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武勋》 第一章 袁文绍 大周。 至和元年。 春,东京汴梁。 袁文绍穿越了。 他本是二十一世纪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无车无房。一觉醒来他便来到了这一世界。魂穿在大周忠勤伯爵府嫡次子袁文绍身上。 来到此世已有半个月,袁文绍已经与原身记忆融合,接受了自己回不去的事实。 早春里的下午,汴京被风雪所掩盖,屋外北风呼啸而过,让人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不想出门。 几个地位较高的女使聚在正屋,一起围着火盆做着女红,盆里的银骨碳烧的正旺。 袁文绍今日正逢休沐,松散着头发,趿拉着鞋,穿着一件半旧不新宝蓝色家常穿的袄子,头上插着红珊瑚的簪子,歪在松涛苑的小书房的紫檀木罗汉床上翻阅兵书。 说是小书房,实则也有七八十个平方。 “砰砰砰。。。” 院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玉芝你去看看是谁来了。”袁文绍一个屋里年龄较大地位较高的女使对着正在擦拭桌子三等女使说道。 不多时,玉芝便领着一個一个袁府一等女使打扮,细条身子的俏丽女子进来。 女使们看清来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站了起来。 “钟姐姐怎么有空来我们松涛苑,有什么事打发个小丫头来就是了。”松涛苑里的一等领头女使白芷连忙起身笑脸盈盈的说道。 来人正是袁文绍母亲大章氏身边的一等女使,后来配了大章氏陪房的儿子,在忠宣堂很是得脸。 “大娘子特意吩咐了的,我也只得跑这一趟了。二公子呢?” “公子在书房读书,姐姐在这坐会,我去请。半夏,快把你刚做的好茶拿过来,让姐姐尝尝。”白芷说着伸手掸去钟娘子身上的雪。 “不了,伯爷和大娘子让二公子去一趟忠宣堂,话既然带到了,我还得回去回话,就不坐了。”钟娘子说完要往外走。 白芷让房里的女吏做准备,自己则送钟娘子到松涛院的门口。 “好姐姐,没说叫我们家公子过去是什么事一会公子问起来我也好回话。”白芷与钟娘子是同一批进忠勤伯爵府的,私交不错,此时见四下无人便向着钟娘子打听。 “应该是跟你家公子的亲事有关。伯爷好像看上了扬州通判家。” “谢谢姐姐了,过两日我请姐姐吃酒。” “那就多谢小娘赏了。”钟娘子笑着打趣白芷。 “姐姐胡说什么,这哪来的什么小娘。你都是孩子的母亲了说话也没个正形的。”白芷羞得满脸通红反驳着钟娘子的话。 “这会知道羞了,早干什么去了。” 白芷生的俏丽,此时脸红之后平添三分可爱,钟娘子说着话没忍住在白芷羞红的脸蛋上掐了一把。 “你年岁也不小了,如今也算是熬出头了。咱们同一批到现在离开的离开,离心的离心。我如今能说体己话的也就你了。如今你马上要熬出头了,是半个主子了,我也是真为你高兴。” “呀,姐姐。” “好好好,不说了,赶紧去伺候你家公子吧。”钟娘子说完便告辞离去了。 白芷平复了半天心情,这才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小书房门口。 “二哥儿,大娘子让您去一趟忠宣堂。” “知道了。”袁文绍取下紫檀描金书签夹在书中,合上兵书,插进书架之中。 白芷则蹲下身将袁文绍的鞋袜重新穿好。 起初袁文绍心中对这种服侍是抗拒的,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再加上他根本不会穿衣服便顺从了。如今却是彻底的被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靡日子彻底给腐蚀了。 不由得感慨,果然是做的好不如生的好。 “你这脸怎么这么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 “有这么红吗?可能是屋里太热了。”白芷随意的应付了过去。袁文绍也没多问。 “刚来的是钟姐姐,她说伯爷叫公子去可能跟公子的婚事有关。听说是伯爷有意和扬州通判家联姻。” 袁文绍也挺无奈的,白芷是跟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又一起探讨过男女之事。 是身边的体己人,不能随意的打发了,不然让人心寒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另外袁文绍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在白芷给他穿好鞋袜的时候,正屋中便有个小丫鬟捧着一件雪白的白狐裘大氅走了过来。 在桌上放下便走了出去。 白芷贴心的给袁文绍披上,捋了捋袍摆,仔细的整理了一番。 “行了,走吧。”袁文绍招呼一声抬脚朝着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白芷跟了出来,带上了书房的小门。 白芷在前边引着,四个小丫鬟列成两队走在袁文绍身后。 出了松涛苑的院门便是忠勤伯爵府的侧花园,花园之中假山流水此时都已被积雪覆盖。 ………… 忠宣堂内。当代忠勤伯袁德坐在太师椅上一边逗弄着粉粉嫩嫩的小女儿。一边跟袁文绍之母大章氏说着自己此行的收获。 “当初我就说把绍儿姨母家的芸儿嫁过来,可是官人就是不同意,说要给绍儿说门好亲事,挑挑拣拣的到了这个时候。芸儿要是嫁进来,如今绍儿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官人挑挑拣拣找了个六品小官家的女儿,这不是委屈绍儿了。”袁母发着牢骚。 袁德听闻此言,停下来和女儿的互动,语气平静的说。 “盛家虽说只是一个六品,但是当初盛老太公可是探花郎出身,虽然官位不高但当初家底殷实,为人又急公好义,多少人都受过他家恩惠,如今那些人也有不少都身居高位。” “就算如此,时间久了,那些人又能对盛家有几分助力,对绍儿有几分助力。”大章氏闻言反驳道。 “妇人之见,盛老弟本身便是二甲出身,不过还未到不惑之年,在官场上的每一步都走的极为扎实,再加上一个配享太庙的岳父,那些人能不卖上一个面子未来一件紫袍想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甚至未尝没有机会入中枢。” 见到袁德语气不对,大章氏小声的嘀咕着。“任凭官人将他夸的天花乱坠,如今他也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六品扬州通判,连个京官都不是。” “你。。。”袁德听后瞬间被气到。 平复心情后,撇了袁母一眼后便没再理她,继续逗弄着女儿。 大章氏讨了个没趣,也没再下去。 第二章 袁府众生相 忠勤伯爵府不算后院的山林占地大约在五十余亩,在汴京诸多勋贵里不算小。 不过位置就难免有些不如人意了。 因为这处宅子是袁文绍的父亲被起复之后朝廷另赏的,原先的宅子早就被皇帝赏给了朝中重臣。 如今这处宅子,虽然依着五丈河而建,但是却地处外城,不在核心圈子里。 若是袁文绍一个人走,纵然有原身的记忆只怕也要在这诺大的宅子里迷了路不可。 每年光是维护府中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便要耗费过千贯。 袁文绍穿过亭台楼阁,池馆水榭,走了足有一刻钟这才走到忠宣堂。 掀开帷幔,袁文绍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袁文绍的到来惊动了正在专心逗女儿的袁德。 “父亲堂安,母亲康安。” 袁文绍躬身行礼。 袁德与大章氏略微颔首。 袁德长相威严,脸型微方,浓眉大眼,嘴唇稍厚。加上那从尸山血海中打磨出来的气势更加令人不能忽视。不过此时在袁文缨面前,袁德收敛了气势,罕见的露出了自己慈父的一面,令袁文绍啧啧称奇。 袁母大章氏虽是上了年纪,但是保养的还不错,穿戴华丽,一双吊梢眼和那薄薄的嘴唇显得有几分刻薄。 四岁的袁文缨看到袁文绍来了后,放开了抓在袁德胡子上的小手,从袁德的怀里挣脱开来。 小短腿噔噔噔的跑到袁文绍跟前。 “慢点,慢点。”袁文绍张开双手连忙迎了上去,生怕她摔倒。 四五岁的小姑娘,长的粉粉嫩嫩的。加上今日穿了一件淡绿色的对襟小袄,更衬得几分娇嫩。 让人忍不住爱护。 谁知袁文缨在袁文绍身前三米处便停了下来。 有模有样的朝着袁文绍福了一礼。 “二哥哥安好。” 袁文绍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给她回礼。“妹妹妆安。” 随后一把将她抱起,摇了两下。 “别跟那里杵着了,坐。” 袁文绍闻言在大章氏下手的位置坐下。 “谁教你的挺有模有样的。”袁文绍忍不住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子。” “是今日傅母新教的。”得到了夸奖的袁文缨也忍不住开心的笑道。 “缨儿真棒,那今天傅母还教了我们缨儿什么能不能展示给哥哥看” “没有哎,就只教了问安礼仪。”小姑娘被这么问懵了一下,有些郁闷的说到。 袁文绍与袁德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开怀大笑。 小姑娘瞬间脸红了,很不好意思的将自己的脸埋在了袁文绍的胸口处。 小拳头捶打着袁文绍的胸口。 “二哥,坏。” 袁德和袁文绍笑的更加放肆了。 这时袁文纯夫妇掀开帷幔走了进来。 袁文绍连忙站了起来。 等袁文纯夫妇问安后,小丫头故技重施的走到袁文纯身前行礼问安。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惹得众人大笑。 袁文绍抱拳向着两人行礼。 “兄长与嫂嫂安好。” 袁文纯长相与袁文绍有七分相似,都只能算的上清秀,只不过袁文纯身材不如袁文绍魁梧,长相更加酷似大章氏,眉宇之间也比袁文绍多了两分阴鸷。 袁文纯抱拳回礼,袁文纯之妻章秀梅则端端正正的敛衽下福回礼,温婉而笑,仪态万千。配上那可人的容色,更添几分文静秀丽。 “行了,都坐吧。”主位上身为一家之主的袁德开口了。 众人这才纷纷落座。 小章氏则是走到大章氏身前服侍。 “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说说绍儿的婚事。” “是啊二弟年纪不小了,是不能再拖了。”袁文纯接过话茬说道。 “今日在柳大人家中赴宴,席间听闻扬州通判盛紘盛大人有意将嫡长女嫁到汴京来。” 听说是扬州通判之女,袁文纯眼中显出高兴的神色。 袁文绍看在眼里但也没说什么,拿起一旁侍女递过来的茶水默默喝茶。 “父亲是有意与这位盛大人缔结姻亲只不过六品,是不是有些委屈了二弟” “为父确有此意。如今官家上了年纪,我袁家总得吸取教训不能再牵扯进储位之争了。所以在姻亲方面自然要慎之又慎。官小些倒也没什么,再说他家姑娘自小长在先勇毅侯独女膝下,想来规矩教养是不会出错的。” “绍儿,你什么意见?”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做主便是。” 袁文绍虽然也想自己做主,选一个和自己情投意合的,不过他知道自己今天只是旁听的,做主的权利并不在他手上。 况且盛华兰在剧中评价不错,是个贤妻良母的人选。 “好,那为父便托人问问盛家的意思。最好在盛老弟离京前见上一面。” “谢过父亲,是儿子劳烦父亲费心了。” 整个谈话,大小章氏仿佛隐身了,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大章氏虽然不赞同,但是也知道自己反对没啥用,这件事从她的几个人选被袁德否定了之后。她就明白了,事关袁文绍的婚事,她没有做主的权利,后来她索性撒手不管,将此事推给了袁德。 况且在儿子与儿媳跟前她得跟袁德保持一致,维护袁德一家之主的地位。 “是我要有二嫂嫂了吗?”窝在袁文绍怀里的袁文缨听完大家的话仰起小脸好奇的问着袁文绍。 “是,那我们缨儿开不开心” “那二嫂嫂会像二哥哥一样陪缨儿玩吗?”袁文缨抓着袁文绍的衣角好奇的问道。 “等你二嫂嫂嫁进来,二哥哥让她陪你放风筝,做花灯好不好。” “好呀。那二嫂什么时候嫁进来啊?” 袁文缨兴奋的拍着自己的小手。 “行了,我还得去书房写折子,我先走了。” “父亲慢走。”袁文纯兄弟起身相送。袁文缨也被袁文绍放了下来,牵着她的小手。 “难得你们兄弟今日都闲着,好好陪你们母亲吃顿饭吧。” “是。” 袁德点了点头,加速的朝着屋外走去。他发现近几年越发的厌恶自家那個短视的大娘子了,今日若不是袁文绍的婚事绕不开她,他都不想踏入忠宣堂一步。 袁德走了,袁文绍只得无奈的抱着袁文缨坐下。 第三章 沐浴 吃过饭袁文绍和袁文纯兄弟二人各自回来自己的院子。 等袁文绍兄弟走后,大章氏单独留下了章秀梅说话。 当着章秀梅的面,大章氏将手中茶杯砸向了地上。 “母亲别动那么大的气,身体终归还是您自个的。” “你说说你公公,宁肯给绍儿配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女儿,也不愿让你表妹嫁进来,如今让咱们做事平添了几分难度。。。” 章秀梅默默地听着任凭大章氏发泄。 看着大章氏发泄的差不多了,挥退了要来打扫的下人。 “不知道这盛家有何特殊之处竟然能入公爹的眼。”章秀梅面露不解。 “盛家两代之前不过只是一个商户人家,小门小户的。如今这位扬州通判的父亲侥幸中了探花,被先勇毅侯独女看上了,非要嫁给他,盛家这才发迹。” 大章氏缓了一口气,继续说。 “不过后来听说那探花郎宠妾灭妻,内宅之中血流成河。当时只有一个庶子活了下来,就是如今的扬州通判。先勇毅侯独女丧夫后并未改嫁,而是抚养庶子长大,为他延请名师,求娶了王家之女,当时在清流中也有不错的名声。” “先勇毅侯独女” “嗯。你年纪小不知道,如今这位勇毅侯不是先勇毅侯所出。先勇毅侯无子,从支脉中选了现任勇毅侯做继子。此事在数十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如今这位勇毅侯继承了爵位才没有人再提这件事。” “那作为先勇毅侯独女,那时正是勋贵们辉煌的时候,只怕嫁妆不会少吧。” “那是自然,先勇毅侯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恨不得金山银山都添作嫁妆。我可是听我母亲说过,先勇毅侯嫁女时的风光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京郊千顷良田也只算一抬。据和勇毅侯府亲近的先陈国公夫人说光是压箱底的银子就有五万两,更不用说那些铺面,首饰。” “据说现任勇毅侯继承侯府时,除了侯府和祭田职田外,府中产业早已十去五六。”大章氏说着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章秀梅听完,眼中闪过算计的神色。 …… 袁文绍回房之后,让人准备了些茶点果子,便挥退了要来服侍的丫鬟。 自己一個人回了书房,拿起走时插回书架上的书看了起来。 对于婚事。他没啥反对意见,毕竟自由恋爱和他又没啥关系,上辈子单身二十多年。 这辈子刚穿越,就给发老婆,而且还是个美女,他能有啥意见。 等到天暗了,袁文绍便回了正屋。 木槿和半夏过来伺候他宽衣。 袁文绍褪去了外袍,歪在罗汉床上,看着白芷在那里做女红。 “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公子的眼里就只有白芷姐姐,没有我们呢。” 半夏端着刚做好的茶汤走了过来,看着袁文绍盯着白芷,笑着打趣道。 “那要不我今晚把他们都打发走,把你单独留在这” “那感情好啊,人家也想试试姐姐做姨娘的滋味。” “你个浪蹄子,还敢打趣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白芷说着放下手中的针线。 “这说上几句,怎么还恼了。”半夏看着白芷步步逼近不由得有些慌了。 “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个没大没小的小蹄子。” 白芷作势便要打过来。 半夏连忙往后边跑,不过房间不大,没一会便被白芷给堵住了。 二人便在角落里打闹起来。 白芷早过了及笄之年,只比比袁文绍小两岁,本该是早放出去嫁人的年纪。被先忠勤伯府的太夫人选中,做了袁文绍的通房。 可是袁文绍迟迟没能结婚,她的事自然也被耽搁了下来,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在袁文绍屋里待了三年。 如今袁文绍马上就要结婚了,她虽然松了口气,但是又对未来忧虑,今天这么多人打趣她,也让她有些恼了。 袁文绍拿起半夏送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惬意的看着眼前二个丫鬟的打闹。 半夏是调茶高手。 茶汤入口微苦,但是接着便有一股绵密的口感瞬间在他的口腔之中爆发,等到咽下去的时候便已甘甜无比。 袁文绍不禁感慨这么好的东西竟然在后世失去了精髓,倒是让隔壁岛国学到了几分皮毛。 这大周的茶汤制作起来步骤繁琐,从选茶开始便只取茶叶的嫩尖尖,冲泡之时更是讲究,分为炙茶,捣茶,碾茶,磨茶,罗茶,烫盏,调膏,注汤,添注。 后再不断的用筅环来回击拂,直到茶汤面色鲜白,其盏无水痕为绝佳。大周将茶汤分为五等,这乳白为上,青白为中,灰白次之,黄白在次之,褐色最为普通。 大周的茶汤又被称作文人茶,这五色也象征着儒家的五种精神。圣,贤,忠,良,昧,在吃茶的过程中也不断的激励自己鞭策自己。 至于现代人平日里喝的茶在大周则被称作散茶。 二人打闹了一会,随着半夏的求饶而停止。白芷虽然有些恼怒,但是也知道半夏是个口无遮拦的,也不像旁人那般嘴上说的好听,心里止不住怎么编排人。 “公子,今天沐浴吗?我让小厨房烧些热水来。” 白芷问着袁文绍,今天天冷,她也拿不定袁文绍的主意。 “嗯,再让他们送些点心,吃食来。” “是。” “听见了没,今天罚你去跑腿。”白芷对着一旁整理衣服的半夏说着。 “等等,明晚我当职,顺道通知小厨房,明天不用准备我的饭。”袁文绍叫住了正打算离去的半夏。 “是。” 白芷走到袁文绍身边,给他揉起了脑袋。 