个大大的青色圆徽,图案隐约呈根根鸟羽之形。 “一年未见,李睿广的青徽拳突飞猛进了啊。”薛通暗暗赞道。 万鸣剧烈一晃,裂魂拳锋尽灭,青徽直冲面前,他第二拳疾出,方勉强将青色圆徽击溃。 圆徽溃灭的一瞬,无数的鸟羽飞舞而出,万鸣的青袍被划得破洞百出,好在没割伤几处皮肉。 “还要试吗”李睿广不屑道,他担心伤人,与徐士超相仿,仅用了七成之力。 况且他仅发了一拳,若第二拳迅速跟进,结局可想而知。 万鸣脸上红红白白,一时无法作答。 “嗳~点到为止,如此这般正好,万师弟,我会的实力彻底清楚了吧。”周延圆场道。 万鸣正欲开口,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六匹黄骠骏马,为首那人飞身而下,纵声说道:“哎呀,沧流会偷偷摸摸在铁剑谷卖弄,看的人太少,岂不太可惜了啊。” 周延面色一变,阴云密布,“精武团务温康达,你来干什么” “沧流会在六七百人中挑出三人,拿来在万师弟哥几个前显摆,算什么本事我精武团从不做此没品味之事。”温康达言辞犀利,讥讽道。 “沧流会应万师弟之邀赴约,光明磊落,精武团不请自到,阴阳怪气胡言,才是没品的行径吧。”周延不甘示弱,顶了回去。 “所谓沧流会强,那也只能糊弄外人,精武团看不下去,赶过来以正视听,这才是真正的光明磊落之举。”温康达说得有板有眼,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哦,听你意思,好像精武团想和沧流会在此小比一场”周延说道。 “那是”温康达似乎胸有成竹,断然道。 乌德宇鉴貌辨色,打了个哈哈,说道:“两大帮会有意切磋,我等有幸观看自非常之好,不过可别为了我们伤了和气。” “不关你们的事”周延摆了摆手。 他心知事虽由万鸣等人而起,但眼下已非收几个会员这般简单,牵涉到沧流会和精武团愈演愈烈的争斗。 云霄宗弟子间的争斗倾轧由来已久,高层几经争论,最终以演武堂为首的意见占据了上风,只要不致死致残,适度的武斗或许是件好事,提高实战技能,激发修武热情,归根结底也可促宗门实力提升。 周延心情大为不爽,精武团有备而来出乎意料,他是按应付万鸣找的人,非沧流会最强的阵容。 “还有更好的人吗”他心念电转,认识的沧流会新锐一一在识海浮现。 “怎么,怕了”温康达见周延久不说话,挑衅道。 “怎么可能,不过既是沧流会与精武团之争,那就不宜定在当下,改约时间,我们再派人来。”周延说道。 “那不就是怕了嘛,滚吧!”温康达趾高气昂道。 周延神情尴尬,走也不是,贸然应战也不是,带队对阵精武团他没资格,输了着实无法交代。 薛通眼睛骨碌碌一转,突然插话道:“精武团既然来了,不如比上一场,反正帮会之争五局三胜,剩下的四局改日再比,如何” “有点意思”温康达捻须笑道,他费劲带人来,干骂两句后散场当然过不了瘾。 周延面上一松,薛通的主意听起来不错,既保住颜面,又不至使事情变得太糟。 况且,即使沧流会重新组团,薛通也极可能有资格上场。 “薛师弟的主意不错,就这么定了。”周延欣然道。 薛通观察温康达带来的五人,最年少的两人武徒初期,比自己略大,没理由见之胆怯,他决意出头一是为解周延之围,还掉所欠人情,二是... 他当即又道:“武斗总要搞点彩头的吧,否则斗了半天没味道。” “哈哈,小朋友越来越有意思了,加了彩头我怕我们的人收不住手,你受得了就行。”温康达哈哈笑道。 按云霄宗武斗规则,若比试中添了彩头,允许受伤的程度亦随之扩大。 “薛师弟,代表沧流会出场,获胜即奖三百灵石,不少了。”周延劝薛通没必要继续搞大。 “哼哼,那就再加三百!”温康达趁机抬价。 他巴不得提高赏金,激励下面的人狠斗,他对赢下此局极具信心,冯其远作为精武团新一代最出色的初期武徒,距中期仅半步之遥。 “好吧。” 事已至此,周延无奈点了点头。 场上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万鸣等人面色发白,又默默退后了两丈,连无精打采的李睿广,也瞪大了眼睛。 冯其远大喝一声,率先出招。 “玄冥金章加第三级的裂魂拳!”周延看出冯远的功法武技,两者相得益彰,皆具魔道气息,裂魂拳锋带起淡淡的黑气。 万鸣眯起眼几乎不敢相信,冯其远初期武徒,打出的一拳竟比他威力还大!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两大帮会实力的可怕。 薛通拉开架势,法力汹涌贯入于臂,重重轰出一拳。 “三元诀加满级百烈拳!” “百烈拳搞什么啊,如此粗糙的武技也敢拿出来用!”周延吓了一跳,差点喊了出来。 满级百烈拳不足三级裂魂拳威力的八成。 但他的脸色眨眼间又是一变。 百烈拳激起淡淡的白色光团,伴随轰鸣之音,听音即知,力道远非他最初想象的那样。 “难道薛通法力爆发度更高纯度更高混入的蛮力更多” 一连串的疑问在周延识海飞过 周延所指的法力纯度易于理解,而爆发度指的是在武技技出,或法咒咒成的一瞬所引爆的法力,爆发度越高,使用的法力量越大,技咒的威力自然更大。 “轰!” 薛通岿然不动,冯其远却晃了两晃。 百烈拳光继续猛烈挤压而来,冯其远足下重重一蹬,向后激飞,卸掉绝大部分来力,挥掌打出一杆金色长矛。 拳力不济,改用法术相拼。 薛通收拳,五指一张,雷击术掌心洞出,一道蓝白雷弧刺啦劈中矛尖,冒起一团火光和黑烟,矛尖熔断,矛身也坠落了下来。 “同为四层的初级法术,看来薛通的法力爆发度或纯度大超冯其远。三元诀与玄冥金章不相上下,而薛通修炼时间短,说明其炼速超快,炼效超高,反复提纯精炼,再加上强力爆发,才会有如此的表现。” 周延笑呵呵乐不可支,温康达则如坠冰窟,愁眉不展。 平地升起青烟,冯其远足底生风,展开快攻。他的人影密密麻麻,看不清虚实;他法力的输出极为平稳,不见丝毫顿挫凝滞。在法力不及的情形下,以快以乱取胜乃常用战法。 薛通身形一转,顷刻不见踪影,将苦心修炼,舍弃一套拳法换来的鸢影术发挥至最大。 两道青色影子交织在一起。 周延、温康达尚好,李睿广勉强,其他人则完全分不清谁是薛通,谁是冯其远。 薛通眸光闪动,绽放出极浅的淡金色瞳光,半年来灰点吸饱精神力已涨大一圈,薛通目力大进,将冯其远移动路线和方位看得一清二楚,招式甫发即能辨明虚实。 薛通接连躲过冯其远六七记重拳,只胡乱捣出两拳,被冯其远轻易避开。 薛通无意胜之太快,否则过于招摇。 温康达心中一热,重燃一丝希望;周延原本舒缓的心情开始转向烦躁焦虑。 场上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乌德宇数次轻拉万鸣衣袖,万鸣皆甩手抛开,目不转睛的盯视场上战局。 “嗳,你说谁会赢”乌德宇忍不住问起身边的谢驰。 “薛通呗,姓薛的前两回合猛太多,必赢。” “我看不一定,爆发度好不一定持久度好,冯其远步伐既快且稳,出拳又多,姓薛的快撑不住了。”乌德宇挑战失败,恨不得薛通落败。 “既快且稳我看都看不清,你看清了除了出拳多,你尽瞎说。”谢驰噗嗤一笑,说道。 “怎么,你不相信要不要也赌一把” 眼见战团中又呼呼冲出两记裂魂拳,乌德宇急忙提议道。 “呃...”谢驰见战况不利,岂肯下注。 “快点啊,你一我二,输了十块,赢了赚二十,怎么样”乌德宇催促道。 “好,我也不信了!”谢驰咬牙答应。 半炷香后。 呯! 人影中爆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冯其远一个踉跄摔了出来。 薛通瞅准时机,往冯其远的行进轨道上抢先捣出一拳,冯其远疾速中变向不及,右肩中拳摔出。 乱战中拳速飞快,法力自然减弱,薛通有意再减了五成,冯其远肩部巨肿,却未伤及筋骨。 …… “哈哈,薛师弟立功啦!” 周延笑逐颜开,递上三百灵石,又安慰李睿广、徐士超道:“两位一样辛苦,我会禀明上峰,每人奖灵石一百。” 温康达面色如土,扔下一小袋灵石,沉声道:“十日后此地再见,胜负尚早,别高兴太早!” 第十七章 符箓 薛通口袋里攒下了八百余块灵石。 他进外门前花光所有,七个月领了二百一十,与精武团武斗大赚六百,加上新人包中的一百,扣除请客和买兽肉的花费,沉甸甸的灵石袋共装八百六十五枚灵石。 其中三枚橙色灵石尤其夺目,系温康达赌输的中品灵石。 灵石分为四级,普通的灰黑灵石、橙色的中品灵石、湛蓝的上品灵石和传说中的羊脂白极品灵石。 成色十足的上一级灵石折算为一百的下一级灵石,如一枚湛蓝的上品相当于百枚中品,价值一万普通灵石。 普通灵石并无品质之分,成色不足的高品灵石依颜色大致折算,随着灵气被吸,中品灵石的颜色会由橙变黄、再变浅黄,直至长出灰黑斑点,待灰黑斑点覆满灵石表面,一块中品灵石就被“吸”成了普通灵石。 黄色灵石价值六十,而浅黄的中品一般折算成三十。 上品和极品的灵石,折算法则类似。 …… 三日后,内市。 洛霄山干燥寒冷的冬天也没能阻挡人们逛游集市的热情,锦云谷内市人来人往,喧闹嘈杂。 薛通去了曾光顾过的药铺,他中意的洗髓伐骨丹无货,药铺的老板是炼丹房内门弟子,为便于两边收货,老板既非沧流会也非精武团之人,他收购灵材、灵药,炼制清风、金还、淬骨、凝气、玄黄、洗髓伐骨六种丹药。 玄门丹药按品秩划分,最普通的聚灵散、解毒粉属不入流的无品丹药,清风露、金还露、淬骨丹、凝气丹、玄黄丸记为一品,洗髓伐骨丹勉强可算二品,亦称从二品的丹药。 薛通今日的一大目标,即是真正二品的丹药浑元丹,拟在冲级武徒中期时服用。 他随后去了“沧流药铺”,那是沧流会会员集中寄售的地方,薛通出示黑木牌表明身份,一百八十块灵石买了粒洗髓伐骨丹,守铺的弟子听到浑元丹的名字,甚觉可笑的说道:“小兄弟入门不久吧,浑元丹哪会有存货,一向供不应求,零星到货的话立刻一抢而空。” “聚宝阁的货铺不时有货,去那碰碰运气吧。” 浑元丹不急,薛通逛起了内市,他灵石奇缺,八九百远远不够,他琢磨出的赚钱门道,到了一试可行与否的时候。 他精神力奇高,不用来绘符委实可惜。 绘符需用符笔、符墨,在符纸上绘制出特定的图案,融入法力和施法的意境,最后用蕴含属性法则的法文点睛。 “普通的符纸一百张八块,好点的二十。”摆摊的青年报出了价格。 “符笔符墨呢?” “银背妖狼的狼毫笔每枝七十,符墨嘛,小兄弟若不是很缺钱的话,建议买稍好些的符墨,每盒八十,既不太贵,也不因品质而影响到练习的效果。” 青年人的建议基本与薛通的想法相符,薛通买下符笔符墨,外加五百张符纸。 …… 方方正正,半尺大的符纸铺上石桌,薛通拧开墨盒,一股淡淡的腥味入鼻,符纸以灵木材料混合妖兽的皮革制成,而符墨的主料则是妖兽的血液和骨髓。 狼毫笔蘸上符墨,薛通全神贯注的钻研起制符的技艺。 雷击符,这是他最熟悉的法术,百符经上复杂的符图他看了一遍又一遍,随着图案笔画的起伏,默想其中的意境,绘符时要求气定神宁,意念贯穿整个过程,如施法般不能停顿,须一气呵成。 当图案了然于胸,背得烂熟之后,薛通着手在符纸上绘图,实际的绘制并不容易,笔力的大小,笔画的粗细都会令绘者分心,稍一迟钝,笔意即不再连贯,画成废符。 第一张辛苦画完,薛通将符纸上的图案与百符经对比,不由哑然苦笑,线条不均,图形呆板,整张符图仅有一分相似。 一张、两张……熟能生巧,百炼成钢。七十余张过后,绘出的图案和意境与百符经已不知不觉有了四五分相似。 绘制符图极耗精力,精神力的流失让薛通不得不经常停顿下来,只能以每日三十张的速度练习。 薛通甚至连沧流会和精武团在铁剑谷的争斗都未去观战。 “少抛头露面,太被人关注多半不是好事。” 午后,周延发来传音,沧流会以三比二险胜,他大喜之情溢于言辞,约薛通忙完这段面谈。 “呵呵,周延的人情算是还了,不过啰嗦事也随之而来,以后沧流会少不了要找我麻烦。” 当三百张符纸画完,薛通画出的符图已与百符经一模一样,辨不出差别,制符的第一步至此完成。 薛通开始了第二阶段的练习,绘符时将法力注入符笔,凝于笔尖,随线条将其化入符纸,当画完最后一笔,只见符图光芒一闪,冒出一股黑烟,符纸竟烧穿了一个大洞! 他接连又画了数十张,满心的期待却一无所获,要么符纸烧穿,要么不见任何动静,画出的符箓全是废符! “法力渗透不均,无法融合贯通。”薛通默默念起符经上的提示。 画符、休息、继续画符…… 又是一张,薛通紧盯符纸,符纸上的图案蓦然亮起,符图变得栩栩如生,充满灵气! 成了!薛通疲惫之感一扫而空,面对得意之作,禁不住哈哈狂笑起来。 制符尚余最后一步,即在符纸右角,印写上属性法文。 雷属性的法文,描述雷属性之法则,那是怎样一种天地法则,固有规律? 薛通凝视百符经末节,雷字榜排列最前的那个法文。 二十余笔,不算复杂的法文,似图非图,似字非字,看不出任何的生气。确实,百符经的法文只是准确无误的临摹,薛通将刻板的法文映入识海,冥想天雷滚滚的混沌世界,无数道闪电划破黑暗,顺着法文的笔势,尝试建立起“文”和“雷”之间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联系。 法文是超能武者们灵感的结晶,他们记录下灵光闪现的一刻,在识海中跳出的那个描绘属性法则的神奇文字,这种天道文字,后来者如果没有足够的领悟和感应,绝不可能看出其中蕴含的法则力量。 一日、两日... 法文渐渐有了生气,蠢蠢欲动,一股神秘的力量似乎要挤出法文,勃然释放出来。 终于,薛通从法文中领悟到了法则的力量,法文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道惊雷,映亮识海。 他抓起符笔,笔走龙蛇,一气将识海中泛着神秘光华的法文印写上了符纸。 符纸轻轻抖动了一下,一股肉眼可见的波动从文字边扩散开来,漫过符图,漫过整张符纸,一层晶莹的流光铺上纸面,微作停顿,最后悉数没入。 第一层的雷击符大功告成! 只要不断领悟雷字榜上一个又一个的法文,不断增强的属性法则就能印入符纸,匹配那些更高等级的雷系法术。 法文的领悟依赖于法术的提高,修炼法术的过程就是领悟属性法则的过程,法文便是将这种领悟以最简单、最浓缩的形式表述出来,法术越高,就越容易“看懂”此类文字。 领悟法文,比起修炼过程中那些朦胧,抽象的领悟,显然要深刻太多,这反过来又大大促进了法术的修炼。 百符经的雷字榜仅区区四字,看来即使是收集法文,都不知有多么漫长的路要走。 只需极少的法力,即能引爆符箓上预先融入的法力,再按照法文所描述的法则,将符图所代表的法术激发出来,这个过程如同施展法术的过程。 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将识海中鲜活的法文成功的印上符纸,倘若印写失败,符箓只会噼里啪啦跳出数枚电花,依旧是废纸一张。 …… 一月后,五百张符纸用完,总计制成二十三张雷击符箓,薛通兴冲冲赶至内市。 “不收!”摆摊的青年人撇了撇嘴,冷冷道。 “一层符箓谁要啊除非是腾云和传音这种能派上别样用场的符箓。”青年人的话给急欲收回本钱的薛通,当头浇下了一盆冷水。 “赚钱还有得搞了!”薛通长长叹了口气。 …… 薛通新买了符纸符墨,又去了聚宝阁的货铺一趟,他半月前预定的浑元丹到货,此丹三百五十灵石一粒,殊不便宜。 他法海的涨满感一日紧似一日,冲关破级已迫在眉睫。 薛通在院门高挂闭关牌,他甚至将宗门玉牌扔到了一边,紧闭炼功房石门,尝试突破。 十日后,他无法继续提纯的法力已彻底将法海涨满,头顶上方,空气轻幅波动,天地灵气聚集,盘踞起漏斗状的微云。 三元诀第一层余下的法诀,关键在于禁锢法海的域墙,始终无法打破,需持续引导法海中高压的气体,锲而不舍的对“墙体”发起冲击。 此关一过,法诀即成,中期即至。 第十八章 毒蜂谷 浑元丹在腹中化开,药力进入经脉快速蔓延,不一会即遍布全身。 浑元丹在经脉中激发的白雾足有凝气丹的三倍之多,药力澎湃,白雾裹挟法力冲向法海,法海的胀痛持续升高,薛通有一种丹腹要涨裂开来的感觉。 此时他全身的毛孔悉数打开,吸收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灵气和能量,继续向法海增压。 倘若突破不成,热气热压稍不留神即失去控制,轻则损失经脉,重则口喷鲜血,法海破裂。 即使控制得当,让法海的承压自然缓慢消退,身体也难免元气大伤,半年内无法再尝试突破。 整整三日! 法海的域墙终被刺破一个针尖大的小孔,热气状的法力疯狂钻涌而入,域墙如溃坝般垮塌下来,法海入口集结,无处可去的气雾也跟着酣畅淋漓的冲了进来。 石屋中的灵气和能量瞬间被薛通吸干,填充进容量暴增的法海。 奔腾的热流在法海中一个翻滚倒灌入经脉,淤积数日,无法发泄的能量驱动热流在周天一遍遍运转... 三元法诀势如破竹,第一层一气炼完! 武徒中期! 薛通接连大口吐出浊气,他双拳大小的法海不仅扩大了一倍,经脉亦得到强力的冲刷和洗涤,法力的运转愈发畅行无阻。 他在修炼室中巩固了十日,将三元诀第一层融会贯通,武徒中期的法海也随之彻底稳定了下来。 他拾起宗门玉牌查看,陈子雄两条传音,周延一条,陈子雄是带他进玄门的领路之人,况且一年未见,自不容耽搁。 薛通匆忙收拾完,赶往翠微峰。 …… “哦武徒中期,很不错啊。”陈子雄大吃了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赞许道。 “子雄哥传音时我正闭关...”薛通解释。 “嗯,知道,我去找过你。” “听说子雄哥守丹炉去了。” “是,慕师炼制两炉丹药,前后耗时一年,我日夜看守,只中途去照日峰为你作证过一次。”陈子熊道。 “嗯,谢谢子雄哥。” “子雄哥也会炼丹的吧。”薛通好奇问道。 陈子雄摆手道:“哪里哪里,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炼功,顺带学了点炼丹的皮毛。” 两人闲聊一会,薛通问起:“子雄哥找我有事” “没事,告诉你我回来了罢了。” “我过些日子拟闭关一年半载,你有事可找传鹏商量。”陈子雄说道。 …… 周延那的气氛轻松愉快,沧流会险胜精武团,让发起人的他会内职务再涨一级,由协理升为常务。 周延武道天资不俗,三十一岁已是武徒后期,不过近两年修炼速度趋缓,便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沧流会的杂务,积攒人脉、灵石和宗门贡献。 沧流会最大的生意在于宗门任务所,周延正是为此而传音薛通。 “薛师弟,除了长期有效的任务,宗门在每年三月和九月初,发布任务榜,这是弟子们赚取贡献点和灵石的最佳时机,不过好的任务几乎无一例外的都会被沧流会和精武团抢走。”周延有些得意的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人多,其他人抢不到。”周延挤了挤眼,说道。 薛通记起日子,兴奋言道:“过两天三月初一,新任务马上就发榜了。” “嗯,你可以去抢抢看。不过抢不到亦无需担心,你立了大功,会里做了安排,送你两个简单的任务。” “哦,那我自己先试着抢抢。”薛通说道。 他知周延送任务的用意,但内心深觉能不收还是不收为好,拿人手短,福祸难知。 “哦,对了,万鸣那几人怎样了”薛通问道。 “沧流会没收,精武团落败,恼羞成怒也没要。听说万鸣手里灵石不少,早点晚点要敲他一笔,让他尝尝敬酒不吃,给脸不要脸的滋味。”周延眼中厉光一抹,咬牙道。 …… 宗门任务所临近执事堂,三月一日这天,距离任务所尚有半里,山路上已挤满了人,摩肩接踵,少说近千。 “你哪的”路边两名武徒后期的男子指着薛通喝问道。 薛通亮了亮手中黑木牌,男子见后不再理他,眼睛又在人流中逡巡起来。 但凡不是沧流会或精武团的弟子,武徒大成以下往往被人拦住,要求离开。 薛通干脆将木牌别在腰间,至少又闯过七八道隐形关卡,方到了任务所大门。 大堂足能容下四五百人,东侧任务领取,西侧为完成后奖励发放的所在,中间高高的石墙上印有一行行清单,暗色条的业已完成,发光的则属可接的任务。 此时显示的是上一轮的任务榜,其中最普通的任务,诸如兽肉五万斤,星辉草六百株...早已完成,零星几个发光条是后天期妖禽的兽身、天裴果、紫霖草、爆炎花等高难任务。 而一些常年有效的宗门需求,如常见的灵材、灵药、妖兽兽尸等,任何时候皆可接下,上交灵物,以换取贡献点和少许灵石。 薛通将玉牌往东侧一块大黑石上一按,算是获取了抢夺任务的资格。 人群没多久突然骚动起来,一个个拿起宗门玉牌,只等午时一到,立刻开抢。 冗长的任务榜全部变暗,一息后再度亮起,数百行任务刷榜,大厅里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和手指点动玉牌的声音。 薛通的玉牌上亮起一串可接任务的序号,他连名字尚未看清,序号已变得黯淡无光,沧流会和精武团聚集在大厅里的熟手已将绝大多数的任务一抢而空,仅留下序号在五百至六百的高难任务。 他不明就里,拉住身边一人询问道:“大哥,任务不看直接抢的吗?” “废话!抢了再说啊,做不了就转给别人,除非太棘手没人要,烂手里才会扣点。”那人抢到任务,心满意足的说道。 薛通至始方明白了诀窍,除了手快还需胆大,他瞅着任务榜上一片片的暗条,兴味索然,无心再留。 大厅里的人很快离开,换成一波挤不进的同门,见任务抢空,无不唉声叹气或大声咒骂。 而山道上已有人谈起了生意,宗门任务不限完成人数,有意接受转让的人将任务达成,与抢到者一同交差,贡献值、灵石均分。 抢到者坐收渔利,甚至有额外再索取灵石的情况发生。 或者将任务上交帮会,领取灵石若干。 “太黑了,乱哄哄过阵子再来。”薛通叹道。 …… 两个月后。 宗门任务所又多了名常客,薛通隔三差五便会来试试运气,厅里厅外徘徊个把时辰,试图与人搭讪,弄个任务做做。 像他这样的人并不算少,大都空手而回,凤毛麟角的人带着任务而来,提出苛刻条件,却依然倍受追捧,供不应求。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日,厅外一名年青人走了过来,低声道:“这位师弟好啊,找任务做吧?” 来人二十余岁,长脸,个头与薛通相当,外门弟子的服饰,武徒中期的修为,他狡黠的眨了眨眼,将薛通拉至厅外露台一角。 两人互道了姓名,来人卫子青,他瞟了眼薛通腰间的黑木令牌,说道:“小师弟武徒中期,我手里有个任务很适合你。” 卫子青继续说道:“毒蜂浆的任务简单之极,我做的话分分钟搞定,但任务奖励太少,我特意留着就是想让给小师弟这样的新人,以交朋友为主。” “奖励的贡献点一人一半,灵石全归我,怎么样” “干活的一块灵石没有,太狠了吧。” “我至少要拿三成”薛通还价道。 “哼哼,小兄弟真不了解情况啊,简单的任务有就不错啦,你不要,多得是人要,一口价!”卫子青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 “毒蜂又非妖兽,花点时间而已。” 薛通看了一眼任务书,毒蜂浆任务:收百斤毒蜂蜂浆,奖励贡献值两点,灵石六十。 “什么垃圾任务啊,比搬砖还不如!”薛通心里评价道,但他从未做过宗门任务,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驱使他点头答应。 “好吧,这任务归我了,三日后在此见面,不见不散。” …… 三百里外的毒蜂谷,因拳头大的毒蜂得名。 寅时刚过,薛通缚紧了雁翅鎲,山道上、树林间,他的身影如惊兔般掠过,三百里的路程在鸢影术的快步下,一个时辰即可赶到。 五月初的清晨,依旧有几分寒意,毒蜂谷虽属云霄宗地界,但偏僻幽深,让人多少有些紧张。 山谷边的高崖,大片的岩石裸露,“啾啾”的鸟鸣从空中传来,谷底涧溪浪花翻腾,奔涌向前。 空中一块黑色阴影前方掠过,一只鱼鹫展开双翅,俯冲而下,从涧溪中抓起一条数尺长的大鱼,鹫翅划过树梢转瞬消失,薛通甚至还听到了鹫爪切入鱼背,抓断鱼脊时发出的咔嚓之声。 半个时辰后,隐隐传来嗡嗡声,很快,数百个黑点迅速逼近,飞来一小群毒蜂,个个拳头大小,蜂群分成三股,从左中右三个方向直扑过来。 薛通挥手打出第二层的烈焰术,燃起一片密不透风的火云,熊熊火焰滚过蜂群,数十只毒蜂噼里啪啦顿时烧成了焦炭,带着未燃尽的火苗坠落,空气中满是焦糊的气味。 第十九章 武竞大会 薛通舞起雁翅鎲,将随后的毒蜂搅得如雨点般四处乱飞。 他眼明手快,迅疾抢前两步,麻铁鎲刺得又快又稳,一声轻响,刺穿最后一只毒蜂,将其挂在了鎲尖。 一群毒蜂转眼间死得一只不剩。 “蜂巢应该离此不远。” 一窝毒蜂通常有万只之多,因毒蜂个大,蜂巢无法悬于高木,往往建在崖璧的裂隙之中。 薛通观察山谷两侧岩壁,前方山崖一处裂隙,黑麻麻的上千只毒蜂爬满入口,进出忙碌,发出悉悉索索和嗡嗡的声音。 薛通行起腾云术,一团灰云托着他升起。 他修炼腾云术已有些时日,腾云术无法驭云飞行,仅能直上直下,横向移动数丈的距离。 他升至蜂巢入口不远,群蜂受惊一窝蜂飞起,亮出腹尾毒针。 薛通法力涌出,白花花的寒气夹杂冰屑,疾速封住正面,他长袖一甩,将漏网侧袭的百余只毒蜂卷得无影无踪。 冰雪顷刻灌进蜂巢出口,一窝毒蜂全被封于巢内,薛通并不急于毁巢,而是飞上崖顶静候。 估算时间已到,薛通用铁鎲凿开裂隙,刨除冰块,近万只毒蜂早已冻毙,最后在巢底挖出冻凝的数十斤蜂浆。 “蜂浆尚且不够,还需再寻一窝毒蜂。“ 他在谷中越走越深,行近正午,终于发现崖壁上新一巢毒蜂。 薛通故技重施,冰封术冻住蜂巢,清理掉零星的毒蜂,一切看起来都顺风顺水,正当他候在崖顶志得意满之际,蜂巢深处似乎传来了一阵异样的骚动。 封住裂隙的坚冰突然咔咔的碎开,钻出一只黄黑相间的毒蜂脑袋! “哎呦,有大家伙!”薛通感受到法力的波动,这巢毒蜂的蜂王已然进化成武徒中期级的妖蜂! 云霄宗辖域,历经千百年的搜刮猎捕,妖兽已少之又少,新冒出的妖兽绝大多为武徒级别。 蜂王长近三尺,眼大如铃,黑色躯体数条金黄的斑纹,头顶毛茸茸的触须微微颤动,锯齿颚牙一开一合,七寸长的黑色尾刺寒光闪烁。 妖蜂恐怖恶心的模样让薛通头皮发麻,好在其威压不强,未让他感到压迫。 妖蜂径直扑来,速度比寻常毒蜂快出十倍,薛通挥起铁鎲就拍了上去。 “天罗盖顶”九杀鎲第二记杀招,铁鎲锋芒织成大网,兜头盖下,笼罩住一丈的方圆。 妖蜂振翅急拍,看似薄薄的蜂翅在鎲尖上一敲,竟发出金铁交鸣之音,妖蜂斜后飞出,天罗盖顶的雄浑巨力贴着它脑袋,轰隆砸在沙砾地上。 妖锋尾部抛甩过来,寒芒芒的毒针狠命一扎。 薛通身子一晃,已不见了踪影,绕至妖蜂侧后,拳头裹起淡淡的白烟闪电击出,百烈拳打穿妖蜂的护体煞气,正中其侧腹。 妖蜂后腿当场断了两条,腹部打出血洞,重重摔飞了出去。 妖蜂曲蜷身体,原地溜溜打转,毒针漫无目标的疯狂乱刺,薛通拎起铁鎲,青光一闪,死死将妖蜂钉在地上。 一只淡淡黑色光球从妖蜂的脑袋里飘了出来,薛通见怪不怪,妖兽进化,灵智初开,魂魄据等级高低,在体外维持的时间长短不一,此妖蜂武徒中期,半炷香内找不到同类普通的毒蜂侵入,便会彻底魂飞魄散。 原本平淡无奇之事,却在一瞬间陡然发生了剧变。 薛通脑袋遽然一疼,识海灰点急剧膨胀开来,飞出天灵,呼啦一口吞噬掉光球,又重新钻了回来。 薛通一个踉跄,捂住脑袋扑通坐倒。 灰点不住抖动,小半会后平息下来,向外辐射出一丝丝清凉之意。 薛通惊疑交加,灰点反哺,让他的精神力水平瞬间突破了养神术大成的界限。 “吸取精魂壮大自身?哪天会不会把我的魂魄吸走!” …… 宗门任务所。 卫子青、薛通上交战利,一百二十斤蜂浆、三十斤妖蜂蜂浆、妖蜂躯体和毒针,共获宗门贡献七点,灵石三百。 薛通分得三点,五十灵石。 卫子青喜出望外,拍了拍薛通肩膀,“和小师弟合作愉快之极,再有机会一定找你。” 薛通初战告捷,兼具意外之喜,一发而不可收拾,任务所内外无底线的求转合适任务,稍给点好处即做,从不讨价计较。 绕是他带着几分乞求味道,两个月下来也只接到三回,辛苦赚得五点贡献和百块灵石。 好在他画符的技艺与日俱增,在“沧流符坊”寄售的腾云符、传音符每月能带来五六十灵石的收益。 他想起煕山玉场所见妖鼠,以此鼠中期的级别,定能杀之。 薛通选了个月黑风高之夜,来到记忆中的山谷,反复搜寻。 他只需凝目一望,瞳目即能发出极淡的金色光芒,将暗夜中的景物看得清晰明了。 然则一夜无事,薛通未发现任何蛛丝鼠迹。 “难道那日灌鼠受我血脉气息惊吓,逃离了玉场” …… 云霄宗的气氛一天天热烈了起来,宗门上下洋溢着一股躁动的气息,距三年一度的武竞大会越来越近。 内门弟子无晋级一说,真传弟子由宗门高层议定后直升,薛通从未听说有真传弟子的存在。 赤金峰半山坪搭起两座二十丈长,十五丈宽的高大擂台,供杂役、外门弟子武斗,竞夺前十。 开幕那日,数百杂役弟子拥入,这是三年一次,赤金峰唯一向所有杂役开放的日子。 擂台正北的看台,宗门高层密集一排,演武堂堂主雷骁、执法堂堂主段凌川、三位长老、两名护法、直至副宗主关景成俱亲临现场,压阵助势。 “这些高层个个神采昂扬,举手投足间给人以稳重厚实之感。” 薛通未报名武竞,事不关己,眼光便在场地上东游西荡起来。 百亩大坪,千余之众,虽人头攒动却也不怎么拥挤。 “哇,师姐师妹们的风姿难得一见啊。” 武竞大会属宗门节日,女弟子们盛装出席,其中不乏曲线玲珑、花枝招展的美艳女子。 “朱师姐来了吗?还有那个藏经阁遇到的偏普通的女子...” 在外门弟子台前,薛通瞄见沈传鹏、李睿广和徐士超的身影,不过他并未上前招呼,他更在意杂役弟子那组。 “管宏飞、郑龙、齐浚...这些人台下观战,看来同样没有报名参会。” “管宏飞!”薛通走近叫道。 “啊,薛师弟!你已经武徒...”管宏飞很是吃惊,薛通晋级中期,大大出乎其意料。 薛通无意炫耀,迅速岔开话题道:“不见熊师兄,是参赛了么” “嗯,熊师兄、彭泰都报了名,我听说洪管事也报了。” “哦,洪管事也报了啊,石场最近还太平吧。”薛通问道。 “太平、太平。你的事震动很大,石场的人一下老实了许多,彭泰也仿佛变了个人,对组里的欺凌大减,可能觉得那些事没多大意思,还不如抓紧炼功。”管宏飞答道。 “玉场呢”薛通识海里浮现出夏柏源干瘦的模样,又问道。 “玉场没出过事,平平淡淡就那样吧。” “哦,对了,夏柏源报名了吗”薛通好奇问道。 “老夏头报不了名,他的事你还不知道” 管宏飞见薛通摇头,继续说道:“夏柏源早年尝试破级时法海裂开,险些丢掉性命,三十年来一直靠服药维持,他辛苦赚来贡献点数,全都换成了补灵的丹药。” “这样啊!”薛通感叹道。 “听说他调养了三十年的法海,逐步显露出好转的迹象,有机会炼到中期、后期,但这辈子后天是不用指望的了。” 云霄宗规,弟子受伤需服用特殊丹药,若无灵石支付,折算扣除一定的宗门贡献。 二人相谈正欢,被雷骁洪钟般的声音打断,雷骁宣布外门弟子武竞会三十四人报名,杂役则为七十三人。 “抽签仪式启动!”雷骁高声道。 武竞大会采用玄门最常见的比试规则。 如外门弟子三十四人抽签,捉对比试,赢者进胜者组,输者进负者组; 胜者组十七人再比一轮,再胜的八人进入前十; 负者组同样,再负者入败选组; 余者为胜过一轮或轮空者,入待选组; 台上十把交椅,除两战皆胜的八人外,在待选组抽签,取二人,坐满余下位置,此后实施如下规则: 败选组每人一次机会,可指名挑战台上任意一人,胜则坐椅,失败则彻底落选; 待选组成员有两次挑战机会; 被挑战者击败下台的,自动获得一次挑战机会。 至于如杂役那组报名者太多,多比一轮,三败者淘汰,之后情形类似。 薛通不参与武竞,规则不熟,免不了议论道:“如此反复挑战,岂不没完没了” “不会,试过一两次,大家即心中有底,武竞会规则宽松,兵器暗器随用,弱者不敢贸然上台,况且又非排名竞赛,选出的十人不分先后,挑战的次数就愈发少了。”管宏飞解释道。 “比试中任意时刻皆可叫停,认输不比。擂台四面各有一名后天级武者观战,担任裁决,在出现伤亡时裁定胜者是否违规。”管宏飞补充道。 第二十章 嵬逵秘境 参会弟子逐一抽签,薛通眼睛一亮,居然见到黄清,正皮笑肉不笑的摸出一签。 “此贼也来了哇!”薛通暗骂道。 除了洪天佑,外门一组再无熟人,薛通的目光自然停留在杂役一组更多。 杂役晋级外门,相较外门至内门急迫,是以报名的人数亦远远超出,不过比试起来,变化却大大少于外门武竞的擂台。 杂役争斗,往往数招内分出胜负,很快战罢十场,大多一拳击倒、一掌劈翻;要么武器击飞上天,大喊认输,要么被基本法术轰下擂台,直接判负。 薛通等待熊旌上场,一只耳朵注意另一边的动静。 外门弟子擂台传来阵阵叫好,擂台上一名中等个头的青衣男子,手持一把青锋剑,正迎战身材魁梧的赤发壮汉。 赤发壮汉手持狼牙短棒,抡起一顿猛砸,狼牙棒夹杂破空声响,力道惊人。 青衣人的青锋剑看似单薄,灵巧的挥洒出青色的光点,光点竟将狼牙棒的大力全部吸收,只不过剑身发出嗡鸣之音,显示所受之力,沉重已近上限。 青衣人四处游走,不再正面力战,赤发大汉招式不改,只管猛挥狼牙棒,一招比一招用力,毫不担心在对手的消耗战术下,体力法力不支。 狼牙棒卷起罡风,圈子越卷越大,青衣人疲于避闪,面露窘态一咬牙,袖口轻抖,十六支暗影箭射入了狼牙棒的风圈。 “嘭嘭!”箭矢碎裂,弥散一大片黄绿色的粉尘。 “放毒!允许吗” “允许,只要及时提供解药,不致命致残。” 赤发大汉恍若不见,狼牙棒冒出火光,犹如点燃的火炬,猛砸下来,灰衣人避无可避,奋力举剑格挡。 “咔嚓”青锋剑被生生砸断,青衣人翻滚而出,面白如纸,捂住胸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督战的演武堂堂务高举令旗,大声宣布:“鲁飞虎胜!” 鲁飞虎张口吐出一粒葡萄大小的丹药,白色的丹药已有半边发黑。 “早知道有人会下三滥放毒!”鲁飞虎不无得意的说道。 薛通心中一凛,“参加武竞的外门弟子,皆是武徒后期中的较强者,观战好处甚多,不可小视。” …… 洪天佑! 薛通原先场子的老大,手持一柄血色龙纹剑登上擂台。 薛通挤近观战,猛然察觉到一丝异样,那把流淌赤色荧光的四尺长剑,散发出轻微的法力波动。 法器,修仙界鼎鼎大名的法器,薛通还是第一次见到。 法器由灵材炼制而成,分为初品、中品、上品和极品法器,更上则为伪宝、法宝、地级法宝和天级法宝。 异闻录中未说明天级法宝以上的宝物,只略略提及,传说中仙界还有更高的神物存在。 法器类似武技,起法力放大及加速的作用,部分类型的法器另具法术衍生和变幻功能。 同样的法力和武技用于普通的龙纹剑,其力量和速度,与用在法器级长剑上,效果大相径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洪天佑的对手王源一跃上台,拱手致意后抽出一根碧绿的竹杖,竹杖轻点,几道绿色光波,缠绕过来。 洪天佑龙纹剑刷刷两剑,血色剑锋斩断光波,剑光一抖,划向王源要害。 王源碧绿杖挑起,化解掉龙纹剑的攻式,口中念咏法诀,一片黑色烟雾升腾,将台上的二人笼罩。 洪天佑心神一动,整个人顿时松懈了下来,内心充满了倦怠,懒洋洋的只想收回长剑,回府休息。 洪天佑猛然一个激灵,从幻念中挣脱出来,神智重新聚起,吐出长长一口白气,将王源的暗系魔法“沮丧术”冲散。 二人对薛通而言皆为高手,两人在武徒后期的耕耘均超过十年,积累的玄门技法远超薛通,单是手里的初品法器,耗费的灵石就已近万。 擂台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观者,难得一见的观摩机会,不容错过。 二人法力武技相当,陷入苦战,洪天佑口中念念有词,一只白森森的巨大骨手,从擂台面钻出,夹带腥风,朝王源狠狠一抓! “哇,洪师兄的腐骨手怕是已练到第五层了吧。“ “王源也不好惹,绝非泛泛之辈,第一轮签怎会把他俩给抽成了一对!” 王源脚底一滑,飘开数丈,身前涌起一道黑色烟墙,腐骨手抓上烟墙,任凭如何狠钻扭动,始终凝滞不前,无力再进。 “又是黑暗法术,王师兄的黑暗系很强啊,我赌王师兄赢。” 旁观者话音未落,场上已起了巨大的变化。 一道血色的剑芒穿过,黑色烟墙呯然溃散开来,洪天佑祭出杀招,身体几乎倾成直线状射出,龙纹剑血光大盛,直刺王源胸口! 碧绿杖的杖头陡然涨大了数倍,碧油油的光华大炽,与剑芒猛烈的撞在了一起。 二人苦斗已至决胜关口,法力皆倾泻而出,拼尽全力。 轰隆声中,洪天佑站直了身子,王源满手鲜血倒退几步,洪天佑法力稍占上风,王源危急之下,以摧山掌平推,好在洪天佑的龙纹剑锋已是强弩之末,只刺破了手掌,未及要害。 “哇,还是洪师兄胜了,不过刚才好险啊,洪师兄再强一点,王师兄岂不穿胸而亡” “别瞎说,洪天佑在龙纹剑触及肉掌的瞬间已然收力,这点本事没有还怎么混啊。” 外门十七场武竞结束,已是晚霞漫天,而杂役一组的三十六场比拼,完成得更快更早,其中熊旌以两记重拳击倒对手,彭泰用风刃术削人一块头皮,吓得对方立即求饶。 黄清则持两把亮晃晃的银环短刀,将对手的青衣割得七零八落,明显占据了上风,对方倒也爽快,大方认输。 …… 半山坪的人群基本散去,薛通观战一日,感触良多,正欲回府修炼,却听闻身后有人叫他。 薛通扭头一看,竟是魏庚! “魏师伯!” “嗯,一年未见,貌似情况不错。”魏庚上下打量薛通,说道。 薛通忙道:“托魏师伯的福,将就过得去。魏师伯找我,传音就好,不会是特意来的吧。” “武竞盛会我来看看,见你若有所思,找你说上几句。”魏庚神情悠闲,好似见到小辈,有感而发。 “是,弟子观外门竞技,心中感触良多。”薛通说道。 “来来来,山道上走走。”魏庚招呼道。 二人在赤金峰盘山道上漫步,边走边聊。 魏庚问道:“武竞胜者进入内门,将来呢你有没想过” 薛通一愣,不明魏庚问话含义,语塞道:“弟...弟子连武竞都没法参加,内门弟子将来的事...,确实不曾考虑。” “嗯,每三年晋升十人,另算上靠点数晋级的,你有没算过,千百年下来,本宗一共有多少内门弟子”魏庚问道。 薛通当即傻眼,一时间哪算得清楚,只好拿出异闻录里的话搪塞道:“武徒若无法突破至后天境界,古稀之岁法海逐渐老化,法力流失,慢慢变得与常人无异。” “还算有点了解,实际上本宗约三百的内门弟子,能升入后天者寥寥无几,每年也就三四人的样子。” “这么少”薛通几乎不敢相信。 “那些衰老的内门弟子,升级无望,少数会离开宗门,告老还乡,享受三五十年的天伦,最后与常人一般化归尘土。”魏庚未回答薛通疑问,自顾自说道。 “留下者无不削尖脑袋争夺天成丹,以延长自己的修仙之旅。” “武徒中期,可增阳寿十年,武徒顶峰可活至百五,后天增至二百余岁,先天顶峰寿约五百,此后每提一大境界,阳寿约翻一倍。” 待魏庚一气说完,薛通道:“弟子略知修武增寿,后天境大关需服天成丹助力。天成丹顾其名,乃后天境成真之意。” 魏庚点了点头,说道:“天成一丹,以珍稀七味药材炼制,后天境破级几率高达六成!” “六成!”薛通瞪大了眼睛,恐怖至斯的几率简直无法想象。 “嘿嘿,其中两味灵药,说起来还是嵬逵秘境的产量最高,不过那秘境的限制颇多,仅武徒期弟子能传送进去。” “为什么” “原因不明,应该是传送门某种神秘的禁制在起作用,更高境界的武者无法穿越通道抵达秘境。” “秘境又称结界,乃是一种极特殊的空间形态,多在天地构建时形成,部分区域受造化之力闭合,封存于普通空间之内,二者间有孔道相通。” 魏庚见薛通一脸懵懂,续道:“譬如水中气泡,气泡内的空间形同秘境,而外部的水则为普通世界。” “秘境源于空间属性法则,空间法则博大精深,玄妙无比,我领悟极少,只能解释到这了。”魏庚说道。 “嗯,弟子记住水泡就行。”薛通嘿嘿笑道。 “嵬逵秘境的入口距赤金峰九百里,说到嵬逵,需先从嘉元国四大修仙宗门讲起。” 魏庚的神色愈加严肃起来,薛通不禁为之一震,魏庚正将一个前所未闻的宏大修仙世界,徐徐在他面前展开。 第二十一章 毒计 天色渐暗,魏庚索性在路边凉亭坐了下来,一板一眼道:“崇光大陆纵横十万里,嘉元国位于东南,属崇光五国中最小的一个。” “洛霄山座落嘉元中部,东西两大宗门,嵬逵秘境位于两宗交汇之地。” “云霄宗在东,大月门在西,北方属血剑宗的领地,而七煞盟则占据了燥热潮湿的南方。” “四大宗门整体处于嘉元国偏西的区域,广袤的东部是凡人俗界的所在。” 魏庚说完,在石板地勾勒几笔,画了张草图。 “四大宗的边界形似“工”字,上面一横以北为血剑宗,下面一横以南为七煞盟,一竖的左边大月门,右为云霄宗。” “而嵬逵崖,就落在一竖中心点稍偏北的位置。”魏庚比划道。 薛通连连点头:“弟子清楚了。” 他随即问道:“听魏师伯的意思,嵬逵秘境是一块风水宝地,难不成要弟子进去寻宝” “哪有!秘境传送门五年出现一次,距今时日尚早,况且你修为不够。”魏庚说道。 “血剑宗和七煞盟够不到秘境,会否因此而心生嫉恨”薛通好奇问道。 “当然会,我宗与大月门交好,而另两宗觊觎秘境已久,与我们的关系可想而知。”魏庚眉头一皱,无可奈何的说道。 “你暂且勿需去关心这些,好生修炼,以后再说。”魏庚的神情舒缓下来,说道。 …… 武竞大会赛程三日,杂役弟子组波澜不惊,熊旌、彭泰连胜两场,合计三胜进入前十。 薛通一门心思观看起外门武竞,学习“高手”对战的经验技巧。 午后第三场,洪天佑对黄清。 二人之间气氛微妙,黄清痛恨洪天佑办事不利,未能干掉薛通,自己落了个被逐出执事堂的下场;洪天佑则对黄清的为人不以为然,庆幸自己明智,全身而退。 黄清打了个哈哈,表面客客气气,“请洪管事手下留情,不吝赐教。” 洪天佑双目一凝,摆了个请的手势,蓄势静待。他知黄清一双剔骨尖刀,以快著称。 一团青影急滚而至,点缀几道银光,黄清连环七刀,汇聚成一条奔涌的寒厉刀气。 洪天佑一套“破虏剑”已炼至四层,近身涌起赤色霞光,剔骨双刀奔流锐利的刀芒,在霞光中仿佛撞上河心的巨岩散开。 两人裹挟在刀光剑影之中,身形渐渐模糊起来,坚硬如铁的黄岗岩台面被划出一道道印痕,扬起的挥尘愈发让人看不清对战的两人。 只有少数法力较高的观战者才能勉强看清,光影中的黄清出招更快,刀法灵动飘逸,而洪天佑法力略高,剑势朴拙稳健,往往在紧要关头,逼得黄清弃招回补,无功而返。 激战良久,洪天佑向后急退,轻拍口袋,弹出三枚黑漆漆弹丸,上中下三路射出。 “可以放爆弹”观战新人不解问道,薛通亦起了狐疑,爆弹这种杀伤广,烈度高的攻击性武器,同门武斗允许使用 “可以!但需满足两个前提,一是爆弹为本人自制,二是不可用同归于尽的战法,譬如靠近对手,引爆暗藏的爆弹。” “洪天佑石场混迹十数年,炸山采石专研颇深,他制弹技的艺不错,这些年赚钱不少。” 再看擂台,火爆弹未及黄清,却一头扎进了蓝旺旺一特大水滴之中。 “惰水?!”观战者惊喊起来。 火爆弹仿佛钻进一团粘稠至极的空气,速度立减,被水膜阻隔,沿着膜壁疯狂转圈,骨碌碌旋转不停。 洪天佑眼中厉芒闪烁,挥手打出三道白光,击中爆弹,人为激发爆炸。 “轰隆隆!” 火光烟尘冲天而起,惰水滴也炸成了一片迷茫的水雾。 烟雾火焰弥漫,其间却赫然穿出六支钢弩,待洪天佑惊觉,已近在咫尺。 洪天佑促发爆炸的瞬间,黄清借助烟雾掩护,射出一蓬六支乌金钢弩。 薛通心一沉,“完了!” 一声轻响,洪天佑近身砰然罩上一层薄薄的金光,六枚钢弩狠狠扎中他的护体光罩。 护体光罩多在危急或实力悬殊时使用,意念一动,光罩即砰然形成,虽防护力较法术类光罩为弱,但速度极快,时有救命的奇效。 洪天佑的光罩剧烈一晃,化作几缕金光飘散,而五枚乌金弩也丁零当啷掉落在擂台。 但仍有一支钢弩穿透光幕,扎进洪天佑的左肩。 洪天佑一声闷哼,半边身体酸麻,勉强躲开黄清后续来剑,示意认输。 他微运法力,一蓬鲜血连同金弩,嘭的从肩膀飞了出来。 黄清惺惺一笑,“侥幸,承蒙洪师弟相让。” 观战人群的叹息感慨几乎淹没了他不大的声音。 “那枚乌金弩怎么穿过护体光幕的” “你眼瞎啊,五枚普通钢弩,一枚法器级钢弩!” “哇,黄师兄宝贝真多,计谋也高超之极。” “黄清摸透了对手,预先做好了安排,配得上胜利。” 薛通则失望透顶,深为洪天佑惋惜。 然而…… 洪天佑蓦然神色大变,捂住伤口颤声道:“你...你下毒了!” “最常见的麻酥毒,同门武竞,暂且让洪老弟活动不便而已。”黄清爽快承认,轻描淡写道。 “这是解药,服用一粒片刻即好。”黄清弹出一粒黄黄的药丸,缓缓飘至洪天佑面前。 洪天佑并未去接,额头冷汗潺潺而下,面如死灰。 四道褐色人影飞扑上台,督战的四人拾起六枚乌金弩仔细查看,凑至鼻边嗅闻,很快互视一眼,意思初查后并未发现其他毒物。 薛通瞳孔一缩,心里咯噔一下,洪天佑的话他相信绝非诬陷,黄清必在钢弩上抹了某种奇毒。 只是他一时想不起有何种奇毒敢让黄清一试。 “寂灵散!”洪天佑嘴角迸出三字。 “啊~”观战者大哗,薛通倒吸一口凉气,霎时明白了黄清的狠毒用心。 寂灵散,既可怕又不可怕的玄门奇药,中毒者十二时辰内法海受困,凝滞失常,仅能发挥平日七八成的水准,此毒见血即溶,无迹可寻,无药可解。 但寂灵散的缺点同样十分明显,有色有味,易被发现,触血方能见效,且中毒后法力深厚者可轻易逼出。 黄清面呈猪肝之色,须发皆竖,高声怒骂道:“洪天佑,你输不起不要血口喷人,坏我清誉,拿不出证据我告你诬陷同门!” “是啊,黄师兄为何要害他,洪输不起恼羞成怒,胡乱诬陷咬人,反正寂灵散的毒中没中只有他自己知道,查也查不出来。” “我看不一定,黄清在执事堂搞小名堂被抓,此人的人品很成问题...” 薛通心凉如冰,他想起朱青菱的质问,“你有证据吗...” 洪天佑浑身发抖,内心凄苦,黄清设毒计,戕害他第二日亦无法竞夺前十,吃定了哑巴巨亏。 薛通打了个冷战,“仅因昔日洪天佑敷衍黄清,便遭到如此残酷报复,那我呢” 薛通寒毛倒竖,不寒而栗。 …… 武竞大会结束,黄清、彭泰、熊旌得偿所愿,晋级成功。 洪天佑的事不了了之,除了薛通,没有人相信他中了毒,洪天佑默默回到石场,在怒火和怨毒中煎熬度日。 薛通又回到了日夜勤炼的状态,他不再去任务所碰运气,武竞大会凶险奸诈的场面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他甚至担心起自己的安全。 从此他只去人多的地方。 …… 一年后。 青石房轻晃了两下,薛通在炼功室马步一蹲、握拳挥臂一摆,一股猛烈的罡风顿起,在屋中冲撞激荡。 “魇骨真魔诀”第三层! 自云霄宗有记载以来,从未有人炼满三层! 薛通两半年炼成,谁能相信! “无人知晓第三层的魇骨魔诀长成什么样子,我说两层又有何妨” 薛通朝山壁边的磐石轰出一拳,不带任何法力。 七八百斤的硬岩轰隆炸开,碎裂成砂。 …… 薛通将一沓第五层的雷击符交给“沧流符坊”的伙计,收下前次土盾符三百灵石的收益,出门拐进“沧流器铺”。 “哟,薛师弟来了啊。”器铺伙计招呼道。 他和符坊伙计很熟,薛通十天半月来符坊一趟,画出的符箓质优畅销,一来二去,在隔壁的器铺也有了些名气。 “嗯,想重新打制一把铁鎲,这把太轻了。”薛通摇了摇手中的雁翅鎲。 “还轻啊!二百七八了吧。”伙计掂了掂份量,说道。 “我也就力气大点,二百七十斤太轻,我想好了,打四百八的。” “四百八!你开什么玩笑,多舞几下就累成狗了。”伙计尖声道。 “嘿嘿,其实三百六差不多了,我留点余量,再说我又不打架,舞不动拉倒。”薛通不想张扬,主动放低了调门。 “哎呦,师兄你就别管了,听我的,弄错了又不怪你。”薛通说起了好话。 “那好,不过这么重的铁鎲,麻铁搞不定,总不能打成柱子那么粗吧。” 薛通差点笑喷,“哈哈,那是那是,师兄的意思是…” “用沉铁,沉铁重麻铁五倍,不过价钱要贵十倍,炼资二百六十灵石。” 薛通爽快付出灵石,离开内市,往宝灵峰的聚宝阁货铺走去。 第二十二章 执法弟子 宝灵峰,宝华峰的姊妹峰,两峰一谷之隔,遥相呼应,呈犄角之势。 聚宝阁前店后阁,货铺位于第一重外院,是云霄宗最大、最全、最贵,也是货品综合品质最高的店铺。 薛通进了店,并没有走向琳琅满目,一行行货柜齐整排列的售卖柜台,他直上二楼,在租借柜前停了下来。 “我想租储物袋,最普通的那种。”薛通说道。 储物袋,修武者无可回避的玄门法器,最普通的储物袋即为初品法器。 因随身携带的物品有限,玄门中人便用须弥木、空天蔓、灯心羽、九芯铁等空间类灵材打造出空间法器,以其内包蕴的巨大空间作携物之用。 普通储物袋内部的空间一丈高、两丈宽、三丈长,俗称一二三储物袋,比起寻常衣服的口袋,足足能多装数万倍的东西。 储物袋如此有用,价钱却并不特别昂贵,低端的袋子约卖五千灵石。 但对眼下的薛通来说,此价钱依然太贵。 他积攒了三千灵石。 买不起就租,低阶武徒甚至租都租不起。 “押金五百,月租三十,你乃外门弟子,今后月俸直接划到聚宝阁,直至归还储物袋。”柜台后的人抬起头,生硬的回答道。 …… 薛通改变策略,开始花钱买“点”。云霄宗弟子各式不同,有的急需点数,也有的点数不缺,急需灵石。薛通只求贡献点,灵石分文不取,甚至还倒贴一至三倍。 很快,两千多的灵石花了个一干二净。 当周延再次传音于他,薛通不再推辞,大方接受了两个五点的任务,反正沧流会又不杀人放火,打打闹闹出不大事,先搞定自己急需的功法武技再说。 当他千辛万苦凑足了五十点,第一件事便是去藏经阁换了本《鬼煞拳》,换回拳法的一刻,薛通甚至有了一种无人可挡我前进的感觉。 …… 数月后。 “嘟嘟!” 玉牌传音。 “速至执法堂,魏庚!” 薛通心中一凛,魏庚从未传音于他,语气又透露出急迫严厉之意,必定有大事发生。 果然,在执法堂侧院“镜悬堂”,魏庚神情肃穆,一见薛通即开门见山道:“找你来,为的乃是平山之事,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血剑宗、大月门吧,我云霄宗与此二宗交汇的地方,名曰平山镇。” “平山距赤金峰约一千里,镇上居民过万,因其位置重要,云霄、大月和血剑宗均在此安置人员,开立店铺。平山人流物流聚汇,各方实力交错,形势也一直错综复杂。” “一年来,我宗在平山的店铺已丢失了数批货物,有弟子被杀,尽管无可靠的证据表明系血剑宗所为,但他们嫌疑最大,一定脱不了干系。” 魏庚侃侃道来,薛通竖耳聆听,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执法堂陆续派出数名执法弟子暗中调查,非但无功,近日竟接连失踪了两人!”魏庚非常愤怒,高声道。 “啊,情况如此严重贼人的胆子太大了吧。”薛通蹬眼说道。 “是,狗贼胆大包天,据我们判断,原因背景复杂,为彻底摸清平山的情况,我决定派你去那。”魏庚郑重其事说道。 “啊,我去!” “对,我分析执法堂前几批派的人目标太大,人在明处,以致行动失败,你年纪轻不起眼,混入平山或许可见奇效。” “混进去”薛通不解问道。 “装成不是云霄宗的人,以散修身份混迹平山。”魏庚解释道。 “那岂不很危险!” “会有危险,需心思缜密,临场应变极强之人,我考虑再三,你最适合。”魏庚目光炯炯,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 “呃...”薛通说不出话。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平山终究属三宗门边界,基本的玄门规则还是讲的,胡乱杀人的事少之又少。”魏庚安慰道。 他继续说道:“任务危险,好处也很多,你原属普通外门弟子,而今升为执法弟子,每月两点宗门贡献值不说,警戒、匿迹、追踪、易容之类的辅助系功法,亦会直接赠送。” “这是你进入执法弟子序列难得的机会。”魏庚言下之意,错过后再想作执法弟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哦”薛通心思松动,不过他尚有疑问。 “我去平山,完全一个人单打独斗” “为保密起见,你去平山仅我和段堂主知道,不过平山有我们的人,你只消出示执法玉符,别人就知晓你身份了。” 魏庚说完,取出一块褐色虎型玉符,薛通边接边问:“我在平山,有无特定的身份例如原属某门派的记名弟子,或某地修武世家的子弟等等。” “嗯,你的身份是登州望樟府的一介散修,因画得一手好符,故到平山开了家符箓铺。” “我替你准备了一些符纸符墨和开店的本钱。” “师伯考虑周到详尽,弟子愿去平山,争取探得有价值的消息。”薛通疑问尽除,答应下来。 “好,你准备两日,此事切不可伸张泄露,有事单独与我联系。” 魏庚说完,轻轻吹了声口哨,窗外飞进一只比麻雀稍大的红嘴隼鸟,碧莹莹的眼睛警惕的瞅着薛通。 “红嘴雀隼也算一种灵鸟了,能记住三千里的路程,这只雀隼你带去平山,安顿后将蓝瓶味剂涂抹于某处,传信时让雀隼嗅闻红瓶的味剂,雀隼便会飞回小当山,我再让其闻闻蓝瓶,牠就会飞去平山了。” 薛通眼睛一亮,“这般神奇啊!”说着便伸手去摸雀隼。 岂料雀隼展翅嘶鸣,用嘴狠狠一啄,薛通缩手避开,呵呵笑道:“好凶的鸟儿。” “嗯,雀隼性情暴躁,喂过几次方会温顺些认人,雀隼只吃梅蒿果,半月一喂,你两次不喂,牠便会飞回小当山。”魏庚说罢,递过来一袋果子。 “呵呵,弟子知道了。”薛通笑道。 …… 赤金峰七百里外渐出云霄宗地界,再经二百里的缓冲即进入大月门和血剑宗,平山镇恰位于三门交汇的缓冲地带。 平山地势平缓,干燥多风,一年中有数月的时间都笼罩在灰蒙蒙的雾霾之中。镇上绝大部分的居民,除了普通的俗人,余下的也不属于三大玄门,他们独来独往,是玄界中并不少见的散修。 散修是散落于民间的修武者,他们不归属任一门派,散修形成的原因很多,有的是普通人因某种机缘而踏上武途,也有被门派除名,或者主动退出的原玄门中人,甚至不乏嘉元王朝的要犯,逃亡民间,改换身份躲藏。 平山镇的人五花八门,龙蛇混杂,达万余之多。 平山的初级武者如此众多,初中级的修行物品自然需求极大,吸引了远来的丹师、符师和炼器师开店,随着平山名气的增加,人口也日益上升,酒楼赌场林立,甚至有活络之徒从外地带来妖艳风骚的女子,开办了数间妓院,把平山弄得愈发乌烟瘴气。 这日薛通悄悄出门,骑了匹健马,历经两日,在临近黄昏的时分,他身穿一件普通的青色长衫,别了把寻常铁剑,牵马走进了平山。 平山的风格与他去过的任何地方皆不相同,热闹的地方仅限于镇中心横竖的七八条街道,铺子鳞次栉比,其中以云霄、血剑和大月的店铺显得特别高大光鲜。 镇中心外围,街道冷冷清清,青石小院石墙高耸,只露出屋顶和些许松枝柏叶。 小院一座连着一座,一眼不见尽头,无数的秘密就隐藏在这些外表看起来没有多少区别,大大小小的院落之中。 整个镇子呈现一片灰色,散发出一股不怎么亲和的气息。 薛通走进一家客店,小儿热情的迎了上来,“客官来住店的吧,本店还有三间院子,别致清幽,道友看看是否满意?” 玄门客栈出于私密和安全的考虑,皆隔成一间间小院子出租,薛通付了三日租金,院子不大,一座平房普普通通,打扫得还算干净整洁。 “既来混,就得多出去逛逛,你待在院子里。”薛通指了指屋檐,扔出一粒梅蒿果,喂饱一路远远跟来的雀隼,独自出了门。 …… 街边小酒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是附近街区最热闹的一家。 八九张方桌坐得满满当当,汗流浃背的伙计托举盛满酒肉的木盘,娴熟的在店内穿梭,唱起菜名,东一盘,西一盘的上菜。 见薛通进店,小二为难的看了看店里乱哄哄的食客,鞠了一躬,“客官实在抱歉,小店客满,需等等位了。” “小兄弟,这还有个空位,不嫌弃的话过来挤挤。” 左前方站起一名二十多岁的大汉,举手示意道。 酒馆的客人都是些初中期的武徒,像这般环境低劣的小酒馆,高阶武徒难得一见。 “好,叨扰了。” 薛通一屁股坐下,招呼小二加酒添菜。 “平山这样的地方想混开就不能太保守!”薛通打算表现得豪爽一点。 更要紧的是,一桌已有的三人中,一名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正不甚友好的盯着他。 “我可不能表现太差!”薛通默默提醒自己。 第二十三章 龙虎帮 女子皓齿明眸,眉宇间与说话的男子三分神似,而另一人则身材瘦小,低头不语。 三人皆为武徒中期。 “鄙人詹田生,凉州人氏,这是我堂妹詹奕和表弟闵一昉。”詹田生快人快语,大方介绍道。 “在下魏无恙,登州望樟府人,幸会幸会。”薛通拱手道。 薛通化名魏无恙,取魏庚之姓,用了个吉利名字。来平山前,魏庚用易容的妆料将其容颜稍作改变,看上去老成了几分,年纪二十上下,即使后天中期的武者,若非特意观察,亦极难辨出。 詹奕白了詹田生一眼,“哥,你喝多了,怎么见人就搭,聊这些有什么意思。” 而闵一昉则眼神飘忽,似乎另有心思。 薛通招呼小二上酒上茶,又叫了份大盘牛肉,詹家兄妹心直口快,他喜欢这样的性格。 “今不是高兴吗,说说又无妨,反正事已办妥,明日就能去收园子。”詹田生不理会詹奕,继续说道。 詹奕气得面孔发白,但却拿堂哥没办法,她推了身边的闵一昉一把,恨恨道:“你又在想什么心思!” “没事啊,你们既想博一回,如今搞定了岂不很好”闵一昉不以为然道。 “闵弟说得对,至少咱可一展拳脚,试试看了。”詹田生说道。 他眼睛一转,问起薛通:“小兄弟也是来参与“龙虎帮”竞标的吧。” “不是啊,初来乍到的,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龙虎帮,更没听说啥竞标了。”薛通无意隐瞒,实话实说道。 说话间小二捧上一只大盘,“十斤腱子肉,灵酒、灵茶各一壶,各位客官慢用。” “几位请,这桌我请了。”薛通客气道。 “不可能,轮不到你付账!”詹田生眼一瞪,气呼呼说道。 “好好,便听詹大哥的,改日一定请回。”薛通知此等豪爽之人,必不肯让自己付账。 詹奕轻哼一声,好似薛通骗吃骗喝一般。 薛通装作未曾听见,敬了杯酒,拉开话茬道:“听詹兄的口气,好似在龙虎帮竞标成功,都有哪些标啊,合适的话,小弟也去竞上一个。” 詹田生酒意微醺,啰啰嗦嗦讲了半晌,薛通勉强听明白了大半。 龙虎帮,平山镇三大帮会之一,控制了镇西数个街区的生意,近日西六街的铺子租约陆续到期,遂集中竞标寻求租户,而西十三街的药园,被外来的詹氏兄妹高价竞得。 “凉州地广人稀,植药的行当很不景气,听说平山人多生意好,我们便凑了灵石来看看。” “嗯,明白了。”薛通见詹奕越变越不耐烦,当即止住话题说道:“小弟明日去竞标,开间倒卖符箓的小店,改日再去西十三街找詹兄。” 詹奕撇了撇嘴,似乎深为不屑,意指与薛通这样的人交往意义不大。 …… 翌日,西九街“虎啸园”。 虎啸园占地数十亩,高墙大宅,大门左右各立三名皂衣男子,腰别明晃晃的钢刀,吆五喝六,盘查进园的竞标者。 在平山,武徒中期即算普通高手,龙虎帮大部分成员武徒初期,小部武徒中期,余者为尚未凝成法海,仅在经脉中留存些许法力的伪武徒,以及“高手”后期武徒。 薛通武徒中期,腰挂储物袋,在护院男子看来也算有一定身份之人,皂衣男语气不怎么严厉,问道:“来做什么的” “想竞标租间铺子”薛通神情自若,答道。 “哪里人,有否加入其他帮会” “登州望樟府人氏,无门无派。” “嗯,进园后不可动粗、亮出兵刃,违者重罚。”皂衣男子瞄了眼薛通的储物袋,说道。 “是!” 武者腰挂储物袋,固然惹人眼红,但正因如此,旁人不确定储袋中物品,无绝对把握不敢贸然抢劫,再者稍具实力的武者,储物袋必备,犯不着为了额外一个袋子而打打杀杀。 “威武堂!” 薛通暗自好笑,平山帮会所取的各类名字实在土里土气。 威武堂前,硕大的空地上临时搭起木棚,长长桌边挤满了竞标人,正领取街区地图和铺位图,薛通取了份图纸,独自坐靠在院墙边琢磨起来。 他选了间狭小的店铺,封好标文,正准备递交,却注意到墙那边的偏院一直有嘈杂的声音。 院墙开了月门可直达偏院,不过同样有皂衣人看守。 “干什么的”皂衣人拦住问道。 “敢问这位大哥,龙虎帮除了铺子招租,还招人吗”薛通小心问道。 他来平山的目的是打探消息,挖出劫货杀人的黑手,开符箓店不够直接,不如混入帮会收集线索,龙虎帮乃平山镇的大帮,从中获取情报的途径显然较守着个铺子为多。 “招啊,常年招。”皂衣人驽了驽嘴,示意偏院正在招人。 “趁这两天人多!”另一名皂衣人插话道。 “嗯,有劳兄台放行。”薛通请求道。 偏院,一二十人正围着两名年约四旬的青衣人。 青衣人武徒后期,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貌似在龙虎帮中具一定的身份地位。 青衣人指着院角的两只大石锁高声道:“能举三百斤石锁绕场一周的,可入龙虎帮,一起开疆拓土,吃香的喝辣的。” 人群中先后有数人尝试,通过的兴高采烈被一旁守候的皂衣人领进威武堂,失败的则垂头丧气,悻悻离开。 “你想加入”薛通武徒中期,自然引起青衣人曹伦的注意,主动发问道。 薛通眼睛骨碌碌一转,二话不说,一手举起一只石锁,快速绕场一周,轻轻放下,面不改色道:“我竞标了铺面,想挂名龙虎帮。” “哦,挂名,那恐怕还得再考核考核。”曹伦神色一变,说道。 所谓帮会挂名,指的是平日不参与活动,普通事宜盖不参加,要紧事时方应召出力,欲挂名帮会,显然需具备超出寻常成员的能力。 薛通饱读异闻录,灵机一动,想出了此法。 曹伦肃然道:“你接得了我一掌,铺子便可租你,允许你挂名。” “接道长一掌道长可是武徒后期啊。”薛通面露迟疑之色,仿佛心中犹豫不决,大感为难。 曹伦煞是得意,于众人前炫耀道:“龙虎帮的挂名可不是这么好当的,不过你放心,考核而已,我不用全力。” 薛通皱眉咬牙,说道:“那好,我就勉力一试。” 旁人呼啦散开,伸长脖子观战。 曹伦轮起一掌,掌心隐隐泛起红光,烈炎掌一掌劈下。 观战者众多,曹伦此掌自不肯轻描淡写,他使出八成力度,心想若薛通吐血受伤,那也怪不了自己。 薛通大喝一声,貌似全力挥出一拳,百烈拳! 他仅用了七成力道,外加两成的蛮力,他魇骨诀炼罢三层,蛮力可在瞬间爆发,倘若用力太少,也能立刻补上不至受伤。 掌风拳力激撞,发出爆鸣之音,热浪一卷而出。 数丈外的围观者只觉热风扑面,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薛通腾腾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捂住胸口干呕不已。 曹伦胸闷难当,但他暗吐一大口浊气,调整一息过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嗯,吃得消我六成掌力,作个挂名够了。” “你说呢,郑兄”他问另一名青衣人道。 “嗯,够格了。”郑承安答道,他知曹伦装腔作势,岂止用了六成的功力。 “多谢道长手下留情”薛通艰难站起,致谢道。 “哇,久闻曹香主法力无边,今日一见,不料见面更胜闻名。” “是啊,再稍用力一点,这位朋友怕是要吐血,脏腑大损了。” “这年轻道长同样身手不凡,换个差点的免不了断手断脚。” 一干人添油加醋,大肆溜须拍马起来。 …… 西六街的三层灰石楼连成一排,底楼铺面,二三层自住,小楼前店后院,不算宽敞,却舒适惬意,不足之处在于私密性稍差,但在乱哄哄的平山,店铺挤在一起,安全自然也就提高了很多。 龙虎帮配了名手脚麻利,头脑活络的伪武徒替薛通看店,薛通隔几日画上一批符箓,以四层的雷击和土盾符为主,外加腾云和传音符,生意不差,甚至比云霄宗内市赚得还多。 他大部分的时间皆在后院炼功,偶然出门闲逛一圈,他到十三街的药园,登门拜访了詹氏姐妹,告知有事多多联系,大家在平山闯荡,互助帮衬当属好事。 他很快掌握了平山大致的情况,“雷火门”、“乾坤帮”是镇上另两大帮会,其他大大小小的帮会则难以计数。 …… 两月后,五月初三。 符箓铺涌进十数名龙虎帮成员,求购雷击、土盾符,除了为首的董三彪,余者悉数是初级武徒,群情激昂,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董三彪让看店的伙计去请符师。 “魏符师,弟兄们今晚有大买卖要做,可否画些五层的符箓”董三彪说道。 “哦,各位兄弟要办大事”薛通试探问道。 “嗯,约了雷火门的“李猴子”打架,不教训教训他,真反了他了!” 帮会约架实属常事,薛通却有意吊起了董三彪的胃口。 “五层符箓可就要按正常价格来卖了,而且备货不多。” 第二十四章 百药园杀敌 “什么” 脾气火爆的董三彪眼一瞪,说道:“我为了和雷火门争地盘,牺牲了好几个弟兄,你和我说原价” “董老兄,行规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除非帮里的事,物资才能保障供应,一起出力的。”薛通面露为难,说道。 “我和你说,今天的事马上就会变成龙虎帮的大事,无论谁输谁赢。”董三彪指着薛通,大声道。 “不会吧,啥事搞那么大啊。”薛通不相信道。 “...李猴子在有争议的地段打残我三名小弟,先前这孙子已来赌场闹过,我干脆约他出来打一场大架,一决胜负,顺便为小弟报一臂之仇。”董三彪微一迟疑,随后嚷嚷道。 “啊,那倒是非弄废了这帮混蛋不可,起争执正常,打残龙虎帮弟兄不行,我绝对支持董哥,五层的六张雷击符和十一张土盾符全打折卖了!”薛通义愤填膺,气呼呼说道。 “哦,这么多”董三彪眼睛一亮,讶然道。 “多带点杀个痛快岂不美哉!”薛通说道。 “哈哈,那是,魏符师够义气!”董三彪哈哈大笑。 他蓦然顿住,神情变得难堪,支吾道:“只不过..弟兄们最近消...耗太大,手头...” “嗳~,不碍事,随意给点,余下赊账。”薛通明白董三彪意思,很不当回事的说道。 “哦,哇哈哈...” 薛通收了五百灵石,这十七张符箓八折后约值一千六百。 …… 半夜,符箓铺的铁门被敲得空空乱响,董三彪浑身是血领着十几个兄弟进来,拉住薛通的手仰天狂笑。 薛通一扫人数即知晓了大概,看似董三彪大胜而归。 “多亏魏兄弟的雷击和土盾符,双方起先杀得难解,法力见底之际,符箓和炎爆弹开始大显神威,土盾抵挡住一波猛烈攻击,最后李猴子的右臂被雷击劈断,一帮杂碎直接崩溃!” “两千的战利全归魏兄弟了”董三彪将灵石袋往薛通手中一塞,说道。 “万万不可,弟兄们辛苦,留着自用。多的灵石魏某分文不取的。”薛通十分大气的说道。 自此口口相传,“魏无恙”的名声在龙虎帮日渐扩大开来... 玄门符箓铺,攻击性的符箓售卖策略保守,原因简单,那就是谁都不愿攻击的利器被别人掌握。 第六层的初级法术攻击符几乎已是平山的极限,防御符可卖至九层,同层的防御符价格仅为攻击符的一半。 薛通已攻破百符经雷字篇所有的法文,第八层的雷击符需要用新的法文点睛,不过以薛通法力的爆发度,能同时点爆三张七层的雷击符,比八层还要凶猛。 …… “咚咚...” “魏符师,有人找!”看店的伙计叫道。 薛通收起符纸符墨,开门迎进数月不见的詹田生。 “魏兄弟,麻烦事来了。”詹田生一脸焦躁,搓手道。 “药园有麻烦了”薛通问道。 “龙虎帮的香主毛凌川要抢药园!” “你不是租了三年吗,毛凌川凭什么抢!”薛通诧异道。 “狗贼没说抢,但隔三差五来药园捣乱,说什么竞标不公,不停找麻烦,逼我们走人。”詹田生激愤难当的说道。 “你没去威武堂告状” “告了,没用!说什么又没动手,吵闹纠纷没法管。” “平山太黑了,欺负我们外地人,当初我该听妹妹的,现在三家人的钱都砸了进去,药园却搞不下去了!”詹田生又急又气道。 薛通眼睛骨碌碌一转,问道:“詹兄打算怎么办?” “我听说你画的符箓不错,能否借几张最好的给我”詹田生满脸愧色,说道。 他顿了顿,突然咬牙嘶吼:“我和他们拼了!” 詹田生六尺汉子,眼中闪动着泪光。 “龙虎帮香主武徒后期,七层的符箓都不一定有用,詹兄不急,我和你一起去!”薛通说道。 “那怎么行,我不能连累你啊。”詹田生否定了薛通的提议。 “我自有办法,说不定毛凌川看在我为龙虎帮开符箓铺的份上,能听进我的劝告。” “可能吗”詹田生将信将疑。 “试试看啊,走!” 两人回到西十三街的“百药园”。 “哥,东西借来了吗” 詹奕一身酱色短衣,打扮干练,迎上前焦急问道。 “没,魏兄弟说他劝劝姓毛的或许管用。”詹田生符箓没借成,有些不安的答道。 “詹小妹好!”薛通打起招呼。 “哼,哥你简直没脑子,姓毛的是听劝的人吗”詹奕根本没搭理薛通,责怪詹田生道。 “你要早听我的,哪会落入今日的困境,没想到还在自以为是,以为找人来劝就行。”詹奕继续责问。 詹田生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让魏兄试试也好,死马当活马医了。”闵一昉不阴不阳说道。 薛通哈哈一笑,“魏某人出马,毛凌川必能搞定,你们瞧好吧。” “就你”詹奕白眼一翻,不屑道。 “看我脸上有麻子还是怎的几粒麻子就一直看我不顺啦。”薛通不悦,詹奕总是这幅腔调,令人生气! 魏庚易容时在他脸上点了几粒不深不浅的麻子,令薛通英气的相貌大打折扣,薛通联想到詹奕看不惯自己,不知会否有这方面的原因。 “是啊,小妹好像一直对魏兄弟不怎么客气,这可不是我詹家的待客之道。” 詹奕不再说话,悠悠遥望蓝天,忧虑的神情始终如一。 “砰!” 药园木门撞开,毛凌川携五六名随从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 毛凌川青衫黑靴,扎白色腰带,胸前纹绣龙虎帮徽,灰发小眼,一脸刁钻不屑的表情,“詹田生,你想好了没有交灵石还是转租药园” 詹田生面色潮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毛香主,百药园系我兄妹三人公开竞标取得,再交保护费或转租不知从何说起。” “翻来覆去这两句废话,张真,准备捣毁药园!”毛凌川小眼一瞪,呼喝手下道。 “慢着!”薛通越众而出,喝止道。 “哎呦,请了帮手,哪里来的娃娃!”毛凌川斜眼打量薛通,问道。 “我乃无恙符箓铺的魏无恙,据我所知,毛香主的要求不合龙虎帮规,亦于常理不符。” “不合帮规你算老几!” 毛凌川说话间张真上前一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那又怎么样!”毛凌川猛然声音一沉,脸上阴云密布。 詹田生心里咯噔一下,手脚冰凉,詹奕则瞳孔一缩,默默攥紧了剑柄。 “念你助帮会赢了两场不痛不痒的争斗,好歹有点功劳,立刻滚蛋便放你一马。”毛凌川阴森森警告道。 詹田生挡在薛通跟前,焦急说道:“无恙贤弟快走,别搅混水啦。” 薛通心底升起一股暖流,推开詹田生,“毛凌川,你当真以为没人管得了你么” “姓魏的,香主的大名也是你叫的你还要不要命了?”张真鼓噪咋呼起来。 毛凌川不怒反笑,“哈哈,会画几张符箓就忘了天高地厚,如此狂徒老夫很多年都没见到了。” “我不用符箓一样让你爬不起来,我只怕自己出手太重。”薛通淡淡说道。 “啊!”在场没一个人相信自己的耳朵。 詹田生一头雾水,完全楞住,张真几人则哈哈大笑,腰都直不起来。 “哦,你意思签张生死文书才方便动手”毛凌川眯起小眼道。 “文书在此,毛香主只需签字画押。”薛通在等人的当口,已将文书准备妥当,上有不使用符箓,不论生死的文字。 “不要啊!”詹田生急急嚎叫道,拦在二人中间。 薛通厉声喝道:“詹奕!拉开你哥,别碍手碍脚害我性命!” 毛凌川只扫了一眼文书,立即签字画押。 詹奕眼中俱是震惊之色,“难道魏无恙以死相救或者有意落得重伤,引外力介入,让老贼无法继续欺凌” 此时场上已响起了毛凌川的桀桀怪笑声。 “本欲断尔一臂,如今只好留下尔的小命了。” 说完暴喝一声,轮掌轰然拍下。 他手掌陡然涨大两倍,濛濛青光笼罩。 薛通法力倾泻而出,斗大的拳头瞬间染成淡黑之色,鬼煞拳第二层全力发动,魇骨真魔诀的肌力亦同时彻底爆发。 一道黑色拳芒迎上掌锋! 轰隆!毛凌川纸鸠一般飞出,重重砸中院墙,石墙剧烈一晃,裂开数道深纹。 毛凌川半空中即喷出一大口混合鲜血的碎肉,前胸贴附后背,已然一拳毙命! 整个园子死寂无声,连一根针掉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带上死尸,滚!” 薛通凌空摘下毛凌川的储物袋,冲一旁瑟瑟发抖的张真喝道。 詹田生面红耳赤,捂住胸口半晌才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魏兄弟真人不露相,太猛了。” 詹奕努力平复好心情,眼中掠过一抹决断之意,盈盈道了个万福,“小女子有眼无珠,万望魏大哥勿怪。” 闵一昉呼呼喘气,突眼结巴道:“谢魏...大哥救...了我们。” “无妨,这是我的传音符,有要紧事直接传音。”薛通气定神闲,淡淡说道。 第二十五章 魏香主 薛通意有所图,靠董三彪扩大影响太慢,他抓住毛凌川无理欺凌一事,断然出手。 薛通武竞大会观战二十余场,大致知晓后期武徒的实力,他魇骨诀三层炼罢,武力暴增,断定赢下毛凌川十拿十稳。 但他还是做了小小的防范,不给毛凌川更多机会,一击杀之,防其有高阶法器或什么特殊的玩意。 不出预料,一个时辰后传来龙虎令,帮主召见薛通。 威武堂内厅。 武徒大成的帮主莫人杰不显喜怒,正凝视梁柱上的祥云瑞彩图案。 六名高矮不一,胖瘦不同的龙虎榜高层分座两侧。 “参见帮主,参见护法及长老。”薛通多少有些紧张。 “魏无恙,你杀了毛香主,可有什么要说的”左首一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开口道。 “毛凌川恃强无错,可惜用错了地方,詹氏兄妹合法取得药园,再勒索赶人,有损我龙虎帮威名,得不偿失。” “我行事合乎帮规和玄门通则,毛凌川一味勒索,不计后果,我动手实属无奈,望帮主和各位大人明鉴。” 薛通手心暗冒冷汗,他冒险的举动难说不会带来杀身之祸,他储物袋中有魏庚所赠一枚雷爆弹、三张驭云符,只要这些人不一哄而上,仍有机会逃命。 “哦,我怎么感觉是毛香主落入陷阱,受你哄骗才签的生死文书。”中年人杜霄说道。 “启禀杜长老,我法力不足,拳法只限三招,我寻思毛凌川轻敌之下,极可能让我一招得逞,签下生死状,为的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薛通解释道。 “毛凌川的储物袋呢” “储物袋在此,请杜长老鉴察。” 按理战利归胜者所有,但今遭情况特殊,归于薛通有鼓励同门恶斗之嫌。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大意是薛通作法基本合规,可暂不处理,待其将功折过。 莫人杰最后道:“魏无恙所为合乎龙虎帮规,毛凌川咎由自取,他的位子我看就由魏无恙代替,希望魏香主日后多为本帮出力。” 薛通一举顶替毛凌川,成为帮中最年轻的香主,这也是百年来龙虎帮第一次有武徒中期的香主存在,上次发生这样的事,还是在龙虎帮初建的时期。 薛通离开后,莫人杰招呼道:“辛苦杜长老前往望樟府打探一下魏家,魏无恙的底细须掌握清楚。” 薛通入住西九街的六号府,宅院较符箓铺大了数倍,他第一时间叫来董三彪和几名打手,充当自己的跟班。 他询问董三彪道:“是否听说谁用过高级的符箓平山的符箓铺我都逛过,七层的符箓不卖。” “爆弹也行,只要属非卖品,对此类人我们须特别当心。”薛通补充道。 “属下去打听打听。” 董三彪十数日后回复,“丰达器铺”的史鸿达曾用一张八层的金剑符,斩杀了一名外来闹事的散修,非卖品的爆弹似乎无人用过。” 薛通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 …… 杜霄返回,探得望樟府确曾有习武魏家,擅长画符,十余年前离开登州去了北方,与魏无恙述说一致。 “嗯,即刻安排考核,观其表现。” 不几日,六号府来了位不速之客,龙虎帮香主栗纪昌登门求见。 “魏香主,西七街的聚仙酒楼生意兴隆,属未决地盘,我们与乾坤帮约定各提半年的分红,但乾坤帮分的是上半年,油水多,帮主一直心存不满。”栗纪昌一见薛通,当即说道。 “哦,请栗香主转告帮主,魏某定设法扭转不利。”薛通心知肚明,爽快答应道。 “那好,此系准备好的文书,我就等魏香主的好消息啦。”栗纪昌干笑几声,离开薛府。 薛通找来董三彪,问道:“董三彪,近日可有什么趣事” “自魏香主教导咱少打打杀杀,弟兄们即停止了扩张,和雷火宗、乾坤帮的人遭遇过几次,表现皆十分克制,那些人知道我们有魏香主撑腰,也不敢惹事生非。”董三彪如实答道。 “哦,那就好,聚仙酒楼什么情况”薛通话锋一转,问道。 “聚仙楼” 董三彪似乎嗅出味道,“聚仙楼在西五街,属龙虎帮乾坤帮交界的地区,东家两边不得罪,各给半年利润的三成。” “那岂不挺好。” “还行,不过上半年节日多,又有新年,利润更加可观。”董三彪说道。 “怎么,香主有想法”董三彪眼睛放光,又问道。 “嗯,知你们手痒,揽了活干干。”薛通笑嘻嘻道。 “魏香主英明!弟兄们憋两月了。”董三彪精神大振。 “你拿了我的书信名帖,送至傅恒府,我约他明日申时,西跑马道凉亭一见。” …… 镇西五里,马道边孤零零的凉亭,傅恒负手而立,十余名黑衣人在四周警戒。 薛通一行八人驾马而至,董三彪一见对方人多,慌忙赶上两步,“魏香主,当心乾坤帮设伏。” “此地空旷,无埋伏可言,最多群殴,你不用担心。” 薛通说完下马,朝傅恒拱手道:“劳烦傅香主等候,魏某有礼了。” 薛通的风格先礼后兵,在散修界非常罕见。 傅恒方脸大眼,络腮胡须,武徒后期的修为,冷哼一声道:“你就是魏无恙,代替栗纪昌的香主龙虎帮找了这样的一个人和我谈聚仙楼的分成” 他语中满是不屑,完全没把薛通放在眼里。 “嗯,聚仙楼现归本人管辖,我意思三年一轮,明年开始龙虎帮收上半年的分成。”薛通不为所动,以平常语气说道。 “我要是不同意呢”傅恒眉毛一挑道。 “那就按老规矩,赢家说了算。” 平山镇不成文的规则,争议地区三年一斗,一场定输赢,每方每区仅能由一位香主出场。 