袁文绍枕在她的大腿上,闭上双眼,享受着她的手艺。 咚,咚,咚。一阵鼓声响起,等鼓声敲完,紧接着便是一阵清脆的钟声。 两道声音各一百零八响,声音,雄浑深厚,余韵悠长,响彻整个汴京。 “戌时正刻,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当,当,当。”,因为袁文绍的住所在内院的西侧,距离街市不算太远,所以听到了街上打更人的叫喝声。 “公子热水烧好了。” 袁文绍移步到了东厢房。 袁文绍在白芷的伺候下,脱下外袍,只穿单衣。 半夏把东西放好了便出去了。 袁文绍舒舒服服的躺进了木桶里。 四周的窗户都已经封严实了,这间房也是松涛苑里的暖房,下面埋着地龙。 白芷一边添水,一边给袁文绍搓背。 袁文绍则拿起半夏端进来的果子点心,就着雪花酒吃了。 “你尝尝。今这果子做的好。” “看着就怪腻的,你吃吧。” “今这水热,要不你陪着我一起洗” “公子别闹了,明还要去衙门呢,上次伺候洗澡公子就洗了一个多时辰,让他们好一通笑话我。”白芷红了脸。 ………… 第四章 上班 这次沐浴终究还是没能如白芷所愿。 正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这一次沐浴,袁文绍足足洗了一个半时辰。 白沫四处乱飞,弄得整个房间都是。 小丫头们事后收拾了,半个多时辰,这才结束。 袁文绍躺进已经暖好床。 ………… “寅时正刻,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街面上传来了更夫打更的声音。 袁文绍翻了个身,惊醒了躺在身侧的白芷。白芷窸窸窣窣的穿着衣服,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开始调度袁文绍的房中众人。 过了两刻钟,白芷这才走到袁文绍的床前。 “公子,寅时六刻了(大概是早上四点半),该起了。” 袁文绍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白芷和半夏两个人已经拿着衣服走了进来。 袁文绍从床上起身,伸了個懒腰,随即张开双臂。白芷和半夏走上前服侍袁文绍换上官服。 袁文绍一边享受着丫鬟的服侍。一边在心中吐槽,这王侯公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确实舒服。 但就是这每天四点多就起床,着实令他感到难受。 这才刚过四点,他就得起床,六点多就得到岗,正是一天中最困的时候。 而且从原身的记忆中看,从启蒙后开始读书习武就一直是这个作息。 袁文绍在白芷和半夏的伺候下换了一身苍绿色的公服,挂上自己的官印和犀角腰带,配上两个带着香料的荷包。 袁文绍是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正七品的差遣。 大周的官服以七种颜色来区分官员,三品以上服紫,四品深红,五品绯红,六品深绿,七品浅绿,八品深青,九品浅青。 白芷在袁文绍左右的袖口袋中放入两个钱袋子。 “公子,右手袖子里面装的是铜钱,左手的里面是一些金银裸子。和一些散碎银子我单独放着,要赏人你也好取。”白芷说着话,一边蹲下身给袁文绍捋了捋衣袍。 “公子可省着些用,上次三十多两银子,您连一旬没到,就给花销了。您一个月的例钱也就这么多。真不知道您的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半夏插嘴到,她管着袁文绍屋里为数不多的月例,和衣服配饰。 袁文绍没分府出去,所以每个月的俸禄和补贴,都是交到家里的公账上。 不分府,理论上来说是不允许有私产的。 他则是每个月领着十贯的月例,加上他又是在外当官难免有着交际应酬,公中额外贴补了二十贯的茶水钱。加起来相当于他俸禄的三分之一。 “前天请指挥使去了一趟千春楼。” 袁文绍解释了一句,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鹿竹递过来的散茶漱口。 然后拿起一个黄花梨木和马尾做成的刷子,蘸上用茯苓熬制而出的古代牙膏。一般富裕人家讲究点的用的大多是牙粉,普通的便以嚼杨柳枝来清洁口腔,所谓的晨嚼尺木就是这么来的。 至于普通庄户人家,一般选择不刷牙,除非实在难以忍受自己的嘴里的味道才刷牙。 所以一副牙齿在古代便能看出这个人富贵与否。 有钱人家吃进去的食物更精细自然对牙齿的磨损就越小,加上经常清洁,一口牙齿能保存完整。 黄花梨木的头部钻毛孔两行,上植马尾。和现代牙刷相比稍微软了一点,但是和现代已经很是相近了。 等着刷完牙,接过木槿递过来的香胰子洗了把脸。 袁文绍的房里,白芷领着一等女使都分例地位最高,二等女使三人分别是鹿竹,木槿,半夏分别管着屋里的衣服,钱财发放,吃食,各种零散的琐事还有对小丫鬟们的教导管理,三等女使四人,还有五六个洒扫丫头。外院中四个长随,六个小厮,供他使唤。 其实他的丫鬟在伯爵子弟中也是缩编精简过了的,远没有一个伯爵嫡子应有的排场。 正常像他这种已经成年的伯爵嫡子院里。应该有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四个到六个长随,六至十二个可以使唤的小厮。 日后就算分府了,也能以这些人为骨干亲信,立刻便能有一套支持府邸的运转的班子。 袁文绍穿戴洗漱完,走到矮脚桌前,小丫鬟已经布置好了饭菜。 袁文绍仔细的看了看感觉今日早餐还挺丰盛。有荠菜馄饨,乳炊羊配烤馕。还有六七个白肉加面子(就跟现在的肉夹馍差不多),和四叠小菜。 除此之外还有一盆火腿粳米粥,和一小叠配梗米粥的小咸菜。 袁文绍是个武将这具身体自幼练武,所以这具身体的食量比较大。 他在小杌凳上坐下来,连吃了两碗馄饨,就着半只羊腿吃了两张烤馕。 他吃饭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并没有展现的狼吞虎咽,而是极有教养。 完事,喝了两碗粳米粥眯了缝子。 这才心满意足的拿起桌上的平角樸头官帽出了门。 忠勤伯爵府外,袁文绍的长随头子,他的奶哥哥刘武仁背负着一个包裹牵着马等着袁文绍。 包裹里装的是一些点心吃食,还有一套备用的官服。这是白芷早起收拾好,让小丫鬟在袁文绍吃饭的时候送到外院的。 袁文绍走上前。 “公子。”刘武仁行礼。 “吃了没?” “吃过了。” “走吧。” 袁文绍翻身上马。 今日雪停了,快五点的汴京城已经有店铺点上了灯火,内里隐隐有店家忙碌的身影。路上也已经有人开始扫雪了。 汴京的夜市大概会刚刚结束结束,早市马上在卯时前后就会开始。 袁文绍从府中出来大概是卯时初刻。 袁家在汴京的西北外城,建在五丈河南侧。 袁文绍就职北城兵马司衙门在内城景龙门内,两者距离大概在七八里左右。 每日光是上班下班袁文绍就得消耗一个时辰。 等到了五城兵马司附近,已经有打更人开始报时了。 “卯时正刻,新日换旧月,积雪未化注意添衣。” 五城兵马司管的事很多,不止负责巡捕盗贼,还有着梳理街道,火禁,相当于集警察,消防,交警于一体。 管的事情很是复杂。 “参见大人。”门口的守卫的兵丁向着袁文绍问好。 “免礼。” 袁文绍在官署,签到,画卯。 “指挥使大人和诸位同僚都到了没?” 袁文绍签下自己的名字同时问向一旁的身穿九品浅青官服,留着山羊胡须中年男子。 此人乃是五城兵马司里的吏目,姓张,是北城兵马司的积年老吏,从他爷爷起便在北城兵马司任职。 到他这一辈,因为立功,赏了官身。 如今管着北城兵马司的刑狱,和早上的点卯。 “指挥使大人刚到,在里面。傅大人和王大人也到了,您快进去吧。” “多谢。” 第五章 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是东西南北中五个兵马司的合称,归兵部管辖。 每个兵马司有指挥使一人,正六品官职。副指挥使四人,皆是正七品。和吏目一人,从九品。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勋爵挂着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或是副指挥使的名头。不过不用上班,只领一份俸禄。 袁文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 指挥使宋延年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一脸络腮短须,看着袁文绍进来,连忙起身招呼。 三个副指挥使也都从座位上站起身。 “是我来晚了,劳诸位大人久等。”袁文绍抱拳行礼。 “无妨,无妨,仲宣住的远,一时耽搁了,我们都能理解,坐。” 宋延年招呼袁文绍坐下。 虽然袁文绍没有迟到,但是顶头上司和与他平级的三人都已经到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袁文绍客套了一下随即在宋延年右手处第二把椅子坐下。 众人喝着茶,讨论着前段时间京中发生的事情。 不多时,张吏目已经点完了卯,走了进来,向宋延年汇报点卯情况后坐在左手的第五张椅子处。 宋延年放下了手中的茶碗面容严肃,“好了,人都到齐了,咱们也该说一说正事。” “昨日我去兵部参加集议。咱们北城兵马司去年辖区内无一火情的功劳被大人赞赏,诸位都被记了一功。朝廷额外的赏钱马上就下来了,张吏目。” “在。”张吏目听到了指挥使大人点名连忙起身。 “你按照老规矩分好,给兄弟们发下去。” “是。” “二来,汴京之中商铺数量繁多。开封府忙不过来,兵部有意让咱们五城兵马司兼管商户。”宋延年将兵部的议案提了出来。 宋延年的话音刚落,底下便开始议论纷纷。 宋延年右手第一位的王汉成率先开口抱怨道,他是兖王妃娘家的堂弟,平日里不杵宋延年。 “大人,咱们兵马司人手本来就不够,也就只有两营正丁,就算加上白役,也才不到四营人马,这北城可是足足有三十多万人。咱们要巡防,辑盗,管理囚犯,还得梳理街道,注意火禁,让咱们管商户,方便是方便了,但是底下兄弟们要做的事情就多了,事多钱少,难免会有怨言。” “这活好像是开封府的活吧,他们管不过来,就让咱们管。” 有了出头鸟,众人纷纷声援王汉成,一时间群情激愤。 “行了,跟我抱怨什么,有能耐去跟张尚书说。” 宋延年一拍桌子,打断了众人的抱怨。 “我知道你们难,我也难,但是兵部就不难,朝廷就不难” “朝廷让咱们接管市司,从步兵衙门中调了两营兵马给咱们五城兵马司。另外,这也不是没好处的事。” “这事就这么定了,上头决定了这以后就是咱们北城兵马司的活了,都回去想想怎么做好。今天就到这,散了吧。” 众人散去,副指挥之一傅兴禹在门口搂住了袁文绍的肩膀, “仲宣,我昨猎了几只鹿,又得了几坛三十年的女儿红,今日下了职去家里尝尝。咱们哥俩可是好久没聚了,另外还有些新鲜的鹿茸,你给伯爷带回去些,今年我当值,没去府里拜访。” 傅兴禹是袁德在西军时候的老部下了,二十岁便上了战场,作战勇猛。 是袁德的得力部下。 后来袁德回京赏还爵位,傅兴禹则因军功做到了八品。 袁德便帮他在五城兵马司里谋了个差事,给他说了门亲事,帮着他在汴京扎下根来。 傅兴禹在五城兵马司任职后。每年三节两寿,就算人不来,礼物总是齐全的。 就算袁德后来虚职在家,也不曾中断。 袁文绍进北城兵马司,也是袁德考虑到傅兴禹在此,能和袁文绍有個帮衬。 “行,也好久没去你那坐坐了,一会我让刘武仁去买些酒来。” “买什么,家里都有,你我之间又何必见外,人来就行。” “好,都听哥哥的。” “这才对嘛。行了,不说了我昨天还积压了些公务,得去赶紧处理了。” 见着袁文绍应了下来,傅兴禹高兴的拍了拍袁文绍的肩膀,然后朝着自己的公邂走去。 袁文绍也回了自己的公邂,处理文书。 五城兵马司不只是事务繁多,上头婆婆也多。 开封府,大理寺,刑部,兵部,级别都比五城兵马司要高,每日里要对接的公务,不胜枚举。 临近午时,刘武仁将早上带来的点心用盘子装了,整齐的码好,送进袁文绍的公邂之中。 “公子也歇会,吃些点心。” “嗯,放哪里吧。”袁文绍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向着桌子上看了一眼。 “今日没什么胃口,这份枣泥山药糕你拿去吃了吧。” “谢公子赏。”刘武仁很是高兴。 从盘子中拿起了四块点心,只拿走了三分之二。 “你去帮我办件事。” “您说。” 袁文绍从袖子里摸出了两个二两半的小元宝,递给了刘武仁。 “吃完点心,到了未时,你换上便服出去一趟。回小院叫些人,拿着这钱,去置办些礼物。另外给小院的孙大娘说晚上就不准备我的饭食了。让人跟碧秋说,小抽屉里有两个荷包,让她拿给你。” “诺。”刘武仁双手接过。 袁文绍的记忆中大周虽然已经开始有了三餐制不过却讲究的是早上吃饱,中午吃少,晚上吃好。跟现在基本上是反了过来。 到了午时,汴梁城中的诸多酒馆食肆,大多都已经关门打烊。此时对周人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午睡。 正午时分,互不打扰是所有周人的默契。 正所谓,午窗春日影幽幽,一觉清眠万事休。 袁文绍这时让刘武仁出去也是这个原因。 这时候出去采买,不如再等一会采购的齐全。 此时除了作为汴梁大动脉的汴河两岸依旧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整座汴梁城安静了下来,人们要为午后的精彩生活积蓄力量。 袁文绍吃了些点心果子,便在公邂后院的一个小房间内眯着了。 睡了半个多时辰,袁文绍被刘武仁喊起。 喝完他手中一碗浓浓的散茶后,袁文绍恢复了精神。 继续回到公邂之中处理公务。 不过此时经过午睡的他工作起来也变得更加的有效率。 主要是还有一个时辰就放衙了,他要是处理不完公务就得加班。 为了不加班,袁文绍此时的效率快的飞起。 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带着手下小吏处理完了今日的事务。 坐在主位上细细的品着,刘武仁采买完带回来的半遮面桂花茶饮。 等待着放衙的鼓声。 第六章 做客 “咚,咚,咚。” 到了申时末刻,也就是下午的三点整,北城兵马司内一阵鼓声响起。 袁文绍又稍微坐了一会,听着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这才起身出了公邂。 袁文绍骑着马回了自己的小院。 “公子回来了?” 小厮有眼色的从刘武仁手中接过牵马的绳子。 袁文绍越过门槛朝里边走去。 这处院子是袁文绍调任北城兵马司后,袁德特意让人收拾出来的。 距离北城兵马司不到三里,为的就是让他在当值或是应酬酒醉后在内城有个落脚的地方。 是先老忠勤伯夫人的嫁妆,当初花费了两千贯购置的。如今早已翻了不止一翻。 说是小院,实则也有五亩大小,两进的格局。 从主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迎宾竹道。 障景手法,不让人一眼望穿小院。 经过抄手房门,沿途的红白梅,樱桃树,番石榴等花树包揽了四季的花期。 院中引来金水河的活水,从庭院东南流入,曲折蜿蜒。 沿着小溪则设置了不少拱桥。 整座小院可谓是一步一景。贯穿的风雨连廊,让人晴不用遮阳,雨不用打伞。 小院的房间不多,前院除了袁文绍的书房便只有的待客之地与下人居所。 内院更是只有六七间房屋。 不过却布置的极为雅致,用料也都是上等的。 因为袁文绍也不在此常住,小院的下人也不多,两个女使,两个婆子,四五个洒扫丫鬟,还有两个小厮。 袁文绍院里的三等女使翡翠,在这边管着。 袁文绍进了内院,在翡翠的伺候下换了一件家常穿的蓝色袄子。 “我记着上次在这放了两個修着松竹的荷包,你去给我拿出来。” “是那两个做工很精致” “嗯。” “这里边是什么呀,奴记着还挺压手的。” “是几个银裸子。当时觉得图案有趣便留下来玩了。” “你找两个红色的荷包换了,我今天有用。” 袁文绍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解下翡翠挑的玉麒麟。从一旁的小匣子里挑了一件羊脂白玉的平安扣换上。 “是。” 不多时翡翠便找着了装银裸子的荷包,从两个荷包里倒出了六个精巧的小银裸子,加起来大约有三两银子。 “哟,那天灯暗没细看,只觉得料子好,没想到这做工也是精致的,放在琼衣阁中只怕也是上品,又小又巧的。”翡翠捧着手里的小荷包反复打量对上面的绣工赞叹不已。 “就这绣工就这料子,至少也能值一两银子。用来装银子也是委屈它了,公子是怎么来的” “去年腊月,跟郑二,梁三他们喝酒时赢的小彩头。你要是喜欢就赏你了。” “那奴就谢过公子了。”翡翠一脸高兴的将两个小荷包整理收好。 袁文绍把换好的红色荷包揣到怀里。 来到前院,刘武仁已经带着小厮们拎着包装好的礼物装在马车上。 “公子,都带齐全了。” “好,那咱们就出发。” 下午的汴京城,街道喧哗。 马车虽然没有减震,但是里面铺着厚厚的垫子,加上行驶的不快,没有让袁文绍感觉到颠簸。 袁文绍坐在马车中,足足过了两刻钟,这才到了傅宅。 刘武仁前去敲门,另外两个小厮拿出轿凳,方便袁文绍下来。 傅府中一个小厮探出头来,一看是刘武仁连忙将门打开。 袁文绍拾阶而上。 到了门口。 “主君回来就吩咐了袁大人会来。”那小厮很有眼里见的从袁家小厮手里接过礼物。 傅兴禹的宅子比袁文绍的小院还要小一些。 里面的傅兴禹听见了下人的通报,迎了出来。 “这是干什么,都说了让你什么都不用拿。”傅兴禹看着刘武仁手中的东西,问向袁文绍。 “我这拿都拿了,哥哥总不能把我赶出去吧。” “你呀,快进来。” 傅兴禹将袁文绍让进屋内。 袁文绍看到小炉上的火烧的正旺。 “你来的巧,我刚准备好。酒也刚刚温好,你就到了。” “正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那我是有口福了。” “坐。”傅兴禹招呼袁文绍坐到一旁的小杌上。 拿起酒壶给袁文绍倒上。 “尝尝这三十年的女儿红,前段日子有个富商求我牵线,这才得了两坛。” “刚就说什么东西这么香,原来是这上好的女儿红,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袁文绍把杯子靠近鼻子闻了闻,酒香浓郁,令人提神醒脑。 傅兴禹和文绍就着小菜喝了一杯后。 “你今天可要多吃点,这可是大补。昨天我吃了两斤,就感觉浑身上下用不完的力气。” “是吗,那我可要尝尝。试试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不多时小鹿肉烤好了,袁文绍夹起一块,只觉得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但是很是鲜美,肉质软嫩。 “怎么样?” “确实不错,哥哥这腌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喜欢,一会我让人写下来给刘武仁。” “赶紧趁热吃,不然一会老了就暴殄天物了。” 二人一杯黄酒,一口鹿肉,直到吃下三斤这才慢了下来,饮酒叙话。 傅兴禹感慨道,“咱们兄弟虽然同在一个衙门里,但是平日里却也难得能聚在一起。” 袁文绍附和的说,“是啊,司里事多,如今又要管商户,只怕又要多事了。” “我看上面是发昏了,汴京的商户那家后面没有后台,咱们兵马司一个小小的六品衙门,能管过来六品,六品算个屁啊,在汴京,一板砖拍下去,能砸到一片六品。”傅兴禹的语气中带着怨气。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上头都决定了,咱们也只有执行的份。” “爹爹,爹爹。”外面传来了声音。 没过一会,两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跑了进来,看到正在喝酒二人。 两个小人停了下来,给袁文绍磕头。 “愿袁二叔叔,富且昌,寿而康,万事胜意。” “赶紧起来吧。” 袁文绍扶起两个小孩,左手一把搂过两个小人,右手从怀里掏出两个荷包递给二人。 两个小人没有立即结果,转头看向傅兴禹。 “你们就拿着吧。” “傅家鸣舟,景行谢过,袁二叔叔。” 袁文绍逗弄着两个小孩。 “好,好,好,有好东西不叫上我,你二人在此偷吃是吧。” 一道从声音响起,袁文绍和傅兴禹目光朝着门口看去。 第七章 有人脉才会有官运 积英巷,盛家。 盛紘和一个国字脸,胡子花白的中年男子在一起吃茶。 这中年男子与王家相交莫逆,名叫寇仁宝,现为兵部郎中,曾受过盛紘岳父王老太师的提拔。 “令堂如今身体如何”中年男子一脸关切的问道。 “劳兄长挂心,母亲一切都好。只不过今几年越发爱念佛了。”盛紘恭敬的回到。 “人老了,都是这样,我如今也是一样的。”中年男子感慨一声,感叹光阴易逝。 “进来时,看你最近在修房子,可有什么缺的,尽管到我那里去拉。” “小弟多谢兄长厚爱。小弟调任的事情还没敲定下来,这房子倒也不急。”盛紘一时间也吃不准寇仁宝的来意。 “那行,有需要找我。我听说你最近有意给令爱相看女婿,怎么样,定了吗?” “还没有,说起这个我也愁的不行,华儿已经及笄了,眼瞅着就该成亲了。但是在扬州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当初我官小生下了她,跟着我四处奔波,等她稍微大了些帮着内子管家理事,从不抱怨哭闹,这么多年也是苦了她,就想着给她找门好亲事,别委屈了她。” “可有了人选?”寇仁宝继续追问。 盛紘放下了茶碗,谈道这里盛紘才大概明白了这位寇老西的来意。 “之前令国公家的老二,倒是说想和我做个儿女亲家,不过他家,您也知道。一则内宅腌臜不堪。二来看着国公府邸,外表光鲜,实则内囊早就空了,我曾在他家族学上过一阵,也是深有体会,我家要是和他家结亲,只怕是用我盛家女儿的嫁妆填补他家的亏空。兄长在京多年,若有合适的人选,也是解了我夫妇的一块心病。” “今天我来也是受人所托。”寇仁宝这才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不知是那家的郎君”盛紘一时间也有些好奇,不知道是谁托的这寇老西。 “说起来也是勋爵人家,不过比不上令国公府,是忠勤伯家,他家与我有些情分,所以他家伯爷托我来问问。” “我听柳兄说过他家二郎,据说已年过及冠,却没成亲,不止其中可有什么隐情。”盛紘也没被伯爵府冲昏了头脑,知道这汴京城里待婚的,多少都有些问题,不然也轮不到他来挑选。 寇仁宝叹了一口气,似再为袁文绍可惜,“说来也巧,他家二郎如今就在五城兵马司任职。我也算是他的顶头上司,那孩子我是亲见过的,做事干练,沉稳识礼,威风凛凛。忠勤伯也不愿意让儿子屈就挑挑拣拣的,一来二去的,他的婚事也就给耽搁了。” “那也不至于汴京诸多人家一个瞧上眼的都没有吧?伯爵嫡子,汴京就没有和他家结亲的”盛紘问出了内心最想问的问题,要结两姓之好,一些问题,他得问个明白。 “一来是他非承爵之人,本身打他主意的就少,二来当初有意结亲的人不少,不过要么没有底蕴,要么官位太低,他家伯爷没瞧上,都给婉拒了。后来一些流言蜚语,真真假假的传出来。那孩子的名声也就毁了。” “汴京这么多家他家伯爷都没看上,能看上我家华儿” “现在与当初自然不一样,袁文绍如今已经及冠,忠勤伯爵府上下自然也开始着急了起来。” 寇仁宝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口,继续说道,“再者说令千金是王太师的外孙女,又是从小跟着侯府出身的老太太受教。先老太公又是探花郎,而老弟年不过四十,已是扬州通判未来大有可期。” 一顿恭维说的盛紘心花怒放。 “那约個时间,我见见这孩子。这样我回去也好跟母亲和内子商议。” “这个简单,我回头放了衙,请他。自然让你见了。”寇仁宝见到盛紘松口自然是满口答应。 ………… 马行街,傅宅。 “来了还不块坐下。”傅兴禹招呼着。 来人是个身材健硕,马脸长相,五官周正,牙齿整洁的青年,衣着简谱。他叫吴钜文是傅兴禹的妻弟,今年十七岁。 “姐夫。” “袁二哥。”青年笑嘻嘻的朝着二人打招呼。 “快坐。” “舅舅,舅舅。”两个小孩看到小舅舅来了,挣脱了袁文绍的怀抱朝着吴钜文身边跑去。 “哎。”吴钜文一遍一个将两个小家伙抱起。 坐上一旁傅府小厮送上来的凳子。 “早就听我姐说姐夫得了两坛好酒,光闻着酒香就知道确实不凡。” “你个贪嘴的猴儿,是闻着酒香来的吧。”傅兴禹打趣道。 “坐下一起喝点。”袁文绍招呼着。 “这酒,给他喝,糟蹋了。” “光咱俩喝岂不是无趣,多个人也热闹。”袁文绍说着拿起一旁的空酒杯,给吴钜文倒了一杯。 “谢过袁二哥,不像我姐夫喝他点酒跟要了命似的,抠抠搜搜的。” “喝酒,还堵不上你的嘴。”傅兴禹拿起手上串肉的木棍,作势欲打。 “别别别,我错了,姐夫最大气了。” 吴钜文放下两个小家伙,拿起袁文绍倒好的酒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连连赞叹。 袁文绍和吴钜文作怪给两个小家伙喂了点鹿肉和黄酒,不多时,两个小家伙就满脸通红的跑走了。 “你还在家里”袁文绍问道。 “嗯,我爹退下来的缺被我二哥给补了,现在在家里练练武,读读兵书。” 傅兴禹的老丈人是个从六品的武官,跟忠勤伯爵府有点交情,袁文绍自然是认识的。 “你还打算继续考下去。” “嗯,今年报了乡式,武秀才还是低了些,一直等不到空位置,不好补官,不过十有八九今年是考不上武举人了。”吴钜文叹气道。 “我手下还空了个副都头,你要是不嫌官小,来我手底下做事。” 吴钜文这小子一手骑射的功夫,袁文绍是见过的,很是欣赏。 再一则,傅兴禹的面子在这,他也大概明白了傅兴禹请他喝酒的意图。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一个副都头,从九品的小官,给谁不是给,更何况吴钜文也是熟人,也算是亲信。 “算了吧,他手脚毛糙,别到时候让你吃了挂落。”傅兴禹帮着拒绝道。 “小文的功夫我也是见过的,胜任一个小小点副都头不在话下。” “谢过袁二哥。”吴钜文说着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 第八章 我等武人何时才能出头 三人饮酒叙话,半坛子酒下肚,就已经面红耳赤。 谈到兴起,傅兴禹猛的一拍桌子唏嘘的感叹道。 “前些日子传回来的军报你们看了没,西夏又在边境挑衅了。朝廷诸公只让咱们边境诸将据城而守。外敌入侵,实乃我等武人的耻辱。” “西夏不敢过火,不然到时候只要狄枢密领兵出征,西夏必然大败。”吴钜文一脸崇拜的说道。 狄青在军中有着面涅将军的外号。仁宗曾找来医科圣手,用药为他去掉脸上刺字。 可是狄青说:“陛下不问臣的出身,以战功提拔臣,臣愿意保留脸上刺字,以此来激励将士,报效朝廷。” 自此以后狄青在底层军官,士卒中威望大增。 “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不然朝堂诸公不可能让狄枢密再次领兵的。”袁文绍听闻两人所言也是不由得感叹道。 虽然换了时空,换了朝廷,狄青,范仲淹,欧阳修这些人依旧没有被掩盖住光芒。 “是啊,狄枢密南方平乱打的太快太好了,朝廷诸公捏着鼻子才让狄大人坐上枢密使之职。要是再打西夏立下战功,只怕就要坐稳那个位子了。”傅兴禹感慨万分。 “朝廷如此打压武将,我等武人何时才能出头啊。” 厢房之中,三人谈天论地,指点江山。一口鹿肉,一口黄酒。喝的好不痛快。 要不是袁文绍还记得他晚上还要当值,一直有意的克制着,这才没有烂醉如泥。 走到傅府门口,袁文绍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刘武仁连忙走上前将他扶住。 “公子,还要吐吗” “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袁文绍上了马车,不一会便在马车上睡着了。 到了家,袁文绍被刘武仁背进了内院。 直到戌时他才被尿憋醒了。 毕竟五六斤黄酒灌到了肚子里。 这黄酒刚喝着感觉跟水一样,但是令他没想到,后劲这么大。 “公子,醒酒汤来了。”翡翠端着醒酒汤走了过来。 袁文绍喝了醒酒汤。才感觉到了一丝舒服,不多时头痛便有了缓解。 翡翠端来一盆热水,递给袁文绍一个毛巾,“公子擦擦身体吧。” 袁文绍洗去了一身酒气,换上了官服。 到了亥时,袁文绍从另外一个副使手中接过班。 汴京不宵禁,又是天子脚下。所以五城兵马司也就跟着忙了起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要有副指挥一职值守。 不过一般出不了什么事,每时街道上都有打更人和五城兵马司的兵士巡逻。 袁文绍这个副指挥当值,也是为了预防万一。他照例安排了巡逻的班组,便基本上没啥事了。 剩下的只要不定时出去骑马转两圈,然后就能回到司里睡觉了。 就是人不能离开司里,遇到事情了,让上面能找到人。 袁文绍酒醒之后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只觉得吃完鹿肉后,有一股燥热需要发泄。 便在演武场,舞起了长枪。 这本是他每日下午的惯例,今日因为要去傅兴禹家里赴宴这才耽搁了。 这杆大枪是他平日里练功所用,全长四米三,枪杆选用上等的牛筋木,用积竹木柲的古法,不断的上漆,缠麻绳,耗时三年才制作而成。 枪头长约半米,四指宽,重达十三斤七两,枪身涂满黑漆。与兵器碰撞,有金铁之声。 袁文绍解下大氅,用襻膊束紧宽大的官服。 演练此枪需要雄厚的腰力与臂力作为支撑。 在演武场上,袁文绍舞动手中长枪,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每一個转身都展现出绝佳的平衡。 这是经年累月的积累,才能做到如此的富有美感。 他的身影如同一股清流。枪尖划破空气,发出一阵嗡鸣之声。 今日吴距文的话让他深有感触。随着大周与周边诸族日渐和平,朝廷基本上放弃了马政,刀兵入库。 那么他们武人的前途究竟在何处。 袁文绍在练枪之后,心也逐渐的静了下来,专心于手中大枪,再无他念。 枪术千变万化,但核心只有拦、拿、扎,三招,袁文绍不断的进行基础枪术的练习。 袁文绍穿越而来才知道,别说几百斤的大枪,就是自己手中这杆十六斤重的大枪。若有人能于战阵之上运用自如,便能算的上是当世一等一的猛将了。 袁文绍和顾廷烨一样都有一个练不了武的大哥。自身艺业都是父亲手把手教授的。 只不过袁德对袁文绍虽然严格,但是要比顾偃开对顾廷烨强的多。 当初,西北战乱,袁文绍之父袁德抛下一家子,投身西军。戍边十载。西北战事平稳,袁德才回京城。 袁德在西夏战场立下了些功劳,大庆殿受赏之时,皇帝看着袁德面熟。 招上前询问,得知袁德出身忠勤伯爵府,以前也是时常进宫。 皇上事后问了皇城司袁家的事,得知袁家是牵扯到了寇准与先太后的事中,袁家被抄家罢爵,多有冤枉。 官家知道之后为袁家平反,下旨便赏还了袁德忠勤伯的爵位。 除袁家外,还有一批立功的没落勋贵,也被复爵,彰显了皇恩浩荡。 袁德虽被赏还了爵位,但是在西军多年,从一个低级军官一路拼上去,身上暗伤不少。 所以回京之后便在禁军中挂了个四品的闲职,专心调教袁文绍,袁文纯两兄弟。 此时袁文纯已近及冠,本身体弱,加之此时筋骨已成,练武难有建树。 袁德只得将目光放在十三岁的次子袁文绍身上。 袁德经历过忠勤伯爵府的衰落与兴起,知道有一份艺业在身的重要性。 是以袁德便从此手把手的教导袁文绍武艺兵法,将他视作忠勤伯爵府的未来。 袁文绍只是中人之姿,袁德不顾当时忠勤伯爵府的窘迫,耗费重金为袁文绍购买筑基的药材,三日一次的药浴,每日一次的药膳,直到袁文绍及冠筋骨长成,其中耗费不下万贯。 袁文绍在袁德的精心调教之下,双手可开两石强弓,马术娴熟。 袁文绍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身体已经被汗水浸湿,手腕发酸时,刚好刘武仁通知他巡夜这才停了下来。 过犹不及的道理袁文绍还是懂得的。 第九章 巡逻 子时初,袁文绍与刘武仁带着一队马军,四处抽检,抽检的力度很大,因为是不定时,不定次数的对正在巡逻的士卒予以监督。 袁文绍一行人到了马行街,街中灯火通明,喧闹繁华,恍若白日。 袁文绍没穿越之前是长安人,但是就是现代的大唐不夜城也没有此时的东京繁华热闹。 毕竟大唐不夜城也只是少数年节的日子里人山人海,而如今这马行街则是日日笙歌达旦。现在都已经凌晨十二点,袁文绍还看见有五城兵马司的巡逻兵士在疏通街道。 诸如马行街的夜市基本上要到三更左右没有行人才会散去。 至于以樊楼为首的汴京七十二家正店,更是通宵达旦,不分昼夜,不论寒暑,顾客盈门。 跟汴京这些酒楼相比,现在所谓的天上人间简直不能与其相比。 大周在太宗与真宗时期曾尝试恢复宵禁,不过民间反对声音太大,到了今上上位宵禁也基本放弃了,不再像唐朝那样不能再上街,只得在自己的坊内活动。 夜间时分是犯罪率,与火灾高发的时间。 解除宵禁是一把双刃剑,虽然促进了商业的发展,给大周带来了丰厚的税收。 虽然大周的巡逻力度很大,不过灯昏夜深,没有监控自然是不缺少想要发上一笔横财的人。 但是也提高了犯罪率,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 也不怪五城兵马司如此谨慎。 天子脚下,五城兵马司又是个背锅的角色,虽然直属兵部管辖。但是权知开封府的龙图阁大学士,是宰相的预备役,指不定什么时候,宰相有缺,就成了兵部的上司。 袁文绍闻着夜市上时不时传来的香味,不由得感到腹中空空。 虽然他下午鹿肉没少吃,不过吐的也不少。 剩下写,刚刚又经过大量的运动,此时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范永吉,马行街市的香味还真是勾人,你去弄十份肉食来,给兄弟们也解解馋。” 袁文绍叫来了马队的小军头,从袖子中摸出了装铜钱的钱袋递给他,对着他吩咐道。 小军头名叫范永吉,不过三十岁,脸型方正,鼻梁高挺,目光炯炯有神。眼角处有一条细长的刀疤一直连接到脖颈处。 再加上他满脸的络腮胡,看起来像四十岁。 “我等谢过大人体恤,大人要吃些什么”范永吉接过钱袋。 “给我来几个菜馒头就行。” 袁文绍给这些士兵一些油水肉食,也是因为他们这些骑兵都是宝贝疙瘩。 大周禁军三年一轮战,替换边军,来保持战斗力。 五城兵马司也属于禁军序列,袁文绍之所以能补上这个五城兵马司副指挥的职,也是他的上一任去参加轮战了。 带走的就是当初他在五城兵马司的老部下,所以这些人说不定哪天就要跟他上战场了。 一份肉食也不过十五文,左右也没几个钱,却能让这些大头兵记得他的好,惠而不费的事情,今日小恩惠,有可能哪一天就在战场上救了他的命。 在大周,不要说是他这样的伯爵嫡子。就是两朝老臣的英国公嫡子,只要不是承爵的世子,没有军功想要升官也是极难的。 勋爵人家自然是有法子躲避轮战的。 不过没有军功这辈子也就只能在五品之下待着,一步步的熬资历。 死后能追封个四品,就算是背景通天了。 依靠袁家的关系只能让他在六品前畅通无阻。升到六品都费劲,他若是要想升到五品必须得有过硬的军功才行。 毕竟越往上越是一個萝卜一个坑。 到了五品再往上,袁家便起不到什么助力了,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不多时,范永吉带着手下回来了。 先把怀里的放在最上边的一个油纸包,递给了袁文绍。 剩下的则与众人分了。 所谓菜馒头就是今天的菜包子差不多,里面主要的食材是雪里蕻。也被称作是酸菜包子。 在大周被称作馒头的就是有馅料的包子,而被称作包子的则是用荷叶与豆皮包裹馅料所作的吃食。 袁文绍吃了两个,只觉得酸辣开胃。 在马行街吃过小食后,众人绕过皇城旁的上清宫,到此北城也变得清净起来。再往北便没有什么商业繁花区了。 多少勋贵,百姓住所。 有些实力的人家门口都挂着灯笼为行人照明。 从旧封丘门而出,一入眼便是开宝寺的铁塔。 在灯火中展露雄伟的身姿。 袁文绍带着人转了一圈便回了五城兵马司。 袁文绍一回五城兵马司便回了自己的公邂。 在里面刘武仁早就铺好了床褥。 袁文绍解下外袍,和衣而卧。 到了卯时交接了班,袁文绍便回小院睡了。 毕竟五城兵马司里,人来人往的,不可能睡好。 等他起来已经到了巳时。 洗漱时。 “公子,刚刚伯府派人来传话,让您今日未时前回府。” “什么事?” “不知道,不过听来传信的人说,伯爷在准备礼物。” “好,我知道了。” 吃完饭袁文绍,换了一件紧身的衣服,在院子里活动身体。 等吃完早饭,大概便到了午时左右,袁文绍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上了之前傅兴禹托他孝敬袁德的鹿之四宝,朝着伯爵府赶去。 等他踏过忠勤伯爵府的正门,便看见,袁德正在指挥人套车。 袁德看见袁文绍手中提着的东西,好奇的问道,“你这手上拿的是什么?” “傅大哥孝敬您的东西,让我转交。” 