规则保证了平山的帮会不致残杀太狠。 “哈哈,好啊,栗纪昌三年前便是手下败将,难道你比他厉害”傅恒袖子一捊,示意放马过来。 “其他人退开,得罪了!” 薛通挥手,第六层的雷击法术。 三余年前,内市李睿广、余建生争斗,用的也只不过是四五层的初级法术。 第六层,通常视为武徒中期的极限。 傅恒面色微变,收起轻视之心,挥掌打出风刃,青色风刀劈开雷击,余威未尽,在沙砾地上斩开一道深痕。 “傅香主果然有两把刷子”薛通话音未落,第二道雷击迸发,去势更急更快,雷弧亦更大更粗。 傅恒瞳孔一缩,中期武徒竟炼成了第七层的法术,当真见所未见,他催动法力,风刀又是一斩。 “轰!” 青色风刃溃散,雷弧剧烈一震,依旧射向傅恒。 傅恒腾越避开,雷弧击中他身后数丈远的崖壁,打出大大一个焦黑斑点。 “好!”董三彪不失时机叫好,薛通的法力明显更纯更厚,占据上风。 傅恒一拍储物袋,攥紧一柄黑森森长刀,正欲变招,薛通接连打出三道雷击,封住他上扑的路线。 “还要再比下去吗” 薛通在雷击的间隙,揶揄道。 傅恒面色煞白,薛通雷击间隔一息,法术连发速度极快,且能谈笑风生,他万万作之不到。 傅恒连跳带滚,躲过三道雷击,爬起身时已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好,就依你!”傅恒大叫,示意停战。 …… 薛通轻松赢下战局,声名大噪。 不过他深知出名露脸并非好事,事后旋即龟缩起来,在后院加布了数道警戒,叮嘱董三彪在外不得惹事,以刺探各类消息为主。 “我们要做大买卖,小打小闹意义不大,守好地盘,安心炼功。” 莫人杰对薛通的戒备消除,在他看来,薛通极可能赚罢几年符箓生意的钱,就会和平山曾出现的那些有才华的青年人一样,远走高飞。 三月过去,薛通无论从龙虎帮高层,还是董三彪口中,均未得到任何“大买卖”的消息,他判断云霄宗弟子的失踪,的确和平山的帮会无关。 他写了张字条,装入绑缚在隼脚的信管,取出红瓶味剂让雀隼嗅闻。 …… “魏香主,这两天好像苗头不对!”董三彪匆匆来寻,神秘兮兮说道。 “哦,哪不对了。”薛通心中一动。 “听说云霄宗来了两名护法弟子,要继续追查之前弟子失踪的事。” “有这种事说清楚来龙去脉!”薛通等的就是今天,董三彪主动开口,再好不过。 “一年多前,云霄宗先后来了两人,调查货物遭劫一事,没料到事没查出,人还搭了进去,失踪不见了。” “云霄宗实力强大,谁这么大胆子敢劫货劫人”薛通故作诧异道。 “不清楚,传闻与血剑宗和七煞盟有关,你知道,四大玄门的事,平山的散修碰都不敢碰,我也就敢在这里说说。”董三彪四下张望,似乎生怕被人听见。 “散修帮会爪牙密布,消息灵通,完全不参与我看不一定。”薛通道。 “这不过是香主的猜测,无凭无据。” “你消息哪来的” “我好兄弟蒋鸣,在临近云霄大院的金元赌场看场子,昨日与我喝酒时谈起,他见到黑色两辆马车驶入大院,后车进门时與帘挑起,里面坐的是一名绝色女子!” 第二十六章 将计就计 “你有朋友在赌场”薛通似乎很感兴趣,问道。 “是啊,蒋鸣在赌场很多年了,怎么,香主想去耍耍”董三彪的兴致也提了起来,问道。 “嗯,好久没出去活动啦,看看去。” “好嘞!” …… 金元赌场座落于最热闹的街区,离云霄宗在平山的据点“云霄大院”很近,斜对门相隔仅三十丈的距离,赌场一楼赌银钱为主,赌客以平山的普通人居多,二楼才是赌灵石的地方。 “魏无恙”这样有身份的香主,自然是在里间的贵宾厅下注,蒋鸣鞍前马后,安排得妥妥当当,薛通玩了会骰子、牌九和番摊,输掉四百余块灵石后自叹不如,改称下次再来。 其实他听力灵敏,听音辨数的准头十之七八,想赢钱本不在话下,故意输是为了和蒋鸣多套点近乎。 他请二人喝酒,在包厢里酒酣耳热,越聊兴致越高。 “听说你昨日看到云霄宗的大美女”薛通故意问道。 “嘿嘿,我当时正在赌场门口溜达,云霄宗的马车驶过时與帘挑起,内中女子琼姿花貌、星眸微嗔,我从未见过如此的美人。”蒋鸣啧啧道。 “赌场里妖艳的女子不少,蒋管事见多识广,居然也会惊艳” “比不得,比不得!”蒋鸣感叹道,举杯一饮而尽。 “赌场离云霄大院如此之近,那边的弟子有来赌的么”薛通切入正题,问道。 “有几人前两年常来,输得一塌糊涂,后听说云霄宗的规矩趋严,现在只敢偶尔来小赌几把,过过瘾头。” “董三彪,上次让你打听高级符箓,丰达器铺史鸿达八层剑符的事,你也是听蒋管事说的吧。”薛通又问道。 “啊...什么事...哦...想起来了,是是,蒋哥接触的人多,消息灵通。”董三彪舌头打结,含糊道。 “史鸿达也常来赌钱” “嗯” …… 薛通七日前传信魏庚,言明过往之事基本判定为血剑宗或七煞盟所为,建议虚张声势,引蛇出洞...。魏庚回信,称派亲传弟子马少冲和薛通的熟人朱青菱先期抵达,令其打探消息继续潜伏。 当夜。 薛通轻吹口哨,雀隼飞出后院树丛,薛通写下大胆假设:云霄宗似有内奸,可考虑...。 一连半月,马少冲、朱青菱在平山走访失踪弟子曾去过的地方,一无所获。朱青菱渐渐失去耐心,经马少冲和云霄大院首领,后天中期的吴承法反复劝说,决定再查访几日。 朱青菱逐一与所有人谈话,征集线索。 “朱执法,平山找不出端倪,附近七八个村子为何不去打听打听张师弟失踪前曾与我叹苦,说平山的武者虽多,若真有谁抢了货物必定出逃,不然赃物如何出手逃亡途中,说不定会留下线索。”执事堂外门弟子杨進说道。 “言之有理!” 朱青菱摊开地图,“最大的可能是向西北逃窜,如此能以最快的速度逃出本宗的势力范围。嗯...明日...先去最偏最远的颐村看看。” “朱执法多谋善断,佩服!” …… 翌日清晨,两辆马车从大院驶出,驾车人轻抖缰绳,墨驹迈开四蹄,扬起一路烟尘,直奔九十里外颐村。 马车拐入偏避山道,在狭长的山谷行进,其时东方红日升起,驱散薄雾,前方愈发清晰明亮起来。 蓦地,墨驹猛然收紧了步伐,长声嘶鸣,昂首顿蹄停了下来。 山路中央,一名身披血色大氅的男子,手持阔剑,透出一股阴寒杀气。 马少冲下车回望,朱青菱车后也悄然现身一名武者,将两车夹在了当中。 “云霄宗的精锐弟子,可惜了。”持剑男子阴森森道。 “血剑宗的人!你们堵路意欲何为” 马少冲三十年纪,武徒大成,面对后天中期的男子却不惊慌,神情淡定的说道。 “你说我们想干什么送你们去见阎王!” 男子伸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响起清悠的嗡鸣之音,皱眉道:“车里还有人吧,可以滚出来了。” 與帘掀开,车中走出一人,靛蓝长袍,容貌清癯,湛明的双目神采焕发。 一股强大的威压扩散开来,后天后期! 魏庚! 鲍曙骇然色变,指着魏庚说道:“你隐匿了气息...” “老夫若在平山真人露相,你们还会来么”魏庚轻拍灵宠袋,亮起一抹古铜色的光华。 “轰隆!”一具身高过丈的干尸傀儡重重砸落在地,手持黑魆魆寒铁枪,赫然散发出后天中期的气息。 “铜尸傀!”鲍曙惊声尖叫道。 “既来了,就留下罢!”魏庚骈指向后一点,铜尸傀腾空跃起,扑向同为后天中期的应宗泽。 …… 魏庚收到薛通第二封雀隼传书,隐匿气息,乔装潜入平山,隐匿修为需压制法海,时间一长法海受损,通常以一两个时辰为限。魏庚住进客栈,闭门不出,与朱青菱传音联系。 朱青菱、马少冲故意调查无果,欲回云霄宗,引诱杨進放松警惕,建言探访外部村落。 …… 薛通收到魏庚的传音,连夜守候于丰达器铺左近,器铺他去过几次,卖的东西稀松平常,不像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家。史鸿达八层的符箓和赌场的经历让他有理由相信,此人值得怀疑,很可能收买了输光的云霄宗弟子。 果不其然,魏庚的马车驶离不久,史鸿达也出了门,不紧不慢往颐村方向,路上行人稀少,史鸿达自能察觉到薛通尾随,他转入无人小径,干脆停步。 薛通不躲不藏,他此时一身青色短袍,已恢复本来面目。龙虎帮待他不薄,今日若以魏无恙的身份行事,极可能给龙虎帮带来灭顶之灾,薛通可不是那种用之即弃,不顾道义之人。 “你跟着我干啥”武徒后期的史鸿达横眉怒目。 “炼师这是去哪,颐村吗”薛通笑嘻嘻言道。 史鸿达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去哪与你何干,你是何人” “云霄宗薛通,调查执法弟子失踪一事。”薛通大刺刺说道。 史鸿达面色一沉,“云霄宗的人,你敢跟踪我!” 史鸿达的表现令薛通信心大增,原本的疑虑烟消云散。 “我想看看炼师储物袋中有无给云霄宗的传音符,若无愿赔五千灵石。” 玄门不成文的规则,除非以宗门名义检查储物袋,否则不付赔偿即视同抢劫。 “找死!”史鸿达袖笼一抖,飞出一张符箓,化作金光闪闪的巨剑,凌空斩下。 第八层的金剑符,史鸿达有事在身不愿拖延,抽出储物袋中长剑,手起剑落,血光一片。 薛通一把捏碎三张七层的土盾符,三面盾牌层叠迎上金剑,手中沉铁鎲猛然一搅。 “断龙绞”,九杀鎲第三记杀招,卷起的青色风筒撕开血光,直奔史鸿达而去。 史鸿达手臂巨震,心中更是掀起惊涛,嗜血剑系初品级的法器,在不起眼的普通沉铁鎲前竟差点脱手而飞。 他侧身让开风卷,薛通铁鎲横扫,“削山断岳”,鎲锋划出一道青色弧线。 薛通的续招如此之快,闪电杀到,史鸿达双足急蹬,高跃丈余,寒锋贴着他脚底呼啦扫过,薛通大喝一声,铁鎲凶狠挑起,九杀鎲第五招“挑月式”。 史鸿达瞳孔一缩,心底寒意骤起,薛通的杀招一气呵成,法力爆发如连珠火炮,毫无延时,非但如此,沉铁鎲招招势大力沉,混杂蛮力激发的罡风。 此时他身下一团青光避无可避,史鸿达嗜血剑疾刺,对准鎲尖一点,借力又翻出一个跟斗,堪堪躲避开去。 只是他手中血剑,再也攥握不住,锵啷啷被挑飞十余丈外。 史鸿达第一招即落了后手,大骇之下,半空中双手连掷,数枚爆弹挥射而出。 薛通挑月式方起已准备妥后招,人影一晃避开爆弹,史鸿达甫一落地,身后雷光闪亮,一道粗大的电弧击溃了他护体的光罩,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 一枚鹅蛋大小的浅白色光球从史鸿达天灵飘出,薛通识海中的灰点猝然钻出脑壳,化作口型虚影,瞬间吸入光球,光芒一闪又重归识海。 “吞噬武者元神这可是邪魔功法!” 薛通吓得浑身巨颤,连打冷战。 灰点又像昔日吞食妖蜂精魂之后,透出涓涓细流,将识海滋润得如春日般温暖惬意。 “人兽通吃,太恐怖了!” 薛通摘下史鸿达的储物袋和宗门玉牌,寻回嗜血剑,一把火将残尸烧尽。 …… 云霄大院,院门紧闭,弟子齐聚一堂。 魏庚、吴承法、马少冲、朱青菱、薛通面无表情,一旁的杨進冷汗涔涔,微微发颤。 魏庚见人已集齐,朗声说道:“杨進是被我押来的,你们是被吴师叔召来的,朱青菱、马少冲、薛通是随后赶来的,我担心有人逃走,先回来抓人。” 堂下弟子们面面相觑,神情紧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杨進,你勾结血剑宗,犯下劫货杀人的滔天大罪,你可承认”魏庚冷冷道。 “魏...师伯,这...从何说起,我完全听...不懂。”杨進结巴道。 “执法堂办案,讲的就是证据!” 魏庚捏碎手中符纸,杨進腰间玉牌倏忽一震,史鸿达的传音符传讯而至。 “此乃血剑宗史鸿达的玉牌,上面还留有你通风报信,设颐村陷阱的讯息!”魏庚扬了扬手中玉牌,续道:“你储物袋中应有暗通史鸿达的传音符箓,即便你藏于他处,刚才的两样证据也足以定罪!” 杨進面如死灰,猛一咬牙,霍然栽倒。 第二十七章 傀儡术 杨進嘴角流出黑血,众人对其法海的感应极速下降,直至消失殆尽。 马少冲抢上一步,摸了摸杨進胸口,示意心跳停止,已然身亡。 “杨進畏罪自杀,便宜这叛徒了!”吴承法恨恨道。 杨進自知罪孽深重,按云霄宗规,重案叛徒受一月风雷烈焰之刑后处死,他咬碎暗藏毒珠的牙齿,自尽而亡。 马少冲将杨進储物袋中的物品倒出,灵石丹药不多,未见异常,魏庚命人仔细搜查杨進石屋,在一块动过手脚的石板下,果然发现暗藏的储物袋,内有七万灵石,两件初品法器和联络史鸿达的传音符箓。 魏庚又问过几名常与杨進同去赌钱的云霄宗弟子,皆言杨進早年输得穷困潦倒,无处借钱,后慢慢改为间或小玩两把。 “料是被史鸿达乘虚而入,从借贷赌资开始,最终用灵石收买!”魏庚愤愤道。 …… 云霄阁二楼议事厅。 “魏师伯,颐村途中详细的情形...” 薛通迫不及待问道,他回平山后在赌场漫不经心赌钱,魏庚为防杨進见势不妙逃走,先行抓人,再通知薛通三人大摇大摆进了大院。 魏庚打断薛通的问话,说道:“鲍曙被我一刀砍死,二人中鲍曙系首恶,应宗泽只是从犯。” “应宗泽在铜尸傀和马少冲、朱青菱的夹击下受伤,我饶了他一命,放其回苍崀山。杀后天武者与杀武徒弟子天差地别,极易引发宗门大战,放应宗泽一马也是为留活证据,让血剑宗自知理亏,无法报复。” “哦,若应宗泽不承认这些事怎么办”薛通问道。 “嘿嘿,倘若他赖账,只需启动《黑蜈蚣之试》,由不得他乱说,只能乖乖承认。”魏庚胸有成竹道。 “黑蜈蚣之试,指的是祭起精神力法术,将一条光芒态黑色蜈蚣送入被试者识海,问话时如若撒谎,蜈蚣便会在识海发作,令人生不如死,回答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此术较《搜魂术》为弱,无法了解被查者的心思,但在拷问时极为有效。启动黑蜈蚣之试需经宗门批准,请出先天级的高手做法。”魏庚说道。 薛通吐了吐舌头,他在异闻录中读到过搜魂术,宗师级别的武者,可对精神力远弱于自己的修行者使用,但施法时极难控制,稍不留神,施法者本人的神智也可能大受损害。 “铜尸傀又是什么,魏师伯会炼尸”薛通微微皱眉,问道。 他很难将儒雅从容的魏庚与乌烟瘴气的炼尸联系在一起。 “呵呵,那具兽人干尸品质极高,并不恶心瘆人,你把他当成人形傀儡即可。”魏庚说道。 “魏师伯精通傀儡术,你想哪去了!”朱青菱白了薛通一眼。 薛通忙忙碌碌,此刻才认真打量起朱青菱,数年前他年纪尚小,而今十七有余,血气方刚,才真正体会到朱青菱的风韵。 “果然花颜月貌,身材绝佳啊...”他正胡思乱想,朱青菱似有察觉,狠狠瞪眼过来。 薛通慌忙说道:“魏师伯考虑缜密之极,厉害。” “其实你才是立下头功之人!有勇有谋,思虑周详,掌握了确凿证据,挖出了宗门叛徒。”魏庚笑容满面道。 “还好,还好。我受朱师姐教诲,从取证的角度出发,方办成此事。”薛通边谦虚边拍马道。 “嗯,青菱,你功劳也不小,还有少冲。” “薛通,说说你是怎么杀了史鸿达的”魏庚问道。 薛通讲述经过,隐去灰点吞噬元神一节,叙述中有意将战斗说得艰难不易。 “嗯,我告诉你打不过就跑,不勉强,你最终杀了史鸿达,实属不易。而今我们杀了血剑宗的人,须严防报复。承法,你通知大院所有人加强戒备,暂停外出。” “执法堂四人今日就走,赶回去报告宗门。”魏庚说道。 “薛通,你在平山的事都安排好了吧。”魏庚又问道。 “嗯,弟子已安排妥当,随时可走。” …… 西九街的六号府,内院的大门一直敞开,这是过去从未有过之事,董三彪狐疑半日,终于忍不住去找“香主”,进门即在厅堂的显眼位置见到一个信封。 “魏无恙”在信中言道,家族有事须即刻赶回,符箓铺价值两千多的存货全部由董三彪处理,分给詹氏兄妹五百,其余归董三彪和弟兄们所有。 信中叮嘱董三彪将此信呈莫帮主阅览,感谢龙虎帮的照顾和关怀,有缘再见。 董三彪不负所托,一一照办。 …… 薛通冒生命之危险,打入平山帮会获取重要线索,建言献策,夺取关键证据的英勇事迹大受宗门高层赞赏,获宗门贡献两百点,灵石八千的高额奖励。 杨進储物袋七万灵石赃款,云霄宗收缴一半,余下三万五千由魏庚、朱青菱、马少冲、薛通均分。 史鸿达储物袋中灵石及物品价值五千,嗜血剑薛通半价卖给聚宝阁,收获六千。 薛通还掉魏庚先付的开店款项,七个月的符箓生意,赚了约八千灵石。 经平山一役,薛通合计大赚两百宗门贡献、三万五千灵石! 云霄宗派人至血剑宗,递交文书,要求严惩相关武者,追查劫走的货物,此举除纸面上的意思,另有先发制人,堵住血剑宗之口,使其不再继续纠缠的意味。 …… 血剑宗,苍崀山。 昏暗的光石灯下,屋内三名后天期的武者正轻声言语。 “鲍师弟惨死,应师弟重伤,宗主令我低调行事,别再惹祸,二位怎么看” 说话的白眉老者,是鲍曙的师兄杜青云,身居血剑宗护法的高位。 “魏庚老贼抓住我们的小辫子往死里搞,绝不能示弱!”虞逵说道。 “废话,我在问怎么办”杜青云眉头一皱,不满道。 “要不到平山、东来、月谷等镇,见一个杀一个”虞逵咬牙道。 “放屁!明目张胆杀人,血剑宗还怎么在嘉元混。”杜青云骂道。 “杜师兄,依我之见暂且忍耐,伺机在弘州下手!”一直不说话的梁肃突然建议道。 “哦”杜青云不禁眼前一亮。 …… 薛通在藏经阁换了本《千符宝典》,百符经无与八层符箓配套的法文,千符宝典中前四个法文与百符经相同,新增了八个。 “再往后,法文的获取便要费些心思了,又没什么万符经之类的东西。” 另一本精神力的功法《神炽诀》也是薛通急需之物,他的精神力虽在缓慢增长,但养神术早已无法满足他修炼的需要。薛通花了些点数,在聚宝阁查阅元神夺舍、寄居一类的典册闲书,愈发坚定脑袋中的灰点来自他人,正缓慢成长。 “灰点若不断从我识海汲取精神之力,最终便能令我意思模糊,乘机取而代之,然而每当灰点吞食兽魂和元神之后,却反哺滋润识海,令我神识变强,这又是为何,难道是寄居” “寄居通常发生在不同类型的生物之间,人之元神不可能夺舍兽魂,妖兽魂魄也不会夺人元神。莫非我脑袋中钻进了一头超级妖兽的魂魄,寄居于识海” 薛通激灵打了个寒战。 不过他的策略也很简单,灰点吸取精神力就停炼,不吸就继续炼,反正不让灰点占自己的便宜就是。 神炽诀前二层的功法一炼即成,薛通估计可能是自己的精神力不低,外加灰点反哺,本就达到了第二层的境界。 他求见魏庚,他印象中魏庚曾提及精神力高强,极利于画符和傀儡术的修炼。 “嗯,神炽诀第二层,可以开始修炼傀儡术了。傀儡一术费神费钱,你去换本《傀儡咒解》,我讲解指导,不违反你非内门弟子,我不得转授功法的宗门律例。”魏庚说道。 “《傀儡咒解》借用咒语将精神力注入欲控制的傀儡,使其不再是无生命的玩偶,如果法力和精神力足够强大,甚至能直接将魂魄封印于傀儡体内。” “初级傀儡武力的提升,主要依赖药物的淬炼和法力的注入,随着傀儡成长,精神及智力提高,傀儡会逐步生出魂魄,掌握法力炼化的技巧,吸取灵气自主修炼。” “傀儡与人相仿,修炼速度和可达到的等级与先天的因素关系极大,普通的骨材、土木金石等制作的傀儡,注定无法突破武徒瓶颈。” “最差也需用低端的灵材制傀。” 魏庚一大通说完,拿出一件尺许高的乌木偶,说道:“这具傀儡仅供练习之用,等你咒解有了小成,再设法去弄个真正可用的傀儡吧。” 一连半月,薛通日日来到小当山,听魏庚将傀儡咒的精要和前三篇详加解读。 乌木偶做工精巧,像极了一名武士,薛通默念傀儡法咒,火候到了轻挥手掌,一股无形的精神力打在傀儡身上,撞击后散开,无分毫入其体内。薛通将木偶在蕴灵液中浸泡了十日,经千百次尝试,傀儡终于轻轻一动,仿佛接受到一点点极微弱的精神之力。 两月后,薛通与傀儡之间的感应增强,他将意念包裹,挥洒在木偶表面,随着木偶接收到意念的增多,乌木傀儡已能根据薛通事先预想好的动作,生疏的挥动几下胳膊。 现在,薛通需要做的,就是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傀儡,炼成类如铜尸傀那样的强力帮手。 第二十八章 夜叉骷髅傀 聚宝阁卖的灵材最为正宗,数量种类又多,自然成了薛通的首选。 他来到聚宝阁货铺,径直走向了一个柜台。 薛通一愣,货铺他来过数次,购买丹药符纸,今日却遇见了一个熟人。 施筱! 薛通下意识的左右张望了一下,上次在玲珑宝塔遇见施筱,她的两个跟班纠缠不清,且颇为无理。 施筱正好抬头,见到柜台的外薛通亦是一怔,“你是...” “鄙人薛通,在玲珑塔见过师姐。” “啊,你就是薛通!” 施筱显得非常吃惊,白皙的脸庞微微发红,轻声道:“薛师弟智勇双全,令人敬佩。” 云霄宗并未宣扬薛通在平山的事迹,但知晓此事的人甚多,时间一长自然流传开来,几月过去,宗门大部分的人业已耳闻。 “哪里哪里,侥幸,师姐是...” 薛通不喜引人瞩目,他杀血剑宗弟子一事,知情人愈多愈不是好事。 “小女子姓施名筱。” “哦,有劳施师姐,我想买些骨材,不知师姐能否介绍一二。”薛通问道。 “当然,聚宝阁的骨材分整架和散骨两类,整架的只有武徒期妖兽,散骨最高有两块先天初期妖虎的掌骨。” “散骨多用于小型器具的打制,如骨钉、骨箭、骨质飞刀、短刀短剑等,大型器具如骨盾,骨长刀、大锤等往往需买整副骨架,多出来的留着慢慢用。” “骨质法器同样可以升级,用更高等的兽骨,磨粉后混合重制,不过此过程需高超的炼器技艺。”施筱滔滔不绝,说得全面细致。 “我想打制一具骨傀,师姐帮我参谋参谋”薛通见施筱态度极好,乘机说道。 “骨傀!” 施筱瞪大了眼,吃惊道:“哎呀,骨傀就比较少见了,傀儡是有灵性的东西,炼制过程中即需加入灵材生魂粉,将来还需用大量的蕴灵液浸泡,相当耗费钱财精力。” “嗯,相当于花大钱请个帮手。”薛通点头道。 施筱略一思索,“聚宝阁有几副武徒大成期的妖兽骨架,冰焰狮、雷啸虎、血冥熊、疾风狼,铁皮蛮牛,薛师弟对哪个感兴趣” “就这些” “已经不少啦!”施筱温柔一笑,说道。 “好吧,血冥熊听起来不错,属性和外形与想打制的傀儡相像,整架多少灵石?”薛通主意已定,问价道。 他最心仪的黑骨暴猿无货,不过这种东西哪是说有就有的,血冥熊也足以令人满意。 “整副的骨架卖得贵,两千五百灵石。”施筱说道。 聚宝阁的货品一口价,薛通二话不说,爽快付了灵石,将一丈七尺高的大熊骨架装入储物袋,另买了价值三千,与此等级兽骨最匹配的生魂粉,生魂粉系用生魂草的球茎打磨而成,使傀儡接受精神力的难度降低。 “今天辛苦师姐了,改日有事再来麻烦。” 客气好办事,薛通深谙此道。 “不辛苦,记得常来啊,想买的东西即便无货,师姐也可以帮你登记留意。”施筱温暖的目光盯着薛通,笑吟吟说道。 “嗯嗯”薛通耳朵一热,告谢走了。 他走出半里,出乎意外,居然又遇到一个熟人! 朱青菱! “哇,今天真巧了。”薛通走上前搭讪道:“朱师姐好,去货铺买东西啊。” 朱青菱态度不冷不热,问道:“你又去货铺干什么” “我买了副骨架,准备请人打具傀儡。”薛通老实说道。 朱青菱在平山之时已是武徒大成,人长得又美,薛通对她的印象极好。 “发财炼傀儡术了啊,别想得太简单,云霄宗千余弟子,炼傀儡的极少,那东西太花钱。”朱青菱白了他一眼,说道。 朱青菱对薛通的印象一般,总觉得此人年纪偏小,鬼脑筋却不少。 “嘿嘿,平山赚了点钱,炼傀儡多个帮手,有钱就炼快点,没钱就慢点。”薛通答道。 他眼睛骨碌碌一转,问道:“朱师姐就没想过魏师伯精通此术,你去讨教肯定悉心指导的。” “我不炼那玩意,我驯灵宠。”朱青菱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带点小兴奋说道。 “啥灵宠,快拿出来看看。”薛通眼睛放光,说道。 “不给你看!”朱青菱嗔道。 “求求你啦,师姐的宠物一定非比寻常,让小弟开开眼界”薛通央求道。 他知女孩子经不起赞,特别是有好玩的东西,很难忍住不拿出来展示。 朱青菱果然露出笑意,“好吧,让你见识见识!” 说完,轻轻拍了拍灵宠袋。 薛通眼前一花,平地上多出一只金毛小狮子。 “金焱狮!” 小狮子毛发稀疏,憨态中隐约可见一丝威武的神情,通体土金之色,只尾尖一大撮黑鬃。 “哇,这灵宠不得了,哪来的”薛通紧紧盯视金焱幼狮,赞道。 “托师尊从灵兽园买来的,花了两万灵石。”朱青菱得意道。 她师尊乃执法堂副堂主荀瑛,地位较魏庚更高,三年前便已预订好金焱幼狮。 “呵呵,说我花钱多,你这玩意比我的骨傀贵多了。” “灵狮初始投资大,后面就少了,通常只需喂食妖兽血肉,等你的骨傀生出魂火,学会自主修炼,耗费的灵石至少是金焱狮的一倍。” “还是师姐高明,等狮子长大了骑狮而行,那简直如女王般的存在了。”薛通奉承道。 “去去去,少来!”朱青菱似怒非怒。 “哈哈,等我的骨傀有长进了,师姐的金焱狮也大了,到时候比试比试,顺便提高它们的战力”薛通提议道。 “好啊!” “哦,对了,师姐在此,正好帮我参谋参谋,我拟制的骨傀样子咋样。” 薛通半套近乎,半真求朱青菱帮忙。 二人谈得兴起,朱青菱自不便拒绝。 薛通取出绢纸,纸上画着一只面目狰狞的夜叉恶鬼。 “这也太丑了吧,你脑子尽是些什么玩意!”朱青菱皱起眉头说道。 “夜叉骷髅鬼形容恐怖,这种傀儡跟着才有震慑,师姐看看比例尺寸,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朱青菱沉思小会,略做调整,将粗笨的臂骨腿骨修得稍细,手掌和巨足放大一圈,显得更为夸张。 “师姐的眼光和品味好强!” 薛通直呼满意。 …… 薛通赴观秀峰炼器场,请后天级的炼师打造夜叉鬼傀,炼资三千八百灵石。 十日后,血冥熊骨制成的夜叉骷髅交到了薛通手中,淡淡的金色骨质光华,硕大的鬼头獠牙半露,八尺高的身躯,臂展过膝,空洞无物的眼窝仿佛有凶光射出,整具骷髅惟妙惟肖,杀气腾腾。 薛通将骨傀放入备好的灵宠袋,宠袋内部一分为二,骨傀这间盛满优质的蕴灵液,另放了十株生魂草强化效果。 “算上灵宠袋,前前后后花去一万五千灵石,灵液灵草五十日一换,所幸平山赚得多,否则哪玩得起啊。” 薛通花钱的地方很多,浑元丹、洗髓伐骨丹每月各服两粒,保证炼气炼体之需;他已改吃妖兽肉,利于强横体质,但妖兽肉带来煞气淤结,使性格趋于暴戾嗜血,须用昂贵的“平祛露”中和。 五十日后,墨绿的蕴灵液褪色得几乎如清水一般,薛通换了袋灵液,每日取出骷髅,做上两个时辰的功课,恣意挥洒精神和意念,尝试与傀儡建立起神识联系。 半月后骨傀开始接受控制,能颤巍巍在院子中走来走去。 薛通向骨傀灌注法力,骨傀不存在法海一说,法力皆存于骨质,眼下仅能存储他不足一成的法力。 又过三月,薛通带骨傀来到一处峭崖,一声喝令,骨傀大足一蹬,展开长臂,骨指岩壁一扯,立刻轻盈的攀上数丈,连续二三十个起落,转眼窜至百丈高的崖顶。 换至林间,骨傀穿梭纵跃,一只受惊的尖耳狐刚从藏身处跃起,骨傀的阴影就笼罩了它的头顶,兔起鹘落间骨掌一抓,登时将尖耳狐穿膛破肚。 周遭瘴气弥漫,正是鳞丘附近的茂密丛林。 …… 当薛通炼罢神炽诀第三层功法的一半,他脑中的灰点再度不安分起来,伸出晶莹的细丝,汲取精神力。 薛通停止炽诀修炼,联想到灰点吸魂,反哺识海一事。 “炼精神力的捷径是捕杀妖兽,只消不杀得太狠,让兽魂逃出...” 他需要大量的妖兽! 他想到的第一只,熙山玉场的妖灌鼠! 薛通作好准备,魏庚所赠后天期爆弹、驭云符、宗门火讯弹、最新画出的八层雷击符、聚宝阁货铺允许贩售的最强岩盾符。 他防陆焕之、黄清埋伏偷袭,确保打不过,至少逃得掉。 薛通连续守候一月,在记忆地点一山之隔的密林,终于等到了妖灌鼠夜间觅食的一刻。他如愿得手,进化至武徒后期的灌鼠精魂被灰点一口吞入。 灰点又仿佛吃不下一般,吐出了大半。 薛通甚至有了意外之喜... 他敲响了洪天佑的院门。 “薛通!”情绪不佳的洪天佑睁大了眼睛。 “你看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薛通晃了晃手中长满霉斑,发绿的宗门玉牌。 第二十九章 萧玉儿 “谁的玉牌啊”洪天佑疑惑道,他辨读玉牌上文字,“胡...胡...四喜!” “啊,胡...胡四喜的玉牌怎么...会在你手里!”洪天佑的声音蓦然发起抖来,身体哆嗦,浑浊的眼里射出野兽一样的光芒。扑上紧紧握住薛通双肩,猛烈摇晃。 薛通挣脱开来,一边大声说道:“洪管事莫急,我是在妖鼠洞里找到的。” 薛通杀鼠,在妖鼠巢穴发现了一条通向山另一边的暗道,他估摸方位,挖开了靠近玉场这边,经掩盖已生出草皮灌木的原鼠巢入口,在洞中找到不腐的两块宗门玉牌。 洪天佑听完,脸瞬间涨得通红,老泪纵横,四十岁的人如孩童般哇哇哭泣。 薛通待其宣泄一阵,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洪兄沉冤昭雪,可喜可贺,理应高兴才是。” “哎呀,你看看,洪某如此失态,老弟见笑。”洪天佑抹了把眼泪说道。 二人连夜禀报执法堂、执事堂,确定失踪的两名杂役系妖兽所害,洪天佑的罪责大幅降低,扣除的二百点宗门贡献,返还了九成! 洪天佑籍此凭贡献点达标,升为内门弟子,拜于执事堂务华天和门下。 他的两大心愿一举被薛通完成,洪天佑感激得无以复加,倾囊而出,凑足昔日承诺的五千灵石,又送了五枚爆弹。 “薛兄弟,我炼器的技艺不行,但因石场炸石关系,对爆弹特别上心,制出的爆弹品质尚可,这几枚爆弹赠于老弟,拿去换钱自用悉听尊便。” “昔日薛兄弟在石场时洪某照顾不周,甚至还使了点小绊子,薛老弟不计前嫌,令洪某无地自容,感激不尽!”洪天佑满面愧色的说道。 “洪兄言重了,过往之事情有可原,且洪兄的作为危害极小,甚至因此得罪了黄清,不必再提了。”薛通说道。 根据薛通作人的理念,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但对情有可原,损害轻微之事,不宜穷追不放,看人还需看其本质。 洪天佑人品不差,薛通也就愿意交往,亦能多出一人共同对付陆焕之、黄清。 他始终觉得,以此二人的恶毒必在暗中窥视,伺机报复。 “誓与陆黄二贼不共戴天!”洪天佑听薛通言及黄清,当即咬牙切齿道。 …… 薛通的主修方向,炼法和炼体从未懈怠,处在不急不缓的推进之中,他武徒中期的法海日臻圆满,而魇骨真魔诀每进一步,当比别人的一大节,他整体修炼的速度依然大快于常人。 他武徒中期三年,按半月一粒的浑元丹服用量和三元诀的进度,法海理应涨满,但或许是魇骨诀带来的体格变化,使经脉、法海存储的法力激增,迟迟无法修满。 这和他升级中期前的情形类似。 “急不得,法力的增速既不慢,就毋须着急,唯一的缺憾是内门弟子的身份还需再等一段时间,眼下各种功法武技齐备,随它去吧。” 薛通的心态平稳,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修炼日程,按计划行事。 …… 披霞峰,云霄宗较为集中的内门女弟子居住场所。 玄门无男女授受不亲一类迂腐的讲究,但分区而居,拉开距离,使年青人不易擦出火花,或多或少总能起到些预防效果。 披霞峰女弟子的数量猛增,山路上不时有女子经过。 “女弟子不少哇!”薛通暗自嘀咕,他找的是朱青菱,按约定来比试骨傀和灵狮。 还没到朱青菱的宅府,他便听到了狮子咆哮的声音。 院门虚掩,薛通推门而入,只见场地中央,一头金狮和一具赤甲武士傀儡,正激烈打斗。 武士傀轮起海碗大的拳头砸下,金焱狮挥掌击出,双方的力道旗鼓相当。 但金焱狮的速度明显更快,武士傀笨拙的不断调整方位,勉强保持以正面朝向金狮。 “咯咯...”朱青菱笑得花枝乱颤。 “你这傀儡太笨手笨脚了。” “嘿嘿,炼的时间不长,比师妹的灵狮是有些不如了。” 朱青菱身边站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马少冲! 说话间,金焱狮咆哮怒吼,从侧面扑倒武士傀儡,狠狠撕咬傀儡的脖颈。 朱青菱低喝一声,金焱狮松开武士傀,不满足的又接连吼了几声,摆摆尾巴,回到了朱青菱身边。 武士傀脖子牙痕密布,艰难起身。 薛通见此情景,脸立刻沉了下来,莫名一股怒火。 “马少冲讨好朱青菱,竟然也炼了个傀儡,充当陪练!” “朱青菱把与我的约定抛至脑后,和马少冲又说又笑,太气人了。” 朱青菱见到门口的薛通,有些意外道:“薛通,找我也是来比试的吗” “金焱狮太猛,比不了!”薛通烦躁的应付了一句,转身即走。 他一眼瞥见马少冲冷冷的目光,愈发加快了脚步。 …… 宗门内市。 夕阳半落,闭市前正是一天最想做成生意的时候。薛通心不在焉的逛了一段,他没去沧流会的店铺,也无意光顾那些精明的中年人的摊位。 他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向一株水杉树走去,一个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的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女的看上去蛮可爱的,至少比朱青菱容易接近。” 女子很可能是新来不久的外门弟子,年方及笄,五官精致,烟眉薄唇,眼中飘出一缕淡淡的无奈。 她面前的摊位看上去糟糕之极,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种东西,兽骨、龟壳、乌黑的金属块,甚至还有几根不知名的烂木头。 摊位一角,摞放着几叠粗糙的符纸。 少女见生意上门,来者还是个英气的青年男子,眼光顿时明亮了起来。 “这位师兄,看中什么了?” “这符纸怎么卖?”薛通问道。 “六块一百张,五叠全买二十五。” “感觉你这符纸质地不行啊,小师妹如何称呼鄙人薛通。” “嘿嘿,我叫萧玉儿。” “你是说我这符纸卖太贵不值喽。”萧玉儿皱眉道。 “我说的是实情,其他人八块的符纸比你的货好多了。”薛通摸了摸符纸,说道。 萧玉儿脸上泛起红潮,有些气馁道:“说...说实话确实如此,毕竟新学炼器不久,制符纸的技能还欠火候。” 她拢了拢头发,“你觉得什么价钱合适,看着给吧,反正也不赚钱,我收回本钱继续炼。再说了,拿去绘一二层的符箓完全够用,不影响的。” 聚宝阁不卖低端符纸,薛通打算扩大画符范围,特别是金系法咒的符箓。 “嗯,好吧,顺便问问,你收不收符箓”薛通问道。 “收啊,价格合适就收。”萧玉儿迅疾回答道。 “今天算你运气,照顾照顾你生意,符纸我买回去练练手,另外这些腾云符你开个价吧。”薛通掏出了十张第四层的腾云符。 他说的可是实情,若非在朱青菱那搞得心情极不愉快,他不可能来内市闲逛。 “这…”萧玉儿看了一眼符箓,刚恢复正常的脸涨得比先前还红。 “怎么,收不了这么多” 萧玉儿接不上话,神情尴尬。 “能收几张是几张,你生意没做多久吧,本钱少,不能压货啊。”薛通替她找了个台阶。 “是啊,是啊,两百收你五张,剩下的你若信得过,放我这寄售吧。”萧玉儿的脸变得比猴子还快,说到最后居然掩嘴笑了起来。 四层腾云符,内市通常的价格是六十收七十卖,萧玉儿的价格马虎可以接受,但她顺杆往上爬的生意经让薛通觉得好笑。 “不是吧,寄售你要跑了我怎么办” “我会跑开什么玩笑,我萧玉儿是那种人吗你信不过我,总信得过炼器场王师伯吧,实在不行你去找他,让他找我算账!”萧玉儿摆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说道。 薛通心道,“到时候你两手一摊,死不承认,还算个毛账。” 不过他感觉萧玉儿不像那种赖账之人,于是笑呵呵说道:“好,姑且就信你一次。” 萧玉儿松了口气,以手作扇挥了几下,“大热天,一整天总算遇到个好人,我摊子上的东西卖得又不贵,真是一群不识货的家伙!” “哧”薛通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堆破烂谁要啊,白送都不一定有人拿。” “你懂什么,我和你说,这些材料品级虽低,拿回去练习最实惠,我炼剩下这才便宜卖的,错过了此村,下次那些炼器的家伙想买都不一定找得到!“萧玉儿郁闷难平,气呼呼说道。 薛通对炼器没兴趣,萧玉儿的话他吃不准真假,不置可否道:“好吧,祝你生意兴隆。” “兴隆不了,不破产蛮好了。”萧玉儿不当回事的说道。 “哈哈,你个女娃乱说乱来的啊。” “我女娃你也大不了多少吧,我懒得和你说了,再不回去,王师尊又要骂人了。”萧玉儿白了薛通一眼,收掇起摊子。 收拾到一半,她突然抬起头,“你哪个山头的,符箓不对,我可要找你的。” “我符箓会不对你搞什么搞,我驼背山的,执法堂外门弟子。”薛通瞪眼道。 “好吧,就这样吧,我三六九摆摊,记得及时来收钱。”萧玉儿道。 第三十章 血脉重现 萧玉儿的五百张符纸,质地不怎么样,正好拿来练习金、火、暗三种符箓。 玄门法术分为初级、中级、高级、超级、究级五大等级,每级法术分作九层,第九层亦称圆满。 薛通的雷击、土盾术属初级法术,他已炼到了八层。 法术符箓用少量法力引爆,法力爆发度需达到一定要求,即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足够量的“燃点”法力注入符箓。 一个法海初成的杂役,第八层的雷击符除了卖钱,形同废纸,全部的法力尚且不够燃点,更不用说爆发度无法达标。 故而低阶的武者,并非拿到高级符箓就万事大吉,能燃爆的符箓,才是最好的符箓。 法术的种类繁多,同一级同一层的法术,威能也不尽相同,冰弹和冰枪皆属初级法术,即使同为三层,冰枪术的威能却超过冰弹,只因其消耗的法力更多。 法术的威能还取决于施法者法力的纯度。 部分可改变方向的法术,例如炎蛇、雷蛇、风隼术,因其动作复杂,虽为初级法术,但修炼难度更高,法力消耗更大,往往需要更高的武者等级才能炼至圆满。 以薛通的雷击术来说,通常武徒后期的武者方能炼至圆满,雷击呈一条直线,雷蛇则能躲闪避让,故炼至圆满往往需武徒大成的级别。 不同级的法术,存在大致的换算规则,炼至八层,可比高一级第一层的法术,炼至圆满,相当于高一级第二层的法术。 薛通法力雄厚,炼成了武徒后期级的八层雷击和土盾,且正设法炼至圆满。 待其雷击术圆满,即可选择中级的雷爆珠、雷瀑术、电蟒术...,继续修炼提高。 …… 薛通去了萧玉儿的摊子几次,一来二去两人熟了,薛通的符箓九折卖她,与沧流符坊抽头后的所得相当。 而萧玉儿炼出的符纸质量,已可用于绘制第三层的符箓。 “薛大哥想学炼器吗”萧玉儿突然问道。 “没钱没精力学,怎么,想当我师傅啊”薛通开玩笑道。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不过不给你点甜头,靠卖你的符箓赚钱,本姑娘心里不爽,你这不是明显照顾我生意嘛。”萧玉儿快人快语,说出了心思。 “呵呵,符坊卖也是卖,得的灵石又没多,照顾你生意,找个人说话岂不是很好你想那么多干嘛!” “以后找你帮忙,你不推三阻四就好。”薛通说道。 “那可不一定,帮不了的,该推的还是得推。”萧玉儿毫不客套,说道。 薛通的眉头倏忽一皱,察觉到一丝异常。 内市的人不少,唯独七八丈外的一摆摊的男子,不时貌似不经意的朝向这边瞟来。 “有人盯梢!”薛通心道。 “你皱眉干嘛”萧玉儿诧异问道。 “呵呵,我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数月都来不了,寄售的这些符箓送给你,将来我总归要学炼器的,少不了找你帮忙。”薛通说道。 他意识到不能和萧玉儿走得太近,陆焕之那些人说不定会打萧玉儿的主意。 “哦”萧玉儿流露出微微失望的表情。 “好吧,先放我这,若我真没钱用了你的灵石,日后再还。”萧玉儿一本正经说道。 …… 薛通佯装离开,在远处观察,待萧玉儿货摊来人,忙着张罗之际,迅速来到青衣人摊前,蹲了下来。 他如刀的目光直视青衣人,冷冷道:“你敢监视我,谁派你来的” 武徒中期的青衣人顿时慌了手脚,避开薛通的目光,支吾道:“没...有啊,你搞错了吧。” “陆焕之、黄清、崔原平,谁让你来的!”薛通直呼人名,厉声道。 “你打听过没有,我薛通是什么样的人血剑宗的人死在我手里,云霄宗为他们卖命的被逐出了宗门,几个蠢货自己也倒了大霉,你搞不清状况就替人卖命,想死就继续!我不搞死你们,你们还真没完啦!” 薛通越说越怒,心底的怒火勃然喷发,炸裂开来,瞬间充斥了每一寸肌肤。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磅礴的杀气,极速扩散! 他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悉数染上了一层殷红的血色,血管里热流奔涌,肌肉和骨骼仿佛在烈火中燃烧! 一种记忆深处的感觉迸发出来,似曾相识的血脉之力! 他顺手抓起一把灰色铁砂,捏握起来... 磅礴的杀气全部发泄到铁砂之中。 杀气耗尽,薛通的身体渐冷,眼中的血色世界又恢复成了本来面目。 青衣人被薛通喷发出的杀意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此时薛通手中的铁砂已挤压成一整块灰亮的铁块,拳缝间漏下的铁粉比针尖还细。 “相信我,打我主意的人都会死!” “不要赌命!” 薛通将余温尚存的铁块往袋中一塞,又抄了把铁砂,起身快步离去。 …… “不可能!” 黄清辨识兽皮上的铁砂粉,叫喊道。 “你是说这浣铁砂粉是从姓薛的手里漏下来的” “是,小可亲眼所见。”青衣人罗丰余悸未消的说道。 “这绝不可能,魏庚老狗将浣铁砂捏成如此细粉还差不多。” “薛通松拳时,小可瞥了一眼,他拳中的铁砂已被握成了一块!”罗丰颤声道。 “放屁!你被吓昏头,脑子坏了才看见的吧。”黄清怒骂道。 “在下的确受到了惊吓,薛通的杀气实在太强,太可怕了。”罗丰边说,边又打了个冷战。 “姓薛的诡计多端,定是预先准备,变了个戏法吓唬我们。”黄清眉毛一拧,说道。 “小可在想,既变戏法,变也变个我们相信的戏法,变个绝不可信的何用黄师兄不可大意。” “虚虚实实,这姓薛的一等一的狡诈,葫芦里卖什么药我们得再想想。”黄清沉吟道。 “姓薛的还说了句狠话”罗丰微一迟疑,说道。 “说什么” “相信我,打我主意的人都会死...” 黄清听罢,心中一凛,沉吟片刻决断道:“走,我们去见陆师兄。” …… 浣铁砂,用于清除铁液中杂质的灵材,熔点极高,在沸腾的铁液中翻滚,吸附杂质,滤出后得到极为纯净的铁液。 浣铁砂既坚且韧,极难成粉,薛通爆发出最大的法力和蛮力,试捏了一把,掌中铁砂碎裂成粉,但颗粒远较内市为大。 “将浣铁粉握压成均匀光亮的一块,比用寻常铁粉,至少要难上十倍,我当时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怎么自己都没感觉啊。” “两次血脉发作,又有何相似之处” 薛通闭目沉思,希望能找出随时调动血脉的办法... 蓦然,他睁开了眼睛,精光大放。 他重新闭眼,强大的精神力释放,冥想神游起来。他的鼻息渐变得粗重,身体开始极轻微的颤抖,咬牙切齿,炼功室内的杀气急剧上升。 血液和骨骼再度燃烧... “血脉之力在极端负面的情绪下爆发!” “不过用处有限啊,我冥思酝酿花了一炷香的功夫,争斗时难道还让别人停停,等我培养一下情绪再打”薛通摇了摇头。 他心念一动,灵光闪现,口中默念起魇骨真魔诀,此时他血脉余温尚存三成,极其难炼的魇骨法诀变得简单易行,口鼻中喷出淡淡白烟,周身骨骼噼里啪啦一阵爆响,竟飞速炼成了一小段骨诀。 薛通欣喜若狂,在修炼室连翻了几个跟斗。 …… 三月之后。 薛通魇骨诀第四层炼成,此后,激发血脉乘机修炼的效果不断减弱,貌似魇骨诀进入到更为难炼的阶段,成长重归缓慢。 但这已然足够,三层至四层的巨大飞跃,简直令薛通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抄起一把浣铁砂,暴喝一声,即能握捏成粉,与内市一样的细粉! 非但如此,他一把捏碎三张八层雷击符,更强悍的法力爆发度毫无悬念的点燃了三道雷光。 然而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原本九成满的法海,后撤一步,降到了八成。 “法力又没少,法海容量变大了而已,晚点突破就晚点突破呗,还能怎么样。” 薛通自此多留了个心眼,无论身在何处,神识总是更频繁的在三十丈内扫过,留意是否有异常存在。 再也无人跟踪窥视于他。 薛通对陆焕之几人甘心放弃不抱指望,但至少如今是太平了下来。 他制符的品种迅速增加,四层的金系、火系、黑暗系法术符已开始赚钱,但他发现,符墨的价格正以异乎寻常的速度,越涨越高。 他找到施筱,询问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吗符墨用妖兽的血液骨髓、外加奇心草、褐灵花和焰泉水制成,妖兽日渐稀少,聚宝阁的存货也快见底,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哦,妖兽确实太少了,我说怎么最近膳堂的妖兽肉也少了,经常断货。” 薛通杀的那头妖灌鼠,卖给聚宝阁赚了千余灵石,他捕杀更多妖兽的愿望一直未能实现。 “嗯,你想啊,洛霄山的灵气虽强,易于野兽进化,但几千年下来,云霄宗百余万平方里的属地内还能剩下多少妖兽长也来之不及了。”施筱说道。 “属地妖兽长期不足,需靠其他地方补充。” “弘州”薛通猜测道。 “是的,弘州!”施筱点了点头,肯定道。 第三十一章 弘州边境 弘州,取弘大辽阔之意,位于血剑宗北方,无论是山、河、草原、湖泊还是森林,灵材资源茂盛,飞禽走兽出没,毒虫蛇蚁横行。 东西七千里,南北三千里的广阔地带皆属弘州,系四大宗门共有领地,面积亦是四宗门总和的三倍。 弘州如此之大,资源如此之丰,自引来各方争夺,地块归属你来我往,恶斗不休,后经商议,议定为各宗共有,轮流采集,每四年轮换一次。 为防资源过度采掘,且作为玄门弟子锻炼之场所,四宗限定后天及以上武者不能进入弘州,前往的武徒期弟子虽有少量人员折损,但收集到的物品非常可观,各宗门无不珍视此四年一遇的良机,派出大批精锐弟子前往。 “好在三月后弘州采集季来临,本宗各类资源的存货又能极大的丰富起来,符纸符墨的价格自然会大幅降低了。”施筱说道。 “嗯,有机会去弘州一试身手的话,感觉会更好。”薛通笑吟吟说道。 “这...去的一般都是武徒大成及少量武徒后期和顶峰的弟子。”施筱有些迟疑,她实不欲打击薛通。 施筱的意思很明显,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嗯,我只随口说说,胡乱想想。” “哦,对了,师弟其实可以多等六个月的,届时嵬逵秘境开放,中期和后期的弟子去那更安全,唯一不方便的是大月的弟子也会进去,毕竟不是同一宗门的人,感觉怪怪。”施筱说道。 去弘州不存在名额限制,仅需登记,采集上交宗门九成,另加数量不等的宗门贡献。 私自进入则属偷采行为,严惩不贷。 嵬逵秘境据目前所知,幅员不大,限额五十人,报名超过则通过竞位赛决定人选。 “好的,容我再想想,浑元丹还有存货吧,我再买点。”薛通不紧不慢道。 …… 没过多久,弘州采集和嵬逵秘境即开始了报名,适逢两大盛事同一年降临,云霄宗上下反响热烈,盛况空前。 “啊,你准备去弘州”陈子雄瞪大眼睛说道。 “是的,子雄哥,我准备出去历练一番。” “弘州虽是很好的历练场所,但危险性高,存在遭遇后天期妖兽的可能,去的人多三五一组,你有同伴吗”陈子雄问道。 薛通摇了摇头,“我准备独自前往,走地图上标注出的线路,不贪求灵材妖兽。” “子雄哥准备去哪还是留在宗门修炼”薛通问道。 “嵬逵秘境,传鹏和我一起去,本想过几天招呼你同去,但你既以历练为主,秘境便可能不适合你了,那里的妖兽不多,采集物以灵材为主。”陈子雄答道。 陈子雄听闻过薛通杀血剑宗武徒和妖灌鼠的事迹,但他和绝大多数人一样,认定薛通赢在计划周密和运气,而非实力强悍。 “你去弘州,预先的准备需做足,将困难放大,切忌自以为是,这些都是你的强项,为兄只是提醒一下。”陈子雄笑呵呵道。 “子雄哥的叮嘱,薛通记住了。” 薛通闭门不出,加紧修炼,重点在三元诀和风系的《行云术》,在弘州这样辽阔的地方,腾云而行,是最主要的赶路方法。 …… 新年伊始,云霄宗百余弟子开拔弘州,薛通有意迟出发了整整一月。 他并没走云霄宗常规的路线,即穿过血剑宗东部的无人地带抵达弘州,他骑了匹毛色驳杂的菊花青,沿着云霄宗最东,与嘉元俗人界交界之地向北行进。 直至松坡镇。 松坡本没有镇,因与弘州接壤,背附高山,数条山谷交错,中央一块难得的平地,偷猎偷盗者聚集,才渐渐形成了集镇,松坡镇近一半的居民是血剑宗的门人。 薛通沿途所遇之人皆为散修打扮,在松坡镇这样的地方,几乎每个人从事的都是不光彩的职业,没人愿意显露自己真实的身份。 薛通一副三四十岁的长相,他的易容术虽不高明,但除非细看,一般也发现不了。 “这位兄台,知道松坡的交易所怎么走吗”路上行人匆匆而过,停下马问道。 “不知道啊,我也正找呢。”薛通心中微微一动,顺口答道。 “哦,听说这两天有一批货要到,兄台也是来看看有无需要的东西吧。”马背上的年青人说道。 两名青年人二十余岁的年纪,武徒中期的修为,服饰雷同,深蓝色长袍,褐色皮靴,腰间別着鲨鱼皮的剑鞘。 “是啊是啊,那边人多,交易所可能在那。”薛通随口糊弄,指了指远处人多的地方。 血剑宗位置得天独厚,与弘州南部数千里的边境交界,偷盗偷采猖獗,特别今年轮到云霄宗在弘州采集,血剑宗的偷盗者更加疯狂,二月中旬,正是第一季被盗采的物资运回的日子。 贩卖者闻风而来,盗采的灵材价格便宜,拿到平山或其他城镇往往能赚取可观的利润,亦有部分武者来此一试运气,看看能否购得所需的物品。 松坡镇不大,此地因盗而生,整个镇子的气氛阴沉而压抑,令人不安。 申时,交易所拍卖大厅。 一楼大厅摆放数十张木椅,二三楼设有包厢,厅内人头攒动,群情亢奋,期待已久的拍卖会即将开始。 店铺、拍卖会、交换会是玄界最常见的交易手段,薛通原不想节外生枝,后见拍卖会仅需等上个把时辰,心想见识一下也好,就交了二十灵石的入场费,找了个角落坐下。 大厅正前方的高台亮起数盏光石灯,将宽大方正的木桌照得铮亮,一名丰满迷人,曲线玲珑的女子扭着腰肢走上拍卖台,嗲声道:“各位道友久等,松坡第一季的拍卖会开始啦。” 她媚眼一抛,台下的起哄声此起彼伏,数十道火辣辣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她裹着紧身衣装的身体上游弋。 “啧啧,如玉越来越美了?要是能共度一宵那就...”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大月门的樊如玉是你想的吗?” “听说她还有个姐姐叫如花,风韵更胜一筹…” 大月门薛通咯噔一下,一时半会不明白大月门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血剑宗的边境小镇。 “蓝焰果六枚,起拍价八百。”樊如玉玉指在储物袋上轻轻一弹,六只柚子大小的蓝色果子现身木台,火焰状的蓝色外壳栩栩如生。 蓝焰果是疗伤“从二品”丹药萃华膏的主料,这六枚果子色泽光亮,外形饱满,一看就是品质上佳的灵果。 “八百我要了!” “八百四” “八百八” 十余轮叫价后来到两千四百灵石,樊如玉连喊两遍:“两千四百还有吗?” 她诱惑的眼神扫过一名先前加过价的白衣武徒,眼波流转,白衣人心口一热,“两千六百!”随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薛通见此情景总算明白,拍卖师由风情美女担当,一来活跃气氛,二来眉目含情间,定力不足者冲动之下,脑子一热往往会继续加价。 …… “赤炫铁一块,可有九百斤呦。”一大块红色铁块重重的砸在厚重之极的刚翅木桌。 “赤炫铁,听起来就是炼制法器的材料。”薛通心中一动,飞快盘算起该出多少价码。 “一千八” “两千”…台下不断有人报价。 薛通始终没有出价,他思之再三,即使买下也来不及打造,还是低调点看看热闹算了。 三千六百,赤炫铁块在樊如玉的眼波和声浪中落锤。 几十件物品很快拍完,直至数大块武徒顶峰级的蛟齿兔肉摆上了桌面。 人群一阵骚动,连贺正斜上方包厢中都传来了一丝极轻微的动静,即使辟谷不食的武者都很乐意食用妖兽的血肉,混以药酒,效果尤佳。 薛通年纪尚轻,未至武徒大成,无法辟谷,多食兽肉既能果腹又可提升修为,何乐而不为苦于多数妖兽肉,肉粗腥臊,食之难咽,而眼前这几百斤兔肉,肉细味美,更何况级别不弱,薛通不禁心中大动。 七百,七百五,八百… 不断有人竞相出价,很快抬到了一千。 “一千一”薛通报出了价格。 “一千一你敢抢我的肉!”黑脸的壮汉狠狠瞪了薛通一眼。 “一千二!”大汉咬牙喊出了有点离谱的高价。 “一千三百!” 有几人禁不住交头接耳,一千以上的价格明显不值,换点难吃的虎豹熊肉,节约下三四成的灵石岂不更好? 壮汉的脸涨得黑里透红,额头青筋突起,“直娘贼,让给你这饿死鬼算了!” 樊如玉白藕般的玉臂向薛通方向一引,“蛟齿兔肉五百斤,成交!” 一名姿色不俗的裙装艳女将薛通引导至后台交割室,银货两讫。 不久,樊如玉拿出了最后一件拍品。 “千年龙衍草,压台的宝贝,大家把握住机会喔。”樊如玉的音波冲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人群的骚动愈发厉害,龙衍草所制的龙衍丹可是从三品的丹药,千年龙衍草在大城的拍卖会都算得上珍品,谁能料到穷乡僻壤的松坡镇竟能有如此拍品 “这株龙衍草总算出来了,血剑宗的盗采,收获可不小啊。”对面三楼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第三十二章 血剑宗弟子 “赵兄也是专程来的吧,这拍卖会让人昏昏欲睡,现在才提起了点精神。” “王老六!你怎么来了,哪来的消息?有你这样的搅屎棍在,这下难太平了。” “入场守规,盖莫能外!”西首第一间包房传出淡淡的声音,提醒所有人遵守秩序。 几人毫无顾忌的谈话,听得薛通暗暗心惊,最后说话的应该是看场子的高手,算上自己斜上方包厢中的那位,看似平淡的拍卖会至少来了三名后天级武者。 樊如玉轻启朱唇,“起价一万,加价至少一千。” “一万二”赵姓武者迫不及待加价。 “哼哼,一万二搞得很多的样子,一万五!”王老六挖苦道。 几轮之后,价格抬至两万。 “王老六你什么意思?”赵姓武者渐失耐心,价格也让他感到有些辣手。 “没什么意思,买龙衍草啊。”王老六不以为然道。 “你又不炼药,买个屁的龙衍草。” “你怎么这么啰嗦,我买来扔沟里也不关你事,出不起价就别吱声。”王老六呛声道。 “两万一”赵姓武者不甘示弱。 “两万五!”薛通斜上方的包厢中传出一句苍老的声音。 第三人加入竞价,一下便将价格抬高了两成。 后天武者竞拍,台下的武徒全都闭紧了嘴巴,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看起了热闹。 “郭老鬼,你终于出手了,两万六。”赵姓武者出乎意料的继续喊价。 “两万八”王老六的声音。 “三万!” 薛通隐隐感觉不对,剑拔弩张的情势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如果这几人火拼起来,不算宽敞的大厅躲都没法躲。 更何况他察觉到有人至少三次暗中观察自己,探测他的法海。 薛通望了一眼半掩着的柚木大门,起身移步。 “这位前辈出价三万”樊如玉笑靥如花,情绪丝毫不受影响。 与此同时,一道淡淡的黄光,在龙衍草的四周,又加了一道禁制。 两名看门人见薛通有意离开,呆滞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中途退场再寻常不过,一旦拍卖会有了火药气味,胆小者先行离开可谓司空见惯。 薛通目的达到,不想卷入无谓的是非,走出大门的一刻,耳边传来樊如玉甜腻的声音:“三万两千第二次…” 他警戒的神识告诉他,暗中窥视的那两人也已起身,跟了上来。 天色已暗,薛通牵过菊花青,驾马狂奔,王老六、郭老鬼几人谁知道会否火拼,或者联手唱一出黑吃黑的大戏,血剑宗明目张胆的盗猎太不要脸,他巴不得王郭还有那个赵什么的合力抢了龙衍草! 两匹快马在后追赶。 薛通的菊花青脚程一般,山路愈来愈窄,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薛通腾空跃起,展开鸢影术飞奔。 薛通见二人速度不济放下心来,对手的实力不强,无需做最坏的打算动用驭云符,他决意多耗掉对手一些法力,不紧不慢遁去。 薛通不愿就此逃走,他已然起了杀人之心,心道是此二人图谋不轨,丢掉性命也怨不了自己。 薛通一气奔出二十里停步,取出沉铁鎲,面对追赶而至的二人冷冷问道:“两位苦苦追我,不知是何用意?” 两人一高一矮,高个邱巍武徒后期,矮个谷鹏武徒中期。邱巍用手指了指薛通,斜嘴说道:“你不用明知故问,把所有东西留下滚蛋,或许可保小命一条。” “我最多让他死得舒服一点!”谷鹏并不同意,他气呼呼的骂道:“他妈的居然敢跑,害老子累个半死,不过此地很好,很偏僻,你死在这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知道。” 薛通皱了皱眉道:“你们血剑宗除了盗猎盗采,还抢劫杀人” “谁说我们是血剑宗的”邱巍不承认道。 “邱哥,和死人说说又无妨,老子们是血剑宗的那又怎样,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谷鹏肆无忌惮,直说道。 薛通微微一笑:“是吗?谁死谁活还很难说吧。” “很好,很好,那你就安心上路罢!” 邱巍说罢,低喝一声,掌心射出的几枚火球连成一串,谷鹏则手持一条粗大的铁链,抡起就砸了过来。 二人完全不把薛通放在眼里,认为不痛不痒的攻击就足以擒下此人。 薛通鸢影术稍一发动即避开了火球串,他并未移向另一边,而是冲向谷鹏封住的一面,手中的沉铁鎲凶狠捣出,顷刻间厉声呼啸,迸发出的青光和罡风一下击飞了谷鹏的夺命链,将谷鹏的右肩连带臂膀直接戳离了身体,连胸腔都开放暴露在外。 谷鹏受伤如此之重,他的意识顿时模糊起来,耳边传来薛通冷冷的声音,“不知死活的东西!” 谷鹏的喉结动了两下,眼中的世界逐渐黯淡了下去。 元神飘出,落入灰点之口。 薛通无意吸人元神,那是魔鬼才做的事情,但苦于灰点的行为不受控制。 瞬间的变故彻底惊呆了邱巍,他咽了咽口水,他印象中谷鹏还是挺能打之人。 淡黑色的鬼头,薛通的鬼煞拳。 听声音邱巍便知此拳难以抵挡,他换位移行,试图避开,岂料鬼头一拧,调转方向直扑上来。 邱巍面呈惊惶之色,他手中多出一块刻字的木牌,木牌迎风长大,形如木盾护在身前。 黑木令牌是他最信赖的防护法器,在大小十多场争斗中屡立奇功。 鬼头撞上黑木盾,发出沉闷的声响,邱巍连人带盾飞了出去,腾腾连退几步勉强站稳,嘴角溢出鲜血。 黑木盾面的裂纹如蛛网一般。 若非鬼头换向减了一多半的力量,黑木盾碎裂成块当属意料之中。 “你是何人,隐匿了气息”邱巍张开含满鲜血的“血口”问道。 “我隐匿气息干嘛,你以为武徒中期你就一定打得过啊。”薛通冷笑道。 “道友也没损失,邱某愿将所有财物留下,发个血武誓言绝不泄露此事,我毕竟是血剑宗的人,杀了我于道友不利。”邱巍求生心切,明知不可能还是讨饶道。 “你死了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发誓太烦,你自以为是,死到临头还这幅鸟样。” “那你也活不了!”邱巍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一枚鹅蛋大小的爆弹弹射而出,升入高空,炸出一朵血色斑斓的火焰。 血剑宗火讯弹,紧急求救信号弹。 薛通面色一变,一道雷击将黑木盾连同邱巍炸碎,拾起邱谷二人的储物袋,捏碎昔日魏庚所赠的驭云符。 后天后期武者级的遁速! 五十里后,薛通调匀了呼吸,迈开大步,奔腾的法力平稳输遍全身,借助魇骨诀的蛮力,在山石沟壑间,以比鸢影术第三层还快出一大截的速度逃遁。 他足足奔跑了三个多时辰。直至法力降至危险的三成,方才停了下来。 薛通躲在隐秘处,行起骨诀恢复体力,又手握中品灵石,运转三元诀恢复法力... 他继续向北,直至深入弘州境内七八百里,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他哪里知道,松坡镇的拍卖会最终演变成一场黑吃黑的大戏,郭老鬼拍下龙衍草,交货时赵姓武者、王老六一拥而上,联合大厅内数名武徒,抢下灵草,打伤大月门和血剑宗看场子的高手,将库房内拟运回剑宗的物资抢夺一空。 一个多时辰后才有人赶到火讯弹发射的地点,除了替邱巍、谷鹏收尸,追踪一事早已无从谈起。 邱谷二人的死,很自然的算到王老六一伙头上。 …… 荒山石洞。 薛通在洞外布置完警戒符,生起篝火,将蛟齿兔肉烤得浓香四溢,他一面大快朵颐,一面翻看《弘州略图》和《灵材图鉴》。 他大大偏离了原先计划的线路,此地属弘州较东的位置,以林地和水潭居多。 三日后行至一处洼地,潮湿泥泞,长着数尺高的蓬草,薛通缓缓行云飞行,采到几株墨叶莲和冬箭草,正索然无味间,上风处忽然传来一股腥骚气味。 他悄悄走近,二十丈外,八九只水啮鼠正在浅水潭啃食,每只都有三四十斤模样,伸出长嘴,用巨齿抠出草茎和莲根,卷入口中。薛通无意猎食普通鼠肉,意欲离开,突然察觉到另一股气息也潜伏在左近,法海中已引起一丝波动。 一条泥黄色的大蜥猛然跃起,咬住一只水啮鼠,大嚼几口,可怜的啮鼠仅叫出半声即成了碎片落入蜥腹,群鼠吱吱乱叫,却如同受了邪术,瘫倒在地,只会瑟瑟发抖,移动不得。 大蜥连吞三只,仿佛也感受到薛通的存在,转过身冲薛通的藏身处爬了过来。 大蜥两丈余长,背部黄色的粗皮坑坑洼洼,灰白的眼睛带着几分邪气,宽大的四足在泥地上扒拉几下便窜到薛通跟前,吐出舌信,张口即咬。 “武徒后期的妖蜥!” 薛通沉铁鎲直刺妖蜥咽部,妖蜥前足一挠欲扒开钢叉,薛通用力将巨蜥掀翻,妖蜥在泥潭里滚了数圈方才止住,发出嘶嘶低吼,巨尾横扫,薛通铁鎲一翻,重重拍中蜥尾。 “咯嚓”一记闷响,妖蜥尾骨折断,受伤负痛下朝天连声哀吼。 妖蜥张开腐臭的大口,喷出淡淡的绿色毒雾,薛通打出一片厚重的水幕,裹住毒雾,一卷而去。 第三十三章 发作 妖蜥吃亏后变得乖巧起来,伏在两丈外不再主动进攻,一旦薛通上前即吐出蜥舌,暗红的蜥舌长满倒刺,沾满粘稠发绿的唾液,又腥又毒。 蜥舌伸吐速度极快,薛通数次险些被蜥舌舔中,见不宜硬攻,薛通试着打出一道八层雷弧,以考量妖蜥的法术防御。 妖兽防御除了硬皮,主要靠包裹于体外的一层煞气,类同武者的护体光罩,不同之处在于,煞气防护每时每刻存在。 妖蜥前爪扒拉电弧,蓝白的电光击穿煞气层滚过妖蜥全身,滋啦啦烧起一阵阵白烟,妖蜥变得有些迟钝,吐着长舌狠狠喘气。 第二发雷弧再次击中,妖蜥全身烧得皮开肉绽,空气中满是焦糊血腥的味道。薛通正欲再来一发结果了对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响,有东西正向浅水潭急速冲过来。 数十丈外,一条更大的蜥蜴疯狂杀到,巨掌将泥土和水花刨得飙飞乱溅,巨蜥眼冒红光,鼻孔呼呼狂喷白气,满面愤怒和急切的神色,巨蜥见到先前的大蜥受伤流血,兹兹嘶鸣,伸出舌头小心的在伤口舔舐,而先前的大蜥则吃力的低声回应。 薛通起初吃了一惊,见到二蜥亲热的样子顿时明白,公蜥定是被受伤母蜥召唤,赶来搭救,他先前在母蜥上试过深浅,母蜥战力已失,仅凭这条盛怒的公蜥,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巨蜥血红的双眼瞪视,前足撑起,身体膨胀达五尺之宽,猛然跃起,双足全力拍下,发出了愤怒至极的一击! 薛通的身体斜刺里穿出,留下一块厚厚的土盾,巨蜥惊人的蛮力将土盾击得粉碎。 薛通并非无法速杀蜥蜴,他需要的是妖兽兽魂。 纠缠了半炷香的时间,巨蜥行动渐缓,随着一缕青黑色的烟雾,薛通右臂倏忽间暴涨三尺,斗大的铁拳狠狠的击中了巨蜥后背。 又是一拳! 妖兽兽魂飘出,灰点呼啦一口吞入。 连续两团武徒后期的兽魂让灰点震颤不已,大部分的受益归了薛通所有。 他在浅水潭附近反复搜索,在三里外的妖蜥洞穴,发现了两枚蜥蛋。 “妖兽蛋还是很值钱的,灵兽园最喜欢这样的东西,卵生妖兽的幼兽比胎生的易驯养得多,主因系胎生妖兽在母体内长大,妖煞之气存积量大大超出卵生。” …… 薛通在广袤的中东部地区展开了妖兽猎杀之旅,他避开狭窄逼仄的地方以防强力妖兽突然出现,在相对宽畅之处,三个月内击杀了百余头妖兽,除非爆头痛杀,兽魂一律被灰点吸入,反哺的精神力让薛通的神炽诀突突暴涨,迅速炼到了第五层。 强悍的精神力让骨傀的成长也变得飞快起来,骨傀表面发出淡淡的金色荧光,空洞的眼窝中已隐约可见一团淡淡的白气,标志灵智初成,法力也进化到武徒初期。 骨傀右手紧握赤芒刀,左手骨爪修长有力,左爪右刀,配合得娴熟自如。 薛通将背熟的《邪魔暗狱刀》、《毒龙碎尸爪》两套武技灌入骨傀神魂,供其自行修炼。 但凡遭遇武徒初中期妖兽,薛通皆击伤击残妖兽,以供骨傀实战练习之用。 三月下来,灰点长至一粒芝麻大小,颜色从灰白变成莹白,一看即知壮大成长甚多,好在薛通的精神力始终维持与其不相上下的水平,神炽诀稍一苦炼,灰点便开始汲取他的精神之力。 “嘿嘿,你神识再强,我只需保持与你相当,你想夺舍也不可能吧。” 灰点的迅速成长让薛通又有了昔日灰点初成时的感觉,终日低热不退,筋骨微麻,似有隐痛。在魇骨真魔诀和灰点对血脉更深入的唤醒下,他的身体正处在日积月累的可怕变化之中。 薛通带来的三个储物袋,连同邱巍、谷鹏的储袋已基本装满,他准备去云霄宗的弘州营地一趟。 弘州中部。 离营地所在的蔚清山尚有五百里,地势已逐渐变得开阔起来,北方四月未融化的冰雪东一团西一块的散落在高原戈壁,灌木枯枝上的芽包探出新绿,在微风中摇摆,一派生的气息。 “有人!” 数月来薛通第一次遇见人族。 来的三人皆约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扎青色头带,身穿云霄宗内门弟子褐色的袍服。 三人中一人武徒大成,两人后期,料想是组队在弘州采集。 “各位师兄好,执法堂外门弟子薛通参见师兄。” “哦,你去往营地”武徒大成的孟凡瞟了一眼薛通,问道。 弘州两千余万平方里,云霄宗二百余弟子能相互遇见的地方,大概也只有在营地附近。 “是啊,师兄是从营地过来的吧。”薛通边答边问道。 未待孟凡作答,他一旁的余建生眸光在薛通的五只储物袋上扫过,冷冷道:“你们组里的人呢,你走丢啦” 在余建生看来,薛通必是与人组队,负责装带不怎么值钱的东西。 薛通觉得此人面熟,猛然想起内市与李睿广相斗的两人,再看另一人,果然依稀是廖星野的模样。 余建生的话生硬无礼,薛通沉声道:“没有其他人,我一人一组。” “哎呦,小子怎么说话的,你一武徒中期来弘州瞎搞,不要命啦,即使我和廖师兄,也还要仰仗孟大师兄,才敢来的弘州...”余建生说道。 薛通正准备客气两句,诸如谢谢师兄提醒之类的套话。 不料一股暴戾之气突然冲脑! 薛通冷冰冰打断道:“我该怎么做自己知道!”说完抬腿就走。 余建生脸色刷的就变了,廖星野和孟凡同样怒容满面。 薛通十八九岁的后辈不听师兄教诲,粗鲁顶撞,这还了得! “泼厮勿走,你哪里来的,把宗门玉牌拿出来看看!”余建生喝道。 “滚开!别挡我路。”薛通杀气腾腾道。 他心底一个声音响起,“不要啊,不要啊!” 但情绪一发而不可收,始终控制不住! “目中无人的混蛋,不教训教训你简直翻天了!”余建生轮起巴掌便扇了过来。 盛怒之下,余建生使出了十成之力。 “师弟小心!”孟凡蓦然惊声尖叫道。 只因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气息袭来,薛通的身体外似乎升腾起淡淡的雾气,令他心胆俱颤。 而廖星野修为更低,未察觉到这股奇怪的气息。 薛通长臂一伸,余建生的掌锋如若无物,他一把抓住余建生手臂,顺势向后一甩。 余建生像一块木头被甩出二十余丈,重重摔在沙砾地上,手臂仿佛被烙铁烧过一般,留下乌黑深深的爪印。 孟凡、廖星野惊得目瞪口呆,而薛通的杀气骤然一消,恢复了理智。 “告辞!” 薛通匆匆离去,孟廖二人未敢阻拦,跑向远处的余建生,查视伤情。 “余师弟还好吧!” “还好还好,刚才不知中了什么邪术,手臂被抓住时全身都麻了,做不了任何动作。”余建生眼神迷茫道。 “薛通...就是那个杀了血剑宗弟子和救了洪天佑的人吗”孟凡问道。 “是这人,孟师兄,我们要不要去追他”廖星野说道。 “此人十分邪门,我刚才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先不管他了,我们忙我们的。”孟凡说道。 薛通走出数里,在灌木林中坐下,此刻他的情绪才彻底平复,额头渗出冷汗。 “适才之事必是灰点作祟,调动血脉,差点就要残杀同门了,这简直太可怕了...” “灰点似乎极易恼怒,千万别终日发作,那我人就完了,必为宗门不容。” …… 百年前,云霄宗千挑万选,定在蔚清山修建营地,山周围数百里内妖兽出没极少,整座庞大坚固的黄岗岩山被凿出百间石室,营地边缘建起数丈高的围墙,布置下熹光防护法阵,足可抵御先天级妖兽的进攻。 营地入口,厚重的麻铁大门紧闭,门两侧的旗杆竖云霄宗宗旗,外围大片的荒地,视野极佳。 薛通默念宗门所给的咒语,玉牌一亮,铁门禁制解开。 营地内,两名武徒顶峰级的云霄宗弟子负责驻守警戒,必要时启动法阵,二人见薛通进门,稍稍一愣,一样是觉得他的级别太低。 “二位师兄,执法堂外门弟子薛通来营地放物,东西快装不下了。”薛通恭敬说道。 “哦,你自己选一间,去吧。” “你弄了些什么东西啊,装这么多”另一人好奇问道。 “主要是初、中期妖兽的兽尸,占的空间太大,至于其他灵材基本没有,在下又不敢过于深入。”薛通说道。 “嗯,自己小心了。”武徒顶峰的弟子似乎对薛通的兴趣不大。 薛通一样不愿多说,生怕话一多灰点受刺激再度发作。 在一间无人用过的石室,薛通将储物袋低阶兽尸全部取出,堆放在里间巨大的仓库。 储物袋空间有限,当搜集到的物资放满,云霄宗弟子就会返回营地一趟,将不贵重又颇占空间的物品存于仓房,多是些妖兽尸体或木材矿石之类的东西。 石室外间陈设简单,石桌、石椅和石床,另加一盏昏暗的光石灯。 薛通将法力注入光石,整间屋子顿时明亮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虎啸山谷 薛通喝下一瓶“平祛露”,通常此露每月服用一次,已足够除去他体内因食用妖兽血肉而淤积的暴虐之气。 但灰点天生的杀气似乎并非来自外部,薛通一时理不清头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炼出更强大的自身神智,才能在灰点发作时予以更好的对抗。 强大灰点带来的益处自然也让他欲罢不能,薛通无意将其扼杀,他加快了神炽诀的修炼,即使灰点间或吸取些精神力也在所不惜,修炼中薛通特意加强了情绪控制力的提高。 但他更重要的事情,毫无疑问是尝试突破至武徒后期。 经过来弘州之前的四个月,外加弘州三月的修炼,薛通武徒中期的法海已臻圆满,在安全的营地尝试破级,本就列入了他的计划,此时距他晋级中期,已过去了约四年的时间,他升级的速度并不算快,这当然归咎于他身体古怪的变化,大大拖慢了晋级的速度。 薛通盘坐于地,膝边放了一把橙色的中品灵石,对武徒这样的级别,中品灵石蕴含的灵气可谓澎湃,能迅速炼化成法力补充法海。 薛通服下两粒浑元丹,左右手各握一块中品灵石,运起三元法诀... 蔚清山内部,浓郁的天然灵气逐渐向薛通所在的石室聚集,盘踞于他的头顶白茫茫一片。 十日后。 一声清厉绵长,雄浑之极的啸声,撕碎了蔚清山暗道内的寂静。 薛通纵声狂啸,足足半炷香的时间。 又过十日,待武徒后期的法海彻底巩固,厚重的石室大门轰隆打开,薛通神采飞扬的走了出来,他法海疆域扩大近倍,法力的爆发度猛增了五成。 警戒营地的武徒顶峰期弟子见到他时不禁暗自心惊,晋级后期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当初自己升至顶峰时好像也不过如此。 薛通在石室前后耗时月余,此时已是六月艳阳高照的日子。 “下次回来应该是在隆冬季节,云霄宗派飞船来接的时候。”薛通不准备再回营地存物,倘若储物袋装满,那就丢弃掉一些不值钱的物品。” 他向北行进。 …… 数月来收获颇丰,除了高原特有的云雪莲、冰岩草、寒灵果,还有云霄地界罕见的云芝花、紫血藤等灵药灵花。 至于妖兽,武徒顶峰的妖兽在薛通的法力蛮力面前,往往也撑不过五招。 他有意在更危险的场所探寻,这些地方是弘州最重要的灵药,天成丹配方药材的产地。 天成丹配方七味药材,皆可在弘州找到,“天裴果”、“紫霖草”、“菌靥莲”、“爆炎花”、“馥阳草”、“地浪笋”、“凤栖藤”。 七味灵药无法种植,这也是天成丹一丹难求最重要的原因。 薛通在一座狭长山谷的入口停了下来。 秋日的阳光将峭壁照得金光粼粼,温暖的谷风吹得他暖洋洋甚是舒坦,薛通心念一动,忽然涌起此地有重大宝物存在感觉。 他开始在峭壁上仔细搜索。 干燥的山壁上藤蔓勾连,至少生长了一二十种植物。薛通要找的是“凤栖藤”,青黄色细藤的表面,长着鹰爪般的纹路,玄门故而给此藤取了个吉祥美丽的名字,寓意凤凰曾驻足藤上,留下了爪印。 “敖呜!” 行云缓缓移动的薛通悚然一惊,“虎啸!” “听此雄壮啸音,此虎极可能是后天期妖兽!”薛通飞至崖顶,四下观察起来。 初秋时节,天高云淡,虎啸谷并不幽暗阴森,时值正午,山谷愈发显得明媚和煦。 然而不远处似乎有人听闻虎啸后正匆匆赶来。 “云霄宗的还是血剑宗盗采的无耻之徒!”薛通闪过念头。 三人行云而至,待薛通辨识出其中一人,心不由主的沉了下去。 温康达!铁剑谷铩羽而归的精武团团务。 温康达同样认出了薛通,脸上恼恨的神情一晃而逝,换成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薛通,就是那位声名鹊起的执法堂后辈,上回精武团铁剑谷之败,归根结底还是拜此人所赐。”温康达向另两人介绍道。 来的三人俱为武徒大成,一人四十上下,一人三十五六的年纪。 许尘和谭子濯的面色一变,立刻流露出明显的敌意。 “狗贼故意挑事!”薛通心道。 他稳住情绪道:“原来是温师兄,失敬失敬!数年不见,温师兄已武徒大成,恭喜恭喜。” “恭喜失敬个屁,上次害我不浅,这笔账怎么算”温康达阴寒着脸,说道。 “铁剑谷双方公平武斗,输赢自负,有什么账可算的。”薛通不卑不亢,按实说道。 “周延和你玩阴谋胜了冯其远,若真公平,我还会说三道四!”温康达厉声道。 他在团内宣扬的是周延暗中释放了迷魂法术,致使冯其远武力大减,这才败给了薛通。 “阴谋子虚乌有的瞎说有什么说头,请温师兄自重!”薛通不再控制情绪,言语也不客气起来。 温康达不足为虑,唯一要防的是三人一拥而上,此种情况下血脉发作,或许才有必胜的把握。 “你做了坏事还敢在此狺狺狂吠!”温康达面色焦黄叫嚣道。 薛通面罩寒霜,冷声道:“我看温师兄意在无事生非,昔日我胜冯其远绰绰有余,今日便顺了温兄之意再打一架,堵了你这张臭嘴如何不过大家毕竟同属一宗,有些话还是先说清楚为好,三位觉得怎样” 薛通特意望着许尘、谭子濯两人,说出此番话来。 他以武徒后期的身份主动挑战温康达,言语之中也有要求二人不予掺和,别太过分的意思。 “哈哈,小子狂妄之极,不教教你如何做人,倒显得我温康达太过小气了!”薛通的提议正中温康达下怀。 许谭二人耸耸肩,摊手示意我们怎么会有意见。他二人原在琢磨设法找个因头动手,没想到薛通主动解决了难题。 薛通继续道:“既同意武斗那便好办,规矩事先讲清,第一,不动用兵刃,以避死伤;第二,此地系我发现,若我取胜请三位速速离开;第三,武斗之后,无论昔日铁剑谷还是今日虎啸谷之事,绝不再提;第四,武斗彩头三千。” 薛通在石室的修炼花去二十余块中品灵石,加彩头赚点灵石对他来说亦非小事,他来弘州前准备各种物品,外加修炼和蛟齿兔肉的花费,仅剩三千余灵石。 三千不算少,温康达神识往灵石袋中一扫,点了点头道:“很好,你自愿人财两空,我不答应算对不起你。” “温师弟不可大意,此子仿佛胸有成竹,为兄觉得煞是古怪。”许尘年纪最大,隐隐觉得奇怪,当即用传音术提醒温康达道。 “嗯,康达不会轻敌!” 温康达作为精武团团务,见多识广,见过无数因轻敌而致猝不及防,最终落败的武斗。而今既不动用兵刃,他使出的自然是最擅长的拳法。 和薛通一样的云霄宗武技,第三层的鬼煞拳。 淡黑色狰狞的鬼头! 薛通微微一笑,抬臂一样轰出了第三层的煞拳。 两具鬼头大小颜色相当,但薛通的煞拳夹杂恶鬼嚎叫之声,那是因为混合了魇骨真魔诀蛮力的关系。 温康达煞拳的鬼头一触即溃,一股强劲的猛力瞬间越过一丈多的空间,扑至温康达的面前。 温康达的脸色陡然发白,紧急捏碎一张岩盾符,第七层的岩盾,足可抵御后天初期武者的攻击。 轰隆,岩石炸碎成数十块细小碎片,温康达只觉眼前一花,肩骨一疼,全身僵硬发麻,人已被薛通甩了出去。 薛通五指成爪,在温康达肩膀上抓出五个血洞,扔烂木头搬将他扔下了山谷。 他未动用武技狠招,仅以近身擒拿的普通招法,动用蛮力解决了战斗! 温康达当然不会摔死,二百余丈的高崖足够他腾云或行云稳住。 然而,崖顶下方的山谷,竟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猛虎咆哮! 许尘、谭子濯本就失色的面孔顿时变成土色,甚至连薛通的脸也瞬间变得惨白! “哎呦,不好,温康达会否落入虎口!” 同宗弟子被他扔进了老虎嘴巴,无论过程原因怎样,受宗门重罚那是无法避免的了。 一道褐色人影蓦然飞上崖顶,温康达捂住肩膀上伤口,惊惶大叫:“后天妖虎,快跑!” 他脚底生烟,一团浓云再度托举他升空,许谭二人的行云术亦即刻发动,迅速飞离山崖。 妖虎纵然凶狠,终究无法腾云驾雾,这也是三人敢以身犯险,来虎啸谷探查的原因。 只薛通站立未动,他实力既已暴露,索性原地等待,会一会令那三人仓惶逃窜的恶虎。 薛通长袖一卷收了地上放着的两袋灵石,手握雁翅鎲,听起山谷下方的动静。 崖壁巨震,尘灰大作,妖虎正沿峭壁快速攀跃。 “敖~” 一道黄黑相间的巨大虎影跃上高崖,重重落在薛通七八丈外的地方。 三丈长的吊睛白额妖虎。 第三十五章 灵花灵藤 虎头足有八仙桌台面大小,露出的獠牙一尺之长,妖虎暴吼一声,飞沙走石,薛通不由退开几步。 他见此虎又惊又喜,妖虎黄色的斑纹略带朱红,显示此乃一只火属性爆炎妖虎。 通常妖兽属性通过外表可知大概,爆炎虎条纹偏红、雷啸虎条纹偏蓝、地裂虎条纹偏橙、焚金虎条纹偏金... 天成丹灵药爆炎花,得名源自此花最早是在爆炎虎穴左近发现,炎虎现身,预示山谷中极可能存在天地灵材爆炎花! 妖虎虎扑而上,双足重重拍下! 后天初期妖虎的掌力,对薛通而言可算前所未有的考验,后天与武徒天堑之别,尤其像狮虎这类大力的妖兽。 薛通九杀鎲洞出,血河奔流,九尺青锋三尺余宽,像一条奔腾的大河直指虎头。 虎掌重重拍击在九杀鎲锋,薛通手臂巨震,鎲锋轰隆炸开,虎掌的煞气烈风也同时溃散开来。薛通人影一闪,已至妖虎侧面,手起鎲落,又一记九杀鎲斜刺里穿出。 但妖虎的移速更快,薛通鎲锋方起,虎掌已啪的拍了上来,撞击点离薛通极近,冲击波将他震得连退数步。 薛通边退边轰出一记重拳,鬼哭狼嚎扑向爆炎妖虎。 妖虎倏忽一个转身,让开煞拳,虎尾横扫,千钧之力将空气撕裂,厉啸声大起。 妖虎速度奇快,劲道刚猛,薛通法力爆发度虽强,鸢影术终究等级不高,慢了半拍。 “薛通要完!”八十丈外,山谷对岸崖顶观战的温康达幸灾乐祸说道。 “不见得,此子炼法等级不高,肉身却极强悍,实力大半来自炼体秘诀,竟能力抗妖虎,简直不可想象!”许尘评价道。 许尘话音未落,爆炎虎尾已击碎薛通的护体光罩,狠狠抽打在他魇骨魔诀形成的罡气护罩之上。 薛通只觉一股大力撞在后背,人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他半空中借力双足虚蹬数下,飞得又快又远,落地后压制住翻涌的气血,极速念了数句骨诀。 他第四层的魇骨真魔诀发挥到极致,浑身上下裹着一股淡淡的黑气。 “那是什么功法,薛通似乎有煞气护体”谭子濯看不真切,惊声尖叫道。 “看不清,好像是炼体功法催生出的罡气,淡黑说明此功法偏于魔性一路。”许尘半不确定的说道。 “本宗有这样的功法”温康达急问道。 “不清楚,回去了解一下,不过薛通既然不跑,敢在你我面前显露,说明十有八九属本宗功法。”许尘沉吟猜测道。 “或许他还有把握杀虎,否则必逃!”谭子濯在一旁自言自语。 爆炎虎的鼻息变得粗重,口鼻中喷出火星,显然正蓄势待发。 薛通大喝一声,九杀鎲锋再起,他此番不求速胜,打定主意以力擒杀,九杀鎲在魇骨诀的全力催动下气势大涨,妖虎一掌拍之不散,鎲锋直接轰中爆炎虎煞气护罩,余威在虎面刮出数道血痕。 妖虎嗷啸大吼,直立而起,探出的虎爪刺目铮亮,闪电般斜刮过来。 距离过近,九杀鎲难以施展,但薛通早已计定,瞅准妖虎掌心轰拳而出,他宽大的经脉中法力喷涌,骨诀第四层的蛮力悉数爆发。 薛通拳骨微微一麻,而妖虎的巨掌却甩了出去,连带虎身侧滑出一丈多远! “不可能!”温康达瞠目大叫道。 “薛通力盖后天妖虎,这怎么可能!” “魇骨真魔诀,尔等快滚回去修炼!”三人耳边传来薛通冷冷的声音,他神炽诀卓有小成,七八十丈外叫喊声岂能听不清楚 薛通索性舍了雁翅鎲,打出一通疾风暴雨般的拳法。 鬼影茫茫,厉声啸啸,妖虎嗷叫连连,接连翻滚了数圈。 蓦然一股强烈的热浪凭空喷发,薛通眼前一片红光,他极速倒飞,避开席卷而至的熊熊烈火。 爆炎虎变身成一头火虎,仰天长啸。 “哎呀,快走吧,炎虎杀了薛通,会不会借助升腾的烈焰飞扑过来!”谭子濯生性胆小,战战兢兢说道。 “不行,我一定要看炎虎杀了姓薛的这王八羔子。”温康达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不要逞一时之快,我们走!别忘了炎虎巢穴附近,往往有爆炎花的存在!”许尘三角眼贼溜溜一转,说道。 薛通的护体光罩发出濛濛莹光,将炽热的火焰隔开,炎虎步步逼近,他法罩的光芒摇晃起来,待与妖虎贴身近战,法罩再也支撑不住,寸寸碎开。但薛通炼体的成就远超炼法,那层氤氲的罡魔之气始终稳定如初,阻隔烈火近身。 虎啸震天,吼杀声响彻云霄,薛通形如火人,雨点般的拳影打在虎躯,爆炎虎数次张开大口欲吞下薛通,薛通眼明手快,对准虎口重拳出击,将虎头打偏了开去,连虎牙都打落几根。 妖虎法力渐失,伤势愈渐沉重,爆燃的火焰徐徐熄灭,活生生被薛通的猛拳打得兽魂出窍,力竭伤重愤死。 灰点吸入兽魂,强大的反哺精神力令薛通不得不运起神炽诀将其融入识海。 他迅速收起虎尸虎牙,腾空审视起来,他金色的眼眸射出淡淡的光芒,搜寻妖虎留下的痕迹。 薛通在谷底像一只鸢鸟越过十余里的路程,转了几弯,绕开数座山丘,又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一座高山脚下。 …… “师兄,此地靠近炎虎巢穴,煞气越来越重了。”温康达小心翼翼道。 “是,抓紧时间速查,无论薛通还是妖虎赶来,我们都受不了。”许尘手捏一张腾云符,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不可能还有第二只妖虎,快,快!”谭子濯焦急说道。 他三人终不比薛通,瞻前顾后,担心另有妖虎或别样凶兽出没,行动迟缓。 “快看!”温康达蓦然撕心裂肺大叫起来,用手指了指十丈外的一株冬青树。 低矮的冬青树下,一株尺许高的紫色草本,顶端火焰状的花朵正在阳光中绽放。 阵阵奇香扑鼻而来。 温康达方一迈腿,耳边霍然响起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你要敢动一步,立斩不饶!” 薛通! “你们三个该死的东西输了不走,还妄图盗取灵花,若非同门,死十次都够了!” 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弥漫开来,温康达三人腿脚一软,想动也动弹不得。 薛通突然又有了一种热血燃烧的感觉,温康达三人的无耻行径,彻底激发了他的血脉。 他缓步从三人身边走过,强压住冲天的怒火和杀意,小心挖出爆炎花,收于储物袋中。 他此时若想诛杀三人,就如同捏碎几只蚂蚁,他凭已身之力已能擒杀妖虎,更何况激燃的血脉之力! 薛通收了炎花,心情舒缓下来,杀意渐消,森然道:“我杀你三人,再扔进妖虎巢穴,神鬼不觉,仅天知地知。我凭强撑起的一丝善念才饶你三人不死,立下血武重誓后速速滚罢!” 温康达三人忙不迭的念完一段咒语,聚起血光悬于头顶,发誓绝不向外人泄露,相互间亦绝不再谈论此事,若有意引诱他人调查,一样的立即脑裂而死。 誓言颂念完毕,一道血光没入识海,一条细微的血丝漂浮海中,一旦违誓,即刻发作。 “唉,其实死人才最保险!”薛通待三人连滚带爬逃离,喟然叹道。 三人停止盗取灵花,纵观前后行径,谈不上犯下必死的大恶,薛通不欲滥杀同门,也是担心遭天罚地谴,再说按住杀虐之心,或许对避免灰点的全面爆发,难说没有益处。 薛通在冬青树不远的岩石背后,果然发现了妖虎巢穴,洞中除了凌乱残破的些许兽骨,再无长物,薛通翻找一阵,确定后离去。 他自然不会忘记最初的预感,在虎啸谷两侧的崖壁上细致寻找,一根十余丈长的凤栖藤最终被他收入了囊中。 …… 月余后。 薛通一路北上,已接近弘州极北之地,这日飞行途中,目光尽头似乎有两人走动。 “难道又遇见同门”薛通俯冲向二人飞去。 一男一女停下脚步,男子年约六旬,干巴巴的身材,花白胡须,两只小眼透出警觉,身穿青色长衫,脚底一双轻便皮靴,打扮还算得体干练。 女子十七八岁年纪,鹅黄裙装,粉红条带束起细腰,柳眉下冷凝的双眸流露不安,神色几分不自然的看着薛通。 二人的年龄穿着皆不像云霄宗之人。 薛通浓眉紧蹙,神情戒备站在离二人两丈远的地方。 年长男子轻咳一声,说道:“看打扮,小兄弟是云霄宗的弟子吧,实不相瞒,我俩是北方玄古教的人,路经贵地,此系我家小姐,老夫名叫黄钧。” 主仆二人均为修武之人,黄钧武徒大成,他口中的小姐武徒中期,薛通不曾料到在弘州居然会遇到玄古神教的门徒。 弘州最北,三千里深的鸭嘴海湾锲入大陆,平均宽度一千八百余里,海湾对面是大盛王国凡夫俗子居住的滨州,罕有武者出现。 由于存在滨州的缓冲、两国盟约的限制,及鸭嘴湾恶劣不堪的天气海况,玄古神教踏足弘州的情况极少发生。 薛通竟在此与异国武者相遇。 第三十六章 梦境恶斗 “哦,路过弘州” 薛通的神情明显不信,心道:“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骗得了我”若非见到一名年青貌美的女子,他极可能转身便走,四宗门在弘州定下的规矩,非法采集的人员格杀勿论,更不用说北方异国的神教中人。 黄钧微笑答道:“我家小姐出来散心,闲逛几日就走。” 黄钧的话显然是在敷衍搪塞,闲逛怎会逛到千里之外不过薛通无意多管闲事,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好吧,我还有事要办,二位请便。” “小姐,咱们走。”黄钧拉了拉黄裙少女的袖口,催促离开,少女似乎不甚情愿,轻挪脚步跟随黄钧,边走边嘀咕不停。走出不远,那少女跺了跺脚,折返而回,大声喊道:“公子请留步!” “小姐,小姐!”黄钧在她身后挥手呼唤。 黄裙少女来至近前,向薛通微微行礼道:“小女子名叫关慕晴,滨州青柳镇人氏,和黄伯来是想寻猎四耳灵狐,我们在滨州苦寻无果,坊市又一直缺货,事情紧急不得已才来的弘州。” “小女子无意偷猎,而今遇见公子最好,捕获灵狐后我可用灵石买下,由你转交宗门,如此也不算我们偷盗贵宗的资源了。” 关慕晴言辞恳切,给人以绝不可能欺骗的感觉。 薛通皱了皱眉,心道:“你说得轻巧,完全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事情哪有这般简单。” 他当即说道:“弘州的资源我说了不算,小姐爱如何便如何,勿需和我说清讲明,奉劝二位速速离开,遇到我没事,换做云霄宗的其他弟子,那就难说得很了。” “怎么,难道贵宗见人就杀”黄钧接话道。 “是,黄道友年长,且识得本宗服饰,弘州的规矩自然懂的。”薛通正色答道。 黄钧小眼眨眨,他特意多此一问,乃是引出薛通话语,说与关慕晴听的。 薛通心领神会却不愿再啰嗦,正欲离开,不料关慕晴拦住了他的去路! “请教公子大名,可否帮帮慕晴”少女清澈的眼眸满含真诚,不含一丝杂念。 “哎呦,此女倒是稀奇罕见,完全不懂人情世故。”薛通暗道。 “我乃云霄宗薛通,你想我如何帮你”从未女子如此垦求帮忙,薛通一时不忍,未加拒绝道。 “家母病重,急需灵狐血充做药引。”关慕晴眼中泪光闪动,说道。 薛通自然不知,关慕晴背景复杂,其父宋昌捷乃玄古神教旗下展星阁的长老,早年与阙仙宫侍女有染,私生下关慕晴,因星阁、仙宫素来不和,关母被逐出宫门,宋昌捷悄悄安排母女俩在青柳镇落脚,并让府中老奴黄钧随同照顾。 关慕晴改随母姓,修炼宋昌捷所赠功法,练到了武徒中期。 关母见宋昌捷未按一年约定前来迎娶,彻底死心,断绝所有往来,凭借在仙宫学到的些许医术,靠给人开方子赚取银钱,悉心抚养关慕晴。 数月前关母因炼功吐血,调理的药材中有一味灵狐血的药引,关家在滨州苦寻未果,关母又发誓绝不动用宋昌捷的关系,警告黄钧不得通禀宋昌捷,否则立即自毁法海经脉。黄钧深知关母性格,只得打消念头凭己力寻找。 走投无路之下,关慕晴提议跨海涉险赴弘州寻猎,黄钧也只好答应同来。 关慕晴适才与黄钧嘀咕,觉得薛通面善淳厚,无需隐瞒猎狐一事,她甚至提出大胆想法,欲请薛通一同狩猎,黄钧则劝说即便与薛通言明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同意协助更好比痴人说梦。 关慕晴大为不满,干脆摆出小姐作风与薛通面谈,方才有了三人对话之事。 “你帮我捉只灵狐,我只要一小瓶狐血。”关慕晴哀求道。 “小兄弟你听我说,我们半月前到的弘州,这几日已发现了一些线索,附近似有一只灵狐,等级不知,你我三人联手如何”黄钧趁热打铁劝说道。 “帮抓狐狸不可能,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灵狐血什么灵狐的血”薛通眼睛骨碌碌一转,问道。 “四耳灵狐!” “其他狐狸的可以吗”薛通追问道。 “常见的灵狐都可以,四耳的最好,仅需武徒中期,其他种类的灵狐则至少要武徒后期。”关慕晴忽然感觉到一丝希望,颤声道。 “哈哈,我有一头武徒大成的月光银狐!”薛通爽声大笑道。 他猎杀了二百余头妖兽,印象中有一只银色狐狸。 关慕晴一怔,随即脸涨得通红,激动之下,张开双臂竟抱了过来。 薛通侧身躲开,乘机占女人便宜不符合他的作派。 关慕晴换而抱住黄钧,失声痛哭起来。 薛通在储物袋中掏摸一番,拎出一只银狐兽尸。 …… “满满一瓶狐血够用两次,小姐可以放心了。”薛通笑呵呵说道。 “多谢薛公子!”关慕晴红着脸盈盈道了个万福,灿烂的心情让薛黄二人感同身受。 “一千灵石务请收下,万一他人问起,薛公子好歹也有个交代,未将嘉元的资源赠于外人。”黄钧说道。 “也好!”薛通不便推迟,收了灵石小袋。 “薛公子能猎杀大成期的灵狐,真是后生可畏,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黄钧感慨告辞道。 三人别过,黄关二人走出几步,关慕晴突然转身回来,取出一只青瓷小瓶,“这是我平日练字用墨,公子留个纪念吧。”说完将瓷瓶往薛通手中一塞,远远跑开,和黄钧一同北去。 薛通愣于原地,待二人不见踪影,打开瓷瓶,飘来一股淡淡墨香,瓶中所装稠液已用掉小半。 “练字难道是书香门第家的大小姐” …… 弘州下雪了。 漫天的雪花在空中飞舞,给群山披上了一层银装,雪越下越大,很快成了一片白色的世界。 薛通躲在精心布置好的岩洞,准备再炼功一月便返回营地。 他炼过一节,吞下几块妖兽肉,和衣睡去… 乌云万重,千里无光,只有愤怒的闪电一次次划过天际,将黑暗撕裂。 薛通踏云而行,身后蓦然射出三道金光,一时间狂风大作,黑云潮水般从他身旁退去。 黯淡的天边,赤面牛魔人手持鬼头大刀,牛头三眼发出刺目金光,挥起一刀,黑亮的光圈扫过千丈的距离,拦腰斩至。 薛通举起一根四尺长的血色铁鞭,在湖面般的刀芒光圈上重重一砸,光圈炸开,血光倒卷而出,扑向牛头魔人。 牛魔人面露惊惧之色,猛然间浑身黑光大放,身影一个恍惚,变回山岳大小的兕牛真身,口中喷出苍黑色的光波巨浪,迎向血光。 同时,薛通左前方虚空一抖,涟漪中现出一名皓首白眉的老者,手中昊天青玉法杖一挥,墨黑的苍穹涌起巨大的白色漩涡,粗大的光柱凌空爆击而下。 薛通右侧,昏暗中钻出一个紫金色小人,嗤啦啦电弧环绕其身,无数的金色法文闪耀,一道紫金神雷轰击而出。 薛通法力倾泻,灌入血鞭,铁鞭亮起夺目血光,一个边界分明的血色灵域在一瞬间形成。 雷击、光柱击中薛通的血色灵域,响起震天的轰鸣,血色空间剧烈颤抖,赤紫金白四色光芒弹射而出,爆发的飓风轰隆隆卷向天边。 前方,薛通挥鞭击出的血光与苍黑光浪猛烈相撞,血色光芒切开光浪层层推进,兕牛昂首发出裂天怒吼,小山般的牛蹄狠狠朝血光踏去。 “轰!”兕牛庞大的身躯震飞,没入云霄。 旋即,山呼海啸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兕牛从天而降,直冲薛通的血色灵域。 此时已有七八样法宝围绕血色空间滴溜溜打转,其中以金色葫芦最为显眼,紫金雷如瀑布般倾倒而下,血色灵域的震颤一阵强似一阵,而另一件白玉净瓶一样的非同小可,轰出的寂灭神光进一步压缩了灵域的大小。 “力玄,你负伤逃亡数千万里,纵有通天灵宝亦是必败,顽抗下去又是何苦?” 紫金小人手中多出一把金色电斧,不紧不慢一斧斧劈向血色灵域,灵域空间随之一下下强烈颤鸣。 “弃了宝物,饶你一命,现在还来得及!”白眉老者说道。 薛通的铁鞭一次次挥击,始终无法冲破法宝仙术的压制。 兕牛百丈长的黑色独角聚集起白光,撞向灵域。 滔天的血浪炸裂开来,血光中薛通一声暴吼,身型陡变达数百丈之高,伸出巨手,抓住兕牛角将其直摔了出去。 白眉老者和紫金小人骤然色变,收了葫芦玉瓶和诸多法宝,化作两道电光遁去,寂灭神光和紫金神雷击中薛通,令他一阵颤抖,喷出血河一般的淤血。 他如山的巨拳朝下方一砸,洞穿虚空,薛通身子一缩,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洛霄山、遂汾河、红松岭...眼前的景色竟变得熟悉起来,薛通只觉身体骤然一空,模糊中似见另一道血光西遁,而他则直直朝地面砸去! …… 薛通猛一蹬腿,挣脱了梦境。 第三十七章 可怕的阴谋 “什么怪梦!” 薛通努力回忆梦中的细节,梦醒后大部分的情节忘却,只记得与恐怖的人牛激斗、法宝仙术纷呈,自己受伤撞向地面。 “恶梦与灰点及我的身世相关,那地方像极了薛村!” …… 一月修炼完毕,薛通改向西南折返,他还有一个半月的采集时间。 悬崖边,树丛中,荒野上,薛通的足迹踏遍了数十万里的方圆,他所有的储物袋皆已塞满,不得已还扔掉了数具武徒后期的兽尸。十二月二十,离约定返回的日子已然不远,行云诀升起一团灰云,托着他向营地方向飞去。 蔚清山遥遥在望,薛通半空中凝目远眺,他淡金色的瞳光一遍遍扫过营地,猛然一惊,察觉出异样! 集合之日临近,本该热闹起来的营地竟然空无一人! 薛通停了下来,藏身低矮的灌木树丛。 “不对啊,同门呢,难道我回来太早但至少驻守营地的顶峰期弟子应该在啊。” “莫非...” 薛通打了个寒战,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识海中涌现:“难道大部分的人采集途中遭到了不测,营地也受到了袭击” 他不敢再往下细想,忽然觉得附近荒凉得可怕。 四下里一丝风都没有,安静得令人窒息,天色阴暗,浓云正向头顶聚集,一场冬雨似乎就要到来。 …… “火讯弹!” 灌木丛中的薛通跳将起来,百余里外的高空,一片璀璨的火云在昏暗中绽放! 同门求救,看来营地附近确有大事发生! 薛通如离弦之箭,奔向火云方位。 天空愈发阴沉,隆隆的雷声响起,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薛通浑身湿透,压抑冰冷的心情更加低落。 他强大的金瞳,在朦胧的雨雾中望见远方飞来一个黑点,那人身穿黑衣,戴着斗篷。 “黑衣!”薛通瞳孔一缩,神经骤然绷紧。 黑衣人徐徐落下,缓步向自己走来。 斗篷下露出半张苍老的面容,看起来已年过六旬。“来弘州的人有如此年纪为何不穿云霄宗的服饰”薛通心中一凛,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黑衣人越走越近,巨大的威压步步增强,此人赫然是后天后期的修为! 无数的念头在薛通识海闪过。 黑衣人抬了抬斗篷,灰白小眼射出摄人的阴寒,桀桀道:“感觉不对了吧,你的那些师兄弟一半已被老夫送去了阴曹地府,你急着要见他们,老夫就送你一程。” 薛通有意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的问道:“前…辈从…何而来,为何要杀…云霄子弟” “郑宣老儿不识时务,屡次拒绝与本宗合作,又在平山杀我长老,本宗岂能不报此仇,此番让尔等在弘州重挫,我看云霄宗还有何底气敢和本宗作对!” 来人正是血剑宗长老梁肃,血剑宗内部的激进一派对云霄宗早有灭心,趁云霄精锐弟子在弘州集结之际,制定计划,意图大肆屠杀,既消灭云霄的有生力量,又使之损失大量资源,逼迫云霄宗改变敌对策略,主动开放嵬逵秘境,示好血剑宗。 经血剑宗副宗主罗贯通,护法杜青云及数名长老密谋,梁肃自告奋勇,两月前偷偷潜入弘州,截杀了一组返回营地的云霄弟子,夺取玉牌、传音符和烟火警讯弹后游走各地,先后诱杀三十余人。半月前他开始在营地周遭伏击,见人就杀。梁肃的修为远在众人之上,可怜的云霄弟子在其面前毫无还手之力,顷刻横死。 “至少要杀满七十,你是第六十八个。”梁肃徐徐道来,仿佛在说一些杀鸡杀狗的事情。 薛通倒吸一口凉气,梁肃口中的郑宣,正是云霄宗主,梁口气极大,行事亦极端残忍,杀六十余人满不在乎!此时薛通尚未完全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数次调动情绪未果,真是越想激发血脉,越是不成。 梁肃后天后期,自己法力偏弱,纵使魇骨诀四层,也非其对手。 薛通强压住内心慌乱,设法拖延时间,引诱梁肃激怒自己。 “营地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有武徒顶峰期的同门坐镇,情势不对会立刻启动法阵,非先天之力无法破阵。”薛通佯装迷茫道。 “一群废物,我会让他激活法阵吗杀人前逼供拿到咒语,佩戴宗门玉牌,乔装混入,一招一个,两头蠢猪莫名其妙就死掉了。”梁肃不屑一顾,又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 “抛开宗门之别,梁长老既为玄界中人,基本的道义总还是要讲的,对无辜晚辈行此暗算之事,是否有点太过”薛通怒火渐生,不敢太刺激梁肃致当场发作,用词十分谨慎。 “放屁!对你们云霄宗哪里有什么道义可言,挡我修仙之路,杀我师弟,你们都该死,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梁肃的脸变得焦黄,破口大骂起来。 “你知道几年前,鲍曙是因为什么死的吗”薛通怒气上升,板着脸说道。 梁肃的小眼突然撑大,嘴角抽搐了一下,喝问道:“因为什么” “姓鲍的卑鄙无耻,欺软怕硬,只敢暗算小辈,你个姓梁的王八蛋竟是比他还烂的垃圾,该死的畜生!”薛通开骂,进一步激起胸中怒火,血液已有了燃烧的感觉。 “哈哈,我一定会让你死得舒舒服服!”梁肃仰天长笑,一把就抓了过来。 他当然舍不得一把抓死薛通,不好好折磨一番,怎能消解他心头恼怒。 他只用了类似武徒顶峰的气力,先抓残薛通再说! 一只淡淡的手掌虚影凌空抓落。 薛通周身蓦然涌起罡魔之气,一拳捣出。 他力杀妖虎,拳力已达后天中期,击出的一拳摧枯拉朽冲散掌影,直奔梁肃胸口。 梁肃神色大变,绝没料想到武徒后期的小辈居然有如此手段,拳锋已至近前,他的第二掌紧急拍了上去。 这一次,他使出了全力。 “啪!”鬼煞拳爆开,激荡而起的烈风掀落了梁肃的斗篷。 薛通在击出煞拳的瞬间,鸢影术发动,身体疾退,捏碎了四张第八层的雷击符箓。 四道雷光接踵而至。 同时爆发四张殊为不易,但终究是初级的雷系法术,充其量不过为后天初期的武力。 梁肃一声低哼,掌心蹿起一条燃烧的大蟒,一口吞下四道雷光,扑向薛通。 薛通此时已额头冒汗,他心中的怒火始终差最后一个台阶无法激发血脉,战局开动,怒火顿减,已不可能激起血脉之力。 他哪有时间重新调动情绪,扔出一张岩盾符砸中火蟒脑袋,勉强解除了梁肃的法术反攻。 他眼前一花,梁肃的人影已拦住了去路,掌影直掏他的心窝。 “挖心!” 薛通惊魂出窍,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挥拳重重砸下,双腿猛然一蹬,缩胸向后飞出。 重拳下梁肃的掌影稍稍下沉了两分。 “咔啦”抓破了薛通的长衫。 四道指痕由胸及腹,抓开了薛通的血肉,深达寸许,露出森森白骨。 一股剧疼直冲入脑! “小子有本事,超过了老夫见过的任何武徒,可惜了,这样的人必须死!”梁肃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若再晚两年遇到老夫,说不定便能逃过此劫...”他继续用言语打击,要让薛通在悔恨中死去。 梁肃突然停了下来。 他察觉到异常,一股异常凶狠的杀气。 薛通将死之人哪来的杀气,只有愤恨不甘,恐惧和哀求之气。 梁肃瞄了瞄薛通血淋淋的胸腹,愈发觉得不对,伤口已经止血,缩小了很多,甚至人的容貌都发生了轻微的改变。 浓烈的杀气让他的心脏急缩,一种凉透的感觉,梁肃轻拍储物袋,手中多了把冥寒血剑。 他并没有看清薛通是怎么动的,眼睛还没眨完,薛通已到了他面前,左手敲飞了他的法器。 “去死!” 薛通右手在梁肃喉咙上轻轻一捏。 “荷...荷...”梁肃拼命吸气,无奈被捏碎的气管再也无法让他吸进任何气体,喉咙里的内伤正不断涌出鲜血,倒灌进他的身体,他支撑不了多久。 梁肃含混不清的说话声渐渐平息,元神飘出... 薛通的血液也冷却了下来,剧痛入脑的瞬间终于激发了他的血脉,让他扭转了生死战局。 薛通将萃华膏敷在伤口,血脉激发后伤势已部分痊愈,再休养几日当无大碍。 …… “宗门惨死六十七人,我凭血脉之力杀了梁肃,惊天巨案如何收场” 薛通心乱如麻。 “血脉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否则真会像梁肃所说的那样,成为大多数高阶武者眼中,必须清除的目标!” “且不论嫉妒之心作祟,修仙之途,多清除一个潜在的威胁,就多一份安全,知我身具神奇血脉,那想杀我的人就会有太多太多。” “血脉不能暴露,那就须隐瞒梁肃之死。” “然而梁肃之事实在太过重大,事关数十条同门性命和采集到的巨量资源,想将此事隐瞒,是否过于天真了” 薛通解开梁肃厚厚的背包,六十七块宗门玉牌,一百九十三只储物袋。 储物袋中无法再放储物袋,云霄宗弟子大都每人携带三只赶赴弘州。 薛通将梁肃的储物袋摘下,又拾回被击飞的冥寒血剑,这些战利,自然是归他所有。 薛通看了看这件中品法器,眼睛倏然一亮。 第三十八章 蒙混过关 殷红的剑面上,赫然四条粗大的指印,凹入两分。 薛通只记得当时左手一甩,手背敲在冥寒血剑侧面,没想到这不经意的一下竟留下如此恐怖的印记,他眼睛骨碌碌一转,有了主意。 “梁肃正欲杀我,突然有一道黑影掠过,敲飞血剑、捏爆了梁肃的喉管,我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再说那黑影实在太快,凭我的这点微末道行,哪看得清楚!” “梁肃是被极可怕的武者杀死的,原因不明,或许他在弘州杀人太多,黑衣人实在看不下去,才现身杀其,我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冥寒血剑上不可思议的指痕即是明证,指印非我留下,我没那么大本事。” 薛通想清一整套说辞,翻开了梁肃的储物袋。 梁肃储物袋的空间比薛通租用的大了整整八倍,一二三型储袋换成了二四六型的储袋。其间各类物品堆了一小半的空间,最吸人眼球的是十三万左右的灵石,六七盒后天期的炼气丹药,一面同样属中品法器的夔首大盾,四套玄门功法武技:《磐灵圣典》、《龙杀剑》、《落尘掌》、《匿迹大法》。 “炼气功法、掌法剑术算了,血剑宗常干些跟踪暗杀的勾当,匿迹大法比我的匿迹术肯定要高明不少。” “咦,熹光法阵的阵盘、阵旗!” 阵盘,驱动法阵的主要法器,以灵石、咒语和法力驱动。镇守营地的两名武徒顶峰期弟子尚未来得及激活防护法阵,即做了梁肃的掌下亡魂,这块刻满灵纹法文的玉制阵盘便落入了贼人之手。 薛通翻看那一堆宗门玉牌,除了小部分听说过名字的同门,许尘、温康达、谭子濯的玉牌不禁让他心中一动。 “人算不如天算!” “我杀的那几头后天妖兽也可算到梁肃头上,我身具击杀后天期妖兽的实力,还是不暴露为好。” 薛通愈发坚定了执行计划的决心,他做好标记,将冥寒血剑和梁肃之尸塞进储物袋,悄然离去。 薛通未回营地,而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藏,直至宗门来接的那天。 …… 蔚清山。 三艘墨绿的腾云飞舟降落在营地,聚宝阁主文瑞倩、副阁主倪勇、执事堂副堂主叶兴鉴率队前来接人。 很快,文芮倩的脸就猛然僵住,“什么营地驻守的弟子不知去向,回来的人数也大大的不对!” 最早返回营地的耿庄和其他数名弟子,一见文瑞倩立即作了汇报。 云霄宗对弘州的采集极为重视,此事关乎宗门三年内各类灵材的供应,弘州的大事就是宗门的大事。 当下所有人紧急集合清点,共一百二十七人,扣除正常的人员折损,少了足足六七十人。 文芮倩急得浑身发抖,在营地巨大的主厅内爆吼道:“怎么回事耿庄你先说说!” 众人乱哄哄一个多时辰,毫无头绪,正说话议论间,薛通走进了大厅。 他迟迟现身,一则为预防梁肃可能存在的同伙,二则直接在百人面前抛出证据,讲述“实情”,形成一种口口相传,既成事实的感觉。 “执法堂外门弟子薛通,有天大之事禀报!”薛通声音洪亮,语带颤抖喊道。 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快说!”文瑞倩猜出几分,急不可耐吼道。 薛通解下背包,抛出了梁肃的尸体。 …… 数千里外,血剑宗怪石峰。 “梁师弟怎么还未回来,按理三日前即该抵达,现在仍不见踪影,情况不大妙啊。”杜青云愁容满面说道。 “杜护法毋须担心,云霄宗去弘州的皆是些微不足道的武徒,梁师兄消灭他们如同碾死几只蚂蚁,能出什么意外”虞逵不以为然道。 “梁师弟极为守时,说何时回就一定会回,依我看,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了,难不成又像鲍师弟那样,出了意外” “一年前郭老鬼、王老六、赵四那几个破落户在松坡镇联手打劫,他们会不会潜入弘州,不巧遇见梁师兄”另一名黑袍人猜测道。 “不会,那几个垃圾的作派是分赃后各奔东西,混入凡人俗界,去弘州相当于和四门及王朝为敌,他们没那么傻。”杜青云反驳道。 “三人后天初期,加起来都打不过梁师兄,不可能是他们干的!”虞逵对杜青云的说法表示支持。 “再等几日,你们记住,若梁师弟出了意外,须一口咬定不知内情,择机将矛头引向云霄宗,就说他们派后天高手赴弘州偷采灵物,袭击了路过的梁肃师弟。”杜青云吩咐道。 …… 宗门巨震! 薛通带来的爆炸性消息在云霄宗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他接受了反复详细的盘问,回答天衣无缝,没有人怀疑。 宗门副宗主关景成带队赴血剑宗讨要说法。 “此乃梁肃个人所为,或许是他气不过师弟鲍曙被杀,本门会约束下属,禁止敌视贵宗,不行乱斗乱来之事。”血剑宗副宗主罗贯通两手一摊,不痛不痒说道。 “但贵宗若因此而对我们的人胡来,血剑宗也不可能坐视不管。”杜青云态度蛮横说道。 “你们还有理喽”关景成怒目直视,喝问道。 “杜青云,你不用放话威胁,云霄宗死了这么多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同去的执法堂主段凌川发狠道。 “随你们便,段堂主,此事不清不楚,梁师弟去王都办事,谁知道怎么死的,说他杀人,你看见了说不定是你们口中的神秘人杀了云霄的人,诬陷梁师弟!”杜青云耍赖道。 如此的结果当属意料之中,云霄宗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但双方全面敌对的形势已不可避免的进一步恶化。 至于杀死梁肃的人,从剑面的凹痕来看,被认为至少是先天后期的神秘高手所为,血剑宗理亏在先,自然不便强求深查,而云霄宗亦毫无头绪,最终不了了之,权当是北方或无望海仙源岛路过的高人。 生还弟子的所有采集物上交,扣除三十万价值的灵材灵物,多出的部分奖励一成。 薛通采集最丰,他的爆炎花和凤栖藤品质极高,总计获得了近九万的提成。 即使梁肃非薛通所杀,但他与梁打斗引来神秘人出手,挖出真相可谓居功至伟,额外获奖两万灵石及五百点的宗门贡献。 梁肃的储物袋,明显属于弘州盗猎的三头后天期妖兽归宗门所有,武技功法薛通誊录副本后上交宗门,法器丹药归薛通,其他不确定的灵石灵物,宗门与其对半平分。 云霄宗的作法基本公平,薛通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经此一役,他在云霄宗弟子中的声望无人可及,如日中天! 他武徒后期,顺理成章升为内门弟子,由魏庚亲代。 “薛通,你真乃奇怪之人,身上发生的事永远令人琢磨不透。”魏庚笑咪咪说道。 “哪里哪里,弟子主要靠魇骨诀和神炽诀侥幸越级杀了些武徒顶峰的妖兽,万幸不死更是老天爷保佑。”薛通用想好的说辞应对道。 “那样的话就谈不上侥幸了,你凭的真本事,现在魇骨诀已成了炙手可热的功法,重新归为内门弟子一类,一般人想学也学不了。归根结底你体质特殊,否则骨诀第三层不可能炼成,另外你神炽诀四层,速度奇快啊。”魏庚说道。 他不知薛通的神炽诀实已炼至六层,比自己还快了数节,而骨诀也已炼罢四层。 薛通顺势说道:“可能吧,这也是师尊指点有方,功法恰巧又符合我体质。” “为师擅长的傀儡术已传授于你,你先安心修炼,若想学其他技能,不妨另想办法,挂在其他人门下学习。”魏庚点明与薛通交谈的主要目的。 云霄宗规,弟子欲学多门技艺,在原师承不变的前提下,允许挂于他人名下,作个记名弟子。 “是,弟子考虑考虑,说不定去学门炼丹或炼器的技艺。” “师尊对弟子如此宽容,同意弟子去别处学艺,这是为何”薛通问道。 “唉,眼下的乱局你不是不知,为师预感嘉元的形势会进一步乱下去,血剑宗和本宗又水火不容,你多学点本事为宗门多出力,当然是好事。”魏庚心思重重说道。 …… 此时陈子雄、沈传鹏尚在秘境,薛通找到周延,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宜再为沧流会打打杀杀,他五倍退还了昔日所得资助,又送了周延一千灵石,以兹感谢。 “薛师弟豪爽大方,做事又符合道上的规矩,退会没问题,将来为兄自己的事请薛师弟帮忙,应该可以吧。” “好说,好说。” 薛通喝水不忘挖井人,当年周延帮忙不小,自不能忘记。 薛通去见萧玉儿,他已无需顾忌黄清之流,豪气送了萧玉儿一千灵石,说道:“你炼器怎么样啦这些灵石薛大哥送给你,抓紧学点本事,过些日子找你有事。” “嘿嘿,薛哥的事我都听说了,立了大功,发了大财,你不会是想求我教你炼器吧”萧玉儿嬉皮笑脸问道。 “你教我你师尊王可当才是最好的人选吧。” 第三十九章 炼器新人 观秀峰的王师伯是云霄较为年长的后天武者,六十年前就入了炼器一行,炼器爱得痴癫发狂,功法上二十年来却没多少长进,一直停留在后天初期。王可当对宗门事务毫不关心,一年也难得离开观秀峰一次。 王可当在宗门不受待见,他也无之所谓,自顾自钻研炼器技法,两年前觉得岁数大了,方才想起收徒之事,正巧萧玉儿凭远房亲戚的推荐,来到云霄宗,她无灵石贿赂,执事堂的管事便顺手把她安排到观秀峰,作了王可当的弟子。 没想到萧玉儿古灵精怪,大大咧咧的性格与王可当甚为合拍,无人用心的一件事,最终皆大欢喜。 薛通发了财,炼器炼丹这种烧钱的玩意自然提上了日程,他琢磨丹师器师名录,觉得熟人萧玉儿的怪师傅王可当,貌似是最佳人选。 “想挂师尊名下学艺说说看,你为什么要炼器”萧玉儿听薛通说完,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当场考问道。 “炼器需耗费大量灵石,我足可承担,学门手艺,以技傍身,修武途中亦能大助一臂之力。”薛通答道。 “哈哈,你如此作答,大概会被师尊扔下观秀峰。”萧玉儿掩嘴笑道。 “不会吧,这回答有问题吗”薛通觉得理由充分,中规中矩,纳闷道。 “师尊炼器不为钱财,单凭喜好,绝大多数的炼器单子不接,你说钱多,岂不是自找没趣再说师尊对醉心武道也很不以为然,已极少炼功,你说什么修仙途中大有用处,明显就不是真正喜欢炼器,不赶你走才怪。” “哎呀,玉儿说得有理,你和王师伯脑袋里想的东西和普通人不一样啊。”薛通半开玩笑道。 萧玉儿啐了一口,“少来,你想想好再说!” “嗯,那我说兵器不称手,好不容易买来的灵材不放心他人,王师伯靠得住,想先请他老人家帮忙打造,将来学会后自己造”薛通说道。 “这恐怕也不行,师尊那拍马戴高帽没用。”萧玉儿沉吟道。 “那我说炼器好玩,我天纵之才,不学炼器是炼器界的损失” “你厚颜无耻自吹自擂,一样是被扔下观秀峰的命!”萧玉儿白了一眼道。 “那我怎么说”薛通皱眉问道。 “哎呀,其实我也不知道,师尊没收过其他徒弟,又没人来拜过师,你看着写吧。”萧玉儿也没好的办法,跺了跺脚道。 “搞得和真的一样,我还以为你有妙计呢!”薛通眼睛一鼓,以示不满。 他沉思良久写了拜帖,请萧玉儿递了进去,薛通预计以自己名噪云霄宗的身份和萧玉儿的面子,王可当至少会见他一面,没想到帖子被直接扔了出来,连萧玉儿也挨了顿臭骂。 “师尊脾气大得很,骂你自以为是,写什么很有信心学好,又想通过我这徒弟加分,让你滚蛋。”萧玉儿苦着脸道。 “晕倒,我总不能说我学不好,请王师伯浪费时间教废物吧。”薛通哭笑不得说道。 他想了半晌,拿不出更好的主意,无奈说道:“尊师油盐不进,我再琢磨琢磨。” “好吧,也只能先这样了。” “哦,对了,这些日子你乖巧点,让尊师心情好点。”薛通叮嘱道。 “放心,不会坏你的大事,薛老哥。”萧玉儿做了个鬼脸道。 …… 玲珑宝塔。 薛通的宗门贡献点之多,足够他精挑细选。 《器经》,玄门炼器的基础宝典,几乎所有的炼器师皆从此经开始,五十点的宗门贡献值不在话下。 《雷爆珠》,薛通雷击术即将圆满,中级雷系法术须衔接而上,他思忖再三,舍弃更为灵动的电蟒术,认定刚猛霸道的雷球爆炸术似乎更符合自己的风格。 原先计划的《岩盾术》因梁肃夔首大盾的出现变得不那么急切,光明系中级的《圣光法罩》此时成了最贴近他需求的防御法术。 《腐蚀术》,黑暗系辅助法术,以腐蚀性烟雾使敌法力流转滞缓,薛通记得,武竞大会洪天佑便差点在类似法术的辅攻下败北。 《涳濛爪》,拳爪并用可极大加快近战攻击的速度,沉铁鎲属重型武器,近战稍显笨拙,鬼煞拳强力轰击需一定的摆拳空间,爪攻几乎即发即至,抓拿勾捏机动灵活,况且涳濛爪的虚影即使相隔很远亦能发招,属耗费一百点的高级武技。 …… 薛通的修炼紧锣密鼓,但如何成王可当的记名弟子令他大伤脑筋。 薛通整理好思路,重写了一副长长的帖子,文中提及想学点炼器的本事,不敢请王师伯亲带,只求先做他徒弟萧玉儿的跟班。 薛通用词诚恳,奉承的话说得极少,生怕被扣上拍马屁的帽子,帖子又被扔了出来。 文末薛通特别谈起侥幸采到爆炎花和凤栖藤,若王师伯有炼器材料未凑齐的话,说不定自己狗屎运降临,能帮忙搞定。 帖子重新递了进去,薛通忐忑不安等了良久,一眼望见萧玉儿飞奔而回,兴高采烈。 “哈哈,成了成了,师傅列了张单子,交给你办。” “那学炼器的事呢?” “允许你使用炼鼎,有疑问的话问我,以后你得管我叫师姐了,哈哈。”萧玉儿眉飞色舞说道。 “不可能吧,宗门规定入门早为长,这岂不是乱套了吗!” “哎呦喂,还当真了哇,谁稀罕你叫师姐了,叫那么老,我才没兴趣!”萧玉儿瞪了薛通一眼。 王可当的单子列了十二种炼器材料,未说需何时办妥,听萧玉儿的意思不急在一时,但王可当要求薛通炼出麻铁,萧玉儿只许说话不许动手,胆敢作弊的话,薛通永不得靠近他的炼器场地,也不能再与萧玉儿交往。 …… 炼器需财力支持,购置材料,反复练习,此外属性魔法,时空感应及精神力皆需具备一定资质,这些门槛,初入武道者往往很难达到。 就如炼制一副极常见的藤甲,木属性的感悟自然越高越好,火候控制则涉及火属性和时间属性的掌握,材料融合、器具形成之时,空间的感觉又派上了用场,整个过程须始终保持强大的关注和洞察,这对精神力又提出了要求。 观秀峰王可当的器场,三间炼器室一字排开,左手一间,一座人余高的黑色三足器鼎,两只鼎耳状如盘蛇,蛇头昂起,三层宝塔型鼎盖悬于鼎口上方,鼎内的火焰隐约可见,将石室映照得忽明忽暗。 薛通投入两大块精铁,打出第五层的烈炎术,熊熊烈火迅速将铁块熔化。 蛇鼎边放置了几大块灰色岫麻石,麻石质地粘密,极难崩碎,与精铁混合之后,炼出的麻铁既坚且韧,不易折断变形。 薛通将麻石移入鼎中,加大法力,烈炎紧紧裹住麻石,火温持续升高,麻石被烧成液体,混入已熔化的铁液。 薛通法术一变,一股气旋吸起混合液体,气旋飞转,混液逐渐聚合成球,随着气旋速度的变化,液体球不断被离心脱裂又重新聚合。 待薛通觉得已搅匀充分,麻石的成分已均匀分布于铁液中后,鼎火降温,铁液炼成为一根软软的通红铁条。 淬火后新炼出的麻铁与存货相比,薛通的麻铁看上去颜色更深,他用力一拗,咔嚓一声,麻铁条竟生生崩断! “得请教请教。” 萧玉儿看了看断面,拍了拍薛通的肩膀,呵呵笑道:“大哥,麻石汁杂质过多,在铁液中的分布也不均匀,这样的次品,岂能不一折即断?” “你再好好读读器经!” 精铁、岫麻石价格低廉,内市随处可见,薛通购入大量材料,依器经所载去除杂质的方法,在炼器房一次次的练习。 熟能生巧,失败、继续、失败... 麻石液体被气旋裹住,在烈炎烧灼下接近沸腾,微小的杂质颗粒伴随升腾的热气被带出炼鼎,气旋带动熔液极速旋转,甩出稍大点的杂质颗粒。 旋转速度不断变化,少量已液化的其他杂质也从麻石液中分离出来,半个时辰后,麻石熔液达到极高的纯度,混入铁液,薛通进行了更长时间的搅拌... 终于,炼出的铁条看上去品相如常。 刀砍斧凿,重锤击打,麻铁条的硬度韧度俱符合要求,薛通并未就此歇手,他继续苦练,直至手法、经验和火候俱满意为止。 萧玉儿手指轻弹铁条,用力拗了数下,说道:“嗯,这还差不多,麻铁品质中上,不过你可别觉得有多能干,倘若麻铁都炼不好,那真成废物了。” “我拿去给师尊看看,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亲自出马指点你几招。” 薛通撇撇嘴,“不敢,不赶我走就谢天谢地喽。” …… 萧玉儿兜一圈回来,扔出一大块厚重的龟壳,“此系吼龟的硬壳,师尊说了,炼成吼龟甲才能当他记名的弟子,你可要小心了,吼龟壳不常有的,炼坏了想买不一定有货。你若一月内炼不出龟甲,可别怪师尊没空带你继续玩了。” 第四十章 吼龟甲 薛通五日炼出品质尚可的麻铁让王可当暗暗吃惊,感觉此子天份似乎还在萧玉儿之上,他能多收个记名的聪慧男徒自然甚好,于是出题继续考验薛通。 “吼龟甲”用吼龟壳、银线竹和红阳铜炼制,三样炼材分别为骨材、木材和铜材,对初学者而言难度极大,没一定的天赋和经验,几乎不可能完成。王可当故意找了个难题,试试薛通到底有多少潜能。 普通的吼龟甲并无多少防护之能,进化成妖兽的吼龟和两百年以上的银线竹,配上高品质的红阳铜,炼成的龟甲才真正可用。王可当给的是一块普通的龟壳,薛通在内市逛了一圈,银线竹和红阳铜并不缺货,吼龟壳却果真无人出售,好在其他种类的龟壳不少,薛通花了九百灵石,搬回成堆的廌龟壳、鳄龟壳、银线竹、红阳铜,试着练习起来。 龟壳的成分为硬骨和少量的胶质,银线竹的纤维比寻常竹纤更加细密结实,韧性也增强了十倍,红阳铜用较低的火温即可熔化,纤维和骨胶在低温的铜液中不会受到破坏,混合铜液在容器中与龟骨融合,成型后制成龟甲。 炼器室的火焰一直燃烧了七个日夜,薛通累倒在鼎旁,身边是一块块炼废的龟甲,有的烧得焦黑,有的轻触即裂,还有的倦缩成一坨,根本看不出护甲的形状。 薛通的脸熏成了全黑,头发里的碎屑和烟灰多如灶膛一般,浑身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他迷迷糊糊醒来,在山下溪涧里痛快梳洗一番,换了套褐衫,恢复体力重回炼器室。 又是一个七天七夜,这次炼出的龟甲看上去明显好了很多,龟甲为半身的式样,护住躯干及上臂,厚约半寸,表面呈淡淡的红色,像是刷了几道铜粉,一道道银竹纤维,密密麻麻分布在紧紧胶合在一起的块块龟骨之上。 然而龟甲的受力却不及预期,四百斤的大石从低处落下即能砸碎龟甲,防护表现甚至还不如原始的龟壳。 此时买来的几大堆材料已用得一干二净,薛通赴内市又搜刮了一通。 …… 龟甲的质量越做越好,五百斤的力量打在上面哐哐作响,龟甲完好如初。廌龟和鳄龟壳的硬度不如吼龟,若用吼龟硬壳制做,受力还能再涨两成。 但这样的龟甲终究无法令人满意,防护力再加三成才算成功,为了提高法力恢复的速度,薛通不惜消耗掉十数块中品灵石,没日没夜在炼器室中练习。 五日后,薛通从沙器里取出炼好的廌龟甲,切割成块的龟骨熔合成一体,外层布满银线竹纤维,胶质和红阳铜填满了纤维间的空隙,整副龟甲浑然一体,发出淡淡的红光。 一百、两百、三百,直至八百斤的力量,龟甲才出现了破损的痕迹,刀砍剑刺的试验也达到让人信服的效果,此具龟甲若在俗界,防护力之高简直不可想象,但在玄门,千斤之力易如反掌,武徒初期的新人,或许才会用此甲防身。 离期限仅剩两日,王可当在仓房中整理炼材,隔壁炼器室的鼎火已燃烧了两个时辰,他从萧玉儿的口中得知,薛通三日前连续制成了几幅不错的龟甲,随后消失了两天,今日一早在炼器室静坐了很久,终于点燃了鼎火。 王可当有些心绪不宁,这大大不符合他过去的作风,他一向是杀伐决断毫不犹豫之人,如今竟替薛通担心起来,倘若这小子炼坏了吼龟壳呢?真要像自己所警告的那样,将他逐出观秀峰? “此子疯狂苦炼,尽最大努力制器,倒是与我颇为相像!” 他甚至有点喜欢上这个聪明勤奋的小伙。 炼器室外,萧玉儿抿嘴坐在石阶,不停的搓手。 运气和缘分! 王可当心想,若薛通徒有实力却无运气,不巧炼坏了龟甲,那只能怨缘分未至,听从天意了。炼器也好,修仙也罢,运气与机缘,实乃极为要紧之物。 王可当平静了一下凌乱的思绪,低头继续分拣起来。 “哇啊~”响亮的吼声从隔壁传来,声音中充满狂喜之情。 “成了!”王可当长吁了口气。 “哈哈哈”,薛通的狂笑声证实了王可当的猜测,他手捧一件龟甲,边走边大声喊道:“王师伯,王师伯!” 萧玉儿跳起扑将上来,摁住薛通的肩膀又蹦又跳,“好嗳,炼成了,炼成了!” 薛通第一次见到这个举止怪异的师伯,王可当一头蓬乱的硬发,靛蓝长衫脏兮兮带着烧灼过的痕迹和七八个破洞,花白乱眉下一双水泡眼,正紧盯着薛通手中的东西。 “王师伯,这吼龟甲算炼成了吧。”薛通将龟甲塞到王可当手中。 王可当将吼龟甲铺于青石地板,用八九百斤的拳力猛击了数拳,厚厚的石板打出深深的裂纹,吼龟甲依旧完好,毫无损伤的痕迹。 “嗯”王可当点了头,干巴巴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龟甲送你了,去内市卖了,捞回点本钱。”王可当说完,负手慢吞吞走进了自己的小屋。 …… 内市。 薛通找了根树枝,将龟甲挂在路边,不一会两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围了上来,“请问师兄,这是吼龟甲么?” “嗯” “怎么卖啊?”其中一名白脸少年问道。 “便宜卖了,只收三百灵石。” “哦,三百还算便宜,是不是真的吼龟啊。”白脸少年不放心的说道。 薛通取下龟甲,“你试试,砍几刀,砍坏了不要钱。” 咔咔数刀验过,龟甲只留下几道极浅的刀痕。 “嗯,不错不错,买了买了!”白脸少年喜滋滋付了三百灵石。 “普通的吼龟甲,多了层防护而已,你别把它当宝甲用啊。”薛通提醒道。 “嗯嗯,知道知道,妖龟的话就不是这价钱了,谢谢师兄啊。”少年边套上龟甲边说道。 “师兄能再炼一副么?”高个少年见便宜货被白脸捡了,急得不行。 “吼龟壳不常见,有的话再帮你炼一副就是。” 薛通心里乐开了花,成就感爆棚,当即在内市上狂买一气,五花八门的炼材装了小半储物袋,准备大干一场。 …… 观秀峰从此多了位常客,薛通隔几日来一趟,帮忙打杂,做做萧玉儿下手,有时也单独炼制几件物品,提高技能。 薛通的到来让王萧二人的烦恼大为减少,他总是乐呵呵接下那些比较简单的活儿,收取一半的费用,借机把各种基础的炼器技法踏实练上几遍。王可当乐见其为,他和萧玉儿不再被登门求助的人打扰,能更专注于宗门派下的高级任务。 薛通会炼器的消息渐渐传开,一些囊中羞涩的弟子专程赶来请他炼制,薛通来者不拒,一旦炼制失败,炼器的材料折算灵石当场赔付,从无二话。 薛通炼器的技术与日俱增,三四个月下来,已有了萧玉儿六七分的水准。 …… 这日王可当找到薛通,扔过来两样炼材,一块碳砾石和一尾七彩翎。 “两样东西你会炼吗碳砾石制成石碗,七彩翎的七色细羽分开。” “鹊翎要用特殊的炎火,弟子尚且不会,碳砾石应该不难。”薛通答道。 “哼,那你就试试!” 鼎温已非常之高,碳石烧成了暗红,薛通持续加大法力,熊熊炎火将碳石吞没。 墨色砾石依旧不化,蛇鼎的鼎体开始发红,不停抖动,发出嗡嗡之声,薛通精赤上身,皮肤被热气灼得通红,犹豫是否要将法力加满。 王可当越来越不耐烦,终于满脸怒容吼了出来:“你在搞什么,住手!” 薛通讪讪收了炎火,惶恐的看着怒气冲天的王可当。 “我就知道你会瞎搞,再烧下去,炼鼎都可能炸了!” “是,是。” “你平时炼那些不入流的东西也就算了,这碳石怎么炼你知道吗?没搞清楚就胡来,真是气死老子了!” “是,是。”薛通额头冒汗,躬着身子。 “炼器除了技法和炼方,炼具和炼火你知晓明白多少老子来就是要告诉你别不知天高地厚,上来就瞎炼!” 王可当咆哮了一阵,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他性格暴躁,心地却是不坏,薛通诚恳认错的模样,令他火气消了大半。若薛通的态度稍有不正,王可当极可能当场发作揍人,随后令薛通滚出观秀峰。 “是,弟子太心急了,王师伯讲讲呗。” “三间炼器室,摆放蛇鼎、螭鼎和鹤鼎,蛇鼎、鹤鼎用乌光铁铸成,碳石熔点极高,与乌光铁不相上下,你用乌光蛇鼎,岂能炼得成功!” “最大那间里的螭鼎才是法器级的炼鼎,方能承受更高温的火焰。” 薛通听得津津有味,一副大受教育,领悟多多的样子让王可当大感满足,他突然兴起,唤来萧玉儿,连讲了三天的器经。 王可当浸淫炼器六十年,讲出来的东西自然非同小可,甚至指出了宝典中的几处缺陷,薛通大开眼界之余,不明了的地方一一记下,留待日后专研。 萧玉儿虽陆续学过,同样听得津津有味,获益匪浅。 末了,王可当吸起碳石扔入螭鼎,一团蓝色的火焰燃起,淹没碳石。 “除了鼎具,你那炎火也太过初级,炎术多为攻击而生,生成的炎火冲击太强,烈炎直如撞上去一般,而这九曲焰,火力不乱窜乱行,沁入灵材,熔于其中,不损其本质,比起烈炎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四十一章 惊天财宝 薛通冷汗直流,《器经》对鼎器、炼火皆有细致论述,因他仅蛇鼎和烈炎可用,无他选择,故对此二节粗粗几眼瞄过,专注于技法和炼材的章节。哪曾想里面的学问,竟如此之大。 碳砾石很快化开,王可当凌空虚捏了几下,制成一只精美的石碗。 王可当的指点拨云见日,薛通眼前豁然开朗起来,由原先靠蛮力走到哪算哪,一下看到一条通途直指天际。 九曲焰系火系辅助性高阶法术,非初级炎术八层以上的火属性领悟休想练习,薛通第六层的烈炎术需再提高两层。 …… 薛通的修炼有条不紊,然而一件大事,让云霄宗上下,变得日益焦灼和紧张起来。 去嵬逵秘境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薛通深为震惊,他认识的人中即有陈子雄、沈传鹏、李睿广、洪天佑四人进了秘境。 “今番不可能是血剑宗搞鬼,难道秘境发生了异变” 薛通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宗门内部同样的议论也流传开来,秘境嬗变,里面的人生死不明。 薛通交给萧玉儿一张清单,那是他打造法器的材料清单,器经中以沉铁为主材的法器,炼造方法为混入少量艮金,再添加石髓、墨玄晶,或碌硫、未煦粉。 “法器料单无误,灵材有吗”萧玉儿问道。 薛通摇了摇头,“我在货铺只买到艮金,其他材料可能要去外地找找。” “即便灵材齐备,我也炼不出来啊你打造法器一事须请师尊帮忙,你总不至于找其他器师吧。”萧玉儿说道。 “其他人肯定不行,我外出寻料时顺便看看王师伯所缺的炼材,弄到一两样更好开口,请王师伯打制。”薛通应道。 “嗯,那你抓紧时间去找找吧,薛大哥要我做什么”萧玉儿大眼眨眨,一副很乖的模样。 萧玉儿如今和薛通铁杆兄妹的感觉,薛通在她面前亦极放松,完全没有与男弟子的客套,或面对女弟子时的局促。 “无论见到料单中何种灵材,立即帮我买下,大不了我回来发现买重了,再卖给聚宝阁便是,损失一两成不要紧。”薛通交给萧玉儿一袋灵石,说道。 “一万灵石!薛大哥你真有钱啊。”萧玉儿吃惊道。 “嘿嘿,一万灵石买买两样灵材够了,我过几日便走,三五月后回来,希望听到好消息。”薛通笑呵呵说道。 …… 云霄宗规,外门弟子不得随意离开宗门洛霄山,内门弟子出门游历需报师尊批准,执事堂备案,时间以一年为限。 薛通求见魏庚,面陈购买灵材一事。 “哦,出去一趟未尝不可,不过我听到了一些关乎你的风言风语。”魏庚说道。 “是吗,师尊听闻了何事”薛通急忙问道。 “弘州回来的余建生说起你的表现,说你似乎学了邪魔功法,武力惊人,不大可能是因为魇骨诀第三层的关系。”魏庚缓缓道。 薛通大惊,猛然记起在弘州血脉发作,差点怒伤余建生一事,当即解释道:“三人与我相遇时霸道无礼,我以骨诀之力吓退三人,邪魔功法纯属乱说。” “我也是这般与炼器场邓乐生说的,再说你立了大功,此等小事便未追查核实,但此一时彼一时,至少你应有所注意,千万不可逞强乱来。”魏庚叮嘱道。 “弟子明白,多谢师尊提醒。” 魏庚之言令薛通大感惶恐,宗门已有中高层人士怀疑到他的异常,甚至魏庚心存疑问也亦未可知。 执事堂登记过后,薛通到聚宝阁货铺换了八百两银子,他在凡人界走动,需带些金银备用。 薛通精心妆扮,趁夜色离开了驼背峰,目标薛村。 弘州的怪梦提醒他,灰点身世与薛村相关,他必须来此一探究竟。 他在薛村外围荒山沉思一日,直至夜深人静。 “梦境中的砸地点在红松林西侧,貌似还有一排排木屋,但那边明明是一片树林,对不上啊。”薛通于百思不解中腾云升空,金瞳反复扫视脚下的一山一石,一水一木。 他脑中灰点倏然一动,起了反应! “有门!” 眼前之景似乎唤起了灰点的记忆,薛通不停念叨:“是这吗,是这吗”灰点再无动静,薛通只得落地枯坐,继续苦思。 ...蓦然,薛通灵光一闪,“红松岭西侧乃薛村旧址,泥石流淹没了昔日村舍,干涸后长出新树,成了眼前的这片树林。” “祖屋在哪”薛通拼命回忆,十岁时二叔领他来过老宅旧址一次,其后每年寒食清明,皆是前往村东父母的坟前祭拜。 “祖屋在泥地里露出半截檐角,母亲便是将我抛于其上,方保全了我一条小命!”薛通想起二叔所说的细节,不禁眼角湿润。 他在千丈方圆内搜寻,泥地中露出的檐角不少,大都残破不堪,为荒草遮掩。 薛通搜来找去,灰点又是一动。 “是这了,然后呢” “刨出来否则找到这干嘛。”薛通估摸应将老宅挖刨出来。 以他的武力,刨挖数十丈方的泥土自不在话下,个把时辰后薛通即小心的刨出了祖屋。 灰羯石土屋、碎石地、墙根、树桩、水井... 薛通瞳光扫视而过,至院中央那座枯井时,灰点猛烈抖动了几下。 “井里有名堂!” 薛通强大的神识向井内探查,未见任何异常。 “这井绝对有问题!”薛通的信念无比坚定,他深知灰点的厉害,如此显而易见的提示岂可错过。 井中塞满了泥土砂石,薛通掘井五丈,将挖出的所有物事尽皆移至储物袋,重新掩埋祖屋,磕了三个响头,于夜色中离去。 他行云至洛霄山一偏僻山谷,置好警戒,躲于天然石洞,将储物袋中的泥土一把把捧出检查。 五日后。 薛通在一团淤泥中猛然捏到硬物,脑中灰点剧烈狂抖。 薛通除去污泥,硬物系一枚黑幽幽的戒指! 戒指用不知名的金属制成,表面篆刻异常深奥的纹路,整枚戒指发出朦朦的莹光,让人感觉极其神秘,绝非寻常之物。 薛通攥紧戒指,稳了稳突突的心跳,神情紧张望了望洞外,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惶涌上心头,仿佛巨大的危险随时都会降临。 灰点的来厉非同小可,梦中的景象如同仙境,灰点托梦指引他而来,找到的这枚戒指必为神物! “储物戒!” 薛通三指环绕戒面,轻轻一转。 薛通眼前一晃,霍然展开另一片空间,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借助微弱的光线观察,身后一道灰蒙蒙的光幕,那应该是进来的地方。幽暗的空间看不出大小,近处凌乱的堆放一大堆白色、蓝色和橙色的晶石。 薛通一见晶石,当即浑身大震,脑袋嗡的一下,差点昏死过去! 灵石!一堆晶石皆为灵石,数量惊天动地! 羊脂玉色的极品灵石九枚,上品灵石堆积如山,少说也有三四千枚,中品的灵石约为七八百枚。 这简直如凡夫俗子,突然见到一屋子金子一般。 灵石堆旁,摆放了三样兵器,一条四尺长的血色铁鞭、一柄漆黑的短刀,一把天青色长剑。 不知为何,薛通一见血鞭当即头晕眼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此鞭梦境中似曾出现”薛通移开目光,查看戒指空间深处。 空间极大,却再无一物! 这倒大大出乎薛通的意料,如此巨大的空间,为何只有区区数物 “戒指的主人必为灰点,说不定匆忙中只带了这几样物品,坠落薛村!” “灰点将储物戒扔入水井,钻进了我的身体!” 薛通踏入武道六年,终于基本串起了自己身上一连串的神秘怪事。 尚存疑点但已无关紧要,薛通不放心灵石真假,随手抓起几颗蓝色晶石,钻过光幕退了出来。 鸽蛋般大小的晶石,发出蓝旺旺的光芒,雄浑的灵气穿透皮肤,直入掌心,石中所含灵气比起中品灵石,不知强了多少。 汹涌的灵气此时已冲进他的经脉,薛通定了定神,运起三元法诀,精纯的灵气迅速提炼成法力,以势不可挡之势直灌法海。 薛通借磅礴灵气之助,顺势炼成数句三元法诀,再察看掌中灵石,湛蓝的颜色变浅,成色已大不如前。 “灵石是真的,是真的,发财了,发大财了!”薛通欣喜若狂,欢悦无以复加! “我可通过消耗灵石加快三元诀修炼,快速提升法力。” “钻入我体内,身具通天彻地之能的超级强者,同样需我飞速成长,否则母体完完,他一样完蛋。” “灵石极多,先花掉些再说。”薛通将手中余下的两枚灵石扔进了灵宠袋。 “还有骨傀,上好的蕴灵液加生魂草,再添加“上品灵石”如此贵重的猛料,袋内环境之好,天地灵气之厚重简直难以想象,想慢慢成长都绝不可能!” 薛通想到这,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第四十二章 东来坊市 戒指中那把不起眼的短刀,二尺长短,通体墨黑,无任何灵纹、法文装饰。薛通一把抄起。 短刀不轻不重,五六十斤的份量,薛通的手方一握住刀柄,犹如抓上了一块千年寒冰,寒意倒灌,法力泻出,吸入黑刀。 他慌忙松开,黑刀咣当落在了地上。 “黑刀长期置于封闭的戒指空间,其内含法力有所亏欠,才会吸我法力补充。” “黑刀定是件高级法器,戒指主人的东西那还用说?只是具体的等级品质不详。” “此刀漆黑如墨,姑且就称之为黑漆刀罢。” 薛通又拿起了那把三尺六寸的天青色长剑。 长剑同样吸他法力,不过数量比黑漆刀少了将近一半。 吸过法力后的天青剑身隐隐显露出竖型水波状灵纹,发出淡淡的青色荧光,待法力吸满,灵纹一闪一灭,如人呼吸一般。 而在剑底靠近剑柄之处,稀奇古怪的纹路包围一行小字,“天青殇日剑” “哦,好霸气的剑名,此剑必为稀世之宝,而黑漆刀的品质似乎更高。” “黑刀不起眼,危急时便用此刀救命!” 薛通在黑暗中行进十数里,反复确定四下无人,拿出黑刀,对着不远处一块数丈高的巨石,轻轻劈了过去。 眼前划过一道诡异的黑光,隆声大作,火光爆起,数万斤的硬岩居然生生被劈成了两半! 空气中充满岩石炙烤的气味,方圆数十丈悉悉索索俱是虫蚁逃命的声音,薛通惊得跳将起来,只普通比划了一下,竟有如此宏大的威力,贯通岩体的劈开面满是焦灼的痕迹,冒着青烟和热气。 “黑刀太厉害了!”薛通忍不住又挥砍了一下。 “啊!” 黑刀犹如一片破铁,默默划过,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带起。 这把短刀绝不可能是一次性的物品,薛通凝视手中黑刀,心烦意乱,“怎么失灵了” 短刀徐徐吸取他法力,薛通这才猛然惊醒,将法力灌入黑刀,再次挥出。神奇一幕重现,卧在地上的巨石炸得飞起,黑刀砍断巨石,劈开一条长长的深沟,浓烟和火星遍地皆是。 薛通又惊又喜,匆忙遮掩好‘战场’,逃回躲藏的山洞。 “黑刀每用一次需消耗近两成的法力,平时预先灌满,勉强可连用六次。” “有了黑刀护身,别说是洛霄山,就是天南地北都能走上一遭了,哈哈!” “黑刀如同灵石宝藏,绝不可被任何人知晓,高手偷袭、远程攻击,或者避开五六刀后动手,我这修为依然不敌。” “灌入两成法力耗时不短,间隔足以让强者乘虚而入。” “至于储物戒,戴手上显然不行,放口袋更加不当。”薛通思前想后,决定用裤绳穿过戒指,贴内侧系于腰间,即便有人翻开裤带,粗看之下如系扣一般,极难识破。 他神识一扫,储物袋、灵宠袋皆有反应,而储物宝戒毫无征兆,完全不露任何异样。 此时他才想起脑中灰点,“我得如此惊天宝藏,灰点为何没了反应” 莹白芝麻状的灰点色泽变暗,静静浮于识海,自提示水井异常后再无动静。 “难道灰点拼全力指点于我,消耗过猛过大” …… 薛通在山洞中修炼半月,消耗数枚上品灵石、一粒梁肃所留的从三品丹药肇玑丹,炼成两节三元法诀,武徒后期的法海变得更加充盈饱满。 他趁夜幕降临,偷偷溜进村子,二叔家已盖了新房,云霄宗招他做杂役,当年就给了三百两银子。 他升级武徒的那年,云霄宗又送了二百两纹银。 二叔一年也就能赚十余两而已。 “二叔的日子好了!”薛通心头涌起一种酸甜的感觉,往院子扔了个包袱。 内裹六百两银子和一封书信。 信中说他一切安好,感谢叔婶的抚育恩情,日后恐难再来,银钱省着花,多多保重。 玄门武者避免与俗界亲人联络的传统,缘于担心遭人算计,须知凡人亲友在武者面前,毫无抵抗能力。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推开了房门。 薛通身子一伏,消无声息的从墙头滑落。 …… 薛通摊开地图,一番思索后决定去东来镇一趟。 十日后,千里外的东来镇,长长的大街踱过来一匹红鬃骏马,经过几天不紧不慢的旅行,薛通来到了东来。 东来镇,云霄、大月、七煞盟交汇地带的一座小镇。 与其说是东来镇,不如说是东来街,全镇仅一条长街,街道很长,二十余里,街边建造各式的楼房木屋,外围是平缓的土坡山丘,零星的散落一些窑洞和院落。 东来的居民除了凡人,多为云霄宗、七煞盟的弟子,也有少许崇光的散修在此安家,镇上人口不足三千,仅为平山的三成。 薛通走进一家大的客店,小儿热情的迎了上来,“客官来住店的吧,店里还有两间小院,别致清幽,道友看看是否满意?” “五日后就是坊市了,这几日来的客人很多,我们店也就坊市时能赚点钱,平时生意太差,冷冷清清。” “嗯嗯”薛通应付道。 他不知东来镇坊市一事,装模做样与小二聊天,从其口中得知,东来镇每半年举办一场集市,称为东来坊市。坊市交易的物品种类繁多,灵材、丹药、法器,甚至还能雇人办事。 东来的坊市小有名气,玄门弟子搜集到物品,若以完成宗门任务的形式上交,所得灵石较少,那些点数不缺者,往往希望自己售卖。平山多为正规店铺,明码标价,议价空间有限,而坊市则灵活了许多。 东来镇离赤金峰较远,云霄宗的弟子尤喜至此,嘉元国不少散修也很乐意来坊市逛逛。 街上的铺子形形色色,薛通逛了几件间炼器和贩卖灵材的铺子,未见他需要的灵材。 他沿长街西行,一座巨型建筑渐行渐近,虽只五六丈高,长宽却有惊人的六七十丈,用坚硬厚实的黄柚木建造。 入门高矗的石碑上写着“东来集市”四字,建筑内部是一座宏伟的大厅,七纵七列的柜台及专门的隔间,足以容纳数千人交易。 集市里人不多,毕竟离坊市还有五日,两名男子正争得面红耳赤,一名血剑宗的弟子捧起桌上一把“浣铁砂”,哇哇嚷道:“这浣砂杂质太多,几乎不能使用,哪里值三百灵石,赶紧退货!” 卖货的年轻男子丝毫不让,“好的浣砂价格七百,我这成色虽然差点,多放些量也完全可用。再说了,你买的时候难道不知我又没骗你,概不退货!” “你到底退是不退?!”血剑宗弟子音调抬高,厉声说道。 “怎么,血剑宗想仗势欺人不成要知道东来镇也不是无法无天之地!”卖砂的摊主毫不示弱。 眼见围观者越聚越多,另一名剑宗的弟子拉了拉先前男子衣袖,低声道:“霍师兄,我们走,又非什么值钱的东西,凑合用吧,别和这种人计较。” 薛通没心情理会此等闲事,他关心的是法器灵材,今日来的人太少,看起来需等坊市开始,或许才有希望。 …… 五后一早,东来坊市人声鼎沸,薛通换上散修的服饰,随人流寻找自己急需的灵材。 坊市交易的物品奇多,两名大月门弟子的桌前喧嚣热闹,七八种符箓引来不少人购买,薛通看那符箓画得有章有法,绘符之术可算初窥门径,只是符箓都是些初级的五行符箓,最高的也仅为七层。 那边七煞盟弟子摊前,买货人拥成了一团,三名穿桃色紧身衣裙,身材丰盈的艳女极为惹眼,一群色迷迷的男人围着桌子问这问那,故意搭讪,女子不恼不怒,嗲声嗲气,间或还抛个媚眼,差点让那些人魂飞魄散。 七煞盟以驯养毒物见长,坛坛罐罐里装的是花花绿绿的蜈蚣和蝎子幼虫,薛通看了一眼即头皮发麻,几名女子肤白唇红,高胸蜂腰,若非亲见,怎么也想不到会和这些恶心的毒物关联在一起。 “蛇蝎美人说的便是这种么嘿嘿。” 薛通挤进去买了几瓶毒粉和解药,七煞盟媚女收钱时,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划,含情的妙目饱含深意的瞄了他一眼。 “不是吧”薛通心神一阵摇曳,慌忙逃离。 “这几个艳女以美色诱惑,会否暗地里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逛了许久,始终没见石髓等灵材的踪影,薛通见有人在兽皮上列出欲购物品的清单,他依样写好所求,将兽皮挂于胸前,继续在坊市寻找。 整个东来集市聚集了两千余人,薛通逛罢三四个时辰,心渐渐冷了,灵材无望,盘算是否该早点离开,前往他处。 就在此时,他蓦然察觉出一丝异样,神炽诀感应到有人正暗中盯视自己。 “怎么回事,难道是买东西引起的还是我求购的一大堆灵材引人瞩目” 薛通向人少的地方走去,偷窥的目光跟了过来,他索性转身,瞪了那人一眼,见到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见行踪败露,索性走了过来,“道友留步,得罪了,我乃东来本地人刘悢平,觉得道友求购的灵材有点意思。” 刘悢平武徒后期的修为,身着细锦服饰,打扮得清清爽爽。 “哦,我乃松坡镇魏无恙,灵材是我和朋友想要的。” 弘州后薛通戒心更大,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乔装打扮并用了魏无恙的化名。 “魏道友这边请”刘悢平将薛通拉至角落,低声说道:“我观魏道友所需物事,多为难得一见的珍品,道友一定听说,东来有在集会期间举办各类小型交换会的传统。” 薛通求购单九样物品,自己四样,王可当清单中的五样,他也一并写了上去。 第四十三章 交换会(一) “哦,刘道友本地人,对交换会甚为明了,鄙人求购灵材不得,去参加参加也好。”薛通展颜道。 “如此好极了,不瞒道友,我乃交换会掮客,观道友求购的灵材多为炼材,并不常见,交换会或许能购得一二。我介绍人参会,自也能得些好处。”刘悢平不隐瞒,大大方方说道。 刘悢平递给薛通一块碧绿竹片,说道:“明晚戌时紫云园,凭此竹片及三百灵石入场。” 绿竹片正面刻着“云”,反面刻着“刘”,意指刘悢平推荐来的参会之人。 …… “交换会多为以物换物,我两手空空,仅能用灵石购买了。” “石髓、墨玄晶这样的东西并不稀罕,只一时无货罢了,王师伯的炼材才是难得之物,我得抓紧弄一两样稀罕的物事,去交换会充数。” “一时半会谈何容易,眼前的坊市再仔细淘淘,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薛通摘了兽皮,混入人流,重新逛起坊市。 东来坊市说到底还是以散修为主的集市,物品驳杂,等级高低落差极大,有的物品并非灵材,因长相怪异、年代久远,也被人拿来出售。坊市主厅的摊位需花灵石租借,租不起的便在集市外围的墙角街沿摆摊设点,卖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薛通见一青年男子蹲于墙根,面前一块黄牛皮,孤零零摆着一只直径一尺、宽五寸的黑色金属圆环,圆环雕刻凹凸复杂的纹路,标出令人瞠目的高价,仿制一件三千灵石,路过之人见到标牌大都摇头离开,搭话者极少。 薛通灵石不缺,见此稀奇古怪的金属环和标价自要问上一问,“小兄弟,这是什么为何仿制价钱如此昂贵。” “此物为法器上的套环,器上的纹路形似法文。”青年人说道。 薛通凝目观察,器皿上的纹路细密繁杂,看似为十片区域组成,说是法文不似全真,却也难断其为全假,他千符经雷字榜法文认识最多,认出六个,俱未有如此复杂。 “三千十字,若为真法文赚得盆满钵满,若非法文则不值一文,我炼炼三元诀还花掉了十数万灵石,三千这点小赌无关紧要。” “王师伯精于炼器,法文为必须必备,说不定他一样有兴趣。” “此环从何而来”薛通问道。 “祖上留传,祖父曾言环上图案饱含深意,值大钱。”青年人回答道。 青年人武徒初期,乌嶡金制成的圆环必有来历,薛通是以有此一问。 “好,便赌赌眼力和运气,三千仿制一件。” 薛通在坊市又逛了个把时辰,直至日落西山,买了百余株生魂草,再无其他。 …… 入夜,薛通炼过一段,想起次日的交换会。 “我两手空空而去,是否妥当...” 霍然他眉梢一挑,眼睛骨碌碌一转。 东来长街西侧,一条浅浅的巷道,深墙古木,只有斑驳的树影洒在路面。 巷子尽头,青漆的院门,左右石狮,浅灰色瓦顶,檐枋下匾额上书“紫云园”三字。 石狮旁守卫的武者,喝住薛通。 薛通出示碧绿竹片,交付三百灵石后入场,在交换会大厅找位置坐下。 紫云交换会是东来镇最大的灵材铺“紫云斋”的老板举办,交换会的规模中等,限额人数五十。 厅内一张特大条桌,一圈的人数除去主副位,正好五十。 已有十余人入场,高低胖瘦,男男女女,薛通普通散修打扮,进门时自称魏无恙,登州望樟府人氏,无论相貌气质,还是年龄修为俱毫不起眼。 陆续有武者进场,无一不散修穿着,薛通心里有数,血剑宗、大月门、七煞盟,乃至他这样的云霄宗人,实没必要在此显露真实的身份。 “郑道友,你也来了啊!”文绉绉的白衣人苗展风打起了招呼。 “经年不见,展风兄的风采更胜,幸会幸会。”薛通右前侧一名高大的中年男子站起声,拱手说道。 “哦,姓郑的男子四十有加,却称展风为兄,白衣人驻颜有术,修为武徒顶峰,观其举止,对紫云会似乎很熟。”薛通心里嘀咕。 须知武徒顶峰的修士在外游历的不多,大都闭关修炼,尝试突破。 将近坐满之时,交换厅走进三名女子,为首的中年美妇薄纱遮面,发髻高耸,苍蓝色道袍,胸前绣着一只红色的毒蝎。 “七煞盟的后天武者,如此毫不掩饰身份,不常见啊。” 但更多人的目光毫无疑问停留在她左右两侧的年轻女子身上, 年轻女子的道袍似乎并不合体,将丰盈的体态勾勒得玲珑毕现,女子眉目含情,腰臀一扭一摆,与中年美妇坐在了薛通的左斜对面。 “场上第三名后天武者”薛通心中微微一动。 人已坐满,一名容貌清癯的老者坐上主位,如电的目光扫过大厅,宣布交换规则。 “诸位自由展示物品,自由交换,换物或换灵石均可,每做成一笔买卖,紫云斋收五百灵石。” “交换会讲究先来后到,价高者得,无论以何种理由动手,皆视为与紫云斋为敌。嘿嘿,紫云斋虽非玄门,但在嘉元耕耘二百余载,与各宗门交好,不是想乱来就可以乱来的地方!” 说话的是紫云斋老板伍三春,后天中期的修为。 “各位道友没意见吧”伍三春朗声道。 自然不会有人表示反对,交换会正式开始。 “我带了一节已发芽的千年铁香木根、一株七百年的赟贝菇,求换三朵八角冰棘花。”一名黑面男子率先发话道。 “我这有二十斤后天初期的菱雪蛛丝,求换同级火蟒内丹一枚。” “中品法器凤环双刀,另加一万灵石,换上品防具一件。” 交易厅立即热闹起来,薛通竖起耳朵,直至听闻有人报出:“蓥针细沙五十斤,求换‘道源丹’三粒。” 薛通暗自狂喜,蓥针细沙乃王可当清单中的一样,用作炼器时的模具,蓥针沙细逾针尖,在打造极精密的金属法器时使用。王可当所求至少四十斤,五十斤可算超额完成。 他当即传音,“鄙人愿以灵石三万买下道友的细沙。” 道源丹系正三品丹药,后天中高阶武者炼气时服用,换沙人武徒顶峰,想必是求天成丹不得,欲以道源丹代替,尝试破级。 “不换!”那人斩钉截铁,冷冷传音道。 薛通服用的肇玑丹约一千二百灵石一枚,道源丹价高三倍,最多五千,薛通的价格已是常价的一倍。 “我价格翻了一番,道友为何不卖”薛通不甘,继续传音道。 “不是灵石的问题,道源丹世面踪迹难寻,除非去玄门定制,我要了灵石何用,又买不回灵丹。”那人回绝道。 “再加一盒六枚肇玑丹,兄台不妨骑驴找马,边服肇玑丹,边找道源丹,此条件很优厚啦。”薛通一咬牙,说道。 “胡说八道,肇玑丹于我无用,修为不升反降!” 男子所言非虚,跨级服丹往往欲速不达,薛通体质特殊服用肇玑丹无妨,男子确实反而有害。 至于道源丹,因其丹方中有一味药材“馥阳草”与天成丹一致,故存在不得已可一试的说法。 “好吧,我估计在场的修士无人有三枚道源丹,道友交换会结束之时考虑考虑,我愿以三万七千灵石买下道友的针沙。” 薛通的价格已十分夸张,针沙约值两万,无法再继续抬价。 …… “成套炼材三组,每组一万五千!” 一名与薛通年纪相仿的男子从储物袋中取出六样灵材。 薛通胸口一热,眼睛盯死台面,石髓、墨玄晶;火炬木,烈煌铁;冰椒竹、七翅霜蝉茧。 他之所需赫然在列。 “石髓、墨玄晶我买了!”男子方取出第三样物品,薛通已举手喊道。 “六样东西本道姑全要,总价五万!”七煞盟美妇甄瑨突然开口道。 石髓和墨玄晶单卖不超五千,因成组提价勉强算正常范围,甄瑨再度提价,且三组全买,大出薛通意料。 “前辈,石髓和墨玄晶在下已按报价买了,另两组灵材,前辈不妨…”薛通面向甄瑨,恭敬说道。 “大胆!甄师姑看上的东西,你也敢争”甄瑨身边的女子宣菏凤眼一瞪,喝道。 “此道友分组开价出售,在下第一个买下石髓一组,享优先购买权,甄前辈既报出更高的价格,根据交换会规则,在下只要出得起此价,依旧可优先购买。”薛通不卑不亢,据理力争。 “吾师首先报出全组价格,根据交换会规则,享优先购买全组权力,你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竟然敢和七煞盟的人争抢”武徒大成的岑卿喝道。 七煞盟两人一喊,场上立刻安静下来,众人止住交谈,看起了热闹。 四大玄门中七煞盟距东来最近,影响和势力最大,“魏无恙”一介散修,岂有能力与煞盟的后天武者一争长短 薛通扭头望向主位的伍三春,问道:“请问伍前辈,在下的第一购买权是否有效” 薛通心里寻思,倘若无人出头,便忍气吞声让了灵材。 第四十四章 交换会(二) 伍三春能以散修身份混至后天中期,自非吃素之人,甄瑨未曾开腔,手下的话不一定是她本人意思,不过紫云斋能做到今日的规模,维护好与四大玄门的关系,当属排名第一的生存法则。 他打了个哈哈道:“交换部分还是全部,紫云斋无既定之规,甄道长待三组灵材上桌后报价,确属首先出价之人。” “第一组灵材魏道友先报价也是事实,此事需诸位友好协商,另需看灵材所有人的意思。” 伍三春两边说到,留有余地,皮球踢给了当事三方。 “呃,这个...,一起卖掉自然最好。”卖石髓的后期武徒支吾了一下,说道。 甄瑨神色微微一动,勿需她开口,灵材的归属已是一目了然。 薛通心一沉,眼前的形势,要么发作,要么闭嘴自认倒霉。 “哈哈,紫云交换会徒有虚名,组织者不能秉公行事,参与者又以大欺小,简直不堪入目!” 说话的是角落中一名墨绿道袍的中年人,相貌普通,两眼的精光神采奕奕。 “哦,藤子奇,当事的尚未说话,你倒是自说自话起来了。”另一名五旬年纪的猥琐男子插话道。 “哼,七煞盟做事,猥琐糟糕之极!”滕子奇摇头鄙夷道。 “三名后天期参会之人皆亮了相,我该当如何”薛通心念电闪。 “魏道友有何想法,别为了区区万把块灵石的炼材干扰了交换会进程,说不定待会有更好的东西提起道友兴趣。”伍三春瞅着薛通,饱含深意的说道。 他意思非常明显,给薛通一个台阶,就此结束,语意中警告他知难而退,若拎不清不给面子,他伍三春和紫云斋也非善茬,小小的武徒后期分分钟搞定。 “就依伍前辈意思,小可退出。”薛通压住心头怒火,长吁一口气说道。 “很好,继续罢!”伍三春朝一旁的紫云斋管事使了个眼色。 “紫云斋有两样东西,想换点灵石或未传世的三品以上丹药丹方。” 管事说完,取出两只透明晶盒。 “云芝花”、“焚葵草”! 交易厅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甄瑨、藤子奇及焦建白的面容皆为之大变。 两样药材可炼出后天期破级丹药“葵芝丹”,提升小级破级几率两成,系所有后天武者无法抗拒的灵丹,与胤神丹并称后天神药。 破级神药因效果特别,归于超品丹药一类,若强制比较,葵芝丹的价格约为正五品阶的丹药。 “古丹方未流传的丹方谁肯拿出来,两样灵药价值不菲不假,离古丹方的水准还差点,老夫出八万灵石。”焦建白尖细的声音传遍大厅。 “我出九...”滕子奇举手示意。 “嗳、嗳!这是交换会,不是拍卖会,你急啥紫云斋到底想要多少,开价啊!”焦建白打断滕子奇,质疑道。 “紫云斋首换丹方,两位道长稍安勿躁,待交换会结束再说。”伍三春笑咪咪说道。 以紫云斋收集到的四百余年的灵花灵草,约值八至十万灵石,炼制成丹后价格再翻一倍,但有价无市,极少现世。 “那先等等!”滕子奇亦不愿陷入恶性竞价。 交易厅再度热闹起来,众人或传音或公开讨价还价,低声议论。 先前的苗展风以一具武徒顶峰的兽骨,换了三株灵药,一脸喜色。 而那名郑姓武者,用一柄凝霜匕首,换了件防护法罩,亦是心满意足。 薛通面沉似水,双目半开半阖,耳中听辨场上低语,脑中的思绪纷纷扬扬。 他有一个念头一直吃不准是否要付诸实施。 交易厅陆续有人退场,像苗展风之流,换到心仪之物尽早退场实属常事,谁都不想在是非之地过多停留,留下的是那些仍在议价,或是等待新的买家。 “时辰差不多了,各位是否有新的提议”伍三春双手示意安静,大声说道。 “我有一套高妙的剑法残卷,欲换园主手中灵药,外加三枚道源丹!”薛通忽道。 此言一出,立即在场上引发轩然大波。 玄门功法、武技、阵图阵盘、丹书器经...一向为价值奇高之物,有的甚至难以估价,薛通宣称欲以玄妙剑技换取灵药灵丹,听起来像是一笔可成生意的样子。 “剑法仅七篇,缺失后半部分,不过足以炼至后天顶峰,不知紫云斋是否中意” 薛通扔出一块玉简,掷于伍三春面前,简中记载的正是梁肃的《龙杀剑》第一篇第一节的剑谱。 他犹豫再三终下决心,在其看来梁肃的身份极高,位列血剑宗长老,主修的剑技必为宗门一流的武技,绝大多数血剑宗弟子必未曾见过,亦不存在流传至散修圈的可能。他重新取了个《克魔剑》的名称,誊录了龙杀剑十一篇中的前七篇。 “若伍三春看出破绽,我胡诌一通离开便是,实在无奈需动手的话,我黑漆刀寻机杀之,逃回云霄宗即可。” “大不了逃离嘉元,我功法灵石法宝俱齐,这些人能耐我何!” “两三年后血剑宗发现端倪,鬼还记得我,再说我未给全篇,剑宗不一定会狠命追查,至于伍三春若有麻烦,那我也管不了喽。” 伍三春将玉简额头上一贴,面色阴晴不定起来... 末了他脸色放缓,问道:“魏道友此剑技从何而来” “家族传下,因晚辈愚钝,炼不成此高明的剑法,改炼刀技,今日才敢拿出来换物。” 伍三春眼睛眨巴几下,他观过一节剑谱,此剑法较他修炼的《暗影浮光剑》高明一倍有余,玄门严禁功法外传,浮光剑还是其祖上多年前花费重金,从北方一云游武者那买来。 “剑威翻倍,且可炼至后天顶峰,值得!”伍三春想到这当即决断道:“好,只是道源丹仅有两粒,如此可以吧。” “可以!” 薛通收了灵药灵丹,五千灵石,将一块玉简交给伍三春,迅疾对先前换沙男子传音道:“你还有三息功夫考虑,两枚丹药加一万灵石,针沙换是不换” “...换!” 薛通换了蓥针细沙,瞟了甄瑨方向一眼,她身边的二女已然不见。 “在外侯着,准备堵我嘿嘿。” 薛通干脆走向甄瑨,低声道:“甄前辈对葵芝丹灵药可有兴趣晚辈愿用灵药换七万灵石及石髓、墨玄晶。” 甄瑨微微一愣,没料到薛通竟有如此操作,她参会为的是替弟子买几样法器炼材,滕子奇与她有过节,跟踪而来,甄瑨临时喊来七煞盟同门焦建白助阵。 少一套炼器灵材无足轻重,葵芝丹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薛通的提议正中甄瑨下怀,不过以她的经验,薛通急于脱手,对石髓、墨玄晶又异常渴求,杀价大概率能轻易得手。 “五万加灵材!”甄瑨还价道。 “五万便五万!”薛通根本不在乎灵石数量,立即答应。 “请甄前辈替在下缠住滕道友,在下怕他跟踪。”薛通趁甄瑨心情大好之际,请求道。 “姓滕的敢打你主意,现在知道了吧,最不要脸的其实是他。”甄瑨说道。 “那是那是!” 薛通说完一刻不停出了大门,两名绛衣女子已回交易厅,而焦建白堵住了滕子奇,阴阳怪气说道:“滕子奇,你不会在打小辈主意吧,刚才你说以大欺小,什么不要脸来着” 薛通一连串的操作令人眼花,武徒期那些人原以为后天武者要动薛通的脑筋,岂敢妄动,待反映过来,薛通一溜烟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薛通确定无人跟踪,在荒郊野地换了套妆容,他唯一后悔的是用了魏无恙的假名,这在平山或许会被人发现线索。 “管它呢,事情暴露为时尚早,伍三春龙杀剑小成,少说也需三年。” “梁肃的剑技残篇,换了四万灵石、一套法器炼材、五十斤蓥针沙,冒点险值!” 翌日清晨,东来百里外小镇。 薛通乔装成四十岁的灰袍中年人,在镇口的贩马集市买了匹健马,前往七煞盟腹地。 他不愿回云霄宗太早,如此行踪轨迹易被人了解,有黑漆刀这样的神兵利器傍身,在外多逛一两月再回宗不迟。 七煞盟,位于嘉元最南方,势力范围最大,灵材灵物的产量也最为丰富。 …… 阖州首府。 “掌柜的,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好点的防具么?”薛通在店铺浏览一遍,开口问道。 “有啊,客官你算来对了地方,吾家器师最擅长的便是防具,请等等。”掌柜热情应道。 “不是吧,生意人就喜欢先吹一通,拉住客人再说。”薛通神情轻松,半开玩笑道。 这是他问的第四家店铺,掌柜的回答虽不能信服,但依然令他为之一振。 防具的购买人比武具少很多,绝大多数的武者并不富裕,他们将灵石花于武具和丹药,极少再有余钱购买防身的法器。 “青阳龙纹盾如何?用青阳铁和窠金铸造,涨缩自如,防御初级大成法术毫无问题。” “嗯,龙纹盾不错,不过我不喜盾牌。”薛通夔首盾在手,当然不喜更差的护盾。 “哦,那赤炼猬甲怎样?” “金属护甲太过笨重,轻巧些的骨甲或藤甲有吗?”薛通问道。 第四十五章 异象 “要达到和金属相同的防护,骨甲和藤甲的价格可就高出很多了,这副赤炼甲仅卖九千,客官考虑一下”掌柜竭力推销道。 “不必了,品质太低。” “客官的眼光很高啊,小店确有一件骨甲,乃本店镇店之宝,只是价格嘛…” 薛通眉毛一挑,“哦,镇店之宝那必是好东西了,拿出来看看,若看得上眼,凑凑或许买得起。” 掌柜带着几分得意道:“鳌鱼鳞甲,用后天初期鳌涕鱼的鳞片、八百年的金线竹,混合金火蚕丝制成,防护面积与赤炼甲相当,重量仅是其的两成,防护力却提高了一倍,宝甲难得,一口价两万八千灵石!” “两万八”薛通吃惊道。 初品攻击法器极少价超两万,护甲防具的价格竟比武具更高,着实罕见。 薛通不缺灵石,心里已大致有了主意,但表面却一副不堪承担的为难模样,还价道:“掌柜,便宜点吧,两万八实在太过辣手。” “客官先看了再说,或许就不嫌贵了。” 掌柜打开木柜,一件浅青色护甲悬挂其间,防护躯干及大腿上臂,质地轻薄,厚约两分,贴身穿戴后外罩长衫,完全不显山露水,也丝毫无活动不便的羁绊。 “鳞甲令人满意,但价格稍贵,两万五千如何”薛通纵有戒指宝藏,该节约的地方亦不想浪费。 “最低两万七千,若非防具不怎么好卖,一块灵石也不想让,此件鳞甲的确物超所值。”掌柜坚定说道。 “好,就两万七千。” 薛通喜滋滋收了鳞甲,心道:“有钱就是好啊,哈哈!” …… 薛通在庆高府又住了几日,陆续买了些物品,这日正在客店休息,忽听院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庆高府系阖州首府,距七煞盟总坛九阴山一千里,人口八万,九成九都是凡夫俗子。 薛通来到客栈大堂,众人皆在谈论一件奇怪的事情,城西数十里外的玉方山连日不断冒出白色烟雾,越冒越浓,今晨更是轰隆一声,剧烈震动后整座山发出七彩的霞光,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火山爆发”人群中有人猜测道。 “胡扯,火山喷发冒的是热气和火光。” “玉方山要塌” “不可能,山要塌那出霞光搞什么” “难不成地底要钻出妖兽或瑞兽啥的” “说不准,七煞盟已赶去探查,消息也发往了总坛。” “哎呀,千万别出妖兽啊,看这样子,钻出来的一定是特大号的家伙!” 说话间已有人结伴前往玉方山,薛通二话不说牵马离店,他未凑热闹,而是沿大路去往东北方向。 “看来庆高府将有大事发生,不可久留,早回宗门为妙。” 薛通日夜兼程,后来索性弃马,抄近路赶回了云霄宗地界。 “玉儿,近日宗门情况怎样秘境的人回来了吗”薛通在观秀峰一见萧玉儿,当即问道。 “情况无常,我昨日去内市,没听说有人回来。”萧玉儿说道。 “王师伯呢他没在忙吧。” 薛通求见王可当,将买来的炼材和蓥针沙一并拿出,请王可当按六百七十斤的份量打制新的雁翅鎲。 王可当见到针沙喜出望外,询问价格,薛通胡诌是洛霄山中挖出,说的地点和灵材图鉴中的介绍大致相符。 王可当半信半疑,观薛通神态自若,问了几句只得罢了。 “哎哟,薛哥的名堂好多啊,没说老实话吧。”萧玉儿待王可当离开,小嘴一撇说道。 “别调皮,这些事情外面不可乱说,听见没!”薛通半虎着脸叮嘱道。 “我怎么感觉要出大事,最近不能来观秀峰了,得勤炼一阵,准备准备。”薛通又道。 “又勤炼你一勤炼准没好事!”萧玉儿噘嘴翻了翻白眼。 …… 一月后。 云霄宗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嵬逵崖冒出七彩霞光,与传说中阖州的异象一致,更有甚者,血剑宗地界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预示秘境异变正一步步成为现实。 宗门、各堂各部,开始了紧张的忙碌。 薛通收到魏庚传音符,“速至执法堂集合!” 执法正堂,内门弟子齐聚一堂。 堂主段凌川说道:“嵬逵秘境异变,不排除爆炸可能,宗门已遣先天级长老,联合大月门在嵬逵崖布置《皇天厚土大阵》,尔等宗中内门弟子,务须加紧备战,必要时分组前往警戒守备。” “内门弟子自愿报名,拟分十二组,每组十人,戒守期一月,执法堂分到两组的任务。” “堂主大人,若秘境异象不再,是否一直戒守下去”弟子钱渠问道。 “视情况而定,毋须考虑那么多了,自愿报名,自由组队,人数不足再指定安排。”段凌川说道。 “十日后报名截止,过时不候。”副堂主荀瑛补充道。 堂下人群散去,薛通见魏庚神情肃然,一言不发,不便上前搭话,他的目光自然寻找起其他熟人。 “朱青菱!”薛通眼睛发亮,一年多不见,美人依旧,愈发明艳动人。 “朱师姐,一向可好”薛通搭话道。 “哦,薛师弟好久不见,你现在成云霄宗名人了,听说在弘州立了大功。”朱青菱嫣然说道。 “哪里,哪里,比不上师姐。”薛通腼腆道,他一向视朱青菱为云霄宗弟子中最杰出的代表。 “青菱,考虑考虑是否同去嵬逵崖。”马少冲笑吟吟走了过来。 薛通一见马少冲,又听其叫得如此亲热,顿起一股无名怒火,仿佛吞下了一只苍蝇。 “人数够吗”朱青菱犹豫道。 “我把凯复、成麟几个叫上,算上你那边的芫华、寒英就差不多了,实在人数不足,薛师弟也能去啊。”马少冲说道。 “我不去!”薛通当即回绝。 “结界异变,宗门正是用人之际,我辈理当出力,青菱,我们还是去吧。”马少冲神情严肃,说道。 “薛通你为何不去”朱青菱诧异问道。 “我跑来跑去累了,弘州险些丧命,抓紧炼功要紧。”薛通敷衍道。 他心里暗骂,“马少冲你个口是心非的东西,说的好听,什么为宗门出力,宗门需要灵材灵物,你怎么不去弘州采集假借去逵崖戒守之名,和朱青菱、沈寒英几个女人搭档,日日厮守,明显就没安好心!” 薛通脸色难看,突然眼睛一转,改换话题道:“朱师姐,你那头金焱狮子怎么样了” “金焱狮现在可不得了,我的赤甲武士已过不了五招。”马少冲不待朱青菱回话,抢先说道。 “那是赤甲武士不行,换成我的夜叉骷髅,孰胜孰负还很难说呢。”薛通心头有气,决意搞点事情。 “是吗那你马师兄倒要领教领教了。”马少冲冷冷道。 马少冲对朱青菱有意,特意通过灵宠比试讨朱的欢心,对任何接近朱青菱的青年男子皆怀敌意,薛通当面奚落于他,令他心中怒火顷刻暴涨。 殊不知每次较量前,他故意压制赤甲武士的法力存储,将灵石嵌入的数量打折,机甲士发挥不了全部战力,场场皆输,不同的只是输多输少的问题。 “那好,明日巳时二刻,朱师姐宅府见面!”薛通说完扬长而去。 朱青菱感觉到火药味,皱起眉头。 弟子间发生的这一幕悉数未逃过魏庚的眼睛,他的表情愈发严肃起来。 薛通回到居所,唤出骨傀,蕴灵液中生魂草铺满,上品灵石的成色降低,骨傀眼窝中浓浓一团白气,法力几乎已达到武徒中期的水平。 “只待骨傀进化至中期、灵智彻底稳定,蕴灵液即可换成养元露,迅速提高骨傀真元,促法力进一步增长,再往后以妖兽内丹、同类妖兽的骨架继续提升。” 骨傀在院中自行修炼,薛通则炼起了雷击法术,他的雷击术距圆满仅差半步,再经两千次左右的练习,熟练度和感悟一到,自然水到渠成,法术圆满。 …… 次日巳时。 “薛师弟的骨傀还是第一次见到,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啊。”朱青菱瞅着院子中央的夜叉骷髅鬼,有些惊讶的说道。 “嘿嘿,花钱堆出来的,若非在弘州又发了笔财,师弟早破产了。”薛通笑嘻嘻说道。 “又瞎说,炼个骨傀岂会破产!”朱青菱蛾眉一蹙,不爽道。 她最不喜薛通的就是这点,心思太重、脑筋太多,以致说话有时言不由衷,不知真假。 薛通一惊,心道:“哎呀,朱青菱执法堂出身,思维缜密,在她面前说话做事需特别小心。” “叹叹苦呗,师姐别太在意,惭愧!”薛通老实认错。 “青菱,我来了!”院门一响,马少冲走了进来。 他望了一眼骨傀,神色微微一动,说道:“傀儡比试,刀剑无眼,薛通你可要想清楚,别到时你傀儡被毁,又哭诉师门,告我恶状了。” “愿比服输,薛通岂是斤斤计较之人。”朱青菱在场,薛通说话不敢掺加过多情绪。 “那好,那就比试比试!”马少冲灵宠袋轻轻一拍,红光闪过,场地上多出一具身高一丈,膀大腰圆的赤甲武士。 薛通一见,不禁讶然失色。 第四十六章 无字榜法文 赤甲武士头戴牛角铁盔,暗红的锁甲覆盖全身,手中赫然握着一把风火金鸿剑。 “法器风火剑不是马师兄的吗”薛通皱眉道。 “我又不上场,剑给谁用不是一样”马少冲不以为然道,这是他新想出的花招,按理灵宠比试应以日常状态出场,不能用主人法器。 骨傀、赤甲士皆为武徒初期,一方法器在手,差距极难弥补,薛通的骨傀几呈必败之势,朱青菱见此情景忙道:“师兄你...” “青菱,杀杀此子的锐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马少冲打断朱青菱的话,正色道。 “哈哈,把玩花样说得如此道貌岸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的骨傀不见得输,来吧!”薛通咬牙说道,第一次真正起了对马少冲的厌恶之心。 骨傀感应到风火剑的法力波动,并不主动进攻,薛通带其在弘州历经百余场妖兽搏杀,骨傀的战斗经验相较赤甲士直如云泥之别。 赤甲武士挥剑而上,骨傀一个转身,轻巧避了开去。 数招过后,马少冲的脸即开始发青。 法器以法力驱动,若法力低于最低限度,法器则如寻常武器,发挥不出效果威力。 马少冲的法力挥舞风火剑数百次绰绰有余,而赤甲士法力低微,三十次便要见底,况且其法力精纯度、爆发度较马少冲相差太远,挥舞起风火剑基本是一剑有法器加成,一剑则如普通武器。 骨傀速度远超,虚虚实实,倏忽一刀一爪,赤甲士凶狠的反击皆被它迅疾躲开。 马少冲额头渗汗,赤甲士蓄满法力,后背的控制中枢亦装满中品灵石,以今日之状态,与朱青菱的金炎狮子都难言胜负,更何况还换持了把法器级长剑,却没想到似乎依然不行。 赤甲武士身形渐缓,已完全跟不上骨傀的节奏,赤色刀芒一闪,震飞了风火金鸿剑。 赤甲士挥拳急击,但一道淡金色的光芒比之更快,一爪将其相貌威武的面庞抓了个稀烂。 赤甲士神魂巨损,法力流转崩塌,轰隆倒了下去。 骨傀未再追击,一个起落,跨越回薛通身边。 “赤甲士打回成一岁小儿的原形,命总归是保住了,若想报仇以后再说。”薛通淡然说道,收回了骨傀。 马少冲的脸涨成猪肝色,赤甲士废掉大半不说,在心上人跟前颜面尽失,无论如何难以忍受,却又无法当场发作。 他强忍一口气收起甲士,未理会薛通,转头对朱青菱说道:“青菱,以后不能陪你练金焱灵狮了。” 朱青菱五味杂陈,马少冲的爱慕她隐约有所感觉,考虑年纪尚小、修行之路漫长,自己也就刻意保持距离,不愿给马少冲明确暗示。 她不知如何安慰,模仿马少冲语气劝道:“马师兄不必过于在意,培养灵宠路途漫漫,现在吃点亏未尝不是好事。” 朱青菱的话出自真心,大方得体,马少冲的脸色稍缓,点了点头悻悻离开。 “此番彻底得罪了马师兄,我看你怎么收场!”朱青菱责怪道。 薛通摊了摊手,“怎么收场敬而远之呗,他还能把我吃了啊。” 他无意多说马少冲坏话,得了便宜卖乖,徒然让朱青菱看轻。 …… “你对朱青菱有意思吧!”萧玉儿听薛通说完,笑嘻嘻说道。 “没有,没有”薛通面孔发热,急忙否认。 “没有休想瞒过本姑娘,脸都红了。” “就是觉得和朱青菱相处时心情愉悦,真没其他意思,先不说这个了,我的雁翅鎲王师伯炼得怎样了上回师伯说赶制其他法器,让我一月后来取。”薛通岔开话题,询问道。 “我劝你好生炼功,盯上你的人不少,别再动其他歪脑筋了,多大的人就搞这些事情!”萧玉儿的语气变得严肃。 薛通点点头,“嗯,玉儿说的是!”萧玉儿和自己兄妹般的关系,她的话值得一听。 “雁翅鎲快好了,师尊前日还说,通知你过两日来取,你炼炼功,等等吧。” 薛通在炼功场挥掌打出雷击法术,一道粗大的雷光轰在浇筑了麻铁的石墙表面,雷弧电光四溅乱飞,他反复练习,努力感悟电击长空,雷光划破黑暗的感觉... “薛通,快来!” 新制成的沉铁雁翅鎲,初品法器,墨青之色,那是墨玄晶、艮金、石髓与沉铁均匀混合后的颜色。 薛通握住雁翅鎲,一股清凉的感觉袭来,些许法力流入鎲身,雁翅鎲散发出微微的墨青色光华,法力波动传出数丈。 “试试!”王可当急切道。 薛通离麻铁石墙三丈,血河奔流一鎲捅出,一道华丽的青锋重重刺中石墙,炸开一团耀眼的清白色光球,厚重的石墙轻轻一晃,表面凹进去一块碗口大的疤痕。 “嗯”薛通喜形于色,王可当亦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薛通细查鎲杆顶端,三枚法文样文字刻印了一圈,他凭记忆猜测道:“师伯,这是无字榜法文么” 千符宝典最末,除了五行风雷、黑暗光明九大属性的字榜,另提供了六枚“无字榜”法文,代表不含属性的“力之法则”! 无字榜法文描绘的是天地间最初的力量,谓为“初元之力”,是属性之力的起源,也是天地间最为深刻的力量。要领悟无字法文,须先对属性法文有深入通透的领悟。 属性法文演绎属性攻击,如雷攻、火攻,但当遭遇雷属性、火属性的妖兽,非但攻击威力巨减,甚至存在被吸收的可能,而无属性的攻击,以天地间最本质的力量,无任何禁忌,适用一切场合,当然最为强大,最为好用! “是,你给我的灵材品质普通,可承受的最大法文加强就这么多,将来若有质地更佳的材料,重制一把或将之改造。” “你的雁翅鎲在初品法器中已臻极致,足够玩到后天期了。”王可当摇头晃脑,说了一通。 “王师伯炼器妙不可言,弟子受惠受教了!”薛通鞠躬感谢。 王可当不再言语,负手佝偻着走了。 “哇,薛大哥,赚大发了啊!”萧玉儿叫喊道。 “嗯,炼出精品法器当然好,不过你薛哥搞来的针沙价值过万,充作炼资也算对得起师伯了。” “若你炼器缺失材料,或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和薛哥说,大哥帮你搞定!”薛通说道。 薛通心想,“明给怕你不收,借帮忙花些灵石,这总没问题吧。” …… 薛通精心准备了十数盒丹药,在内市茶楼订好雅间,宴请宾客。 他年满二十,本应行弱冠之礼,身在玄门礼数可免,庆祝一下无可厚非。 他可宴请的人极少,萧玉儿当仁不让;陈子雄、沈传鹏、洪天佑困于秘境;熊旌、管宏飞久未相聚必请;周延沧流会常务,避开也好。 “施筱按理该请,但此女太过热情,两个跟班啰嗦无礼,不请也罢。” “朱青菱呢” “聚聚也好,毕竟是熟人,又同为执法堂内门弟子。” 三日后。 内市茶楼,云霄宗难觅的娱乐场所,除药酒外玄门严禁售酒,只在重大节日或庆典时,才允许供应低烈度的灵酒,以满足部分好饮者的口腹之欲。 薛朱萧熊管五人聚齐,有朱青菱这样鼎鼎大名的内门弟子在场,熊管二人显得颇为拘谨,萧玉儿倒是大大咧咧,上好的灵茶一杯接着一杯。 薛通站起身,端起茶杯道:“熊哥、管哥,昔日在石场承蒙二位照顾,薛通以茶代酒,敬两位一杯。” 喝罢灵茶,薛通取出丹药,“这几盒丹药赠于各位,聊表心意。” 薛通赠给熊管萧三人洗髓伐骨丹、凝气丹各三盒,每盒六枚。 “我们不知喝茶由头,未送贺礼,再收这般贵重的礼物,如何敢当。”熊旌当即言道。 “不碍事,小弟因缘得了些灵石,聊表寸心,熊师兄就不要推辞了。” 薛通待三人收下,又取出四百余斤后天初期的银背苍狼肉,说道:“朱师姐这没合适的物品相赠,这些兽肉算送给金焱狮子。” “我也有礼物师弟心细,没想到啊。”朱青菱很是吃惊。 “嘿嘿,薛哥大方义气,心细心善,师姐莫要看错人哦。”萧玉儿趁机说起薛通好话。 “呵呵,少往我脸上贴金。”薛通说道。 “那好,我就谢谢师弟了。”朱青菱致谢道。 夜深席散,薛通感触良多,如烟的往事涌上心头,因人生际遇,他和熊旌、管宏飞的境况迥然有别,修仙之途漫长,或许有一天,双方的差距将变得遥不可及,但旧情不忘,至少现在的他是做到了。 …… 宗门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嵬逵崖未再现异象,秘境的演变仿佛停顿了下来。 皇天厚土阵布置完毕,警戒哨所扩建完成,演武堂组建的第一组弟子开拔,日夜在嵬逵崖周遭戒守。 执法堂报名人数不足,朱青菱、马少冲等组成一组,段凌川点名薛通加入二组。 离前去戒守的日子还早,薛通每日加紧炼功,全面备战。 然而半月后,嵬逵崖就再次惊呆了云霄宗门。 第四十七章 选拔(一) 嵬逵崖,两百余丈的高崖由整块巨岩构成,靠峡谷的一面直上直下,光滑如镜。 另三面经年累月积存了厚厚的灰土,稀稀疏疏长了些松杨木,崖顶的荒草在寒风中摇摆。 峡谷对岸,建成大型警戒哨所,坚固的岩石堡垒,左右哨塔内,云霄宗的弟子正一刻不闲的关注着逵崖镜面的变化。 若隐若现的黄色尘雾笼罩嵬逵崖,皇天厚土阵提供了云霄宗和大月门能构筑的最严防护。 哨所中央,深陷地底的昏暗石室,一块直径五尺的古铜色石盘嵌入岩体,石盘上纹刻日月山川,祥龙飞凤图案,时有黄濛濛的流光从石面趟过。皇天厚土阵的阵枢旁,两名身着大月和云霄服饰的后天顶峰期武者,垂眉敛目,默默守护。 这日,峡谷微微一震,嵬逵崖脚钻出一股股白烟,戒守弟子瞠目结舌,立即向值守的演武堂务厉烨报告。 厉烨蹙眉凝目观察,白色烟雾颜色转深,他面色陡变,厉声道:“点烽火狼烟,速报宗门!” 两百里一隔的狼烟接力,将生变的消息传往赤金峰。 不多时,逵崖镜面一亮,发出荧光。 “看!崖面发光了!” “不像是要爆炸的样子,传送光斑会否重现,里面的弟子要回来了” “不会吧,早前光斑出来时没这么大动静,时辰一到传送即现,哪来如此多的名堂。” 嵬逵崖四周的黄色尘雾感应到变化,愈显浓郁,一眼望去,仿佛沙尘风暴正逐渐形成。 远方天空云层翻卷,一道青光透出,碧玉飞舟破云而至,数名武者鱼贯出舱,其中一位黑袍白须的老者,袍背巨大的宗徽格外醒目,气息深沉如渊,强大的威压令人不寒而栗。 云霄宗武力排名第三,大护法燕天德乘舟赶到,同来的有副宗主关景成及长老四人。 燕天德先天初期,极少露面,若非秘境异变,戒守的武徒弟子很可能数十年也难见其一面,他的年纪罕有人知,传说约在一百五十上下。 “见过燕大护法,关副宗主及诸位长老。”厉烨声音颤抖,携戒守弟子参见。 “嗯,厉烨,情况怎么样了”关景成问道。 “烟雾腾腾,光芒微亮,逵崖似有传送斑重现迹象。”厉烨小心应道。 “轰隆!” 厉烨话音未了,山谷巨震,烟雾喷发戛然停止,而逵崖镜面却是白光大炽。 关景成一脸狐疑,在场的只燕天德看不出任何表情。 须弥,白光骤然回缩,敛入镜面,一个极浅的光涡徐徐展现。 “传送斑!”弟子群中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叹。 甚至连燕天德都微微皱了皱白眉。 过往逵崖表面传送斑五尺直径,而今却换为形如漩涡的蓝色光涡,径宽两丈。光涡缓慢流转,仿佛在等待吸入靠近的一切。 “秘境传送有变,密切观察,联络血剑宗、七煞盟确认!”关景成醒悟过来,传令道。 他目光移向燕天德,燕天德不置可否,打出一道白光,碧玉飞舟轻轻一颤,船底冒起滚滚白烟,抬高半尺。 燕天德登上飞舟,关景成等紧随,船身渐高,随后嗖的没入了云端。 …… “秘境传送重开,又能进人了!” 消息传来,玉方山、嵬逵崖、朱霞岭的光涡如出一辙。 秘境入口由一变三,血剑宗、七煞盟惊喜交加,千百年祈盼的秘境竟在宗门辖地开了口子,可谓喜从天降,但异变后内中情况究竟怎样,不禁又令人担忧。 …… 执法堂,镜悬厅。 “四大玄门紧急商定,三月初八同入秘境,限额六十人。”段凌川神情肃穆,宣布道。 “师尊,限额六十怎么来的”段凌川的弟子张凯复问道。 “七煞盟试过传送光涡,原先仅限武徒入内,如今后天期的武者靠近,亦生出强大吸力,据此商定了十名后天,五十名武徒的限额。” “秘境情况不明,担心又如前次有去无回,去人太多损失不堪承受。”段凌川解释道。 “尚余三月的准备时间,内门弟子即日起执事堂报名,根据人数决定是否进行宗门选拔。”段凌川又道。 堂下寂静无声,各人心思不同,皆在思忖应否报名,秘境试炼的益处显而易见,但今时不同往日,谁知道进去后是福是祸。 “五日后报名截止,月内选拔,宗门决定向选中者开放资源,全力扶持。”段凌川看出弟子们的担忧,鼓励道。 …… 小当山,魏庚宅府。 “师尊去么”薛通问道。 “还是我先问你,你如何考虑”魏庚反问道。 “弟子准备去,秘境连续异变的可能性极低,我不担心返回传送消失,唯一的顾虑是里面的妖兽变得凶猛,希望师尊这样强力有经验的人物共进秘境。”薛通答道。 魏庚沉吟道:“嗯,强力谈不上,为师多年未曾走动,进去看看也好,但你别想太美,每人传送后到达的地点不一,原先相距不远,很快即能汇合,这次就难说了。” 魏庚摊开地图,“据过往经验,传送后基本落在南云峰一带,我拟提议宗门建造营地,再外出探寻,营救上一批弟子。” “我最担心的是本宗和血剑宗的矛盾会在秘境彻底爆发,建造营地可起保护作用,尽量降低冲突的烈度,血剑宗纵然无耻,总不至于攻打我方据点。” 薛通点头道:“师尊深谋远虑,云霄宗若多些师尊这样的人物,血剑宗何足惧哉!” “你好生准备,秘境之行荆棘满途,万不可大意。”魏庚忧心道。 他话锋一转,问道:“近日未和少冲起新的冲突吧。” 薛通耳朵一热,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你年纪尚轻,天资卓然,炼功乃第一要务,勿要分心!”魏庚点到为止,提醒道。 “是是!” …… 七煞盟,九阴山。 千载难逢的秘境试炼在七煞盟引发了广泛的震动,弟子报名踊跃,毫不受异变影响。 演武场,宗门的选拔进入第二天。 樊如花玫红宫装,丰满的身材曲线诱人,她一脸媚态,娇滴滴对戴玄说道:“戴师兄手下留情啊。” 戴玄急避樊如花的眸光,“此女的媚术好生了得,我一上场就心摇旌荡,险些出丑。” 戴玄吁了口气,稳住心神,“请樊师妹指教。” 樊如花媚眼如丝,竟在场中跳起舞来,手中金色小剑伴随舞步,不经意的洒出点点金光,戴玄眼中皆是樊如花的影子,直至金光飘近方幡然醒悟,慌忙长袖一挥,冲散光点。 戴玄轻咬舌尖,运起凝神诀功法,按捺住内心的悸动,掌中铜杵猛烈捣出。 樊如花的舞步愈发飘逸起来,铜杵的猛攻看似凶狠,樊如花溜溜一转,已灵巧的避开。 樊如花的萝曼舞源于数千年流传下来的媚舞,蕴含高明的躲闪腾挪之术,昵声冲击着戴玄的耳膜,舞影密布整个擂台,台下功力稍弱的男弟子很快神智不清,贪婪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台上的美人。 戴玄鼻息粗重,樊如花的诱惑令他心智渐失,眼见凝神诀的防线崩溃在即,戴玄用力拍了拍灵宠袋,一声大吼,咬破舌尖,高举铜杵扑了上去。 七煞盟以毒物为尊,教中人人饲育毒宠,戴玄危急中召唤宠蝎,又以拼命的降魔杵法,期望速战速决。 巨蝎一丈之长,深褐节环状身躯,高挺的蝎尾上下颤动,毒针闪烁恐怖的寒光,左右大螯不安分的摩来擦去,发出瘆人的格格声响。 “哎呦,戴师哥好凶啊。”樊如花嗔怪道。 她身旁,一只黄白相间的蜘蛛轰隆砸在擂台,个头与毒蝎相当,黄艳艳的躯体散落白斑,斑狼蛛獠牙大开,喷出千股银丝。 蛛丝结成大网,行将罩落之际,毒蝎纵跃蹿起,蝎尾猛摆,毒针迅雷般一扎! 斑狼蛛呲溜一爬避开毒针,绕蝎飞速游走,喷出道道蛛丝和绿色毒液。 毒蝎子避闪结合,不得已方用大螯剪丝,防躲之余以蝎尾偷袭,但狼蛛细长的八足异样灵活,几近足不沾地,轻轻一点即滑出很远。 毒蝎凶狠有余,速度不及,蝎螯蝎身的蛛丝越沾越多。狼蛛蓦然弹起,一把抱住毒蝎,口中墨绿毒汁倾泻喷涌,浇上蝎壳,顿时滋滋冒起一股股恶臭的浓烟。 两只毒物在擂台上剧烈翻滚,蝎螯被蛛腿死死抱住,钳夹不得,毒蝎遂竭力弯躯以尾针猛刺,而毒狼蛛背部不知何时,亦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壳甲,毒刺数次皆从壳甲划过,未能扎进狼蛛身体。 一层层的蛛丝缠住蝎头蝎螯,毒汁烧穿硬壳浸入蝎体,毒蝎眼中的光华飞快的黯淡了下去。 搏斗翻滚中,蝎子毒针终于刺入了蛛腹。 戴玄连续猛捣铜杵,樊如花曼妙的舞步加快快,密集而出的金色剑光将攻势化解,舞蹈中的樊如花步伐一变,萝曼舞戛然而止。 第四十七章 选拔(一) /*因某种原因,昨日上传章节被屏蔽,申请解禁中,为不影响阅读体验,今日修改后重发,尽请谅解*/ 嵬逵崖,两百余丈的高崖由整块巨岩构成,靠峡谷的一面直上直下,光滑如镜。 另三面经年累月积存了厚厚的灰土,稀稀疏疏长了些松杨木,崖顶的荒草在寒风中摇摆。 峡谷对岸,建成大型警戒哨所,坚固的岩石堡垒,左右哨塔内,云霄宗的弟子正一刻不闲的关注着逵崖镜面的变化。 若隐若现的黄色尘雾笼罩嵬逵崖,皇天厚土阵提供了云霄宗和大月门能构筑的最严防护。 哨所中央,深陷地底的昏暗石室,一块直径五尺的古铜色石盘嵌入岩体,石盘上纹刻日月山川,祥龙飞凤图案,时有黄濛濛的流光从石面趟过。皇天厚土阵的阵枢旁,两名身着大月和云霄服饰的后天顶峰期武者,垂眉敛目,默默守护。 这日,峡谷微微一震,嵬逵崖脚钻出一股股白烟,戒守弟子瞠目结舌,立即向值守的演武堂务厉烨报告。 厉烨蹙眉凝目观察,白色烟雾颜色转深,他面色陡变,厉声道:“点烽火狼烟,速报宗门!” 两百里一隔的狼烟接力,将生变的消息传往赤金峰。 不多时,逵崖镜面一亮,发出荧光。 “看!崖面发光了!” “不像是要爆炸的样子,传送光斑会否重现,里面的弟子要回来了” “不会吧,早前光斑出来时没这么大动静,时辰一到传送即现,哪来如此多的名堂。” 嵬逵崖四周的黄色尘雾感应到变化,愈显浓郁,一眼望去,仿佛沙尘风暴正逐渐形成。 远方天空云层翻卷,一道青光透出,碧玉飞舟破云而至,数名武者鱼贯出舱,其中一位黑袍白须的老者,袍背巨大的宗徽格外醒目,气息深沉如渊,强大的威压令人不寒而栗。 云霄宗武力排名第三,大护法燕天德乘舟赶到,同来的有副宗主关景成及长老四人。 燕天德先天初期,极少露面,若非秘境异变,戒守的武徒弟子很可能数十年也难见其一面,他的年纪罕有人知,传说约在一百五十上下。 “见过燕大护法,关副宗主及诸位长老。”厉烨声音颤抖,携戒守弟子参见。 “嗯,厉烨,情况怎么样了”关景成问道。 “烟雾腾腾,光芒微亮,逵崖似有传送斑重现迹象。”厉烨小心应道。 “轰隆!” 厉烨话音未了,山谷巨震,烟雾喷发戛然停止,而逵崖镜面却是白光大炽。 关景成一脸狐疑,在场的只燕天德看不出任何表情。 须弥,白光骤然回缩,敛入镜面,一个极浅的光涡徐徐展现。 “传送斑!”弟子群中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叹。 甚至连燕天德都微微皱了皱白眉。 过往逵崖表面传送斑五尺直径,而今却换为形如漩涡的蓝色光涡,径宽两丈。光涡缓慢流转,仿佛在等待吸入靠近的一切。 “秘境传送有变,密切观察,联络血剑宗、七煞盟确认!”关景成醒悟过来,传令道。 他目光移向燕天德,燕天德不置可否,打出一道白光,碧玉飞舟轻轻一颤,船底冒起滚滚白烟,抬高半尺。 燕天德登上飞舟,关景成等紧随,船身渐高,随后嗖的没入了云端。 …… “秘境传送重开,又能进人了!” 消息传来,玉方山、嵬逵崖、朱霞岭的光涡如出一辙。 秘境入口由一变三,血剑宗、七煞盟惊喜交加,千百年祈盼的秘境竟在宗门辖地开了口子,可谓喜从天降,但异变后内中情况究竟怎样,不禁又令人担忧。 …… 执法堂,镜悬厅。 “四大玄门紧急商定,三月初八同入秘境,限额六十人。”段凌川神情肃穆,宣布道。 “师尊,限额六十怎么来的”段凌川的弟子张凯复问道。 “七煞盟试过传送光涡,原先仅限武徒入内,如今后天期的武者靠近,亦生出强大吸力,据此商定了十名后天,五十名武徒的限额。” “秘境情况不明,担心又如前次有去无回,去人太多损失不堪承受。”段凌川解释道。 “尚余三月的准备时间,内门弟子即日起执事堂报名,根据人数决定是否进行宗门选拔。”段凌川又道。 堂下寂静无声,各人心思不同,皆在思忖应否报名,秘境试炼的益处显而易见,但今时不同往日,谁知道进去后是福是祸。 “五日后报名截止,月内选拔,宗门决定向选中者开放资源,全力扶持。”段凌川看出弟子们的担忧,鼓励道。 …… 小当山,魏庚宅府。 “师尊去么”薛通问道。 “还是我先问你,你如何考虑”魏庚反问道。 “弟子准备去,秘境连续异变的可能性极低,我不担心返回传送消失,唯一的顾虑是里面的妖兽变得凶猛,希望师尊这样强力有经验的人物共进秘境。”薛通答道。 魏庚沉吟道:“嗯,强力谈不上,为师多年未曾走动,进去看看也好,但你别想太美,每人传送后到达的地点不一,原先相距不远,很快即能汇合,这次就难说了。” 魏庚摊开地图,“据过往经验,传送后基本落在南云峰一带,我拟提议宗门建造营地,再外出探寻,营救上一批弟子。” “我最担心的是本宗和血剑宗的矛盾会在秘境彻底爆发,建造营地可起保护作用,尽量降低冲突的烈度,血剑宗纵然无耻,总不至于攻打我方据点。” 薛通点头道:“师尊深谋远虑,云霄宗若多些师尊这样的人物,血剑宗何足惧哉!” “你好生准备,秘境之行荆棘满途,万不可大意。”魏庚忧心道。 他话锋一转,问道:“近日未和少冲起新的冲突吧。” 薛通耳朵一热,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你年纪尚轻,天资卓然,炼功乃第一要务,勿要分心!”魏庚点到为止,提醒道。 “是是!” …… 七煞盟,九阴山。 千载难逢的秘境试炼在七煞盟引发了广泛的震动,弟子报名踊跃,毫不受异变影响。 演武场,宗门的选拔进入第二天。 樊如花玫红宫装,丰满的身材曲线诱人,她一脸媚态,娇滴滴对戴玄说道:“戴师兄手下留情啊。” 戴玄急避樊如花的眸光,“此女的媚术好生了得,我一上场就心摇旌荡,险些出丑。” 戴玄吁了口气,稳住心神,“请樊师妹指教。” 樊如花媚眼如丝,竟在场中跳起舞来,手中金色小剑伴随舞步,不经意的洒出点点金光,戴玄眼中皆是樊如花的影子,直至金光飘近方幡然醒悟,慌忙长袖一挥,冲散光点。 戴玄轻咬舌尖,运起凝神诀功法,按捺住内心的悸动,掌中铜杵猛烈捣出。 樊如花的舞步愈发飘逸起来,铜杵的猛攻看似凶狠,樊如花溜溜一转,已灵巧的避开。 樊如花的萝曼舞源于数千年流传下来的媚舞,蕴含高明的躲闪腾挪之术,昵声冲击着戴玄的耳膜,舞影密布整个擂台,台下功力稍弱的男弟子很快神智不清,贪婪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台上的美人。 戴玄鼻息粗重,樊如花的诱惑令他心智渐失,眼见凝神诀的防线崩溃在即,戴玄用力拍了拍灵宠袋,一声大吼,咬破舌尖,高举铜杵扑了上去。 七煞盟以毒物为尊,教中人人饲育毒宠,戴玄危急中召唤宠蝎,又以拼命的降魔杵法,期望速战速决。 巨蝎一丈之长,深褐节环状身躯,高挺的蝎尾上下颤动,毒针闪烁恐怖的寒光,左右大螯不安分的摩来擦去,发出瘆人的格格声响。 “哎呦,戴师哥好凶啊。”樊如花嗔怪道。 她身旁,一只黄白相间的蜘蛛轰隆砸在擂台,个头与毒蝎相当,黄艳艳的躯体散落白斑,斑狼蛛獠牙大开,喷出千股银丝。 蛛丝结成大网,行将罩落之际,毒蝎纵跃蹿起,蝎尾猛摆,毒针迅雷般一扎! 斑狼蛛呲溜一爬避开毒针,绕蝎飞速游走,喷出道道蛛丝和绿色毒液。 毒蝎子避闪结合,不得已方用大螯剪丝,防躲之余以蝎尾偷袭,但狼蛛细长的八足异样灵活,几近足不沾地,轻轻一点即滑出很远。 毒蝎凶狠有余,速度不及,蝎螯蝎身的蛛丝越沾越多。狼蛛蓦然弹起,一把抱住毒蝎,口中墨绿毒汁倾泻喷涌,浇上蝎壳,顿时滋滋冒起一股股恶臭的浓烟。 两只毒物在擂台上剧烈翻滚,蝎螯被蛛腿死死抱住,钳夹不得,毒蝎遂竭力弯躯以尾针猛刺,而毒狼蛛背部不知何时,亦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壳甲,毒刺数次皆从壳甲划过,未能扎进狼蛛身体。 一层层的蛛丝缠住蝎头蝎螯,毒汁烧穿硬壳浸入蝎体,毒蝎眼中的光华飞快的黯淡了下去。 搏斗翻滚中,蝎子毒针终于刺入了蛛腹。 戴玄连续猛捣铜杵,樊如花曼妙的舞步加快快,密集而出的金色剑光将攻势化解,舞蹈中的樊如花步伐一变,萝曼舞戛然而止。 第四十八章 选拔(二) 婆煞剑!樊如花舞步一变,瞬间移至戴玄跟前,眉目看似含情,手中的金色短剑却满是杀意,三尺金芒突发。 戴玄只觉眼前一道玫红光影,冰冷的金属锐气已刺穿了他的防护光罩。 “完了”,他瞥了一眼灵宠,毒蝎已翻转朝天,被狼蛛死死摁住,他顷刻间万念俱焚,呆立当场,饲育宠蝎花去了他大部分的身家,毒蝎一亡,二十年的心血灰飞烟灭。 戴玄的心拔凉拔凉,甘愿等死。 樊如花一倾身,短剑贴着戴玄的肚腹擦过,她的香肩重重撞在戴玄胸口,吐气如兰腻声道:“师哥承让。” 戴玄腾空飞起,倒在擂台。 毒蝎抽搐了几下,蛛毒在其体内发作,失去了知觉。 狼蛛腹部鼓起大包,蝎毒虽烈却无大碍。 樊如花轻飘飘一转,媚丽的脸庞恢复正常,擂台上暧昧的空气亦一扫而空。 樊如花喝住狼蛛,玉指一弹,一只白玉瓷瓶飞至戴玄面前,“蛛毒解药在此,戴师兄勿需烦恼。” “哇,樊师姐真美啊,太厉害了。” “你他娘的口水都流我靴子上了,什么玩意!” “樊师姐手段高明,戴玄被她玩得晕头转向,说不定还感恩戴德。” …… 煞盟两成女弟子,悉数是艳美妖娆的女子,主修媚功、饲育毒宠。南方炎热,适合毒虫毒物生长,煞盟七支分以蛇、蝎、蜂、蚁、蜘蛛、蜈蚣、蟾蜍为尊。 樊如花的师姑秦昀,上前拍了拍她肩膀,笑盈盈道:“如花,你的媚功和狼蛛又长进啦,婆煞剑也抓紧点,遇见刀枪不入的男人才更有胜算。” “嗯,小侄明白,如花能有今日,全凭师尊和师姑的悉心栽培!”樊如花小嘴一张,奉承道。 七煞盟选拔,樊如花、吴小婧、艾亮、曾高文等五十人入选,最低的等级武徒大成。 至于后天期武者,因七煞盟系首次探查秘境,极为重视,副盟主董重浩亲自领队,秦昀亦名列其中。 …… 血剑宗,玄天殿。 宗主聂远山宣布:“经商议,意见业已统一,由罗贯通、杜青云率队,宗门选拔三日后进行。其他人散了,贯通、青云留下。” 待众人离去,聂远山冷峻的目光扫过两人,“二位有何打算” 罗贯通大致揣摩出聂远山的心思,适才决定人选时聂的倾向明显,看来已倒向宗门内部的强硬一派,问打算无非是想听听自己的决心。 罗贯通当即答道:“我的意见是采集资源的同时,对云霄宗要有目的予以歼灭。” “邱护法说的是,云霄宗霸占秘境数百年,着实可恶,这些年嘉元的资源日趋紧张,消灭掉一个是一个。”杜青云附和道。 “剑宗的实力日益增强,我们毗邻弘州,得了些好处,但这远远不够,长远看蚕食吞并云霄宗势在必行,他们在弘州损失了六七十名弟子,秘境第一批的估计也死了大半,这次再弄死掉一些,云霄宗后继无人,二三十年后说不定就垮了。”罗贯通说道。 聂远山脸现满意的神情,“秘境内准备采取何种策略” “秘境大小不明,以朱霞岭到玉方山的距离估算,秘境极可能扩大了四倍,约为弘州面积的一半,传送后我等尽快集结,七八人一组,但凡遇见云霄宗的人,打不过就装客气,打得过就一个不留!”罗贯通杀气腾腾道。 “若云霄宗采用类似策略,抱团结队,难不成硬拼” “情况千变万化,宗主勿需担心,我等会审时度势,总的方案便是能杀则杀,不能杀则客气放过,硬杀的事不做。”杜青云说道。 “嗯,相机行事,注意把握,不出手则已,出手必狠!”聂远山点了点头。 山中一座素雅的庭院,剑宗长老陈寒正与演武堂监理贾啸文低声交谈。 陈寒说道:“贾贤弟看出来了吗,聂远山与罗贯通极可能在秘境对云霄宗动手,除了秘境的凶险,嘉元修仙界的一场血雨腥风,怕是很难避免了。” “我怎会看不出,宗中原先一些温和派的同门不断受排挤,而今皆已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任由他们去了。唉,罗副宗主为何如此痛恨云霄宗。”贾啸文叹了口气,说道。 “好像是因为仙源岛的事与云霄宗交恶。”陈寒答道。 “这些本与你我无关,我担心的是,弟子选拔会否受到影响,罗贯通会不会有针对性的挑选弟子进去”贾啸文问道。 “如此岂不更好若不愿与之同流,避开不失为上策!”陈寒道。 贾啸文语气激动,“不去自然好,但简儿一心向往,我劝了几次,又不宜把高层的矛盾说得太明。” “秦简在年轻人中出类拔萃,隐隐已成温和派弟子的领袖,我估计除了他,另有十名左右的温和弟子入选,届时旁敲侧击,别忘了提醒他们多个心眼。” 昏暗的密室内,罗贯通把弄一块玉片,一幅简陋的地图映入眼帘,他露出一丝阴冷诡异的笑容,随即双目紧闭、蚕眉低垂,仿佛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 云霄宗报名人数不足,经动员凑至四十,比限额少了十人。 不知是上一批人员未归的缘故,还是担心遭遇血剑宗,后天期武者愿去者寥寥,其中以演武堂主雷骁的身份最高。 “本宗弟子凋敝,已是毋庸置疑的了!”聚宝阁主文芮倩说道。 “嗯,弘州损失,外加前一批弟子被困,本宗去秘境的实力当属四大宗最弱,南云峰扎营值得考虑,以救人为主,避免和剑宗煞盟发生大的冲突。”魏庚抛出了他预想的方案。 “藏经阁的存货开放,全面武装去秘境的弟子,宗门提供高规格符箓、爆弹。”文芮倩补充道。 …… 薛通早早报了名,他身负血脉之力,又有宝刀在手,何惧之有他甚至巴不得秘境乱哄哄好浑水摸鱼,多杀些妖兽,多采些天地灵材。 云霄宗高层讨论后,采纳了魏庚和文芮倩的建议,发放前所未见的符箓及爆弹。 后天初期“金虹贯日符”、“雷蟒符”各一张,两枚同级炎爆弹。 后天后期“岩盾符”、“圣光法罩符”各两张。 后天后期“驭云符”五张。 但对薛通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当聚宝阁开放宗门存货,大量货铺平日不卖的灵材甫一现身,薛通立即大买一通,以他明面上的身价,买十万的东西实属正常,无人生疑。 他买下八万的灵材,请王可当打造一件飞行法器“穿云锥”,仅供一人乘坐,速度与后天后期的驭云术相当,飞行时长则由嵌入灵石的多寡决定。 “嘿嘿,注满法力,嵌入两块纯正的上品灵石,飞行距离一千二百里,我看你们谁追得上!” 飞行法术极耗法力,通常后天武者高速驭云五百里即达极限。 薛通另买了一根高品质的后天大成期兽骨,请王可当打制十六枚法器级骨钉。 如此一来,连王可当这种不怎么关心钱的呆子都变得吃惊起来,算上炼资,薛通整整花了十三万灵石。 “小子灵石不少哇!”王可当瞪眼道。 萧玉儿在旁帮忙说话,“秘境那么危险的地方,生死攸关,薛大哥不带点好东西,命都可能没了!” “嗯,师侄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多准备几样手段保命要紧,钱可以再赚。” 像薛通这般出手阔绰,拟制法器品质不俗的买主多年罕见,王可当炼器的欲望正可得到满足,他乐呵呵收了灵材,精心炼制,如期完成。 …… 薛通不满的地方在于,云霄宗的人员名单里,唐一鸣、陆焕之赫然在列! 此二人如迷之一般存在,七年来始终未曾与薛通打过照面。 “不知又会演绎出什么样的故事,陆焕之不值一提,唐一鸣与我无恩无怨,注意点应该问题不大。” “朱青菱、马少冲、周延、张凯复、黄清、余建生、廖星野...都报了名,算上里面的子雄和传鹏,这次实在不得了啊。” 薛通想到这,对秘境之行愈发的迫切期待。 …… 大月门,银辉山。 大月门以黑暗和光明系法咒为擅长,宗门历史比云霄宗还久远。 演武场上,十进五的选拔正在进行。 弟子报名五十五人,等级最低、宗门贡献最少的十人,展开竞争,淘汰五人。 擂台上两名年轻人正各施神通,大斗法术。 第四十九章 秘境首日 二人持剑却未以兵刃相博,各站于擂台一边,掐指念诀。严无忌包裹在一团铁锈般的烟气中,锈气张牙舞爪,试图粘上他的身体,却始终被一层若隐若现的浅白气膜阻隔在外。 严无忌一声冷哼,“戚震原,你的溃烂术不过如此。” 陡然白光大放,锈气一冲而散。 严无忌骈指一点,一个黑色的鬼魔虚影蓦然出现戚震原头顶,手中镰刀一劈而下。 “严师兄的镰鬼术又精进一层,戚震原怕是不行。” “两人平素就互看不惯,今日借名正言顺的武竞,火药味很浓、拼得很凶啊。” “岂止,待会假戏真做,弄死弄残都有可能。” 戚震原神情淡然,三指一搓,一柄白光短剑横空而至,一剑斩于镰刀之上。 “轰隆!” 镰鬼、光剑剧烈一震,化作两团光芒交汇在一起,戚震原足底发力,人箭一般蹿了出去,手中破虏剑洞出。 戚震原武徒大成的法力,学的是大月门常见的炼气功法“天九术”,一套伏魔剑技已炼至五层。 严无忌近身霞光涌起,身形一晃避开,霜华剑直刺,指向戚震原眉心。 戚震原长剑回撩,拨开了严无忌的剑招... 两人杀了个旗鼓相当,陷入苦战。 十数回合恶斗后,严无忌狠砍数剑,蓦然喷出一口鲜血,眼中凶光大放,杀气凛然。 他挥剑的速度仿佛换了人一般,霜华剑霞光暴涨,一剑击穿戚震原的护体光罩,扎进他的右肩! “啊,严无忌太不要脸了,竟用自残的秘术血祭大法,不顾脏腑受伤,卑鄙求胜!” “即便赢了,三月内武力大打折扣,宗门还会让他去吗简直既无耻又没脑!” 戚震原的同师门兄弟火冒三丈,高声怒骂。 血祭大法一类的秘术通常用于危急时自救,不惜损伤经脉腑脏,短时提高法力爆发度五成,不成功便成仁,殊死一搏。 督战的大月门长老眉毛拧成一团,不甚情愿的宣布严无忌获胜。 使用自残术不属违规,胜便是胜了。 戚震原气得双腿打颤,伤药都洒掉大半,还是他师弟帮忙敷上了药膏。 严无忌满脸不屑,取出一枚朱红的丹药,吞服了下去。 “啊,血参补天丹这王八蛋哪来的灵丹” 严无忌得意洋洋,“你们这些废物知道什么!” 血参补天丹系从四品的高级丹药,一枚值一万五千灵石,严无忌腑脏的伤势十日即可复原,秘境探险不受任何影响。 灵丹系其师尊数年前的赠予,为争夺名额、击败宿敌戚震原,严无忌不惜浪费灵丹,发动秘术退敌。 …… 三月初八,嵬逵崖。 狭长幽深的山谷,嵬逵崖面巨大的蓝色涡斑呈规律的时隐时现。 云霄宗大护法燕天德,大月门督教司徒登两名先天亲临,两人身后是八位后天大成期的武者。 “先天初期!”薛通初次见到如此高阶的武者,强大的威压像大石压在他胸口,恐惧害怕的感觉油然而生,脑中灰点亦微微一颤。 薛通面孔刷的变得惨白,经他数月神炽诀的唤醒,灰点伸出银丝吸了他小半月的精神力,这几日方有了些好转。若此时不安分蠢动,被先天察觉的话,简直不知该如何收场。 司徒登看似无意的朝身后一望,如电目光一扫,薛通慌忙垂头低视,避开了司徒登毒辣威严的视线。 燕天德十人面朝蓝斑坐下,手中掐诀,喃喃念起法咒,嵬逵崖山体上方,黄尘翻滚,原先不怎么显色的阵罩逐步浮现,金黄红三色的符文在阵罩表面一波接一波的滚过,越滚越快。 而在地堡石室,守护皇天厚土阵盘的两名武者同样掐指颂诀,阵盘上黄濛濛的流光停止了流动。 燕天德袖中,一个篆刻灵纹的古旧瓷瓶升至半空,倒出八枚翠绿光球,八名后天掌心向天,各托起一枚。 翠绿光球膨胀,冉冉飞至皇天厚土阵上方,从阵罩抽出一条条土黄光丝,吸入球体。 “疾!”燕天德低喝一声,掌心一道粗大的绿色光柱重重轰击在阵面。 司徒登见状,大手一挥,一柄翠绿木属性巨剑,狠狠劈中皇天厚土阵翻滚的黄色尘云。 “呯!”法阵裂开一道小口,强大的气浪喷射而出,席卷山谷,飞沙走石,树木连根拔起,气浪扫过山顶,薛通褐袍鼓胀,猎猎作响。 “速入大阵,进入秘境!”燕天德喝道。 雷骁飞身上崖,贴近蓝斑,身形一隐而逝,随后魏庚、唐一鸣、慕良工...鱼贯快速而入。 薛通蓝斑一贴,顷刻冰凉之意沁体,呼啦吸进漩涡,刹那间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 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霍然一亮,薛通像一枚炮弹,射进了灰蒙蒙的虚空。 他运起行云术,半空中恢复平衡,缓缓落下。 薛通揉了揉眼,看清身处一片开阔的空地,天空阴沉沉不见阳光,南方奇峰峻岭一望无际,北面一座雄伟的山峰高逾千丈,顶端云雾缭绕。 他查视周遭无异,摊开地图观察起来。 “北方高山什么玩意南云峰不应该是在南面么,看山型像是啊,但我怎会在山峰更南!” “哎呦,传送的位置不对,和原先想的不一样!” 根据过去多次秘境之行留下的札记,云峰以南迷雾重重,穿越大山凶险无比,与武徒中后期的等级完全不匹,是以历次探险皆为群体向北出发,南方的信息不明。 “翻越山峰与同伴汇合” “我有秘密在身,独行或许更佳。” “至少等等看,还有人传送到附近吗” 薛通就近找了些荒草枯枝,生起烟火提示位置,他等了三个多时辰,直至夜空升起一轮不甚明亮的新月。 “预案定的是查明传送地就依地图指引,向云峰集结;倘若地点不知、云峰未见,那就向南行进。” “按理我应向北,穿越大山设法与同门在云峰北麓汇合。” “时日尚早,秘境机缘难得,先逛逛再说。” 薛通迈步向南方山脉走去。 秘境空气凝重,飞行术法力消耗翻倍,速度比奔跑快不了多少。 他挎了两只储物袋,黑漆刀已移至储袋,便于随时使用。 …… 灰白的月光中,前方地面突然鼓起十余个小包,迅速冲来。 “蓬蓬”,地底钻出一群野猪大小的巨鼠,黄尾绿眼,腐口獠牙,吱吱呀呀乱叫。 土妖鼠!鼠群中最前的那只高高跃起,鼠未至,腥气已扑鼻而来。 “嘿嘿,正好试试我的雁翅鎲和大成的雷击法术!” 雁翅鎲光芒骤亮,速度之快瞬间便洞穿了灌鼠的头颅,普通武徒中期的妖鼠对薛通来说早已不在话下,薛通雁翅鎲横扫,临近的土妖鼠又是三死三伤。 鼠尸被甩出数丈,围住薛通的七八只妖鼠竟舍了他,疯狂撕咬起死鼠,狼吞虎咽,转眼将鼠尸吞食得一干二净。 “什么鬼如此邪门!”薛通趁群鼠分神,手中雁翅鎲一拍,三只灌鼠横死,他反手一击将背后偷袭的妖鼠叉翻,这柄法器头一回迎敌,表现出的威力较半年前何止翻了一倍! 余鼠受惊,当即掉头逃窜。 薛通大手一挥,一道耀目的雷光炸碎了最大的那只悍鼠。 他轻拍灵宠袋,战场余下的伤鼠残鼠,按惯例归骨傀处置。 “奇怪,灰点视而不见逃逸的鼠魂,莫非嫌等级太低” 薛通正自思量,黑暗中两只碧莹莹的兽眼让他悚然一惊。 “妖兽这么多一拨没完,又来一只” 低沉的豹子咆哮,同样的武徒中期。薛通胆心骨傀受伤,跨步冲向妖豹,斗大的拳影轰然击出。 第四层的煞拳,缠绕前臂的青黑色烟雾较半年前已浓郁了许多。 鬼煞拳去势极快,但妖豹的反应亦非同一般,斜刺高跃,眼见此拳即要落空,薛通途中变招,预留的后手封住去路,结结实实一拳打中豹身,妖豹直飞而去,空中即一命呜呼。 秘境的状况令薛通挠头,平地仅数十里的路程便遭遇两拨妖兽,环境恶劣可想而知。 群鼠啃食鼠尸的情景提醒他,秘境妖兽嗜血疯狂,留点兽尸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薛通收起几具略微完整的鼠尸备用。 …… 云峰之北。 朱青菱睁开眼,南方极远处一座高峰,北面是广阔的平原。 “云峰!我的位置与过去类同,传送到了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地点。” 朱青菱加快脚步,赶往云峰北坡。她急赶半日,疲乏力尽,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秘境亦有昼夜,只是夜空中繁星不在。 朱青菱布置好警戒,在避风的小土丘刨出睡洞,打算将就一晚。 洞外,烈风的呼啸声充满了暴戾的气息,朱青菱寻思:“秘境令人心慌烦躁,此事宗门没说过啊,告诉我们的是风和日丽,轻松自在。” 她捏碎近四十张传音符,魏庚、薛通、马少冲、张凯复、贺芫华、雷骁...。 云霄宗为所有进入秘境者免费制作传音符,鼓励互留音符,以利联系。朱青菱除了陆焕之等五六个曾受执法堂处理过的弟子,与四十三人互留了音符。 此番传音符的品质甚高,可传送七十里的距离。 朱青菱遍发一圈,希冀尽快联系到同门,结伴而行。 “嗷呜~”、”嗷呜~” 凄厉绵长的狼嚎暗夜中响起,接连不绝。 狼群!猛虎不敌群狼,若与恶狼狭路相逢,必凶多吉少! 朱青菱心惊肉跳,紧握莫生剑,惶惶中愈发绷紧了神经。 第五十章 狼群 担惊受怕一夜,直至次晨,宗门玉牌嘟嘟响起。 朱青菱如闻仙乐,兴奋得一阵头晕。 但她见到名字却有些高兴不起来,周延、曹柯彪!讯息显示两人于西南三十里外传音。 “周延就是那个几年前有意无意套近乎的演武堂弟子传音符原本都不想给他的。” 考虑眼前处境,朱青菱不及细想,急忙回复。 天方放亮,二人匆匆赶至,曹柯彪长衫沾血,昨日历经数番苦战,小腿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朱执法,可否发射烟讯弹呼唤同门”以朱青菱的身份,曹柯彪摆低了姿态。 “再等等,宗门交代非危急时不得擅放,秘境情况不明,贸然发讯号极可能招来妖兽或血剑宗的人。”朱青菱说道。 周延的目光一刻未离开朱青菱,早先他确对朱青菱有意,甚至想借助薛通寻机接近,薛通传话明说后,他方才逐渐打消了念头。 朱青菱面色发白,冷哼一声。 周延这才醒悟过来,移开视线。 三人结伴而行,相互照应,行进速度大大加快。 临近黄昏,七分天暗,三人来到云峰山脚,正准备凿出岩洞安渡一晚,百里外的天边霍然一亮,炸出一团绚丽夺目的火焰。 “火讯弹!”曹柯彪大叫一声,定睛凝视。 …… 演武堂副堂主葛境坤站上一块突起的巨岩,火讯弹带着啸声,冲高百余丈后爆炸。 岩下傅云熙等人齐声欢呼,葛境坤飘然落下,“大家戒备,谨防妖兽袭击!” 他传送的地点比朱青菱更近云峰,当日即与傅云熙、姚见禄汇和,第二日又遇见裘立轩三人,葛境坤接连找到五名弟子,大感振奋,当场便欲施放火讯弹,被裘立轩、傅云熙勉强劝住。 “好吧,待天色暗些再发。” …… 葛境坤极度亢奋,大嗓门继续发声:“魏庚考虑周全却偏谨慎,我劝诸位勿需紧张,倘若畏首畏尾,担心这担心那,那来秘境干嘛!” “我们不是杀了几波妖兽么,此地易守难攻,火讯弹易招来妖物,但同门也看得清楚,援军一样会来。” “大不了腾云往高处躲避,不用怕!”葛境坤挥了挥手,鼓劲道。 “嗯嗯”,“是是!”弟子们大多迎合葛境坤,连声应道。 众人所处位置极佳,大小山岭中最高的一座,山顶难得一块平地,地高势险,再翻过几座低峰就是壮丽的南云主峰。 “二位,咱们走!”朱青菱招呼道。 “过去百里的路途,连夜前往还是明晨出发”周延问道。 “此刻发弹定是有意为之,天色将暗,日间活动的妖兽回巢,夜里的又尚未出动,此时火光引起的骚动最小,再者若是同门遇险,在危急中所发,我们更该驰援。”朱青菱答道。 “走!” 行不多远,即发现了异常。 沉重而急促的奔跑声由远及近,一群皮糙肉厚的野猪追赶而来。 “可恶!”曹柯彪轮起寒铁棍对准最大的那头砸了过去,头猪武徒大成,凶悍骁勇,猪头一顶,无形的气浪将攻势抵消。 曹柯彪雷击术连发,噼里啪啦打得近身的几只嗷嗷直叫,到处都是猪毛烧焦的气味。 只要不是太高级的法术,火光电光规模较小,引不起多大动静。 一道血光划过,朱青菱一剑劈开了身前蛮猪的头颅。 “嗷呜~” 狼嚎穿透夜空,红了眼的猪群顷刻安静了下来,神情忌惮,周延扔出两只血淋淋的角鹿尸体,群猪一哄而上,边抢边隐入了夜色。 “狼群不远了,快!”朱青菱催促道。 已接近火讯弹发射的地点,三人健步如飞,全速前进。 扑鼻的血腥气味,葛境坤搭建的临时营地外围,数十头妖兽尸横遍地,葛境坤青光闪闪的朴刀切下一只猞猁的脑袋,傅云熙浑身血污,手持重剑正与袋獾激战。 周延纵身跃过乱石,数根粗大的蔓藤抽向乱战中的山魈,“魔舞藤”走位飘忽,暗结连环,山魈让过两根,未能避开呼应的第三根魔藤,惨叫声中被抽下了山崖。 营地附近的妖兽杀得所剩无多,此时狼嚎再度响起,兽群开始避退,一条漆黑的巨蟒消无声息的滑下岩壁,另一边两只鹑尾猫数个腾越后消失不见。 “就凭这些废物也敢来捣乱有多少杀多少!”葛境坤豪气冲天,高声叫嚷道。 弟子中三人受伤,其中以姚见禄最重,袋獾挠中他右肩,肩骨裂开,连皮带肉刮去一块。 “葛师叔,好像几百里内最狠的角色朝这来了。”朱青菱提醒道。 “青菱,你心细,说说看,秘境的情况是不是有点奇怪”葛境坤问道。 “是啊,整日昏天黑地,妖兽一见亮光即异常亢奋,原先好像不这样!”朱青菱早已觉察出秘境变化,与五年前大不相同。 “离开此地向高处移动,寻找悬崖躲避。”葛境坤冷静下来,布置道。 凶残无比的狼群,云峰之北平原的霸主,火讯弹冲天的烈焰点燃了牠们的好奇,更被视为是对其无上地位的挑战。 狼群愤怒的奔袭百里,誓将对手撕碎。 狼王,后天后期的妖兽,灰黑的亮毛大半变成了青鬣,殷红的血舌荡出狼口,引颈长嚎。为首的母狼和另两只健硕的公狼,俨然也是后天后期,而群中后天期的妖狼,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三成! “秘境妖兽进化如此骇人,六年前后天期的极少,怎么回事!”葛境坤至此终于感到了害怕。 他悬于半空,观察下方数十头妖狼。 狼王短促的尖吼了一声,青鬣根根竖起,电弧噼噼啪啪在毛隙间滚动,张口喷出一道雷光,瀑布般的闪电凌空劈落。 “雷瀑术!”曹柯彪打了个寒战。 半空中的葛境坤见势不妙,驱云急避,抛出一件金锣法器。 轰隆隆! 雷瀑击中葛境坤头顶的金锣,闪电水银般沿锣边泻下,葛境坤身子急坠,暴吼一声方稳住身形,驭云直飞崖顶。 他接连扔出三枚炎爆弹,百丈下的平台一片火海。 “雷属性妖狼,不得使用雷系法术!”葛境坤吩咐道。 葛境坤暗自庆幸,仅凭当下的九人力战群狼,必全军覆没,好在高崖阻隔,暂保无虞。 “葛师叔,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多发几枚火讯弹,反正最凶残的狼群已至,再引来妖兽毫无坏处,尽可让牠们在崖下自相残杀。”朱青菱灵机一动,建议道。 “好主意!” 三枚火讯弹陆续射入高空。 炫丽耀眼的火球映红了半边天空,狼群惊奇跳跃,几只甚至兴奋得互相撕咬,狼王仰首眺望,似乎也沉醉在火光之中。待火光散去,狼王冷酷的双眼死死盯住了葛境坤,这个拥有迷人亮光的家伙,无疑是最危险、最可怕的对手。 狼王嘶声嚎叫,扑向笔直的悬崖。一轮疯狂尝试后,无功而返的狼王气急败坏的咬了几口不顺眼的同伴,吓得那两只受伤的奎狼,躺在地上求饶哀嚎。 “你们几个,每隔一刻发一遍传音符,告知同门情况,等待汇合,一举击溃狼群!”葛境坤命令道。 崖下的狼群散开,藏身乱石,困住了云霄宗的九人。 朱青菱望着黑暗的天空,不禁担心起来,“别又有什么妖兽飞来,上下夹攻,那就完了。” …… 南方。 薛通走出藏身的洞穴,以金瞳观察远方。 一道峡谷弯弯绕绕不见尽头。 千岭山,百弯峡,薛通按云霄宗的法则命名,他所在的位置,地图无任何标注,想来是秘境扩大后新形成的区域。 薛通筑建洞府,打算先住些时日。 “不知师尊和雷堂主他们怎样了,营地该建好了吧。” “血剑宗传送地应距云峰甚远,即便图谋不轨,没几个月也过不来。” 薛通小心搜索,百弯峡可谓十里一变,谷底景色纷呈,或林深木茂、瘴气弥漫,枯枝烂叶覆满;或乱石嶙峋,灌木稀疏,厚厚沙土铺盖。 所遇妖兽无一不在雁翅鎲和骨傀的赤芒刀下横死,但凡有武徒后期的兽魂逸出,识海灰点尽皆吞噬。 灰点反哺的精神力惊人,薛通神炽诀无法及时炼化,不得已用傀儡咒注入骨傀,骨傀的灵性飞速成长,眼窝中淡淡的白气变成浓浓一团,口鼻亦不时溢出雾霭。 …… 千岭山西南,数千里外。 此刻的樊如花,刚刚穿过一片树林,她的着装换成了朴素的青蓝,勉强遮掩住大好的身材,只胸前一抹嫣红的密绣花边,透露出春意。 樊如花蛾眉紧蹙,神情黯然,两天来未收到任一同门的讯息,唯有那只斑狼蛛,正形影不离的跟着她。 七煞盟对秘境知之甚少,预判与弘州相仿,仅妖兽的等级略高,因此定下小股集结,各显神通的策略。 樊如花明显感觉到秘境煞气浓重,斑狼蛛不同寻常的兴奋即为证明,通常狼蛛不愿跋涉,只懒洋洋跟着,如今却上蹿下跳,数次溜远,嫌她太慢。 樊如花变得愈加谨慎,她看中了西面那一大片石山,准备找个隐秘处安顿。 第五十一章 安营扎寨 接连两日,葛境坤耗费十余只烟火讯弹,呼唤同门。 朱青菱不无忧虑劝道:“葛师叔,烟火讯弹可能召来飞行妖兽,狼群的敌意因此也愈来愈盛,围困不走,换座山峰发射或许更好” 葛境坤换而安排裘立轩、傅云熙在五里外悬崖发弹,狼群主力亦随之吸引过去。 葛境坤七人寻机偷袭,杀狼三匹,妖狼凄惨的呼嚎引来狼王报复,无奈崖高百丈,徒然无功。 狼群不再盯守,转而在外围集结围困... “嘟嘟” 宗门玉牌的传音声冲淡了悬崖顶的稍显烦躁的气氛。 “师尊,毕肖峰、祁芒来了!”周延收到传音,报告道。 葛境坤急令回复二人停步,行云避开地面狼群于崖顶汇合。 “魏庚、唐一鸣他们人呢死哪去了!”葛境坤恨恨骂道。只消再聚十人,尤其像魏唐这样后天后期的高手,对狼群发起强攻就不是难事。 “师尊勿急,毕肖峰开了个好头,再熬几日,人多了便能屠狼了。”周延劝道。 …… 薛通每日寻猎,踏遍数千里方圆,除了灵材渐稀,能猎杀的妖兽也越来越少,他沿百弯峡南下,数日后,谷中不时刮过一阵阵烈风,饱含煤灰和硫磺的气味。 “火山的气息!” 薛通走出百弯峡,隔着鞋底也能感受到脚下黑土的热度,一根根柱岩宛若石林,尽头一座火山,喷出的烟尘与天边的浮云连成一片。 几朵红顶的蘑菇生于岩壁,菇盖铜钱状的金黄圆斑格外醒目。“火钱菇!这几只长成已逾百年,少说也值六七百灵石。 薛通不久便发现了妖兽出没的痕迹。 凌乱的四趾足印,两大两小,向火山延伸,薛通沿足迹追踪,地面除了热气零星冒着青烟,看来不久前火山曾经喷发。 远远一处洞穴,烟雾飘飘,火光夹杂。 薛通以采集灵材和猎杀妖兽为主,机会来临自不肯错过,他向洞内连续轰入数颗大号的雷珠,很快,洞内传出“昂昂”鸣叫,薛通眼前一亮,一只巨大的蟾蜍气势汹汹跳出洞外。 火山蟾蜍!生活于火山周遭,靠舔食熔岩、吸食地底喷出的灵气和能量演化而成。眼前的蟾蜍三四百斤,火红皮肤,不规则的黑斑,疙疙瘩瘩长满肉疣,再配上一对铜铃状的蛤蟆大眼。 后天中期!蟾蜍微一张口,黏糊糊的长舌闪电般弹了过来。 攻击如此之快,薛通的黑漆刀方一拔出,长舌已越过两丈的空间,到了跟前。 薛通本能侧身,蟾舌贴着他的肩膀落空,他正庆幸逃过一劫,火蟾蜍的长舌却转了个弯,“啪”的拍上了他的左肩。 薛通飞了出去,破布凌乱飞舞,肩头露出大片的鳌鱼鳞甲。 蟾舌的袭击非同小可,薛通稍一大意就差点送掉性命,万幸只是长舌弯转后的拍击,且有鳞甲缓冲,即便如此,薛通半身发麻,左半身子已动弹不得。 他甫一落地,蟾蜍轻轻一跃,长舌眼见要再次卷出,薛通黑漆刀一捅,于间不容发之际捅穿了妖蟾的身体,火蟾蜍“呱”的倒了下来,大大的蛤蟆头紧挨薛通的脸颊,重重撞地,蛤口中腥臭的粘液喷了他一脸。 “好险!太快了!”薛通肝胆皆颤,后怕得全身发抖,连日来猎杀的妖兽以这只最为凶险,蟾舌之快,黑漆刀都差点没机会出手。 薛通服下解毒丹药,用“清飒露”洗了把脸,正欲收起蟾尸,猛然愣住。 火山蟾蜍裂开的腹部,一个鹅蛋大小的东西正闪着红光。 “妖兽内丹” 只有后天顶峰级的妖兽才会在体内结出真正的内丹,“莫非妖蟾吞食了罕见的地火灵气,在后天中期就结成了内丹” 内丹与蟾体连接的边界不甚明晰,闪光时有时无,不似真丹。 “伪丹!”薛通甚至比发现了真丹还要兴奋! 薛通收好蟾尸,迅速离开。 三十里外,临时洞府。 蟾蜍属毒虫,结成的内丹,非修炼阴毒功法不可服食,但对薛通的骨傀来说,却是大妙之物,骨傀级别太低,真丹承受不了,伪丹正正好好。 骨傀握住蟾丹,移近傀口,深深吸气,蟾丹逐渐化成极细小的颗粒,形成一道“红”流,飞入傀口。 骨傀口颌部映显出淡淡的酡红,不断扩展,最后覆满整个骨架,仿佛刷上了一层红粉。 骨傀一个踉跄,醉酒一般,薛通将其收入宠袋,要“消化”掉此枚伪丹,怎么也得昏睡一月的时间。 因受火光吸引,火山附近的山坳,隔不多久即有妖兽路过,低阶妖兽薛通无兴趣伏击,武徒顶峰级的以鎲拳杀之,偶尔练练第二层的雷爆珠,一试战力,而后天期的妖兽,薛通一般试探性战罢数个回合,再以黑漆刀解决,若可吸食兽魂,那便算额外之喜。 进入四月,四大玄门在秘境中的武者,终于接触遭遇起来。 …… 峭崖山顶。 “魏师伯、袁师叔!” 人群中响起欢呼,外围的祁芒已联系上魏庚和袁成栋,将消息传送回营地。 加上前期的慕良工、谭啸及五名弟子,云霄宗的同门已聚集了二十人。 “大家准备好,待两位师叔伯赶到,一起杀狼!”葛境坤满面通红,兴奋言道。 “群狼众多,多用符箓爆弹,势头不妙立刻升空逃回。”陈子雄的师傅慕良工说道。 “我会吸引其他后天期妖狼,你们注意相互照应保护。”谭啸道。 不多时,狼群侧后一阵骚动,为首母狼和一匹公狼,扭头率十余头奎狼,向自远而来的两只黑点包抄过去。 葛境坤纵身出阵,提混金朴刀,迎上狼王,兜头就是一刀! 云霄宗人结扇形阵面,左右呼应,一并杀出。 狼王前足一挠,肉掌硬如铁石,狼爪七寸余长。 而另一侧,强壮的公狼也快速冲了上来,慕良工阔剑一挺,截住其去路。 谭啸则在人群中穿梭,吸引了五六匹后天期初、中期妖狼的围攻。 混战展开,葛境坤憋着口恶气,狼王亦是怒火冲天。 三比二,葛境坤战团至少在后天后期的层面占据上风。 魏庚心急火燎,大步奔向临时营地,他的心思不在为首母狼,遥见弟子恶战,担心发生意外,手中长剑泛起红光,一气扔出三枚炎爆炸弹。 爆弹炼制不易,但同门的安危显然更为紧要,魏庚绝不想看到有人在自己眼前倒下。 爆弹在狼群开花,炽热的火云卷过敌阵,为首的母狼从火焰中窜出,吐射雷光。 魏庚片刻不停,继续向大群狂奔,红莲剑仅做防御,剑花护住周身密不透风,让母狼无机可乘。 高大的铜尸威风凛凛跟随其后,寒铁枪横扫,一匹妖狼被击飞出丈外,袁成栋持狼牙棒断尾,一行人旋风杀来。 葛境坤与狼王激战,两者皆后天后期,但葛境坤挂念弟子安危,狼王却癫狂发疯死战,微妙的此消彼涨,让原本占优的葛境坤竟有几分狼狈。 魏庚冲入大群,所经之处,武徒期妖狼仓皇避让,稍慢一步即倒在了红莲剑下,战局形势扭转。 狼王狂嗷,身躯猛然一抖,飘逸的青鬣脱落一层,化成千百根纤细的青色弩箭射出。 葛境坤见局势有利,精神大振,重铁混金朴刀灵纹金光闪耀,奋力一挥,大片乌金光芒骤起,青色弩箭在光芒中啵啵尽皆碎散开来。 朱青菱娇叱一声,风系中级第三层的“滚刀轮”法术,数百的风刃结成圆木形状,凌空滚碾,较弱的几匹妖狼躲避不及,顷刻被扎出十数个血洞,做了轮下之鬼。 云霄宗的弟子符箓、爆弹一轮猛攻,群狼哀嚎此起彼伏,狼王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惊惶,干嚎数声,不再恋战。 群狼听闻指示,纷纷弃战,掉头逃窜。 兵败如山倒,云霄众人趁势追击,妖狼仅有三成侥幸逃脱。 穷追袁成栋不舍的公狼欲逃时已然太迟,被魏庚堵住去路,一剑洞穿。 葛境坤清点人数,万幸无人重伤,魏庚煮了锅浓浓的肉汤,此级别的狼肉汤对弟子们来说煞是难得,姚见禄吃下满满两碗,腹中暖暖极为舒坦,浑身的疲惫亦消失一空。 魏庚观察后说道:“葛副堂主选定地极佳,我们可至十里外的黄岗石山采集石材,筑建营地,再布置下熹光防护法阵。” “待营地建成,我们即可结队出发,北上寻找前次失联的弟子。”慕良工说道。 …… 大月门盛成,盯着水潭边一朵墨色菊花,水潭不大,雾气茫茫。 “墨水菊?” 盛成来秘境并非想采撷到多少灵物,他九阴山待久了,修炼缓慢升级无望,他想的是凭借自己的机敏,或可在秘境觅得机缘,突破晋级。 他小心翼翼,日行三十里,凡事观察后再动。 盛成蹑手蹑脚,正准备捞起墨菊,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冰冷的气息。 气息来势奇快,盛成还没来得及动作,甚至未能回头,看一眼结果他性命的为何物,便一头栽进了水潭。 金色项圈转了一圈,回到黑衣人手中。 “废物!” “啊!”黑衣人康挺蓦然惊声尖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五十二章 武徒大成 血剑宗康挺的“索命金环”击中盛成后背,震碎其心肺,盛成的元神飘逸出脑,当场横死。 那团元神出窍的瞬间,蓦然化作一道青光,飞向东南,康挺大惊失色,面对青光消失的方向,浑身绷紧,随时准备暴起。 只有昏暗的天空和微拂的轻风,四下里空无一人。 “秘境有吸食武者神魂的怪物存在”康挺忽然觉得体寒发冷,心惊肉跳。 呆立良久,他摘下盛成的储物袋,隔空捞起墨菊,将一块玉简贴于额头,他识海中映出一幅粗线条勾描的地图,地图尚未完成,仅画了七成的幅面,北部一片空白。 这是他师兄杜青云来之前给的,杜青云告诉他,血剑宗的人极可能会传送至秘境北部,务必向南集结,并非每个血剑宗弟子都拿到了简图,类似秦简那种不听话的人,就随其自生自灭好了。 图上一个显著的标志即是北部的大泱湖区,而今水泽渐多,似有进入湖区的迹象。 康挺升入云层,辨识一番,继续向南。 …… 骨傀苏醒了! 骨傀的质感明显提升,藤黄色骨架愈加致密坚实,眼窝白烟的中心生出一粒亮点,嘴角一股股的雾气溢出,气息赫然已是武徒中期。 骨傀在山坳炼起暗狱刀法,配合碎尸爪,刀光爪影既快且猛,武力精进的程度令薛通欣喜若狂。 他收回骨傀,将灵宠袋中蕴灵液倒空,换上预先备好的养元液,抓了一把上品灵石,又放入一整盒浑元丹药。 “这袋灵液足够你用一年,先养几日,过些天再唤你出来杀敌显威!” 薛通跃上山顶,观察远方火山的动静。 火山喷发的烟尘增多,遮住了小半边天空。 “火山活动加剧,未见火光,离爆发尚早。” “山体内的地火灵气必极其充沛,得想办法进去,炼炼我的火属性法咒,山中一日可抵外面半月之功。” 薛通进入火山妖蟾的洞穴,洞内腐臭难当,一条暗道直通山体内部。 天然形成的甬道,或宽或窄,分岔众多,薛通持黑漆刀七弯八拐,一路留下记号。 炽热的火山岩体,映出淡淡的红光,行进中不时经过宽敞的大洞,角落里汩汩冒着岩浆,像一滩红色的积水,占据了洞中的低洼之地。 “啪啪”,薛通弹出数枚冰珠,击中岩壁阴暗处爬动的物体,几只火蝎子掉落,扭动两下没了动静。 薛通摸索了数个时辰,前方隐约现出火光,一个中空的大洞,高逾十丈,亩许见方,被一条深沟分割成两半。 沟中火光熊熊,奔腾的岩浆滚滚流过。 此乃修炼火系法咒的绝佳之地,地火的浓度比云霄宗最好的炼器室浓了何止十倍,正是薛通要找的地方。 然而... 神炽诀告诉他,他并不是这里的主人,一个可怕的生物正静卧洞中。 薛通嗅到了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 熔岩洞深处,一条闪着磷光的黑红色大蟒,正懒洋洋的盘踞在沟边,吸食地火灵气。 薛通停在洞口,紧攥黑漆刀,妖蟒的灵压冲击着他的法海,惊人的后天顶峰期妖兽! 没有任何力战的可能,薛通担心的是能否反应过来,及时挥出手中的漆刀。 火磷蟒抬起了头,巨大的蟒首三道橙色花纹,粗逾水桶的蟒身,磷光在蛇鳞上跳跃,暗绿的三角蟒眼,凶残毒辣的目光。 恐怖至极的大蛇! 薛通手心皆是冷汗,正欲抢先挥刀,脑中灰点倏然一动,极速释放精神力。 薛通当即血脉偾张,热血沸腾,头顶雾状虚影飞出。 磷蟒吞吐蛇信狂嗅,凶狠的目光不可思议的消失,在薛通和他头顶的虚影间摇摆,蟒首晃动,蟒身焦躁不安的扭动,发出急促的嘶嘶声。 末了一甩蟒尾,隐入熔洞后方的暗道。 似曾相识的景象! 薛通在熙山玉场惊退灌鼠,而今再度令后天顶峰的妖蟒遁逃。 磷蟒退却,得天独厚的熔岩洞便成了薛通的地盘,他在暗道布置十余枚警戒符,将黑漆刀放于手边,防备妖蟒去而复返。 薛通夜以继日的修炼起火系法咒。 …… 半月后。 火光忽明忽暗,熔岩流在沟中翻滚,溅出气泡。 法力波动,轻微的法力波动! “有人,还是磷蟒回来了”薛通抄刀仔细确认,确定波动来自熔岩沟内。 数个烛火状的小火球,正在熔岩流上方飘荡,随着热浪快乐的舞蹈。 “火灵!”薛通大声吼叫起来。 地火灵气及地底能量,历经演变,孕育出有生命的火苗,形似精灵一般存在,称为“火灵”! 初级火灵脆弱、胆小,但已然成型,随着岩浆的翻滚,从气泡里钻了出来。如果不受打扰,任其自由进化,假以时日,火灵的等级就会不断提高。 灰色虚影迅速出动,悬停于熔沟上方,仿佛忌惮熔岩烈火,未敢深入。 薛通手心生成一股旋风,圈住火灵吸了上来,灰影立即迫不及待的一口吞入。 薛通双指连弹,一个接一个的石球砸入熔岩流,掀起岩浆波浪,果不其然,成十上百受惊的火灵被旋风吸出沟外,悉数落入灰影之口。 但惊喜远不止于此! 火灵类同魂兽鬼怪,自带法力精神力,灰点吸入火灵后滋润宿主,除了丝丝精神力,股股精纯的法力亦灌入薛通体内,充斥他的经脉和法海。 薛通的精神力和法力,同时猛烈提升! 神炽诀第七层! 与此同时,薛通的整个法海几乎都要沸腾起来,他竭力用三元诀引导法力在经脉中飞速流转,降温后重归法海,然而灰点来回在熔沟上方和他脑袋间穿梭,源源不断将纯度极高的法力注入其身体。 薛通的法海犹如一个燃烧的火球! 热力渐渐烧融了禁锢法海的域墙,法力冲破限制,法海的空间暴增。 武徒大成! 法海压力骤降,毫无凝滞的接收起灰点恣意释放的法力。 …… “火磷蟒定吞食过火灵,方炼成如此高的等级。” “熔洞中的火灵竟成了寻常之物,怎会如此之多!” 薛通手握上品灵石,稳固新修成的三元法诀,巩固法海。 一连五日。 熔岩流奔腾不息,地底轻微的震动越来越大,每隔两三时辰便会飞出成批的火灵! 灰点甚至已来不及吞食。 薛通心念一动,急拍灵宠袋召唤骨傀。 骨傀大手一抄,捂住两只乱飞的火灵,塞入口中。 火山底巨型熔岩池的灵气和能量何其丰富,天降大机缘自不可错失,薛通和骨傀贪婪吸食,不放过任何一个火灵。 又是五天。 咆哮的熔岩流掀起怒涛,拍击沟壁,溅起燃烧的岩石浪花,烟尘火光充斥岩洞,地底的毒气大量带出,整座山都开始震颤起来。 火山即将喷发! 难怪熔岩沸腾,火灵源源涌出。 火灵虽好,小命要紧。 薛通和骨傀最后一次吸完火灵,借助预留的记号,沿来路快速撤离。 洞外已分不清白昼黑夜,浓烟和火山灰覆盖了数百里的方圆,高耸天际的火山云,千里外即能遥见。 北风,薛通只想摆脱掉火山烟尘,遂迎风北上。 是时候去南云峰与同门汇合了。 而骨傀眼窝,已炼出一粒杏仁大小的黄色火焰。 魂火,法力武徒后期! …… 薛通的视野受浓厚的火山烟尘阻挡,当他发觉前方三个黑点快速靠近时,相隔已然不远。 薛通转向,黑点随之变向。 “被人发现了,来的是友是敌” “宗门玉牌并无传音,来者不像本宗同门,其他宗的嘛,秘境律法约束几近全无,相逢即成灾难,随时会演变成杀人夺宝。” 薛通深读异闻录,对其他宗派不抱任何指望,即便是本门之人,亦提防三分。 他大可逃走,但此刻武力大进,黑漆刀有恃无恐,又何必惧怕! 薛通索性停步,原地等待。 不一会,三名身着七煞盟服饰的武者来至近前。 “后天后期,武徒大成。”薛通估量了一下对方的实力。 为首者年约五旬,胖瘦适中,卧蚕眉、翘鼻梁,其后两人三十出头,高个的白脸,小个黄脸,二人俱神情倨傲,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必要的礼貌还是要的,所谓先礼后兵。” 薛通拱了拱手道:“云霄宗薛通见过前辈,见过二位道友。” 七煞盟余长春率两名弟子,数日前发现了火山,一路赶来,不期遇见薛通。 余长春尚未接话,高个的郭靖元已斜眼歪嘴说道:“原来是云霄宗的朋友,一个人啊。” “嗯,薛某传送后迷路,一路向南,打算在火山碰碰运气,试试能否联系上同门。” “你小小年纪乱跑,不怕遭遇厉害的妖兽,丢掉性命么”郭靖元的言语不怎么客气。 薛通看了余长春一眼,余长春面无表情,没有出言制止的意思。 “我想此地引人瞩目,便在此等待,不敢走远。”薛通耐着性子说道。 “云霄宗来秘境多少次了,弟子的应变仍如此之差,干等能有结果妖兽来了只有死路一条!”矮个的周禛鄙夷挖苦道。 “我看不见得,妖兽不可怕,遇到狂妄无知的玄门武者,那才麻烦。”薛通的脸沉了下来,冷声道。 