袁德接过袁文绍手中的东西,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腥味,瞬间知道里边是什么东西,挥手招来下人,让其送到内院好生收了。 若说鹿茸,袁家并不缺,不过新鲜不好找,尤其是这天寒地冻的时候正是采取野鹿鹿茸的好时间。 因为野鹿在冬季食物数量减少,生长发育减缓,身体的自我修复和维持的能力减弱。 此时采集到的鹿茸、鹿鞭等物质更加有活性和健康精华,品质最佳。 “他有心了。” “父亲大人找我有事?” “我找了寇仁宝,托他去了一趟盛家,试探盛紘的口风。人家说先见见。不过他毕竟是外官,这次进京公干,在京不能久留。过两日便走,于是便定了今天。” 第十章 合群 “在哪?” “你寇叔父的府中,你大哥也去。” “让父亲和大哥费心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跟为父你还这么生分。” “一会你表现的稳重些,我听寇老西说过盛紘的性子。”袁德犹如担忧孩子科考的父母,不断的嘱咐道。 “儿子明白。” 一切收拾妥当,袁家父子三人骑马而行,身后跟着两车礼物。 在寇府袁文纯与袁文绍兄弟二人也没有生出龃龉,所以表现的很是兄友弟恭。 一顿饭,宾主尽欢。 宴席散去盛紘还拉着袁文绍的手说话。不过席上谈及与他家结亲之事。 他只推脱要回去和他家大娘子商议。 回去之后,袁德只觉得盛紘此人圆滑世故,盛家不一定靠谱,又是一番托人。 一转眼,便到了正月底。 这天袁文绍晚上值夜后,歇在小院里。 “公子,这是刚送来的这个月的孝敬。”刘武仁递过来一个荷包。 袁文绍打开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这个月怎么这么多” 一张两百两不记名的存单,上面印着大相国寺的印记。 这孝敬比以往多了三成。 “听说是从咱们司里宋副指挥使管了商户后,就开始的多了起来,这才刚过一旬的时间。” “指挥使大人这招高啊。”袁文绍感慨了一句。 “收起来,回头你找些人,都换成金子,按着老规矩多过几手。” “是。” 五城兵马司虽然是背锅的衙门,不过也不全是没好处的。 那些挂职的副指挥使,王妃弟兄就都是优质的政治资源。 所以历任指挥使都会跟他们打好关系。 就算挂职,司里每个月收上来的孝敬上来的好处,也有他们一份。 而这些人的家人自然也会在朝堂之上帮着五城兵马司遮掩。 在这种情况下,袁文绍不拿不行。 毕竟他不拿,下面怎么拿,上面怎么拿,他又怎么进步。 所以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合光同尘。 不合群的下场袁文绍之前在天武军的时候就见过。 记忆里的他刚入仕,在天武军中做了個小都头。那时天武军中有个营指挥使,是个刚从战场上立战功被提拔进京的愣头青。嫉恶如仇,对上头吃空饷的行为看不惯。 导致被上下排挤。那人想干什么都处处掣肘,最后因为渎职而被脱去了官服。 那人后来也慢慢的变得牢骚满腹,郁郁寡欢,每日里纵酒浇愁,陷入了自我怀疑,人从那之后也废了。 从那之后,袁文绍就明白了何谓和光同尘。明白了当你没有能力改变的时候,最好合群,好好享受。 官场上讲究的是一团和气,一个合群的人才会被整个官场所接受,进入各自的圈子,进而如鱼得水。 一旦你不合群,很快就会被边缘化,孤立,最后消失在官场或者极端些的直接把你从肉体上物理毁灭了。 所以面对上头吃空饷,收孝敬的情况,袁文绍能做的就是跟着拿,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他现在手下连带白役大概管着一营的兵马,两百步兵,三百劳役,两队马队共三十来人的份额。 按建制,五城兵马司各部应该有两营步兵,两都骑兵,再加上两营白役。 不过历朝历代军队之中大多都是空饷成风,大周自然也不能幸免。 五城兵马司虽虽然事务繁重。不过也不妨碍吃空饷的风刮进来。 不过毕竟在天子脚下,也隶属兵部管辖,又是禁军。 自然关注的就多了些,加上油水不少,历来也算是比较克制。 所以北城兵马司两营之中,也只有两百人的缺额,其他的则用白役顶了。 这在禁军中都算好的了。像是袁文绍之前任职的天武军,则至少吃了四成的空饷。 。。。。 扬州,盛府。 今天盛府杀羊宰鸡好不热闹,这一切都是因为身系一府荣辱的当家主君盛紘从汴京回来了。 本来汴京与扬州之间有大运河联通,走水路也就不到一旬的功夫,这还是因为运河船多的缘故。 因为如今刚开春北段的运河上冻的缘故盛紘只能陆路坐马车这才耽搁了时间,用了十五六天的功夫才回到了扬州。 盛紘一进门便去了寿安堂,跟老太太一起吃着晚饭。 吃完饭,还未等老太太开口,盛纮主动开口道。 “儿子此去汴京,拜访了几位世叔世伯,基本敲定了儿子这一任只要不出什么大错,便能升任京城。” “去哪里” “应当是去工部。” “工部好啊,朝廷之上二王相争已初现端倪,只有工部不会牵扯进两王的争斗中。”盛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 “儿子也是这么想的。”盛紘也跟着赞同。 “另外,儿子在京城倒是找到了几个有意和咱们家结为姻亲的人家,儿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母亲给儿子参详参详。” “华兰的婚事,有你的大娘子操心,你们夫妇好好商量吧,我就不插手了,选定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母亲见多识广,选的自然是最适合华儿的。” “当初我把华儿抱过来养,你家大娘子和我之间的僵了几年。如今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还是让你家大娘子选吧,伱如今处事愈发老辣了,有你看着想来不会有问题。我就不讨人嫌了。” “母亲这话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儿子还需要母亲多提点提点。” “行了,你一路车马劳顿,想来应该也乏了。我也困了,别在我这杵着了,回去看看你的大娘子。” “是,那儿子告退。” “去吧,去吧。”盛老太太随意的摆了摆手。 到了葳蕤轩,王大娘子与华兰,长柏,如兰已经在这等着了。 一番叙述思念之情后,孩子们散去,盛纮和王氏夫妇二人一边洗脚一边说起了私房话。 “华儿也已经及笄了,我这次进京露出风声,有好几家都有意向和咱们华儿结亲,其中有两家我觉得不错,一是令国公府,二房家的的老五,另外一家则是忠勤伯爵府的嫡次子袁文绍。”盛纮说着他对华兰亲事的考量。 “华儿还小,又是咱们头生的女儿,官人说的我都记下了。我给我在京城的几个儿时好友去信,托她们再打探打探这两家的品行。” “是该慎重些。” “是啊,所以我希望能给华儿找个有担当的官人,日后夫妻和睦,举案齐眉,一生平顺。” “好好好,这一路我也困了,回头我再托同年们打探一番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人选,一定得给咱们华儿找一门顶好的亲事,咱们早些睡吧。”盛紘用毛巾擦了擦脚,转身上床睡了。 不一会,便已鼾声如雷。 王氏感受着盛纮对华兰的关切,再看着床上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的盛纮,贴心的上前帮他掖了掖被子。 第十一章 圈子 袁文绍日复一日习练着伯爵府的武艺。 他知道这些都是日后自己要安身立命的本事,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 日升月落,一转眼便到了三月。 这日下午,忠宣堂内,章秀梅盛好一碗米饭递给了大章氏。 “母亲,怎么了?”看着大章氏面色不愉,好奇的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绍儿如今和我生分了” “叔叔还好啊,请安问候的日子都是早早的到了,昨不是还从外面给您带一些有意思的小物件,依我看是母亲多心了吧。” 章秀梅知道没有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纵然其中会有所偏爱,但是也轮不到外人来说,所以顺着大章氏的话说。 “不知道,就是有时感觉他有些敷衍了事。” 章秀梅闻言思索了片刻,随即开口道。 “我听官人说,五城兵马司如今好像还管了商户,每几日好像还要去核查物价什么的。叔叔应该是事务繁多,累了吧。” “叔叔最是孝顺不过的人了,您也应该体谅体谅他。” “那我该怎么做。” “您给叔叔身边也安排个体己人照顾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让她多留意些,您不也就知道了叔叔的近况。也能让叔叔知道是谁对他好。”章秀梅给大章氏支着招。 “这倒是个好办法,绍儿身边这么多年也就白芷一个通房,不过你公爹不让我给绍儿塞通房,说是这样对名声不好,以后就不好议亲了。。” 大章氏对章秀梅的话很是赞同,不过因为袁德的警告有些顾忌。 章秀梅犹豫半晌,好像想起了什么提问到,“我记着叔叔房里的丫鬟好像还缺着呢” “嗯,当初你公爹刚刚复爵,所以家里银钱周转不过来。就那么办了,后来条件好了,我也给忘了。一直没给他补这个缺。” “这就简单了,您挑几个美貌会体贴人的,给叔叔送去,就说叔叔屋里人少,害怕照顾不好叔叔,这样父亲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还是你聪明。”大章氏点了点章秀梅的脑袋。 大章氏吃完饭后,便把屋里的丫鬟们都叫了过来。 在章秀梅的帮助下挑选了两個伶俐标志的,让贴身丫鬟把她们送到了松涛院。 。。。。 袁文绍下了值回松涛院,便看到了自己母亲屋里的丫鬟婆子正往他住的松涛院搬着两箱物事。 回到主屋之内,白芷走上前递了碗茶汤。 “外头是怎么回事?”袁文绍好奇的问道。 “是大娘子怕服侍公子的人不够,送了两个女使过来。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还请公子示下。” “你看着给她们找些不重要的活计,别让闲着就行。” “奴可不敢随意安排,都是二等女使,又是大娘子身边的人,长得也都挺标致的,公子先见见吧。” 不多时白芷便带着两个二等女使打扮的漂亮丫鬟走了进来。 “奴婢碧白,竹月见过公子。” “嗯,你们都会些什么?” “奴婢学过刺绣,能做些糕点。”竹月率先回答袁文绍的问题。 “奴婢学过插花,会做些鲁地的吃食。” “都识字吗?” “我们两个跟着府中的女先生学过一些,识得几个字。” “行了,你们今天刚来,都下去歇着吧。”袁文绍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 “你看着给她们安排,就说是我说的。另外书房别叫她们进去。” “是。” 袁文绍吩咐完白芷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公子,这是要去哪?” “去忠宣堂见过母亲。” 大章氏毕竟是袁文绍的生母,有着此身的感情影响,再加上朝廷推崇孝道,他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翌日,千春楼。 袁文绍午睡后,便带着刘武仁来了这里。 袁文绍在千春楼门口下了马车,所见一片楼阁,整条街以千春楼为主,有五层高,二十多米的建筑是整条街的中心。 内里除了隐隐有管弦乐传来。 袁文绍抬步走了进去,大厅正中则是有舞女表演歌舞。 袁文绍批判性的看了两眼。 “袁二公子来了,好久没见您了。”一个跑堂的看到了袁文绍连忙迎了上来。 “小侯爷还没到,在三楼东边第一间,今客多我就不迎您了,告罪告罪。” 袁文绍拾阶而上,到了地方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坐了五个人。 “袁兄来了。”有人向袁文绍打招呼。 袁文绍礼貌回礼。 “袁二,你小子可真难请,我记着最近连着给你下了两张贴子,你都没时间,怎么小侯爷的宴会你就来了。是不是入仕之后就瞧不上我这个兄弟了” 袁文绍还刚进门便被人打趣道。 说话之人,一身冰蓝色对襟宽袖长衫,面若敷粉,一双狐狸眼,勾人心魄。 “梁兄这么说可是冤枉我了,近日司里忙,抽不开身来。我当然是想跟梁兄聚一聚,今日正逢休沐正好有空我就来了,给梁兄陪个不是。” “再说了,我这叫什么官,芝麻绿豆大小。” “哈哈哈,戏言儿,知道伱忙,坐。”青年向着旁边的座位做了着请的手势。 袁文绍就在他的旁边坐下。 嫡子的圈子大多都是嫡子,因为他们天然是嫡庶之制的簇拥者。庶子不大可能会融入进去。 像袁文绍他们圈子里的领头人就是定国公府李家的嫡次子与镇南侯府的小侯爷。 刚刚和他说话的则是永昌伯爵府梁家嫡出的老三梁晖,平日里和袁文绍关系不错。 袁文绍刚坐下,便有侍女拿了一些点心果子,连带着一盘酒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袁文绍一手揽过帮他倒酒的女子,上下其手,一边向梁三问道 “今天什么章程” “小侯爷说大家受了荫封后很少聚。今天大家聚一聚,趁着机会给咱们介绍几个人认识认识。” “介绍的人什么来路” “我也不知道,我又没见过,再说了跟咱们也没多大关系,喝酒喝酒。” “来来来。”两人举杯碰了一个然后一饮而尽。 被袁文绍搂在怀里的那个侍女连忙给袁文绍填酒。 “话说,你的婚事还没定下了”梁晖好奇的问道。 “快了,有眉目了,到时候你可得给兄弟包份大礼。” “礼物都是小事,保准让你满意。”梁晖一口应下了。 “那就多谢兄长了。” 第十二章 千春楼的全鱼宴 汴京七十二家正店各有各的特色,千春楼则凭借着全鱼宴打响了自身的名气。从七十二家酒楼中杀出重围。 虽然不如樊楼那般天下闻名,但是作为汴京的老牌酒楼,也是汴京城里数得上号的销金窟。 若是在这里宴请十人吃上一顿全鱼宴,便得耗去一个七品小官一个月的薪俸。 这里的菜色酒品虽然都是一等一的,不过却不值这么多。能卖上这个价,凭借的是千春楼上百年的招牌,还有绝美的舞曲,动人的旋律,还有汴京数得着的花魁。 小侯爷的宴席上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五六个人。有些与袁文绍相熟,也有些只是点头之交。 千春楼的掌事妈妈,推开门,走了进来,她身着细腻华丽的粉红色襦裙,上身束着精美的细腰带,身形婀娜身姿,走路之间频频扭动腰姿,尽显风骚。 “奴敬各位公子一杯。” “妈妈是贪我们这里的好酒吧?”众人中有一人与这位妈妈相熟,开着玩笑道。 “公子说笑了,诸位公子,可有什么想看的节目?” “唱一曲晏相公的清平乐吧。”包厢中有人说话。袁文绍看去是说话之人是武威侯府的老四。 “是,奴这就吩咐下去。” 不多时,楼下婀娜多姿的清倌人便弹奏着琵琶曲,嘴里则唱着晏相公的清平乐。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声音哀怨凄绝,又不失一种破碎之美。 悠扬的琵琶声,如流水般流淌,轻柔细腻。 袁文绍忍不住掀起珠帘从三楼向下望去。 一张清丽的脸浮现在他眼前。 “这是谁,我如今竟都不认识了。” “如今千春楼的头牌,半年前闻名汴京的柳南枝柳大家,李四这家伙算是让他赚到了。”梁晖在一旁开口道。 在千春楼店一首曲子五贯钱,至于谁来唱,那就要看清倌人的心情了。若是要指定人,便要加钱,这种当红的大家自然是一个天价。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名字好,人更好。” “仲宣喜欢这柳大家脾气可不小,前些日子宁远侯府的顾二出价三千贯,想要当她的入幕之宾。” “美人好,不过天下美人众多犹如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足矣。能远观已是福分了。” “仲宣这话说的妙,当浮一大白。”梁晖一口饮进杯中酒。 袁文绍与梁晖两人卷起了帘子,倚着栏杆,看着底下表演。 “往日里我都没注意,今日,才明白这三楼的好处。”袁文绍看着底下舞女那白花花的一片,慌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不由得感叹道。 “你小子。”梁晖合了折扇,指着袁文绍无奈的摇了摇头。 “话说,正主怎么还不来,眼瞅着到时间了,我为了这顿鱼,午饭可都没怎么吃。” “马上就开宴,必然不能让我袁二哥饿着了。”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让袁文绍与梁晖心中一惊。 转头望去,少年人穿着一件玄色绣着云纹的窄身薄袄,腰束玄色祥云纹的腰封,腰封上挂着顶级的羊脂白玉麒麟佩。剑眉入鬓,星目含情,鼻若悬胆,口若涂脂。 少年身后跟着個面容冷峻,皮肤微黄略显粗糙的青年。 那少年正是袁文绍刚谈到的小侯爷。 袁文绍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你这是打哪来的。我和梁兄一直看着下边呢,都没见到你。” “我走的后院小路,从副楼绕上来的。” “小侯爷可来晚了,您请大伙吃饭,自己来晚了,该怎么罚”人群中起哄到。 “罚酒三盏,如何?” “小侯爷爽快。” 这时恰好有个跑腿小厮端着两盘点心走了进来。 “人齐了,咱们开宴。种兄,请。”镇南侯府的小侯爷徐小侯爷一指诸位下手座的第一个座位对着来人说道。 “请。” 随即抬步走上了首座坐下。 众人也都跟着坐下。 那个跑腿小厮放下点心,连忙跑下去传话。 不一会,两队美女便端着菜走了上来。 每人的桌前都放置一个小汤盅。 来来回回跑了十多次这才把菜上齐。 袁文绍定睛一看,这千春楼还真身把鱼肉给做出了花。 除了正常的生鱼片,烤鱼外还有鲫鱼汤,红烧鱼,清蒸鲈鱼,酸菜鱼,蒸鱼腩,腐竹焖鱼,焗鱼头,鱼饺,煮鱼丸。。。一共一十八道菜。每人的身前的矮桌上还放着三壶千春楼的招牌,仙醇酒。 光是生鱼片就有三种吃法 “菜肴酒水皆已上齐了,诸位公子慢用。若有需要说一声,小的就在外边候着。”报菜的小厮走上前对着众人躬身一礼。 转身走出房门时贴心的给众人把门给带上了。 “这位是来自西北的种诊种兄。” 徐小侯爷将种家介绍给了众人。种家是西北的实力派,众人也不敢小瞧。 “种兄,请,这千春楼的全鱼宴在汴京也是独一份的。” 众人都是汴京土著,每年都会吃上几次,早就见怪不怪了。 倒是种诊第一次入京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鱼肉玩出了花来,不由得有些震惊。 他虽出身将门,家中不缺银钱,但是地处西北,大多是以羊肉为主,而且西北厨子大多粗狂豪放,哪有汴京这么多花样。 “不愧是汴京,天子脚下,我来此半月,没有一天是重样的。光是鱼就能做出十八种菜式来,令人惊叹。”种诊感慨到。 “不知大儒种放与种兄是何关系。” “是我叔祖父。袁兄知道我叔父”种世衡有些好奇的问道 “种兄真是博闻强记,能记住在下,其实论起来你我两家也算是世交,家祖曾与种放大儒要好,家父也曾与令父同在范相公手下为官。” “袁兄与忠勤伯是什么关系?” “是家父。” 说到此处种诊看向袁文绍的眼中也带了几分柔和。 二人叙了年齿,便以世兄世弟论了起来。 种诊用筷子夹起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生鱼片,像着其他人那样沾了沾酱料,塞入口中,慢慢咀嚼。 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随即大快朵颐了起来,不多时已经将面前的一盘生鱼片尽数吃光。 “鱼鲙鲜美滑嫩远胜羊肉。” “种兄喜欢就好。”徐小侯爷时不时注意着种诊,看他很快便吃完,就把跑腿叫来,又要了一盘生鱼片。 袁文绍看着他吃的这么香,也忍不住尝了两片。 不过他还是有顾忌,并没有多吃。 第十三章 论夏 “鱼鲙如此鲜美,袁兄不吃,可是暴殄天物了。” “吾平素不喜食鱼鲙,种兄自便,不用管我。” 袁文绍知道生鱼味美尤其以淡水鱼为佳,但东汉陈登之死,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现代医学又证明了其中蕴涵着巨量的寄生虫,容易引起肝胆发炎,让袁文绍不敢下筷。 要知道在这个医疗欠缺的古代,一场炎症可能就会引发生命危险。 袁文绍怀里的姑娘用手中的帕子擦拭着袁文绍的嘴角。 随即又拿起桌上的杯子,倒满酒端到袁文绍的唇边。 袁文绍在她的手里喝完了这杯酒,忍不住跟身旁的梁三感叹道,“来这里的大多是为了听悠扬琴声,闻暗香浮动,饮开怀之酒,喧达旦之笑,可是没有怀里的姑娘,这一切就屁都不是了。” “哈哈哈,二郎概括的精辟。”梁晖赞叹一声。 “话说回来,兄长真就打算挂个虚职度日不打算入仕途一展拳脚。” “哎,我倒也想,不过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入了官场只怕要被人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我这辈子还是做个富贵闲人吧,我们家七个兄弟,总有出息的不是。”梁晖长叹一口气。 “兄长活的洒脱。” “我说这话也就是为了骗骗自己。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来咱们兄弟走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罗隐这话深得我心。” “兄长请。” “请。” 汝窑天青釉的酒杯在空中碰撞,袁文绍与梁晖,一口饮尽。 小侯爷的宴上,众人开怀畅饮。 种诊也逐渐的融入了这個圈子,种家是地方上的实力派,从范相公死后便没了靠山。 他此次进京除了做质子,向朝廷表忠心外。还有便是拉拢关系,让朝堂之上有一些向着种家说话的人。 他此行已经算是接触到了汴京勋贵子弟的一个小圈子,算是收获颇丰。 他在西北有一个小圈子,自然明白这些圈子都是比较排外的,若不是种家和镇南候府有一些资源交换,他根本进不了这个圈子。 不过他相信接触的多了,时间久了自然能给种家找一个可靠的盟友。 吃喝差不多了,众人的节奏慢慢的停了下来,开始了酒后叙话。 他们之间说的最多的也就是一些汴京传闻琐事,或是哪个勋贵子弟的花边新闻。 席间顾廷烨的名字被反复提及,他是汴京近半年里最热门的话题。 宁远侯作为朝堂之上官家的心腹爱将。顾大体弱多病;顾二留连勾栏,马球投壶样样精通,名声尽毁;三郎年岁太小,还看不出来什么。 更离谱的是,宁远侯府竟然没有任何遮掩。宁远侯府衰落的话题始终占据着半年来汴京话题榜的第一。 “种兄出身陇右将门,想来对西夏军非常熟悉,我等久居汴京。于西北不甚了解,种兄不妨说一说,让我等也涨涨见识。指不定他日再坐之人就有人轮战西夏。”袁文绍话音刚落,雅间瞬间安静了下来,等着种诊的回答。 在场众人都是家中嫡子,虽大多不是家中承爵之人。 但也都接受过正规的勋贵子弟培养,最差也是各家培养的中坚力量。 今天有一位西北来的想加入进来这个圈子的种诊。 若是正常情况,种诊不会被他们所接纳的。 不过人是镇南侯府世子带来的,自然要给他一个机会,给他加入他们的资格,更是为了照顾小侯爷的面子。 带种诊来的镇南候世子自然是不能开口的,不然不符合他们默认的规矩。 种诊的交际能力也被算在他能否被接纳的考量之中。 袁文绍因为与种诊聊的还不错,被小侯爷暗示过一次。 种诊见着众人的眼光都看着自己也不怯场。 只见他目光幽幽,抬头仰望,思索片刻,回忆道。“我幼时曾跟随家兄与夏军大战过两场,感触颇深。” “西夏国以弓马立国,国中近乎全民皆兵,与前朝的府兵制有些相像,闲时为农,放牧,战时为兵。上至古稀老人,下至束发小儿皆为兵士。” “夏国共分十余部,每一部有五千精锐骑兵作为常备军。辽夏边境,夏周边境中还有大致在三到五万左右人马的卫戍军,其中卫戍军中有大量的健妇。他们称之为麻魁,战斗力也不可小觑,而且也会从事屯垦,自给自足。”种诊缓了缓喝了一口酒接住说道。 “那两战规模不是很大,所遇夏军不超过两万,我方多一些大致在三万左右,未曾见到西夏国号称精锐步跋子。不过和他们的两队铁鹞子碰过,损失不小。 “令人最赞叹的就是他们的甲胄了,咱们的箭弩除了三弓床弩外其他的弩箭在二十步外根本射不穿。” “除此之外就是他们的轻骑了,都是河曲良马,来去如风,人人弓马娴熟。装备了少量铁甲,大量的皮甲,还有一些锁子甲,着甲率超过五成。几与我军相同。加之咱们骑兵少,就算胜了也难以追击扩大战果。是以那两场野战虽然未输,但是也没大胜。算下来咱们的损失不比他们少。”种诊的话落,众人议论纷纷。 从他的话中的细节已经超过了众人对西夏的了解。 “范相公说过,他们是天生的骑射手,同等数量野战不败已是精锐了。”袁文绍感慨到。 “据你所说,那西夏着甲超过五成,那么他们又是哪来的那么多甲胄” “有西域,回鹘之人帮他们缎甲。”种诊面对质疑淡定的回答。 “如此,我朝灭夏难已。”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夸大。” 众勋贵子弟中悲观着不少,也有怀疑是种诊故意夸大。 种诊的话除了说西夏武备精良同时也显露了自家的实力,三万精锐,与两万西夏骑兵战成平手,无一不在展现着种家军的强大,是地方上的实力派。种家的势力又有一州之地,有地盘有人马称得上小诸侯。 不过大多都从心底接纳了种诊。他们大都在禁军中有职位,种诊西北地方的实力派。交好一番,万一他们那天轮战刚好被分到西北,说不定还得指着人家照顾。 他们都还年轻,不想背上怯战的名头,早早的让自己的前途变得一眼望到头。 “灭夏实则不难。倒也不必悲观。”袁文绍说道。 “袁兄有何高见” 第十四章 冲突(求推荐票) “撮尔小国,若我大周举倾国之力,则弹指可灭矣。” 袁文绍朗声说道。 袁文绍看着如今的西夏与周朝就感觉有些眼熟。稍加思索就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小日子与清朝在大陆之上的翻版,而且战争的主动权还不在大周。 看着西夏屡屡挑衅,实则西夏也明白两国国力的差距。 西夏与小日子一样举倾国之力将自己武装的和刺猬一样。 看似强大,实则国小民弱经不起折腾。 “若灭夏容易,满朝诸公岂会坐视不理,任由我朝丧失养马之地。朝廷又何必年年调兵西北抵御西夏。” “大周户有千万,口约万万,产粮两倍于前朝天宝年,赋税三倍于前朝天宝年间,兵百万,若全力以赴。只需五年,灭夏不难,灭夏不在夏,而在辽。” “看似朝廷年年从禁军调兵驰援西北,实则仅陇右诸军便可阻挡西夏。”西北出身的种诊开口道。 一开口众人的目光被他吸引。 “朝廷增援西北,实则为了使关中,陇右之地休养生息。” “我幼时曾去过关中一次,民生凋敝,路有白骨。今年入京时,再次路过关中时肉眼可见的人口增多。” 众人围绕着如何覆灭西夏讨论了起来。 “刚刚,袁兄所言灭夏不在夏在辽是何意” “北方辽国,占据幽云十六州,人丁千万。与西夏可谓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若我国灭夏,则辽必起大军,到时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袁兄说的在理。” 种诊也在这场讨论中逐渐被众人所接纳。虽是纸上谈兵,但是也展现了他一部分军事才能。展现了他对西北之事了熟于胸。 种诊也对汴京这些养尊处优的勋贵子弟惊讶不已,他来之前觉得这些人虽不至于被养废,但也不会强到哪去,没想到基本功都不差。 讨论中碰撞出来的许多战法,让他受益匪浅。 这里这些人除了小侯爷不说个个膀大腰圆,也都是孔武有力之貌。 若是放在战场上,几场厮杀下来,让他们将自身理论付诸实际,朝廷又何至于年年缺将。 看着种诊眼里的疑惑,徐小侯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这里的都是各家培养出来的精英嫡子,保证各家传承,不会轻易断送。所以去西北的都是少数,大多会被送到周辽边境,那里不会有大的冲突。嫡子送去西北的都是少数。” “怪不得,西军中的勋贵子弟我也见过不少,但是比的上在坐的可谓是寥寥无几。” 千春楼的妈妈,带着刚刚弹唱的柳南枝还有两个有名的清倌人上来敬酒。 众人这才停了讨论,纷纷恭维小侯爷的面子大,居然能让千春楼的大家们来敬酒。 雅间的气氛也由此拔到了最高潮。 雅间之中,言笑晏晏,气氛热闹。 觥筹交错,众人与众清倌人,投壶取乐。 就在袁文绍输了打算认罚时。 “众人纷纷起哄。” “咚。”雅间的门被踹开了,包间的起哄声被打断。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敢踹爷的门”包间中有人大怒的说道。 他们的身份,平素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竟然还敢有人踹他们的门,纷纷向着来人怒目而视。 待看清来人的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徐小侯爷。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徐小侯爷淡淡的开口说道。 “你们太嘲了,扰了爷清净。” 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衣着华丽。脸上有些坑坑洼洼的,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此时面色通红,神色嚣张的说道。 “薄三,我今日心情好,这里有客人,不想搭理你,自己滚出去,咱们的恩怨日后再说。”徐小侯爷压下心中怒火,咬着牙说道。 “薄兄,今日有客人,你给我個面子,咱别让人看了笑话。”雅间中永宁伯府的承爵人余康仗着自己和来人相熟,走上前将少年向外拉去。 “面子,你有个屁的面子,爷要是不给你面子呢。” “薄三,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在爷这没这个脸。”薄三说着甩开了,余康拉着他的手,一脚干脆利落的将余康踢倒在地。 雅间中的徐小侯爷,勃然大怒。“妈的,还敢打人,兄弟们上。” 徐小侯爷一声令下,几个年轻的都跟着冲了上去。 都是少年人,又喝了酒,刚刚还能保持理智,此时热血上头,也就不管不顾了。 跟着薄三一起的人,听到动静看到薄三被打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也都纷纷出来帮忙。 附近的雅间也都探出头来,看到是勋贵子弟互殴,又纷纷把头缩回去。 两队人马互殴在一起。 “别打了,别打了。”千春楼的妈妈高声呼喊。不过两方人马都没有理他。 雅间里的姑娘们也都被吓得不轻,躲在角落。 袁文绍脑海中的酒劲被理智压下,瞬间酒醒了不少。和雅间里几个反应过来的互相看了一眼。 不约而同的上去拉架了。 两边都喝了酒,万一打死人了,这里的都跑不了。 袁文绍等人向着正在互殴的徐小侯爷,薄三,余康三人。 路上袁文绍被一个勋贵子弟踢了一脚。 袁文绍有些怒意上头。 “我去你妈的。”一手捏住那少年挥来的一拳,一脚踹向他的肚子。 “妈的,袁二你敢打老子。兄弟们给我干他。” 要说不愧是勋贵弟子,打个架,都用上了军中小队的阵法,互相配合有度。 袁文绍等人走上前,将拉正在互殴的徐小侯爷。 “放开我,他妈的,你个贱婢生的畜生也敢打伱爷爷,”薄三被拉开时,嘴中骂着脏话。 徐小侯爷听完大怒,忍不住想要挣脱袁文绍的束缚。 “袁二哥,你别拉着我,我今天一定要跟他分个生死。” 袁文绍差点没被他挣脱开来。 “别给你爹惹事了。”一句话让热血上头的徐小侯爷安静了下来。 “都别打了。” “都住手。” “草恁娘的袁二,给爷去死。”袁文绍只听见一声怒喝,只觉得身后一道劲风袭来。 第十五章 收尾 “仲宣小心,快躲开。”梁晖喊道。 袁文绍听到中人的提醒和感觉到脑后袭来的劲风,心知不好。 来不及回身,顾不得仪态,连忙低头弯腰,侧身翻滚。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咔嚓”,来人手中的表演用的木凳与柱子撞上了柱子,一下子散了。 袁文绍不由得有些后怕,刚刚那一下要是砸实了,他最低都得是个脑震荡。 念及此处也不由得,也不由得怒火中烧。 一脚踹到他的脚腕处。 那人本来就重心不稳,被袁文绍绊了一个趔趄,狠狠的甩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众人一拥而上,将他按在身下,不得动弹。 “草恁娘,放开老子。”那人嘴中仍旧骂骂咧咧的。 “拿水来,把他浇醒。”徐小侯爷这才反应过来吩咐到。 他吩咐完连忙跑到袁文绍跟前将他扶起,“袁二哥没事吧。” “没事。”袁文绍借力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袍子。 “刚刚要不是袁二哥提醒,我必然会酿成大错。”徐小侯爷也是一阵后怕。 刚刚都喝了酒,气血上头,又都是少年人,下手难免有些不知轻重。 若是真出了事,作为冲突核心与宴会组织的他怎么也不会免责。 要是下手重了把谁给废了。到时候他爹就是国公也保不住他。 毕竟这里的人,哪个不是勋爵子弟,家中至少都有一个紫袍。 刚打袁文绍的就是颍川侯府四房的独子,他父亲是朝廷亲封的四品宣威将军,家里就有两個紫袍。 一盆冷水浇下,颍川侯家的四房的左青芝的酒醒了,才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众人见他安静了下来,这才将他放开。左青芝犹豫了一下,下定了决心,走到袁文绍跟前。 “袁二哥,我年纪小,刚刚又一时气恼,加上马尿灌多了,下了重手,险些酿成大祸,在这里给二哥赔个不是。二哥要打要罚我都接着。”左青芝作揖完,就在站在那里,等着袁文绍的反应。 左青芝倒也光棍,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把姿态做足,今天这事不好过去,就是过去了自己的名声也就坏了。只要自己道了歉,把姿态放到最低,袁文绍便不可能揪着这个事不放,毕竟他也没被砸中。 袁文绍没说话,大脑在飞速运转,他虽然是有理的一方,不过也不能等理不饶人。 左家毕竟是侯府,左青芝他大伯和二伯一个二品一个三品。 要是逼迫太过,对他也不好。 不过若是不给些教训,他也难平心中怒火,所以袁文绍选择不说话。他是徐小侯爷邀请来的,若是徐小侯爷不出面,以后也就不会有人跟着他了。 “作个揖就完了刚才要不是袁二哥躲得快,二哥险些被你打死。”小侯爷声援道,别人怕左家,他可不怕。 刚刚袁文绍帮他躲过一劫,此时也该轮到他来报答袁文绍。 众人看到小侯爷搭话,也是纷纷帮腔。 “呸,背后偷袭,左家就是这般教的?”人群中传来了这么一句话,弄得左青芝面色通红。 他看着袁文绍没反应,知道自己的姿态做的还不够,一撩袍子便作势要跪下。 袁文绍知道这个时候得制止了,不然,别人也会说他逼迫太甚,反倒同情起左青芝了。 不过他只是虚扶。 左青芝为了把姿态做足,是实跪,他在赌袁文绍不会让他跪下。 袁文绍假装没扶住,等他的双腿快触及地面时这才将他扶起毕竟他不能真让他跪下,“没事,我也没啥事,都是自家兄弟,这是干什么?”袁文绍将他拽起。 “我跟你家老四的关系,就像是亲兄弟一样,咱们之间说开了就好了。” “是小弟孟浪了。” 袁文绍将人扶起,顺手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脚印,装作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袁二哥,大气。” 袁文绍和左青芝的事情处理完了。 两边人也安静了下来,唯有薄三还一脸愤怒的盯着徐小侯爷。 千春楼的妈妈这时看着事态平息了跳了出来。 “诸位公子在我千春楼打架,这东西谁来赔” “挑事的不是我,刚才的事你也在,我们在这里好好吃饭,他突然闯进来闹事,你找他要去。”徐小侯爷指着薄三对着千春楼的妈妈说道。 薄三倒是没有拒绝,只说银子不凑手,过几日来结清。 “诸位兄弟,今天是我待客不周搅了兄弟们兴致,来日我在府上设宴,给兄弟们赔个不是,咱们今天就散了吧。”徐小侯爷对着众人作揖。 “小侯爷这不怪你,谁让咱们遇到了一条疯狗呢。” 薄三正跟千春楼的妈妈说话,闻听此言在人群中扫视说话的人是谁。 不过众人都有默契的没有说话。 “徐林你给我等着,咱们的事没完。” “好,我等着,你有什么招我都接着。”徐林徐小侯爷也不怵他,放着垃圾话。 薄三放了一句狠话,便被跟他来的人给拉走了。 众人显然知道二人之间的矛盾,都没有上前劝解。 