第五十三章 北上 薛通脸色难看,话里有话,周禛当即厉声喝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还有事吗没事就请便吧。”薛通类似的经历不少,无非是以武力解决,他断然不惧,亦不想对余长春之流客气。 余长春眼角一挑,看不出这瘦瘦的年青人为何无视自己的存在,竟敢出言不逊! 他原本打算,倘若薛通低三下四讨好,或许可饶其一命。 “难道附近有云霄宗的伏兵...不像啊。” 薛通的话无异于公然挑战,周禛怒火中烧,狂吼道:“小子无礼,找死!” “你们仗人多没事找事,故意的是吧”薛通点明道。 “结界本无法度,你无视尊卑长幼,不识时务,岂能怨得了他人“余长春总算发声。 “哼哼,果然一帮烂人,找借口谋财害命罢了。”薛通冷笑道。 他身形一晃,于五六丈外站定,“来吧,谁先来,接得了我三招便饶你不死!” 周禛觉得薛通脑子坏掉,年纪轻轻岂能是自己的对手 “哈哈,你能接三招算我输!”周铮一个箭步,拔剑在手... 余长春突然提醒道:“禛儿小心!” 余长春见薛通步伐奇快,瞬间即移至五六丈外,自己的爱徒多有不及,忙提醒周禛,嘱其小心。 “嗯” 周禛大喝一声,青锋剑挥斩,不再有丝毫怠慢之心。 一道黑色烟柱厉啸,薛通的鬼煞拳重重击出,周禛只觉一股大力袭来,长剑顷刻脱手,慌张急避拳锋。 青色人影一闪,薛通封住了他的去路。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周铮的半边脸塌了下去,紧接着腰腹一阵剧痛,狠狠挨了一拳,他的身体腾空飞起,口鼻鲜血狂喷。 “狗仗人势的畜生!” “就这点道行也敢放肆!”薛通怒骂道。 余长春接住周禛,将一枚红色的丹药塞入他口中,狂输法力护住周禛已碎裂的肝脾。 “即使小命保住,除非有仙丹灵药,否则不可能重回武道了。”余长春心中涌起悲凉的感觉。 “你,来啊!”薛通指了指郭靖元。 骄横跋扈的郭靖元此刻却畏缩起来,彷徨的看着余长春,“师...尊...” 郭靖元又不是傻瓜,当然看得懂非薛通对手,他慌忙站至余长春身旁,倚靠师傅这样的后天高手,再来两个薛通都一样无忧。 余长春继续给周禛治伤,没搭理郭靖元。 “你不是担心我遭遇妖兽吗,现在怎么不说了”薛通手中多了一把天青色长剑,淡淡说道。 郭靖元面色通红,推了推正蹲地救人的余长春,示意尽快出手,杀掉薛通再救治不迟。 余长春刚要起身。 一道青光骤然亮起。 郭靖元见薛通天青剑一动,立即捏碎符箓,这是宗门所发的后天期金剑符,幻化出的巨剑金光闪闪,嗤声大作。 但在天青剑面前,金剑却是如此不堪,锐利的青芒剖开巨剑,顺带削掉了郭靖元的脑袋。 余长春又惊又怒,薛通在他眼皮底下,以雷霆手段又干掉一人,而那把长剑带来的灵力波动更让他的心猛然收缩。 “法宝”余长春闪过一个不敢想的念头,他拍了拍灵宠袋,他养的是一只后天初期的鬼火蝎。 躺在地上的周禛见到了极其滑稽的一幕,后天后期的余长春面对一名武徒大成的年轻人,竟害怕到急召宠蝎的程度。 “蝎子救不了你”薛通一剑刺出。 青芒去势极快,鬼火蝎欲避已来之不及,双螯关门,意图格挡青芒。 鬼火蝎沉重的硬螯如纸糊一般,天青殇日剑芒刺穿毒蝎煞气防护及双螯,穿过了蝎头! 余长春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看了看手中的磐龙剑,这件中品级的法器,离薛通的法宝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他终究是身经百战的后天武者,余长春暴吼一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出手了。 磐龙剑灵纹闪动,紫煦剑法,挽出一大朵剑花。 晶莹的淡紫色剑花,玲珑剔透,一旦触碰便化成凌厉的剑芒,削金断玉,杀人于无形。 薛通武徒大成,驱动殇日剑的法力几乎可在瞬间灌满,毫无凝滞拖沓。 他手起剑落,使出十成之力。 薛通灭掉余长春几个帮手,本可一试武力,以雁翅鎲力战,但火山爆发在即,又恐其他七煞盟武者路经,故而以天青殇日剑速战速决,将来验证武力的场合良多,不必急于一时。 青光闪过,冰冷的剑芒像切一块豆腐,没有任何迟滞就将紫色剑花切成了两半。 余长春的反应是郭靖元的十倍,一见殇日剑斩出的气势即知无可抵挡,他足下发力,身体倒飞,不顾经脉和法海的损伤,迸射出一个厚厚的金色光壳,罩住了全身。 他救命的绝招“金蚕之茧”。 然而殇日剑芒过处,蚕茧的防护没有任何效果,茧壳连同余长春的身体被斜斩成两段,他那双惊恐的眼睛流露出无尽的不甘,极速的黯淡了下去。 一个浅白色光球钻出残尸脑壳,飘向周禛。 荒郊野岭,哪里去找人夺舍,纵然周禛武力大损、身体残伤,总比神魂无处着落更好。 周禛惊恐万状,但他除了眼嘴能动,再无挣扎躲避之力。 薛通识海灰点出动,正要飞出... 浅白光球仿佛被一股极强的吸力吸引,瞬间拉伸成一道光芒,射向西南,倏忽不见! 薛通的灰点急缩回脑,不停的震颤发抖,好似受到极大的惊吓。 如此的变故全然出人意料,薛通面色煞白,他历经数百次的灰点吞魂,第一次出现意外。 “西南有大妖存在,万幸灰点未出,否则说不定一样被吸走!” 薛通一掌拍在周禛胸口,同样的一幕重现,只是灰点变得老实,未敢再次动出。 薛通拾起余长春三人法器,摘下储物袋,搜刮完口袋、袖带,装入蝎尸,随后放了把大火。 他和骨傀升级过快,亟需巩固,他北上百余里,山中挖出洞府,打开了余长春的储物袋。 灵石八万、肇玑丹两盒、《决明经》、《紫煦剑法》、《蝎王术》、三瓶蝎毒,一瓶解药、一堆无甚特别的灵材灵物。 薛通眼睛骨碌碌一转,取了根兽骨削制起来。 …… 云霄宗营地。 营地一月前建成,三排石屋呈三角排列,厚达两尺的黄岗岩石墙,额外浇了一层岫麻石汁,配合熹光防护法阵,整个营地在魏庚眼中可谓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云霄宗二十人分为两组,第一组葛境坤、谭啸领队向北,搜寻前一批未归的弟子。 云霄宗的传送点在云峰一带,弟子进入后大都向北而行,沿途采集灵物,直至大泱湖区,那里是天成丹灵药“菌靥莲”、“地浪笋”产出最丰的地方。 姚见禄是队中唯一来过秘境的弟子,据他所说,五年前的秘境与现在迥然不同,彼时风轻云淡,阳光明媚,那像如今灰蒙阴沉的模样。 葛境坤一行一路向北,每隔百里发送传音符,燃爆烟讯弹... 而在营地,魏庚点燃大捆的湿柴,黑烟直升云端,百里内依稀可见。 …… 大泱湖区南两百里。 杜青云脚底灰云一收,落于荒地,他风尘仆仆,三百里的大泱湖亦一飞而过, 已至异变前秘境探寻的边缘,他的警惕随之提高,准备去前方山谷,找个地方歇息半日。 山谷逼仄狭窄,柞树杉木成林,杜青云俯瞰群山,缓缓行云飞行。 猛然,他惊觉异常,一个青色的人影在树丛掠过,他法力沛然而出,驭云箭一般追了上去。 那人的速度远不及他,杜青云辨识出云霄宗外门弟子的服饰。 云霄宗田庆,于藏身地见到半空中的杜青云,脑子一热,立刻冲了出来,待及看清杜青云的血剑宗黑红大氅,再想躲已避之不及。 田庆硬着头皮,招呼道:“云霄宗田庆见过剑宗前辈。” 杜青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问道:“果然是云霄宗弟子,你怎会在这,你们失踪大半年了。” 田庆心底发毛,他做梦都没想到,会在秘境遭逢血剑宗后天大成的武者。 “前...前辈从何而来,秘境不是限制后天么”田庆惴惴问道。 “秘境异变,四大玄门的后天武者进来搭救失踪的人员。” “说说发生了什么”杜青云和颜悦色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进来的前三月一切正常,突然一天秘境变黑,狂风肆虐。” “可怕的天气持续了整整一月,后来情况稍好,变成了现在灰暗的样子,而秘境中的妖兽陡然升级,后天期兽虫随处可见,以我等武徒的微末道行,简直寸步难行。” “晚辈亲见本宗五六个弟子被妖兽扑杀,拼出性命侥幸逃脱,钻进山谷,再也不敢离开。” “哦,除了天气激变,妖兽等级暴涨,还有其他异象吗”杜青云继续问道。 田庆茫然摇了摇头,“好像没了。” “天有多黑,风有多大” “昼夜难分,风比现在大了十倍。”田庆说道。 “哦,杜某明白了。” “杜前辈,南面的山岭暴猿出没,不时还游荡至此,带晚辈离开这吧。”田庆眼中闪烁着希望的目光,热切言道。 “你留在这岂不更好,也无需再担惊受怕!”杜青云蓦然色变,一掌拍出。 可怜云霄宗弟子田庆,躲过了妖兽的追杀,却惨死在杜青云掌下! 第五十四章 遭遇 杜青云飞过田庆所说,妖猿出没的山岭,在一片红石高原停下。 一望无际的红石,毫无遮拦,视野极佳,杜青云挑选一地建筑石台,燃起一大池兽油,招呼血剑宗同门。 红石高原是血剑宗预定的集结之地,位于大泱湖正南五百里,杜青云马不停蹄,一路不耗时采集任何灵物,最先抵达。 …… 云霄宗营地。 “裘师兄,你看!那是什么”朱青菱指了指灰蒙蒙的北方。 天地交界之处,一片黑潮正向南移动,模模糊糊不甚分明。 裘立轩出阵升入高空,极尽目力观察,当他看清来物,立刻惊声大叫起来:“天啊,嗜血蝠群!” 营地内所有人都听到了一连串急促的啸喊,那是裘立轩紧急告警的声音。 宛若天边滚滚而来的雷声,越滚越大,遮天的庞大蝠群,先头部队已接近了营地。 “快,快!”到处是惊惶的催促。 黑压压的蝠群,来了! 裘立轩的汗毛都倒竖起来,蝠群之大超乎想象,少说也有数十万只之多,更可怖的是那些蝙蝠大得出奇,平均翼展三尺,有的甚至超过了一丈。 倘若蝠群的目标是营地,那云霄宗一干人死得渣都不会剩下,万幸蝠群像似迁移,只是路过这片山岭而已。 “慕师弟、你带两人照看阵盘,其余的随我来!”魏庚尽力用平静的语调说话,内心实则早已掀起了惊涛。 “蝙蝠群太大了!” 嗜血蝠群经过之处,伸手不见五指,山呼海啸的呼呼声头顶传来,绝大多数的血蝠从营地上空掠过。 即便如此,防护营地的熹光阵倾刻变得岌岌可危。 法阵光罩上爬满数千只蝙蝠,整个光罩就像一只蠕动的黑色蛋壳,毛茸茸的蝙蝠叽叽吱吱狂叫。 嗜血蝠!猥琐狰狞的丑脸,细长的蝠脚末端,长着比例奇大的脚爪,肉翅折起处一根尖钩,锋芒锐利。血蝠爪抓嘴咬,熹光阵壳的光芒极速减弱了下去。 魏庚掌心打出一道白光,法力注入阵壳,他身后五名弟子一样的拼命维持,护住摇摇欲坠的法阵。 而慕良工面前的那块青玉阵盘,震幅陡然增强,嵌入的数块蓝色灵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灰色。 两名弟子手不停歇的更换灵石,慕良工则向阵盘中心狂灌法力。 然而在上万只妖蝠面前,这一切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九牛一毛。 阵盘巨颤,迅疾冒烟。 凶猛的血蝠越聚越多,法阵随时都会崩溃。 若法阵溃灭...魏庚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好在隆隆声渐行渐远,大队的血蝠飞离了这一片山岭。 “法阵溃灭时尽可能向北,以最快的速度逃命,生死就在一线之间,用宗门配发的驭云符!”魏庚定了定神,下令道。 “躲进石屋如何”曹柯彪惶惶问道。 “石屋虽固却不保险,法阵崩溃的一刻会向外爆炸,大家施放爆弹,趁乱出逃或许更好。” “不过孰好孰坏,难下定论,自己决定罢。”魏庚变得不怎么自信,他眼中万无一失的营地,在嗜血蝠的冲击下,如此的弱不禁风。 “停止消耗法力,准备跑,想进石屋的快进!”魏庚哇哇喊道。 他传音慕良工,“慕师弟勿用飞簪,若需搭救弟子,务请视情况返回。” “嗯,师兄放宽心,小弟一定能救则救。”慕良工传音答道。 众人停手,静待法阵崩溃的一刻,心中盘算该如何逃命。 无人走进石屋... “嘭!”熹光阵溃崩,向外炸开! 魏庚抛扔出所有的爆弹,慕良工、朱青菱、裘立轩、曹柯彪...如出一辙。 数十枚巨大的火球在半空炸开,火光中一团黑烟裹住魏庚,箭一般射了出去。 魏庚蹿出数里,身后追赶的血蝠渐稀,他反手打出炎火,烧死最前的几只,身形暴起暴落,红莲剑光一片片扫过,将百只妖蝠削成了两半。 铜尸感应主人的情绪,寒铁枪对准密集的区域狂舞,不一会即沾满了妖蝠的血肉,凶残的血蝠一拥而上,利爪尖钩从铜尸干瘪的躯体上扯下一条条的干肉。 铜尸浑若不觉,抓住一只血蝠,任凭妖蝠在手心里乱咬,狠狠捏爆。 武徒期的妖蝠基本一招毙命,消灭光追来的血蝠,魏庚纵步飞奔,他远远瞥见,一名云霄弟子被群幅围住,危在旦夕。 曹柯彪!他发动驭云符的瞬间,一头冲向外围的蝠群,迫不得已跳下灰云,换了个方向以腾挪术奔逃。 小股蝠群很快围上了他。 曹柯彪满脸鲜血,长衫破洞百出,血肉模糊的伤口红中带黑,蝠毒迅速扩散。他符箓一张接一张,但血蝠的数量实在太多,总有几只从空隙中钻入撕咬,曹柯彪已成了血人。 “魏师伯,救我!”曹柯彪见魏庚杀至,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一片可怕的阴影遮蔽过来,一只后天期的巨型妖蝠从空中拂过,蝠翅尖钩,轻松勾落了曹柯彪手中绵软无力的铁棍,利爪狠狠抓破了曹柯彪的脑袋。 魏庚悲愤长啸,终究迟来了一步,巨蝠扔下曹柯彪的尸体,振翅飞上高空。 …… 云峰西南麓。 薛通乘穿云锥低空快速飞行,他正急匆匆穿越云峰,远处黑茫茫的浮云引起了他的警觉,金瞳光芒随之一亮。 “嗜血蝠群!” 薛通大惊,当即转向西南,直飞出七八百里。 “有人!”前方小树林中传出激战的声音。 两人恶斗正酣,红衣女子的黑鞭啪啪作响,马脸男的大剑砍上黑鞭,火星四溅,那黑鞭不知系何物做成,柔软易曲,缠绕过来几次险些击中马脸男子。 更吓人的是地上仰面躺了个断了气的男子,一条粗大的鞭痕,从面门直达小腹,鼻子和眼珠抽得没了踪影,胸口两排折断的肋骨,死状惨不忍睹。 二人动作愈来愈快,黑鞭带着火光,大剑则覆上寒霜,几轮斗法之后,倏忽一个黑魆魆的影子穿出,一只飞爪抓入马脸男子的胸膛,血淋淋挖出心脏。 “好狠的手段!”薛通藏身树顶浓密的枝叶,屏住气息,远远观战。 红衣女子收起飞爪,略带狐疑的看了看四周,收妥战利迅速离开。 “女子貌似大月门的,途中的暗黑魔法尤其明显,死掉的两人属七煞盟,看上去也不像好人,死得好!”薛通竟莫名涌起一股快感。 薛通内心亦有一股杀人的冲动,白日呜呜的风里,暴虐和杀戮的气息比刚入秘境时已强烈了许多。 …… 樊如花的蜘蛛越变越狂躁,攻击异常凶猛,数日前与一头蛮牛作战,全然不顾躲闪,用的完全是硬吃的肉搏战法。蛮牛虽亡,斑狼蛛也伤了条腿,此时正匍匐在主人身边接受治疗。 “有情况!” 洞外警戒机关传来告警,樊如花循声张望,山谷入口,朦胧中一人自远而来。 “触动了预警机关!” 薛通悚然惊觉,此地有人! 薛通朗声说道:“在下云霄宗弟子薛通,路经贵地,即刻就走。”他自报家门,为的是若遇云霄宗同门,不会错过。 “云霄宗武徒弟子!”樊如花心念电转,于藏身处一跃而出。 “等等,找你有事!”樊如花纵声高喊,示意薛通留步。 薛通止步,高度戒备,夔首盾和殇日剑随时准备发动。 樊如花面带桃花,眼波流转,盈盈来到薛通面前,“你是云霄宗弟子” “鄙人薛通,云霄宗执法堂弟子。”薛通神情一凛,正色道。 他如电的目光令樊如花心中一震! “通常武徒期男人在我的媚功下极难保持清醒,此子的精神力好强!” 樊如花收起诱惑的眼神,柔声问道:“这位云霄宗师弟从何而来,怎会在此” 薛通未回答樊如花的问话,反问道:“你七煞盟的为何极似我见过的大月门中一人” “谁你在哪见到”樊如花面色陡变。 “松坡镇拍卖会,不知其名。” 薛通昔日所见樊如玉,正是樊如花同胞妹妹。 “你在秘境见过她否” 薛通摇了摇头,“薛某有事,先走一步。”樊如花武徒大成,他自不惧怕,但七煞盟与云霄宗关系平平,又身处危险的秘境,与此等妖媚女子还是尽早分开为妙。 “等一下!”樊如花大声道。 薛通闻声脸一沉,“怎么不让走” 他心道:“难道又要杀人夺宝!” 薛通迸发出的强烈杀气令樊如花为之一惊,忙道:“薛师弟误会了,如花并没有强留的意思,只是想请师弟帮忙。” 樊如花与年青男子交往套路极多,她人美嘴甜,直呼薛通师弟,拉近距离。 “薛某自身难保,怎帮得了...” “樊如花,薛师弟上回所见,系我胞妹樊如玉。”樊如花见薛通语塞,不知称呼,遂言道。 她阅人无数,观薛通神情举止,即知其非为胡乱杀人之辈,说不定可加以利用。 “薛某很难帮上樊...樊师姐,告辞了。”薛通不为所动,拔腿便走。 就在此时,樊如花腰间玉牌倏然一震,嘟嘟响起。 第五十五章 烈风再起 樊如花扫了眼玉牌上的文字,花容失色,颤声道:“师姑被人追杀!” 她火讯弹急发,驭云飞起。 “薛师弟助我!”樊如花说完,人已远去。 “说不定云霄宗的人和樊如花的师姑纠扯不清,我得去看看。”薛通没兴趣帮忙,但或与本宗相关的事还是要凑凑热闹。 …… “啊,如花!” 秦昀喜出望外,“来得正好,快,贼人追来了。” 秦昀一身青色道袍,发髻盘起,精致的五官,肤白鹅脸,柳眉高鼻,浑身上下透射出端庄的成熟之美。 但此时的她带着几分狼狈,道袍开裂,血迹斑斑。 大月门的侯辉和弟子胡宗喜与秦昀狭路相逢,若在平时免不了客气一番,但秘境中三言两语即撕破脸皮,拔剑相向。秦昀以一敌二,立落下风,逃命途中遍发传音符,正巧遇见樊如花。 “和师姑一起杀了那两个轻薄的狂徒。”秦昀咬牙切齿道。 “是,谁敢对师姑无礼,必杀!”樊如花回望身后,不确定薛通是否跟来。 “怎么,还有人”秦昀诧异道。 “适才巧遇云霄宗的武徒,如花请他帮忙...” “先别管了,贼子到了!”秦昀打断樊如花。 “哎呦,又来了个美人,还是个嫩雏。”两条人影快速赶至,胡宗喜一见樊如花,当即两眼放光。 樊如花媚然一笑,“来啊”,腰肢一扭,婆煞剑出动,斑狼蛛亦奋不顾身扑了上去。 秦昀轻扬拂尘,唤出一只碧油油的大蜈蚣,蚣身覆盖碧绿发亮的壳甲,三十二对蚣足密麻恶心,张开漆黑瘆人的嘴巴。 侯辉心狠手辣,经验老道,一见樊如花就微觉不妙,秦昀和大蜈蚣缠得他无法分身,非常胆心胡宗喜很可能挡不住樊如花和毒蛛的合攻。 胡宗喜暗自纳闷,不知为何,自己的杀招始终无法发挥,他甚至有些担心,一不小心杀了眼前的尤物,那就太可惜了,他本乃轻薄之徒,樊如花的风韵顿让他神魂颠倒。 薛通藏身石后远观,战局看得一清二楚。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猥琐男人有得苦了!” 樊如花含情脉脉,金剑的招法遮掩在风情万种的摇摆舞步中,而狼蛛的双目几乎要滴出血来,嘶嘶怪叫,狂吐毒丝,蛛足弹簧般忽伸忽缩,几次差点踢中胡宗喜。 胡宗喜武徒顶峰,实力占优却守多攻少,侯辉见其鬼迷心窍,急呼道:“当心妖女惑功!” 便在此时,狼蛛一声嘶叫,无视胡宗喜剑光护体,八足一蹬,弹射扑上。 咔嚓嚓,剑光削断狼蛛两足,狼蛛余下六腿抱向胡宗喜,迎面喷出一大口毒汁。 胡宗喜方才醒悟过来,手忙脚乱的瞬间,金光一闪,樊如花的短剑已刺穿了他的小腹。 樊如花紧急处理完狼蛛伤势,收其入灵宠袋静养,武徒后期的狼蛛用不了半月,即能长出新腿。 侯辉见胡宗喜倒地,再也无心恋战,刷刷几朵剑花逼退秦昀,夺路而走。 一道青光半空中划过,吸走胡宗喜元神,除了薛通,余下三人皆为之一愣。 外围游走辅攻的碧蜈蚣乘机蹿上,喷射出一大片墨绿色毒雾,侯辉楞神间脚下一慢,肌肤粘上了些许蚣毒。 侯辉又惊又怒,急塞解毒丹入口,以法力护住起泡的肌肤,遁逃向薛通藏身方位,他急需摆脱秦昀师徒,运功彻底化解剧毒。 薛通心念一动,斜刺里穿出,举鎲狠狠一戳。 昔日与梁肃交战,薛通武力落后一截,而今武徒大成法力暴涨,况且侯辉似较梁肃为弱,惊乱又身中蚣毒,此消彼长,断然可一试高低。 沉铁雁翅鎲青锋乍起,猝不及防,侯辉慌忙一剑急斩而出。 “轰!” 剑光鎲锋炸开,薛通退半步稳稳站定,侯辉手臂一震,脚步完全停了下来。 “嘭”,秦昀的拂尘背后杀到,击溃侯辉护体光罩,拍中其后肩,碧蜈蚣呲溜滑过,又在侯辉脖颈上狠咬了一口。 侯辉口吐鲜血,满面尽绿。 …… “小子,不错啊,叫什么名字”秦昀喘了口气,问道。 “晚辈薛通,见过七煞盟前辈。” “如花,你说的就是他吧。” “回禀师姑,正是此人。” “虽说你以逸待劳,蓄势攻出,侯贼又中了毒,但你的表现实属超人意料,很难想象仅武徒大成。”秦昀称赞有加道。 “晚辈在想不能让贼人逃脱,这才冒险阻拦。”薛通察言观色,一面自谦,一面骂道。 “嗯,说的好!不管怎样,本座一向赏罚分明,你立功该赏!” “说,想要点什么”秦昀被侯辉师徒言语调戏,怒火中烧才冒险动手,最终杀了二人出了恶气,心情自然极好。 “晚辈对七煞盟的毒术极为钦佩,想讨要点蚣毒和解药。”薛通按预定的思路回答。 “哦,这好办。”秦昀对薛通的克制稍感意外,手一挥,一瓶蜈蚣毒及半瓶解药飞入了薛通掌心。 “我配制的蜈蚣奇毒,即便四品的解毒丹亦无法全解,记住不可用于七煞盟就行。” “晚辈遵命!”薛通拱手言道。 “就这点也不想留下如花的名帖啥的”秦昀仿佛意犹未尽,笑吟吟问道。 薛通面孔微微一热,旋即无视秦昀含笑的美目,镇定下来,取出名帖说道:“与樊师姐秘境遭逢,也算有缘,交换名帖日后再见。” 他不敢扫秦昀的兴,留张名帖无妨。 待薛通告辞离开,秦昀转而向樊如花说道:“如花,我观你眼神,似对此子印象极佳,你常说本门男弟子太过窝囊,薛通合你意,师姑就擅自做了主,你没意见吧。” 樊如花满脸绯红,羞赧道:“多谢师姑成全,弟子岂敢。” …… 嵬逵秘境变天了! 暗无日月,不分昼夜,只有微弱的光线,视野不佳,而烈风更甚,无时无休。 秘境各地的风向不一,尽皆指向中部的百台山,只是身处秘境的人们,并不知晓。 秘境中的武徒弟子,许多人很早已停止了探寻,蜷缩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默默的修炼功法。即使就这样混到结束,他们也会觉得,能利用秘境充沛的灵气修炼数月,一样是件很好的事情,比起那些死去的人,保住性命就是最大的胜利。 严无忌就是这样的人,他只前进了三百里,勉强杀掉两只棕熊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向前,他觉得,躲在妖熊的地盘会十分的安全。 他采集到的灵物极少,很难说是秘境昏暗的天空阴暗了他的心灵,还是呼呼的烈风吹坏了他的脑子,他的心思开始放到其它人身上,他希望某一天,有个倒霉的家伙路过,他能抢下对方的所得,使自己的收获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的寒酸。 连日更猛烈的西南风终于迫使他走出了洞府,严无忌躲藏数月,除了练功进展,几乎一无所得,他觉察出天气的变化,附近野兽的活动增多,危险加剧。 离开此地,顺风北上。 …… 大路中央,孤零零站着一个瘦小的中年人,严无忌楞了楞,壮起胆子问道:“什么人” “此人何时来的,我怎么毫无察觉”严无忌背脊发凉。 “后天后期!” “跑!” 但他的腿脚已不听使唤,连步子都没迈开。 中年人一言不发,严无忌绝望的扔出一把符箓,总算挪动了脚步。 三名后天初期的骷髅武士,挥舞砍刀冲了上去。 中年人影子一晃,已绕至他侧面,严无忌的霜华剑方一抬起,脑袋就被砸成了稀泥。 唐一鸣收起白昙法杖,翻了翻严无忌的储物袋,咒骂一句穷鬼,竟连战场都不愿打扫,径直走了。 林中又现出一人,拾起霜华剑和储袋,跟上唐一鸣。 陆焕之! …… “向南!” 秦简脑海中南行的念头挥之不去,西北风令人狂躁,他与密友赵剑海、晁励采灵物数月,收获颇丰。 他三人是血剑宗较为温和的弟子,秦简指挥,统一行动,收获均分。 来的那天,秦简便察觉到队伍中诡异的气氛,师叔伯连同他们的弟子,似乎已达成了某种神秘的默契,他的师尊贾啸文反复叮嘱,务必和那些人保持距离,尽可能避开。 三人在山坡休息。 “秦哥,天气转坏不像好事,你确定往东南走”赵剑海问道。 “嗯,我们在湖区呆了很久,这几日烈风赶过来的妖兽越来越多,我们就别顶风犯险了。”秦简答道。 “大家都这样想,那些人一样会去,我考虑别去搅和,躲起来算了。”晁励说道。 “我担心秘境变化,说不定需借助宗门脱身。”秦简有些无奈的说道。 …… “嘘,有人来了。”秦简神色大变。 “像是同门!”晁励惊声道。 来的两人确系血剑宗的人,秦简的师叔路阳子和他的弟子龙汶水。 “见过路师叔!”三人慌忙行礼。 “哦,是你们三个。”路阳子小眼一眨,皮笑肉不笑道。 “禀师叔,弟子们正在此歇息计议。” 秦简心里嘀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路阳子与罗贯通、杜青云走得很近,遇上他准没好事。” 第五十六章 蚂蚁洞 “你们在这正好,随我来,前面那山很是古怪。”路阳子吩咐道。 “哦,...”秦简三人面面相觑,心里为难又开不了口拒绝,但实不愿就这样跟路阳子走。 “怎么,有问题?”路阳子脸阴了下来,龙汶水也轻轻哼了一声,他倚仗其师,从始至终就没正眼瞧过秦简三人。 “哪有哪有,请师叔指引。”事已至此,秦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路师叔,我们要去哪”赵剑海问道。 “东南不远,那山煞是奇怪,我正绕它远远查看,遇见你们。” 两山之隔,一座平常无奇的小山,山脚一片密林,山上荒草乱石,零星几株小树,毫无特别之处。 “此山大有名堂,你们看不出,但休想逃过老夫的眼睛,嘿嘿。”路阳子颇为得意的说完,打出一道黄光,黄光没入林中,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秦简这才醒悟过来,此地竟布有一套障眼法阵,看似无奇的小树林,其后却隐藏着某种古怪玄机。 赵剑海将信将疑,走进树林,只觉雾蒙蒙一片,眼前树木一株接一株,绕来绕去就是近不了山,方才彻底信了。 路阳子取出一件奇异的罗盘状法器,尺许直径,灰青色似石非石,表面密布凹凸古怪的花纹。罗盘射出几条银丝搭住树梢,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流光沿细丝流入树林。 路阳子又将四根青玉短棒插在巽艮坤乾方位,抛出一块黑色金属片,盘旋在障眼法阵上方。 林中升起白雾,随着丝线导入流光的增多,薄雾逐渐发绿,罗盘法器上稀奇古怪的符纹亮起,发出青濛濛的光华。 路阳子不断调整丝线位置,银丝的震幅和频率随之改变,法阵上方的金属片滴溜溜旋转不停,飞来飞去,仿佛在探测某物。 忙碌了一个多时辰,路阳子大汗淋漓,手握灵石恢复良久,喜色难掩对众人说道:“老夫已验出此阵,四相奇木阵!” “此阵阵心、阵环,若非老夫在此,秘境中绝无第二人可察,哈哈。” 路阳子系血剑宗道行最深的阵法师,即使在嘉元全境亦负盛名。路阳子通过探阵仪,已测出法阵的阵心和阵环。 所谓阵心乃法阵能量的中心,法阵能量环环相扣,相互呼应结为一体。若单攻中心,阵内环结的能量将瞬间回流,巩固阵心,使攻击落空。要想破阵,需既攻中心,兼断阵环,待法阵能量耗尽,方可得手。 低阶法阵的阵心通常置于阵盘,高阶法阵往往弃用阵盘,或以双阵心结构,将阵盘与虚物合用。 “那是当然,师尊的阵术越来越神了,就算仙源岛的申长老在场,也没办法这么快查清的吧。”龙汶水一脸谄媚,奉承道。 “哼哼”路阳子神情倨傲,听之大为受用。 “你们几个在,老夫便能省点力气了。”路阳子长袖一甩,四枚破阵符箓化作四柄金剑,插入林中淡绿色的薄雾,半悬于空中。 以四剑为基点,金色剑光侵蚀入绿雾,起初四平八稳,时间一长绿雾开始翻涌,呈现变弱的迹象。 但林木绿叶迅速溢出绿光,补充雾团,助绿雾夺回失地。 路阳子十指连弹,道道黄光打于金剑,剑光变得更亮,再度扩大了侵蚀的范围。 “你们三个,每隔半时辰向金剑灌注法力,协助破阵。” …… 三日后,金色剑光已将绿雾挤进角落,路阳子令众人远远退后,掐指念诵数道法诀,金剑剑辉大炽,滋滋颤鸣,路阳子双手连挥,又在剑柄上各拍了一枚符箓。 “破!” 路阳子大喝一声,一道金光打入阵中,四柄金剑同时猛烈爆炸。 碎石狂飞,气浪横扫,临近的几座山都被掀翻一层,飞沙走石中,路阳子躲于一面巨盾背后,腾空冲飞出三十余丈,方勉强站住,爆炸威力之大,险些将他的羁山法盾撕裂。 密林消失不见,只剩一块光溜溜的空地,地上热气青烟升腾,一条通道指向山体。 秦简四人簇拥路阳子走近通道,龙汶水边走边不迭的大颂其师,对秦简等不屑一顾,仿佛他三人全凭运气,跟着路阳子才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得此机会入山寻宝。 就在此时,通道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涌出一大群火红色的黑头蚂蚁。 “快跑!”蚂蚁的妖气吓得路阳子惊声尖叫,比老鼠还大的蚂蚁,等级之高令人肝胆欲裂。 后天期的蚁群,小部分已是大成级的妖蚁,千余只龇牙咧嘴钻出甬道,速度奇快,瞬间便爬至几人跟前。 龙汶水反应最迟,行云术甫一发动,当先的妖蚁已咬住了他的鞋帮,龙汶水猛烈甩腿,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另几只妖蚁已然蹿上,狠狠咬他小腿。 “啊!”龙汶水厉声惨嚎,一大块肉被生生咬下,血淋淋的伤口立即发黑,又痛又麻,人已动弹不得。 龙汶水祈求的目光望向数丈外的师傅,路阳子没有一丝的犹豫,逃生的念头压倒了一切,妖蚁群实在太强,这个鞍前马后的徒儿落入蚁口,正好利于自己逃命。 路阳子足下驭云,飞遁而去。 秦简一直警惕的关注洞口,路阳子的警告方一响起,便推了一把身边的晁励,“快跑!” 而赵剑海离蚁洞更近,与龙汶水一样,不幸被妖蚁咬中,耳边传来龙赵两人的声声惨呼,妖蚁转眼间将二人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嘎巴咬碎,吞入腹中。 侥幸逃脱的三人并未看到身后发生的一切,龙赵二人的元神化作两道青光,吸进了蚁洞! 妖蚁在空地兴奋打转,多少年禁锢于山中,得见外界亢奋之极。不过蚁群并不愿远离洞口,似乎受某种奇怪音波控制,不一会又全爬回洞里。 秦简忽然觉得背脊发冷,预感不妙,一回头,路阳子脸色铁青,恶毒的目光正盯着他和晁励。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秦简瞳孔收缩,心凉如冰,最可怕的情况或将变成现实,难道路阳子要杀了他和晁励 “路师叔,您这是…” “可惜了我那徒儿,你们两个废物倒活了下来,本想多留你们几日,现在老夫改了主意。” “路师叔,龙师弟的死和我们无关啊。”晁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争辩道。 秦简沉默以对,路阳子既已挑明,就绝无改变的可能,他的师叔或许不是有意来找温和派弟子的麻烦,但遇到了便不会放过。 果不其然,路阳子接着说道:“血剑宗要做大做强,就不能有你们这种心慈手软之辈,要不了多久掌门便会把不听话的清理出门户,你们命薄,就先走一步罢。” “路师叔,我只提醒一下,滥杀同门,以大杀小,必遭天谴!路师叔有否考虑清楚”晁励明白过来,凛然责问道。 “天谴秘境无天,何来天谴!你二人害死龙汶水,罪有应得...”路阳子颠倒黑白,毫不顾忌晁励所言。 趁路阳子说得起劲,秦简使个眼色,大喊一声“逃啊!”,迅疾扔出救命的剑雨符,与晁励一左一右,同时全速逃命。 但见黄光一闪,空气倏忽变得粘稠无比,逃遁速度顿减。 “想跑我的黏滞阵虽不能困人很久,但一时半会你们爬都爬不出去,乖乖受死罢!” 路阳子巨盾一收,满地皆是剑雨留下的残剑,路阳子口中念咒,一只巨型石锤如乌云盖顶,缓缓砸落。 黏滞阵由阵法符箓化成,法力愈低受阻愈大,秦简移动稍快,尚存一线躲开的可能,而晁励几乎迈不开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石锤从天而降。 晁励面色惨然,双掌托天,一块血色园盾浮于空中,他向盾面连喷数口精血,圆盾膨胀开来,发出濛濛血光。 血罡盾,血剑宗秘术,短时间激发三倍防护,用后元气大伤,需静养十日恢复。 “螳臂挡车!” 路阳子狞笑一声,催动法力,巨锤猛的砸下。 他后天中期的修为超出晁励太多,晁励拼死激发的血盾仅是徒劳,连人带盾就要被砸得粉碎。 血光一闪,又一块血盾凌空浮现,危急中秦简放弃躲闪,急施援手。 秦晁两人俱是武徒顶峰,二人联手以秘术相拼,或有一线生机。 巨锤轰隆砸中盾牌,浮光如巨浪般喷涌,血光扫过,十丈内一片红光。血盾砸出放射状裂纹,晁励哇的大口喷血,秦简一记闷哼,眼冒金星,腑脏翻江倒海说不出的难受。 秦简轻拍储物袋,一张血色符箓贴上血罡盾,血光闪闪,盾面上的裂纹飞速弥合,眨眼便恢复了七八成的水平。 “哈哈,还是不行吧,你们死得惨点,也算为我徒儿报仇!” “看你们受得了几锤!” 巨锤高高抬起,再度砸下。 晁励眼前一黑栽倒,臂骨寸断,血罡盾化成赤色烟雾光芒,彻底崩溃。 秦简屈膝跪地,血污溢出嘴角,头顶的血盾四分五裂,再无防护之力。 “死!” 路阳子第三次轮起了巨锤。 第五十七章 拉开帷幕 破空声骤起,八道骨黄光芒击中石锤,石锤一偏,轰隆砸在地上。 “谁!”路阳子怒声咆哮,只见一人一傀,飞身而至。千钧一发之际,薛通打出骨钉,救下秦、晁二人。 攻破四相奇木阵的大动静惊动了数十里外,正驾乘穿云锥赶路的薛通,他赶至远观,见到了后面发生的一切。当路阳子动手残杀同门,薛通差点惊掉了下巴,直至秦简挺身而出助晁励硬扛,薛通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于最后关头施救。 “血剑宗的师叔居然残杀师侄,令人叹为观止啊!”薛通摇头挖苦道。 路阳子恶目圆睁,来人区区武徒,竟坏了自己好事,更何况还是云霄宗的弟子! 他压了压火,“很好,来送死最好,云霄宗的人格杀勿论!” 秦简则委顿在地,根本开不了口说话。 “杀我可以啊,只要有本事赢我。”薛通边说边收回了骨钉,王可当打制的法器级骨钉,他全力挥射下爆发的力量惊人,断不可丢失。 路阳子对薛通的骨钉颇感兴趣,见他凌空吸完散落的骨钉,嘿嘿冷笑道:“东西都收好啦,现在把命交出来吧!” 他五指一搓,大石锤浮现而出,这次砸的是三丈外的薛通。 薛通沉铁鎲朝天一捅,九杀鎲技“挑月式”。 “轰隆!”石锤碎裂成块,薛通手臂微微一沉,面不改色道:“不过如此!” 他手一挥,第三层的雷爆珠轰鸣作响,射向路阳子。 路阳子见薛通鎲力不逊自己的岩锤猛吃了一惊,待雷爆珠射出时心情稍缓,“武徒终归还是武徒,法咒的水平太低!” 路阳子青鹤法杖迎头敲向雷爆珠。 雷爆珠轰然炸开,四射的雷弧差点击中疗伤的秦简。 路阳子正欲挥杖再击,猛然发觉电光烟雾中亮起了八只光点。 八枚浅色骨钉,藏身于雷爆珠的阴影背后,啸叫声亦被雷珠的轰鸣掩盖,当爆炸的硝烟散去,骨钉穿透烟雾,闪电袭来,路阳子惊觉时只剩三尺的距离。 路阳子法杖疾拨,杖风令骨钉偏转,贴着他嗖嗖飞过,骨钉的冲力极大,青鹤杖受力沉重,震得几乎脱手。 “此子武力跨级且极度狡猾,绝不可留”路阳子恼从心起,杀气大盛。 但他一招落后形势变得艰难,薛通第二批骨钉接踵而至,后续又扔出一连串的雷击符箓。 路阳子以杖光护体,同时后撤。 当攻击结束,路阳子见薛通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正觉奇怪,忽感脸上热辣辣疼痛,裸露的皮肤奇痒无比。 “我在几枚普通的骨钉里混入了四五种毒粉,你乱搅一气,法器级的骨钉击飞,普通骨钉却被你搅碎,毒粉散开,早沁入肌肤了吧。” “除非有特制的解药,常见的解毒丹仅能延缓毒发,中毒者需及早静养,逼出毒素。” “你竟然如此卑鄙!”路阳子尖声叫道。 “你也有脸说卑鄙不要脸的蠢猪!”薛通乐得多骂两句,刺激路阳子心跳加速,毒发更快。 路阳子可没时间口舌,毒性已经发作,皮肤密集起泡,渗出发臭的液体。 他吞下一枚“千消百洗丹”,发疯般扑上,青鹤法杖急攻。 他急需杀了薛通,搜出解药。 薛通岂会留下破绽,他话未说完脚已生风,后天后期的驭云符,拖曳的云影比路阳子更快,杖光和黏滞阵符皆远远落在他身后。 只需拖住对手,路阳子就会变得越来越弱。 路阳子系血剑宗入秘境法力最弱的后天武者,罗贯通看中他精通阵法,破熹光阵时或可派上用场。 路阳子追击无果,不得不停了下来,他的肌肉逐渐僵硬,法力运转也不如先前流畅。 七煞盟两名后天后期武者炼制的蝎毒、蚣毒,外加薛通从火山妖蟾毒腺中提炼的毒粉,路阳子的千消百洗丹纵好,亦无法彻底去毒。 他一通狂追,气急败坏,毒素发作大大加快,路阳子哆哆嗦嗦掀开所有的解毒药瓶,不管不顾倒进嘴里,驱动法力涌向面部和中毒的地方,竭力延缓毒发的进程。 薛通当然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疗毒的机会。 九杀鎲、鬼煞拳! …… “你也看到了,我杀了路阳子。”薛通淡淡的对秦简说道。 秦简百味杂陈,心情忐忑,不确定薛通会否杀人灭口。 “道友想杀我灭口”秦简不知从何说起,干脆直问道。 “想杀你早动手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该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再现身,直至秘境脱逃阵的出现。” “路阳子的话我都听到了,血剑宗想杀你的人很多,将来会更多!” “我见你危难之时舍生救友,是条汉子,故才救你,愿赌一次你不会出卖于我。” 薛通瞟了一眼仍昏迷不醒的晁励,接着说道:“你密友未醒,这很好,否则我的决心很可能动摇。” “你勿需知道我是谁,我们就当没见过,此事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包括令师。” “至于将来若有人问起,你只需说昏死过去,醒来后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秘境死人再寻常不过,路阳子不知所踪,没人会想到和你有关。” 薛通絮叨一番,眼中蓦然寒芒一闪,凶光毕露,“你须记住,即使你说出今天的事也没多大关系,无非是多些麻烦,秘境互残人尽皆知,我杀了路阳子又能怎样!” “而你,因与路阳子之死相关,死得会更快更惨。” “切记!” 薛通说完,飘然离去。 他见识过蚁群的实力,看起来一南一北存在两个吸人元神的地方,蚁洞乃其中之一。蚁洞是勿需多想了,差距太大,四宗的人加起来都抵不过那群悍蚁。 秦简呆立半晌,回味薛通所说,暗暗点头,“祈盼将来还有再见之日,面谢救命之恩。” 他小心包扎好晁励的断臂,再度灌输法力疗伤... 秦晁两人离开不久,蚁洞流出烟雾,山脚的空地又变得朦胧起来。 …… 路阳子是出了名的阵法师,他的储物袋自然不能错过,探阵仪、羁山大盾、三块简易法阵的阵盘、一小堆阵旗阵棒、灵石数万、丹药数盒。 两枚玉简,薛通往额头一贴,《十三阵经》、《阵符图注》,阵经记录十三种阵法,图注讲解其中可制成符箓的五阵的绘符之法,以第一种黏滞阵符最为简单。 “法阵符箓貌似极难,以路阳子的道行也仅绘成了两种,土系黏滞阵符和风系七旋阵符,这两叠符箓可是极难得之物。” 薛通继续翻找储物袋,一堆不知名的灵草、灵材、几具兽尸、符纸、符墨、龙鳞参、蚀心兰、九丝藤、银晶石、莪土...,名目种类繁多。 赤色的血剑宗玉牌,薛通捏于手中,暗运法力,几条讯息呈现,系早前路阳子与龙汶水联络的信息。 “云霄宗的玉牌!” 薛通心中一震,翻看其上刻写有“蔡炘”二字。 “蔡炘”薛通猛然想起,那是他初入外门,在执事堂遇见的执事弟子。 “蔡炘人品固然不佳,但路阳子杀人更为可恶。” 薛通愈发担心魏庚、朱青菱、陈子雄等人的安危,决意顺风而行,顺应秘境隐隐的指引,这或许是找到同门的最快办法。 …… 红石高原南方一千里。 罗贯通、杜青云志得意满,唯一遗憾的是月余前在红石高原遭遇云霄宗一行时未曾动手,彼时雷骁、叶兴鉴、古豪、马少冲、廖星野、黄清...等结成一队,正在北部采集和搜寻失踪的弟子,杜青云、康挺七人,实力无压倒性优势,双方照面后潦草打声招呼,各干各的去了。 待数日后罗贯通、虞逵、瞿锐心及若干人抵达,雷骁一队已踪迹难觅,似乎是有意加速避离。不过罗贯通也未闲着,利用田庆遗留的烟火讯弹,先后诱杀十数名云霄弟子和后天武者成峰。 “我宗兵强马壮,声势浩大,不如顺势南进,老夫估算云霄宗那群废物集结的也差不多了,正可一网打尽。”杜青云说道。 “杜师弟所言极是,我们便挥师南下,剿灭云霄宗!”罗贯通捻了捻颌须,意气风发言道。 …… 南云峰北方。 魏庚那日突破嗜血蝠群,接连数天搜寻联络,陆续找回逃散的同门,不几日又遇到葛境坤回程的队伍,众人在东中部活动,除了搜救到前次失踪的五人,灵物的采集亦小有收获。 烈风再起后,队内商量,决定向西行进,以避开越来越多的妖兽,顺路采集灵材灵物。 而在秘境的西部、南部,强烈的东风、北风亦促使大月门和七煞盟的武者向中部靠拢。 就这样,绝大多数的人渐渐聚往一个方圆仅数千里的空间,嵬逵秘境的中部,一场场血腥杀戮,以至最终的决战,已不可避免的拉开了帷幕。 /*感谢宗师大成、春华秋实SH、北方书虫1、用飘柔洗头的和尚等书友的打赏。一并致谢!*/ 第五十八章 四宗齐聚 穿云锥离地百丈,在厚重的云层均速飞行,薛通以金瞳术观察,蓦然望见有人在山间奔跑,凝目细查,那人穿的是云霄宗服饰。 “洪天佑!” 穿云锥一个俯冲追了上去。 洪天佑披头散发,满脸污垢,见到薛通惊喜交加,“薛师弟是你啊,老哥总算见到同门了。” “我也一样,来了以后一个人混到现在,师兄还好吧。”薛通亦十分激动。 “躲躲藏藏大半年,除了炼功,日日担惊受怕,这些天风大,我听到妖豹骇人的吼声,实在呆不下去,便跑了出来。”洪天佑心有余悸说道。 当下二人寻了个避风之地,将秘境之变各自详述,洪天佑问起薛通打算。 “早日与大队汇合,不过暴风的尽头,不见得有什么好事,走一步看一步吧。”薛通沉吟道。 “嗯,记得上次见面,师弟武徒中期,而今大成,如此神速,愚兄是想都不敢想啊。”洪天佑感叹道。 “哪里哪里,炼体小成,侥幸突破,洪兄咱们走!”薛通不愿深谈升级之事。 他与洪天佑同行,无法继续驾乘飞锥,改徒步连走一日。 行进间路阳子的剑宗玉牌突然响起,“路师叔在否?弟子高宏,盼复。” “血剑宗的人正急吼吼找路阳子!传音自北而来,不会超过五十里。” …… 高宏奉命寻找路阳子已有两日,正打算不久后折返,喜出望外收到路阳子的回音,告知稍等片刻。 不多时,南面有人飞遁而来,高宏辨清云霄宗服饰,拔腿就走。 薛通穿云锥发动,拦住了高宏去路。 “武徒大成”高宏紧绷的心情骤然放松,注意力改放至薛通收起的飞行法器。 血剑宗见人就杀,但云霄宗并未胡来,更何况薛通较自己的等级为低。 “你叫什么路师叔呢”高宏认为薛通是恰巧路过。 “你路师叔来不了啦,你有何事,还挺急的样子。”薛通神情自若道。 “我问你路师叔在哪,为什么来不了!”高宏很不耐烦,动手的欲望更加强烈。 “你说他吗”薛通晃了晃路阳子的玉牌。 高宏脸色骤变,“玉牌哪捡来的” 他看了一眼薛通过来的方向,洪天佑不紧不慢行云已到。 “多了个软蛋帮手,老子一样杀!” 想到此高宏抽出凤尾刀,刀背厚逾两寸,穿挂三枚亮铮铮的赤金铜环。 “路阳子是我杀的,你老实交代何事找他,或可饶你一命。”薛通手扶雁翅鎲,淡淡说道。 “放屁!”高宏迎面一刀,一片赤茫茫刀光。 薛通举鎲重重一捅。 高宏手臂一麻,虎口裂开,凤尾刀直飞而出,刀背上的铜环咣当当响个不停。 高宏完全是无可置信的表情,正欲捏碎救命的符箓,肩胛剧痛,人已如残叶般飞出。 薛通一记煞拳击碎高宏肩骨,数指连弹,罡气噗噗封住高宏的经脉穴道,使其全然丧失反抗能力。 “生死还在你自己手里,老实回答是唯一生路。”薛通冷冷道。 “哼!”高宏跟随虞逵多年,心狠手辣,杀人从不眨眼,不相信薛通会在此情景下饶他不死。 一旁观战的洪天佑瞠目结舌,薛通罡气外放,显示炼体术已非同小可,他曾听说薛通修炼魇骨真魔诀一事,看来传言非虚。 “血剑宗是不是准备围攻本宗“你们聚集了多少人云霄宗的人在哪”薛通连声发问。 “不用套我话,快快动手!”高宏叫嚣道。 “薛师弟,要否上点手段,不怕他不开口!”洪天佑建议拷问。 严刑拷打,折磨人的办法薛通并非没有,只是他不想,这不符合他的风格。 “你不惜命怨不了我!”薛通一道雷击劈死了高宏。 薛通从言语神色已知晓大概,高宏若真爽气回答反而令人为难,果真放人留此恶徒后患无穷,不如干脆毙了。 薛通查视高宏玉牌,果然有谈及绞杀云霄宗的内容,他翻开储物袋,分给洪天佑一半灵石,不无忧虑道:“血剑宗盯上了雷骁堂主一队,正紧急联络路阳子,必要时助破熹光法阵。” “嗯,须走快些。”薛通将四枚驭云符往洪天佑手里一塞。 “宗门配的,跟上我。”薛通袖中穿云锥放出,倏忽涨大,穿云而去。 洪天佑喜收万余灵石,对薛通自言听计从,当即捏碎了符箓。 直飞二百里,脚下林木渐稀,薛通金瞳远眺,前方荒山起伏,隐约可见数座巨型平顶岩山。 “百台山!” …… 雷骁日前抵达百台山区,此地无风,妖兽活动稀少,实是暂歇的极好所在,他选了座岩山,建起简易营地,没多久,若即若离的血剑宗便同样在不远的山顶安营扎寨。 雷骁并不知情血剑宗的屠杀计划,只当恰巧避风挤到了一起,他叮嘱手下人小心,别惹事生非。 “雷堂主,血剑宗不怀好意,我担心他们进攻营地。”执事堂副堂主叶兴鉴忧心忡忡道。 雷骁月前便是听从了他的建议,匆匆避离了杜青云。 “叶贤弟过虑了,难不成血剑宗光天化日下杀人”雷骁不以为然道。 叶兴鉴有弘州的惨痛经历,继续提醒:“血剑宗卑鄙冷血,在弘州就犯下天理不容的恶行,堂主万不可大意。” “他们真敢乱来,云霄宗也不是好惹的!”雷骁扫了一眼营地里的七名弟子,大声道。 血剑宗营地。 “罗师兄,云霄宗人数不足我方三成,机不可失,找个借口破阵算了。”杜青云很焦急,希望立即动手。 “杜师弟别急,等等路阳子再动手不迟。”罗贯通否决道。 “其他宗的人陆续来了,会否另生枝节”杜青云示意大月门和七煞盟亦在结寨。 “杜护法勿需担心,七煞盟与我宗交好,而大月和云霄貌合神离,人多只会对我们有利。”虞逵插嘴说道。 …… “唐师弟来了!”叶兴鉴眼尖,率先望见唐一鸣。 “哈哈!看来百台山要成四大玄门团聚地了。”雷骁哈哈大笑,心情大好。 唐一鸣阴沉的瘦脸总算露出了笑容,寒暄问好,陆焕之与黄清角落坐下,嘀嘀咕咕,第三人余建生则兴高采烈和廖星野说个不停... “薛通!” 叶兴鉴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在弘州留下谜团的薛通,会让情势变得有趣起来,不至那么的糟糕。 “雷堂主,叶副堂主、唐师叔好!”薛通打声招呼,冲马少冲点了点头。 在他进阵的一刻,许多人俱心头一震,不敢或不愿相信他武徒大成。薛通晋级的速度实在太快,两年不到,而这通常需要八至二十年,即使如朱青菱那样鼎鼎大名的人物,也花了五年半的时间。 “巧遇洪天佑师兄,安全带回营地。”薛通介绍道。 雷骁眼一亮,“甚好、甚好,天佑你先说说上次的事。” 洪天佑收回怒视黄清的目光,说叨起一年多来的往事... 各宗门不断有人抵达,血剑宗后天武者人数居多,除路阳子外悉数到场,大月门算上失踪找回的弟子共三十七人,位居第一。 各宗在山顶点燃光石,云霄宗营地的气氛紧张,叶兴鉴叮嘱密切关注血剑宗动向,随时准备维护熹光法阵。 而在煞盟和剑宗的两山间,人影穿梭,似在商议着什么。薛通坐于营地,只管炼功,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 翌日清晨。 三名不速之客来访,七煞盟副盟主董重浩、大月门副督教窦敬、血剑宗罗贯通。 访客地位崇高,雷骁忙出阵迎接。 “雷堂主,百台山百无聊赖,与其干等风停,不如找点事做做,嘉元不定期举办魁星大比,齐聚一堂以武论英雄,眼下四玄门俱在,办一次小型魁星会如何”窦敬说道。 “哦”雷骁大感意外,魁星大比多年未办,怎会突然提及此事。 “弟子切磋较量,奖品就地取材,每宗出一件宝贝,十二人比试,胜者前四。”董重浩道。 “是啊,三宗议定,希望云霄宗不要推辞。”罗贯通瞟视熹光阵内,边看边道。 “诸位道友,请容我宗考虑考虑。”叶兴鉴跨阵而出,接话道。 “请问需何样奖品” “大抵是天成丹灵材,或中级精品法器。” “嗯,好吧,我宗计议后再做答复。”雷骁道。 三人告辞,罗贯通临走前嘿嘿一笑,“雷堂主急布法阵,是怕被妖兽吃了四宗这么多人在,雷老弟啥时候变得畏手畏脚、贪生怕死了啊。” 雷骁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薛通听闻谈话,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诸位怎么样,谁有天成丹灵材”雷骁阵中来回踱步,面色不佳问道。 “我提议不参加,若在平时,举办魁星会当然很好,但秘境中太过突兀,不像好事!”叶兴鉴说道。 “你和魏庚一样,胆小如鼠!”雷骁呵斥道。他心情极差,后悔听从了叶兴鉴的建议,中止北行,未在大泱湖区采集天成丹灵材,而今落入无东西拿得出手,丢人现眼的窘境 “唐师弟,你说呢”叶兴鉴转而问道。 “我们有奖品吗有人上得了场吗”唐一鸣眼皮未抬,不冷不热反问。 第五十九章 发难 薛通对唐一鸣的印象顿时好了不少,唐意指无奖品提供,且弟子太弱,不宜参加武竞。 “罗贯通在耍什么花招秘境里办魁星会简直莫名其妙,难道想引诱云霄宗参加,寻机发难”薛通脑筋直转。 叶兴鉴的脸色缓和了些,“本宗奖品不足,人又不齐,不掺和也罢。” “奖品不成问题,大不了凑些灵石,弄个灵石奖,三宗踊跃,本门不能让人耻笑。古豪、少冲、焕之,你三人出场。”雷骁提议。 他说的三人仅古豪武徒顶峰,另两人参赛纯属凑数。 “雷堂主,我看就不必勉强了吧,至少等其葛境坤、魏庚他们来了再说。”叶兴鉴再次劝说。 “你懂什么,闭嘴!就这么定了,大家凑八万灵石,我出三万!”雷骁面色焦黄,情绪激动。 “真是演武堂的粗人,炼功炼得脑子坏掉,死要面子!”薛通心生不满,腹诽连连。 云霄宗凑了八万灵石,唐一鸣出了两万,叶兴鉴坚决不出,古豪八千,其他弟子三五千凑数,薛通不得已掏了三千。 雷骁对马少冲、陆焕之说道:“若对手太强,你们潦草应付几下,败了无妨,只消古豪能得个奖项便可以了。” 古豪乃雷骁的得意弟子,三十九岁,武徒顶峰四年,系下一批天成丹的强力争夺者之一。 洪天佑至始至终未说一句,一字未透露薛通实力,薛通和他打过招呼,百台山险恶,生死攸关,绝不可乱说乱动。 魁星会的提议自然是罗贯通、杜青云商量的结果,既为比试,大家聚集一堂,云霄宗免不了出阵,即使怯场不来,另两门对云霄宗的鄙夷大增,一样利于血剑宗发难。 眼见雷骁不计后果,薛通的内心泛起了涟漪,是否要出示高宏的玉牌,挑明血剑宗的阴谋 “说了雷骁或许会改变主意,但高宏死在自己手里的事一旦暴露...”薛通轻轻叹了口气,闭目养神起来。 …… “全部去东面石山,魁星会一个时辰后开始。”雷骁兴冲冲回来,宣布道。 事已至此,还有何话可说,当下云霄宗众人在东台山顶聚集。 四大玄门围坐一圈,中央一大块空地正好武斗。 薛通挪至叶兴鉴身边,低声道:“叶师叔,要不去东面试发传音符,看看能否尽快联络到魏堂务” 叶兴鉴立刻明白了薛通意思,起身东飞,罗贯通观此一幕未作表示,紧锣密鼓的安排本宗事务。 根据规则,首轮比试古豪第二个上场,对阵血剑宗吕堃。 大月门褚遂七煞盟苗威首战,褚遂古铜色皮肤,肌肉虬结,青筋暴起,铁塔般的身躯,苗威身材适中,毒宠武徒后期的赤火蜂。 “哦,大月门有这样的力士!苗威的毒蜂也很特别啊。”薛通的兴趣一下提了起来。 一经宣布开赛,褚遂镔铁棍轮起便砸,黑光凛凛,一棍之力不知有多少千斤,但苗威手中看似单薄的长剑灵纹一亮,迎上了铁棍。 长剑微微一弯,因其同为初品法器,不会在重棍下折断。 金铁交鸣,苗威虎口发热,长剑几乎脱手,他探试后即知不能力敌,转而外围游击,改用法术攻击。 赤火蜂绕褚遂嗡嗡打转,尾部半露的毒针寒光闪烁。 褚遂铁棍密不透风,苗威的火球冰刃一律击飞,若非忌惮毒蜂偷袭,他极可能牺牲防护,快速扑向苗威。 激战中褚遂厉声暴吼,左翼门户大开,足下一蹬,照着侧滑的苗威,重重就是一棍。 赤火蜂尾针霍然亮起,于左侧空隙扎入。 棍影重重,极难避开,苗威大喝一声,全力挥剑格挡。 电光火石的瞬间,褚遂猝然弃了铁棍,一个转身,左手抓住赤火蜂毒针,右手捂住火蜂后脑,往地上一摁。 毒蜂尖牙切入岩石,疯狂啃咬,但任凭挣扎,怎么也转不过身来。 “认输!”苗威当即弃剑喊道。 褚遂只需发力一摁,赤火蜂脑壳必碎。 毒宠相当于主人半条性命,比魁星会的奖励要紧太多,苗威毫不犹豫认输。 “苗威输在法力欠缺,又未料到褚遂计谋。” “他法力爆发及纯度不足,扛不住褚遂猛力,仅能外围绕袭,以致和毒宠分隔太开。” 围观高阶武者纷纷点评,教导属下弟子。 “嗯,有意思。” 薛通眼光一转,向七煞盟阵中望去,樊如花正和秦昀交头接耳,轻声议论。 …… “好!第二战吕堃、古豪。” 吕堃,脸上数条横肉,几粒黑麻,三角眼尾上扬,给人以凶狠刁蛮之感。 他乃杜青云的高徒,持暗红饮血剑。 薛通见其凶蛮模样,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难道吕堃想杀了古豪,挑起事端” 督战的是大月门和七煞盟的后天,很难说不会偏袒吕堃。 古豪持斩马刀上场,招呼完毕,单手一扬,一柄金色巨剑直刺,他施展法术远攻,试探吕堃战力。 “去死!”吕堃双手握剑狠劈,血光过处,金剑一斩而断,吕堃箭步流星,饮血剑疾刺。 他剑法招招搏命,剑如其人,凶蛮无比,丝毫不顾及武竞时对手的死伤。 雷骁浓眉拧成一团,古豪的实力与吕堃仅差毫厘,但气势已被完全压倒,疲于应付。 古豪的节奏渐渐被吕堃带乱,耳边又不时传来废物、蠢猪、去死之类的辱骂,心头火起,招法也变得危险起来。 吕堃越逼越近,形成近身恶斗的架势。 薛通心头涌起不祥预感,通常武者相争,皆隔开约两丈的距离,一则剑芒刀锋长度足够,二则相距太近,若对手爆弹自爆或暗器袭击,往往来不及反应。 除非深仇大恨情绪失控,或力处弱势拼死一搏,否则无人会采用此种战法。 苗头不对! 雷骁呼吸急促,唐一鸣眸光闪动,但此时势同骑虎,没办法拉开两人。 猛然间,吕堃欺身而上,扬起长袖,一柄金黄色短剑射出。 古豪节奏凌乱,早杀得红眼,侧身让开要害,袖中银霜匕首如法炮制,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金黄短剑轻飘飘击中古豪,而银霜匕首却扎进了吕堃侧腹。 薛通陡然惊觉,浑身冰冷。 于此同时,一道人影闪过,大袖一甩,古豪腾空飞起,跌落云霄宗阵内。 “狗贼违规伤人!”杜青云撕开吕堃长袍,捏出匕首,敷上膏药。 而场中那柄金黄短剑,薛通看得分明,不过是由黄竹削制而成。 玄门武竞,严禁近身使用致命暗器,诸如匕首、短剑、弩箭、骨钉或爆弹,吕堃意在以竹剑点到为止,而古豪杀得兴起,又是生死搏杀的气氛,哪来得及细想,终落入了血剑宗精心布置的陷阱。 罗贯通飞身来至近前,一爪抓向古豪,雷骁忙伸手去拦,“慢着!” 罗贯通陡然发力,五指青影抓破雷骁的掌光,在他手臂上一拍。 雷骁心乱如麻,拦过去的一掌自不含充沛法力,手臂一痛,臂骨微微裂开,又吃了个闷亏。 罗贯通后天顶峰,高出一级,雷骁纵然使出全力,这一抓也极难化解。 罗贯通拎小鸡一般,将古豪抓回血剑宗阵内,缚灵绳五花大绑,扔在一边。 罗贯通冷冷道:“云霄宗弟子犯规,这笔帐怎么算” 全场当即大哗,血宗小题大做,刀刻斧凿的痕迹颇深,不难看出是有意为之。 “魁星会就此结束,奖品请煞盟和大月均分,望二宗不要干涉本门与云霄宗的事。”杜青云朝窦敬、董重浩拱了拱手道。 罗贯通同时传音窦敬,“听说道友久寻七色灵芝未果,老夫那恰巧多出一支,待此间事情一了,便按市价卖于窦副督教如何” 窦敬心头大震,他后天顶峰,五年后即可服用“化障丹”尝试突破,化障丹提高破级几率三成,由五味灵药炼制,七色灵芝乃其中一味。 此份大礼非同小可,窦敬强压狂喜,回音道:“老朽感激不尽,至于血剑、云霄两宗的恩怨,大月不想过问。” 董重浩早收过血剑宗恩惠,爽快回应:“我煞盟只盼早回九阴山,其他宗门的事,无心参与。” 两宗一表态,云霄宗十三人立刻陷入绝境,雷骁颤巍巍站起,“姓罗的,你小题大作,设计害我,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小贼受罚不说,你们几个也要老实交代,本宗路阳子和失踪的数位弟子,是不是你们害的!”罗贯通杀气腾腾,森然说道。 这一下,就连窦敬也变了脸色,血剑宗无限放大不算严重的武竞违规,意在一网打尽云霄宗,会不会太过分了 他身后两名后天武者哼了一声,有些坐不住了。 雷骁暴怒,面孔已彻底扭曲,放声大吼:“怎么,你想把我们都抓起来” “检查储物袋!”杜青云吐出冰冷的五字。 薛通往东面看了看,雷骁太暴躁,怎么也得拖到叶师叔回来吧,三言两语动手算什么名堂。 好在唐一鸣开口了,寒霜一般的表情,寒霜一般的声音。 第六十章 大显神威 “大家都是过来人,秘境的情况都知道,人员折损再正常不过,少了人把账算别人头上,是何道理” “血剑宗牵强附会,无限上纲是不是太过分了,做人适可而止,玄门有基本的道义法则,我看若非大月和七煞在场,你们怕是要直接杀人了。”唐一鸣缓缓说道,并未流露出害怕的意思。 “差不多就行了,搞什么搞!”大月门鲁正阳粗声喊道,他是褚遂的师尊,与云霄宗长老石绣关系不错,实在看不惯血剑宗的霸道行径。 唐一鸣和鲁正阳的话引起山顶人群的骚动,舆论显然对血剑宗不利,薛通瞅了一眼七煞盟阵中,樊如花远远望过来,眼神充满关切。 “晕倒,这女人好像比施筱还热情。” 他观察大月门阵内,未见樊如花的妹妹,倒是那名树林中杀人的红衣女子,正和身边的师兄弟们低语。 “本想给你们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不要也罢,血剑和云霄这些年的恩怨数不胜数,今日古豪伤人,我们就不客气押回山处理。怎么样,雷堂主没意见吧。”杜青云阴阳怪气挑逗道。 爱徒当面被虏,这股恶气雷骁怎受得了,当场暴跳,“按规矩处罚,带走不可能,姓吕的小子受伤不重,你们休想借题发挥!” “怎么,雷堂主想抢人来啊!”杜青云哈哈大笑,充满不屑和鄙夷。 “堂主稍待,我宗人马即刻就到。”薛通突然提醒,拦下了欲发作的雷骁。 他收到叶兴鉴传音,已联系上魏庚,正加紧赶来。 “我宗人马来了,来了再算账!”雷骁总算等到点好消息,长长吐了口气。 “哦,那好极了!” 罗贯通的心情一样大好,苦肉计未能将事情搞大,云霄宗人来齐再好不过! 大月和煞盟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只消血剑宗别太过分,左右无事,看看戏何妨。 …… 云霄宗大队抵达,魏庚等六名后天,朱青菱等二十三名武徒,算上营地的人,合计多达四十二人。 陈子雄、沈传鹏! 魏庚一队先后找回上批九名弟子,陈、沈乃其中之二。 薛通喜见旧友,问长问短,陈子雄满面风霜,人也苍老了很多。 二人见薛通升至大成皆惊诧不已,魏庚朱青菱周延亦然。 众人得知营地发生的一切,叶兴鉴愤懑不平,雷骁则讪讪然放低了音调。 “血剑宗揪住一点破事不放,太欺负人了吧。”葛境坤脾气与雷骁相仿,哇哇直叫。 “木已成舟,血剑宗巴不得我们发作,我先去说说。” 魏庚说完,来到血剑宗阵前,客气言道:“罗副宗主,吕堃小友受伤,在下亦非常难过,万幸伤势不重,不如我宗赔偿些丹药灵石,就此了结如何” “嘿嘿,魏庚,吕堃的事不值一提,你们人齐了,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血剑宗数位后天死在云霄手里,你们又霸占秘境多年,直至异变,本宗历年来的损失极大,云霄宗需予赔偿,将此次秘境的采集全赔血剑宗。赔与不赔通过宗门挑战决定!” 罗贯通说至最后,格外严厉,令场上的形势再度紧张起来。 看似无聊的轻伤小事,一转而成宗门比试的大事。 要么杀人,要么伺机挑战霸占采集所得,这是罗贯通一直以来的预谋。 “搞大了!”薛通听罗贯通口气,蓄谋已久,绝不可能让步。 “宗门挑战我宗来的仅堂主一级,做不了主。”魏庚推脱道。 依玄门通则,凡涉及重大战利分配、争议地区归属等特别要紧事项,可发起宗门级挑战,每等级各出三人,若胜负均等,则由最高等级的胜负多寡,判定整场输赢。 也就是说,血剑云霄各出六人,武徒三人,后天武者三人,若胜负相当,则按后天武者三场的胜负决定输赢。 允许投降认输,倘若应战,比试中生死自负,不忌用任何手段。 “本次挑战仅限秘境,与外界无关,要么投降交一半,要么应战!” “输家交出全部采集!” “应战的话,古豪当场释放。” “规则可以稍改,若比试结果三对三,大家一拍两散,我的条件已经很优厚了,这是最后的底线,别逼我们动手!”罗贯通咬牙切齿,狰狞说道。 血剑宗摊开了底牌! 血剑后天占优,云霄最强的雷骁受了暗伤,三战尽墨几乎板上钉钉,唯一的指望是武徒级全胜。 “血剑云霄的仇怨如山,规则上本宗又做了退让,万望大月和七煞不要阻拦。”杜青云阴沉的警告回荡在东台山上空。 无人吭声。 …… 投降输一半 此情此景下,绝无可能。 云霄宗内部三言两语即议定应战,无非是安排何人上场的问题。 张凯复、毕肖峰、裘立轩武徒顶峰,争议在于,是否要用朱青菱代替其中一人。 “不要争了,我上,第一个上!” 薛通突然站起,杀气凛然。 云霄宗人愕然,但那股可怕的杀气昭示薛通实力非凡,绝不在四人之下。 输家交出全部采集,极可能详查储物袋,薛通储袋内黑漆刀和殇日剑来不及转走,再说即便无此二宝也必须出场! 一直以来,宗门上下或多或少对他心存疑问,是时候显露真容了,薛通已理清所有的环节。他甚至觉得有点好玩,杀气一收,露出笑容。 “嗯,薛通总给人惊喜,让他上!”叶兴鉴率先表态。 魏庚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忽然有了改变,竟变得期待起来,“难道我们要赢” “希望渺茫,不如让薛通试试。”他当即附和道。 …… 依照挑战规则,上场人选可反复更换,直至达成一致,不存在故意高低错开,投机取巧的可能。 双方首战,重中之重,围观者无不瞩目。 薛通的武力无人知晓,甚至连秦昀、樊如花、洪天佑都不敢完全确定,曾经见过的一幕,是否有特殊的原因。 首战必须拿下! 罗贯通座下弟子殷腾,距后天初期仅半步之遥,大有无需天成丹,亦必突破的态势。 殷腾持墨辉重剑,黑黝黝的剑身荧光浮动,法力波动荡漾开来,好一把中品法器! 殷腾挥剑斩出,黑芒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薛通雁翅鎲尖青光骤亮,正面大力一戳。 轰隆! 殷腾的重剑一击下脱手,一股从未有过的大力撕开他的虎口,手臂刹那间失去了知觉,猛烈的震荡让他身体一滞。 他很想移动,因为他看到了薛通翻转铁鎲,拍了过来。 薛通一鎲拍碎了殷腾的脑袋! 山顶死一般的寂静,几乎没有人明白发生了什么。 “哇!”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叹! “不是吧!” 除了洪天佑,云霄宗人皆是如此的感觉,薛通的武力今番揭开面纱,终于得见。 “太猛了,哈哈!”葛境坤摇动雷骁双肩,咧嘴狂笑。 罗贯通愕然失色,紧紧盯住薛通。 杜青云朝身边的虞逵使了个眼色。 “哼,没想到云霄宗还有此等人才,不过这救不了你们。后天级较量我方杜青云护法出战。”虞逵喊道。 “云霄宗由我应战!” 薛通石破天惊,他坚毅的面庞,不带一丝一毫犹豫。 “啊,哇!”惊声此起彼伏,无人相信薛通竟越级挑战。 “规定同级别只可出场一次,没说不能由低至高跨级,请问董、窦两位大人,我说的对么” 薛通所言非虚,宗门挑战上场者俱为本级顶尖高手,跨级不可想象,故而未予明确。 董重浩一怔,“这个嘛…规则中确未禁止。” 在此一瞬,董重浩对薛通的好奇简直无以复加,“难道刚才的一手仅用了他三成的功力不可能啊,薛的表现接近后天后期,但与大成的杜青云还差很远吧。” 云霄阵内一样炸了锅,葛境坤不迭的喃喃自语,“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通儿,让我来,就算败给杜青云,我也要咬他一块肉下来。” 雷骁站起身,他不能眼见薛通送死。 “雷堂主受贼人暗算发挥不了全部武力,相信我,杜青云必死!”薛通坚定的目光不由雷骁不信。 他转身调侃道:“怎么,血剑宗不敢来,想换人” “放屁!狂妄小儿,我不会让你爽爽快快死的!”杜青云勃然大怒,从没哪个武徒敢这般和他说话,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二三十种残酷的死法。 杜青云腾空而起,落在薛通五丈开外。 杜青云的瘦脸奇怪的抖动起来,黑袍无风自鼓,手指痉挛不已,法海中的法力彻底沸腾。他虽震怒,却毫无怠慢,抽出殷红的冥寒血剑,蓄势待发。 杜青云欺身上前,第七层的龙杀剑法。 薛通蓦然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手中多了柄天青色长剑,砍向龙杀血光。 血光瞬间消失,薛通半招即变,殇日剑拦腰横扫。 “法宝!” 殇日剑身霍然亮起一个古怪图案,一股浩然恐怖的气息瞬时弥漫开来。 速度超快,杜青云的血罡盾方一激发,便连人带剑,被斩成了两段! 匪夷所思的场面镇住了所有人,一场期盼中的精彩决斗眨眼间结束,偌大的山顶鸦雀无声。 持久的沉寂... 云霄宗人终于从震撼中挣脱出来,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第六十一章 法宝归属 “噗”罗贯通喷出一大口鲜血,处心积虑的筹划,板上钉钉的好事骤然变成灭顶之灾,谁能承受得了 他急火攻心,热血冲脑,饶是百年的修为,此情此景,亦是不可承受之重! 他浑浊的目光滚过阵中的同门,无一不茫然失措。 罗贯通突然站了起来,口中荷荷不知所云,嘴角溢出血沫,双手疯舞。 七道剑光射向场地中央的薛通。 薛通殇日剑猛地一搅,剑锋摧枯拉朽,撕碎七星剑阵,随即一剑点出。 罗贯通眉心赫然多了个拳头大的血洞! 法宝出世,谁与争锋! 众人张开的大嘴尚未闭拢,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薛通杀了血剑宗的副宗主! 薛通倒出杜青云储物袋中部分物品,十余张玄门玉牌,云霄、七煞、大月皆有。 他凌空一抓,涳濛指取来罗贯通储袋,倒出各宗玉牌十张。 “杜青云挑战陨命无话可说,罗贯通残害三宗子弟,罪恶滔天,我诛杀首恶乃替天行道,为嘉元除害!” “交出所有采集,饶尔等不死!” 薛通持剑伫立,神威凛凛。 “哇,薛师弟太强了,薛师弟神机妙算...” 云霄弟子的惊呼声久久回荡。 煞盟、大月二宗,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只有认识薛通的秦昀和樊如花,脸上挂着笑意。 血剑宗主副帅阵亡,宗门挑战无疾而终,薛通在众目睽睽下揭开黑幕,亮明铁证。 秘境杀人往往心照不宣,但上了台面即是理亏,血剑宗杀人实在太多,光云霄弟子就有二十余人。 雷骁、葛境坤怒不可遏,若非被魏庚等人拦住,当场又要爆发群殴大战。 经董重浩、窦敬主持,血剑宗一干人除自用的法器功法,倒空储物袋内灵石灵物,一律没收。 云霄宗取走一半,余下由大月煞盟均分。 罗贯通、杜青云和殷腾的储物袋,自然归胜者薛通所有。 …… “搞大了,搞大了!” 薛通直至坐下,才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心跳,杀玄门副宗主和护法,这好比捅了天大的篓子。 他看出了多数人眼中隐隐的担忧。 “各位师叔伯,薛通迫不得已出手,事情搞得很大,如何收场很难说了。” “不会有大事,罗贯通罪有应得,杜青云死于挑战,血剑宗能把我们怎么样!”雷骁说道。 “唉,话虽如此,总归麻烦。”薛通叹了口气道。 “不要怕,杀便杀了,换了我说不定还会再杀几个!”葛境坤嚷嚷道。 “葛师弟说的对,不要怕,云霄宗就是太老实,才让人屡屡得寸进尺。我方在理,不怕他们生事!”魏庚出人意料支持了葛境坤。 “弟子担心法宝现身,估计留不住了。” 众人默然,天青殇日剑这等宝贝,云霄宗都留不住,薛通献宝势在必行。 …… 经此一役,百台山的气氛顿时变得和平起来,各宗门规规矩矩,哪还有心思争斗。云霄宗回到熹光阵营地,专门拨给薛通一间石屋,让他静心休养。 罗贯通身为副宗主,储物袋内灵石三十五万,丹药十余盒,上品的昆吾剑约值二十万,十数样灵材,不认识的居多,但想来应属珍品,像罗贯通这样的武者,不常用的物品放于宅府,外加禁制保护,而最珍贵的东西一定会随身携带。 杜青云的灵石约十七万,丹药九盒,各类灵材兽尸比罗贯通稍多,一件中品织物法器看起来尤其不错,形如避火罩,防避风雨雷电,毒雾进攻一样可用。 两人袋中,各有天成丹配方灵药三味。 …… 薛通请来陈子雄、沈传鹏,“二位兄长,我来云霄宗八年,因老天眷顾有所成就,这些灵石请两位师兄收下。” 他赠于陈子雄灵石八万,沈传鹏四万,致谢领入玄门之恩。 “薛师弟是否太客气了,愚兄虽荐师弟入门,自己一样得了贡献点好处。”陈子雄说道。 “子雄哥但收无妨,小弟趁现在有钱,把该还的人情赶紧还了,出了秘境会怎样,谁都说不清楚。” 陈子雄、沈传鹏推辞再三,最终收下。 陈子雄武徒后期,至多杀过同级妖兽,积累的灵石刚刚过万,八万对他实属一笔大财。 薛通将昆吾剑送于魏庚,“弟子不用剑,此剑高过红莲剑一品,师尊用用正好。” “你不拿去换钱” “弟子灵石不缺,请师尊来,是想问问今后之事。”薛通话锋一转,说道。 ”嗯”魏庚示意继续。 “殇日剑保不住,听师叔伯们的意思,云霄宗也留不住,会被王朝还是仙源岛收走”薛通问道。 魏庚清了清嗓子,说道:”有些事你或许知道点,为师从未细说,认为这些事离你还很远,现在有必要说说了。” “崇光大陆分为五国,嘉元、大盛、万乾、敖武和兽人酋长国。” “嘉元东、南两面靠海,北方大盛国,西面是万乾国。” ”嘉元四大玄门,小帮小派无数,而北方的大盛国玄古神教一统天下,万乾国则是天焱圣盟一家独大。” “如此你可想而知,嘉元国玄界势力分散,派系林立,岂能与玄古神教或天焱圣盟抗衡” “嘉元王朝早已预见到危机,有意引导本国的玄界势力,形成仙源岛上的仙源会统管的局面,从而与大盛国、万乾国抗衡。” “仙源岛位于嘉元东北外海,地方不大却有一绝妙资源,即灵石矿脉。灵石乃玄界重要支柱,嘉元玄界最初也确是从仙源岛起步,谓之仙源实至名归。” “仙源会人数很少,据传仅二百左右,最差者后天中期,仙源会每年采矿五千万灵石,补充嘉元全境的消耗,仙源会自身所需的资源大部从本岛和无望海采集,少量在王都购买。” “仙源最强的武者宗师级别,殇日剑正是他们最喜爱的宝贝。通常武徒用初品法器;后天用中品、上品;先天用上品、极品;宗师用伪法宝,只有极强悍的宗师级武者,才会有法宝级的宝物。” “那你就知道了,云霄宗肯定留不住殇日剑,仙源一得到消息,便会立刻派人来取。” 魏庚长篇大论说完,叹了口气道:“为师知你苦衷,若非万不得已,殇日剑绝不会拿出来示人,丢了法宝,损失实在太大!” 薛通黯然神伤,眼泪打转,忍了半晌问道:“弟子有两点疑问,仙源会否乱采灵石,取法宝时将把弟子怎样” 薛通悲伤的表情略带演戏的成分,但以其精神力之强,魏庚已不可能察觉出分毫。 “不会乱采!矿脉有限,采矿难度又高,再者仙源之人皆为人精,岂能不知乱采的危害。” “取宝时应给你重奖,但会细细盘问。” “不必太担心,仙源有我们的人。” “仙源成员少量来自四大玄门,为的是更利于统管,云霄宗上一次选进仙源的是黎兴长老,事情发生在三十年前。” ”黎长老何级” “先天初期,去时后天大成,年方三十九,是百年来云霄宗最杰出的人才。” “仙源有宗师几人”薛通又问道。 “知道名号的仅一人,仙源老祖骆千炎,宗师初期。” …… 血剑宗没几日便全体离开,他们被“洗劫一空”,不甘留在百台山惹人耻笑,结队重进山林,采集灵物、捕杀妖兽。 薛通极少走出石屋,云霄宗弟子看他的目光今非昔比,马少冲嫉妒且无可奈何,朱青菱陌生感加剧,陈子雄、沈传鹏、洪天佑喜中带忧,周延和多数人一样,神色复杂,或许是在感慨薛通的机缘为何如此之好。 而陆焕之、黄清等人,唯恐避薛通不及,他们在杜青云死于非命的一刻,即下定决心远离薛通,从此不再招惹算计。 窦敬来云霄营地数次,东拉西扯,言辞闪烁,魏庚察觉后索性直问,窦敬这才说明来意。 “罗贯通曾告之老夫,说多出的一株七色灵芝打算卖我,后来...” “哦,这样啊,窦兄稍候,待我问问薛通...” 薛通爽快答应出售,按市价十万成交。 “哈哈,薛小友爽气,人才难得!”窦敬得偿所愿,喜笑颜开。 若在平时,薛通绝不会将珍稀灵材卖于外人,但如今情况特殊,让窦敬高兴高兴也好。 …… 薛通勤炼三月,提纯法力,苦修三元诀。 这一日,微风不再,浓云万里。 天色愈加幽暗,云层赓续增厚,黑压压扑向山顶,很快淹没群山。 须臾,惊雷乍起,狂风大作。 黑云如万兽奔腾,千浪叠涌,目之所及乌茫茫昏天黑地。终于,一道闪电撕开黑暗,宛若金龙横贯天穹,映亮夜空。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雨雾中,浮起无数的蓝色光点,光点随风漂荡,彼此碰撞融合,越聚越大,形成一枚枚巨大的光球。 “快走!” 薛通往最近的光球一贴,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 安全返回嵬逵崖,清点人数多出了七人,此七人在秘境中未顺风前往百台山区,辛苦躲藏,直熬至秘境光球出现,方脱困重见天日。 薛通力挽狂澜,杀贼夺宝,居功至伟,该如何奖励待定,其余人等获贡献点一百,灵石一至五万。 云霄宗当天取走天青殇日剑,由宗主郑宣亲自保管。 嵬逵秘境的事,迅速轰动了嘉元玄界,越传越玄,平山小酒馆中甚至有人唾沫星子乱飞,说薛通妖魔附体,持金光宝剑,十里外一剑斩去罗贯通的项上人头。 薛通被请至云涛别院,告知好生静养,勿要外出。 云涛别院四周,八名后天武者日夜巡逻,用意不言而喻。 第六十二章 黑蜈蚣之试 薛通炼功半月,等来了仙源使者。 偌大的云涛院正厅此刻显得狭小而拥挤,紧张的气氛充溢了每一寸空间。 两排人相向而坐,云霄宗郑宣、雷骁、文芮倩、葛境坤、叶兴鉴、魏庚、薛通,对面四名仙源武者,墨绿道袍披身,神情肃穆,不怒自威。 “仙源为二事而来,首要乃法宝殇日剑,天降重宝,理应由本会保管,另外薛通杀人需有个说法,做出结论。”仙源副会长童兆滨开口道。 薛通察觉气氛异常,又听闻此话,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他原以为能得奖励,秘境的事亦能直接宣布了结。 秘境之行方一结束,立刻传播开来,引起八方震动。 血剑宗的震撼最大,宗门上下无不错愕,聂远山又惊又怒,召集长老紧急商议,是否要讨伐云霄宗,勒令交人,归还灵材。但罗贯通为首的激进一派元气大伤,兼之理亏,讨伐议题不了了之,血剑宗改而向仙源会告状,要求严惩薛通。 仙源当即派遣四人前往赤金峰。 童兆滨先天中期,系仙源排名第二的副会长,为人处事考虑周全,以处理内务见长。 其余三人贺茂、黎兴、钟啸杰,黎兴出身云霄,钟啸杰出身血剑,贺茂平日负责协调四大玄门事务,三人皆为仙源长老,先天初期。 “法宝横空出世,惊动了千炎老祖,老祖传令,云霄宗功不可没,理当重奖,责成取回天青殇日剑,赠墨金天狼剑、玄铁正阳刀两件极品法器,另加六枚胤神丹。”童兆滨说完,抛出储物袋,置于石桌。 云霄全宗仅三件极品法器,分归云霄老祖、宗主和大护法所有,平添两器自然大喜临门。 胤神丹与葵芝丹并列,乃后天期内破级神药,素来有价无市,一丹难求。 郑宣等人目光交汇,喜色难掩,须知仙源会即便空取豪夺,也只能乖乖服从,倘若奋力抗争,童兆滨虽非对手,但仙源会及骆千炎携别样法宝杀来,云霄全宗必亡。 “老祖体恤云霄宗损失了大批精锐,有意提携,就额外多给了几枚丹药。”童兆滨笑眯眯解释,他圆脸大耳,颇显福态。 郑宣忙起身鞠躬,“多谢老祖垂爱,多谢童副会长成全。”说罢交出了宝剑。 “童副会长,第二件事可以议一议了吧”一直不耐烦的钟啸杰催促道。 “嗯,薛通在秘境杀三人,经查杜青云、殷腾参与宗门挑战,二人之死薛通无责。”童兆滨说道。 “但他谋害罗副宗主的账怎么算!”钟啸杰一拍桌子,灵压滚滚而出。 薛通心口一紧,法海急缩,忙运转三元诀抗争,缓解不适。 压力骤缓,黎兴冲开灵压,“钟长老在小辈地方耍威风,也不怕丢人” “哼!仅凭几块玉牌就说罗贯通杀人,谁看见了”钟啸杰收了威压,狡辩道。 “钟长老和那罗贯通一样,能抵则抵,能赖则赖,寻机再倒打一耙!”郑宣眉头一皱,挖苦道。 郑宣先天初期,与罗贯通交恶多年,他对钟啸杰亦无好感,言语自很不客气。 钟啸杰一瞪眼,“郑宣,不要以为在赤金峰你就能胡说八道,罗贯通袋内的玉牌说不定是他杀了真正的凶手,暂且保管而已。” “反正死无对证,你尽可厚脸皮把所有的可能都拿出来胡扯。”郑宣反驳道。 “依我看,钟长老说的可能性极低,要知道杜青云袋中也有十数块玉牌。”贺茂插话道。 “可能性低并不代表没有!” “昔日剑宗长老梁肃死得也极为蹊跷,当时仅薛通在场,姓薛的十分诡异,老夫要搜上一搜,看姓薛的小子是否在使诈胡诌!”钟啸杰叫喊道。 “钟长老要搜查”贺茂问道。 “搜查能查出什么名堂,东西早就藏匿销毁,需动用搜魂术彻底查清!” “啊!”魏庚一众身份较低者,均吸了一口凉气,薛通脸色煞白,额头冒出细汗,无论搜身搜魂,他的储物戒指必暴露无遗。 “童副会长,这是仙源会的意思吗”郑宣问道,钟啸杰说什么不要紧,童兆滨的态度才至关重要。 童兆滨不置可否,沉默以对。 “不行,钟啸杰居心叵测,说不定会借机废掉薛通。”郑宣语气坚定的说道。 “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会!”黎兴接道。 “是啊,仙源怎能这么搞,薛通得获重宝,立下大功,搜魂术太危险了。”文芮倩忿忿不平,作为聚宝阁主,她对薛通的满意度极高,截获血剑宗一半的采集和灵石,也算发了一笔横财。 “怎么信不过老夫” “当然喽。” “尔等区区一个下宗,这般啰嗦,想造反啊” 郑宣嘿嘿冷笑,“什么宗不打紧,总归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好啦,都闭嘴!”童兆滨终于打断了争吵。 “你们激动什么真要搜魂也是由我出面,不过此手段偏于残酷,不宜使用。” 童兆滨临行前接到骆千炎传谕,云霄宗可以厚赏,但薛通不可不查,要查清法宝来历,是否只交了一件 童兆滨乐见钟啸杰叫嚷搜魂,事成自然最好,不成亦不妨碍,他早有预案。 童兆滨拿起一个黑森森的金属容器,“我有准备,你们不用吵,都坐下罢。这是本会的黑蜈蚣,用来验试薛通。” 云霄众皆默然,神情难堪。 黑蜈蚣之试往往用于拷问恶人,施于薛通实难接受,事已至此不便反驳,众人羞愧得谁都不愿意说话。 只有钟啸杰轻捻胡须,脸上堆满得意。 …… “试试也好,希望能彻底了结此事。” 寂静的大厅响起薛通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厅内人不知,薛通内心历经挣扎,他的手几度按上储物戒,若钟啸杰强行搜魂,是否要暴起伤人 厅里的人太多,不可能全身而退,薛通识海脑波乱转,拿不定主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正心乱如麻之际,脑中灰点竟轻轻一动,就像在秘境火山,遭遇火磷蟒时那样。 灰点自秘境吸人元神不成,受惊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不安分的举动。 灰点释放精神力稳住薛通,随后破天荒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小幅度连弯两下,停顿片刻重复。 “灰点似有话要说,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薛通绞尽脑汁,完全没注意到厅内一度爆发的激烈争吵... “点头是点头的意思吗”薛通眼前一亮,灵光乍现。 灰点竟“点了点头”! 薛通默默念想:“我该用黑漆刀杀出去” 灰点动作改变,左右摇摆,像极了摇头。 “我该同意黑蜈蚣之试” 灰点的动作完美的符合预期,点了点头! …… “那好,委屈你了。”童兆滨安抚道。 他手指一弹,鼓型容器盖子移开,露出茶杯大小的黑黝黝小口。 童兆滨默念口诀,几道红光打在容器器身,墨鼓器身亮起一条蜈蚣图案,通体殷红,栩栩如生。蜈蚣微微一动,活了过来,窸窣窣在墨鼓爬上爬下,鼓口钻进钻出。 蜈蚣每进出一次,颜色便加深一层,直至全黑与容器混为一体,观者只见一股黑乎乎的东西,在墨鼓表面恶心的游动。 童兆滨手法一变,噗噗一连串黑光打入器口,黑蜈蚣加速游弋穿梭,身躯的光泽增强,直至黝黑发亮,曜闪黑光。 黑蜈蚣张牙舞爪,一副随时要挣脱墨鼓,扑上来的架势。 薛通头皮发麻,心胆俱颤。 童兆滨见时机已到,中指一弹,一枚黑色符文打在薛通额头,黑蜈蚣呼啦飞起,没入了他的脑袋! 黑蜈蚣实为神识外放,借助墨鼓法器的放大,幻化成精神力虚影,虚影侵入受试者识海,侦测意念波动,探查脑力的纤毫变化。 晶莹剔透宛若虚空的识海,冲进一条黑魆魆的大蜈蚣,薛通脑中一疼,神识即刻反应,识海中聚起朦胧的荧光,试图裹住蜈蚣。 黑蜈蚣张嘴一吐,喷出黢黢黑光,识海虚空为之一黯,蜈蚣挥动蚣须,抽打起那团荧光,荧光抵挡不过,节节退却,黑光即如墨汁般晕染了大半个识海。 薛通的眼神变得暗淡无光,身体颤栗不止。 云霄众人惨然对视,黑蜈蚣体色纯正,形态狰狞,散发出的阴冷之意令人毛骨悚然,薛通如不肯乖乖就范,反抗愈是激烈,神智受损愈大。 黑蜈蚣并未停歇,躯体上的节鳞一层层蠕动,蚣腿此起彼落,在识海爬动,薛通神识荧光竭力避让,唯恐粘上。 薛通意识退却,放弃顽抗,童兆滨问话时,一旦撒谎,脑波异常,黑蜈蚣便会噬咬荧光,巨创薛通神智。 一股微乎其微的神识联系让童兆滨意识到,黑蜈蚣已占领薛通识海,正怡然自得在海中遨游。 “薛通,我来问你,法宝是你找到的吗?” “是”薛通木偶一般,机械的回答道。 薛通的答话甫一出口,黑蜈蚣一停,旋即若无其事的继续游走。 “嗯,看来没胡说…”童兆滨表示满意。 第六十三章 溜之大吉 然而就是此时,薛通识海突发巨变。 灰点毫无预兆下猛然射出数道银丝,不费吹灰之力,直接穿透了黑蜈蚣的躯体! 蜈蚣受击下疯狂翻滚,黑色波浪卷涌而出,疾速向识海边缘扩散。 灰点骤然变得比先前明亮十倍,一道粗大的金光轰在蜈蚣虫头,黑蜈蚣当即瘫软,识海内的黑光全部倒灌而回,敛入蜈蚣体内。 灰点释放大片白光,结成光茧,紧紧裹住蜈蚣,半死不活的黑蜈蚣蜷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 “殇日剑怎么找到的,只有一样宝贝”童兆滨继续发问。 “火山爆发在即,山体裂开,露出殇日剑身,再无其他物品。” 薛通说至此处,黑蜈蚣抖了几抖,似欲挣扎抗争,白色光茧随即施放光丝,狠狠刺入虫体,黑蜈蚣立刻变得老实服帖,蜷缩得更紧。 郑宣脸上一松,薛通所说与之前讲述一致。 钟啸杰则一脸失望的表情。 童兆滨却是有几分纳闷,他和神识残片的联络越来越弱,几乎细不可察,貌似黑蜈蚣睡着了一般,“难道薛通脑波无一丝涟漪,黑蜈蚣索然无味,没了精神” “你杀罗贯通时在想什么” “晚辈倒出杜青云储物袋内玉牌,明白了一切,血剑宗残杀我宗同门,罗杜二人应为指使,外加罗贯通不宣而战,主动攻击,晚辈法宝在手,便取了此贼性命!” “梁肃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当时晚辈受伤,危在旦夕,一道黑影掠过,梁肃当即倒在了地上。” “黑影是什么东西” “晚辈没看清,大致像人影,而非邪魔妖兽之类。” 童兆滨沉吟片刻,长吁了口气,“好吧,可以结束了,问得足够多了。” 说完闭目念了几句咒语,又一个黑色符文印上薛通额头。 薛通识海内的白色光茧打开缺口,黑蜈蚣飞出薛通天灵,钻进了墨鼓。 薛通面色青黑,目光呆滞,身体颤抖不已。 文芮倩一把搂过薛通,失声痛哭。 薛通受黑蜈蚣之试,犹如被当众剥光,心思一览无遗,耻辱之感久久难平,他双目含泪,激动得浑身发抖。文芮倩情感终究较男子细腻,感同身受,禁不住痛哭起来。 童兆滨眉头一皱,说道:“查清楚也是为大家好,别想太多了。” 钟啸杰则垂头低视,回避众人目光。 郑宣一拍桌子,怒道:“云霄宗未在秘境当场报复,是担心引发混战,死伤太多,而今真相大白,血剑宗杀我宗弟子和成峰长老的事,必须给个说法!” “你还想怎样,剑宗副宗主和护法死了,灵材灵物也被你们抢了,够赔了吧。”钟啸杰眉毛一挑,不示弱说道。 “郑宣要求合情合理,今后三次的秘境采集,血剑宗不得入内,另外弘州禁去一次,机会让给云霄宗,从此两不相欠,恩怨一笔勾销。” “所有宗门和个人必须服从,绝不允许借旧事之名,再生事端!” “罗贯通固然有错,但薛通无权杀之,本应交仙源会处置,综合考虑,薛通不予追究,不奖不惩。” 童兆滨郑重其事,宣布决定后立即带黎兴三人离开了赤金峰。 童兆滨满腹狐疑,黑蜈蚣最后的表现令他疑窦丛生,通常黑蜈蚣若在受试者识海无机会发作,精力无从宣泄,召出时往往张牙舞爪,在墨鼓上极速游走,而今验试薛通,蜈蚣出来后却萎靡不振,钻入墨鼓异常老实。 童兆滨一时半会想不出原因,只得暂且放下,先处理完两宗是非。 …… 薛通立不世之功,仙源不奖,不代表云霄宗不奖。 郑宣公布宗门决定,擢升薛通为云霄宗真传弟子,奖灵石二十万,所有功法典籍开放,任其取用。 三百年来,云霄宗第一次有了真传弟子。 但薛通却怎么也乐不起来,丢失了宗师,甚至是天人级的法宝尚在其次,脑中灰点的境况更令他大感担忧,灰点为对付黑蜈蚣极可能破坏性消耗了精力,验试后即陷入沉寂,缩小一圈,晶莹的光泽明显变暗。 “希望慢慢会好起来”薛通无法可想,只能自我安慰。 …… 驼背峰的晚霞,从未如此的引来薛通的注目,他静静的坐在院中,遥望天边。 瑰丽的霞光映红了天空,铺满群山大地,万千云朵镶上金边,五彩的光芒交织,璀璨缤纷,给人以心灵的洗刷,带来无尽的旷达辽阔之感。 薛通的心情渐渐平复,思绪飞扬。 “一件法宝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今我名气太大,成众矢之的,一举一动皆为人瞩目。” “童兆滨的目光仍有点怪异,会不会去而复返,再找我麻烦” “血剑宗对我恨之入骨,外加一个更厉害的仙源...,不如...不如先避避风头” 薛通查看玉牌传音,数十条中以萧玉儿最多,但他无暇去找萧玉儿,直奔小当山。 “弟子想出去闯荡闯荡”薛通说明来意,征询魏庚意见。 “你是感觉到有不对”魏庚问道。 “嗯,弟子感觉仙源还会来找麻烦。” “你身上疑点太多,时间一长,其他人回味起一些细节,疑虑难消,比如黑蜈蚣之试。” 魏庚未挑明黑蜈蚣最后的异常,大家是明白人,问也白问,薛通面对先天级的童兆滨都有办法应付,再扯此事不会有任何结果。 “弟子解释不清,所以想走。”薛通含糊回答道。 “你想去哪” “北方,离开嘉元。” “北方最近的是大盛国,玄古神教一家独大,三大分支阙仙宫、展星阁、鬼道场。神教结构松散,除了圣山,教众混与俗人散居,阙仙宫与展星阁纠缠不休,斗得难解难分,原先最弱的鬼道场趁机做大,实力排到了第一。” “再北敖武国,情况不明,据传玄界俗界合二为一,最强的武者身具皇室血统。” “西北的蛮族酋长国分成七大部落,各部崇拜的神兽不同,蛮族亦称兽人族,半人半兽,野蛮暴虐、简单直接。” “西边万乾国,人族蛮族混杂,玄界独尊天焱圣盟,取的是神圣盟约之意。” 魏庚见薛通听得入神,又道:“除崇光五国,无望海上还有个万屿洲,位于大陆东方三万里外,是海中一片极辽阔的岛群,居民以海为生,民风与崇光大不相同。” “为师知道的地方就这些,你自己考虑考虑。” “嗯,多谢师尊!” “弟子无论去哪,永远是云霄宗的人,薛通会寻机回来,但世事难料,无法保证。” …… 薛通留书一封,叙说自己要外出游历,数年后风波彻底平息再回。 他未去藏经阁挑选功法,避除临走前大捞一票的嫌疑,亦是为了让云霄宗安心,大量功法不致泄露。 他不动声色前往聚宝阁,买了五盒三品的炼体丹药“龙象金圣丹”,他身为真传弟子,又是人尽皆知的有钱人,卖药的师弟收下十五万灵石,直吐舌头,感叹这位真传大师兄的厉害。 薛通只给萧玉儿发了一个传音,意思与所留书信相仿,叮嘱萧玉儿切不可伸张,传音阅后即毁。 传音符中有言:“薛大哥麻烦缠身,以大哥的心智和实力都难以应付,这才一走了之,你一经粘上,万劫不复,我知你信大哥,那就当无事发生,千万不要和我扯上任何干系。” 薛通连夜出走,悄然离去。 待三日后执事堂弟子登门,商量真传弟子典礼一事时,方才发现“宗主亲启”的书信。 此时的薛通,已在弘州北部。 他一袭青袍,容颜大变,三十五六的年纪,面色微黄,一介寻常散修的样子。 前方天水交接、海风啸啸。 正值仲夏时节,薛通风尘仆仆,汗水浸透了他的背心,他展开地图凝视一眼,不一刻便停在了海边高崖的峭壁边缘。 放眼望去一片湛蓝,惊涛拍岸、水声隆隆。 无望海,一望无际之海,亦或是渡之无望之海。 弘州北部的鸭嘴海湾,百丈高崖下奔腾的海浪永不停歇,海湾狭长,均宽一千五百里,尽头是高耸的黑鸦山脉,常年黑雾笼罩、深不可测。 极少有人愿意从黑鸦山穿越,往来于嘉元和大盛地界。 黑鸦山系血剑宗属地,薛通更是避之不及。 他沿海岸逡巡百里,观察风势风向,最终祭出穿云锥。 地图显示,此地海峡宽约千里,即便图示有误,穿云锥灵力耗尽,薛通只需收了飞锥,腾云而行,也能轻易抵达对岸。 …… 薛通跨过鸭嘴湾,穿越滨州,直达成州境内,他要去的是成州首府阗丰城。 第六十四章 阗丰城 阗丰城,成州首府,大盛国富庶繁华之地,人流如织、车马喧闹,店铺酒家鳞次栉比。 薛通山野农家出身,早年常在山南镇卖柴,入了云霄宗也只去过平山、东来这样的镇子,唯一进过的大城,就是只待了数日的嘉元阖州庆高府。 阗丰城比庆高府繁华了数倍,作为大盛国屈指可数的大城,阗丰的人口超过了二十万。 薛通此刻的心境与过往截然不同,他准备安心修炼几年,隐姓埋名,不卷入任何是非。 他买了张阗丰城详图,在客店里细查一日,依图寻找,来到西郊的云栩谷。 云栩谷,一条灵脉自地底穿过,灵气渗出岩体,浓厚的灵气经年累积,久久不散,谷边山坡建有百间修炼室,供人租用,以灵泉眼的多寡按质论价。 掌柜是个中年人,看了看薛通的穿着,不怎么客气道:“普通修炼室五块一日,中等的十块,高级的三十,这几日租客不少,余房不多。” “劳烦道兄,高级修炼室几日起租,最长多久。” “起租一月,最长两年。” “那好,小弟租两年,包年的价格应该便宜点吧。”薛通问道。 “年租九折优惠,两年抹去零头,承惠一万九千灵石,敢问道友姓名,何方人氏,本店要登记一下。”掌柜见大生意上门,言语也变得客气起来。 “哦,鄙人李锦成,凉州人” 薛通新取了个普通常见的化名。 修炼室内设施一应俱全,三口泉眼直通地底,悠悠引出灵气,这种天然岩缝式的灵气通道,谓之泉眼。 高级修炼室里灵气浓郁,即便与小当山魏庚洞府相比,亦不遑多让。 薛通这些年疲于应付各种任务,静心修炼的时间不足,而今万事具备,时机洽好。 他吞下一枚道源丹,运转起三元法诀。 …… 修炼无岁月,一晃两年过去。 薛通武徒大成的法海涨满至九成,精炼提纯过的法力今非昔比,纯度、爆发度翻倍,法术武技威力大增,激发时间缩短了一半。 雷爆珠跃进至六层,岩盾一术因有夔首盾和羁山盾的存在而暂缓,轻巧灵便的圣光法罩炼到了第五层,与护体光幕、鳌鱼鳞甲组成近身三道防护。 路阳子留下的《岩锤术》薛通甚为中意,炼至五层,初级火云术在火山洞窟业已圆满,改而将炼器炼丹所需的九曲焰炼到了二层。 薛通辅助系腐蚀术接近圆满,即便后天初、中期的武者,一不小心亦可能中招,致武力大减。 鬼煞拳炼至五层,涳濛指炼至三层,九杀鎲炼全,最后一招名曰“十方无生”。 日后法力蛮力提升,九杀鎲威亦能水涨船高。 薛通法术、武技飞进,除肇玑丹、道源丹等后天期丹药的作用,还在于他先后耗费储物戒内七十余枚上品灵石,用以快速恢复法力,提高炼速。 法术、武技需反复练习,过程中法力大量消耗,以灵石的灵力补充,对修炼提速的作用极大。 薛通自不会落下魇骨真魔诀的修炼,借助龙象金圣丹的药力,骨诀的修炼虽不如法术那般快速,但亦炼成三节,逼近四层半的水平。 缘于室内场地的原因,鸢影术的施展受限,修炼进度缓慢仍停于六层,薛通打算租期结束,换个地方再炼。 薛通前后更换过三次养元露,连升两级的夜叉骨傀,彻底巩固了其修为,常坐于石室一角,爪握上品灵石苦炼法力。 骨傀的赤芒刀换成了三环凤尾刀,凤尾刀原系血剑宗高宏所有,初品级法器,比普通的赤芒刀高出一大等。 历经多年,凭借薛通强大神智灌输、灵液灵石不计代价的培养,及火山火灵的奇缘,骨傀的实力终于达到了独挡一面的程度,寻常武徒后期的对手已难望其项背。 薛通试图唤醒识海灰点,但纵使其七层神炽诀又炼罢四节,灰点依旧沉寂,不再像过往那样,伸出银丝,汲取精神之力,只是其颜色稍变,光泽增强增亮。 …… 两年届满,石门移开,薛通走出修炼室,修为大进、神采飞扬。 掌柜巴结道:“李道友容光焕发,恭喜恭喜,本店的高级炼器室如何不错吧。” “挺好、挺好。”薛通扔给掌柜一枚橙色的中品灵石。 “谢谢李道长打赏,欢迎再来。” 薛通暗暗好笑,“李锦成是不可能来了,哈哈。” 他于无人之地易容换装,改名杨世杰。 …… 薛通在阗丰城内买了座不大不小的院子,每日画符、修炼鸢影术,院子座落寻常街区,在阗丰这样的大城,谁也不会注意到他这个三十来岁年纪,穿着打扮毫无特点的散修。 数月后,薛通往符箓铺购买符纸途中,发觉街上骡马增多,不少貌似异地的俗人和修武者出现在阗丰。 他走进酒馆,叫了酒菜,与小二搭起讪来。 “小二,城里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大包小包,骡驮马运,搞得很忙的样子。” “道长不知道吗半月后便是药材交易会,各地来的人齐聚阗丰,本店生意最好的日子来喽。” “呵呵,杨某路经此地,情况不熟,除了药材交易,阗丰城还有别的交易会否” “秋季药材会,春季坊市,另有不定期的拍卖会、交换会,阗丰商贾云集,生意一年到头...” 烈马的嘶鸣打断了健谈的小二,十匹异常俊美的赤骥拉着五辆豪华马车驶过,横冲直撞险些带倒路人。 “咦,阙仙宫的人,她们来干嘛”小二吃惊道。 “是啊,她们来干嘛,奇怪!”薛通不懂装懂,顺势咋呼。 “阗丰乃展星阁属地,黜置使府所在,阙仙宫大摇大摆来,难道要卖名贵药材”店小二久居阗丰,玄俗二界的事甚为了解。 “说不定故意造大声势,想引起展星阁的注意。”薛通摆出一副老练的架势,装腔作势道。 “嗯,道长说的有可能。”小二点了点头。 …… 薛通原本打算,数月后买只炼鼎开始炼器,但药材交易会近在眼前,无法视而不见。 他识海中迅速浮现出三个人影,詹田生、詹奕、闵一昉。 “詹氏兄妹凉州人氏,毗邻成州,不远万里去平山种药,这些年不知过得怎样了。” 薛通仅知炼丹类似炼器,需经大量实践,耗时费财,丹师往往从种植灵药起步,渡过早期巨量消耗的阶段。 但种植灵药同样殊为不易,初期基本属赔本买卖,花钱买来的幼株和种子,辛苦培育不说,第一年增值不多,需待第三年灵药价格翻番,方有利润。 本钱一压三年,时间过长,一旦中途稍有不顺,赚钱的指望便会化成泡影,这也正是詹氏兄妹过得如此艰辛的原因。 炼制品级丹药通常需至少三十年的药株,幼株或种子远水解不了近渴,常见的解决办法不外及早种植、培植野外采集到的药株增加年份、或以昂贵的灵液催熟。 薛通眼睛骨碌碌一转,拿定了主意。 他至阗丰最大的药铺买了三样东西。 《丹药百方》近百种无品和一品丹药的炼制药方;《植药心经》常见种子、药株的培植之法;“黄鸬药鼎”非法器级药鼎,炼制三品及以下丹药。 他一不做二不休,又在炼器铺买了具小型乌光铁炼器鼎,昔日观秀峰炼器,用得正是此种炼鼎。 这些俱是颇为常见之物,饶是如此,也花去了薛通近两万的灵石,他此刻才真正体会,像他的子雄哥,灵石皆花于服食丹药、打制法器,想学炼丹炼器是何其之难。 …… 药材交易会盛大开幕,为期三天。 市场挤得满满当当,热闹程度较东来坊市更甚,薛通的需求再寻常不过,常见灵药的种子幼株及三年期灵药。 他的采购量极大,六进六出,上下午各去一次,易容变声,相貌声音三十至五十岁不等。 薛通满载而归,耗资十六万。 灵药需植于灵田,不过这对薛通来说轻而易举,他储物戒空间巨大,搬来灵土,很快在戒指内开辟出亩许大的灵田。 薛通配上木架,搭成五层,数千株幼苗、种子尽撒其间。 薛通挥金如土,待安排妥一切,不禁心生感慨,“有钱不花,错过此村便没此店了!” 他错过真传弟子藏经阁随意挑选功法的“此村”,炼丹术的“此店”便没了着落。 丹术不比植药术,市场罕见且多为初级技法,高中级炼丹术成了薛通的燃眉之急。 他想起交易会豪买时,卖家透露的消息。 “我听人说,近期有一批丹药灵草现世,极可能出自高通法师,不确定阙仙宫仙使是否为此而来。” “今晚怡心斋有一场拍卖会。” …… 薛通寻思:“灵草就算了,炼丹八字还没一撇;丹药不可能卖天成丹吧;丹术没听说有拍卖功法武技的。” “总归看看去,碰碰运气,真有想买的东西也难说。” 他回想起东来镇的紫云交换会,灵机应变,弄到灵材的旧事。 第六十五章 金鸾商行 城南林荫巷,尽头是三间一启的院门,琉璃瓦顶,左右麒麟瑞兽,鎏金的匾额上书“怡心斋”。 拍卖会入场费五百灵石,修为至少武徒大成。 薛通够及门槛,黑衣守卫收了灵石后放行,薛通注意到护卫的首领身着蓝锦,胸前绣了个金色的鸾鸟图案。 “阗丰不是展星阁的地盘吗鸾鸟徽标代表什么” “首领后天中期,看门的都这么强,观其气质也不像怡心斋的人。” “五百入场费太夸张了吧,看热闹都看不起!” 薛通打定主意不惹事生非,炼丹能炼则炼,不能炼拉倒,又不急于一时,药先种起来再说。 拍卖厅富丽堂皇,底楼半封闭的雅座互不干扰,二三楼的包间用彩织包裹,整个场所给人一种豪华奢靡的感觉。 一名形容苍老的老者上台,宣布拍卖会开始。 “欢迎各位道友,今日拍品十七件,既有本斋藏品,亦有贵客委托的精品。” 老者宣讲完规则后离开,两名妖艳女子登台,展示第一件拍品。 “姿色比樊如玉差一截啊,怡心斋场面搞得不小,美女拍卖师却不咋样。”薛通回忆起松坡镇神魂颠倒的一幕。 “陀罗灵骨、凄煌血精一套,起拍价五万。” 薛通神色微微一动,此套灵材系炼尸时使用,魏庚的铜尸升为银尸需用三至五套。 阗丰汇八方宾客,炼尸一族自然不缺,拍品立刻引来六七人竞价。 薛通微闭双眼,事不关己,只瞧热闹。 一套灵材最终以八万五千成交。 …… 拍卖师白晃晃的手臂托着金灿灿的园盘,绕台展示第十五件拍品。 “高通大法师委托本斋拍卖两件宝贝,各位所见的是蒸霞草、朱泽兰、岩荆花、龙骏草、焚葵、纹棕竹、蘋凛果、霁乌芯八种灵药的幼株,每种二十株,一并拍卖。” 金盘铺就红绸,八只透明水晶盒排成两列,隐约可见其内叠放的嫩苗。 八种灵药俱为三品、四品丹方中的主材,虽为幼苗,但一次性拍卖如此之多,怡心斋自称三十年来还是首次。 炼丹所需药材的年份,据丹药品级而不同,大丹师高通所卖的三四品药株,非百年不可用于炼丹。 种药百年,即便对宗门来说也太过漫长,好在玄界中催熟灵药的手段五花八门,运用得驾轻就熟。 五华液,二十年即能让这些罕见的药苗成熟,而昂贵的十萃露,更是能将耗时再缩减一半。 “十万!” 声音来自三楼包厢,平平淡淡一句,却顿令全场安静了下来,薛通如沐春风,舒畅如干涸的喉咙流过清泉,声音太好听,太有韵味了。 “仙使” 薛通暗赞:“如闻仙音,不愧是仙使啊。” 仙使率先报价,貌似肩负仙宫使命,志在必得。 薛通咧了咧嘴,心道:“东西不错,但我就不掺和了。” 得罪仙宫和其他竞价武者的事殊不明智,薛通抱定不惹事的信念,自拍卖会开始便从未报过一价。 “十一万”二楼包厢嘶哑的声音。 经十余轮报价,阙仙宫的人如愿以偿,以二十三万竞得。 …… 第十六件拍品一经推出,当即引起轩然大波。 “高通法师精炼的葵芝丹两枚,品质无懈可击。” “哇,拍卖会竟有葵芝丹,一次两枚,几乎必能破级。” 薛通心中一震,他迟早升级后天,若拍下葵芝丹,后天初期至中期的一关即会变得轻而易举。 他强压下内心欲望,“人生需懂得取舍,权衡利弊,我一武徒大成硬凑热闹,太不合情理,必惹祸上身!” 场内争夺异常激烈,仙使柔美的音韵始终如一,余者的音调却起起伏伏,显示出内心的焦灼与不安。 “五十八万!” 阙仙宫最新一轮的报价终于让所有人哑火,薛通听到包间内摔东西的声响。 仙宫仙使藉宗门之力,力压所有对手,笑到了最后。 “仙使代表仙宫,展星阁呢怎么不见人来!”薛通暗自纳闷。 …… “三羊药鼎一具,中品法器,宝鼎可是压轴的宝贝,千万不能错过哟。”拍卖师甜糯的声音,提醒在场的每一个人。 三层药鼎,青铜色五尺鼎身,刻满奇幻古朴的灵纹;第二层环状药匣,高约两寸,镂刻圆形小孔;最上层鼎盖,繁花异草图案,盖把一头雄健的公羊,与鼎耳双羊遥相呼应,珠联璧合。 “好一具三羊药鼎!” 阗丰药材盛会,来者多与炼丹有关,众人岂能不识货 药鼎一登场便引起啧啧惊叹。 药鼎竞卖价直线上升,薛通牙根痒痒,坚持熬到最后。 药鼎以五十二万灵石成交,由一位后天大成的武者拍得。 “总算结束了!”薛通擦了擦手心的热汗,十七件拍品若任由他选,少说有兴趣买下十三件。 薛通正欲起身离去,却发现拍卖厅里的人并没走的意思。 老者重新上台,说道:“怡心斋精心组织了本次的拍品,请来各位贵宾,按惯例,拍卖会结束后,欢迎道友出售灵材灵物,详情可至后厅细谈。” “难怪”薛通明白过来,怡心斋的拍卖会还多了点名堂。 他在屋外踱步,“拍卖行收集各类宝贝,说不定有丹术可卖我与鉴宝师聊聊” 思忖间一抬头,一人匆匆走来,手捧一枚石卵,气急败坏。 “兄台留步,怡心斋不收道友宝贝”薛通搭讪道。 “是啊,真是狗眼无珠,让我去金鸾商行试试运气。”那人愤愤道。 薛通心思一动,“金鸾商行” 他想起进门时的蓝衣武者。 薛通一把拉住卖货不成的那人,掌中一枚中品灵石塞到他手心。 “恕小弟无知,金鸾商行干什么的” 那人瞄了眼灵石成色,停步与薛通小叙了几句。 从其口中得知,金鸾商行乃遍布崇光的神秘商会,仅买卖珍稀物品,商行势力分布大陆各地,即使在蛮族地界亦设有分行。 金鸾商行的生意高度保密。总部位于何处、首脑何人,外界一概不知。怡心斋今日个别拍品极可能来自商行,蓝衣武者大抵是协助看场,同时亮明身份警告心思不正者休得乱动。 “那兄台为何不去商行试试” “商行进门便要交一千灵石,我得考虑考虑。” “商行在哪” “西七街” 薛通探得重要情报,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 三日后,西七街。 金鸾商行的大门不怎么起眼,匾额刻着金色鸾鸟,再无其他标志。 薛通说明来意,守院管事收了他一千灵石,引入院内一栋碧瓦红墙的砖木小屋。 “客人先坐,我去请人。” 薛通看了看周遭环境,院内砖木屋十栋,果然一对一交易,买卖的保密性极高。 不一会,一个灰白须发的老者进屋,气质相貌不俗,微微驼背,修为后天中期。 “客人是要买物还是卖物”老者问道。 “买也买,卖也卖!” “金鸾商行最喜欢这样的客人了,先看看客人的东西吧。” 薛通取出一件黝黑的金属园环。 “哦”老者拿起圆环揣摩起来。 “这图案有点别致...” “残环是我在...”薛通刚说到这,老者猛然抬头,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不要和我说残环哪来的,商行不关心东西的来历,也不关心卖出去的东西给了谁,再敢胡说就滚出去!”老者似乎颇为生气,厉声警告道。 “是是是,在下明白。”薛通听闻此言,心中大喜,金鸾商行做生意的规矩正和他意,简直乃天助也! “貌似五阶级别的法文,容老夫一刻辰光。”老者神色一变,凝视残环图案,仿佛全然沉浸在图形的意境之中。 残环正是薛通昔日在东来镇,复制而来的乌嶡金圆环。 薛通准备了两样灵物,圆环若能卖钱最好,不行则改换七彩灵芝,身为大月副督教的窦敬都一芝难求,金鸾商行想来亦无存货,必买下他的灵芝。 “老夫有四五分把握为五阶法文,说说准备卖多少” “十枚法文,三十万!” “一枚三万,按理不贵,不过老夫无法确定真伪,只能以三折收购,凑成整数十万。” “三折太过便宜,可否让其他人来看看”薛通不甘心,请求道。 “不可能,除非客人改日再来,倘若不巧又遇到老夫,还是这个价钱。” 薛通略一思索,“十万就十万吧。” “那好,请问客人想买什么”老者说话依然那样不紧不慢。 “求购一套丹术,炼丹之术。” “哦,客人想买什么价位的”老者声音平缓,问道。 事到临头,薛通却犹豫起来。 丹术自然越精妙越好,但太高端的价格过于惊人,是否会吓着商行 他卖环意在试探,商行肯花十万买件不确定真印了法文与否的破烂,令他信心大增。 薛通心念电转,最终咬牙道:“价值八十万的丹术。” “哦”老者眼中一道光闪过,第一次流露出一点点的吃惊。 “好!”老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他转身离去,不一会拿来了三件玉器。 第六十六章 丹药铺 “《洞玄丹经》的简介,客人请看看,合意的话成交。”老者递过来一块玉简,淡淡的说道。 薛通将玉简往额头一贴,数百字扼要概述印入识海,此炼丹术系万余年前,一位叫“洞玄真人”的丹师所撰,洋洋洒洒十万字之多,洞玄真人于天人境中期陨落,含恨未飞升灵界。 薛通当无不满,喜形于色。 “此部丹术甚好,买了!”薛通说罢数了七十粒上品灵石,连同乌金残片一并交于老者。 老者手抚丹经玉简,法力微微一注。 玉简表面浮现淡淡的金色鸾鸟图案,闪烁不已。 “客人请保留好此简,来日若怀疑丹经胡编乱造、内容有诈,可持玉简向商行投诉。” “嗯,贵商行的生意经令小可五体投地。”薛通真心感叹道。 老者拾起第三件玉器,一块精美的方形金黄玉牌,说道:“此玉牌代表金鸾商行的客人,道友仅需报出首日买卖即可确认身份,本商行只认玉牌不认人。” “商行的客人分成三类,十万、百万、千万级客户,你今日做了九十万的生意,做至百万即能享受更好的服务。”老者的语调还是那么的平缓。 “更好的服务,那是什么”薛通不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老者慢条斯理的说道。 “晚辈能再问几个问题吗”薛通临行前诸多疑问,不问不快。 “仅限两个,杨道友请讲。” “天成丹是否有售,其配方灵药是否卖吗”薛通问道。 “天成丹无货,配方灵药亦无。”老者摇头道。 薛通正欲再问,老者摆了摆手,“道友的两个问题问完了,有什么想问的,下次做成了生意再问。” …… 薛通走出商行,强大神识外放,确定无人盯梢,他在闹市兜了一圈,回到了宅府。 薛通寻思,诸如梁肃的龙杀剑高级武技,在金鸾商行估计也就卖三四十万的样子,八十万的洞玄丹经实非凡品,这笔买卖对他来说很值。 他储物戒中的宝藏六千七百余万灵石,几年来各类花销约两百三十万,但他夺了梁肃、余长春、路阳子、杜青云、罗贯通五人的储袋,内中灵石灵物价值合计,比花销还略微多出一二十万。 薛通对金鸾商行印象极佳,商行来者不拒的黑白货通吃的风格,某种程度也满足了崇光武者的需要,商行架构庞大,分行遍布大陆要城重镇,势力绝不可小觑,给他留下崇光第六国的感觉。 “此组织绝不能得罪,必要时甚至可大派用场。” 丹经共分十三卷,首卷说的是灵药属性,药鼎和丹火,薛通细细阅读,不时掩卷长思。 他将买来的几棵三年药株“碧苼草”置于药鼎的药匣,开始用九曲焰熬汁。 九曲焰若炼至圆满,低温时幽碧纯净,烧灼寒冰半个时辰,方能融化出一滴水珠;高温时蓝白火焰混合,几近万度的高热。 薛通九曲焰二层,熬灼药汁已无问题。 最易炼制的丹药分为两类,如“金还露”一类,只需将数种药材熬汁,充分混拌搅匀;另一类如“解毒粉”,仅需以冷火烧灼药草,取其灰烬制药。 薛通自此起步,踏上炼丹大道。 …… 冬去春来,又是半年过去。 历经无数次反复练习,消耗万余株三年的灵药,薛通掌握了不入品的聚灵散、解毒粉,初品的金还露、淬骨丹、凝气丹等五种丹药的炼制之法。 “过去我绘符较为出名,炼器亦有不少人知晓,而今炼丹,怕是没人猜得到。” “阗丰繁华,人口稠密,灵药灵材丰富,长久隐居于此,并非坏事。” “开间丹药铺,掩人耳目,亦不致因独居而信息过于闭塞。” 薛通在城中寻觅,看中一家拟退租的药铺,药铺的市口不错。 阗丰城人杂,凡夫俗人八成,散修一成七,余者才是玄古神教展星阁的人,他们主要居于丰茂园一带,阗丰黜置使府的周围。 展星阁总阁位于星芒山,其余属众分布三州七郡二十五城,所谓阗丰黜置使,意为统管成州境内星阁的各类事务,黜置使之下设管代职位,分区分片管辖,论资论功行赏晋升。 薛通盘下药铺,重新打理装饰一番,取名“杨氏丹药铺”。 他找了两名武徒初期的年轻人看店,陈双偏于持成稳重,刘伍偏向活络练达。 杨氏丹药铺开张了,一切都是那么的普通,三十六七的丹师,伙计兼药童十八九岁。 “你们两个跟了我,好好干,工钱少不了你们的。” 开张那日,一人赏了二十块灵石。 薛通意在回本,赚不赚钱倒在其次,大量炼丹积累经验,逐渐提高炼丹技艺。 薛通隔三差五去店里一次,补充库存,他丹药的价格与市价一致,他可不想因倾销而惹上麻烦。 薛通多数的时间呆在自己的府宅,炼功炼器,画符炼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 “出事了!”薛通收到陈双讯息。 薛通赶至药铺,后院躺着个青衣血人! “人从后街翻墙进来,昏死在这。”刘伍解释道。 阗丰的散修打打杀杀,死人的事常有,薛通见那人并非玄古神教之人,稍稍松了口气。 “不是神教中人还好,不过乔装打扮也有可能,人总不能死在我们院子。”薛通说道。 “腹部伤口已做了包扎,敷了萃华膏。”陈双道。 薛通皱了皱眉,手掌抵住青衣人掌心,一股精纯的法力输入其体内。 他捏开青衣人嘴巴,喂下一粒“血莲丹”。 少倾,青衣人眼皮一动苏醒了过来。 “你是何人,为何翻墙入院”薛通肃然问道。 青衣人摸了摸腹部绑好的绷带,声音嘶哑,“多...多谢丹...师救命,我...我叫沈安,被...人追杀...” 沈安断续说出原委,他与同伴正在自家院子喝酒,突然冲进几个不相识的人,三言两语和他们老大动起手,一场混战。 他不敌对方,负伤逃了五六个街区,翻进药铺后院昏死过去。 沈安武徒中期,薛通观其谈吐气质,极似街头帮会的小混混。 “救命的药钱总要给吧!”刘伍说道。 沈安在口袋里摸了一阵,摸出八十余块灵石,“小人也就这点了。” “晦气!”薛通啐了一口,收了灵石,示意陈刘二人扶沈安出院。 “小可日后...再来答谢道长”沈安喘气道。 “不必了,在外不用提这些。”薛通摆了摆手。 薛通不乐观,无论血迹也好,沈安的操行也罢,今晨之事早晚会有第五人知道。 但他并不担心,街头混混打架,总不能见死不救,把沈安扔马路不管,再说也收了药金。 “此事勿需张扬,和这样的人扯上干系没啥好事,救了姓沈的命,药钱只收了一半的一半不到。”薛通说完,进了后院石房,静坐炼功。 …… “把姓杨的叫出来,我们要见他!” 药铺内有人大声嚷嚷。 “麻烦这么快就来了”薛通一怔,怒气上升。 两名中期武徒,正指着陈双的鼻子怒斥。 虚空中蓦然浮现出一只手爪,拎起其中一人,扔出了药铺。 “小混混懂不懂规矩,在这叽歪鬼叫!”薛通怒容满面,喝道。 “你...救了沈安,又打人,好大的胆子!”那人一愣,随即喊道。 “沈安翻墙进来,本座不愿人死在药铺,沾染上晦气。” “沈安已经走了,你也马上滚蛋!” “告诉你家老大,该干嘛干嘛,别再来药铺生事!”薛通心情不佳,当场发作。 “好,你等着!”来人扶起同伴,一步三回头威胁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在玄门,身不由己啊。”薛通暗叹。 “杨道长也不问问对方是谁”陈双不安道。 “谁都一样,我那些话,听得进自然听得进,不会再来;听不进自然听不进,总归还要来。”薛通言道。 他在药铺坐等,直至等来两人两车。 两人武徒后期,一高一矮,神情却与之前的武徒大不相同,毕恭毕敬。 “请问是杨道长吧,我家主人有请,请道长移步四季园。”说完递上一副名帖。 “四季园”薛通皱眉道。 “四季园在城南,离此二十里,请杨道长放心,我家主人待客有礼,绝不会亏待道长。” 薛通翻开名帖,四季园主奚仲康的帖子。 “陈双,刘伍,你俩看好店,等我回来。”薛通招呼一声,出店上了马车。 他不知奚仲康何等样人,但至少礼数周全,再说总不至为了沈安的破事,设计害人。 丹师的身份在玄界颇高,法器可几年不买,丹药却不可数月不服,无甚要紧大事,谁都不会莫名其妙去残害丹师。 …… 四季园景色怡人,假山水池、玲珑石雕,初夏时节盛开的红掌、扶桑,星星点缀。 管家领薛通至正堂,奚仲康和另一人正在等候。 “难道我涳濛爪露出了破绽” “这不可能,那两个狗腿子懂什么,奚仲康一定另有其事。”薛通暗暗心道。 第六十七章 阙仙宫仙使 奚仲康四十出头,后天中期,一身棕色短袍,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脸庞,神情略显疲态。 他身边的男子年纪与之相仿,后天初期,短发蓝衣,瘦长脸机灵眼,十分的干练精神。 “杨道长到了,幸会幸会,这位是四季园的总管符雍。”奚仲康起身说道。 “幸会奚园主、符总管。”薛通招呼道。 管家奉茶后垂手立于一旁。 “都是自己人,我就长话短说,奚某近日有幸做了展星阁的管代,下月便要启程前往陇原镇,接替原先的张管代。” “身为管代,属下人数将涨至目前十倍,需接纳培养弟子,不再如四季园这般清闲了,我身边帮手太少,想招募些能人,一起做大。” “沈安事出之后,我打听过了杨道长的药铺,炼制的丹药品质优良,我有意聘道长为陇原镇百邈谷的客卿,日后百邈谷弟子所需的大量初级丹药,也能有所保证。” 奚仲康絮叨一阵,说出请薛通来的意图。 见薛通尚在犹豫,符雍鼓动道:“我家庄主诚意聘请,机会难得,杨道长不如试试” “在下恐难担此重任,至于丹药,杨某可折价保证供应。”薛通答道。 他实无兴趣寄人篱下,当一个小小管代的客卿,丹药薄利转为微利,打折卖给奚仲康,他倒并不在意。 所谓客卿,指的是玄门特意邀请的贵客,玄门供给客卿一定的灵石和资源,而作为回报,客卿须在必要时出力,提供协助。 “哦”奚仲康露出失望的表情,通常药铺的炼丹师被邀为客卿往往求之不得,没想到“杨世杰”稍一犹豫即拒绝了他的好意。 “无妨,杨道长既不愿意,那就以后再说。” 奚仲康显得很豁达,符雍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多谢奚谷主,日后百邈谷需淬骨丹、凝气丹,无论数量,杨氏药铺愿九折销售。”薛通改称奚仲康为谷主。 “好,如有需要,廖管家会与道长联系。” “早间四季园弟子无礼,望杨道长勿要介怀。”奚仲康改换话题道。 “不会不会,姓沈的小子到底是何人”薛通很配合,顺着奚仲康的意思问道。 “沈安的老大与一要犯的下落有关,四季园寻迹抓人,沈安一伙死的死,逃的逃,沈安恰巧逃至药铺,为道长所救。” “哦,沈安人在哪,抓到了吗”薛通问道。 “沈安离开药铺后去向不明,怀疑其街角偷了辆马车,出城往北去了。” “四季园正在调查,杨道长勿需担心,此事和道长无关。”奚仲康说道。 “那就好,奚谷主若没其事,在下告辞了。” “廖管家,马车送送杨道长。”奚仲康吩咐道。 “不用不用,在下走走逛逛,看看街景。” …… 薛通走后,奚仲康面色一沉,“姓杨的不识抬举,不来百邈谷,那生意也别想做!逐步放出风去,沈安被杨世杰所救,其后不知去向,线索在姓杨的那断了。” 奚仲康辛苦打拼,爬到了管代的位置,踌躇满志不想被薛通浇了一盆冷水,极为不悦。 “沈安加紧盘问,除了我三人,谁也不许进入东山小院,半月后从沈安嘴里挖不出东西,通知上家收人。” “挖出来呢”管家问道。 “一样,多换点钱而已!”奚仲康冷冷道。 …… 此后半月,薛通察觉明显有异,不时有人暗中观察药铺,乃至跟踪盯梢,令他在自家宅府也缩手缩脚,大受影响。 “沈安阴魂不散,这些人当真讨厌,除非要犯落马,否则麻烦没完没了。” 薛通欲抓人质问,想想大半无济于事,徒然越陷越深,无奈断了此念想。 他叫来刘伍、陈双,问道:“你俩注意到连日有人盯梢,观察药铺没有” “没啊,道长。”二人吃了一惊。 “刚过去那个白脸,每隔一刻钟从门前经过,张望几眼。” “这只是最低级的,隐蔽些的驾车缓缓驶过,一会再来,斜对面客栈的长包房间,换了一拨又一拨人,日夜不停监视。” 陈刘二人瞪眼问道:“还是沈安的事” “嗯,这几日你俩不用看店了,每日一人一百灵石,请新朋旧友喝酒吃茶,聊聊沈安到底何事!” “记住了,灵石不花完不许回,花太猛临时需赊账也行,新旧朋友,一概大吃大喝!” 薛通扔出两只灵石袋,一人一百。 “不是吧,道长!”刘安眼睛发亮,不敢相信有这等好事。 “但别一副家财万贯的样子,被人打劫。”薛通说道。 “那肯定,人人皆知我刘伍穷,是道长恼火铺子开不下去,让我哥俩先开心开心,准备散伙。”刘伍笑嘻嘻言道。 “嗯,是这意思。”薛通点了点头。 陈双、刘伍这般的青年散修,三五人小酌也就十几灵石,他二人自小家贫,多年欠下不少吃喝人情债,有薛通撑腰,二人忙不迭的招呼旧友吃吃喝喝,旧友又带新人,一帮人每日快活得不亦乐乎。 关于沈安的消息,觥筹交错中自不难获取。 二人开心了七日,准时覆命。 “沈安的老大和展星阁的长老马万全喝了一顿酒,作陪的有个叫黄钧的人,酒喝完马万全回了黜置使府,黄钧从此不见,一帮人正找他呢。” “马万全身份高且不配合,故而沈安的老大成了众矢之的,一场争斗下来,那天去祥云酒家喝酒的人,除沈安全死了,外面流传沈安最后出现在杨氏药铺,道长是见到沈安的最后一人。”刘安惴惴道。 “说是道长把沈安藏起来了!”陈双补充道。 薛通苦笑,“可笑,救沈安成了湿手沾面粉,甩也甩不掉,有嘴也说不清了。” “马万全展星阁长老,事情和展星阁有关他去黜置使府干嘛”薛通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我和陈双的朋友都是些小人物,更具体的消息无从得知。” “嗯,黄钧是干啥的” “不清楚,只知是六十左右的老头。”陈双答道。 说至此处,薛通猛然惊觉,当即打发二人道:“好吧,先说到这,你们玩了七天,收收心明日继续看店。” …… 黄钧的名字很熟,六旬上下年纪,薛通越觉越像昔日在弘州所见的黄钧。 “黄钧不离关慕晴左右,黄钧出事,关慕晴定牵连其中,此女不谙世事,天真幼稚,说不定是她闯的祸。” “关慕晴家住滨州青柳镇,我要不要去那看看” “多管闲事!” 薛通不再炼器,避免烟火地热传出,引人生疑,他炼功画符,园中种药一如往常,让盯梢刺探的人日渐失望。 半月过后,坊间消息流传,沈安暴尸荒野,不知何人所为。 杨氏药铺和薛通宅院外的人渐渐散去,正当薛通以为流言不攻自破的当口,杨氏药铺访客临门。 来人令薛通大吃一惊! 一辆赤骥马车停在药铺门口,走下一名冷艳高挑的年轻女子,黑色长靴短裙,紧身短袄尽显火辣身材,鹅颈俏脸,柳眉杏眼。 “呃”刘伍傻了眼,直直盯视美女进门。 “作死!”黑衣女子马鞭一扬,狠狠抽了过来。 马鞭来势奇快,刘伍道行太浅避闪不及,本能缩头。 一鞭就要抽于他脑瓜,三指虚影凭空出现,捏住了马鞭。 “仙女不用这么大火气,下面的人不懂事,何必计较。”后院闻马蹄声赶来的薛通,捏住鞭子说道。 黑衣女子一击不中未再理会刘伍,冷冷道:“你就是杨世杰仙使召见,跟我走一趟。” “有劳仙女带路。” 薛通松开马鞭,暗道:“正主终于来了!” 刘伍脸色煞白,第一次离阙仙宫侍卫如此之近,险些还挨了一鞭。 薛通来成州后对玄古神教了解加深,神教旗下本无阙仙宫,三千年前原因不详,于展星阁中分出一支,取名阙仙宫。 历届仙宫宫主皆为女子,设男女仙使八人,黑衣女子的身份大致是仙宫护卫。 仙宫女人当家,男子地位偏低人数却占了七成,仙宫女弟子个个如花似玉,着装开放,为防男女纠扯不清,设严刑峻法,对逾矩者从重处罚。 薛通听闻后大觉可笑,“这不是扯淡吗,美女天天晃来晃去,衣着惹眼,又不许有非份之想。” 仙宫男女弟子的活动区域泾渭分明,男弟子限于临仙山外围,与女弟子接触的机会受限。宫规不反对弟子结为道侣,但严定须从一而终,违反者视同宗门叛徒,格杀勿论! 薛通在车中胡思乱想,不知关慕晴犯了何事,但仙使出面,事必不小。 …… 马车七弯八拐,行至一座大院门前。 朱漆大门无风自开,正屋房檐下,一名紫衣宫装女子,脸遮薄纱,眸光冰冷如刀。 薛通目不敢斜视,躬身拱手道:“晚辈杨世杰见过仙使。” “杨世杰,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紫衣仙使栾静开口道。 栾静声音婉约,韵味十足,薛通一听即知,正是在怡心斋拍卖会未露真容的仙使。 “晚辈知晓,为的是沈安的事。” 薛通心中所想,是否要透露与黄钧、关慕晴的往事。 他不想卷入一些乱七八糟的纷争,但若有大利可图,他不介意翻出旧事。 第六十八章 关慕晴 “那好,说说沈安和你说了些什么”栾静问道。 “沈安垂死,晚辈救了他,随即差伙计送他出了药铺,后面的事全然不知,沈安付了仅有的一点灵石充作药金,称日后再补,未留其他只言片语。”薛通实话实说道。 “哼,沈安莫名其妙躺在院子,你啥都没问,谁信啊!” “你敢欺骗本仙使!”栾静柳眉一竖,威喝道。 她后天后期的灵压外放,离薛通不远的黑衣侍卫不由微微一震,面色发白。 薛通皱了皱眉,以他的修为已然不惧此等灵压,但不宜表现过强,脸上还是浮现出不适的表情。 “实情如此,晚辈不想知道沈安这样的混混从何而来,干了什么,知道的越多越麻烦。” “没想到啥都不知,麻烦还是不断。” 栾静鉴貌辨色,感觉薛通不似撒谎。 她正寻思该如何继续盘问,薛通主动说道:“我听说沈安陪了一顿酒,除了马万全和黄钧,其他人都死了。” “你还听说了什么” “就这些,请问仙使到底所为何事,揪住沈安不放。”薛通觉得沈安的事没完没了,不胜其烦。 “你勿需知道,你既不肯说先关两天,想清楚了再说。” 栾静厘清思路,正欲动手,却被薛通一句话惊住。 “大概为的是关慕晴吧,我认识她。”薛通恼火阙仙宫的霸道作派,但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总不至于黑漆刀杀人,宝物出手的后果让他尝尽苦头。 “什么你认识关慕晴!”栾静蓦然色变,声色俱厉道。 随即一声口哨。 侧屋门窗呯然大开,四名黑衣女子纵身飞出,围住了薛通。 薛通哇哇叫道:“我的天,认识关慕晴怎么了,见鬼了啊。” “我上次遇见黄钧,恰巧关慕晴也在,就这点毛事,你们至于吗” “到底何事,速速道来,饶你不死!”栾静按捺住烦躁的心情,警告道。 “我非但认识关慕晴,且知其母四年前病重,关慕晴去弘州采药。”不说看来不行,薛通只得交代。 “哦”栾静眼前一亮,问道:“娇娇,有这事吗” 先前带薛通来的李娇娇迟疑了一下,“娇娇调查过关师姐的一些事,但没听说去过弘州。” “小兔崽子敢糊弄我!” 薛通见势不妙,忙道:“且慢,说了你们不信,这东西总认识吧。” 薛通袖中飞出一只青玉瓷瓶,正是昔日关慕晴所赠墨瓶。 栾静接过玉瓶端详,瓶底刻着一个“慕”字。 “哦”栾静的心情顿时激动起来,她来阗丰半年多,抓捕黄钧未果,杨世杰显然认识关慕晴,比那个一问三不知的沈安价值高出太多。 她微妙的语调变化和神情没能逃过薛通的眼睛,李娇娇关师姐的称谓更是让薛通定下心来。 “仙使大人,而今可否告知来龙去脉”薛通趁热打铁,问道。 “你先把墨瓶的来历说清。” 薛通无奈,简略叙说了一遍昔日旧事。 “这么说你和关慕晴有交情” “应该有点。” “那好,进屋说。” …… “杨道友既与仙宫有缘,本座就不拐弯抹角了。” “关慕晴乃仙宫侍女关歆瑶所生,关歆瑶是受老贼宋昌捷诱骗,彼时宋贼已有家室却犯下大罪,按律理应诛杀,无奈歆瑶师妹誓言殉情,宫主才格外开恩,答应若宋贼退出展星阁,休了原配,明媒正娶洪歆瑶,即可不予追究。” “宋贼不肯,龟缩星芒山不出,关歆瑶最终被逐出仙宫,流落民间。” “风波平息,关家母女下落不明,宋昌捷也没了声音,各方十余年来相安无事,还算太平。” “一年前宁师姐偶过青柳镇,见到一年轻女子体质奇特,似乎生具某种特殊武脉,即所谓‘玄阴煞体’,乃本宫圣典《阴冥武经》最匹配的修炼脉体。” “那女子便是关慕晴,宁师姐的发现让事情再起波澜,一发而不可收拾。” “关歆瑶当年系宫主最中意的弟子,逢外出必随带左右,关歆瑶武脉特殊,暗属性和冰属性感应超群,哪曾想其女关慕晴再进一步,竟为玄阴煞体!” 薛通心道:“玄阴煞体行走异闻录中好似提过,暗冰属性的领悟和匹配极佳,与五行脉、神飞脉、光明圣体、黑暗魔体类似,皆属特殊体质。某些玄门特别迷信脉象,选拔弟子以武脉好坏和匹配度为主,云霄宗却没那么多讲究,看中法力修炼速度,炼法至高阶后再谈属性的领悟和匹配。” 栾静接着说道:“宫主知晓后喜出望外,连夜派人赶赴青柳,劝关家母女回山,答应过往一概不咎,谁知关歆瑶怨念太深,坚辞不受,宫主一怒之下差人将两人捉拿回宫。” “关歆瑶提出回归可以,但需撤消对宋昌捷的追杀,宫主岂容她讨价还价,将其圈禁反省,对关慕晴则许以大愿,如入仙宫,即刻擢升为仙宫护卫,将来有成,优先考虑传予大位。” “关慕晴性格刚烈,誓死不从,只求携母同回青柳镇,此生不愿和仙宫有任何瓜葛。” “宫主抓人时留了余地,放了关家老奴黄钧,老贼不思悔改,四处活动,妄图救人。” “仙宫探得黄钧来阗丰联系宋昌捷师弟马万全,图谋不轨,本座来就是要抓捕黄老贼的。” “双方僵持至今,关慕晴自小随母生活,避祸青柳,极少与人接触,性格一根筋,怎么也听不进劝。” “你算极难得与其有过接触的外人,她对你貌似也不一般,你出面或许有用。我想请杨道友去临仙山一趟,劝劝慕晴。”栾静最后说道。 薛通哈哈一笑,“说白了这些都是仙宫的家事,我凭什么掺和没必要管吧。” “话虽如此,关慕晴毕竟是你的熟人,于她有利的事,你劝劝亦无妨,况且又费不了多少功夫。” “关慕晴肯听从仙宫安排,于人于己皆百利无害,这孩子太倔了。” 栾静语气声调柔和,全无先前的高调凌人。 “抓沈安是贵宫的主意吧,阗丰的散修乃至展星阁的管代为此忙得不亦乐乎,我若劝说关慕晴成功,好处有多少”薛通言明心思。 “嗯,这个好说。” “仙使大人,晚辈只求一物,赏天成丹灵药天裴果、紫霖草、爆炎花、凤栖藤中任意一种。” 薛通深知,修仙界实力决定一切,他资源充足,无需再为功法灵石操心,唯一头痛的是数年后的后天武者关卡。 “哦,这么说另三味药你已有了,你一介散修,想炼出天成丹很难啊。”栾静吃惊道。 “可不,所以逮着机会求仙使赏赐。”薛通不担心栾静,眼下阙仙宫有求于他,事成之前不会乱来。 “好,本座贵为仙使,一味灵药还是搞得到的。” “那就一言为定,晚辈既要去见关慕晴,需准备两日,仙使大人尽管放心,杨某绝不会逃走。” …… 临仙山,妙逍峰半山亭。 翠竹环抱,草木葳蕤。 关慕晴一袭红裳,数年未见,出落得愈加明艳动人,妍资艳质,顾盼生辉。 她轻轻叹口气,感慨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薛公子。” 薛通此时已恢复本来面目,栾静领他来之时,惊讶的神情一闪而逝,未作其他表示。 “是啊,没想到我们在这见面了。” “公子这几年还好吧。” “马马虎虎”薛通顿了顿,“小姐的事我大概听说了,依我看,小姐还是放下恩怨,入仙宫潜心武道方为上策。” “哦,你来做说客,我不想和仙宫再有瓜葛,娘这些年的辛苦郁闷,全拜仙宫所赐,我只想做个普通人,画画山水风景。” “关小姐差矣,你既入武道,身为武者就当勠力修行,对你尤为如此。” “为何” “你根骨奇佳,只需修为上去,有朝一日做了宫主,令堂也好,其他人也罢,如何处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宫主没想过,再说宫主或许心中更苦,我不敢想也不适合。”关慕晴黯然道。 “管它开不开心,至少能解决问题,大不了解决后退位嘛。”薛通扮了个鬼脸。 “作宫主或许想太美,我建议暂且忍耐,利用仙宫资源,提升修为。” “我可不是蛊惑你忘恩负义,是劝你顺势而为。” 关慕晴心思单纯,哪似薛通少年当家,历经风风雨雨,被薛通一通启发,心思开始松动。 “我考虑考虑。” “薛公子呢,有什么打算”关慕晴颊飞红霞,神情忸怩起来。 “我嘛,四处逛逛,等关小姐做了仙使,再来叨扰,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我有样东西送你。” 暗红色短小精美的匕首,紫玉鞘,手柄刻了个“薛”字。 匕首系薛通在阗丰购入,刻字后当作礼物。 关慕晴满脸绯红,“啊,中品法器,这太贵重了,公子留着自用吧。” “我还有,你尽管拿着。” “薛某另有一事相求,想请小姐帮个忙。” 薛通说到这,心中升起一股罪恶的感觉,自己是否在利用关慕晴的单纯和好感,大谋私利 第六十九章 生变 关慕晴恢复正常的脸颊又印上了酡红,“薛公子还有为难的事呀,慕晴愿意效劳。” “呵呵,你当我无所不能了,上次恰巧猎到灵狐而已。” “小姐考虑几日,若答应了仙宫,栾仙使或赠我一味天成丹灵药。”薛通说道。 “哦,天成丹。” “灵药只是附带罢了,薛某觉得小姐的前途最要紧,加入仙宫实为明智之举,你母女的境遇也会好很多,否则永无宁日。” “嗯,公子说的或许在理。” “小姐考虑考虑,薛某告辞。” 关慕晴摘下一枚金玉发钿,说道:“这枚发钿公子请收下,希望来日再见。”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也愈发红了。 薛通力劝关慕晴入宫,出于私心实则不多,推己及人,若同样的机会放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答应。 在他看来,天成丹灵药,只不过是一举两得的附带品。 …… 薛通见到栾静时颇不自然,身份暴露本应及早离开,而今为了灵药仍需再待上一段时日。 “你相貌不差,自带几分英气,我说慕晴怎会对姓杨的半大老头印象不错”栾静仔细打量薛通一番,说道。 薛通上山时要求蒙面,由栾静单独送至半山亭与关慕晴见面,他摘下面具的一刻,栾静只匆匆一瞥。 “前辈见笑了,事办差不多了,薛某有八成的把握。” “关慕晴拜师后十日,你方能拿到天裴果,这期间你准备去哪” “晚辈还能去哪,为前辈的事搞得很被动,回药铺呗,只是自欺欺人呆着不爽,唉。”薛通叹道。 栾静这样的一个外人知道,与十个、一百个外人知道没本质区别,薛通自没了易容的心情。 “知你易容的仅本座一人,你熬一月也就差不多了,有兴趣的话可以帮本座做件事。” “前辈不会是要我去找黄钧吧”薛通猜测道。 “你果然聪明,你去黜置使府找人,老贼说不定还藏那,你至少能见到马万全,告诉他们关慕晴已拜宫主为师,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还是等关慕晴拜了师再说,晚辈也言之有物。”薛通觉得不急于一时,劝道。 栾静沉吟片刻,“也好,你就早回阗丰,顺利的话,短则半月,多则二十日,我们在丹药铺见面。” 薛通来时搭乘赤骥马车,回时无人相送,难免有几分失落,他讨要了一匹健马,换了身装束,快速离去。 临仙山位于建州,距阗丰三千里。 在阙仙宫的老巢,薛通一刻也不愿多呆,快马加鞭出了建州,直至进了成州方稍稍安下心来。 …… 阗丰以西三百里,鹿鸣镇。 薛通赶了三日路,人疲马乏,他勒了勒马缰,乌骓马停了下来,鼻喷粗气,马口浓浓的白沫,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日行八百余里,好马,不能再继续了,再跑下去马儿就得累死。” 他牵马入镇,在最大的酒楼找了张桌子。 “客官放心,马棚清水草料充足,您老在这也尽管好吃好喝,解解乏。”小二嘴皮子伶俐。 “嗯,来几样你们店里的特色小菜,一壶好茶。”薛通摸出几块碎银。 正吃喝间,楼梯声响,二楼又来了几位客人。 薛通眉头一皱,三名男子并非俗人,修为武徒后期。 “鹿鸣镇也不知是哪位管代的属地,这几人貌似某管代的弟子。” 若在平时薛通大抵会尽快离去,但今日乌骓过劳,他想多留一会。 小二对三人格外恭维,道爷长道爷短的叫个不停,更印证了薛通的想法。 小二非修武之人,不识薛通武徒大成却称三人道爷,想必知其身份。 三人聊天不避嫌疑,时而声音说得很大,内容是过些天要出去找人麻烦之类。 几壶酒下去,二楼的气氛渐渐紧张。 正宗玄门弟子往往自视高散修一等,张彪、王龙、赵雷几杯酒下肚,言语不干不净起来。 “那边的,哪来的到鹿鸣镇有没拜过码头” “要是路过的就快走,别碍眼扫兴。” 薛通几日来心情不佳,担心消息泄露会惹来麻烦。 “按理关慕晴对我了解极少,只知我原是云霄弟子,栾静即便知道,应也不至有太多想法,再说她还准备让我替她继续做事。” 薛通的思绪被张彪等人的言语打断。 “看这几人的鸟样就知平日飞扬跋扈惯了,反正阗丰呆不长久,就陪他们玩玩。” “灌了几杯黄汤就成了这幅熊样,真是坏了大爷我的雅兴。”薛通杯子一扔,索然道。 “狗王八蛋说谁呐”张彪一拍桌,怒指薛通骂道。 “武徒后期也敢狂,大爷不想叫,至少得叫本尊大哥!”薛通铁青着脸说道。 “放屁”离得最近的赵雷冲上便是一拳。 他拳头甫一击出,只觉手骨一阵剧痛,薛通的掌影已抓住了他的拳头。 “哎呦、哎呦~” 待薛通松手,赵雷疼得差点要掉眼泪。 “你们三个废物选一个最厉害的出来,能经得了我一抓的话,杨某给你们一人磕三个响头。” “输了给我磕头。” 张彪见赵雷的腔调,知薛通武力非他三人能及。但又听只比一招,不免气势大涨。 “狂妄至极,张爷爷来教训教训你。” 说完同样轰出一拳,拳技与赵雷一致,威力却大出五成。 薛通涳濛爪洞出,五指呈鹰爪之型,切开张彪的拳风,死死抓住了他的拳头。 “哎呦、哎呦!” 张彪脸如猪肝,奋力挣扎。 蓦然一股大力传来,张彪腾腾连退数步,重重撞在楼梯栏杆,数道碗口粗细的栏杆应声而裂。 “磕完头,滚!”薛通喝道。 “拜你万不可能,我们只拜师父!”王龙大声道。 “你只拜师祖现在也得拜我,输了兑现!” “我耐心不好,快点!”薛通森然道。 张彪三人面面相觑,神情挣扎,今日惹到煞星,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 通常散修功法杂驳,实力较玄门同级不如,张彪三人酒后挑衅,正是缘于估测薛通一介散修,貌似大成,武力也就后期水准。 “我三人系展星阁管代魏联的弟子,今日冒犯道友,还请原宥则个。”吃了亏的赵雷醒悟过来,慌忙赔罪。 “不行,说这点好话就放过你们,那我杨某人还怎么混。”薛通冷笑道。 “别想着一哄而上啊,我弄死个把走人,谁死了谁倒霉。” “刚才你们说要去找谁的麻烦” 赵雷眼前一亮,薛通口风突然松动,似乎有门。 “哦,五崖镇姓廉的太令人讨厌,我们恨不得立刻扫平他山庄。” “你们整天打打杀杀、横行乡里,总有一天要倒大霉,今日给你们点教训,想不磕头除非每人送本尊五百灵石。” 薛通主意突变,不痛不痒要了点灵石。 因为他察觉到小二悄悄溜出了酒楼。 叫人来就真搞大了。 …… 半月过后,未见阙仙宫来人。 薛通心生疑窦,搬出药铺。 他那日和栾静说有八成把握,实际估算超过九成,无论谈话内容过程,还是关慕晴的神情心态,预示关几乎必答应加入仙宫。 但栾静迟迟不来,令薛通大为焦躁恼怒。 薛通叫来陈双、刘伍,“杨某要离开阗丰,药铺开不下去了,半年来辛苦二位,可惜缘分浅尝辄止,相聚的日子不多。” “一人两千灵石,灵石藏好,你二人今日收拾收拾就走,上次沈安的事还没完,再留此地恐有血光之灾。” 薛通感觉不妙,关店走人,陈刘二人他心中不舍,两名年轻人干活卖力,性格也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惜缘尽。 他愈发感到人生的诸多无奈和遗憾。 “杨道长若再来阗丰开店,陈双愿重随道长。”陈双两眼含泪,哽咽道。 “刘伍也一样。” “好,好,杨某谢谢二位。” …… 薛通遣散伙计,撤了货架药罐,又等了五日,栾静依然未现。 他搬离药铺,府宅收拾妥当,直接便宜卖给了中介商家。 他换了套新妆住进客栈,十日后,常来阗丰的栾静终于进了阙仙宫的产业逍遥庄。 薛通观察无异,登门求见。 栾静屏退左右,道出原委:“薛通,关慕晴已拜师入教,但天裴果还不能给你,除非你再答应一件事,本座晚来十日亦是让你有所预期。” 薛通面色发青,他虽有预感,但没想到栾静不以为耻,毫无顾忌的毁约,一种冰寒刺骨的感觉萦绕他的全身。 薛通勉强挤出一句:“仙使要为了一味灵药毁约” “薛通,本座曾想自己办了此事,告知马万全,关慕晴已是仙宫的人,但马万全死活不信。” “你去见他,说出来龙去脉,马万全找来黄钧一对,必定信了。” “他们见生米煮成熟饭,或许就不再动关慕晴和仙宫的脑筋,本仙使的任务才算彻底告成。”栾静一气说道。 “我只想知道今天来,拿得到天裴果吗”薛通冷冷道。 “本座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吗!” “去见马万全、黄钧,天裴果到手,否则要等等了。” “好吧,仙使言而无信,薛某很难再为你办事,告辞了。” 薛通转身就走,背后却传来栾静的一声冷笑。 第七十章 忍耐 “由不得你不办,来人啊,拿下!” 薛通怒火中烧,仙宫行为霸道,先是要强行关人,见他认识关慕晴,改为半逼半诱,令其力劝关慕晴入宫,事成之后推三阻四,不兑现承诺还蛮横抓人。 仙宫侍卫扑上来的一刻,薛通双袖甩出,猛烈的罡风将侍卫掀翻,飞摔而出。 他听闻背后厉风呼啸,倏然转身,第五层的鬼煞拳凶狠击出。 栾静原本只用了三成的掌力,这足以将一名大成期的武徒击得口吐鲜血,她惊见薛通掀翻侍卫,全然是后天实力,当即急提掌力,升至五成。 时间太短,招式已出,她只能做这么多。 狰狞的鬼兽一头冲垮栾静的落英掌锋,栾静长剑疾出,狠狠斩于鬼面。 鬼兽爆裂而开,栾静手臂大震,此时薛通的第二拳已直扑而至。 栾静催动法力,这一次用了十成剑力。金剑切开鬼头,两道黑气贴着她身体呼啸而过,烈风吹落了她的面纱。 一张丽质天成的中年美妇人的脸,写着几分震惊和不相信的表情。 栾静手中长剑嗡嗡颤鸣不已,薛通斗大的拳影已再次捣出,进攻速度甚至比她更快。 她手臂又酸又麻,想再斩开鬼头已不可能,栾静身形急退,轻拍储物袋,一面翠绿的盾牌蓦然涨大开来。 碧莹莹的翠竹,饱含生命的气息。 “轰隆!” 鬼头结结实实撞在盾面,撕裂的翠绿光芒在空中飞舞,鬼首的黑光炸裂而开,将台阶上的灰尘一扫而空。 屋震瓦鸣,房檐的灰尘土渣噗噗落下,地面又铺满了厚厚的一层。 栾静被震飞入屋中,而此时李娇娇四人刚刚爬起,惊魂未定的见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事前满口答应,事后东拉西扯,本可取你狗命,考虑你仙使的身份,网开一面,但须交出天裴果换命!” “你若逼我动手,薛某不介意杀人,大不了改头换面,离开大盛国。” 薛通再三忍耐才未杀栾静,杀仙使必引来玄古神教追捕,殊不划算。 但他忙里忙外,身份暴露,又迫不得已动了手,总不能空手而归。 栾静所受震撼无以复加,她甚至怀疑薛通用了某种异术改变了法海的气息。 她贵为仙使,历经千百之战,岂会受野小子威胁。 “杀!”栾静怒喝道。 她心中所想,“适才托大落了后手,再战不见得杀不了此子,何况还有娇娇她们帮忙。” 她手中剑金光大放,率先出招。 李娇娇四人听闻号令,齐刷刷出剑,剑光联成一片,首尾呼应,暗结连环。 两仪剑阵,仙宫护卫四人组的简易剑阵。 薛通一拍储物袋,持沉铁鎲朝两仪剑阵的呼应处重重一捅。 他拳力栾静已难匹敌,沉铁鎲锋岂是李娇娇四人所能困住?但两仪剑阵的玄妙之处在于,刚柔相济、虚实并进。剑阵裂开一道口子,放过薛通的沉铁鎲锋,随即闭合。 鎲锋可过,人却穿不出剑阵。 一团灰纸从薛通的手中弹出,在两仪剑阵闭合的瞬间穿了出去,于栾静身前一丈远的地方展开,一瞬间烧成了灰烬。 一个青色的风筒,围住冲上来的栾静,筒壁幻生出百余片青色的风刃,绞向阵内。 栾静刺出的金色剑芒正中七旋阵壁,七旋阵微微一晃,青色风刃稍作停顿,随即越收越紧。 路阳子的七旋阵符! 薛通身体滴溜溜一转,沉铁鎲画出一道光圈,猛然涨大。 蛮力破阵! 两仪剑阵的剑光被撕碎成一条条残片,李娇娇四人长剑脱手,疾退倒飞才避开了锋利的沉铁鎲锋。 她四人武徒大成,想困住力压栾静一头的薛通,直如痴人说梦。 栾静口中急念法诀,骈指一点,“破!” 她指尖迸发出的白光重重击中了七旋阵壁。 七旋阵猛烈晃动,青色风刃“波”、波”悉数碎裂。 又一层的风刃形成,栾静第二道白光击中阵壁,风刃再度碎开。 七旋阵固然伤不了栾静,但亦足足困了她三息的时间。 “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再斗下去难免会有死伤。”数回合的激战令薛通火气消了大半,能不杀人还是不杀为好。 说话间,他的圣光法罩砰然形成,李娇娇四人的法术远攻均被隔在了身外。 七旋阵在栾静的第三击下能量耗尽,变得黯淡无光,化成一道道青光泯灭。 栾静知再较量下去无便宜可占,薛通实力超强,花样手段不穷,当即借机下了个台阶,说道:“你想怎样” “仙使兑现承诺,薛通愿考虑是否去黜置使府一趟。” “哦,武力不凡且知晓进退,很难得啊。”栾静说道。 “不敢当,薛通意在灵药,无意伤人。”薛通坦言道。 “本座需斟酌斟酌。” “关慕晴知晓灵药一事,仙使不赠灵药,将来见到关慕晴,恐怕也不好交代。” “你敢威胁本座” “唉,既如此,那仙使斟酌斟酌,薛某告辞,不过话需说清楚,薛某跨出院门前未拿到灵药,怕是不会再来了。”薛通叹道。 “想走便走,不送!”栾静一横心,纵声道。 薛通在踏出院门的一刻,恶从心起,“今日暂且忍耐,来日必报此仇!” 若在平日,栾静多半会答应薛通,但今日四名护卫在场,她未能拿下薛通已大丢面子,再交出灵药,屈服于一个云霄宗武徒,如何丢得起这样的颜面。 “改日再杀此子,今日是不成的了。”栾静暗道。 …… “我尽力了!” “天裴果未得,但与玄古神教的关系,至少没恶化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灵药再想办法!” 薛通连夜出走,离开了阗丰。 他不可能等栾静考虑清楚再登门拿药,灵药事小,性命为大,谁知道栾静会否布下陷阱,加害于他。 薛通在阗丰城三年,离时虽心情郁闷,但三年来武力大进,得洞玄丹经,炼丹、植药步上正途,细想想硕果累累,薛通的心情很快好转起来。 他骑了匹健马一路向北,进入盘州,已是玄古神教鬼道场的属地。 神教三支中鬼道场势力最大,属地范围内阙仙宫的人罕有露面,薛通稍作易容,未再用化名。 临近盘州首府集源城,行人多以荆麻粗衣为主,头盘层层布巾,服饰较南方迥然不同。 城墙高十丈,用黑青色巨石垒成,南城入口,身穿制服的鬼道场护卫正检查进出的行人,薛通散修装扮,牵着枣红马,被一名护卫拦住:“哪里来的,来集源干嘛!” “小可凉州人氏,来集源做点买卖。” 护卫身披黑色大氅,持长槊,目光炯炯逼人,扫视薛通几眼,接着大声呵斥了几句,吩咐入城后要谨守规矩,小心行事。 薛通连连点头,一副服帖模样,护卫不过武徒后期,但背靠鬼道场,没必要去争这点无聊的面子。 集源城南低北高,城北大山直入云霄,薛通向北而行,沿途街市繁华,行人熙攘。一条奔腾的大河隔开南北,雄伟的斜索桥跨越两岸,越过啸水河,即是城北的禁区,称为内城。 内城系鬼道场势力的核心,外城则居住集源城七成的俗民和两成的散修。 薛通牵马外城闲逛,沿街的铺子宅府,家家悬挂青色小旗,绣刻千奇百怪的鬼神图案,整座城给人以几分诡谲神秘之感。 薛通正在外城闲逛,迎面走来一队奇怪兽人。 兽人身高七尺有余,裹兽皮短套,胳膊大腿外露,古铜色皮肤,浓密的棕黑体毛,尖尖的耳朵,长手大脚,一张脸半人半猿,两只大眼格外明亮。 更吓人的是嘴角露出一截半寸长的獠牙! “荒蛮族,兽人!” “集源城有兽人!” 薛通了解兽人不多,只知其强壮健硕,智力较人族为低,法术不精但力量惊人。 枣红马立刻不安分起来,嘶鸣扬蹄,薛通拽紧缰绳,慌忙避让,那几名高大的兽人走过时还瞪了他一眼,露出野兽般的凶光。 “有意思,集源真是个好地方,只听说与西北的敖武国有往来,没想到西面的蛮族酋长国的也有人来。” 薛通弯来绕去,选了间入眼的客店。 “道长住店” “嗯,挑个好点院子,前面带路。” 客店的伙计领薛通来到一座小院,问道:“道长,此地如何?这可是本店第一等的院子。” 薛通抛给伙计一锭小银,“适才街上见到一群蛮族,这倒是挺奇怪的啊。” 伙计眉开眼笑,哈腰说道:“多谢道长打赏,您老多年不来集源了吧,集源集源,集八方客源,敖武国的生意人不说,十年间蛮族的兽人也越来越多了。” “集源的生意好做吗”薛通问道。 “好做啊,本地的肉食布匹、敖武国的金银玉器、蛮族的兽皮兽骨,还有南边来的药材,我们这唯一的缺点就是外围山多,否则人口早就比阗丰多啦。” “我看除了大盛王城,集源当属老二。”伙计滔滔不绝,满脸自豪的表情。 第七十一章 凝煞成罡 “嗯,差不多,我逛了那么多地方,集源最好。”薛通说道。 “哈哈,道长我没说错吧。”伙计乐不可支。 “好久没来了,集源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啸水河南岸,那里酒楼武馆无数,大把花银子的地方。”伙计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我见几乎家家户户都悬挂了小旗,这是咋回事。”薛通想起一事,问道。 “那是庆祝近日将举办的鬼道场外场弟子武竞大会的贺旗,前五十名外场弟子都能得到煞气谷修炼三月的奖励,前十名还能进煞气池泡上五日。” “道长不知此盛会我还以为道长是来参加的呢。”伙计言道。 “久不来集源,不清楚。” 薛通老实承认,又问道:“我也能参加” “可以啊,道长只需报名,答应入围后加入鬼道场,就能作为外场弟子去煞气谷炼上三月了。” “许多事小的不特别清楚,道长可去武馆会场听人讲道,就全明白了。” …… “煞气淬体、凝煞为罡!” 薛通略知煞气炼体一说,却从未炼过,他魇骨真魔诀还稍差几节,骨诀有言,煞气凝炼之法需至第五层方可开始。 煞气源于地,罡气源于天,即所谓天罡地煞。妖兽鬼怪、地火阴毒是煞气最容易想到的来源。 煞气炼体功法,炼化煞气所含刚猛坚磐之气,将暴虐阴鸷的成分排出,亦称为凝煞炼罡。 功法愈高明,炼出的罡气愈纯正,低端煞气炼体的功法,炼煞时体内残余淤结的煞气过多,修炼者行为渐渐趋于妖兽,暴虐成性,嗜血好杀,纯正的凝煞炼罡者行事趋于灵兽,性情与常人相近。 啸水河南岸的数间武馆,鬼道场武者常年布经讲道,鬼道场能迅速做大做强,广收门徒,遴选精英是原因之一,武馆道场仅需少量灵石即可聆听,薛通在高级道场连听了数日,了解煞气炼体术的种种讲究。 …… “现在凝炼煞气看似偏早,但我魇骨诀能有今日之成就,源于我体格血脉异常,早些开始或许可行。” “鬼道场煞气谷,引北方大山地底淤结的煞气,属天地形成以来,亿万年演变而成的混合煞气,足够初期凝炼之用” “凝煞炼罡至后期,高纯度的单一煞气为最佳,但这些还为之尚早,勿需考虑。” “我不可能再做什么鬼道场的外场弟子,去争煞气谷的名额。” 薛通思来想去,有了主意。 煞气修炼室! 鬼道场既有煞气谷,普通点的煞气修炼室便一定存在。 薛通一番打听,煞气谷三十里外的莫罗山,建有四十间向所有人开放的煞气修炼室。 高级煞气炼室八十灵石一日,起租一月,最长半年。 “敢问道长,高级室煞气的浓度比煞气谷如何”薛通问起看场子的执事弟子。 “第一次来”那人白了薛通一眼。 “是是,慕名而来,功法一直炼不成,想借贵宝地试试。” “莫罗山煞气浓度是煞气谷的八成,想常来就多准备点灵石。” “嗯嗯,贵是贵了点,有钱了一定再来。” 煞气炼室的费用居然比灵气修炼室翻了一番有余,可见煞气修炼的艰辛不易。 …… 薛通一进修炼室大门,皮肤不由一紧,浑身上下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种种不良情绪在心头升起,煞气引起的心魔立刻起了作用。 整个修炼室灰蒙蒙一片,这是浓郁混合煞气特有的颜色。 薛通运起神炽诀第七层的心法,很快压制住心魔,神定自若。 他裸身坐于煞气室中央,全身的毛孔打开。 煞气钻入肌肤,不一会即如一根根银针在肌肉里钻来钻去。 “啊”薛通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他熬痛的本事算是高超,但此时的痛感毫不亚于昔日修炼魇骨诀第一层,分筋错骨时疼痛。 熬!苦熬过后即见光明。 熬过一炷香的时间,“银针”已钻至脏腑,另有少量在他浑身的骨骼表面刮来刮去。 “煞气已浸润全身,可以开始了。” 薛通默念魇骨诀煞气凝练的法诀,肌肉微微一缩。 无数银针带来的痛感骤然一轻! “可以炼,法诀有效!”薛通大喜,飞速炼起一句句口诀。 直至一日后所有的痛感消失。 薛通吞下一粒龙象金圣丹,炼体丹药促进骨骼肌肉重筑,缓解疼痛。 这一次,他扩张了毛孔,让更多的煞气进入体内。 如此一月,煞气浸润时的痛感已变得微乎其微。 薛通张大口鼻,大口吸入煞气,将煞气吸入量提升至毛孔浸入量的三倍。 痛感再度来袭... 三月后,无论薛通如何吸食煞气,体内痛感已丝毫不在。 他身体表面一层灰扑扑的细渣,这是灰色的混合煞气,经他凝练后排除的残渣。 薛通试了试鬼煞拳,带起的罡风比三月前增大了一成。 “哈哈,爽爽爽!” 薛通改炼魇骨诀第四层第五节,他当前炼到的进度。 历经煞气淬体,魇骨诀的炼速果然大增,半月炼成一句法诀改为三日一句。 魇骨真魔诀十三层,每层九节,每节十五句。 三月下来,炼成两节。 骨诀每升一节,蛮力提高一成,外加罡气提升,半年修炼,薛通的肉身蛮力提高了三成有加,身体强横度亦水涨船高。 薛通狂喜,他需要更多的煞气修炼! 他乔装易容,再入莫罗山。 …… 又是半年。 二次修炼,薛通的蛮力涨了接近三成,之所以较前次为少,只因煞气室的浓度到后期已明显不足,他凝煞炼罡的成长不如前次,骨诀修炼的速度亦随之放缓。 绕是如此,一年来薛通的蛮力提升了六成有余,可谓惊人的妖孽般的速度! 他需要更浓的煞气! …… 金鸢商行。 集源这样的大城,自少不了金鸾商行的身影,薛通来到商行,问起煞气的买卖。 商行武者后天中期,接过薛通的商行玉牌,问道:“客人报一下首日交易,确认身份。” 薛通报出第一天的两笔买卖,商行武者入内片刻后返回,问道:“身份无误,杨道友想买点什么” “高纯度的混合煞气。” “一万一瓶,客人需要几瓶” “三十瓶” 薛通查阅过资料,店铺所卖的煞气仅三寸高的小瓶,一次修炼需吸食整瓶。 “哦,三十瓶的数量本店一时无法满足,集源城煞气的需求量在本商行各地分行中数一数二,备货也是最足的。” “那有多少”薛通问道。 “二十三瓶” “可以” 钱货两讫后商行武者说道:“客人是金鸾商行百万级的贵宾,在本行享受的服务增多,可预付足额定金后订货,客人可有什么想订购的东西。” “哦,还有这种服务啊,老子想买的东西大把。”薛通心里嘀咕。 “哪里订货就哪里取货”薛通问道。 “各地分行皆能取货,不过异地取货需支付一万灵石的运费,耗费的时间依取货地而有所不同。” “一万!金鸾商行不愧是销金窟,运费都这么贵!”薛通抱怨道。 商行武者未理会薛通的牢骚,默不作声。 薛通察觉失态,在金鸾商行这样的地方,只谈生意,多一句都是废话。 “我过段时间再来”薛通灰溜溜道。 他未说出朝思暮想的天成丹四味灵药,自有其原因。 他若报出灵药,显然只不过是一介武徒,不报则商行武者无法确定,眼前的豪客是否隐匿了法海的气息。 他区区武徒,一两年花费百万,再全额支付数十万定金,金鸾商行纵不管买卖者身份,但如此行事实在过于张扬,值得商榷。 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薛通一向慎之又慎。 更何况眼下没必要冒此风险。 …… 薛通易容乔装,重返莫罗山,他要在煞气室的基础上,好上加好,吸入高纯度的煞气。 浓灰刺鼻的煞气一入喉管,仿佛吞食了一粒燃烧的煤球。 薛通即便有所准备,仍禁不住惨叫了一声,忙不迭喷出煞气。 他改而微微吸入一口,忍住剧痛,耗时半个时辰吞下整瓶... 周而复始。 三月内消耗掉十八瓶高纯煞气。 薛通蛮力带起的罡风大涨两成,突破魇骨真魔诀第五层的大关,炼罢第一节。 五层大关蛮力暴涨三成,第一节再增一成。 半年功夫,薛通的蛮力再度狂涨。 他前后三入煞气室,炼体术卓然飞升,肉身蛮力已是先前的二倍过半。 此时他全身的骨骼蒙上了一层金色,腑脏间隐隐漂浮着淡淡的氤氲灰雾,那是凝煞而成的天罡之气。 他凝煞的速度超常人十倍,骨诀的修炼更是达到前无古人的神速。 薛通原先测算过他鬼煞拳的拳力,纯法力击出的一拳,仅为纯蛮力量的三成,如此算来,他综合的拳力,已然狂增一倍有余。 至于炼体提升带来的其他诸多好处,更是不胜枚举。 薛通知道,这一切追根溯源,皆来自于他神奇的血脉、戒指宝藏和识海灰点。 薛通走出煞气室的一刻,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能力报答灰点带给他的一切! 第七十二章 百圣会 薛通自信爆棚,沿莫罗山脚的大路,健步如飞,向集源城西门而去,集源北部的内城,像他这样的外来散修无特殊原因不得入内,北门于他,属不能通过之门。 行近西城门,附近的山坳搭了两个硕大的灰布帐篷,几名兽人掀起布帘走了出来。 “哦,蛮族建了临时营地,要来很多人” 兽人有男有女,在两名人族武者的指挥下搬运木偶、轱辘车等物件,忙里忙外。 “人族指手画脚却不出力,这些兽人的地位好像不怎么样。”薛通匆匆路过,念想一闪而逝。 而今他武力翻番,心中戒备与忌惮大减,变得从容好奇起来。 薛通在西城热闹的大街找了家酒楼小酌,一边俯看街上如织的人流。 “集源开个店去灵气修炼室炼三元决” 薛通正思忖间,突见一队人马朝西门而来。 三辆车马各有四名护卫随车慢跑,最前两辆豪华马车,悬挂鬼道场黑底白骷髅旗,其后一辆鹿驼车,风格粗犷,直接以碗口粗细的圆木,削皮后制成舆厢,顶棚堆叠一层厚厚的绿萼细枝。 鹿驼车四角插旗,蓝底苍鹫图案。 鹿驼高近两丈,橘色短毛,背部两只驼峰,头顶半截珊瑚状鹿角,短尾巴正怡然自得的轻幅摇摆。 “蛮族鹫部的部落旗,来的是什么人啊。”酒楼食客议论道。 薛通匆忙结账,挤入看热闹的人群。 荒蛮族兽人,结成“狮、熊、狼、兕、虺、鹫、岩”七大部落,鹿驼车的主人显然来自鹫部,只是身份不明。 “是衍真大道场的马车,道场主程嵩可是鬼道场长老级的人物。” “挂旗的鹿驼车好像是第一次来集源吧,鹫部和鬼道场要干嘛” 围观者轻声的议论钻入薛通的耳朵。 当车队行至近前,薛通突然愣住,心头大震。 车队护卫中的两人勾起了他十年前的记忆。 卢方、汤良,昔日在熙山玉场的仇人! “没想到此二贼在万余里外做了鬼道场的弟子!” 车队行至城门停下,数人下了马车,与驼车上的一名兽人老者话别,那老者探出大半个身子挥手示意。 兽人老者的打扮与普通蛮族大不相同,穿墨绿道袍,胸前挂一串兽骨项链,容貌沧桑,笑得颇为勉强。 三言两语后驾车的兽人长鞭一甩,鹿驼车扬长而去。 …… 家家户户悬挂起神鬼小旗,薛通知道那是重大活动的贺旗,除此之外街道上还挂起了灯笼,碧荧荧的光亮更增添了几分诡异和神秘。 薛通打听一番,探知了详情。 “百圣会”,鬼道场隆重的节日,每年六月初二,日落后举行盛大的游行庆典,祈愿妖魔鬼怪不怒发人间,保一方平安,游行队伍最后汇于拜神坛,祭拜各方神灵。 据说今年不但有兽人表演,鬼道场的节目也比往年更多,而拜神坛观礼的价格比去年翻了一倍不止。 薛通在客栈住下,炼炼三元法诀,等待十日后的盛大庆典。 …… 六月初二。 浩浩荡荡的车马队在城内巡游,锣鼓喧天,旗帜招展,大型木轮车上的舞者奇装异服,佩戴各式面具,装神扮鬼。 街边挤满围观百姓,大批民众跟随轮车行进,其中以兽人轮车的跟者最多。两匹健硕的麋牛兽牵引木车,车旁一圈三十兽人举火把护车而行,车首装饰青榤木雕刻而成的巨大苍鹫,车上六名兽人跳着奇怪的舞蹈,面目涂满油彩,头扎孔雀尾羽,时而喷火,时而喷烟,引来人群一阵阵的欢呼喝彩。 一个多时辰后,车队往拜神坛而来,神坛广场近万人聚集,轮车逐一通过,头车是集源城轮车,来到广场正中,十道火焰齐喷,一条红龙猛然蹿起,张牙舞爪,逡巡数个来回,末了大尾一摆,遁入云层消失。 广场两侧高阁,薛通在次高层观礼,他金瞳眸光闪闪,辨识出红龙系幻术化成,龙身中央的灵枢若缓缓释放法力,法力将尽时红龙奋力一挣,遁入高空。 人群欢声雷动,齐刷刷伏地跪拜,叩首祈祷。 轮到鬼道场表演,小山般狰狞的魔神悬于广场上空,挥舞黑色巨斧,狂风刮面,无数观者叽哇鬼叫,瑟瑟发抖。 其后是兽人牛车登场,六名兽人口中念念有词,跳起奇怪的蛮族舞蹈,车首苍鹫蓦然化作一股青烟,一只翼展超过三丈的大鹫,怒目圆睁,冲天而起。 苍鹫高空盘旋,俯冲而下,鹫翅巨大的阴影所过之处,带来恐怖死亡的气息。 “兽人的幻术和机关术像模像样,看样子是前几日所见的那位老者的杰作。” 却见到一粒黑色石子以极快的速度击中大鹫的灵枢,悄无声息的化成一团黑色的粉末。 此时苍鹫正离薛通不远,隐秘的变故未能逃过他金瞳的眸光。 薛通大惊,“不好,要出事!” 大鹫探出利爪,抓起数人甩了出去。 几人头肩稀烂,早已一命呜呼! 万人登时大哗,潮水般涌向各个出口,满世界哭爹喊娘的声音。 “妖畜!” 观礼阁内轰出左右两道耀目金光,以雷霆之势击中鹫翅,苍鹫身子一歪,坠落地面猛烈炸开。 爆炸点火光四射,血肉横飞。 “兽人作乱,哪里跑!” 高阁中呼啦啦飞出十数名后天武者,将兽人轮车团团围住。 三十六名兽人唬得目瞪口呆,傻站呆立,其中仅两人武徒后期,在鬼道场后天面前全无抵抗可能,皆一言不发,束手就擒。 “明显有人捣鬼,陷害蛮族!” 薛通心念一动,趁乱离开,极速向西城遁去。 …… 城西山坳,帐篷外火堆。 “尔木哥,你好像坐立不安,有心事吗”一名年青的兽人女子问道。 那名叫巴尔木的兽人男子愁眉不展,魂不守舍的应道:“尔雅,你说我们这次来,究竟为的什么” “我说不好,这些不都是男人们决定的吗” “族长决定的事本不该置疑,但我感觉巴力突大人也不情愿,是迫于无奈才让我们来的!” 话音未落,巴尔木的脸上映亮红光,一枚红色礼花弹在集源城上空绽放,巴尔雅兴奋的用手一指,“尔木哥,集会到最高潮了吧。” “祭神放什么礼花!”巴尔木嘟囔道。 “人族的花样就是多,还是我们蛮族实在。” 说话间,六名麻衣人于黑暗中悄然现身,持刃围住了营地。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兽人在集源城杀人作乱,统统拿下!”为首的男子纵声道。 “胡说,我们来表演,怎会杀人,你们是强盗吧。”巴尔木吃惊匪浅,眼睛瞪得铜铃一般。 “哼,拜神坛死了那么多人,有没有杀人,跟我回去便知。” “凭什么跟你走,我们要等族人回来!” 麻衣人不再理会,轻轻挥手,示意抓人。 巴尔木、巴尔雅是蛮族鹫部巴族的堂兄妹,此番氏族四十人受鬼道场邀请,赴集源城百圣会演绎鹫神图腾,巴尔兄妹今夜未随车入城,留守营地,顺带照顾两名患病的族人。 巴尔雅未习法术,微末法力仅能打开储物袋,点亮光石。 但兽人的移动速度却远非人族可比,巴尔雅一个纵身,避开呼啸而来的雷光火球。 麻衣武者最低也是武徒后期,按理对付她绰绰有余,却一个个面色凝重,毫无懈怠之意。 她手持一根黑色铁棍,黑光滚滚而过,重重砸向最近的武者。 兵器相交,火星四射,武徒后期的麻衣人手臂巨震,加成了法力的毒龙枪堪堪握住,他口中念诵咒文,身旁升起一股绿烟,一条粗大的碧蟒张开血腥大口,一咬而下。 他侧后的两名同伴一拥而上,鬼头刀同时狠狠斩落! 巴尔木抄一对乌金大锤,麻衣首领赵蓬一声冷笑,手指点处,两名鬼甲武士,一左一右,手中重剑同样也是一斩而落。 赵蓬后天中期,召唤出的鬼甲士皆有后天实力,轰隆声中,乌金锤金光大放,巴尔木双臂一沉,咬紧牙关,奋力抵住来剑。 左边鬼甲士招法一变,重剑拦腰横扫,右边甲士举剑再斩,巴尔木一声狂嗷,乌金锤左右开弓,全力砸出。 “轰隆隆!” 巴尔木踉跄倒地,乌金锤脱手,巨力震得他头晕眼花,鬼甲士重剑疾斩,眼见就要砍下他的脑袋! 赵蓬口诀急呼,紧急收回鬼甲士,一掌拍在巴尔木的后背。 “你单凭蛮力,岂能是我的对手!” 他抛出一条黑索,结结实实捆了住巴尔木。 那厢巴尔雅身子滴溜溜一转,铁棍荡起一层层的黑光护住头顶,两柄鬼头刀和碧蟒,几乎同时猛烈打在光罩表面。 光罩轰然炸开,巴尔雅口吐鲜血,单膝跪地,一只手再也抬不起来。 “留活的,绑起来!”赵蓬喝住欲伤人的弟子。 第七十三章 巴尔山寨 却在此时,营地东北角一条黑影倏忽而至,巴尔雅身边的两人尚未看清,人已飞了出去。 赵蓬微微一楞,不明所来何人,居然敢在鬼道场手里抢人。 “找死!”赵蓬喝骂,一边挥手打出鬼甲武士。 一股磅礴之力从天而降,薛通铁鎲一拍,九杀鎲技的第二招“天罗盖顶”。 鬼甲士如土鸡瓦犬,直接被拍碎在地! “不想死的就别动!” 后天鬼甲士不如狗麻衣人震撼之余感受到冰冷如刀的杀意,不由自主呆在原地。 首脑赵蓬岂肯束手就擒,他手中柳叶刀方一抬起,薛通一记煞拳后发先至,大力轰碎了他护体的光幕,赵蓬眼冒金星,七荤八素间后脑一麻,昏死过去。 薛通的身影在营地内晃闪数下,赵蓬手下的武徒便悉数被他敲昏。 巴尔兄妹迷糊迷糊尚未搞清楚状况,薛通已解决了所有鬼道场武者,他扶起二人,低声喝道:“带上你们的人,跟我走!” …… 薛通亲见鹫部为人陷害,自然联系起卢方汤良此类恶人,他脑中灰点莫名轻颤,强烈的意念涌入识海:“救人!” “灰点似乎有意搭救蛮族!” 薛通竭力赶至兽人营地,救下巴尔兄妹。 鬼道场抓人为主,未伤蛮族,薛通控制发力,同样擒住俘虏就好,他若图简单,暴力杀人,那日后处理纷争时便存在极大障碍。 …… 薛通缚灵绳捆住赵蓬六人,腐蚀术熏得六人面如烂叶,没三五日不可能苏醒。 薛通拉过鹿驼车,巴尔兄妹颤巍巍搀扶来患病的族人。 “多谢壮士搭救!”巴尔木微欠身子说道。 “我在观礼台亲见,你族人受人陷害,苍鹫被施法,发狂抓死了十数人。” “啊,到底怎么回事”巴尔兄妹惊声道。 “先不忙说,你驾车前面带路,我找找东西。”薛通说完将赵蓬等扔上了另一辆鹿驼车。 两辆驼冲出营地,夜色中消失。 薛通在鬼道场武者的储物袋里翻找起来。 鹿驼速度不凡但脚程有限,若鬼道场发觉异常后持续追赶,五人难脱困境,薛通故而急于寻找飞行用法器。 袋内那些灵材丹药,薛通一律视而不见,他急匆匆扫视,始终未见飞行器的踪影。 “有地图吗”薛通问道。 “家族领地至集源的路线图。”巴尔木递过来一张兽皮。 “嗯嗯” 耳畔风声呼呼,驼马奋蹄飞奔,沙土地扬起一路烟尘。 “鹿驼速度足够,不知能跑多久” “全速奔跑个把时辰需恢复体力,之后耐力速度逐步减弱,除非彻底休息一日。” “一个时辰后去这,回家的线路稍作些改变。”薛通指了指图上位置。 他与巴尔兄妹互通了姓名,问起蛮族鹫部的情况。 巴尔兄妹的氏族为巴族,是鹫部三族中最弱的一族,巴尔家又是巴族中最弱的一支。 巴尔家、巴泰家、巴力家构成巴族,族长出身巴力家。 “三月前,族长突然来到巴尔家领地,同来的还有巴泰家的巴泰克修,以及一名罕见的人族武者。” “人族武者自称汪三,邀请我们赴集源城百圣会演绎鹫神图腾,答应酬谢百车兽肉和两千牛犊。” “等等,不是吧,就这点普通的东西巴尔家有多少人”薛通觉得不可思议,问道。 巴尔木面现一丝愧色,“不瞒道长,巴尔家族五年来战死了四成,仅余九百余口,几年来生活凄惨,食物短缺,牛羊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这么惨吃都吃不饱,发生什么事了” “鹫部和狼部、岩部拼斗太狠,损失惨重,其中巴族的牺牲最大,属地雾锁峡谷又发生异变,兽群大幅减少,而其他物产稍丰富的地区亦被狼部强占,巴族的日子越过越差,以巴尔家最惨。” “晕倒,真够惨的!”薛通叹道。 “族长巴力突大人好似不情愿去做什么表演,巴泰克修却吹得天花乱坠,说全是为巴尔家着想,而那汪三亦言辞恳切,说辛苦巴尔家一趟,有劳我们了。” “巴尔乌特家主考虑再三,最后答应下来,收了十车兽肉和两百牛犊的定金,挑选家族青年男女四十人,按约定时间赴集源城。” 薛通寻思:“集源城动用了鬼道场十数位后天武者,如果仅要抓四十兽人,借此重挫巴尔家未免太小题大作,其后必有更深层的原因。” “前几日去集源城的族中大人物是谁一身法师装扮。”薛通想起集源西门的事,问道。 “哦,那是亘善巫师,族中第三号人物,应鬼道场之约去查看拜神坛地形,调节鹫神机关的细节。” 薛通又问:“巴尔家乃至巴族有什么仇家特别是人族的。” “人族的肯定没有,蛮族中我巴尔家实力弱小,只能跟随其他家族行动,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仇家。” “好吧,再说说蛮族各部落的关系。” “荒蛮七部,各部落以酋长为尊,由酋长会推选大首领,称为蛮主。”巴尔木说道。 “前任蛮主三十年前殡天,此后七部一直未能选出服众的首领,混乱不堪,战乱至今。” “鹫部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与岩、狼二部拼杀太狠,实力已从中上沦落为倒数。” 巴尔木叹了口气,愁容满面。 薛…薛道长为何要救我们这些不相识的蛮族”躲在巴尔木身后的巴尔雅终于大起胆子问道。 “我看不惯人族中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路见不平。”薛通自不会说出真相。 “不用急,待回到巴尔家再做打算,你族人只是被抓做人质,性命无忧。”薛通安慰起心急火燎,惦记族人安危的巴尔兄妹。 鹿驼呼吸渐重,浑身湿透,驼唇血色全无,嘴角溢出的唾沫夹杂着血丝,再跑下去必力竭而死。 “先休息休息,待会去南面五十里的树林。” 薛通说完,腾云飞起,涂抹起驼车一路驶来的痕迹。 …… 一个余时辰后。 集源城西门山坳,兽人营地聚集了七名后天武者。 “赵师弟不见踪影,兽人没收拾仓皇逃走,地上仅少量血迹,无火烧痕迹,赵师弟不像遭遇了不测。”后天后期的孔卫焕说道。 “汪三,你作何分析”衍真道场主程嵩问道。 “很难说发生了什么,漏网的兽人实力平平,不堪赵蓬一击,除非有厉害的对头救走了兽人。” “放屁!谁敢在集源城动鬼道场的人!” “嘿嘿,程长老勿急,若想探知究竟,跟着驼车轮辙,追踪下去便知。” “...少了几个兽人无足轻重,汪三、孔卫焕,你俩追踪驼车,其余人回集源城,按原计划准备!”程嵩沉吟半晌,说道。 孔汪两人沿驼车痕迹追踪,追至三四百里外,驼车的痕迹变得极其模糊,二人追踪的速度大减,需勘察许久方能估摸出大致方向,越追越无把握。 “孔道长,我看这样不是办法,要么直接去巴尔家,要么回城。” 孔卫焕的小眼眨巴眨巴,“我两人去巴族简直异想天开,既追踪无果,那就等大队人马去巴族时再做计议。” …… 四千里外,鹿驼车停了下来,前方高山峡谷若隐若现,巴尔家的领地已近在咫尺。 “总算到了,你们回去吧。” “恩人救了我们,请到家中坐坐。” “你们需早做准备,最多一月,鬼道场的人即到,此事背后极可能藏有巨大的阴谋。” 薛通犹豫是否要去巴尔家,彻底陷入鹫部与鬼道场的纠纷。 “我们等不了一月,今日就报请族长集结人马去集源城要人!”巴尔木怒目圆睁,叫喊道。 大部分的蛮族思维简单,不似人族细腻,尽管薛通一路与兄妹俩说了很多,巴尔木始终不相信有所谓更大的阴谋。 “你们打得过鬼道场吗,巴尔家现在连肉食都短缺!”薛通本不想刺激巴尔木,不得已质问道。 巴尔木脸涨得通红,“蛮族宁愿战死绝不屈服,巴尔家历经无数苦战,家主会有办法的。” “请恩人与我们一同回家吧,家主需要恩人的帮助。”巴尔雅插话,恳求道。 …… 巴尔山寨,岩石大山光秃秃寸草不生,沿坡凿出五层,搭起一排排木屋。无论白昼黑夜,山寨的篝火始终不熄,大块煤石和油脂燃起烈火黑烟。 寨门两侧,巴尔家族大旗迎风招展,硕大的铁鼎火光熊熊,两名蛮族武士持矛而立,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巴尔兄妹见到家主,毕恭毕敬叽哩哇啦说了一通蛮语,薛通一字不懂,不过从巴尔木敬佩的眼神中猜出,大概是在讲述他英勇救人,抓获俘虏的英雄事迹。 巴尔乌特年近六旬,一头棕黑浓密的硬发,小尖耳,嘴大唇厚,蓝色双瞳熠然有神。 他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欢迎勇士来巴尔山寨。” 温暖粗糙的大手,徐徐加力,薛通心领神会,面含微笑,力量平缓输出。 巴尔乌特能轻易将硬岩握捏成齑粉,他用力九成,直至手臂微微发颤,薛通始终神情自若,面不改色。 “勇士好力气!” 巴尔乌特松开手,“嘎机啦,蒙亢!”他朝屋外吆喝了一声。 短促的牛角号响起,家主大屋中很快聚集起七八位族群尊者。 第七十四章 山寨角斗 巴尔家的人看上去俱有些愁容,显然与家族境况不佳有关。 一群人用蛮语叽里呱啦一通,巴尔木双目含泪,巴尔雅更是低声抽泣。 巴尔乌特止住众人议论,“请薛道长说说集源城的事。” 薛通扼要说完,巴尔族人叽哩乌噜又一通争执,巴尔乌特对薛通说道:“亘善巫师对苍鹫机关暴起伤人一事,想问问道长。” 亘善的苍鹫严格说来属机关术的一种,不如傀儡术炼成的傀儡富含灵智,能长时间自主行动,苍鹫机关维持的时间短,动作固定。 屋内唯一佩戴披巾,身材最瘦的巴尔亘善问道:“道长说有一道黑影打入机关灵枢,可知那是什么法术” “鬼道场法术稀奇古怪,在下见识浅薄,真不知用的何法,只能胡乱猜测,或许是癫狂鬼符之类的东西,精神法力合二为一,兼有傀儡术的成分。” “亘善巫师可有线索” 亘善后天中期,蛮族中难得一见的修法者。 亘善掀了掀鼻孔,额头皱起深纹,“大概也只有这些了,道长好见识!” “人族的话不可信!当初若听我的不去集源,哪会有今天的麻烦事!”一名光头虬髯蛮族,气哼哼站起,指着薛通说道。 “姓薛的十分可疑,应立刻请族长大人来处理。” “你怎么说话的,道长救了四名族人,又揭穿了奸人阴谋,你不感谢就算了,还说别人可疑!”一名拄着铁拐的长发老妪抗议道。 薛通不以为忤,光头所言属意料之中,诽议怀疑他早有准备。 “薛道长救了族人,抓了俘虏,是巴尔家的尊客,巴尔库不得无礼!”巴尔乌特吼道。 “我本可一走了之,入寨是想助巴尔家一臂,搞清楚鬼道场阴谋。”薛通说明来意。 “尊客说的对,苍鹫机关绝不会平白无故暴起杀人,背后一定有重大阴谋。”亘善力挺道。 “嗯,几天后真相即将大白,我抓来的俘虏请派人严加看管,需要盘问时请叫上薛某,问问鬼道场到底想干什么。” 薛通说完嘿嘿一笑,“听说巴尔家欠收,这点兽尸,送给贵寨吧。” 储物袋中装满十余具武徒中期的妖兽兽尸,对薛通来说已然无用,不如做个人情,送给巴尔族人。 “啊!”木屋蛮族个个瞪起大眼,兴奋得不停搓手,这袋肉少说也有三四万斤,何况还是难得的妖兽兽肉。 就连光头蛮族的目光也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咔机姆,康巴隆斯!” “呜~呜~”长长的牛角号,召唤全族老小集合。 “尊客请移步客屋” …… 第三层的广场乐器奏响,佩饰五彩羽毛的蛮族老少载歌载舞,几十口铁镬热气腾腾,石架上悬挂兽肉,烧煮炙烤,肉香和欢乐溢满了整座山寨。 薛通负手而立,遥望天边的新月。 “恩人!” “恩人不但救了我兄妹,又替我俩洗刷了冤情,送给族人如此多的兽肉,我们…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是巴尔兄妹。 “不谈这些,程嵩、汪三要来算账,我想了解一下雾锁峡的事,看看鬼道场的图谋是否与此有关。” “雾锁峡是巴尔家祖上传下的封地,山寨向西七十里,那里常年大雾弥漫,野兽妖孽出没。” “两年前,峡谷的黑气越来越重,兽群减少,整日阴风刺骨,一小队族人失踪后家主亲自前往,深入一半不敢继续,我兄妹在族中地位卑微,细节不详。”巴尔木说道。 “外人能去吗”薛通问道。 “外人绝对不行,蛮族领地意识绝强,擅自闯入必拼个你死我活,所以巴力、巴泰家知道雾锁峡的事后,仅是嘲讽了我家一番,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哦,这么看来,鬼道场应该不像在打雾锁峡谷的主意。” 巴尔乌特很快派人来请薛通,在山底地牢盘问赵蓬,赵蓬面色蜡黄,有气无力但口风极紧,一口咬定苍鹫杀人,他只是捉拿巴尔兄妹交差。 巴尔库暴跳如雷,提议严刑拷打,薛通连称勿急,打伤打残赵蓬徒增口实,鬼道场的人应该很快就到,揭开谜底用不了几日。 两日后,鬼道场的人未到,巴氏族长巴力突和巴泰家主的长子巴泰克修却先期抵达。 巴力突系巴尔家请来,巴泰克修则是收到汪三飞隼传信,先来求证。 “什么,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族救了族人还抓来了俘虏,你们这样乱搞我巴族要受多大的牵连!”巴泰克修知晓后哇哇大叫。 巴泰克修身披虎袄,胳膊大腿上的肌肉一股股爆起,嘴角獠牙油光锃亮。 薛通心道:“这家伙眸若清泉,眼神锐利,想必智力在蛮族中出类拔萃,难怪能和程嵩勾结使坏。” “鬼道场抓走你们三十几人你视而不见,倒说我让巴族受牵连,可笑!”薛通说道。 “混蛋竟敢如此无礼!”巴泰克修大嘴一张,血红的舌头全露了出来。 “抓来的赵蓬后天中期,你武徒大成抓得了他也就骗骗乌特这样的老糊涂!我现在怀疑你和赵蓬有意串通,打入巴尔山寨伺机生乱!”巴泰克修言辞极为犀利。 场上气氛瞬间凝固,巴泰克修的怀疑不无道理,巴尔库的眼神说明他完全同意,巴尔乌特的神情略带犹豫,只有亘善无任何怀疑的表情。 “我试过薛道长,力大惊人。”巴尔乌特替薛通说话道。 “你老糊涂了,被狡猾的人族骗了还替他说话!”巴泰克修驳斥道。 “你打不打得过赵蓬”薛通神态自若,问道。 “废话,赵蓬那样的弱鸡,本座能把他撕成碎片吃了!” “怎么你想和本座比试”巴泰克修眼睛一眨,说道。 “薛通想领教一下克修大人的神力”薛通淡淡说道。 他此言一出,巴尔家人尽皆色变,巴尔乌特搓了搓手,为难道:“尊客,这...” 巴泰克修力大无穷,自巴尔家第一力士巴尔塔战死,家中再也无人能敌,巴泰克修从此在巴尔山寨飞扬跋扈,欺凌巴尔家那是家常便饭。 “家主勿需担心,薛某只想问问打死打残有什么后果” “嗯,只要薛道友不是坏人,一旦受伤巴族会尽力治伤。”久不说话的巴力突说道。 “克修,怀疑终究是怀疑,比试时需注意分寸。”巴力突叮嘱道。 “嗯嗯”巴泰克修心不在焉的敷衍。 …… 山寨角斗场一侧,围满了巴尔家人,挤不进的在上层远观,巴尔兄妹满目惊恐,不敢相信恩人主动挑战巴泰克修。 兽人眼中,薛通一介人族青年,身板瘦小,在残暴的巴泰克修的铁拳下,不死亦必重伤,只有寄希望于巴力突族长,见势不妙立即出手,拦住巴泰克修了。 “死!” 巴泰克修轰出一拳,磨盘大的一拳! 他压根就没想过对面人族的生死,打成肉饼最好! 薛通的青袍无风自鼓,鬼煞拳第五层,淡黑色的鬼头,混合淡淡的灰黑色偏魔性罡气。 法力武技,肉身蛮力,在一瞬间爆发! 轰隆! 巴泰克修腾空飞起,半空中即喷出殷红的兽人鲜血,臂骨寸寸折断,重重砸落地面,不省人事。 薛通岿然不动,收回了拳头。 “好像差了一大截!”薛通对自己的表现满意至极。 “嘎乌噜,西里咔胡!” 经久不息的欢呼响彻山寨。 巴尔库满脸愧色,乌特家主和亘善巫师则喜不自禁,山寨的尊客一拳击垮骄横的克修,为巴尔家再立一功。 巴尔兄妹相拥,喜极而泣。 “用你们最好的伤药,静养一年,运气好的话或可完全康复。”薛通在最后关头收力一成,巴泰克修的脏腑才未受无可挽回的冲击。 他在两拳接触的刹那,已知巴泰克修不是自己的对手。 兽人崇尚武力,血腥场面见怪不怪,巴力突将几块黑乎乎的伤药塞入巴泰克修口中,令人将其抬了下去。 “道长猛力令人叹服,克修说程嵩明日便到,届时辛苦道长参与谈判。”巴力突说道。 “当然,请族长大人放心。” …… 清晨,山寨从晨曦中苏醒,两艘骛船缓缓降落,鱼贯走出十余人,其中五人是集源城被抓的巴尔家人。 巴力突、巴尔乌特与鬼道场武者寒暄,薛通一听汪三开口,顿时一呆。 “汪三的声音似曾相识...这么怪的名字怎么没一点印象。” 汪三长相猥琐,后天中期修为。 薛通关心的卢方、汤良未随船前来,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至少矛盾不会当场爆发。 “巴族人利用鹫神机关杀害集源城俗民,祭神大典被迫终止,此为第一宗大罪;巴尔兄妹带人掳走赵蓬六人,此为第二宗大罪。” 程嵩开门见山,直接问罪。 “嘿嘿,据巴力突所知,有人动了苍鹫机关的手脚,施法癫狂鬼符才致苍鹫失控,巴尔兄妹幸免那是因路过的薛道长路见不平,救了他俩并抓回了俘虏。”巴力突指了指薛通,说道。 “就他”程嵩阴寒的目光打量了薛通一眼,全然不信,而汪三脸上则有一丝异样闪过。 “程场主见到赵蓬,一问便知。”薛通微笑道。 第七十五章 獠鹫蛋 “巴尔兄妹的事可再议,癫狂鬼符纯属胡说八道!”程嵩怒道。 薛通接过话茬,言明苍鹫机关被人施法,“是否有人捣乱,破坏祭神大典,挑拨鬼道场与巴族关系” 孔卫焕拍桌子骂薛通胡言乱语,败坏鬼道场名声,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薛通见过大场面,昔日面对仙源岛先天全身而退,而今怎会惧怕,他正欲辩驳,巴力突见势不妙插话道:“先不讨论薛道长的事,我族尚有三十六人被抓,贵教打算何时放人” 程嵩恶狠狠道:“赔偿五十万灵石,不然卖于人族为奴!” “放屁!”光头巴尔库大吼一声,铁叉往地板上重重一跺。 “蛮族灵石匮缺,程道长不是强人所难吗,应该有第三种选择吧。”巴力突身为族长,行事不像巴力库那般简单粗暴。 “哼,网开一面也可以,条件是巴族日后不得反对和人族联合;下次的巴氏族长须由巴泰家担任;答应巴尔家的酬劳不再给了,改为赔偿死了的集源百姓。” “哦”薛通神情微微一变,程蒿的条件出人意料,他原以为鬼道场或巴泰家意在雾锁峡谷。 汪三乘机道:“同意的话,我们回去后立刻放人,人蛮联合本是件大好事,巴氏族长五年一选,选一次巴泰家又有何妨我们的要求很低了。” 巴尔族人沉默不语,鬼道场提出的条件如此宽松,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薛通越听汪三的声音越熟,“此人一定打过交道,汪三应为化名...” 他识海中这些年主要的经历一幕幕闪过,终于想起一人,“汪即三王,三王三不就是王六嘛,原来是王老六。” “王老六唯利是图,尽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有他在,人蛮联合定没好事!” 不过这些与他无关,薛通自不会点破。 “灰点授意我来搅蛮族的浑水,究竟为何难道灰点出身蛮族” “难道此地有灰点想要的东西” 他念及于此,灰点轻轻一动。 “哦,明白了。” “灰点久不见起色,能给的提示极少,一直很虚弱啊。”薛通暗叹。 此时屋中的气氛已舒缓下来,鬼道场的条件难以拒绝,首先巴力突便基本同意,他担任族长的四年,巴族惨不忍睹。 程嵩突然要求巴尔兄妹和薛通在外等候,他三人的身份不适合留在会场。 …… 薛通在山寨踱步,注意到身后远远监视的鬼道场武者。 他视而不见,与巴尔兄妹聊天。 “蛮族法力不济,以肉身为武力,修炼靠什么” “靠妖兽血肉和一些适合蛮族的植物,兽肉好理解,至于植物,打个比方,人族不能吃草,而牛吃了草却长得又强又壮。” “嗯,有哪些特殊的植物啊。” “棣豆、棱薯、庹荆、蕗草,年份越长越好。” “哦,那你们平时也种吧,野外找起来毕竟量少又麻烦。”薛通问道。 “是,种植后提炼熬制,另外妖兽血肉亦有一定的提炼之法,不全是生吞或烧煮后食用。” “恩人,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吧。”巴尔雅关心问道。 “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巴尔家的事解决了就好。” …… “家主既已答应,希望恪守承诺。”程嵩说道。 “巴尔家族一诺千金,请程道长回去后立即放人。” “一定!” 程嵩目光一转,面色阴沉道:“薛小友,跟我们走一趟吧,你抓赵蓬的事,回集源城算算清楚。” “你们得谢谢我,若非我在,苍鹫机关被人施法一事,就无人知晓,事情也没那么容易解决了。”薛通说道。 “是,感谢尊客!”巴尔乌特回应极快。 “所以一路上我们会客客气气对待薛小友”程嵩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薛通嘿嘿一笑,突然问道:“巴尔乌特家主,族中可有什么想卖的东西” 屋里人一愣,程嵩笑里藏刀,薛通回集源摆明了凶多吉少,此刻怎还会有买东西的闲心 巴尔乌特心情复杂,能以最小的代价了结集源之事机会难得,蛮族争辩的理由无凭无据,苍鹫伤人可是铁打的实情,鬼道场似乎有意放他家一马。 即便他明知巴泰家担任族长的后果,但眼前已顾之不暇了。 程嵩提出要单独和薛通算账,答应不杀不折磨薛通,软禁起来直至巴泰家当了族长。 还有一年的时间。 这是巴力突和他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巴尔乌特心中有愧,不知以何种方式强出头替薛通说话,适才族内争论分成两派,他从家族大利出发,最后支持了达成协议的一方。 光头巴尔库耷拉着脑袋,羞愧不安,他属支持薛通的一派,提议留住薛通。 听薛通一问,巴尔库当即兴奋附和:“好啊,尊客需要什么,去库房看看,随便挑。” “是啊,是啊。”巴尔家人纷纷表态,能为薛通做点事自然好受许多。 “族长和各位再喝杯茶,我等陪陪薛道长。”巴尔乌特拱了拱手道。 薛通离开后王老六哼了一声,“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上次又不是没看过,穷山寨堆了点破铜烂铁,无用的花草、发霉的骨头而已。” “让他去,反正又跑不掉。” 有鬼道场人的监视,孔卫焕无所谓再喝杯茶等等。 …… 库房大门吱呀而开,飘出一股淡淡的霉味,巴尔乌特略显尴尬,“山寨存的都是些寻常物事,好东西全交鹫部大鹏山了。” “无妨,蛮族收集的材料和人族不同,或许正有我想要的东西。” 库房物品驳杂,但凡有一点用处的东西,蛮族皆不舍得扔弃,普普通通的矿石、圆木,贮藏的灵草灵花等级很低,薛通目光一一扫过,生怕遗漏。 小半个时辰一无所获,巴尔乌特忍不住问道:“尊客想要哪类东西” “棣豆、棱薯、庹荆、蕗草的种子有吗最好附带提炼之法。” “有、有!”巴尔库二话不说,拎来七八袋种子往薛通脚边一放。 巴尔乌特取出两卷兽皮,说道:“一卷炼制方法,另一卷是人蛮两族语言的通译。” “甚好、甚好!看来我还能学点蛮族话了。” 薛通收了种子兽皮,但期待已久的灰点提示迟迟不来,他隐约觉得要找的东西并非这些。 “我再看看”薛通的目光又在屋里游历起来。 他忽然灵机一动,问道:“你们既为鹫部,可有鸟兽类材料,比如禽骨和羽毛。” “有啊,有啊!”巴尔库说道。 “隔壁小间,放的全是灵禽类材料,有的年份已上千年了。” 灰点微微一颤! 薛通顿时眼放精光,“快带我去看看!” 鹫部眼中神鹫,泛指神鸟,鹫神图腾也是朱雀、金乌、大鹏、凤凰、青鸾、鸑鷟...的综合。 屋内木架上摆放数十种禽鸟羽毛,林林总总的禽骨小的如指,大的逾牛脊,而七七八八的坚喙利爪,更令人不寒而栗。 薛通查看更加仔细,一旁的巴尔族人也满是期盼的目光。 灰点始终毫无表示,薛通的呼吸变得急促,脑袋发热。 “不可能没有啊” 他绝望的将头一扭。 屋角一个大箩筐,码放一层层比拳头还大的鸟蛋。 “这些是什么蛋”薛通声音颤抖,此时他脑中的灰点挣扎了一下。 “金雕、孔雀,脂鸟、鵟鹰、獠鹫、冕鹤...” 当听到獠鹫二字,灰点“点了点头”,随即光泽极速变暗,甚至比黑蜈蚣之试后的情况更糟。 薛通长吁一口气,“獠鹫蛋!上次朋友重金托我购买,总算找到了。” “不要钱,怎能收尊客的钱呢!” “嗯嗯”薛通无心客气,他忽然意识到灰点可能无法继续待在他识海,当他见到兽人的一刻,灰点或许意识到机会来临,暗示他搭救蛮族。 …… “薛小友可以走了吧!”程嵩面沉似水,颇不耐烦。 薛通望了一眼围观的蛮族,老老小小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巴尔木满脸通红,又气又急,巴尔雅扶着兄长哭成了泪人,偌大的山寨广场,气氛压抑至极。 薛通豁然一笑,“走!” 他迈开步子,倏然动出。 他当然不会登上骛船,束手就擒。 薛通有意显露一手鸢影术的功夫,顺便检视究竟能跑多快! 他多年苦炼的鸢影术已升至七层,一经发动,宛若沙砾地上掠起一道惊鸿,眨眼已在二十丈开外。 更重要的是,他足尖触地的瞬间,爆发的蛮力令鸢影术的速度暴增。 “想跑!” 程嵩、孔卫焕弹簧般蹦起,一左一右追了上去。 猝起的突变,引来阵阵惊呼,巴尔库和亘善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立刻冲了出去。 巴尔乌特叽里哇啦大喊几声,同起直追。 族长巴力突和随从亦大步跟上。 …… 程嵩、孔卫焕兴师问罪,光后天武者就带了十数人,实力之强,不愁巴尔家不从。 鬼道场计划带回巴尔兄妹,扣作人质,意料外平地冒出薛通,令事情异常顺利的解决,程嵩心情大好,准备让薛通背苍鹫杀人的黑锅。 “没上手段绑你,就是不怕你跑!”程嵩足下生风,一连串眼花缭乱的穿云步。 他浸淫此技数十年,即使在鬼道场也属第一流的奔速。 “不出三里,小贼就死去吧。” 程嵩心中大喜,薛通一逃,他杀人便名正言顺,无可厚非。 第七十六章 皇家猎场 出乎程蒿意料,二十余丈外的薛通,非但未能靠近,背影反而越变越小。 他颇感诧异,腿脚加力,身子向前一突,速度提高了两成。 薛通耳畔风声呼呼,草甸灌木嗖嗖倒退,他法海雾气蒸腾,四肢百骸力量勃发,一道虚影不断拉开与程嵩的距离。 嘭的一声,孔卫焕祭出法器,伏身绿晃晃的簪尖,如离弦之箭,飞速追赶了上来。 翠玉飞簪,遁速后天大成。 程嵩眉头一皱,吞下一枚血红色药丸,药丸表面灵纹闪亮,散发强大的气息波动,他黑白的眼球渐变成赤红,穿云步速度猛增五成,逐渐缩小与薛通的间距。 “不是吧,程师兄连血逍丹都用上了,真活见鬼了。” 孔卫焕双手比划了数下,伸指往胸口一戳,一大口血雾喷洒在翠玉簪,飞簪绿光绽放,遁速再提,基本维持住与程嵩的距离,同步追赶。 “来吧,比一把!” 薛通紧咬牙关,屏住气息,条条经脉扩至最宽,精纯的法力贯通脏腑,输往全身角角落落,他运起真魔诀第五层的功法,将肉身之力发挥到极致。 薛通法力远不及程嵩,但足尖点地瞬间,爆发的蛮力使鸢影术的遁速足足提高了两倍。足一沾地,人便蹿出十丈,始终保持与程嵩三十丈的距离。 程嵩惊疑不定,按常理,武徒级的薛通绝不可能与己速度相当,赵蓬的话看来不假,姓薛的奇怪异常。 “那就更要宰了你这小兔崽子!” 他估摸薛通使了某种神奇的秘术,以破坏性的方式疯狂提速。 此时已追出三十余里,程嵩咬了咬牙,“再追五十里,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巴尔乌特湿漉漉的脸上,汗水粘合沙尘,裸露在外的胳膊大腿,汗滴随身体的摆动,抛洒一路。 巴尔乌特以蛮族虎步奔跑,飞奔如虎,但孔卫焕依然没多久便在他视线中消失。 巴尔库、亘善五人并成一排,跟在身后。 鬼道场两艘骛船一前一后,朝薛通离去的方向飞去。 奔出八十余里,薛通突然转身! “小贼受死!” 程嵩纵跃而起,一只青魔巨手直拍薛通的脑袋。 蓦然一道黑光! 程嵩一瞬间只看见黑光自其腰间划过,低头一望,下半身已脱离了身体。 “怎么可能!”他错愕的眼睛只眨了两眨,便再也睁不开了。 乘飞簪而至的孔卫焕急拉簪头,试图避开,他嗅到了一股极其可怕的死亡气息。 半空中一只灰蒙蒙的手爪虚影拉住飞簪,孔卫焕弹射而起,薛通的黑漆刀已注入了足够的法力,挥出了第二刀! “成全你们!” 薛通早已拟定计划,逃出众人视线后以雷霆手段诛杀二贼,他将四截残尸一卷而起,连同沾有喷溅血迹的沙土一并装入储物袋。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自己想去吧,就算猜到是我薛通杀的,那又怎么样呢” “衍真道场死的两人,终究不是第一流的高层,鬼道场能花多大精力查我” “待消息传至阙仙宫栾静的耳朵,还不知要猴年马月。” 灰点视而不见程嵩、孔卫焕飘出的元神,薛通上前一步,将两只光球捏爆。 “灰点情况不妙,连吞噬元神的胃口都没了。” 薛通乘翠玉簪飞行二百余里,改乘穿云锥继续逃遁。 …… 两日后,五千里外茫茫大山。 “此地崇山峻岭,渺无人烟,鬼才知道我在这。” 薛通唤出骨傀,“在洞口护卫,任何人兽靠近,格杀勿论!” 薛通钻进隐秘的洞穴,稍作改动,挖出一间炼功室。 他烧掉程孔残尸,清点一遍两人的储物袋,其内灵石灵物颇丰,三十余万灵石、四件法器、丹药十盒、七样功法武技、灵材若干。 薛通吞下两枚道源丹,手握上品灵石,修炼起三元法诀,他武徒大成的法海自阗丰城炼至九成,三年过去,已臻圆满。 山洞外,蒙蒙雾气不知何时已聚拢过来,山顶阴霭密布,刮起阵阵轻风。 巉岩阴影中,骨傀紧握三环凤尾刀,一刻不敢懈怠。 薛通已在洞中呆了三月,他须发皆湿,口中法诀喋喋不休。 …… 骨傀轻灵一纵,凤尾刀劈落,一头爀狒惨声坠下峭崖。 连日来,周围百里蛰伏的野兽察觉出异样,踯躅崖前,窥探良久,最终壮起胆子,步步靠近。 骨傀扭过头,魂火跳动不已,崖下堆积了十余具妖兽尸体,洞内传出的动静愈来愈大,显示主人已到了打通玄关的紧要关头。 巨石封住的入口,灵气呼呼钻进缝隙,山顶浓云翻滚,越聚越厚。 炼功室内,薛通面如金纸,浑身战栗,法海越涨越痛,几乎要爆炸开来。 …… “轰!” 崖顶一道闪电,山间灵气砰然吸入洞中! “啊呜~” 绵长雄厚,愤怒的啸声响彻山谷,薛通一拳轰开封堵洞口的巨石,飞身跃出。 武徒顶峰! 武徒每升一级,法海体积增加一倍,法力爆发度提高约五成,修炼至满,纯度爆发度再提升若干,通常的增幅是六至七成,薛通则能倍增,几级累积下来,增幅差距极大。 薛通体格异常,法海体积超常人一倍,夸张的宽大经脉,更使法力的爆发度超群绝伦。 武徒炼至顶峰,后续晋级法海不再扩大,但海中法力形态改变,凝雾成液、凝液化晶,开辟灵窍… 薛通跃上崖顶,正欲发泄一通鬼煞拳,眼前之景却令他愕然失色。 四男一女,其中的女子正似看怪物般盯着他! “四男子后天中后期,女子武徒大成。”薛通的心一沉。 “狂徒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家猎场炼功!”貌似为首的男子喝道。 女子二十出头,一身锦制宫装,绣金丝彩凤图案,头戴金钗翡簪,美人如玉,绝色难求。 “晚辈不知此地是皇家猎场,大人赎罪!”薛通一脸惶恐,他慌不择路逃亡数千里,哪知什么皇家猎场。 “见到公主还不跪下!”一人喝道。 薛通正自犹豫,却听那女子说道:“都是武道中人,俗人的礼节就免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此炼功”女子问道。 “多谢公主免礼,小人薛通,在蛮族酋长国被人追杀,慌不择路逃亡至此,见贵宝地灵气充沛便躲在洞中炼功,顺带摆脱仇家追杀。” 薛通边说边想:“这什么鬼地方,怎又成了皇家猎场” “你知这是哪吗” “小人实在不知,小的乃南方嘉元国人,游历四方,慌慌张张至此,不知身处何地。” “敖武国雍州!” “咦,你这只骷髅鬼好像蛮好玩的,哪来的”那女子见到走近的骨傀,眼睛一亮道。 “小人炼的”薛通答道。 “什么小的小的,在本公主面前自呼名字便是。”费冉蛾眉一皱,说道。 “是,薛通明白。” 敖武国皇叔费瀚海之女费冉,带护卫在皇家猎场捕猎,听闻薛通藏身的崖顶莫名惊雷和纵声狂啸,前来查看,方有了眼前一幕。 费冉眼睛一转,说道:“你擅闯皇家领地,理应处死,念你异乡武者不知究竟,本公主就格外开恩,饶你不死。” “但你胡乱炼功,惊动了本公主追捕的妖兽墨诡豹,罚你擒杀一头交差。” 薛通观费冉神色不似为真,却不宜争辩,只能问道:“墨诡豹什么级别” “武徒期、后天期皆有,至少抓一只与你同级的妖豹,死的交差,活的有赏。” “抓豹时限多久” “一月内交不了差,算任务失败。” “失败会怎样” “赶出敖武国,不得再来!”费冉瞪眼道。 “不是吧,我前脚接了任务,后脚跑了怎么办”薛通觉察出费冉性格古怪,说话也变得随便放肆起来。 “哈哈,你当本公主是傻子想得美,这只骷髅鬼押我这,你想跑现在就可以跑了。”费冉得意笑道。 她要薛通抓墨诡豹固然并非全假,但想要骨傀更真,她对薛通印象不差,又一眼看中骨傀,这才有说有笑至今。 “晕倒,贵为公主,区区一个夜叉骷髅这般喜欢难道她爹不让玩此类长相凶恶丑陋的东西”薛通不便再问,腹诽道。 “好吧,不过猎场捉杀妖兽,再遇人说我乱闯禁地怎么办”薛通问道。 “这好办,这个拿着。”费冉解下腰间一块玉佩。 四名侍卫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落,敖武国赫赫有名的公主,随随便便就把随身玉佩赠给了一个浑身酸臭的穷小子。 “嘿嘿,多谢公主。” 薛通说完,念罢一段咒语,挥手打出一道白光,骨傀轻轻一颤,接收了薛通最新的意念指示。 骨傀眼窝中那若隐若现的敌意消失,慢吞吞来到费冉身边,一副很乖巧听话的样子。 “你和它说什么了”费冉好奇道。 “听公主的话,等我回来!” 薛通哈哈一笑,又道:“赏赐一张猎场地图” 薛通接过为首护卫递过来的地图,展开鸢影术,一溜烟跑了。 第七十七章 獠鹫 猎场面积二百余万平方里,是云霄宗领地的两倍,薛通想起魏庚之言,敖武国玄俗二界合一,最强的武者身具皇室血统。 “皇家就是气派,一个狩猎的场所便如此广阔,令人生畏啊。” 墨诡豹,豹如其名,通体墨黑,只豹眼呈黄绿之色,习性诡异狡猾,极难猎杀,因其体黑如墨,白昼活动受限,晚间则大行其道,犹在风高月黑之夜。 薛通于隐匿追踪易容几术小有造诣,十年猎杀妖兽数百,颇具心得。 豹喜食麂、獐、羚羊一类,薛通驾乘穿云锥以金瞳俯瞰搜寻麂獐羊群。 他欲抓活豹讨赏,费冉顽皮,献一活物必令其大悦,说不定会有丰厚赏赐。 三百里外丛林赤尾麂活动频繁,附近数座阴暗山谷,以薛通的经验,应有掠食妖兽存在。 他暗夜中在一里外观察,黑暗中的物事清晰可辩,接连数日,狼、獾、熊,乃至森蟒时有出现,墨诡豹却始终未见踪影。 薛通主动出击,猎杀赤尾麂,将麂血涂抹树干,远远观察。 接连日仍不见墨诡豹踪迹,薛通一咬牙,青袍涂上大片麂血,无月的夜里,在几座山谷游荡。 陆续杀掉几只袭击妖兽,薛通背靠巨石略作休息。 他强大的神识外放,周边五十丈内的飞吹草动尽皆囊括。 蓦然,头顶传来妖兽气息。 正上方的神识和法海感应远较前方和左右为弱,一团墨黑的东西急坠而下。 后天初期。 薛通大喜之余,身形一动,避开墨诡豹的爪击。 昔日他武徒后期,凭魇骨诀力杀与妖豹同级的爆炎虎,而今武徒大成,肉身蛮力连翻数倍,鬼煞拳亦突飞猛进,区区墨诡豹何足挂齿。 薛通控制发力,三两拳便将妖豹打昏倒地,用缚灵绳将墨诡豹五花大绑,扔入灵宠袋。 薛通连夜赶至猎场隘口,守门的护卫见到公主的玉牌唬得一愣一愣,忙送了辆马车供薛通代步。 “哈哈,离期限尚余半月,我公主玉牌在手,又有猎场专属马车,俨然皇亲贵胄的架势。” …… 五日后,敖武国皇城外围。 皇城座落敖武国中心,宛若众星捧月,巍峨矗立,汇聚了五十万人口,是整个大陆首屈一指的繁华之地。 皇城分外城、内城、禁城,最里圈的禁城系皇上所居之地,内城皇亲国戚,外城才是平民百姓的居住之所。 猎场的马车大摇大摆,看守城门的兵士武者点头哈腰,躬身目送薛通进城。 薛通找了家豪华客栈,小二鞍前马后,将贵客引入一座古色古香的大院。 薛通在院中温泉洗漱一番,吩咐小二送来地图,他接连三日在城中酒肆、艺馆闲逛,了解敖武国风土人情。 离期限还剩五日,薛通驾车来到内城,青石高墙,城门左右两列甲士,个个武徒大成,城楼另有后天中期的武者镇守。 猎场的马车已不够格,被甲士拦下检查。 “何人因何事入城”持矛甲士喝问道。 “猎场薛通,受冉公主之命,回覆交差。”薛通出示费冉所送玉佩,紫氷玉佩底部刻一冉字,挂绳也是罕见的红?挂绳。 皇家玉佩的式样和特有的材质世所罕见,守门甲士手捧玉牌犹豫不决,不敢得罪亦无法确定。 城楼飘下一名镇守武者,终究见多识广,识得是皇家宝物。 “薛大人有请!”他示意甲士让开大路,请薛通入城。 “牵马前面带路!” “是!”武者牵马,在城中缓步而行。 沿街高墙深院,楼阁馆轩举目皆然,好一派威严的皇城景象。 费瀚海贵为当今天子之叔,在皇亲中位居前列,身份地位崇高,王府与禁城只一街之隔,其小女费冉二十有二,待字闺中,住于崇亲王府。 王府管家神情惊疑不定,薛通平民打扮,怎会有公主玉佩他急唤来公主护卫,方知猎场一事。 薛通由护卫领入王府,崇亲王府占地五千余亩,费冉居于暻秀园。 “哇,来交差了” 暻秀外园中央大院,费冉一见薛通,当即问道。 “嗯,公主猜猜活的死的”薛通说话随意,省去了繁文缛节。 “哦,这么说活的喽!”费冉满是期待的眼神。 “哈哈,那是那是!”薛通拖出两丈长的活豹,不无得意道。 墨诡豹挣扎数下,鼻中发出沉闷的低吼。 就连一旁守护的暻园护卫也不禁大吃一惊。 薛通生擒后天妖豹,谁能想到! “哈哈,太好了,立即通知下去,明日比试!”费冉抚掌大笑道。 “怎么,你想拿墨诡豹与人比试啊。”薛通吃惊道。 “是与驯兽师的焚金虎比试!”费冉说道。 “来来来,本宫与你说上一说。” 原来费冉欲饲育灵宠,皇家威严,多养狮虎,哪知费冉天性顽皮,偏偏不喜,说狮虎不好玩且难说厉害,古灵精怪提出要驯养墨诡豹,言称诡豹灵活刁钻,甚至比狮虎更加管用。 她一番荒唐言论自不受待见,费冉一气之下想捉只活豹比试,巧遇薛通,这才有了捕豹之事。 “好好好,公主说的有理,墨诡豹是挺厉害的,而今差事完成,薛通想领了赏赐,带骨傀离开。”薛通哭笑不得道。 “不行,不许走!”费冉俏目一瞪,严辞拒绝,“万一墨诡豹失手,你训练骨傀的心得须传授本宫。” 薛通撇了瞥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安排你外城住下,传音符与你联络。”费冉说道。 “请公主待墨诡豹恢复几日后再斗,不能太急。”薛通说道。 “嗯,来人,赏薛通灵石三万!” …… 熹园,修炼室。 “我的獠鹫蛋也该处理处理了。” 薛通触景生情,将獠鹫蛋置于灵宠袋,覆盖一把上品灵石,环境灵气充沛,鹫蛋即开始孵化,薛通隐约猜到,灰点在他脑中非但夺舍无望,甚至可能被他越来越强大的神识吞噬。 五日后收到费冉传音,墨诡豹与焚金虎大战半余时辰,最终力亏一篑,死于虎口。 “墨诡豹惜败,实力与焚金虎毫厘之间,可归为同一档次的灵宠。”费冉叹惜道。 “不过老实说,黑豹与公主皇家气质不符,不要也罢。” “那骷髅鬼呢” “妖魔乃神秘虚幻之物,除了幼儿少年,其他人无明显违和。”薛通答道。 “经我反复哀求,父王终于同意我修炼傀术,但只允许金色骨傀。”费冉与薛通越混越熟,不再自称本宫。 “炼器大师已根据你的骨傀外型,稍改后画出了样图。”费冉说完递过来几张图纸。 “哦,加了两只牛角,大嘴变小,牛角鬼,挺好!”薛通端详图样,说道。 “好,说说你炼傀的心得。” 薛通隐去上品灵石一节,改称中品灵石,待其说完,费冉皱眉道:“这么说精神力功法至关重要,为了炼傀,我还需苦修此类功法” “那当然,傀儡即为帮手,若无门槛,人人都带几个了。”薛通说道。 “那就不太好玩了,本宫再想想。” “本宫觉得与你有缘,想招你作护卫,怎么样?”费冉脸色一变,难得的一本正经。 薛通连连摇头,摆手道:“公主玩笑了,我一来历不明的散修,怎做得了公主护卫,皇家水深似海,我一介草民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我若与公主有缘,自会再见,随缘吧。” 薛通苦口婆心,打消费冉念想,费冉退而求次,要求薛通在外城长居,随时听候召唤。 “你我谈话,四名护卫两近两远,不离左右,生怕我对公主不利,我久居外城,时间一长还说不定生出何等事来,公主无所谓,薛通却可能倒霉,这样的事还是不做为好。” “薛通答应公主,一年后此地相见,其他就不要强人所难了。”薛通退让一步,感觉以费冉的刁蛮习性,不答应点什么无法脱身。 “好吧!”费冉总算答应。 …… 薛通领回骨傀,搬离熹园。 皇城毫无疑问是敖武国物资最为丰富的地方,薛通定下一年之约,也是因诸多事情要办。 他出入各大商铺,出手阔绰,花费数十万灵石,购买所需的灵物灵丹。 他在最大的炼器铺定制一把九百八十斤的上品沉铁雁翅鎲,预付了八万定金,他需要全面迅速提升武力,发挥戒指宝藏的最大效力。 薛通再入金鸾商行,买空二十六瓶高纯煞气,他武徒大成,已无时间再等,支付四十万灵石求购天成丹四味灵药,言明适时来取。 薛通住进皇城远郊的龙泉山顶级灵气修炼室,“煞气修炼在鬼道场最好,先炼炼三元决和其他功法,孵化獠鹫。” 两月后,獠鹫蛋白色的硬壳变得柔软透明,内中一只带毛的獠鹫已成雏形。 獠鹫凶猛彪悍,喙锋爪利,唯速度略低,属灵禽中的良品,遗憾的是巴尔家鹫蛋血统偏低,仅为武徒级妖鹫所生。 驯养卵生妖兽的幼兽,大大易于驯养胎生幼兽,主因系胎生幼兽在母体长大,妖煞气的积存量大大超出卵生。 薛通捧出鹫蛋,用上品灵石淹埋,只露出蛋尖。 数日后蛋壳渗液,雏鹫轻啄蛋壳,啄开窟窿,探出一个毛绒绒的鹫头。 薛通脑部一空,一道白光骤然亮起,瞬间没进了雏鹫脑袋! 雏鹫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薛通强忍脑部不适,灵宠袋内小心铺好灵石,固定住半破的鹫蛋,又特意在鹫首旁放置了一枚灵气磅礴的极品灵石,割开手腕,汩汩热血淹没至雏鹫嘴边。 “你为我做得太多太多,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我血液中有你的影子,但愿能助你一臂之力。” 雏鹫昏迷一月后苏醒,每隔数日翻动一下眼皮,咕嘟喝上一小口鲜血,继续昏睡。 第七十八章 小英州 薛通识海灰点不在,脑部一种空荡的感觉,他运转神炽法诀,催生精神力填补空缺,历经一月勤炼方始补满。 此时骨傀同样处于昏睡之中,薛通在皇城购买了数粒铁焓蝮蛇伪丹,与火山毒蟾的伪内丹一样,正是鬼傀修炼的最佳之物。 骨傀骨质表面,在毒物作用下呈现淡绿之色,恐怖的模样比过去又加重了几分。 龙泉山顶级修炼室的灵气浓度,超过薛通所遇任何一地,薛通日夜修炼,不敢有丝毫懈怠。 …… 转眼已临近与费冉约定的日子。 薛通撕下几条土妖鼠肉,放到了獠鹫嘴边,獠鹫喝了半年的血,业已完全破壳,匍匐于灵石搭成的鹫巢。 薛通改喂猛禽最喜的鼠肉、兔肉、蛇肉,他戒指中妖兽的存尸不少,獠鹫初成,选的都是等级低的妖兽肉喂食。 薛通走出修炼室,第一件事即是到炼器铺支付二十二万余款,拿到了那把上品法器级的沉铁雁翅鎲。 青黑色鎲身,数道灵纹若隐若现,鎲把底部印刻一圈无属性法文,薛通注入法力,鎲身灵纹浮现,法力波动扩散开来,令人心悸。 而金鸾商行求购的四样灵药一无所得,看来天成丹确实是有价无市,连配方灵药都一味难求,薛通买光商行新来的煞气存货十五瓶,总算有所收获,他准备与费冉小聊半日,潜回集源城莫罗山修炼。 …… “薛通,你果然信守承诺,按时来了。” “呵呵,与公主的约定岂敢不来。” “好,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本宫还有事交办。”费冉说道。 “薛通可能无法替公主效力了,我有事在身,要去忙自己的事。” “你还能有什么事,忙着修炼吧。”费冉白了薛通一眼。 “本宫护卫灵石俸禄优厚,每年还能去龙泉山免费修炼一月,比外面鬼混不知要好多少。” 若换常人自求之不得,但对薛通的吸引力实在太小,他摇了摇头,正欲开口拒绝,费冉却说出让他心中一动的话来。 “我观你气息气质较一年前又精进不少,晋级后天也就两三年的事,天成丹对你很重要吧。”费冉笑眯眯说道。 薛通眼一眨,此句正戳中他心窝。 “你有办法弄到天成丹”薛通问道。 费冉耸耸肩道:“难,不过你作为公主护卫,表现好的话,崇亲王府说不定会赏你一粒。” 薛通一听泄气,“那算了,即便没天成但丹,我也早晚升级。” “眼前即有一事,陪本宫到王府封地小英州一趟,若立功赢得父王好感,则天成丹可期,你不妨花三五月时间试试,或许能省去三五年的苦炼,划得来!”费冉劝道。 “哦”薛通眸光闪动,费冉最后一句触动了他的神经。 “我不作公主护卫,我要作王府护卫,派至公主身边。” 薛通意指他的身份需受王府认可,绝非公主凭一时喜好,自说自话招来的护卫。 “你胃口不小啊,我去父王母妃那说说。”费冉猜出薛通用意。 “哦,对了,一年前放我走,你早想好了今日之事吧。”薛通问道。 “那当然,否则本宫岂会随随便便放人!” …… 残阳如血,崇亲王府沐浴在霞光暮色之中。 王府管家和两名护卫领走薛通,带他在府内七弯八拐,穿过一座座廊桥庭院,天色几近全暗时,来到一处幽僻的小院。 管家推开院门,说道:“直走,入正堂。” 院内古木遮蔽,昏暗寂静。 正堂大门敞开,堂屋很深,五丈外一案一几,后面一幅镂空的雕花屏风。 堂内家具俱为青铜颜色,十分的凝重压抑。 薛通在屋中央的木椅方一坐下,淡黑色的烟雾即从四面八方涌进堂屋。 管家带他来的地方大大出人意料,薛通原以为要去王府金碧辉煌之所,面见费冉家人,岂料来了这么个阴森可怕的小院。 黑色烟雾绕薛通转来转去,薛通只觉心中一冷,寒意大盛,耳边莫名传来恶鬼呼号的声音。 薛通神念急转,压下心头惧意。 黑烟将薛通裹得严严实实,烟团中亮起丝丝银光,直刺薛通眉心。 薛通湛明的识海立刻变得不太平起来,聚集起大片浓云。 狂风呼啸,乌云翻滚,一场识海风暴正成为现实,薛通浑身冰冷,瑟瑟发抖,他理智的神念几乎已全被恐惧吞没。 他保持住一念清醒,飞快运转起神炽诀第七层的法诀,识海劈过数道雷光,撕碎越扩越大的乌云。 薛通心智神念暂时稳定下来,不再发抖。 但异变再生! 薛通法海骤然一紧,屏风后现出一个朦胧人影,一股先天后期的灵压,瞬间将他法海压缩一半,倒灌的法力险些挤破经脉,撕开他肌体。 三元法诀当即反应,自主抵抗重压不再收缩,薛通法诀不停,驱动经脉中的法力入海,法海外扩,涨至原先的八成,胸闷不透气的重压随之大大缓解。 “崇亲王在此,薛通,说说你怎么认识费冉的,哪里人,来王府有何目的”屏风后的人影说道。 此时薛通法海识海的压力不减,只能以极缓慢的速度一一道来,待其说完,法海压力骤消,紧裹的黑烟也消失不见。 “嗯,看来冉儿没乱说,你本事不小亦未怀恶意,否则在本王的威压和惊魂术下,要么残废,要么惊恐不定、防线崩溃主动坦白。” “站起来,在屋里走几圈。”费瀚海令道。 薛通依言走了几圈,察觉侧屋另有一名后天后期的武者,正在黑暗中窥视。 “侧屋武者一股阴柔的气息,说不定是费冉的母亲!”薛通暗道。 “你且退下,管家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 “恭喜薛公子,王爷有旨,封你为王府副都尉,守暻秀园,赏白虎令牌!”管家宣布了崇亲王的决定。 “副都尉” 薛通觉此官职不小,似比普通护卫等级更高。 “是啊,本府直封副都尉的护卫极少,多为校尉,尤其像薛公子这般武徒期的副都尉,老朽在崇亲王府六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崇亲王府的副都尉可是从四品的武官,薛副都尉的机缘真不得了啊。”管家赞道。 …… “不是吧,搞这么大,公主定是在她父王母妃那撒娇,王爷才破格封我的。” “我哪有心思当官,修仙都来不及,几月后不见天成丹或四味灵药,赶紧走!” “崇亲王先天后期,等级恐怖,在其身边绝非好事,说不定哪天莫名其妙突然就完了。” 薛通面见费冉,未曾想费冉仍不满意,叫嚷不封都尉,委屈了薛通。 “不委屈,官够大了,够大了。”薛通连声说道。 “好吧,你暂且屈就,待小英州归来,再想办法让你升官!”费冉说道。 “何时去小英州” “半月后!” 薛通王府住下,每隔五日轮班,日夜在暻秀园巡逻守卫,他为人低调,见到后天期的校尉都尉,无不客客气气,那些人知他是公主红人,自不敢嫌弃他的武徒等级,一样的客气有加。 薛通得知小英州属崇亲王封地,人口二十余万,费瀚海每三年派人至封地巡视,三年前费冉年满二十,本应首次前往,但她不喜礼节仪式,坚辞不去,改为长兄代行。 而今费冉答应巡视小英州,顺带叫上了薛通。 但小英州情况复杂,这几年麻烦事愈来愈多,薛通欲详加了解,与他聊天的校尉却支支吾吾,不敢妄言,流露出丁点的意思,似乎与皇城的纷争相关。 “帝王家水深似海,难道费冉有所察觉,才说起立功升官的事”薛通预感不妙。 …… 五两狮驼兽车,二十护卫,五百铁骑,崇亲王府的车马队在晨曦中离开皇城。 薛通跨下一匹绿駬神骏,紧随费冉的主车,小英州远在三千八百里外,按车队的速度需七日抵达。 两千里过后,地势愈加险恶。 两批探路的甲士有去无回,车队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苗峯,你带人去看看。”费冉吩咐道。 苗峯后天大成,王府都尉,系巡视车队中最强的武者之一。 “敖武国很乱吗?”薛通急问身边的校尉王俊才,他心想再怎么乱,也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拦崇亲王府的车队吧。 “实话说有点乱”事已至此,王俊才不得已坦言道。 “乱成啥样” “小的不敢说!” “放屁!”薛通大怒,恼怒之下,王俊才纵为后天中期,他也忍不住爆粗口骂道。 他不便直闯费冉辇车,上当受骗的感觉愈发强烈。 “难道费冉有难言之隐,不敢说于我听” “不会,以她的性格不存在敢不敢的问题,至少这件事不存在。” “要么就是担心明言后我不愿作护卫,刻意隐瞒。” 薛通思量的当口,前方十数里外,一枚爆弹已在高空猛烈炸开。 “混蛋!”费冉掀帘而出,纵声骂道:“当真反了你们!” 公主贴身护卫,驾车的女都尉单淳嬅面孔煞白,紧张的神情一览无遗。 第七十九章 奉命而来 “全速前进!”费冉喝令道。 一时间尘土大作,薛通飞身上了辇车,急问费冉,“发生什么了,快说,否则我不管走了。” 费冉见其神情严肃,二话不说就要走人的样子,只好扼要叙述了一番。 敖武国体制奇特,天子的武者等级低微,甚至仅为常人,先皇遴选太子时,只选对武道兴趣平平,无修武天资的皇子,据说此体制的好处在于,若皇上沉迷武道,无限制撷取资源,国家极易生乱。 敖武国俗界的权力归于皇上,玄界控制权则由若干家族统管,这些家族与皇上嫡亲,互相制衡,几千年来体制的运转虽有磕磕碰碰,但总体平稳正常。 “怎么,现在不平稳了”薛通问道。 “不能说不平稳,可算作磕碰,父王与国丈的封地贴临,二十年来小纠纷不断,每次巡视时皆有人拦车喊冤。”费冉说道。 “哦”薛通放了心,又问道:“处理起来会否很麻烦” “打闹无妨但尽量别弄出人命。”费冉说道。 十余里的路程很快便到,前方驿道黑压压上千人,拦住了费冉的车队。 “公主大人,小英州的人抢了我们的地,公主要给我们做主啊。” “小英州的赵大强受人指使,打残了我家三口,请公主替草民申冤啊。” 费冉又气又笑,“把这些人全部轰走!” 公主护卫和五百铁甲军上前,连拉带拽,拖开小靖州的人。 薛通自不会关心此等破事,他观察地势,驿道两边草木稀疏,无处埋伏,山丘又远在数里之外,视野开阔,料生不出意外事端。 但小靖州的人越拖越费劲,苗峯大袖轻挥,数十人即滚落道坡,几次过后,苗峯眉头一皱,小靖州竟然有武者在场。 小靖州堵路人队伍的中央,一群原先淹没于人群的武者,显露了出来。 薛通自然也感觉到情况有异。 “没想到崇亲王府的公主,一样不讲道理,太令人失望了。”为首的武者言辞不敬说道。 苗峯低喝一声,铁甲士刷刷退开,小靖州武者和崇亲王府的车队间,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好像上几次巡视,没这节目啊。”费冉皱眉自语道。 “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苗峯喊道。 “吾等乃小靖王府的人,这些都是冤情重大的小靖州百姓,公主不能一赶了之啊。” “大胆狂徒,再三无礼,立刻滚开!”崇亲王府的蒯元忠高声喝道,他系王爷心腹,后天大成级的武者。 “拦公主行辇,以下犯上,再不走就捉拿法办!”后天大成的单淳嬅喝道,她乃瑞王妃侍卫,特意派至费冉身边。 “皇叔、国丈对几十年的小摩擦视而不见,显然不想搞大,希望下面的人妥善处理,没想到越搞越大,拦车到底想干什么总不可能不放公主过去吧。”薛通凝目观察对面武者,心道。 “吾等拦车鸣冤不属以下犯上!”小靖王府的穆捷强硬回应。 “大胆!”苗峯身影一闪,冲至穆捷面前,伸手一抓。 “哼!”穆捷挥掌拍出,对了一掌。 苗峯一个趔趄,连退几步方勉强站定。 “哦”公主车队的人一愣,苗峯不敌穆捷,那蒯元忠也不一定能赢,小靖王府来的人貌似实力更强,此乃过去从未有过之事,费冉首次巡视便遇上了大麻烦。 “你们暂且让开,无论小英州还是小靖州皆为吾皇的恩赏,理应和睦相处,若确有重大冤情,小靖王府可派人来英城,本宫答应秉公处置。”费冉说道。 她一番话令薛通大吃一惊,完全不似出自顽皮刁蛮的公主之口,看来巡视前,崇亲王或瑞王妃曾面授机宜。 费冉此话一出,小靖王府的人同样吃了一惊,半晌后穆捷深鞠一弓:“小人们失礼之处请公主宽宥,公主原话吾等会禀告小靖王。” 说罢大手一挥,小靖州千余人缓缓后退,一会即彻底消失。 “公主,小靖王府的人故意捣乱,我府同意调查绝无先例啊。”蒯元忠进言道。 “绝无先例车队被小靖州武者拦住,有先例吗传令全队连夜赶路,明日须抵英城!” …… 小英王费天磊,费瀚海第七子,年近五旬,位列藩王序列。 费天磊听闻费冉路途遭遇,勃然大怒,命令增派藩王府护卫,公主卫队人数翻番,后天大成期的武者又多出了三人。 费冉不便拒绝,约定藩王府护卫在外围警戒,亲王府卫队内圈戒备。 …… 欢迎晚宴毕,藩王府隔壁晟园。 薛通求见费冉,费冉喝退左右,只留单淳嬅一人。 “单护卫是本宫母妃三十年的心腹,绝对可靠,薛通,你求见本宫何事” “请公主详细说说巡视所为何事”薛通压低声音道,尽管他神识扫过,确信再无他人。 “单护卫,你说说吧。”费冉撇了撇嘴道。 单淳嬅介绍一通,大意是巡视属常规行为,为的是查视封地,有无重大民情民意,亟需解决的要紧问题。 “嗯嗯,我想问问崇亲王府武者的情况,先天级的几位,后天顶峰和大成的几位。” “先天级除了王爷,王府总管十年前晋级先天初期,后天顶峰三人,大成级十二人,此次公主巡视,派来的蒯元忠、苗峯系大成级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过去巡视情况如何” “有人拦车,有人喊冤,但武者阻拦属首次。” “小英州和小靖州的纷争情况到底怎样” “都是些交界地块的纠纷,谁抢了谁的资源,谁打了谁的人之类。” “嗯嗯”薛通点了点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费冉不耐烦问道。 “呵呵,我觉得此次巡视不简单,公主不可大意,小靖州来申冤的人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公事公办,升堂审案,哈哈!”费冉哈哈笑道。 …… 小靖州的人果然来了,穆捷带了十人和一整车的材料,费冉来者不拒,第一天三个案子认账两个,赔了三万两银子。 薛通在堂外值守,观察下来,费冉的举动不似临时起意,而单淳嬅更有备而来,审案时思维缜密,不愧是瑞王妃派来的得力助手。 费天磊的人在院门外看护,根据规则,他本人亦不能参与公主处理纠纷。 小英王府。 费天磊的脸阴沉得可怕,“费冉带了父王的旨意,居然向小靖王屈服,审查两州纷争还赔了银子,明显是对我执掌小英州不满。” “王爷在小英州苦心经营二十多年,上交崇亲王府资源无数,亲王怎能如此对待王爷。”费天磊心腹江啸林说道。 “崇亲王派费冉来,只不过是想敲打敲打王爷,下官建议勿需反应过激,费冉赔了银子正好,之前与小靖州的恩怨可一笔勾销。”费天磊另一名心腹顾诚说道。 “我们和小靖王的那些纠纷都不算大事,崇亲王可能不想和国丈闹大,故以费冉的名义出面解决,费冉女流之辈,无所谓面子,如此的处理手段高明,王爷不必多想,日后小心点便是。”小英王府总管金潜说道。 “金总管此言差矣,崇亲王一旦心生不满,日后想好转很难,我担心...担心几年后王爷的名号都可能...不...保。”江啸林说道。 “不要啰嗦这些,各位对眼前事有什么主意”费天磊打断江啸林,问道。 “静观其变,再做打算,费冉若无进一步动作,我们按兵不动。”金潜说道。 “如果有呢亲王府的护卫多了一倍,三百铁甲军变成了五百,和小靖王的纠纷也得到了解决,处理起来很麻烦。”江啸林皱眉道。 “总不能硬来吧”顾诚迟疑道。 厅里陷入沉默... 末了,费天磊眼中寒芒一闪,“先不理会,但愿费冉不再多事。” …… 费冉连查十日与小靖州的陈年旧案,只简单传唤了数名证人,赔付了七成多的案子,合计纹银三十八万两,约值十万灵石。 她对小靖王府的府将穆捷说道:“英州靖州的陈案本宫业已查完,十数年来的恩怨从此勾销,你回去禀告小靖王,两州和睦乃百年大计,不要为了小事再起纠纷,争一些无关紧要的资源。” “公主高瞻远瞩,心胸宏大,下官一定禀明小靖王,将崇亲王和公主的意思带到。”穆捷喏喏道。 费冉心情大好,当夜在晟园大摆宴席,费天磊领一干人作陪,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五日后公主车队在各地巡视,小英州三郡七府,费冉每到一地皆数千人围观,费天磊的人在外圈守卫,百姓难近车队,偶有一两人试图鸣冤,当即被小英王府的人抓走。 也不知费冉是否看见听到,总之一路无事,费冉在各府均小住五日,会见当地士绅。 历时两月,到了最后一地晗谷城。 薛通暗暗好笑,费冉在英城完成任务,之后走走过场,再过十天半月即能返程。 然而三日之后,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八十章 知进退 警讯大作,枚枚警戒符爆裂开来,公主院子上空,落下一个包裹。 薛通一眼撇见飞鸟机关高空中一闪而逝。 无论内场还是外圈的护卫尽皆惊动,飞鸟不知送来了何物,苗峯隔空撕开包裹,内装书信及玉简。 不久外围传来消息,“飞鸟”撞山,炸得粉碎。 薛通叹了口气,书信玉简大抵是不利费天磊的材料,小英王府的人封锁了行宫周边两个街区的范围,外人欲见公主比登天还难,不得已动用飞鸟机关传送消息。 包裹落下的位置精准,若直坠行宫,防护光网极可能毁掉包裹。 薛通皱起了眉头。 “树欲静而风不止,费冉出面解决了与小靖州的纠纷,不想再多管闲事,对费天磊隔离英州百姓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下好了,被人顶上了杠头,” 果不其然,费冉很快召薛通、苗峯、蒯元忠三人觐见。 “不知何方武者揭发小英王,本宫想听听几位的意见。”费冉说道。 她神色带着几分紧张,没了父皇母妃预先布置的锦囊,费冉自没了主意。 “被人揭了盖子,办也不是,不办也不是。”苗峯搓了搓手,为难道。 “装作不知,该干嘛干嘛,小英王不提,我们也不说。”蒯元忠建议道。 “回英城见到小英王时,轻描淡写,旁敲侧击说有人胡扯一些事,请小英王继续保持家族封地的和平繁荣。”薛通说道。 “欲盖弥彰,恐怕不行。”单淳嬅摇了摇头。 “其实难有万全之策,但小英王翻脸,封地内动手的几率极低,无论何种借口,巡视车队出事他都难辞其咎。” “关键在于不激怒费天磊,离开封地后迅速逃离。”薛通又道。 “哦”费冉四人似乎对薛通的分析颇为赞同。 …… 回到英城,临行前的宴会尤其盛大,席间费天磊有意无意提起晗谷城出了意外,费冉神色微微一变,含糊说玉简中写了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诸如族人种植的灵药受打压,价格偏低,推搡中死了两人之类。 “这些不痛不痒的消息本宫认为无关紧要,王兄不必挂怀。”费冉说道。 她和费天磊同父异母,费天磊系毓妃之子,其母早亡,崇亲王痛心之余,寻机将封地藩王转由费天磊继承。 费天磊淡淡一笑,问道:“为兄可否借玉简一观” “这...恐怕不合礼制,王兄就不要为难小妹了。”费冉推辞道。 “公主大人,事关小英王,下官觉得费王爷还是有知情的权利。”金潜劝道。 费冉顾左右而言他,大谈今日的灵果味美质佳云云。 …… 次日一早,公主车队启程,浩浩荡荡返回皇城。 “金总管,过了前面界山,就出小英州地界了,咱们就此别过,日后在皇城相见,别忘了来暻秀园一叙。”费冉说道。 “多谢公主盛情美意,下官告辞。”金潜勒马停住,目送车队远行。 车队转过一弯,费冉朝单淳嬅使了个眼色,“本宫先走一步,苗峯带队继续前进!” 单淳嬅掌心多出一艘白玉飞舟,抛向半空,玉舟砰然涨大,她一把拉起费冉跃入舟舱。 双人飞舟箭一般射向天空。 蒯元忠的骛船紧跟而上,薛通嘿嘿一笑,翠玉飞簪亦发射了出去。 三件飞行法器速度相当,呈品字型前进。 飞出不过五十里,前方云层蓦然现出五艘骛船,江啸林高喊道:“费冉休走!” 他大手一挥,一枚乌溜溜的大圆珠直射白玉飞舟。 单淳嬅立于舟头,双手舞动,疾喝道:“去!” 一把金色巨剑浮现而出,朝爆珠狠狠斩了下去,单淳嬅侧转玉舟,俯冲直下。 “轰隆隆!” 巨大的火球和硝烟几乎将薛通和蒯元忠淹埋,薛通圣光法罩护体,借助掀来的大力,驾飞簪急转。 七十里外的金潜看见火光,嘴角抹过一丝狞笑,“你们自己想死怨不了王爷!” 他大喝一声,“费冉图谋不轨,杀!” 他带来的武者和兵卒皆费天磊死士,快马加鞭,追赶苗峯车队。 与此同时,小英州界山山顶亮起一道银光,朝火球方向疾速飞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费天磊图穷匕见,精心策划下,无论马队还是船队的实力,皆在费冉一方之上。 既被江啸林堵住,依靠飞舟逃遁已无可能,费天磊拿出了看家的法器,江啸林的骛船品质超白玉飞舟一筹。 “哪曾想和会和费天磊这老贼恶斗,早知借父王的金针渡了。”费冉咒骂道。 江啸林越追越近,单淳嬅朝一座山坳飞去。 空战薛通毫无成算,他的法力与后天大成期武者相差甚远,薛通心念电转,暴露黑漆刀万万不可,思量该否独自逃跑,不再管费家的内斗。 “看样子公主在劫难逃,没想到宫廷内斗残酷至斯,费天磊竟不计后果大开杀戒!” “我若溜走,费天磊会否顺势将黑锅扣于我身说我勾结小英州心存不满的武者,伏击了公主车队” 薛通心乱如麻,但心思渐松,打算一见不妙即刻开溜。 他侧后亮起一道银光,费天磊驾银针追赶了上来,费天磊山顶坐镇,见费冉不出意料逃跑,落入伏击圈,急不可耐撇下护卫,一针当先,赶杀而来。 银针遁速达先天级别,超薛通飞簪速度一倍。 薛通一念闪过,冲费天磊喊道:“藩王冒大不韪杀人,须知玉简已人人复制了一份!” 说完一压簪头,几乎贴地从银针下方穿越。 “那本王就先杀尔一小贼!”费天磊针头一摆,改追薛通。 此时江啸林、顾诚的骛船迫近费冉,另两艘骛船则紧跟蒯元忠,薛通一介武徒,无人视其为紧要人物,只一船随后,船速与飞簪相当,落于百丈开外。 薛通大喜,眼见银针逼近,一个猛子从飞簪滚落了下去。 “死!” 他身后白光大炽,费天磊的白鳞剑已然出手! 费天磊后天后期,藩王里武者等级不俗,手中白鳞剑更是极品法器。 他料想杀薛通不过是手到擒来,无需费吹灰之力。 但他万没料到,一团青光在他身前炸起,强劲之极的锋芒撕裂白鳞剑光,瞬间杀至。 薛通在阗丰城两年炼罢,武力已达后天后期,其后凝煞成罡,升级武徒顶峰,别说费天磊,纵使顾诚这样的后天大成,稍不留神一样中招! 但白鳞剑终归是极品级的法器,沉铁鎲锋稍稍一顿给了费天磊喘息的时间,他袖笼急抖,一面黑色盾牌涨大开来,隔在了中间。 费天磊身形急退。 薛通一击甫发,二连招即出,削山断月式横扫,青色光圈拦腰直切费天磊。 无论死活,拿下费天磊是唯一胜机。 黑狮盾戳飞已失去控制,光圈来势奇快,费天磊人在半空遁无可遁,他法力急注白鳞剑,格于身侧。 巨力袭来! “哐啷!” 费天磊横飞了出去。 五指虚影凌空而落,拍散费天磊护体的光幕,在他脑袋上一敲。 费天磊口鼻喷血,一头栽倒。 这几下兔起鹘落,一气呵成,薛通三招击倒费天磊,追赶而来的骛船尚在三十丈外。 “费天磊已落入我手,所有人立刻住手!”薛通的喝声传遍山野。 江啸林、顾诚围上了单淳嬅、费冉,正欲动手! 没有人相信眼前的一切,费天磊后天后期,攻、防两件极品法器,怎会败于薛通! 说话间薛通长袖一甩,缚灵索紧紧捆住了生死不明的费天磊。 “首恶已除,尔等放下武器可保一家平安,公主和本官将向亲王求情,不追究尔等恶行,贬为庶民,逐出敖武国!” 薛通抛出诱饵,阻止后续恶战。 江啸林一干人当即犹豫起来,单淳嬅趁势道:“速速打消恶念,保住全家性命!” 费冉反应过来,“是啊,本宫会面陈父王母妃,尔等受费天磊逼迫,最后关头仍心存一丝善念,可不予追究,逐出敖武国便是!” “留下快船,滚回英城,携家带眷,收拾财物立即走人。”薛通喊道。 他的话让江啸林等人不再犹豫,身为主心骨的费天磊一倒,余者任何的挣扎皆为徒劳,不走死路一条。 “多谢公主和薛护卫求情!” 江啸林二十人五船并作四船,调头直飞英城。 “不得扰民!不得敛财,不得破坏小英王府!”薛通大喊道。 “是!” …… 薛通将黑狮盾、白鳞剑及插于坡地的银针敛入储物袋,拎起半死不活的费天磊,登上骛船。 费天磊气若游丝,单淳嬅取出疗伤丹药塞入其口,“一时半会死不了,抓活的最好。” 蒯元忠则将费天磊紧紧又绑了一遍。 费冉眉花眼笑看着薛通,“我知薛大哥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 “速与苗峯汇合!”薛通说道。 薛通四人折返而回,苗峯正与金潜苦战,崇亲王府卫队死伤过半,但四人的到来令局势顷刻扭转,生擒费天磊的消息更是让藩王府的人斗志尽消。 只一小会功夫,一群人即死了个干干净净。 待战场清理完毕,薛通突然道:“崇亲王府的家事总算有了个好结果,薛某就此别过,白鳞剑物归王府,薛某只取黑狮盾、银渡针两样。” “啊,薛护卫要走!” 没人相信自己的耳朵,薛通立下天功,崇亲王府的赏赐绝不止这两样。 “薛大哥不许走!”费冉连连跺脚,她极度兴奋的心情顿变成绝望。 “薛通一外人,志在四方,实不宜继续参与王府家事,陷于皇族纷争,薛通主意已定,公主就不要勉强了,有缘自会再见!” 说罢祭出飞簪,迅疾离去。 薛通担心回府后再起事端,费瀚海等级太高,一旦心生疑窦,盘查他武力来源,发现血脉异象,极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知进退、明利弊,来日方长!” “天成丹固好,但黑狮盾和银针也不差。”薛通暗道。 第八十一章 再遇故人 “哇”费冉竟当众大哭起来,在场的人无不愕然,单淳嬅忙将费冉拉至一边,咬耳道:“薛护卫武力超群,应有秘密在身,不愿久待实属正常,这正是其高明之处,公主勿需悲伤,你的心意王妃乃至亲王都是知道的。” “他们知道什么”费冉神情一丝忸怩,止住了哭声。 “知道公主对薛公子有好感,他不做护卫岂不正好,否则身份太低,当初封副都尉也是为抬高他身份,待回去禀告王爷王妃,再想办法找他。”单淳嬅说道。 “嗤”费冉破涕为笑,脸却羞得通红,嗔怪道:“不要乱说,哪有的事!” “嗯嗯,下官明白。” 苗峯、蒯元忠对了个眼神,没听到两人在说什么,看样子大致猜出七八分,暗暗好笑。 一众人星夜兼程,回府后费瀚海又惊又怒,救醒费天磊。 费天磊为求个痛快死法和亲眷性命,承认玉简所言三十七宗罪的绝大部分,交代了谋害费冉的阴谋。 费瀚海传令,责费天磊服毒自尽,妻妾儿女贬为庶民,遣送小英州偏远农庄务农,三代人终生不得踏出小英州半步,藩王府其余人等,一律发配充军。单淳嬅等人护驾有功,各有赏赐,而江啸林一干犯上作乱分子,因已逃离敖武国,不再追杀。 费冉央求母妃设法寻找薛通,瑞王妃言称薛通云游四方,早离开了敖武国,寻无觅处,劝费冉安心修炼,早日晋级后天,勿要急于一时。 …… 薛通飞出百里,隐入山林,查看黑狮盾和银渡针。 黑狮盾面浮雕出一只威武的雄狮,两只黄莹莹的怒目,法力注满时黄色莹光增亮,盾牌亦发出微微黑光,给人以极强的质感,平时可缩成巴掌大小,藏于袖袋。 银针尺许长短,中部拧开成两截,针身中空,用于放置灵石,薛通不确定银针的飞行距离,大致匡算,注满法力,塞入六枚上品灵石,能以先天初期武者的驭云速度,飞行约一千五百里。银针用时涨大,前端有简易扶手,以助平衡。 飞行法器原理雷同,灌满法力,靠灵石补充,法力耗尽后需在静止状态下重灌,更换掉灵力耗尽的灵石,故而飞行途中为法器续力一说并不存在。 银针法力接纳量惊人,薛通试了试,将近其法海容量的八成。 薛通防具遁器大幅升级,胆子自变得更大了起来。 他乔装改扮,化名罗生,大摇大摆进了集源城,来到金鸾商行。 “客人要的四味灵药,爆炎花买来了,货在敖武国皇城。” “嗯,送到集源,我过些日子来取。”薛通压制住激动的心情,平缓说道。 薛通买下商行高纯煞气五瓶,号称库存最多的集源城只区区五瓶之数,令人称奇。 但当他在莫罗山租借煞气修炼室时,此份奇怪终于变成了惊异。 修炼室的价格上涨了五成。 “涨价了啊” “半年前就涨了,东郊灵气谷的价格翻了一倍,我们这算涨得少的。”执事弟子道。 “哦,租的人很多” “是,传说要组建讨伐军,发急炼功的人爆多,价格自然就涨了。嗳,我说你租还是不租”执事弟子不耐烦道。 “租、租!”薛通不便再问,高级气室租了半年。 历经四十五瓶煞气淬体,薛通的魇骨诀炼成两节,无论凝煞成罡还是骨诀的修炼,难度皆大幅提高,功法自然越炼越慢,越炼越难,薛通不心疼灵石,两节的提升绝不算小。 他偏魔属性的罡气,已能在危急关头轻易形成罡魔气罩,薛通记得昔日击杀爆炎虎,经魇骨诀全力催动才激发气罩,阻隔了焚身的烈火。 而今促生罡魔气罩的时间大幅缩短,气罩的强度大大增加,这绝对是极大的进步。 …… 薛通在城中闲混数日,打听讨伐军一事。 玄古神教与蛮族鹫狼岩三部结盟,有意讨伐蛮族最强大的熊狮二部,以战迫和,逼迫两部加入联盟。 “不是吧,这么大的动作,玄古神教想干嘛” “看来鬼道场的计划得逞了,从巴尔家入手,最终联合了鹫部,总实力一旦占优,即摆出了硬吃其余各部的架势。” 集源城气氛紧张,城中巡逻岗哨增多,薛通取走爆炎花,决意去南方的阗丰城看看。 当然另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心心念念,栾静欠他的天裴果,时隔三年多,虽然灵果还在的几率极低,但这并不妨碍。 正值秋季药材交易会临近举办的日子,各类交换会、拍卖会增多,打听此类消息对薛通来说驾轻就熟,无非就是找个喜欢说话的小二,多赏几块灵石的事情。 