等到薄三走后,“薄老帅一生英明,带兵打仗无往不利,咋就教出了这么个混不吝” “他其实小时候也不这样,老帅在时,很喜欢他。时常带去与同僚炫耀。后来老帅戍守边疆,这薄三因为长相也不受他母亲的宠爱。武艺兵法也就荒废了,后来,大了些留连青楼,打架挑事,大家看在老帅的面上自然不会深究了。薄三慢慢的就成如今这般模样了。说起来也是可怜又可悲。”与薄府相熟的余康感慨的说道。 袁文绍听到了一个缺爱的孩子,想做错事来证明他的存在感。 不过他也不会圣母心发作,觉得他情有可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薄三,不值得同情。” 屋内此时一片狼藉,千春楼的妈妈虽说要给众人换个雅间,不过他们也都没了兴致。 “散了,散了。” 大家向着千春楼外而去,也觉得今天晦气。 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袁文绍与众人告别后上了自家马车。 徐林送走了众人后,才对着身旁的种诊道,“种兄,让你看了笑话,因为我的私事,今日没能尽兴,咱们改日再约。” “小侯爷何必这般说,错又不在你。” 第十六章 聘猫 袁文绍回了自己的院子。 “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廊下的粉红凤头鹦鹉看见袁文绍回来,兴奋的在笼子里飞来飞去。 “怎么把它挂出来了。”袁文绍问着在鸟笼子旁,正在给一只漂亮三花猫梳毛的鹿竹。 “迎接公子。”鹿竹还没说话,笼子里的鹦鹉倒是开口了。 “没问你。”袁文绍也不知道是谁给教的,小东西嘴里没一句实话。 “它说太闷了,要出来透透气。” “公子能不能让我出去。” 袁文绍说着一边从鹿竹手中接过三花撸了起来。“把它放出来吧。”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迎接公子。”那只粉红凤头鹦鹉模仿着丫鬟们的说话,高兴的叫着,讨好袁文绍。 鹿竹过去,打开了鸟笼,将它放了出来。刚放出来就扑棱棱的飞到了袁文绍的肩膀上。 袁文绍没再理它,专心的撸着自己手里的三花,时不时拿起来吸一下。 不过他的猫主子,不怎么想搭理他,表情很是抗拒袁文绍的亲近。 “公子你就别玩飞珶了,一会它急了抓你。”鹿竹走上前,看着袁文绍怀里三花抗拒的样子不由得笑着说到。 “我们飞珶这么可爱,怎么会抓我。对不对我的小飞珶。”袁文绍说着将手中的小东西举起来摇了摇。 这只猫是袁文绍刚组建好自己小书房的时候聘的,名叫飞珶。 那年他十五岁,刚好梁晖家里的猫下崽,他去梁辉家玩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了。 翻阅了《象吉备要通书》选了个好日子,画了一张纳猫契,拜了西王母娘娘与东华帝君以作见证。 让下人给送了盐,糖,茶,大豆等聘礼,这才把当时的小飞珶给给迎回了家。 规格和现在结婚也差不多。 飞珶高傲的不行,一直很拒绝袁文绍的触碰,有时候袁文绍摸它还得看它的心情。 袁文绍放下小飞珶拿起刚才鹿竹的小刷子,给飞珶疏起了毛。 飞珶被袁文绍摸得很舒服后便不再抗拒袁文绍了,闭上了眼睛舒服的享受。 袁文绍这只三花不止符合猫界的审美,还很符合人类的审美。 它的毛色不重,像是天边的晚霞,给人一种微醺的朦胧感,身上的花色搭配的很好淡灰色中有黄色呈现。 袁文绍看的喜欢,便又捧起来吸了一下。狠狠的撸了两下,这起身把它交给一旁的鹿竹。 朝着正屋走去。 “公子,你衣服怎么破了?”鹿竹看着袁文绍侧身裂开一条口子,询问道。 袁文绍看了一眼,随便搪塞道,“我也不知道。” “您这可是刚做的新衣服,也不注意点。”鹿竹嗔怪道。 回了房间,袁文绍又被半夏说了几句,才给袁文绍换了一件新的衣服。 “母亲送来的那两个可还安生?” “安静的很,怎么激都不恼,生怕我们把他们赶出去。” “那就算了,你们多留意些。” “是。” 章秀梅自以为做的隐蔽,她在忠宣堂说的话早就被袁文绍的人告知了袁文绍。 袁文绍稍一思索就明白了章秀梅的意图。 这是在给华兰埋钉子呢,给松涛院塞人也能注意着这个院里的动静,这两个人大约不止袁母一个主子。 章秀梅以为自己年轻血气方刚,挑两個漂亮的来服侍自己,必然会把持不住。万一哪个魅惑住了袁文绍,到时让夫妻生隙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到时候再欺负袁文绍的新妇,就更容易了。 不过对这个阳谋,袁文绍也没办法。 袁文绍自己是不能参与进内宅的斗争,更不能与袁母明面抗争,毕竟若是做了在这个时代这就是不孝。 只要透个风出去,御史必然会参奏,到时候他也就不必想着做官了。 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就连小秦氏作为顾廷烨的继母,顾廷烨的名声都已经毁完了都得敬着。 更何况,自己的还是生母也只是有些拎不清。容易受人挑拨,有些偏心罢了。 袁文绍能做的就是留意着忠宣堂和袁文纯的动静,尽量把持住自己,不掉到坑里。 袁文绍把持自己也不是为了华兰,章若梅后来的做法损害的是袁文绍的名声,得利的是他们一家。 “公子在想什么”白芷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过来,放到袁文绍的眼前,走到袁文绍身后给他揉了揉脑袋。 “没什么,一些衙门里的事。”袁文绍拿起一块尝了尝,随口应付道。 晚上,袁文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脑海中思虑翻飞,想着如何对付章秀梅。 自己家里的人要是给他使绊子,他在衙门里也不会很好过。 章若梅的依靠就是大章氏,她一直躲在背后,所以要对付章秀梅就得对付大章氏。 那么办法就有限的很,一是大章氏疲于内斗无力顾及,二则让大章氏不信任章秀梅。 找自家姑姑寿山伯夫人给袁德纳个良妾现在根本行不通,时机不对。 华兰用这招的时候是华兰嫁进来十年多了,大章氏把袁府闹得鸡犬不宁的,拿袁府的钱贴补章家都快把袁家搬空了的事情败露,这才激的袁文绍的姑母出手。 而现在大章氏什么都没做,再加上大章氏侍奉病榻上的双亲。寿山伯夫人还念着这份情。 就是将大章氏贴补娘家的事挑明也没用,再说了那也是袁文绍的舅家。要是挑明袁文绍在姻亲面前又该如何自处。 这理由很难说服寿山伯夫人。 挑拨大章氏与章秀梅的关系也行不通,二人毕竟是姑侄,又是婆媳,又都是典型的扶弟魔。不是一时半会能挑拨的。 华兰的手段是有的,只是她要顾忌盛家女儿的名声,她还有三个未嫁的妹妹,自然不能施展自如。而挑拨这件事,未来十年内的她是做不得的,不然一旦露出马脚,她就得自绝与盛家。 再加上本来她嫁妆丰厚被大章氏与章秀梅所嫉妒。这件事她就更做不来了。 袁文绍有时候都在想要不要跟袁德说跟盛家的婚事就此算了。 找一家无牵挂,只要像长枫媳妇那样厉害些就行。 “公子,赶紧睡吧明天还得去衙门呢。”睡在外间的半夏觉浅,听着里边袁文绍翻身的声音睡不着,忍不住提醒道。 袁文绍这才平复下来。 将思绪压下,闭上了双眼。 他暂时想不出一个妥帖的应对办法,索性就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十七章 抓雁 翌日,袁文绍刚放衙回到府里,还没来的及坐下用餐,就被袁德身边的侍女叫走。 书房中,父子二人一起吃着饭。 “你马上就要定亲了。也该为亲事准备准备了。”袁德一边擦着嘴一边说道。 “已经定下了”袁文绍有些疑惑的问道。 “还没,不过为父正在相看。聘礼什么都自有公中出,不过有一件还需要你亲自去做,才显得诚意。” “父亲请说。” “如今三月,大雁北归,正是好时节。这聘雁,你亲自带人去抓捕不必买的强。” “是,父亲说的有理,我下次休沐就去。” “盛家近日的书信,虽还没应允,但是口气已经放缓了许多,想来不会很差,趁着这几日你带着人去一趟庄子,我都安排好了。” 袁德接过袁文绍递过来的茶水漱了漱口。吐到一旁的痰盂中。 “好。” ………… 休沐前,袁文绍去了一趟忠宣堂跟着大章氏报备了一下行程,安抚了想要跟着去,却被大章氏镇压的小妹,为此还许下了不少承诺。 袁文绍从忠宣堂退出来后,便径直回了房,看着白芷准备的一大包行李,甚至连烧伤药都有,不由得感到她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也对她这份心表示了赞赏。 “我就去半日,用不了这么多东西。” “婢子总觉得二爷去那边啥都缺。” “带上护膝和另备一套衣裳,再少拿些点心就行了。” 第二日放了衙,带着刘武仁,叫上了非要过来帮忙的吴钜文。又从袁家的亲兵中选了几个年轻身手不错的。 一行人轻装简从骑着马,直奔京郊而去。 汴京城中拥挤,出城上了官道就跟今天上了高速一样。 众人快马加鞭,袁家的庄子在汴京的南郊,袁文绍带着人绕着外城跑了半圈,狂奔了近三十里袁文绍爱惜马力这才慢了下来。 到了汴京城墙东南角的一处小土坡处歇脚。 “好久没这么爽快了,汴京城里什么都好,就是太拥挤了。”吴钜文一脸畅快的说道。 “生在汴京,何其有幸。” 袁文绍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繁华如梦一般的汴京城,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那是自然,咱们东京城比之那些话本小说里的唐长安只怕更要繁华三分,我曾去过一次西京,感觉比不上东京。”吴钜文附和着说到。 “唐长安有千年古城的梦,汴京也有独属于汴京的风流,洛阳自然也有洛阳的好,走马观花怎好以偏概全。” 无数的骆驼,骡子跟着商队后面赶赴从陆路进城,打着各大商号的船只从水路进入汴京。 这座举倾国之力供养出路的汴京城,每时每刻都在吞吐着巨大的货物。 看着马儿都恢复的差不多了,袁文绍等人也都放缓了速度。 这些马匹在汴京都憋坏了,若是猛然间放开速度,难保有几个受不住的。 庄子距汴京大约三十余里,袁文绍回府大约耽搁了一个时辰多,到了庄子上已是戌时了。 等袁文绍的马进了庄子内,袁文绍的住所,管事的庄头李老头带着袁家的佃户已经迎了出来。 见到袁文绍,李老头忙上前一把抱住。 “公子,是瞧着越发的健壮了。” “忠叔,近来可好?” “好,好,好,一切都好。”李忠一听到袁文绍的询问很是高兴。 他是袁文绍跟着袁德去过西夏的亲兵长随,家里的长子跟着袁文纯做事,是袁家有身份的老人了。 李忠和袁文绍在庄子外说着话。 “庄头,这不得让二公子进庄里。” “啊对对对,看我这老糊涂,看见二公子了就高兴的不行。二公子,请。” “没事,见了忠叔我也高兴。” “伯爷早已经吩咐下来了,人都已经备齐了。” “要我说咱们庄子上抓了送到府上也是一样的,何必让二公子跑这一趟。” “我也没事,过来转转,放松放松。另外也能向人家展示咱们府里的诚意不是。” “是,还是伯爷想的周到。住处我都收拾好了,您先歇着,那东西白天不好抓,得晚上动手。” “好。” 说着话,李忠便把袁文绍带到了主屋住下。 “另外咱们庄子好久都没主子来查账了,二公子既然来了,这些账目图册正好也看看。”李忠的态度做的很足,袁文绍在这个袁府独资的企业中是二少东家。 “这是母亲的事情,我不好僭越,你拿回去收好吧。”袁文绍拒绝道。 这处庄子叫平岭庄,占地三百多顷,佃户一百多户,年收数千贯,是忠勤伯爵府在汴京城外最大的庄子,也是伯府进项的大头。 庄里的青壮也是袁家亲兵卫队的构成基础占据着袁家亲兵的三分之一。所以才会派李忠来当这个庄子的管事。 日后就算是分家这個庄子也不会分给他,就算是查出了账目有问题也跟他没多大关系。 “是,那小人就收着了。” 入了夜,袁文绍跟着庄子里的庄户们,埋伏在一处河滩旁。看着眼前数十米外栖息的雁群。 “这大雁有着首领和奴隶的区别,等到睡觉的时候大雁奴隶会把大雁首领围在中央。遇到异常大雁奴隶会向大雁首领示警。”庄里的老佃户小声的向众人普及大雁的特点。 袁文绍心知他说的未必正确,但此时也是连连点头,毕竟无论是他还是原身都没有捕过大雁。 “那咱们应该怎么做?”离老佃户最近的吴钜文听完好奇的问道。 只见那佃户拿出一个瓦罐还有一根蜡烛。 “这就是咱们抓捕雁群的宝贝,到时候把烛火点燃吸引大雁奴隶的注意,让他向大雁首领报告,然后再把烛火藏起来。大雁首领就会处罚大雁奴隶,如此几次大雁奴隶也就不会发出示警了。” 袁文绍听着老佃户的话,不由得为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点赞。 他们说的不一定对,大雁不一定是奴隶与王的统治关系。但是这种办法确实是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听起来很是合理。 老佃户叫来一个年轻人,仔细的嘱咐后,便让他去吸引大雁奴隶的注意。 没一会,众人一拥而上,捕获众多。 大约抓了七八十只。 袁文绍从中挑选了五对漂亮的,其他的就都给了庄子,让人做了明天中午给加餐。 第十八章 盛家来信 第二日,平岭庄内,袁文绍等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没想到抓大雁还有这么多道道。”吴钜文感慨道,吴钜文早起折了两根杨柳枝,将一根递给袁文绍。 “术业有专攻嘛。”袁文绍感慨了一句。 两人将杨柳枝咬毛,刷完牙后吴钜文询问道。“二哥,那咱们接下来干啥?总不能抓个大雁咱们就回去吧。” “打猎,怎么样。这庄子后边有座小山,里边有些林子,大猎物肯定是没有,不过一些獐子,野鸡,小鹿,兔子,什么的想来是不缺的。”袁文绍想了想开口说道。 “行啊,在汴京都快把我憋坏了,能活动活动筋骨简直求之不得。” “后边的库房里有弓,咱们一会一起去挑一挑,应该有能用的。” “行。”吴钜文一口应下。 等吃完了早饭,叫来李忠打开库房。 “这里都是我袁家亲卫淘汰下来的装备,拿到这个庄子上也是为了防备猛兽,大多都是一石弓,两石的不会出现在这里,没提前准备,咱们选些能用的就行。”袁文绍对着吴钜文说道。 “这些好多都年久失修了。”吴钜文拉开一张弓,又缓缓放下。 “头几年可能还会修一修,这几年猛兽也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都忙着种田谁还管这些。”李忠笑着说道。 “又不是打仗,能用就行。” 众人带着猎狗,纵马于山林之间。 可惜猎物不多,就跟袁文绍说的一样,多是些獐子,野兔。 袁文绍运气好猎到了一只火狐。 这本就是玩闹之举,众人倒也没当回事。 中午吃过打来的野味,众人也就回了。 回城时也就带走了几只獐子。和袁文绍打的狐狸皮,连带着把五队大雁带回去了。 李忠也准备了些庄子里的特产,一共装了三大车。 时间飞快而过,转眼间便来到了五月,农历的五月天气已经开始逐渐热了起来。 袁文绍按例上下班,袁德也因为袁文绍的婚事开始着急起来了。 与盛家虽然互有通信,但是盛紘的态度一直琢磨不定,话里没个准信。 让袁德纠结不已他们家闺女才刚及笄,能拖。袁文绍已经及冠了,再拖下去,万一盛家转头和别家定亲,他们家难不成真要和那些与二王有牵扯的人家结亲。 眼瞅着袁文绍过完生日就二十一岁了,还没定亲。再拖下去,虽说不至于结不了亲,但是日后也别指着新找的岳家能带来助力。 他现在也不想挑什么底蕴潜力了,只要和二王没牵扯说的过去,没潜力底蕴的五品,六品都行。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汴京城里的女儿们仿佛都有了归宿。 眼瞅着袁文绍的婚事就只能在那些七品小官中找了。 大章氏起初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毕竟当初袁德不听她的,不让她的侄女嫁进来,现在知道急了。 不过她也没高兴太久。章秀梅的话将她点醒。 “母亲,外边有传言,叔叔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到时候家中的女儿嫁进来受活寡。” “谁传的消息”大章氏闻言大怒。 “谁传的消息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都说叔叔二十了还没订上亲,必然是有什么问题。” 章秀梅也是怕影响了忠勤伯爵的的名声,这才点醒了大章氏。 “哎,都怨你君舅,他不懂内宅之事硬要插手,当初我给绍儿说亲,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如今且让他去挑。”大章氏抱怨道。 “母亲,如今抱怨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先给叔叔觅一门亲事要紧,不然咱们忠勤伯爵府还要脸不要。”章秀梅连忙劝解,她可不想以后出去都抬不起头。 “这件事,还得母亲出马。” 大章氏听后颇觉有理,“是极是极,是该我出马给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但是等到大章氏接手之后才发觉到事情没那么容易。 袁文绍的名声在汴京城基本上是全毁完了。 别人一听是袁文绍之母,反倒避之不及。 袁家越是挑官小的别人越是觉得其中有问题。 与伯爵府结亲的事怎么会落到他们头上,袁德是从三品的官,又有爵位,虽说实权没有多少了。 但是袁文绍自己也是正七品,眼瞅着有伯爵府五品之前一片坦途,日后五品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到他们头上。 他们自付没有什么是伯爵府可以图谋的,唯有自家女儿。 也不是没有想要攀附伯爵府的。 不过消息刚传回家,家中的女儿就又闹着要绞了头发,出家做姑子,甚至还有的要以死明志。 听到消息的大章氏,气的回家痛骂了袁德一顿。 痛斥他胡乱插手袁文绍的婚事,闹成如今这般模样。 袁德没想到自己这一来二去的反倒是耽搁了儿子。恨不得提刀宰了那些个传播谣言的。 就在这段时间,一封从扬州来的信让夫妻两個长舒了一口气。扬州通判盛紘,来信表明了要与袁家结亲。 “依着目前看,也就只有盛家了。”大章氏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 纵然她心中对盛家再不满,但是如今也就只有这一个看着还螚看的过烟。 袁家上下达成了一致,想着赶紧把袁文绍的婚事敲定,所以反应很快。 不过袁家虽然很想尽快成亲,让这件事尘埃落定,但是该有礼节还得有,伯爵府的体面也要维持。 