他得知第二天,璃璟楼便有一场规模不小的交换会,他在附近客栈住下,准备出手几样无用的东西。 夔首盾、羁山盾、穿云锥、墨荧剑...,薛通法器不少,除了鬼道场程嵩、孔卫焕的东西不能卖,其他人缴获而来的想卖则卖。 薛通午后闲逛,沿街走时却发现不远一人几分眼熟,定睛一看,居然是平山结识的熟人詹田生!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詹田生怎会在阗丰” 詹田生愁容不展,正在一家店铺门前来回踱步,时而搓手,十分的犹豫不决。 “广客当铺” 薛通见了店名,大致猜出了几分,趁左右无人,上前低声道:“詹田生,我是魏无恙,不要大惊小怪,你住哪,带我过去。” 詹田生张大了嘴巴,满脸吃惊的表情,猛然意识到不妥,轻声道:“魏无恙兄弟” “是我,别盯着我看,前面带路!”薛通又道。 詹田生犹犹豫豫,不过还是带薛通返回了住地。 詹田生租了间狭小的院子,院门斑驳的油漆多年未曾粉刷,院内青砖残破不堪,杂草丛生。 詹奕见大哥带了不认识的人回来,很是吃惊,她形容憔悴,未施粉黛,一身青衣亦是水洗旧的颜色。 十一年未见,詹氏兄妹的境况甚至比当年还差。 “你是魏无恙兄弟吗”詹田生关好院门,急急问道。 “是我,是我,平山镇的魏无恙,脸上还有几粒小麻子,今日好不容易换装易容,就不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当年你们在百药园种药,我在无恙符箓铺卖符,我还杀了一个姓...姓毛的香主帮你解围。” 薛通说到这,两兄妹岂能不信,詹田生一把抱住薛通,激动得发抖。 “来来来,屋里坐,哥哥这寒碜了点,兄弟别介意啊。” “不会、不会。” 三人唠起家常,詹氏兄妹在平山初期尚好,但最近两次租约亏本,频受平山帮会的敲诈勒索,之前的盈利吐光不算,五万本钱还亏掉一半,闵一昉吵闹回家,詹田生为人硬气,咬牙归还了闵家所有的本钱,自己口袋里没剩几子,平山呆不下去,千辛万苦回到大盛国,在药产最丰的阗丰住了下来。 说到伤心之处,两兄妹皆潸然泪下。 “唉,天无绝人之路,詹兄想开点,我看詹兄好像要当东西,是想弄点本钱,再做药材生意”薛通问道。 “是,没脸回凉州老家,总得想办法赚点钱,妹妹大了,我这当哥的这些年把妹妹都耽搁了。”詹田生边说边抹眼泪。 “不说伤心事了,说说将来的打算。”薛通劝慰道。 “我打算把祖传的药鼎当了,换点本再试试。” 詹田生取出一只药鼎。 松纹青鹤鼎,三足双耳,高约两尺,宝塔型鼎盖,木黄鼎身刻着不规则的回字灵纹,两只青鹤似引颈鸣叫,鹤首高高昂起。 “哦,法器级药鼎,不错!”薛通说道。 “嗯,魏兄弟果然见多识广。” “我本打算当三年,换五万灵石,问了几家最多四万,今日在店前徘徊,遇见贤弟。”詹田生言道。 “初品药鼎约值八万,三年当期太长,确实只能当回四万,店家没骗你。”薛通说道。 他眼睛一转,又道:“和詹兄也算有缘,我这十来年作符箓生意赚了些钱,这样罢,我出资七万,与你兄妹合伙做药材生意,除了赚来的钱分一半,其他一概不管不问。” 詹氏兄妹听罢,瞪大了眼睛,全然不确定是否听错。 薛通呵呵一笑,“詹兄药鼎收好,祖传的东西别当了收不回来,这里是七万灵石,拿去作本。” 薛通伸手在灵石袋中抓了七粒上品灵石,又抓了把中品橙色灵石,直接放在了桌上。 兄妹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喉咙咕咕直响却说不出话来。 薛通忙道:“我投钱赚钱,你们别想多了,我感觉凭你兄妹的本事,只要无人捣乱,一定能赚不少钱,我信你们!” “七万多灵石应该足够,你俩租个好点的园子,换一身行头,药园掌柜可以当起来了,哈哈。” 詹田生跟着傻笑,与詹奕再三言谢。 “不多说了,药材交易会在即,你俩好好筹划,我过几日再来。” “但有一样务须牢记,人前不要提我,我在外多年,得罪了一些人,提我百害而无一利。” 薛通告辞离开,赶往璃璟楼。 第八十二章 单刀赴会 璃璟楼交换会的场面很大,大厅里摆了七张大木桌,每张桌子围了三十余人,武徒期后天期武者各半。 薛通出掉夔首盾、墨荧剑,换来一批药株,灵药用于炼制二、三品的丹药,将来提升炼丹技艺,总能派上用场。 梁肃、余长春、路阳子、杜青云、罗贯通、程嵩、孔卫焕这些人,皆为实力不俗,乃至响当当的后天武者,七人储物袋内的灵材、功法数量惊人,当薛通见到有人欲以一枚后天顶峰期妖蟒的内丹,交换一根千年寒砚竹时,当即出手换了过来。 他坐至一张先前未换过物的桌子,取出一支“地浪笋”,罗贯通和杜青云的储物袋内各有三味天成丹灵药,重复多出。 “鄙人的地浪笋只换天裴果、紫霖草、凤栖藤中的一样,有此灵药的道友,若看不上地浪笋,想换灵石或别的什么,尽可商量。”薛通沉声道。 此时交易会渐入佳境,到了主动出击的时候。 “哦”、“咦”、“啧啧”。 明亮光石灯照耀下,一尺长的晶莹嫩笋,立刻引来阵阵惊叹。 “道友可否考虑出售或换点别的贫道手里有两袋铁精,价值九万。”说话的是一名后天中期的老者,看样子是想为弟子或儿孙们置备。 薛通摇了摇头,“在下只换适才说的三样。” 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陆续有七八名不死心的武者,尝试用物或灵石交换,均遭他拒绝。 此时交换会已入尾声,部分人心思松动,薛通乘机用灵石买了一具不大常见的武徒期妖雕兽尸。 他灵宠袋里的獠鹫已长高至两尺,定期吞食武徒期的妖蛇蛇胆,而吞吃妖禽,一样利于其强力成长。 …… “道友留步!” 薛通方出璃璟楼,被一名武徒顶峰的中年人叫住,“道友的地浪笋未出,我认识一位朋友,有道友想要的东西。” 薛通眼睛一亮,“什么灵药,不知如何换法” “我朋友的紫霖草,当年收集时多采到一株,高价出售或用化障丹灵药交换。”中年男子说道。 薛通心中一动,化障丹的灵药他并非没有,罗贯通储物袋内三样,其中多的七色灵芝,市价卖给了大月门窦敬。 换灵石乃薛通首选,化障丹离他还很远,但需留以待用,免得将来费力寻找。 “多少灵石愿卖”薛通问道。 “十五万” 十五万超正常七万市价一倍,以宰人著称的金鸾商行也只不过八万收,十万卖。 薛通内心实愿挨宰,十五万就十五万,灵石不成问题,但他还是流露出为难的样子,“我凑一凑,请问在哪交易” “百邈谷东山院”中年男子道。 “哦”薛通眼睛骨碌碌一转,说道:“好,明日午时,百邈谷见。” “道友爽快!别忘了还有五千灵石的掮客费。”男子说道。 “嗯,成交时少不了。”薛通飞快答应,男子脸上飞掠而过的惊讶表情没能逃脱他的眼睛。 玄门交易往往在第三方地盘进行,薛通身为弱者,答应去百邈谷大出男子意料,男子望着薛通远去的背影,叹息道:“终究还是个雏儿。” 薛通听闻百邈谷,已知欲交易者系昔日见过的奚仲康,无论奚仲康还是总管符雍,他都印象不堪,当年二人故意放出沈安的消息,害他不浅。 “赚黑心钱就算了,动坏脑筋那可怨不了我!” “奚仲康管代之职,中年男子大抵是奚府客卿,在交换会见机行事,寻机宰人。” …… 百邈谷。 东山院位于四季园东面的一座小山,位置偏僻,院前半里山径与大路相连。 薛通拾级而上,问中年男子道:“道长是奚谷主的客卿吗买个灵药,搞这么复杂。” 中年男子神色难堪,勉强浮出笑容,“奚谷主很重视,鄙人百邈谷客卿茅盺。” “罗道长放心,奚谷主在阗丰多年,又身为管代,靠得住。” 其实茅盺也不确定交易靠得住否,他估计杀人越货不至于,或许额外多点要求,但既为客卿,免不了替金主做事。 “嗯,罗某也这么想,所以才来了。” 管家等在院门,茅盺打声招呼,径直去了。 小院除了奚仲康、符雍,再无旁人。薛通暗暗好笑,他修法的等级不高,带来了诸多好处,料想后天中期的奚仲康也不屑布置陷阱,必认为吃定他绰绰有余。 薛通仍未大意,神识一扫,确定地面墙体毫无异状,放下心来。 “听茅客卿说罗道友准备购买本谷的紫霖草”奚仲康大大咧咧说道。 “是,奚谷主可否让在下看看货” “当然”奚仲康说完,怀里取出一只锦盒,打开了盖子。 一股草木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盒中一株紫色的小草,饱满润泽,叶上三条白纹,将将长至一半的地方。 “嗯,好!袋里十五万五千灵石,奚谷主点点。” 符雍接过灵石袋,倾倒于桌,灵石数目不多不少。 “你不担心我收了钱不给货”奚仲康问道。 “那不至于,以谷主的身份,岂会为十五万灵石做出如此没品的事来。” 薛通心想:“十五万对你乃一笔大财,我灭掉的后天后期,也就这点身价,至不至于难说得很。” 他袖子一卷,将紫霖草收袋。 “呵呵,说的好!”奚仲康说完,朝符雍使了个眼色。 “听说罗道友多了一枝地浪笋,百邈谷有意按市价收购。”符雍说道。 “在下的地浪笋需留着换其他灵药,赎不能从命。” “果然来了!”薛通心道。 “准确的说,你不卖地浪笋,走不了!”符雍面色一沉。 “嘿嘿,准确的说,你们想搞事,硬要把财宝往我口袋里装,我也不反对。”薛通连笑带讽。 “找死!”符雍骤然色变,一只手抓了过来。 薛通微微侧身,避开要害,他护体的光幕和近身罡魔气罩砰然形成,符雍一爪抓溃光幕,立刻感觉抓上了一团粘稠无比的淤泥,爪力一滞,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你打错了算盘”薛通摇了摇头。 陡然间拳风大作,一拳挥出。 符雍听闻拳风即知不妙,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想避已然不及,鬼煞拳轰开他身前的光幕,结结实实正中其胸口。 符雍半个字都没来得及吐,人就直直飞了出去。 “符雍这么不经打”奚仲康印象中自己五招之内击不倒符雍。 他尚未完全明白过来,薛通已冷冷道:“奚谷主,还认得我吗” 薛通说完,眼神突变。 易容一术,最难即为眼神,眼睛乃精神之窗,薛通精神力爆强,他装出的眼神,奚仲康绝无可能察觉出异常。 “你是...”奚仲康感觉此眼神似曾见过。 “沈安倒在杨氏药铺,谷主还记得吧,当时放出消息的是不是你” “哦,你是杨世杰道长!” “沈安暴尸荒郊,也是你干的吧。” “不是、不是!沈安死在栾静手里。”奚仲康心底升起一丝希望,最好薛通是为沈安报仇而来。 “这么说你暗通栾静”薛通心念一动,问道。 “哪有,我是展星阁的人,怎敢暗通阙仙宫,栾静悬赏,在下不要白不要。”奚仲康慌忙解释。 “要不杨道长十五万的灵石取回,紫霖草算在下白送” “我只要你的人头!”薛通问清之后,岂会让奚仲康多活一刻。 奚仲康身形暴退,但薛通的涳濛爪更快,一爪便抓碎了奚仲康的脑袋。 他大袖一挥,三枚法器级骨钉射入逃至院中的管家后背。 他收回灵石,摘下三人储物袋,东山院放起大火,连尸带房,烧了个干净。 待黜置使府接到消息,薛通的遁迹早已无从寻觅。 …… “魏贤弟来了啊,快请快请!” 薛通依魏庚所给模具,换回了当年魏无恙的模样。 “嗯,安排得怎么样了”薛通问道。 “都安排好了,在西十八街租了足够大的园子,正等魏贤弟过来,随时可以搬。” 薛通搬至詹田生新租的园子,顺带讨教种药植药之法。 詹氏兄妹自是知无不言,悉心讲解。 阗丰城疯传,外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杀了百邈谷主。 但随着药材交易会的盛大开幕,消息很快被湮没,坊间传言,本届药材会,极可能是人蛮大战前的最后一届。 詹氏兄妹往返于药园和交易会现场,多年来终于第一次买到了所有心仪的药苗和种子,喜悦之情不胜言表。 “本钱够吗”薛通问道。 “够了够了,五万本钱就差不多了,七万二非常充足,将来赚了钱,贤弟的一半哥哥一定留着。”詹田生情绪激动,有种发誓的感觉。 “无恙当然相信,詹兄别总惦记着分成,必要时需用则用,另外你兄妹的修为也需抓紧,为弟还有几盒浑元丹,送给你们。” 奚仲康三人袋中,有不少适合詹氏兄妹的丹药,薛通不敢给太多,只给了三盒。 詹氏兄妹修为太低,詹田生武徒后期,詹奕武徒中期,以致常招欺负。 “这哪成!”詹田生拒绝道。 “不要纠结这些小事,好在你俩大致也算本地人,阗丰又是种药大城,规矩完备,乱七八糟的事会少很多。” “但有一样,我上次说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们见过。” “我准备去集源城一趟,过几年再来。” 薛通交代清楚,将丹药塞给詹奕,与兄妹俩告别。 他当然不会去集源,他要留在阗丰,找栾静的麻烦。 第八十三章 心魔渐起 薛通储物戒中的五层灵田,灵药长势喜人,历经数年,已到全面成材之时,而从巴尔家得来的棣豆、棱薯、庹荆、蕗草种子也破土而出,绿油油、黄橙橙一片。 薛通在蛮族植物的灵田喷洒了一遍“三岁灵露”,这是玄门最普通的催熟液,一年抵三年,用不了多久,这些植物就能拿来熬制药膏,淬炼身体。试试蛮族的炼体术,不求飞速,有效果就好。 他在离阙仙宫大本营逍遥庄最近的客店住了下来,金瞳术远观阙仙宫人的活动规律。 阙仙宫的人几乎闭门不出,但半月后情况有了变化,庄门张贴告示,赤骥马车也频频进出。 告示内容惊人,宣称武徒后期的散修即能报名参加玄古神教远征军团,讨伐蛮族熊狮两部,加入者除了获得一定的资源和杀敌奖励,征战结束,将视表现选录为神教记名弟子,比例不低于五成。 这对那些止步于正宗玄门外,天资平平的散修而言,诱惑极大。 黜置使府的大门亦贴出类似告示,展星阁与阙仙宫开始了抢人大战。 薛通数度跟踪赤骥车,大致明了仙宫人是去阗丰附近的镇子,现场招录。 这日仙宫马车驶出城门,快马加鞭,一溜烟消失,其后跟了匹杂毛马,薛通寻迹跟了七十余里,路人渐稀,他左顾右盼,深觉此地不错。 左右几座山,林木繁茂,薛通溜进路边树丛,打坐运功,等马车返城。 日暮时分,蹄身答答,远远驶来赤骥车,薛通在杂毛马屁股上狠抽一鞭,马儿负痛,嘶鸣冲上大路。 驾车的李娇娇见前方异况,急勒缰绳,马车拖过一道长长的车辙停下。 “搞什么发失心疯啊!”李娇娇的同伴徐之琳喝道。 “哇,仙宫的马车,好漂亮的赤骥!”薛通站在路中央,大声赞道。 “滚开!”徐之琳吼道。 仙宫侍女一向霸道,更不用说堵路的是个其貌不扬的三旬散修。 “啧啧,好美的侍女。”薛通言语轻佻,目光不老实的在徐之琳和李娇娇身上来回扫了两遍。 徐李二人勃然色变,薛通犯了阙仙宫大忌,竟敢调戏女子! 两女武徒顶峰、大成,万不会善罢甘休,依仙宫律法,轻薄之徒至少要抽一百重鞭。 两条人影腾空飞起,直扑薛通。 薛通呲溜钻进了树林。 追出半里,薛通已不见了踪影,二人背靠背持剑搜寻,蓦然一道黑影,徐之琳腕骨一痛,手中长剑坠地,紧接着肩颈挨了一掌,嘤咛倒地。 李娇娇猛然转身,长剑横斩,却斩于一团青光之上,手臂一麻,金剑已脱手飞出。 她双足重重一蹬,紧急侧飞,同时施放火讯弹告警。 “你敢动我狂徒可知上次袭击仙宫护卫之人,在火狱里烤了三月才死!”李娇娇喝道。 “我怎么不敢动你!”薛通涳濛爪影拍昏李娇娇,用缚灵绳将其五花大绑起来。 他些许法力注入徐之琳,见她将醒,拎起李娇娇迅速遁逃。 此地火讯弹传不到阗丰,即便不巧遭遇路过的强力武者,亦不足为惧,大不了放了李娇娇驾银针逃跑。 薛通奔出数十里,见无人追来,估摸徐之琳已驾马车回城报讯。 “阙仙宫阗丰仅设逍遥庄据点,仙使栾静带六名护卫处理杂七杂八琐事,以栾静的自以为是和孤傲,断不会求助黜置使府,听徐之琳报告被一武徒散修袭击,必仅率护卫,不会带更多的人来。” 薛通藏起李娇娇,唤出骨傀守护,自己立于山顶,以金瞳观察来路。 “栾静欠我灵药,看她有何说法!” 薛通等了个把时辰,月光下远方隐隐现出两枚黑点。 栾静驾飞舟而来,突见前方山谷燃起火光,她急令一众护卫速速查看,自己则猛追山谷上方的西逃之人。 薛通控制飞行速度,飞越七八道山岗,跳下飞簪等在山坳空地。 “狗贼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栾静遮面的薄纱不在,一张脸扭曲得不成人形。 她未出手暴击,只因想知道李娇娇的安危。 “你把李娇娇怎样了” “你说呢孤男寡女在荒山野岭,还能怎样!”薛通笑眯眯道。 “畜生!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栾静抡臂愤怒一斩而出! 两丈余长的风刃劈开虚空,刀刃亮起刺目白光,啸声凄厉至极。 薛通沉铁鎲朝天一戳,鎲锋重重戳击在刀口。 激荡而起的冲击波一瞬间扫过数十丈的方圆,所过之处草木折断,沙土飞扬。 “哦”栾静由怒转惊,诧异薛通的惊人武力。 “仙使,我没把李娇娇怎样,还认得我吧。”薛通伸手脸上一抹,恢复了本来面面。 “薛通!”栾静刚放下的柳眉再度竖起,瞪眼说道。 “我请仙使来,是想问问当年你答应的天裴果怎么样了”薛通切入主题,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会很多。 栾静腰间玉牌嘟嘟响起,传音而来的信息:“娇娇无恙” 栾静面色稍缓,“此等灵药还会放上几年早交仙宫炼丹去了。” 薛通的脸瞬间铁青,“那我们的帐怎么算” “怎么算你偷袭绑架仙宫侍女,杀鬼道场程嵩、孔卫焕,桩桩俱是死罪!本使未言明你乃杀人凶魁,已很对得起你了!” 数月前栾静得知,“薛通”极可能杀了程孔二人,她一则不相信自己认识的薛通有此实力,二则仙宫与鬼道场关系平平,她乐见鬼道场倒霉,打算留待日后查明,抓到人再向宫主和神教邀功。 “我给你一条活路,交出灵药,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一股强烈的杀气立刻弥漫开来。 栾静心一缩,她身为仙使,地位尊崇,常年活动于玄古神教地界,谁敢动她 但眼下却感受到一股真真切切的威胁。 栾静原先的一丝狐疑荡然无存,“薛通杀了程嵩、孔卫焕!” 她万万不能在极短的时间杀掉与她同级的两人,薛通比自己强太多太多! 栾静心脏剧烈收缩,挥手打出了藏于袖袋的三枚爆弹。 阙仙宫“荡魔乾坤弹”,取的是驱除妖魔,还我朗朗乾坤之意。 仙宫仙使的杀手锏,能逼退先天初期的武者。 一道黑光倏然亮起,荡魔弹炸出的三团白垩光芒尽皆倒卷,已成两截的栾静被炸得粉碎。 薛通双目呈金赤颜色,灰点离去之后,第一次在暴怒和绝望下,激发起血脉之力。 他挥出黑漆刀,刀起人亡,只一眨眼的功夫。 薛通眸光扫过战场,地皮掀翻半尺,三十丈外,栾静的储物袋轻飘飘挂在树上,树下是已拧成麻花一般的长剑。 薛通摘下储物袋,驾银针消失。 直至七百里外,薛通眼里血赤的世界才完全消退,但心中难以遏制的怒气仍令他想大开杀戒。 薛通足足挥舞了一炷香之久的鬼煞拳,方才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过往杀人,皆属迫不得已动手,而此番主动诱敌,可杀可不杀的情形下暴怒杀人。 薛通不禁阵阵后怕。 “隐藏在我血液深处的灰点血脉,正步步暴露出嗜杀的本性” “我凝煞时残余的煞气正步步催生出妖兽般的暴躁” “可怕的心魔!” 薛通咕嘟嘟喝下两大瓶平祛露,口鼻喷出股股青色烟雾。 “管他有用没用,吃吃总不坏事。” 薛通翻找栾静的储物袋,天成丹灵药果然不见,灵石灵物、丹药功法价值不菲,却无特别稀罕之物。 “栾静坑我灵药,威胁抓我、告发我,我是被逼的!” “栾静爆弹的攻击威力,胜过罗贯通的七星剑阵,具先天之威,我不灭她,她即杀我!” “她先动的手!” 薛通不停找理由开脱,冷静下来的他,对女子死于己手,多少有些不忍。 …… 阗丰城掀起了巨浪,七十年来,阙仙宫仙使第一次不明不白陨落,仙宫副宫主携两名仙使详加勘察,除了知晓凶手是一名黄脸的三旬男子,其他线索全无。 黄脸男子的扮相自然是薛通第一次使用,必然也是最后一次。 时间一长,心思缜密的仙宫高层自然将集源程嵩、百邈谷奚仲康、阗丰栾静联系到一起,不过都认为“薛通”只是化名。 直至某一天,这个名字传到了关慕晴的耳朵。 越传越广的消息,终于也传到了黄钧的耳朵,黄钧为人老练,不露声色,而关慕晴却单纯至极的替薛通辩护,说薛通绝无可能是杀程嵩的凶手,他人好,且没那么大本事。 事情立刻朝无法挽回的方向,极速恶化! …… 薛通早已意识到暴露的危险,先前程嵩一事在鬼道场流传,传至玄古神教,再至阙仙宫,需多过两层环节,而今直接在仙宫引爆,一旦栾静之事与程嵩串起,仙宫宫主身边的红人关慕晴必揭开谜底。 况且还有一个黄钧。 至于嘉元来的武者,听闻“薛通”二字,说不定也会道出他真人。 薛通躲藏了起来,他于数日后离开大盛,消失在幅员最为辽阔的蛮族酋长国。 第八十四章 人蛮开战 玄古神教得知薛通来历,当即派出先天护教杨峒,仙宫副宫主贾妙霖及关慕晴三人,奔赴赤金山。 杨峒先天中期,云霄宗仅老祖与之相匹,玄古神教与仙源会同阶,统领一国玄门,云霄宗与其差了大大一级。 郑宣携数位堂主接待远客,万里外的玄古神教高层,上一次到访赤金峰,还是两三百年前的事情。 关慕晴将薛通相貌、弘州遭遇一说,连同紫玉鞘匕首的物证,确定犯案的就是云霄宗薛通。 “唉,薛通七年前晋升本宗真传弟子,数日后即不辞而别,至今未归,没想到在大盛国又与玄门道友纷争不断。”郑宣叹道。 “薛大...薛通有那么大本事”关慕晴大哥说了一半,忙改口问道。 “薛通修炼淬体密术,武力惊人,七年前即身具后天实力。”郑宣说道。 关慕晴方才相信,低头不再言语。 “杨护教到访,是想”郑宣问道。 薛通出走多年,账不便强算,杨峒眼睛转了转,问了一堆薛通功法武技的问题,大致是想通过此类线索,擒获薛通。 “先这样,抓到薛通就算了,否则神教会再来商量,究竟该如何处理。”杨峒语气阴沉。 他留下口子,将来再作安排,毕竟神教与蛮族开战在即,暂不宜与南方的玄门搞僵关系。 “杨道友,薛通与栾仙使打过交道不假,但贵教几位后天陨落,并无实证显示系薛通所为,云霄宗的意思还望贵教三思。”郑宣身为宗主,说话有理有节,不怕事求软。 “呵呵,会有更多证据的。”杨峒不再啰嗦,告辞离去。 郑宣长叹了口气,“薛通这孩子,怎会又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 薛通异国犯下大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云霄宗,因关慕晴曾在主峰广场现身,消息越传越玄,变成薛通杀了玄古神教数名高手,还玷污了绝色美女,被人找上门来。 “放屁!薛大哥杀了几个畜生不假,玷污美女纯属乱放狗屁!” 萧玉儿把炼材往地上一扔,大骂向她传递消息的师弟,师弟新来观秀峰两年,一向唯师姐马首是瞻。 …… 薛通不确定神教会否查清,不过犯了如此大事,迟早暴露,大盛国不能再留。他昼伏夜出,数日后出境,进入蛮族地界。 蛮族酋长国幅员辽阔,地广人稀,薛通急需寻一隐秘之所,苦炼法力。 薛通在西岚城买了张略为详尽的蛮族地图,他没有想到的是,一月后杨峒从赤金峰返回,而西岚城作为最毗邻蛮族的州郡首府,成了玄古神教讨伐军集结和出发的地方。 …… 西岚城五千里外。 “此地貌似不错,群山连绵,不见蛮族人迹,地图上看,应为狼部领地。” 薛通穿云锥、飞簪换用,又足足探查了三日,最终确定。 他法体双修,但炼法炼体极不平衡,武徒顶峰的法力攻击,仍不足肉身蛮力的三成。 薛通体格经脉异常,法力虽比同级武徒为高,但远远不能令人满意,须尽快晋级后天,将法力攻击猛烈提升至原先三倍左右。 体力增长平稳,法力则在大境界突破时呈跳跃式增长,算上法器武技加成,变化极大。 这就是为何高阶法修的攻击,往往超出高阶力修的原因。 薛通山崖凿出洞府,洞口隐秘在峭崖天然生长的岩松之后。 洞府灵气谈不上浓郁,与驼背山相仿,薛通布置一番,骨傀外间,自己带着獠鹫在内间修炼。 獠鹫利喙啄开雕尸,撕下大块的雕肉囫囵吞下,獠鹫绒毛褪尽,已换上了灰黑的新羽。 那双明亮的鹫眼,往往让薛通想起灰点,不知它在獠鹫的脑袋里是否安好。 薛通灵石丹药极丰,单缺天成丹,世间后天不少,并非人人皆服用了天成丹才得以升级,即使正宗玄门,服丹的比例也只稍稍过半。 薛通服下一枚菩灵丹,手握上品灵石,开动三元法诀。 他每十日服用一枚丹药,灵石从不间断。 …… 西岚关外的岚蕉岭,漫山遍岭搭起简易的营寨、除了玄古神教大营,招募来的七百余散修,结成了最大的寨子。 如此多武者的聚集,自引起了王朝的警觉,即便玄古神教特意将集结地设于关外,岚州八万铁甲军依然一日多过一日,通往内地的关口同样层层设防,气氛日趋紧张。 岚蕉岭主寨,五名先天武者正帐内议事。 “景副教主,募集的散修尚余三成未查清底细,拔寨的日期能否延后十日” “不行!一天都不能推迟,我还想是否明日就启程出征。”须发灰白,略微驼背的景逸青踱着步,断然拒绝道。 “为何”杨峒脸色不佳,问道。 “杨护教没看出来武者集结岚蕉岭,大盛皇虽已知晓,但疑心一刻也未放下,讨伐军延期出动,后果非常严重。” “不查清楚,万一混入了奸细,后果一样严重!”杨峒反驳道。 景逸青颇不耐烦,“杨护教,我教声势扬张了两年,又经数月准备,时间已拖了很久,说不定此刻便有蛮族说客在王都游说,蛊惑人心。岚州铁甲军五万增至八万,人数仍不断上升,王都调来武者已达百人,教主的压力很大,不能再拖下去了。” “散修已经过初查,底细仍不放心的边走边查,招募散修,只凑凑人数,壮我军声威而已,讨伐意在以实质行动施压,逼迫对手屈服,真正的交战甚至可能没有,个别散修想当奸细也起不了作用。” “后日必须开拔,先到亢金山!” 景逸青否决了杨峒提议。 玄古神教多年筹划,意在结盟蛮族,成为最强大的玄门实力,再迫使余下三国的玄门臣服,一统崇光。 玄古神教拟一举拿下蛮族最强的熊部,已结盟的狼鹫岩三部,围住与熊部关系亲近的狮部而不打,同样稳立不败之地。 “呜~呜”雄劲的号角声穿透云霄,五十里外西岚关隘口都听得一清二楚,讨伐军团各式战车在前,辎重补给于后,空中骛船掩护,浩浩荡荡向蛮族腹地进发。 队伍中央的一门巨炮极其突兀,三排六头长毛大象才能拉动炮车,乌黑的炮筒斜指前方,铸刻千奇百怪的灵纹,炮筒长二十丈、内径九尺。炮座由乌嶡金制成,即使在折叠收起的炮架,尚未完全展开的情形下,整座炮车的占地就已达十丈之长,六丈之宽的骇人程度。 “轰天炮”射程七百里,因过于巨大,难以置于储物袋中,只能随队拖行。 神教八名后天大成期武者炮车四周警戒,严密守护。 队伍逶迤而行,地处蛮族岩部领地,景逸青传令全速前进,他骛船舷边望着脚下的虎狼之师,颇具几分得意的对邹世真、杨峒、郁棐说道:“我部声势如此浩大,熊部首领只需稍有点脑子,就应放弃抵抗,同意结盟。” “景副教主不宜过于乐观,熊部乃蛮族最强部落,大概率不会束手就擒。”护教邹世真提醒道。 “你以为我傲慢轻敌我军具碾压性优势,但即使在岩部境内,环环相扣的戒备也做得天衣无缝,待汇合领路的小股蛮族,各队纽合作战态势不变,集中优势直取熊部大本营,与之展开决战。” “是啊,邹护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教精锐出动,又有景师兄坐镇,熊部只有乖乖投降一条路可走。” 邹世真未搭理郁棐,继续道:“熊部主力极可能避免决战,以游击战术与我方周旋。” “那又怎么样呢熊部若放弃天熊山,我军将其洗掠捣毁后按原路撤回,改为攻心之战。” “我不相信熊部能咽下这口恶气,任由经营万年的大本营被人摧毁,再眼睁睁目送我们扬长而去!” “熊部定追击报仇,与我军拼死血战。” “讨伐军不乘舟出动,而是在高原坦途上驰骋,一则散修团人多,二则做大声威,让熊部闻风而降。” 景逸青眉飞色舞,愈说愈发得意。 多数讨伐军武者乘坐麋牛兽战车,麋牛兽体力脚程兼顾,日行五百里,七日即可抵达熊部边境亢金山。 …… 五日后。 “呯、呯、呯。” 主骛船发射三枚红色讯弹,号令全队停止前进,等候指示! “发生什么了” 散修团不以为然,但正宗玄古神教人,皆感异乎寻常,全军停止前进绝非小事! 骛船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一般。 一切皆源于景逸青收到的一条爆炸性讯息。 “西岚遭熊部袭击,速…” 回字尚未完成,显示信息极度危急中所发。 景逸青的脸刷地沉了下来,煞白煞白。 余者围拢,观后皆面如死灰。 “发…发讯号停…停止前进!” “熊部绕道虺部,奔袭七百里,攻打西岚!”邹世真边说边打了个寒颤。 景逸青连走数个来回,急急说道:“我和郁师弟携三成后天折返,邹护教率其他人前往亢金山,各位觉得如何” “熊部会否施假消息诱骗我军”邹世真为人谨慎,疑心较重。 景逸青摆了摆手,“滴血传音符,除了韦师弟,旁人偷发不了。” “速作决定!”景逸青催促道。 “就按景副教主的意思办” “嗯” “那我先走一步,郁师弟组织人返城。” 景逸青跃出船仓,一团蓝色电光裹着他没入云层消失。 景逸青先天后期,早回去一刻,都可能对西岚的战局产生重大影响。 第八十五章 苦战 骛船纷纷降下,每艘船边很快聚集起七八十人。 “师姐,怎么了”阙仙宫李娇娇问道。 “好…好像部分人需折返西岚。”徐之琳答道。 “什么!”李娇娇预感不妙,下意识的观察起周围地势。 空旷的高原戈壁,北方依稀可见一片胡杨林,南面极远处山峦隐现。 讨伐军避开高山峡谷,专走开阔之地,降低遭伏击的危险。 “折返西岚西岚怎么了”李娇娇问道。 “熊部绕道攻打岚州!” 骛船重新发动,沙尘滚滚,四艘船载百余人向西岚飞去,速度比行军时快出两倍。 队伍乱哄哄已不成体系,散修团成员多少获知了神教后院着火的消息,连日来自信满满,喜气洋洋的表情不在,几名后天副统领大呼小叫,勉强维持住秩序。 折腾小半个时辰后总算稳定了下来,轰天炮护卫减至六人,行军速度明显加快,向亢金山挺进。 …… 时近黄昏,天色趋暗。 李娇娇车中静坐,通灵性的麋牛兽自觉跟随前车,快步奔跑。 她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呼呼声自南而来,呼声迅速变大,轰隆隆仿佛铺天盖地的兽群迫近。 李娇娇跳下车,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数十只黑点越来越大,直径五丈的超大石球呼啸而至! “轰、轰、轰!...” 哀嚎此起彼伏,修为低的武徒躲避不及,直接被砸成了肉泥,石球落地炸开,无数碎石和漫天的黄尘绿雾,瞬间覆盖了几百丈的方圆。 两百里外山峦,山壁打开,露出二十只大洞,奇大无比的投石车,左右机关密密麻麻的巨型弹簧,仅钢丝便粗逾人臂,一群赤裸上身的兽人大汉,推滚石球就位,投石车长臂一摆,巨石再次飙射而出! 八百熊部勇士,百余头裂地大熊,山洞中蜂拥而出,冲向玄古神教讨伐军团。 惨呼中碎石已射穿了散修团数十人,即使侥幸逃过碎石,皮肤一旦沾上绿雾,立即火烧火燎,腐烂流脓。 遍野俱是哇哇惨叫。 战车倾覆,亡者遍地,成百人惨嚎狂抓,将自己抓成了血人,石球爆炸带出的毒粉混合了多种剧毒,辣疼奇痒难当。 法力高者冒死坐于原地,急服解毒丹药,运功全力逼毒。 一道光影从李娇娇身边掠过,速度之快待其察觉,早已在数十丈开外。 邹世真腾空飞至百丈高空,迎向呼啸而至的巨型石球。 石球坠速奇快,猛烈劲风夹带刺耳尖啸,邹世真法诀疾出,双手划过一段弧线,掌心激发而出的青色光柱,侧面击中石球,一声闷响。 石球轨迹一偏,向人群外围砸落。 邹世真受大力反噬,身子一沉,从空中坠落。 他手心聚起白茫茫的光,向外挥洒而出,所过之处毒雾绿色不在,变成粒粒微尘,飘然落下。 他手指一点,白光照亮一名散修流脓滴血的鬼脸,血脸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浮肿,止血清脓。 那名惨嚎的武徒从绝望中清醒,发了疯般半人不鬼的大笑。 “石球数量有限,攻击停了!”邹世真的声音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长毛象、麋牛兽受惊吓狂奔嘶吼,甚至撞在了一起。炮车幸运未被石球砸中,守护轰天炮的六人结成防护光网,阻隔开碎石毒雾。 六人驱赶长毛象调转炮口,展开炮架,摇动转柄,降低角度,对准了来球方位,其中一人往炮座暗槽塞入数块拳头大小的湛蓝灵石,另一人将一枚乌黑发亮的炮弹装进炮膛。 “直径九尺的炎爆弹,普通爆弹数万倍的炸力。” 那四名后天大成的武者闭目念诀,双手拢起,点点红色光芒聚于掌间,蓦然一甩,红光挥洒在乌黑的炮筒,炮身一亮,金光流转,跳起成百上千金色的符文。 “卧倒,塞耳!”炮车旁的武者纵声高喊。 他连喊三遍,率先卧伏,捂住了耳朵。 开炮的两人大吼一声,手挥处,一道红光正中炮筒底部浮现的古拙金色图案。 炮筒微微一亮,瞬间通红! 仿佛从地底,又仿佛在耳边,炸起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火光一闪,地动山摇,硝烟席卷而过! 李娇娇趴伏于地,即使捂紧了耳朵,脑袋亦嗡的一下,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少顷,极远处的山峦火光烟尘升腾而起,一座山峰轰然瘫塌,数息后沉闷的隆隆声方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邹世真喝令:“清理战场,救助伤者!” 神教三门皆有死伤,实力垫底的散修团最惨,死伤近半,部分伤者伤情实在太重,且身中剧毒,惨不忍睹,同伴不忍继续受苦,干脆一刀结果了性命。 邹世真嗅了嗅毒毙者的气味,用黄纸粘了些许毒血,黄纸印显出绿色波纹状图纹,邹世真双眉紧蹙,手指一撮,将纸烧成了灰烬。 他小心翼翼的将纸灰装入玉盒,滴入三滴透明的液体,灰白纸灰溶入,浅浅的血丝状条纹荡漾开来,咕嘟冒泡,邹世真手掌轻扇,闻了闻气味。 “邹护教看出了什么”杨峒问道。 “毒中混合了桀異蛇的剧毒,其他蜈蚣蝎子毒倒不难办。” “桀異蛇属不常见的虺部毒物,投石器从岩虺两部交界的崰阴山发射,虺部已与熊部联合。” 邹世真两目冷芒闪动,“速速布阵,继续开炮!” 伤者被抬上麋牛兽车,拉往队伍北面,南面和东西侧翼聚集了大量武者,严密布阵以防突袭。 邹世真、杨峒、武大霄紧急商议,下令队伍迅速向岩部腹地转移,高度戒备正南崰阴山方向。 三人预感熊虺联军不会仅发动一轮攻击,后续的进攻极可能在黑夜展开,算算时间已然临近。 邹世真责令神教七人分乘骛船于南方三十里了望,自己则在队伍外侧来回穿梭逡巡。 …… 七十里外,黑压压的熊部大军停止了前进,为首者吹了声清亮的口哨,后队十六辆投石车开到阵前,摆开了架势。 兽人机工士巧夺天工,制作大型战具的天赋和手段非人族可比,其中熊部最为突出,这也是他们位为最强部落的主要支撑。 熊部酋长吉烈契,胯下一匹后天顶峰级裂地熊,他勒了勒熊颈上粗大的皮环,叽哩咕噜说个不停。 “已到人族骛船视线范围,暂缓行军。” “投石器持续发射,二十发后终止,全军第一轮投石后速冲向敌阵,誓死血战,见人就杀!” 他眼中射出野兽般的光芒,抄起一大壶烈酒,一饮而尽。 …… 深山洞府中的薛通,隐隐听到外间修炼室的异响,他吐出一口浊气,推开了石门。 盘膝而坐的骨傀,一团浓雾紧裹,雾团中两朵昏黄的魂火跳动,骨傀骨架格格直响,伴随气团卷涌翻滚,动静越来越大。 骨骼爆响噼啪连成一片,白色浓雾的成色却变得黯淡起来,当雾气全消,骨傀眼窝中的魂火增大,更加的明亮动人。 一股武徒大成的气息扩散开来,冲击薛通的法海。 夜叉骷髅鬼一跃而起,赤红刀芒重重斩于石壁之上,劈开五尺深槽。 “别乱来啊!” 薛通交代一句,掩上石门,隔壁传来碎尸爪呼呼的风声。 他暗暗叹了口气,骨傀终因材质所限,在各种宝贝的催动下,花了七余年方至大成,若昔日用的是一副后天期妖熊骸骨,怕是早就升至顶峰。 …… 十六枚石球向北齐发! 石球直径一丈,闪耀青黑光泽。 吉烈契纵声长啸,裂地熊引颈狂嚎,腾身飞纵。 八百兽人分作三股,齐刷刷冲了出去。 石弹在讨伐军上空爆炸,碎石和毒雾飙射,立刻笼罩住大半个队伍。 神教军团已有准备,法术法器出手,炽热的火云将毒雾烧成灰烬,碎石块也几乎未造成伤亡。 邹世真大手一挥,军团结成扇形,向南迎战。 他暗自叹息,熊部果然预谋伏击,大战在神教军不期望的时间爆发,千人混战,伤亡难以估计。更可怕的是景逸青、郁棐及数十位后天折返,军团的实力极可能已在熊部之下! 他弹出一枚讯号弹,火球在三百丈高空爆炸,强烈呼唤岩部增援。 轰天炮迅速调整角度,重炮回击。 大地战栗,石球飞来方向传出一声巨响,升起冲天的火光。 双方已可遥见,熊部大军潮水般涌来,阵型未乱,可见适才的重炮在熊部的快速机动下落空。 熊军阵前一排弩车,精钢巨弩一蓬蓬激射,密集如雨,而十六辆投石车仍持续发射石球。 弩车上青光铮亮的铁筒,十八只圆孔填满钢弩,钢弩粗如儿臂,四名魁伟健硕的兽人疯狂转把,拉紧机括。发射瞬间弩筒底部火药爆炸,炸力连同弩弦之力同时迸发,闪电射出钢弩。 讨伐军外侧的神教后天,符箓法术连发,石盾、金盾结成一张盾网,钢弩的巨力撞上盾面,护盾嘭嘭粉碎,但巨弩亦掉落了下来。 散修团外侧的后天武者最少,盾网密集度欠佳,时有巨弩穿射进来,法力低的散修无力抵挡如此强劲的大弩,噗噗轧中,皆穿透而过,很快便有近百人毙命! 兽人尚在百丈开外,法术无法企及,轰天炮距离太近又失去作用,邹世真喝令全速冲锋,自己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邹世真头顶浓云密布,挥手间,赤红火蛟穿云而出,扑向正前方熊部大军。 蛟首左右一摆,口喷烈焰,所过之处弩车损毁,兽人焦黑的尸体从火中飞出。 第八十六章 晋级后天 邹世真身后,七名后天武者结成北斗阵型,口中喃喃念出咒语,捏碎一张张符箓,伴随一声惊雷,七星雷鸣大阵在熊军阵前形成,百余道闪电倾泻而下,绝大部分的弩车当即车毁人亡,熊军伤亡惨重。 可惜地势开阔,大阵位移缓慢,善战的熊军很快绕开雷鸣阵,迂回包抄。 讨伐军武者算准距离,陆续发动,火光电光,剑雨冰枪…全部杀向了攻近的蛮族。 兽人法术不济,但一个个挥舞粗大的兵器,以罡气护体,除了忌惮邹世真的火蛟,顶着人族后天的法咒向前猛冲,只求近战。 吉烈契跃下熊背,手中铁棍卷起青金光芒,扫向最近的神教武者。 他身为先天级的蛮族,甚至比中期的邹世真更强。 銮金棍芒滚过之处,神教武者的防护稀里哗啦溃散开来,飞出五六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但一大排后天期武者毕竟人多,棍力终究还是被吸收了下来。 吉烈契金棍砸落,最近的武者惨然色变,手中法器疾出,身体倒飞。黑黄双层的铁罩在銮金棍的重击下轰然碎开,青金棍芒砸碎了他的脑袋! 同伴驰援群殴,电光闪耀的雷瀑法术和兵刃锋芒,尽皆被吉烈契近体的罡风阻隔。 吉烈契的灵宠裂地熊,蹿入人群,挥起大掌左拍右击。 七千斤的大熊,皮糙肉厚,熊掌大如石磨,半尺硬爪铁钩一般,爪尖寒星闪耀。 神教武者心生惧意,且战且退。 邹世真腾空而起,飞越二十丈的距离,冲向吉烈契。 …… 熊部二号人物,族监考克拉率三百兽人及两辆巨型投石车,蜗避于西岚南方深山,待声势张扬的讨伐军远离,突袭岚州,搅乱玄古神教部署。酋长吉烈契领熊部主力,精心设伏,卡在讨伐军与岩部小股汇合前悍然杀出,誓求全胜。 西部侧翼,族监吉隆脊尔,先天初期的武力,铁锤一杵,一团青光冲开鬼道场武者的剑雨,杀人人群。 战线东部,同样身具先天实力的鲁尔斯坦,金背大砍刀直指阙仙宫阵营,杀气凛人。 杨峒、武大霄迅速迎上,缠住敌方大将。 只展星阁方向,熊部实力偏弱,星阁长老陈非,银淼法杖银光大放,挥舞而出的星耀球由小及大,接连六枚坠入熊军炸开,罡气不足者掀飞,中等者头晕眼花,只武力高者能继续前冲。 人蛮武者,战成一团! 邹世真人在半空,大手挥出,虚空微微一颤,一条四丈火蛟,大尾一摆,扑向吉烈契阵营。 兽人唯恐避之不及,让开一条大路,只吉烈契冲了上来。 烈焰蛟喷射滚滚火焰,蛟爪一拍而下。 吉烈契一声狂厉的兽吼,銮金棍对准迎面而来的火海重重一砸。 青金光柱劈开烈焰,狠狠击中蛟爪。 火蛟一震,缩回缺失的爪子,拧身一蹿,蛟身半曲,意图缠住吉烈契。 吉烈契銮金棍翻飞,青金色潋滟激荡漾,蛟身火焰在风中倒卷,身躯逐渐黯淡。吉烈契挥棍猛击,狠狠打中巨大的蛟首,火蛟轰然炸裂开来,只留下零星的火焰和股股浓烟。 邹世真见此情景,瞳孔一缩,面呈惊惧之色,他从未与蛮族强者交手,此番作为景逸青副手随行远征,怎么也没料到需担任军中主将。 然而此刻,他不得已被推至台前,面对熊部当仁不让的主帅吉烈契。 邹世真终究是经历过无数惊涛的先天武者,惧意一泯而灭,骈指一点,三道墨绿色光芒电射而出。 玄古神教腐骨术。 邹世真只有依靠多变的法术法器,方能与吉烈契苦战。 腐骨指气触及吉烈契近体罡气,瞬间散开,绿濛濛奇诡的烟雾紧附于罡罩外沿,吉烈契仿佛置身于浅绿气团,任凭如何激发罡气,改变罡罩形态,绿雾如蛆跗骨,怎么也摆脱不了。 绿色烟雾一股苦涩味道,不断向气罩渗透。 吉烈契咧嘴露出两寸长尖牙,又是狂暴一吼,腐骨毒气一时奈何他不得,轮起銮金棍山岳压顶般砸落,此时邹世真手中已多出一柄青蓝色短剑。 几道细密的蓝色电弧绕剑吱吱旋转不停,跳起星星点点的雷光。 邹世真挺剑疾刺,剑尖遽然亮起,一道锐利之极的剑芒迎上金棍。 轰隆巨响,虚空激荡,剑芒在銮金棍的巨力中崩溃,急剧压缩,临近剑尖的刹那扩散开来,汇入电弧雷光,凝成一道几如实质的光墙,吸尽銮金棍力,邹世骅足下一顿,大半鞋底陷地。 极品法器雷魂剑,将邹世真法力发挥至最高,他双臂大震,晃身跃开,抛出一条黑色锁链。 吉烈契不顾浓烈的绿雾,猱身扑上,层层棍影封堵邹世真去路。 貌似不起眼的铁链陡然涨大,粗如碗口,七转八绕形如裹粽,缠上吉烈契,随即紧紧一箍。 吉烈契罡气罩白光炫目,向内深深一凹,绿色浓雾乘势而入,钻进气罩。 与此同时,邹世真挥掌劈出青頾斩,一个翻滚,从斩开的狭小裂缝滚出,他后背的护体光罩被銮金棍击碎,挨了小半棍。 此棍着实不轻,邹世真眼前一黑,喷出黏糊糊鲜血,接连滚过数丈。 他服入一枚血红色药丸,坐下疗伤无望,只能靠法力压制住已麻木的后背,勉强作战。 吉烈契闻到一股苦涩气味,裸露的皮肤微微一痒,已染上玄古神教的腐骨剧毒,通常要不了多久,骨骼便会酥软腐烂。 “哼,区区腐骨毒而已!”他体内法力、罡气急转,皮肤上的瘙痒立刻减轻了大半。 兽人体格强壮,骨骼粗密,人族腐骨毒的效力本已减半,吉烈契先天之躯更是经千锤百炼,腐骨毒性一时受制难以发作。 吉烈契攥住锁链大力扯动,铁链法力耗尽,很快缩回成原来大小。 吉烈契顾忌毒发,不敢再催动全力。 邹世真勉强凭借法术法器周旋,颓势越来越大。 但当他一眼瞥见熊军背后,烟尘大起,数条巨蟒高昂蟒首,幽幽蟒眼射出阴寒之极的冷光之时,邹世真如坠冰窟,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识海一念闪过。 “溃败!” 虺部主力参战,神教全军溃败已成定局! …… 半年前,熊部大巫师坎纳献计,玄古神教讨伐熊部势在必行,危急存亡之际,需极力联合虺部,智取神教。 吉烈契、坎纳秘访虺部,陈言唇亡齿寒,玄古神教逐个击破的道理,最终以熊部最强秘笈,六部《机工古卷》中投石、弩箭、战车三部为代价,换来虺部参战、百年内不与熊部争霸的盟约。 …… 七个月后。 薛通武徒顶峰的法海炼至圆满,法海经脉中的法力已炼无可炼,纯度密度已达最高。 他翻开冲击后天的那篇三元法诀,吞下两枚丹药,手握灵石开始冲关。 法海骤然一紧,向内压缩。 高温高压的法力受压反弹,法海域墙几乎要挤破开来。 僵持半日,薛通法诀又起,法海再次压缩。 他的丹腹剧烈燃烧般的感觉。 他若服用天成丹,药力在加固法海域墙的同时,将引法海的高热快速向身体渗透,降低丹腹的烧灼。 薛通猛提掌心吸力,上品灵石清凉的灵气吸入经脉,附着内壁形成保护,保护层步步向法海域墙延伸。 骨骼也开始滋滋吸收肌体的热量。 法海温度稍减,薛通又是一压,法海再度缩小一圈。 如此反复。 薛通面色朱红、通体滚烫,法海越收越紧... 终于,压力跨越临界之点,气状法力凝雾成露,法海中心压出一滴晶莹的露珠! 此一瞬间,他全身法力连同洞内崖边的天地灵气,尽皆砰然入海,化成一池碧波! 后天初期! “呜嗷~”啸声冲出洞口,雄劲绵长经久不息。 一道青影蹿出洞外,在山谷间驭云飞行,鬼哭狼嚎的煞拳一拳拳击中崖壁,石块飞溅,松木横飞。 薛通一通发泄检验,回到洞府。 骨傀和獠鹫慌忙闪开一条道来,两个家伙的魂火和眼神中看得出“大人物回府,赶紧让路!”的意味。 薛通法海恢复成原来大小,海底汇聚了一浅池晶莹的法力凝液。 他适才检验,法力攻击已陡然提升至先前的三倍半有余! 薛通早前的攻击,一份法力,四份蛮力,而今三份半法力,四份蛮力。武力提升五成,法术法咒之威将近翻了两番。 雷爆珠、岩锤术、九曲焰、圣光法罩、护体光幕...今非昔比,旧貌顿换新颜! 薛通看了一眼地上的药盒和吸尽的灵石,“以我的丹药和灵石之丰,升不了后天简直没天理了。” 八个月来,用掉道源丹、菩灵丹五盒,上品灵石九十余枚。 但他巨额的财宝几乎无损,阗丰斩获的灵石灵物价值六十余万,天成丹灵药也省了下来。 薛通在洞府又修炼了一月,直至某一天,整座山倏然一动,持续震颤了几下! 第八十七章 重返云霄宗 “地震了” 薛通收了獠鹫骨傀,飞身出洞,其时正值午后,阳光直射,群山熠熠生辉,不见异常。 “这一大片荒山野岭,兽人踪迹全无,妖兽亦绝少出没。” 薛通驾穿云锥逡巡,确定到底有无异常。 数十里外高山背后,山谷尘雾升腾而起,薛通近前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山脚烟尘白雾不断,与昔日嵬逵崖、玉方山如出一辙。 “秘境在相距两万余里的地方新开入口简直要吞噬整个崇光大陆的架势,太过庞大了吧。”薛通心头涌起一阵惶恐,一种巨变将临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心念一动,突然想到,自己的困境或许能因此解决,崇光结界爆发,天下大乱,谁还有空追查他的下落。 “入口形成快则半年,慢则一年,兽人或许发觉异常前来探查,我还是早点离开!” …… 一个月后,万乾国王城。 薛通中年人打扮,守城门的武士稍作询问即放行入城。 万乾国是崇光最宽容的国度,这里武者的宗派观念淡漠,即使是兽人,亦能和谐相处,万焱圣盟一统全疆玄门。 薛通审视过往经历,与高阶武者牵扯太多,他需要降低身份,混迹与寻常武者之中,静待结界巨变。 万乾国,自然是最好的地方。 薛通租了一座普通的园子,偶尔去趟茶馆,打探消息。 兽人大胜,玄古神教溃不成军,仅二百余人逃回西岚的消息令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薛通辛苦修炼,按鹫部提粹之法,粹取棣豆、棱薯、庹荆、蕗草之精,制成黏乎乎的食物囫囵吞下。 仅一月之后,薛通即察觉有异,浑身暖洋洋甚是舒服,兽人炼体食物与人族淬体丹药异曲同工,却更温和持久。 万乾王城既有兽人,兽人食物自有专门店铺,薛通改头换貌,成批买回。 他利用交换会出掉穿云锥、磐龙剑等八九件法器、换回了约三十万灵石。 他耗尽兽人植物,基本掌握了提粹之法,换上新购的高级种子,喷洒“五华液”,以一年顶五年的速度种植。 “长成后必要的种子留下,其余提粹。” 戒指灵田里上千株灵药,薛通按洞玄丹经的技法炼丹,持续提高炼丹技艺。 半年后,薛通得到了结界传送光涡在瞿山形成的消息。 “嘿嘿,好戏开场!” 薛通断定,结界大妖不断进化,为吸食更多人魂,增扩入口,一旦吸足神魂便会促结界爆发,重见天日,占领崇光。 “没搞错的话,这次先天武者也能进去了。” 薛通加紧在万乾王城大肆买货,光道源丹、菩提丹这类后天炼气丹药就买了二十盒,一百二十粒,六十万灵石之多! 薛通武徒期时,后天炼气丹药虽然有效,但效果仅比肇玑丹稍好,晋级之后,药效成倍提高,值回药价。薛通月服两粒,炼气进展神速。 他通过拍卖会,中品法器级的炼鼎、药鼎各买了一具,花去五十余万灵石。 不久,传言证实万焱圣盟两名先天武者,携三十名后天、五十名武徒进入结界。 只月余,爆炸性讯息传遍王都,光涡剧变成漆黑颜色,时而喷发黑气,满是暴虐和杀戮的气息。 而进去的武者,一个都没回来! 薛通迅速赶至金鸾商行。 “客人是第一次来”商行武者说道。 “嗯,鄙人想买鎲技,请问价位如何” 薛通记得陈子雄曾说,云霄宗叉鎲武技匮乏,九杀鎲实在太过初级,武技加成严重不足。 “客人稍候”商行武者开始查视货单。 “二十万、四十万、七十万、九十万。”武者报价道。 “九十万者何名” “闇黑星陨鎲” “就这个,另外贵行可有葵芝丹、胤神丹出售”薛通问道。 武者摇了摇头。 薛通买到心爱的武技,当夜即离开了万乾王城,他取了化名,未用杨世杰的商行玉牌,杀仙使的事闹得太大,若玄古神教高层出面,金鸾商行也不一定保险,谁知道神教教主和商行首脑私交如何,会否通过商行追查他的蛛丝马迹。 “大不了三十万灵石的定金暂时拿不回来,又不急在一时。” “九十万武技价值连城,比高级功法和丹经都贵,好成啥样简直难以想象。” 他进入嘉元国界,星夜兼程,半月后抵达平山。 平山镇的散修盛传,结界即将爆发,云霄宗已下令无关人等向东部沿海,俗人地界转移。 “嘿嘿,乱作一团,回云霄宗恰逢其时。” 他在云霄宗还有不少事要办,须回来一趟。 薛通将大批物资转移储物戒,但黑漆刀留了下来,以防万一。 …… 云霄宗,演武场。 演武场外圈,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云霄宗弟子,靠近崖壁的一面,嵌山而建的阁廊里同样坐满了人,云霄宗部分高层正注视场中央激斗的两人。 演武场的大动静早引起了薛通的注意,他借助浓云的掩护,飞速靠近。巡山的演武堂弟子揉了揉眼睛,问起身旁的同伴:“好像有人影晃过,你看见了吗” “哪里啊,你眼花吧。唉,算咱哥俩倒霉,无福观看天成丹大比的终试。” 薛通有宗门玉牌,警戒装置不起作用,他鸢影术一闪而过,躲开了岗哨弟子的眼睛。 演武场位于骄阳峰西侧半山的平台,占地二十亩,是宗门重要的比练场所。 无人注意他的到来,薛通面具遮脸,挤进人群观战。 李睿广、陆焕之斗得难分难解。 二人皆武徒顶峰,到了胜负将分的紧要关口。 李睿广大喝一声,章鱼触手状的魔舞藤分击五路,碗口粗细的蔓藤啪啦啦或抽或扫,陆焕之上下左右俱是深绿色蔓藤的影子。 陆焕之手中赫然已多出一柄灰黑色长剑,猛然一搅,凌厉的剑气激荡开来,形成螺旋风口向外旋转扩张。薛通凝睛一看,长剑似金非金,似木非木。 铁香剑、卷风剑雨。 卷风口一瞬间涨大,锯齿型的剑芒绞切开蔓藤,无数的碎藤纷扬而起,李睿广不慌不忙,口诀续发,新的三根魔舞藤重重抽打在卷风口,粗大的蔓藤在卷风的锐齿上折断,但卷风来势大缓,呈溃灭之象。 陆焕之张口一吐,血雾喷于剑身,卷风气势为之一振,重新卷向李睿广。 “即使不能用爆弹,也应以爆炸法术攻击旋风中心,炸开卷风。” 观战的薛通念头方起,李睿广仿佛已读懂了他的心思。 李睿广口吐“疾”字诀,掌心金光一亮,一杆三尺金色短枪,闪电刺入了螺旋风口! 短枪穿过两道螺旋,只需再进一道即能刺中风心。 陆焕之脸上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不屑,短枪戛然停止不前,风心正前的空气凝滞无比,枪尖嗡嗡颤鸣,再也不能前移半寸! 而此时卷风已至李睿广身前,螺旋像一只长满倒刺的布袋,张开大口,便要将李睿广吞入,绞成碎片。 观战者已有人扭开头去,不忍看到血腥的一幕。 电光石火的刹那,李睿广骤然间抱膝缩成一团,钻入了卷风! 他穿过两道螺旋,紧握金色短枪,狠狠的扎了进去! “啊”、“哇”、“天啊!”… “李睿广真拼啊!此招惊险无以复加,稍一闪失即魂飞天外,犯得着吗!” 薛通大为错愕,难以理解为何用赌命的险招,他当然不知,李睿广确将本次比试,看得比性命更加重要。 心高气傲的李睿广多年屡屡受挫,常受宗门责罚,唯一挽回尊严的机会便是尽快升级后天。 短枪戳破风心,卷风剑轰隆隆溃散开来,李睿广兴奋焦急的脸庞已扭曲变形,梦寐以求的天成丹仿佛正向他招手! 他的手臂猛然一顿,短枪似乎戳中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一道灰光随之亮起,刺穿他护体的光幕,扎进肩胛! 李睿广连人带剑,重重摔飞在地。 薛通看得分明,那是陆焕之袖口穿出的又一支铁香剑。 “哈哈,我前几轮比试愈不出卷风剑,你便愈当我要留在最后,你一定以为我果然按预想出招,奇招行险攻击风心,欲取我性命,确实差点刺穿了预先备好的盾片。” “你一定没想到,我不但补掉卷风剑的弱点,且炼成了驱动第二支剑的第四层功法。” “我从未用过第二支剑,等的就是今天!” 李睿广面如死灰,他甚至没完全听清陆焕之在说什么,他脑海里浮现出十数年来修武生涯的点点滴滴,那些如烟往事此刻显得那样的清晰,触手可及。 他肩胛的铁香剑猛然抽出,闪电般插了下来。 李睿广看见一道灰光,他知道那是铁香剑尖的光芒,他的万千念想皆灰飞烟灭,丝毫没有躲闪的欲望。 每一个人都听到了惊呼和尖叫,无论是自己或是别人的声音。 李睿广既不认输,陆焕之便可再伤其一臂,彻底解除他反抗的能力。 铁香剑离李睿广的左臂已不足半尺,场上无一人阻止。 一道雷光击中剑尖,铁香剑连翻几个跟斗,远远落在地上。 薛通扶起李睿广,摘下面具,冷厉的目光直视陆焕之,“你既已赢下,为何要继续伤人!” 第八十八章 大战来临 “薛通!” “天啊,是薛通!” “后天武者!” 演武场大哗,秩序彻底不在。 “规则允许的…”陆焕之喃呢的回答无人关心,一群人已围上了薛通。 …… “鼎温对吗东西差点炼废了,你在搞什么!” 萧玉儿怒斥师弟朱权,朱权生得几分木讷,对脾气不咋样的师姐言听计从,他辩解道:“今日心神不宁,要不我也去演武场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磊子怎么还不回来,你们一个都不让我省心,烦死了!” “嗳,师姐,你说今日谁会赢” “我怎么知道,李睿广和陆焕之难分上下,但姓陆的长得就不像什么好鸟,我希望李睿广赢。” “我也是。” 萧玉儿白了师弟一眼,嘟囔道:“我知道一个人,如果他在,肯定赢。” “谁啊”师弟挠了挠头,想不起武徒弟子中有谁能吊打李陆二人。 “萧师姐…不得了了,出大事了!”山道一人飞奔而来,萧玉儿的另一名师弟章磊气喘吁吁跑上山。 “死人了”萧玉儿瞪眼道。 “没…没死人,差点死人。陆焕之赢了,但回来了一人,这人我想师姐一定很关心,才拼命跑回来送信。 “谁…啊”萧玉儿颤声道。 “薛通!” “滚开!”萧玉儿一把拨开章权,平地刮风,绝尘往骄阳峰而去。 …… 云霄宗议事殿,最开心的无疑是魏庚和郑宣,薛通在外浪迹九年,晋级后天,可喜可贺。 “薛通走后,我宗裘立轩、张凯复、朱青菱陆续晋级后天,此番仙源会拿出多年积留的天成丹存货犒劳四大玄门,马少冲、陆焕之也有希望了。”郑宣笑吟吟说道。 “薛通未用宗门资源晋级,也算做了贡献。”魏庚言道。 “薛师侄说说游历的情况吧”雷骁好奇道。 薛通絮叨半晌,最后意思是辛苦修炼终于破级,总算未辜负师门培养。 郑宣说道:“没想到薛通九年游历,去了这么多地方,却始终未忘师门。” 薛通忙站起欠身道:“薛通岂敢。” 郑宣继续道:“神教杨峒曾来赤金峰讨要说法,说你杀了他们五名后天。” 薛通适才讲述,只承认杀了栾静,程嵩、孔卫焕处言称逃走,东山院只字未提,玄古神教拿不出证据,他大可抵赖。 “那是神教臆想,栾静防护被我击穿,爆弹引爆了她袖中不知何种炸弹,粉身碎骨乃是她咎由自取。” 薛通早拟好一整套说辞,虽不天衣无缝,但也绝难辩倒。 至于他多次进出金鸾商行,苦心收集天成丹灵药等事,一概未说。 而今他戒指中的五味天成丹灵药,可谓奇货可居,薛通可没那么大方,自己用不了便上交宗门。 不过栾静袋中的功法,其中三套倒是第一次落入云霄宗之手,薛通献给宗门,今后云霄女弟子挑选时也能多几样选择。 薛通的话是否为真并不重要,郑宣等玄门老人深知,有些事情,根本勿需一探究竟。 “嗯,玄古神教拿不出证据,不可能来赤金峰强行要人,再说近日结界巨变,就更是无暇顾及的了。”郑宣捋了捋胡须,说道。 “是,宗主大人,薛通怀疑崇光结界不久便要爆发,内中妖兽极其可怕,一窝蜂出来,后果很难预料啊。” “仙源会长老数日后莅临,指导对策。” “薛通,你原系本宗真传弟子,但拜祖仪式尚未完成,如今已晋级后天,真传不真传的事作罢,你就跟了魏庚,先在执法堂做事。” 郑宣深念薛通昔日功劳,不追究他擅自出走之罪,了解了此事。 …… 天近黄昏,薛通方走出议事殿,殿外一人,拦住去路。 “薛通!果真是你,在里面扯了这么久!”萧玉儿几分恼怒道。 “玉儿,呵呵,我们又见面了,我说过会回来的吧。”薛通拉住萧玉儿的手,笑嘻嘻道。 “正好找你有事”薛通拉萧玉儿至无人处,塞给她一只储物袋。 “你按袋内字条所说,将材料备齐,小物件先做好。”薛通说道。 “你又搞什么鬼名堂真多!”萧玉儿皱了皱眉道。 “呵呵,马上就要天下大乱,嵬逵崖的传送出了问题,结界说不定爆炸,咱们得早做准备。” 薛通一句咱们,顿时让萧玉儿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 薛通的宅府一拨拨来人,陈子雄等熟人自不必说,连彭泰、郑龙也来道喜,恭喜采石场杂役又出了名后天。 以薛通今日之眼界,自不想再去计较当年的小恩怨,看得出两人出自真心,薛通也就大人大量,送了几具低阶兽尸,客气了一番。 老熟人中,陈子雄、周延、洪天佑武徒大成,沈传鹏、熊旌、彭泰、施筱武徒后期,管宏飞、郑龙武徒中期。 李睿广与其姨娘高念云,亦登门拜访,表达谢意,高念云那几日炼丹正处紧要关头,外甥的比试错过,未曾想险出乱子。 薛通客气几句,说李睿广比陆焕之年轻十岁,十年之内还怕升不了后天劝其心胸放宽。 当朱青菱来访时,薛通内心五味杂陈,这些年他所见女子不可谓少,貌美者众多,但十六年前,内市初见朱青菱的一幕,令他刻骨铭心,永难相忘。 他出手搭救李睿广,部分原因亦在于此。 “朱师姐好!”薛通神情不怎么自然。 “薛师弟回来了啊,听说你力克神教后天后期,实力非我这个师姐可及啦。”朱青菱绕开苍白问好,聊起有内容的话题,避免难堪。 “侥幸侥幸”薛通自谦道。 “呵呵,师弟谦虚了,回来后有何打算” “宗主说了,执法堂做事,日后还请师姐多加指点。” “不用客气,结界再次异变,师弟怎么看”朱青菱不管怎样,对薛通的见识相当认可,遂问道。 “很不乐观!” 薛通前次进入结界,见识了蚂蚁洞的厉害,深知八九年下来,结界妖兽极可能远超想象。 “后来结界再也没打开传送”薛通问道。 “四年前开过,但四大宗门仅好奇的二十余人进去,一个都没回来。” “今年这次,没人去吧。” “嗯” “难怪结界大妖新开了入口,欲骗不知情的人深入。” 两人聊了小半时辰,始终客客气气,仿佛隔了层看不见的膜一般。 …… 宅府终于安静了下来。 薛通来到藏经阁,办要紧大事。 他身为后天武者,功法武技、法咒典册每年可取十本,薛通又将先前所余贡献点换尽,共取二十七册。 若在金鸾商行,少说也要三四百万灵石。 法咒十四种、武技一套、炼器术、灵宠饲育、傀儡养成、其余典册九卷。 云霄宗高级技法《丹道妙录》,明显较《洞玄丹经》为差,略去不换。 云霄宗最好的鎲技《雷火风云鎲》在他的《闇黑星陨鎲》前不值一提,看来金鸾商行的鎲技丹术,物有所值。 薛通的鸢影术尚未圆满,仍有提速余地,但他花九十点换来的《绝影步》,堪称云霄宗顶级的腾挪闪避术之一。 《法器三千炼谱》比《器经》高出大大一截,薛通炼器术虽不咋样,但总有用得着的一天。 薛通着重取了几本火系、雷系、黑暗系、光明治疗系的法咒,外加土遁、雷遁之术。 在薛通内心,有一种最后一次在云霄宗获取功法的感觉,他已有决断,视结界爆发程度而定。 …… 仙源长老驾到! 银色飞舟徐徐降落,黎兴、陶君融两名先天,携七位后天武者,协助云霄宗布防嵬逵崖。 云霄宗三名先天陪同,老祖季连海、宗主郑宣、大护法燕天德。 算上仙源派至大月门的武者,及大月门陪同,人数再翻一番。 一时间,嵬逵崖聚集了十名先天武者,二十六名后天顶峰或大成期武者。 无人见过如此宏大的场面! 按仙源会之意,峡谷两端以十丈厚钨光铁门封闭,布“万火穿心阵”,峡谷上方,布“皇天厚土阵”、“七星雷鸣阵”、“血海滔天阵”三重法阵。 “好壮观的防御!”云霄宗人无不惊叹,薛通悲观的心情也变得稍许乐观起来。 嵬逵崖一带,数百武者日夜赶工,扩建城堡,炼制钨光铁。 云霄宗人个个摩拳擦掌,购买法器备战,薛通乘机出掉六七件法器,换回二十万灵石,大举买入战前无人想要的妖蛇蛇胆、妖兽伪丹、妖兽骨架,那是獠鹫和骨傀要用的东西。 他除了自用的法器,仅留了羁山大盾和飞簪,打算必要时交给萧玉儿,萧玉儿武徒后期,持中品法器级长剑,防护和逃跑能力欠佳。 第八十九章 结界爆发 仙源会来云霄宗的人由黎兴带队,让薛通大感放心,看来他过去的事,在结界爆发的大背景下已无人细究。 他抓紧收购各类来日或许有用的东西,云霄弟子纷纷抛售战时无用的存货,购买灵材,打制法器。 炼器场很忙,薛通未去帮忙,每日内市回来便在宅府修炼,以三元诀、神炽诀为主。 这日腰间玉牌震动,召他去赤金峰一趟。 薛通半山即见一艘似曾相识的骛船,心中不由一震。 “敖武国的” 崇亲王府总管翟承明,苗峯、单淳嬅、费冉,居然登门造访云霄宗! “不是吧,费冉在搞什么”薛通大致猜出原因,既无奈又难堪。 郑宣、魏庚也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薛通。 “哦,薛小友晋级后天了,崇亲王派老朽来,是想请薛小友回敖武国,担任金銮禁军的都统,领三品之职。”翟承明说道。 “是啊,薛道友未达后天,我王愿赠天成丹一粒,如不需丹药的话,则以禁军都统一职相邀。”单淳嬅补充道。 崇亲王可谓诚意满满。 “哎呀,不用了,薛通还是呆在云霄宗,谢谢王爷、公主美意,谢谢总管、单护卫、苗护卫几位大人。” 云霄宗暂无烦恼,去敖武国一样有新的问题,薛通拒绝道。 “你不是在嘉元不爽吗,又得罪了神教,敖武愿意请你,别不知好歹!”费冉恼怒道。 两年多来她时常吵闹,要找薛通,崇亲王最后妥协,定下两套方案,遣王府总管陪同公主,断续飞行三万余里,来赤金峰寻人。 敖武皇族得到消息,蛮族、大盛国地界,新生结界入口,费天磊猜测薛通大乱来临之际,极可能回到云霄宗。 “感谢感谢,不过敖武国现在不去了,若结界爆发之事平安结束,再考虑去敖武国一趟。”薛通推辞道。 费冉粉脸涨得通红,若非云霄宗一干老家伙在场,估计又要哭将出来。 单淳嬅圆场:“结界事情一了,薛公主就来敖武一趟吧,别辜负了公主和王爷美意。” 话已至此,薛通不便再予拒绝,只好答应下来,说道:“若有重大变故不能及时传信,麻烦几位多打听消息。” 远来是客,不管怎样,与敖武国维持良好关系,多个潜在盟友总是好事,云霄宗热情尽地主之谊,席间自然谈及人蛮大战,自神教惨败,大意轻敌的景逸青被革免职务,做了无实权的长老,邹世真、杨峒、武大霄则皆晋升一级。 费冉心实不甘,魏庚好言相劝,说会以师尊名义,令薛通去敖武一趟。 好说歹说,费冉才最终作罢。 …… 送走敖武客人后数日,结界入口的情况明显恶化。 嵬逵崖光滑的崖面,黑色漩涡的半径已扩大至十丈,暴虐气息喷发频率也愈来愈高。 嵬逵堡扩大十倍,云霄老祖坐镇赤金峰,郑宣、燕天德携大半后天守卫嵬逵崖。 薛通资质辈分等级欠高,属外围无甚要紧人员,分在监视五组。 …… 黑云压谷,大地震颤,呼啸的狂风从谷顶法阵上方滚滚而过。 整座山谷都在颤抖,崖面黑色漩涡骤然一亮,极速转动起来,由外至内白光大炽,射向第一层皇天厚土阵。 厚土阵壁微微一动,黄色沙尘从天而降,迅速弥漫开来。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爆发,传送漩涡连同半座山一同崩开! 顷刻之间,崩裂的大口涌出密密麻麻的黑点,无数的结界妖兽挤了出来。 当先一头青黑色犀牛,奋力一顶,青色光柱重重击在厚土阵壁,阵壁土黄光芒一闪,黄尘凝数十道沙土长剑,疾风骤雨刺向青犀。 青犀煞气护层猛烈晃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七八柄长剑插入牛背,鲜血如泉喷出,青犀前足一曲,跪于崖前。 百余后天守在峭壁之巅,薛通持鎲而立,临山谷一面受三层法阵保护,一时半会无忧。 阵阵灵压涌来,妖犀先天后期。 青犀上方,尘土翻滚聚成一团,赫然变成一柄十丈长巨剑,轰然斩下,切入犀颈,将硕大的犀首生生砍落! 此时山谷已涌入上千头飞禽走兽,蝙蝠、蛊雕、灰鹰、血鹞、翫鹗...疯狂啄咬厚土阵壁。 半空中黄色光团遍阵壁炸开,第一批妖禽雨点般落下。 十丈巨剑左右翻飞,所过之处,数百头妖兽切斩而开,肝脑涂地、血流成河。 岩堡内,皇天厚土阵的阵盘哐啷啷不停,几乎要从地面跳将出来,股股青烟夹杂火光,将阵盘表面规律的黄色流光冲得七零八散。 黎兴、郑宣五名先天武者,头顶雾气蒸腾,手臂轻颤,法力灌输已达最高速度。 阵盘四周的深槽,三百万灵石发出的湛蓝濛光,正快速变淡。 “换一批!”黎兴艰难吐出三字。 仙源、云霄、大月三十余位后天顶峰和大成期武者,掌心一按,一道道精纯的法力流,涌向阵盘,青烟火光立减,皇天厚土阵暂时稳定了下来。 薛通金瞳观察,阵壁数次的巨颤令人心惊,一闪而逝的裂纹预示,大阵能量的消耗正趋于极限。 蓦然,传送裂口轰出一枚巨大的火球。 火球击中十丈土剑剑锋,土剑颤鸣之音大作,剑身变得朦胧起来,聚集的尘土呈溃散之像。 裂口游出一条暗红大蟒! 火鳞蟒,恐怖的先天顶峰妖兽,蛇鳞一张一翕,头顶两只五尺长角,顶端漆黑如墨。 即将化蟒为蛟,晋级宗师的火鳞大蟒! 二十丈长蟒身微微一缩,闪电般弹蹿至土剑跟前,猩红的大嘴一口咬穿了厚土剑。 黄色土雾砰然炸开,厚土阵壁巨震,道道裂纹极速向纵深挺进。 溃阵仅是时间问题! 火鳞蟒大尾一摆,游向峡谷入口。 一扇奇大无比的钨光铁门。 谷内昏昏暗暗,厚土阵尘雾遮天,五里已是瞭望塔极限,关景成、段凌川、叶兴鉴一群人正紧张的凝望山谷深处。 “有东西来了!” 关景成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火鳞蟒出现在众人视线。 “大妖蟒!” 关景成撕心裂肺大吼:“快,快,启动万火穿心阵!” 钨光铁门分为三层,外层七丈,抵御进攻,夹层两丈,布置各类机关。 夹层内一阵兵荒马乱,响起了机关转动,拧至最紧的声音。 温热的铁门迅速升温,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谷门上方和两旁山体皆有法阵保护,夹层中三十人正通过可翻转的小孔,惶惶不安见火鳞蟒越来越近。 火鳞蟒游至谷底,蟒眼倒竖,长尾一甩抽中铁门,沉重的大门轰隆一响,被蛇鳞挂出几道印痕。 “看,蛇鳞掉了好几块,钨光铁门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一名武者聒噪叫道。 “不要吵!”关景成打断了他的喊声。 火鳞蟒再次抽打铁门,力道更重,钨光门轻轻一晃,蟒躯脱落的数十片蛇鳞四射乱飞。 妖蟒谷底嘶嘶叫唤,仿佛煞为兴奋,疯狂转圈猛烈甩尾,咣,咣不停。 “不好,妖蟒借烧红的铁门蜕皮!” 火鳞蟒长躯一蹿,蟒角狠狠刮过,尖端漆黑的角质褪掉一层,露出暗红颜色。 “放火!”关景成歇斯底里大叫道。 大门表面千百块小铁板翻转过来,黑洞洞的铁管千管齐射,喷射青白火柱,如同千道雷火同时击中鳞蟒。 焚金烈焰烧穿火鳞蟒护体的朱红煞气,火鳞蟒翻滚数下,脱离穿心阵喷火的范围。 蟒躯零星部位稍许发红,鼓起水泡。 妖蟒高昂蛇头,怒视通红的铁门,咕咕低鸣,猛然喷射出几颗墨绿的大水球。 “毒汁!” 毒汁球来势奇快,倒灌入部分不及翻转的铁板,从喷管倒喷至夹层武者身上。 铁门中传出哇哇惨叫,五人飞快被毒汁烧穿,连白骨也化为一摊发臭的绿水, 另一人运气稍好,手腕沾上数滴,当即烧穿见骨,同伴当机立断,砍下他半只胳膊,捡回一条小命。 “呲~” 铁门冒起白烟,混合蒸发的墨绿毒粉,整个谷口毒粉弥漫,毒汁浇过的地方则泛白起泡,有腐蚀迹象。 火鳞蟒游扑而上,朱煞护住蟒躯,狠命抽打。 蟒鳞纷飞,妖蟒吱吱怪叫,貌似极为享受。 “法罩护体,继续喷火啊!”关景成大嚎起来。 千管烈焰再次喷发,火鳞蟒翻滚退却,云霄宗武者机关一拧,石板快速翻转遮盖住喷管。 攻守互易数次之后,妖蟒躯体上的旧鳞一片不剩,蟒首双角亦变成暗红之色。 火鳞蟒掉头就走,只留下滚滚的尘灰和峭壁上震落的沙石。 轰隆隆! 皇天厚土阵消耗完最后一丝能量,彻底坍塌。 雷鸣大阵遽然一亮,千道惊雷划破夜空,轰向黑压压的兽群。 与皇天厚土阵一样,雷鸣大阵仅能对付先天级妖兽,薛通心底发凉,结界兽群或许连十之一二都尚未出完,第一层法阵能量耗尽,黯然溃灭。 看来嵬逵崖失守已是必然的结局。 第九十章 捅破天 闪电如瀑布倾泻而下,火鳞蟒在雷光中穿梭,蓝白电光打在牠新生的朱红蛇鳞上,嗞啦啦变成电弧滚过全身。 火鳞蟒恍若不觉,蟒尾轻轻一摆,滑向电光更密集的区域。 先天晋级宗师须经雷劫,天雷之威远较雷鸣阵为强,火鳞蟒不过在小试牛刀。 嵬逵堡内,雷鸣阵盘骤然一暗,前期储存的法力能量耗尽,阵盘上的蓝色流光速度变缓,亮度也黯淡了下去。 阵盘四周,八名先天武者掌心一亮,法力光柱注入阵盘,蓝色流光重新快速流转,跳起一枚枚电花和符文。 “敖~”极其雄浑的雄狮咆哮,即使隔开两层法阵,薛通仍不禁心底发凉。 传送裂口,昏暗中两只蓝荧荧硕大的兽眼,一只巨型妖兽徐徐展露出头颅。 “铁狮兽!” 薛通寒毛倒竖。 奇大无比的狮头离地十丈之高,怒目神威,血口半开,露出七尺獠牙,浓密的青色鬃毛在风中烈烈作响。 短毛下青黑色金属质感的兽身,狮腿粗逾大树,铮亮的狮爪形如铁锚,每跨一步,大地颤动,狮掌下的石块也碎成了粉末。 宗师级的恐怖灵压。 铁狮兽昂首咆哮,挥出一掌拍中阵壁。 电闪雷鸣,冲击波激起正啃咬阵壁的十余头妖兽,当场飞了出去。 薛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完了!” 他去意已决,嵬逵崖失守近在眼前。 铁狮兽一口咬住阵壁,半空中一道粗大的雷光轰击中狮头,蓝白电光裹住妖狮,隆隆作响。 耀眼的光芒四射开来,崖顶百余后天武者皆失声惊呼。 嵬逵堡内,阵盘从地面弹起,炸裂而开! 所有人涌出岩堡,望向山谷。 铁狮兽的獠牙切入阵壁,山谷中六七条雷电锁链显露原型,铁狮兽一掌击中最近的那条,锁链应声而断。 铁狮兽先破阵心,再毁阵链,山谷上空电光轰隆隆铺满,一瞬后骤然全熄。 人群大乱,绝望者四蹿奔逃。 薛通步步后退,死盯传送裂口,铁狮兽绝不是结界中最厉害的家伙。 结界诱人进入,为的是吸食人魂,铁狮兽不像是某人真身,结界大妖出动勿需以妖兽形态出场。 裂口血光微微一亮,浮现出一只血红大眼,血眼左右一盼,流露满意的神情。 山谷内密密麻麻的兽群陡然间安静下来,铁狮兽前足伸直,低俯狮首,低声咆哮,长尾轻摇示乖。 大妖出来了,薛通猛一转身,隐没于黑暗。 他奔出五里,银针一闪,高速飞向观秀峰。 …… 萧玉儿腰间玉牌震动,薛通传音。 她走出宅府的一刻,赤金峰一股冲天的火讯燃起,耳边皆是急促的警讯告警。 云霄宗最高最强的告警,正面临灭宗的险境! 萧玉儿匆匆抵达约定地点,人影一晃,薛通现身。 “东西都准备好了” “全在储物袋内”萧玉儿递上一只储袋。 “好,玉儿,薛大哥要走了,结界妖兽无可抵挡,全宗须马上撤离,你尽快去赤金峰汇合同门,袋子里有一盾一飞簪,一封书信,外加二十万灵石。”薛通将准备好的储物袋塞至萧玉儿手中。 “你确定要走,确定不带上玉儿”萧玉儿问道。 “不了,薛大哥要去的地方不知会发生什么,你现在跟着我不合适。” “对了,书信是写给敖武国费冉公主的,她的名帖我也一并留给你了,万不得已时可去找她。” “没时间多说,大哥会回来的,相信我!” 薛通说完,银针一亮,驮着他向西北飞去。 飞遁五百里,薛通猛然察觉有异,身后一望,眼前的之景顿令其毛骨悚然! 黑云中一只大鸟,正追逐前方的一名仙源武者。 “艾容!”薛通差点喊了出来。 艾容乃仙源会派往大月门的长老,先天中期。 薛通在赤金峰耽搁小会的功夫,艾容和结界妖兽已追赶了上来。 艾容朝薛通方位冲来,在其身前数丈突然直直坠落。 “糟糕!”薛通念头方起,蛊雕已至,翅尖一划,令人窒息的巨力杀到。 薛通黑狮法盾遮挡,勉强侧开半个身子。 黑狮盾黑光一泯,圣光法盾,罡气护罩、护体光幕悉数击穿,薛通左肩挨了一下,连人带针滚落。 蛊雕攻击艾容,正巧薛通处于攻击方向。 先天中期的攻击,倘若针对薛通,这一下估计已让他一命呜呼。 饶是如此,薛通左肩的大片鳌鱼鳞甲不见,连皮带肉被翅尖削去大大一块。 蛊雕扑向先前的目标艾容,利喙狠狠一啄! 蓦然一道青光穿出,剖开蛊雕护体的棕黄煞气,劈向雕喙。 蛊雕猛然缩首,血光擦着牠鼻尖掠过。 薛通七荤八素,法海乱流激荡,他伏卧草丛,运起魇骨真魔诀。 左肩鲜血止住,一阵酥痒的感觉,身体的强横迅速缓解了伤情。 薛通识海念头急闪,不确定是否该爬行逃脱,两个魔头若转而追他,则小命呜呼。 他的银针和黑狮盾远在数十丈外,法海紊乱无序,胸中气血翻涌,一时半会无法快逃。 “妖孽,以为本座怕你无非是妖兽太多,才引你到了这里!” 艾容举起手中青炎剑,指着蛊雕骂道。 “伪法宝!” 数丈外的薛通看清,艾容手中那柄青色长剑发出法宝才有的玄妙光华,灵气逼人。 蛊雕感受到伪宝的厉害,不主动出击,围艾容缓缓绕圈,不时发出诡异的婴儿啼哭般怪叫。 伪宝攻击力不逊于法宝,但使用次数有限,通常五百招后降为极品法器。 艾容主动攻击,青炎剑系其师骆千炎两件伪宝之一,后因天青殇日剑出世,骆千炎强取后便将青炎剑赠给了爱徒。 三道青芒直斩蛊雕。 蛊雕顶角骤然一亮,幻化成大型骨叉,狠狠叉向了剑芒。 “咔咔咔!”青炎剑在骨叉上切开三道深口,但终究未能再进一步。 蛊雕一试之下已知有败无胜,展翅大力一扇,黑风厉啸而出,艾容不敢大意,挽出一朵青色莲花护体。 蛊雕双翅微微折向,扶摇直上百丈高空,霍然转身离去。 “哈哈,怕了我的法宝吧。”艾容毫无追赶之意,得意洋洋大笑起来。 “哎呀,这下轮得我了,我和仙源会冤家路窄,竟在此相遇...”薛通暗暗叹息。 趁艾容与蛊雕纠缠的当口,薛通已稳住法海,一见蛊雕撤离,忙起身上前,满脸堆欢道:“前辈威武!以神功仙器逼退了妖雕。” 能不动手最好,薛通有心讨好,送上的高帽虽有些肉麻,却也不全是阿谀之词。 艾容神情倨傲,斜视一眼说道:“你就是薛通吧,为何在此” “晚辈见结界大妖现身,嵬逵崖失守在即,便按宗门预设的方案,逃离了山谷。” “哼!”仙源长老临场指挥,黎兴没发话你就跑,严格说来,属临阵脱逃!”艾容阴沉道。 “前辈,当时的情况您也看到了,乱作一团,晚辈武力低微,稍慢一步即小命不保,实不想作无谓的牺牲。”薛通苦着脸说道。 “你跑的倒是不慢,银针和黑狮盾哪来的”艾容亲见之前一切,对薛通的法器等级感到吃惊。 “是小的在敖武国,帮崇亲王做事时得来。” “你的法器不错嘛,我听说殇日剑也是你献出来的,你还有什么宝贝”艾容语气趋于严厉,问道。 “就这些,要不盾牌和银针献给艾长老,小的先走了。”薛通假意说道。 艾容不置可否,指了指薛通腰间的储物袋。 薛通察言观色,心知不妙。 艾容已动了杀心! “好,艾长老请看。”薛通一只手摸上了储物袋。 蓦然一道黑光,薛通黑漆刀斜斩而出。 刀芒去势如电,凌厉的刀锋已触及艾容的法罩。 然而艾容竟在间不容发之际移开了一个身位,黑芒贴着他的臂膀砍了下去,轰隆斩开一道深沟。 艾容飞离数丈,一对眼珠死死盯住了漆刀。 “小贼果然有诈,幸亏本座一直提防。” “啧啧,好宝贝,纳命来!” 艾容青炎剑锋乍起的一刻,薛通再度挥刀。 青黑两道光芒猛烈相撞,劲道旗鼓相当,两色光芒湮没,磅礴的气浪一卷而过。 “哇,好宝贝!” 艾容强压心中狂喜,他先天中期的法力,手持在级伪法宝,以第五层的精妙屠魔剑技,仅与薛通简单笨拙的挥砍战成平手,黑漆刀等级之高可见一斑。 艾容心智高师兄弟一筹,越接近成功越是冷静,他不急于进攻,凭其经验,薛通驱动宝刀,法力坚持不了多久。 薛通每五招需费约一成的法力,四五十刀虽多,但跑跑不过艾容,杀杀不掉对手,时间一长必定死路一条。 十余招过后,薛通手心冒汗,黑漆刀不敢再贸然发动。 “小贼法力渐亏,看你能支撑多久!” 艾容不急不躁,只在外围不时突袭,青炎剑逼得薛通手忙脚乱,眼中绝望愈来愈盛。 “小贼说清此刀来历,许你速死,否则剥皮抽筋,让你死上十天半月!” 薛通抿嘴一言不发,续作困兽之斗。 艾容刷刷连续两剑,薛通一刀斩断剑芒,第二刀似法力灌注不及,黑漆刀光芒大减,咣当一声,脱手震飞! “哈哈,小贼死期已到!” 薛通宝刀脱手,已成待宰的羔羊。 艾容武力高对手太多,正当他狂喜事成之际,薛通左手突然抽出一物,朝他一捅! 一根血色光柱,快过漆刀十倍,光柱所经之处,虚空剧烈弯曲,艾容惊骇的眼神只一闪,便连头带胸被光柱轰穿,不见了踪影。 光柱速度不减,斜指天边,数十息过后,耳边传来隆隆声响,天际亮起一大团黑光,浮现巨型黑色漩涡,中心透射出耀目至极的亮光。 “怎么回事?”薛通心一沉,除掉艾容的狂喜顿减,大感不妙。 “捅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