大家族,不能让外边的人觉得你不行了不然就是软柿子,谁都想来捏上一捏。 再说了盛家也是体面人家,有王家这个出过太师的姻亲,华兰又是侯府小姐教养出来的,要是一切从简,盛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自然不能简单,三书六礼是必须的,伯府嫡子的规制也不能省。 盛紘回京的日子就在半年之间,但是袁家还是不想等,生怕出了变故。 袁德便修书一封,传到扬州。 袁家夫妇从家中选了两个有些地位的嬷嬷,又请了汴京有名的媒人,等到盛紘同意便立即带着两对大雁奔赴扬州纳彩。 同时答应了等到下聘之日,伯爵夫妇亲赴扬州,下聘礼,交付聘书,给盛家在扬州做足面子。 两个月后媒人回了伯府,告知盛家同意并带回了华兰的庚贴。 袁家夫妇的心这才完全的放了下来。 再走三书六礼,这事基本上就是定了,跑不了了。 第十九章 纳吉 袁德和大章氏选了个吉日带着袁文绍赶赴玉清观,测算华兰和袁文绍二人的庚贴。 袁文绍本身是对这些神鬼一事是不信的。经历了穿越一系列事,倒是有了几分敬畏。 这天下午,袁文绍下了职便袁德夫妇催着去换衣服。 袁德夫妇则是早就换好了新衣服。 袁德穿了一件崭新的暗青色刻丝圆领袍,头上简单的簪了一根青玉簪。 大章氏则是穿着正妻才能穿的深绿色全缘边长褙子。宽敞袖口处的缠枝花纹颇有大雅之感,内搭一件赤红色交领,典型的当家主母装扮。 夫妻两人乘坐一辆石青帷饰银螃绣带的黑漆齐头双驾马车,马车后跟着二十来个婢女,家丁与亲兵,虽然袁德本想着低调行事。 不过碍于大章氏说这是喜事,应该热闹些,伯爵府的排场不能丢。 袁德也只能由她了。 袁文绍换了一件只穿过一次的青色袍子,腰间挂了一件羊脂白玉的龙纹祥云佩,海棠金丝纹的香囊。骑马在前头开路。 车内大章氏与袁德二人说着话。 “今早起来我烧了一炉香,从左到右状若阶梯,必然是有喜事发生,此次必是喜事。” 马车中大章氏喋喋不休,袁德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小贩叫卖,时不时回上两句。 他感觉自己和大章氏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有些羡慕在外面骑马的袁文绍了。 “官人,官人。” “哎,怎么了?”袁德回过神来,放下了窗帘询问道。 “你说要是绍儿和盛家女儿的八字不合怎么办?” 大章氏此时也有些患得患失,跟他最近接触的人家比,盛家确实是一门好亲事。 要是这具婚事不适合儿子,短时间内是找不到更好的。 “姻缘自有天定,若是不合那就说明不是正缘,上天自有安排。”袁德安慰着。 玉清观在汴京城东南。 袁家的车队逶迤而行,出的汴京北门 一路向东,绕城而行,后从官道上转走小路,没过两个时辰便见到一个秀丽的小山头。 汴京地处平原,没有山脉,周边也只是有些零零散散的小土山。 沿途环境优美,风景宜人,清逸翛然,树林阴翳,杂草丛生,一片清幽自然之境。 青山绿水之间,一处古观坐落其中。 到了玉清观又大为不同。 玉清观的门口,停着不少马车,牛车,还有驴车,还有小轿,人声嘈杂,却也足见香火之鼎盛。 汴京城中有无数道观佛寺,这坐落于外的能有这般香火,应该也是有本事的。 忠勤伯爵府的马车停稳,袁文绍走上前扶着大章氏下了马车。 众人在山下栓马存车,袁文绍扶着大章氏,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上去。 踏入观门后,袁文绍眼前一亮。 这玉清观,殿宇众多,屋舍连绵,雕梁画栋。内里一阵好闻的檀香袭来,让人心神安宁。 玉清观已有百年历史,在汴京勋贵之中很是有名,信众极多。是以观中香火旺盛。 大殿之中有贩夫走卒,也有达官显贵,还有不少前来求什么保佑的学子,各种身份,汇聚在此。 袁文绍陪着袁德夫妇走入正殿,恭敬的叩首祈愿。 然后将手中三根线香按着顺序插入大鼎之中。 “走了,找道长给你看看姻缘。”大章氏招呼袁文绍,袁德也跟着。 大章氏和袁德二人坐在道士前,袁文绍立在大章氏右手边。 “老神仙,您给看看,这两个八字是否相合。”大章氏将手中的两份庚贴递给老道士。 那老道士身穿青蓝色交领得罗,头上只简单的插了一根桃木簪。六七十左右的年岁,面容气度不凡,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 此时那道士正闭目盘着手中的紫檀珠子。 大章氏坐下,这才醒来,看了袁德与大章氏一眼,行了礼。这老道士与二人还算是相熟。 接过纸拿到手中仔细的看了看,低头又掐指测算了一番。 “依着八字来看,恭喜伯爷,夫人。八字相合乃是天命正缘。公子的八字有些大气晚成之象,稍稍有些坎坷,若是迎娶这位小姐则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上上大吉。” 袁文绍听完不由得有些吃惊,这道士确实有些本事,所说差不多是这個世界原本袁文绍的命运。 在五城兵马司蹉跎了十余年,后来靠着华兰搭上了顾廷烨这条线,皇帝根基浅薄,袁文绍作为皇帝一派的人也慢慢的被提拔了上去,管着养马的差事。 “那就好,那就好。”大章氏与袁德很是高兴,大章氏直接将手中装着碎银的钱袋子递给了老神仙。 那道士稍稍推脱,也就收了,又多提点了几句。 等他抬头看清楚了一眼袁文绍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楞楞的看着袁文绍,又低头看了一眼八字测算了起来。 “大师怎么了?”大章氏见到道士又测算了起来,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奇哉怪哉,从八字上看公子是被家事所累,大气晚成之象。上次见公子也是这般面相,而如今观公子的面相,骨骼清奇。眉拂天仓,金城骨开,眼神锐利,杀伐果断,一扫积郁之气,必然不再被家宅之事所累。前途就在眼前,将来必是功成名就,前程似锦,长命百岁……,就是功成名就的路上稍稍坎坷了些,但也有贵人相助。” “那就是好了” “是,公子如今面相是位极人臣的面相,宰辅之姿,府中可是请到了高人为公子改命?” “没有啊。”大章氏也有些疑惑。 听完大章氏的回答老道还有些不信,不过好像顾忌什么便没再多说。 听完老道所说,袁文绍有些吃惊。 他曾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可是老道确实好像有些不一样。 他穿越而来可不就改变了原本的命运。 而且他知道很多信息,只要维持现状不刻意改变,等到赵宗全平叛的时候打开城门,或是送个诏书,不奢求能得个爵位,但是起码一个四品是跑不了的,等荣休的时候一件紫袍是稳的。 若以此说来,确实可以称得上前程似锦。 大章氏和袁德又感谢了一番老道士,然后准备去其他殿中拜拜。 “这不是章姐姐吗?” “伯爷也在”一个身穿靛蓝罗衫的中年妇人先是看到了大章氏走上前叫住了大章氏。 待看到了袁德也在连忙行礼。 第二十章 顾廷烨 来人正是永昌伯爵府的当家主母,吴大娘子。 “吴伯母安好。”袁文绍恭敬的问安道。 “绍儿也在啊,梁晖也来了,就在前头偏殿里。” “母亲,儿子去找梁家兄长了。” “去吧,去吧。”大章氏挥了挥手打发了袁文绍。 “小侄告退。” 袁德见状也走进眼前的大殿之中。 大章氏拉着永昌伯爵府吴大娘子的手,二人在廊下说话。 “刚就在山下看见了你们府上的马车和下人,我就知道你在这,你们夫妇带着绍儿这是来做什么”吴大娘子好奇的问道。 “找老神仙给绍儿算算庚贴。” “老神仙怎么说?” “说是天定良缘,大吉。”大章氏嘴角带笑着说道。 “老神仙从来不无的放矢的,说是正缘那自然是邵哥儿的正缘,绍哥儿这孩子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如今到了纳吉这一步,我才是放下心来,你是不知道我好好的儿子竟然差点被流言蜚语给毁了姻缘,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大章氏跟着吴大娘子抱怨到。 “若不是这流言蜚语,文绍也等不来天命正缘不是” “你这话说的也好像确实没毛病。”大章氏点了点头。 “还没问绍哥儿定的哪家” “扬州通判家的嫡长女。” “盛家”吴大娘子想了想说道。 “你知道他家” “知道他家老太太,我小时曾远远的见过一面。勇毅侯家独女,那气度,那风姿。” “是啊,那毕竟是先章献皇后调教出来的。” 两位伯爵娘子是手帕交,大章氏的父亲也就是袁文绍的外公是前子监祭酒,官职虽只是个四品,但是确实清贵,前两年便没了。 与吴家老太公是同年,二人相交莫逆。 袁文绍在大殿之中找到了梁晖,袁文绍看到了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穿着淡绿色罗衣的娇俏女子。 不过已经看见了,袁文绍到不好再避开。 “梁兄。” “嫂夫人妆安。”袁文绍作揖道。 “仲宣,刚还和母亲说看见了你家的马车,你指不定也在。五城兵马司有那么忙吗?咱们兄弟又有两个月没见了吧。休沐也不来找我。” “你以为仲宣跟你一样每日闲在家里也不出去做事。” “在外面,好歹给我留些面子。”梁晖告饶道。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说话了,我去找母亲了。”梁晖夫人对着晖说道。 “嗯。” 梁晖的夫人很是有礼貌的给袁文绍行了一礼,然后出了殿门去找吴大娘子了。 “我打扰到你们夫妻俩了,刚吴伯母没说嫂夫人也在。”袁文绍向梁晖解释道。 “没事该拜的也都拜完了,咱们找个地方说会话。” “都听兄长的。” “仲宣怎么有空来这里干什么” “找老神仙和庚贴,看八字。” “老神仙怎么说?” “说是天定良缘。” “那婚期大概在什么时候,上次不是还说要送伱一份大礼,我得好好准备准备。” “过两月,父亲与母亲下聘,婚礼的话,大致是在明年年初。”袁文绍按着三书六礼走完的流程大致推算了一番。 “那也快了。看来我得赶紧去找工匠喽。” 两人在凉亭上坐下,随意的交谈。 “袁二哥,梁三哥,别来无恙。”一个身穿黑衣的健壮少年从一处偏殿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個跟他长相有些相似的少年。 “仲怀,怎么在这里”来人正是顾廷烨。 “我外祖来信生病了,我过来祈求神明保我外祖身体康健。二位兄长怎么来了” 二人各自说了自己的原因。 “那恭喜袁二哥了,到时候还得讨杯水酒。” “既然遇到了,坐下来说话。”袁文绍让了让。 “不了,母亲还在家中等我,改日小弟请二位兄长。”顾廷烨与两人告辞,转身离去。 梁晖与袁文绍二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你说他如今如此孺慕他那位继母,要是有一天知道真相了会怎么样”梁晖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不过大概率不会怎么样。就那位小秦大娘子的演技,等他发觉之时,只怕也是他万劫不复之时。” “顾家还真是一窝子虎狼啊。”梁晖感慨了一句。 宁远侯府三个嫡子三个大娘子的事。普通人可能不知道,但在勋贵圈子里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小秦大娘子的手段在这些见惯了内宅争斗的妇人眼中也不是没人看出来,最简单的捧杀计策,大肆宣扬,毁了顾廷烨的名声。 没人说,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来由的乱说,人家还以为你是在挑拨人家母子的关系,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哎,倒是可惜了,他本质是不坏的。”梁晖叹息的摇了摇头。 “那就看他的造化了,这事旁人是说不得的,他们家那位演技太好了。” “太阳西下,咱们也该回了。”梁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对着袁文绍道。 “走了,可惜此地无酒,不然你我兄弟二人于这山林之间,佐酒畅谈岂不快哉。” “是极,可惜了这里的好景色了。” 日落光辉映下,昏黄的霞光渲染着云朵的衣裳,白浅薄纱染霞晕,溅星点缀落日中,不落今朝闲暇事,半踩黄晕半踩星。 夕阳之下,玉清观的景色,更显得让人迷醉。 梁家和袁家两队合成一队,一道前行。 袁文绍与梁晖骑马走在前边。刚绕过小路时,便看到了顾廷烨刚刚身边的那个小厮,手臂受伤的跑了过来。 那小厮见到袁文绍和梁晖二人很是激动,连忙跑上前。 “袁公子,梁公子,救命啊,有人要杀我们家公子。” 袁文绍与梁晖心中一惊。 袁文绍骑马到袁德跟前,向他说了这事。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我刚问过了贼人不多,我带两个亲卫区就行。” 如今的宁远侯顾偃开是袁德的老上司了。 顾偃开带兵戍边十载,部下无数,在军中人脉极广,袁文绍出任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也是跟顾家的关系交换而来的。 自然由不得他不尽心。 袁文绍只挑了三个身手好的,让那小厮指明了方向,便带着袁府的亲兵杀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章秀梅支招 袁文绍带着三个亲兵和梁晖一起朝着顾廷烨小厮指的地方而去。 等他们赶到时,顾廷烨手中拎着刀满脸的戒备,看到是袁文绍骑马而来,这才放下了心。 顾廷烨盘膝坐下,给自己做着简单的包扎。 他的身上有两道细长的刀伤,看着皮肉翻飞,实则却也不甚严重,都是皮外伤。 袁文绍看着他处理的手法很是娴熟,便没有再管。转而询问道 “人呢?” “被兄长的马蹄声给惊走了。” “往哪个方向去了” “多谢两位兄长援手,不用追了,都是些小喽啰。” 袁文绍看着少年顾廷烨经此劫难仍能不急不缓。 说话间条理清晰,心下不由得点了点头。 听闻苦主都说的不让追了,袁文绍和梁晖便翻身下马。 “多谢两位兄长,来日必有后报。” “自家弟兄,说谢就生分了。” “要我让人报官吗?” 袁文绍拔起刀拨弄着刀刃。用商量的语气询问顾廷烨,他刚才的镇定沉稳让人很难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子。 “汴京脚下,袭杀侯府嫡子,此事能直接上达天听,要我说不如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就算查不出来是谁,也要让对你出手之人心有顾忌。”梁晖劝说顾廷烨报官。 “我大致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的是谁,其中有不少内情,容我不能告知两位兄长,这件事不能报官。”顾廷烨拒绝了二人的好意。 “我记着来的时候拿了一件披风,你换上遮掩一二,不然你这身上有血又有伤的连汴京城都进不去。” “好。”顾廷烨没说谢,今天已经欠的够多了,多欠些也无妨。 等顾廷烨自己把伤口进行了包扎完。 袁德带着两个亲兵赶了过来。 “父亲大人怎么来了?” “我有些不放心。怎么样没事吧?” “我们赶到的时候,贼人都跑了。” “袁世叔。”顾廷烨虽然有伤在身但是礼仪却并没有缺失。 袁德看着他还在渗血的伤口便连忙制止了他。 “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车上有金创药给你用上,到了汴京城下,你要干什么我也不管。这样你也安全些。” “谢过世叔。”顾廷烨从袁家亲卫手中接过一匹马,上了马。 袁家两个亲卫共乘一骑。 到了马车上,袁德简单的给顾廷烨处理了伤口。 “你这伤,回了城里去找個大夫处理处理。” “嗯。” 到了汴京城东南,顾廷烨和众人分别,带着小厮走了。 “他才十四岁吧,就有如此身手,又如此沉稳,日后还了得。你说,究竟是谁要杀他”梁晖低声的询问道 “不知道。不过无外乎利益相关者,他死了谁获利最大,那大概率就是谁了。”袁文绍心中大概猜想到了白家,不过没说出来,毕竟现在还没人知道这件事,他没办法解释他的消息来源。 “小秦氏”梁晖将猜测放到了顾府里。 “不一定,他们家小秦大娘子素来爱惜羽毛。都布局这么多年了,她还想要个贤良容忍的名声。再说了就算是她想要动手,有的是办法。何须这么明火执仗,留下痕迹把柄。” 小秦氏做的虽然不起眼。 但是在汴京内宅这些高门大户人眼中小秦氏的做法也算不得高明,能看明白的不在少数。 不过是最简单的捧杀,日后等顾偃开死了,一个贤良容忍继母和一个顽劣不堪的儿子,赶出府门,不明真相的还得夸她做的好。 小秦氏是个贯会做戏的,侯府的大娘子,在府外从不行差踏错。 有着两个侯府的名头在外,自然人人都给三分颜面,再加上会经营自己的名声。 所以就算有人看出来了,这些话也不会传到顾廷烨这个没有根基的次子耳中,和他们打交道的终究是小秦氏。 毕竟个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顾二又经常在外边夸耀小秦氏的好,谁还敢没来由的乱说嘴,让顾廷烨以为离间人家母子的感情,到时候岂不是给自己添不痛快。 再说告诉顾廷烨又能如何,如今的局面已成,知道了也不过是个明白鬼罢了。 “也不排除,虽然她的做法让人很难怀疑她,但是东昌候府的嫡女,将门虎女,自然不会少了杀伐决断。”梁晖分析道。 “管那么多做什么,跟咱们又有什么干系。” “是极,是极,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到了九月袁家的聘礼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母亲如今聘礼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您和君舅打算什么时候去扬州下聘。”章秀梅一边帮大章氏梳头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你君舅说过了重阳就走,不然日子长了运河上了冻,回来就不好走了。”大章氏语气中带着一些疲惫的说到。 “有些匆忙了,这些日子准备聘礼都是母亲您操持的,也不让您歇歇。” “你君舅说绍哥儿的婚事不易,还是早些下了聘落定了才好,所以显得匆忙了些。” “母亲不若歇歇,下聘之事我与官人代母亲前去下聘也是一样的。”章秀梅此时图穷匕见的倒出来自己的目的。 “这是你君舅跟盛家说好的,总不好临时变了卦,到时候说咱们伯爵府出尔反尔,伱君舅没有诚信。” 章秀梅看见大章氏的话语中只有担心袁德与伯爵府的名声,害怕因此而被袁德厌弃,并没有半分提到是自己想去。 “这个简单,您到时候就推脱说自己近日操劳,身体不适,坐不了船。咱们再找个大夫给您开两副药。如此一来君舅总不能自己一人去扬州不是。”章秀梅装作为大章氏好给她出主意道。 “这时告病有些不好吧。”大章氏听进去了。 “这有什么不好,伯爵夫妇远赴扬州亲自给一个六品小官家下聘,这不是拿咱们忠勤伯爵府给他们盛家做脸子。”大章氏故意颠倒黑白的说道,完全不提为了这门亲事是袁德自己提出来的。 “你这么说,倒是确实有几分道理。” “您到时候告病,这件婚事,三书六礼都走完了快一半了自然是跑不了了。我和官人去扬州也是一样的,您在汴京也好松快松快。” “再说了,他们盛家一个小小六品,官人也是六品又是忠勤伯爵府的承爵之人,比他还高出不少。” “行,那就听你的。”大章氏思索片刻,觉得章秀梅的话说的确实有理。 自家夫君一个三品大员,自己也是有品级的命妇,去扬州给一个六品小官家做脸子确实有些丢脸。 第二十二章 纳征 这段对话被有心留意的人传到了袁文绍耳朵中。 袁文绍不由得感慨到,“一石三鸟,我这位嫂嫂的手段还真是了得啊。” 一次无意间的询问,一些小建议,便完全的把大章氏给带到了沟里去。一石三鸟,更是让袁文绍拍案叫绝。 章秀梅这么做目的有三。 一来伯爵夫妇亲赴扬州,便在汴京中人显出对盛家的重视,日后要是传出来华兰在袁家过得不好,自然也会引来汴京的嘲笑。当初那么重视,结果娶回家了就这般糟践。 所以为了面子,华兰在袁府起码明面上不能过得差了,不然就是在打袁德和大章氏的脸,她到时候算计也必然处处掣肘,难得自如。 二来,她与袁文纯代父母前往扬州为袁文绍下聘,这是有恩于袁文绍。打断了袁文绍继承忠勤伯爵府的可能。 帮着袁文纯稳固了承爵人的位子。 虽然袁德对袁文纯心有愧疚,但是随着袁文绍展露本事,袁文纯便被比了下去,袁德内心中也不是越过袁文纯,让袁文绍继承爵的心思。 三来,又能压华兰一头,落了盛家的面子。 她这个袁家的宗妇是当初袁德和大章氏亲自上门求娶的,而华兰是他们夫妇代袁德夫妇求娶的,显出袁德夫妇对华兰的不重视,心理上华兰便要低她一头。 这件事没有袁德一个人不行,毕竟大章氏是袁文绍的生母,毕竟宴会不止有外宅,还有内宅。袁德总不能带着章秀梅去吧。 大家族内部哪怕打成狗脑子了,在外也要表现的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夫妻相合。 章秀梅三言两语,挑拨了大章氏。轻描淡写之间,便达到了她的目的。 袁文绍思索着这件事的解法,不由得有些头疼。 找不到破解之法,章秀梅和袁文纯这一招,他就是提前知道也不能跟直接和袁德说大章氏装病。 就光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的,就解释不清。 内宅毕竟是女子的天下,就这一亩三分地,其中的规则她们早就摸透了。 袁文绍本来无意相争。但是章秀梅与袁文纯这般算计,他也没有必要忍了,总得找个机会还回去。 九月初九,重阳节。 节日前一天官家特意从宫中赏了花,勋贵们菊花,袁文绍的头上被白芷簪了一朵木香菊。 袁家因为过两天要动身去扬州,便没有出城,到郊外登高,也推了所有能推的宴会,一家子头戴菊花在袁府的花园赏菊吃酒。 而后一家在晚上祭祖祭天,祈求长寿。 过了重阳节的第二天,大章氏便推说身子不爽利。 让袁文纯去请了城中有名的大夫前来瞧病。 大夫来看了后说大章氏是这段日子劳累了,不宜远行。留下了两幅滋补的药方。 “如此我便不能去扬州给绍儿下聘了。咱们早早的跟盛家定了日子,如今只怕是要耽搁了。” 大章氏表情真切袁文绍觉得自己要不是提前知道了只怕此时也要被大章氏所感动。 “日子既然已经定下来,那就不好再改了,要不然人家以为咱们袁家不想与人家结亲呢。但是如今母亲得了病要是再承受路途奔波,难免会加重。” “既如此,那我强拖着也得给绍儿把这门亲事说定了。”大章氏装作挣扎着便要起身。 “你既然病了,那就让纯儿夫妇跑上一趟,我修书一封,纯儿你带上向盛家说明原委。”此时袁德开口了。 “是。” “那也就只能这样了,只是委屈了绍儿了。”大章氏满脸遗憾的说道。 “儿子这就跟司里告假,在家服侍母亲。”袁文绍像是被大章氏刚刚的演技感动到了,连忙说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病,衙门里事忙,万不可为我耽搁了。”大章氏拒绝道。 脸上闪过了一些心虚,她本就是装病,若是袁文绍日日服侍,那她可就遭了老罪了,可是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了。 “不耽搁,李太医说的严重,儿子不守在身边着实不放心。” “五城兵马司事多,你马上就要成亲了,还得告假,接连告假,你的官还做不做了。”袁德打断了袁文绍的话。 “既然你病了那就好好将养,太医既然开了药那就好好吃。”袁德说完便从忠宣堂走了,没多停留。 他看出了大章氏可能是在装病,但是这件事他不能拆穿,他相信袁文绍也看出了来了,不然不会那么问。 袁德此时有些无奈,他恨不得大嘴巴子抽他这个眼皮子浅的大娘子,但是毕竟给他生了两個儿子,又给他父母守孝三年,应该给她些面子。,不能让她当着孩子的面子下不来台。 第二日下午袁家将聘礼向往船上搬。 顾廷烨在江边找到了袁文纯,说要跟着他家的马车去一趟扬州。 袁文纯也没多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顾廷烨带着贴身的小厮,以袁家帮闲的名义上了船。 。。。。 农历十月,袁家的船队到了扬州,袁文纯先让人将袁德的书信送到了盛紘那里,然后在盛紘的默许下卸下了聘礼。 “不嫁了,不嫁了,当初说好是伯爵夫妇亲自来扬州下聘,如今却只派了大郎袁文纯来,我们华儿不嫁了。”王若弗在内宅之中抱怨到。 她是个急脾气的,脾气急躁。 此时盛紘看完了袁德的信走了进来。 没有劝她顾全大局,而是提起华兰从小生活的苦,自己看的到袁文绍是个好孩子,能对华兰好云云,一番连消带打,循序渐进,连哄带骗的让王若弗的气消了。 盛紘心中虽有怨气,但是有了王若弗这个急性子他也只得顾全大局,哄着些。 “东京忠勤伯爵府袁家特来送聘。”主礼者执雁前导,媒人叫门。 “主礼塞外大雁活禽一对,副礼无数,欲替嫡次子袁文绍礼聘盛府娇矜,恭请应允。” 大雁在古大被认为是忠贞之鸟,寓意极好。南迁北归认为是随阳之鸟,取妻从夫之意。 飞成行,止成列,说明嫁娶之礼长幼有序,不可逾越。 古代成亲有三书六礼,其中六礼中除了纳吉之外都需要大雁。 第二十三章 父子交心 十月中旬,去扬州送聘的袁文纯夫妇回来了。 袁文绍计算着他们的行程,早早的便在码头上等着了。 闲来无事,袁文绍便实地感受了一下汴京上善门外的飞虹桥。 这座拱桥没有桥墩,全靠木梁拼搭而成,看上去轻巧又坚固。桥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足有数百,桥下有三层高的大型船只往来。 袁文绍走了一遍拱桥,感受了一下清明上河图中的场景,然后便带着人找了一处茶肆坐下,点了几碗茶,吃着自带的果子点心。 汴河码头上,袁家的船已经靠岸了,袁文绍走向停船的地方等着船上的人下来。 率先从船上下来的女使和家丁,手中都提着东西,大多都是扬州特产。 下人女使们见到袁文绍都纷纷行礼问安。 “兄长,嫂嫂,此行可顺利。”见到袁文纯和章秀梅袁文绍连忙上前关切的问道。 “叔叔/二弟。” “兄长嫂嫂辛苦了,受小弟一拜。”袁文绍作揖到底,深施一礼。展现了他对兄长嫂嫂的感激之情。 “老二,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袁文纯的嘴角扬起笑意,心中对袁文绍却很是瞧不上,这就是父亲往日里夸的精明能干的二郎。 再精明强干也看不出自己去下聘的关键,被自家娘子一个内宅妇人给算计的死死的,还得谢谢自己。 “咱们是一家人,何谈一个谢字。”袁文纯内心戏份不少,不过手上的动作却不慢,连忙上前将袁文绍扶起。 “刚刚光顾着和兄长说话了,兄长与嫂嫂舟车劳顿,先上马车,咱们赶紧回家,母亲已经准备好了吃食就等着咱们回去了。” 当天晚上,袁家聚在一起,听着袁文纯说着他此番扬州之行的所见所闻。 另外说了当日启程时,宁远侯府的二公子顾廷烨要搭船同下扬州之事。不过隐去了顾廷烨在扬州被刺杀假死的事情。 袁文纯说到这里袁文绍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那就是阻止顾廷烨跟自家一起去。 上次玉清观前的那场刺杀依着他的记忆判断,显然是扬州白家有人要杀顾廷烨。 只不过白家被顾廷烨纨绔子弟的名声所误导。 低估了顾廷烨这个战功赫赫的宁远侯亲自调教出来的嫡子这才没能得手。 但是若是去了扬州,有着上一次失败的经验,白家肯定准备齐全。顾廷烨本就是九死一生。 袁文绍若是知道顾廷烨要和自家同行是万万不肯的。这一趟凶险,万一因为自己穿越引发的蝴蝶效应让他死在了扬州,到时袁德和顾偃开没法交代。 “这件事你做的好,当初要不是顾侯,你父亲我早就死在秦州了,也就不会有后来陛下给咱们家恢复爵位。” “儿子知道,所以烨哥儿要在扬州停留一段时间。儿子特意和亲家翁打过招呼,托他多照顾照顾,最好到时候跟着盛家一起回京。”袁文纯在袁德面前展示这他的顾全大局,办事稳重。 “嗯,这事你办的妥当。”袁德满意的摸了摸胡须。 “官人如今盛家也马上要进京了,咱们要不要托人去把日子定了,咱们也好给绍儿准备婚事。”大章氏开口道。 “你就别添乱了,聘礼都下了,此事也就不急了,定日子的事等盛家进京再说,人家举家进京。此时必定事情多,你再去添乱,显得咱家不知礼数。”袁德训斥了一番。 “是。”大章氏接到袁德的一顿说教很是不爽,连带着对原本就瞧不上眼的盛家更有意见了。 “不过咱们家该准备的也得准备起来了,像贴子这些都准备起来。盛家进京也就在这几个月。我跟亲家翁在信里商量商量。” “绍儿,等盛家回信,你到时候提前跟你们指挥使说一下,五城兵马司事多,让人家也提前有个准备。”袁德看着袁文绍马上要成亲了也是去了一块心病。 “是。”正在给袁文樱夹鱼的袁文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先吃饭吧,纯儿夫妇刚回来,吃完饭好好去休息休息。”一家人吃完饭。 出门的时候袁德叫住了袁文绍。 袁文绍不知道袁德要干什么,放下怀里的袁文樱,跟了过去。 “跟我去书房下两局棋,自从你入仕后补了五城兵马司的缺,咱们俩個都没怎么下过棋了吧。”出了忠宣堂,袁德负手走在前头,缓缓开口道。 “是,五城兵马司事情多,儿子也有些疲累,所以去您那的时间就少了。”袁文绍一时间摸不透袁德叫住他所为何事,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给你选盛家,为父也是思虑再三的,本来以为你会反对。但是你一直没找我,倒是让我的准备落了空处。” “儿子也没什么门户之见,既然父亲看重盛家,想来自有其中道理。” “嗯,伱能有此想法就说明你长大了,能理解为父了。”袁德感慨一声接着说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更好的亲事。只是如今朝中基本上都是二王党羽,一个不甚牵扯其中咱们袁家好不容易恢复的爵位就得赔进去。为父放弃兵权只保留虚职也是为了不掺和进二王的争斗之中”袁德的话颇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味。 “父亲深谋远虑,二王之争是一滩浑水,咱们家如今确实经不起折腾了。”袁文绍点了点头。 想起剧中的结果袁家之前不就是牵扯进了上层的争斗这才被削职夺爵的。 袁家后来接受重用,与顾廷烨有些关系。但另一层面上也是初登皇位的赵宗全根基浅薄,无人可用,像袁家这样在二王相争中的中立派自然被拉拢。 “为父替你选盛家的原因,一则,便是他家不会牵扯进储君的争斗中,盛老弟这期任满,大概率是去工部,这在以往自然不是什么好差事,不过现在朝堂之上已经有了诸王夺嫡的苗头。工部无权,自然不会被诸王看重,盛老弟也是聪明人,每一步都走的极稳,不会去趟这趟浑水。” 第二十四章 下棋 “再一则,我对你大哥亏欠颇多,这忠勤伯爵府日后自然要传给你大哥。盛家家底殷实,他们家女儿高嫁,自然不会少了嫁妆。咱们家虽然不图他们家女儿的嫁妆,但是日后你分府出去,手中多些钱财总是好的。” “父亲的苦心,儿子明白了,儿子谢过父亲对儿子的一番谋划。” 二人说话间便到了伯爵府内院的书房。 袁德这些年来身边也没有新人,府中的姨娘年轻些的都有四十左右了。 袁德上了年纪加上身上暗伤无数,难免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慢慢的也就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了。 如今算是半赋闲在家,每日里便沉浸在琴棋书画之中,大多就住在内院的书房。 袁文绍跟着袁德的步子走进了这个他少年学习兵法的地方。 这间书房比他松涛苑的书房足足大了五倍,上下两层,内里摆满了博古架。 二人在偏厅的一处罗汉床上坐下,袁德将罗汉床小桌上的两本书递给袁文绍,示意让他拿走。 袁文绍接过一看,一本是陆羽的茶经,一本是茶谱。 袁文绍顿时没了兴趣。 袁德从罗汉床后的小条几上取下棋盘和两副云子摆好。 袁文绍把书放到袁德平日里写字的刀牙案上。案上还有袁德今天新写的上善若水四个大字。 “儿子记得上次来这里不还挂着周夏的地图。”袁文绍问向袁德,他上次来也不过十来天前,这里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我如今老了,灭夏,收复燕云十六州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父亲正值盛年,儿子犹记得上次你我二人比试父亲的膂力更胜儿子,廉颇七十犹不言老,父亲还未及知天命,怎能言老。”袁文绍说着话走到了袁德的近前。 “老了老了,前些日子在后院演武场上试了试,不过拉开两石弓便有些力不从心了,日后就算朝廷打算灭夏,为父也打不动仗了,所以回来便把地图和兵书都收了起来。”袁德感慨道。 “那副地图还有兵书我都让人拿去抄录了一份,过些日子应该就能回来,到时候你拿走一份,给府里留一份,也算是个传承。” “坐。”袁德指着西向的座位对着袁文绍说道。 “哎。” 父子二人捻起棋篓里的棋子,下了起来。 “你大哥家的豫儿我前些日子看了看,身子骨比你大哥强些,再过几年我帮他打好根基。等他十岁了到时候要是我还在就亲自教他,若是我不在了,他就交给你了。” “父亲说这些丧气话干什么,您定能长命百岁,到时候儿子的儿子我都打算让您教导呢。”袁文绍讨巧卖乖道。 “你啊,还不过来。”袁德伸出手指点了点袁文绍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至此他的心情也有些疏朗。 两人坐下,袁德抓起一把棋子,袁文绍随手拿了一枚棋子。 袁文绍猜先正确,执白棋先行,而此时棋盘上摆上了四颗棋子,双方各占对角的星位,这是古代特有的座子制。 袁文绍下的一般,不过在现代的时候他也算半个围棋爱好者,稍稍的了解过一些围棋的知识。 点三三,这在古棋中是厮杀的邀请。 座子制度,厮杀激烈。 袁文绍的突施冷箭,依着现代围棋的思路让袁德一瞬间有些手忙脚乱,但是他的棋力终究不是袁文绍可比的。 中局阶段袁德杀伐果断,袁文绍与之相比反倒有些犹犹豫豫,原本的优势被搅得七零八落的。 “犹犹豫豫的,是战场大忌,我不记得是这样教你的。”袁德看着袁文绍举止不定不由得厉声教导道。 “儿子知错。”袁文绍连忙从依靠凭几的放松坐姿中端坐听从着袁德的教导。 袁德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了缓和了些,“谨慎本无坏处,然而过分谨慎,不断的权衡得失利弊,与关键之处犹豫不决你怎么带兵打仗,这是战场上最忌讳的地方。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希望伱也成为那累累白骨中的一员。” “是。” 袁德借着围棋敲打着袁文绍,指出他的问题与不足。 袁文绍躬身受教。 “过了年你也就要成亲了,日后你就是你们小家的一片天了。做事果断些,事后也不要后悔懊恼。” “儿子受教。” 父子二人将手中的那盘棋下完。袁文绍从棋篓中取出两颗白子放在了角上。 “过些时日我要考考你的武艺兵法,看看你有没有长进。”袁德在袁文绍走时将他叫住。 “是。” “去吧。” 袁文绍回了松涛苑。 “怎么就你一个。”袁文绍看着屋里的大丫鬟都不在,整個院里就白芷和几个小丫鬟在。 “大公子带回来不少东西,都叫过去帮忙了。” “哦。”袁文绍点了点头。 “公子,刚刚有个贴子从二门外递了进来。”白芷一边帮着袁文绍脱去外袍一边说到。 “谁的?” “是永昌伯爵府的三公子。” “梁晖?他有事找人递个话就行,还弄个贴子来,弄得这么正式搞什么你拿过来我瞅瞅。” 袁文绍有些疑惑,他跟梁晖之间是从小玩到大的情谊,从来不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仲宣吾弟亲启,愚兄于三日后申时在东一条甜水井置办薄酒一席还望弟赏光云云。” 袁文绍躺在小榻上,依着凭几,看着手中文绉绉的贴子差点被酸死。 “这般文绉绉的,定然是找的代写。”袁文绍吐槽道。 “奴婢觉得挺好,不都是这么写的。”白芷在一旁的小桌上放下一盘果子,拿起一颗递到袁文绍嘴边。 袁文绍在她手里吃了。 “事出反常必有其妖,梁三从来不这样。”袁文绍吐槽了两句,转头就看见白芷拿起还没修完的香囊,绣了起来。 “我说你也歇歇,我不缺穿戴。” “那怎么能跟奴给公子绣的一样。”白芷仍旧一针一线的绣着。 “你也缓缓,小心伤了眼睛。” “奴知道,这不得在公子面前表现的勤劳些,让您心疼心疼我。”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跳脱了,对了怎么没见飞珶。”袁文绍问着他的猫主子。 “奴不知道,许是跑哪玩去了。” 第二十五章 梁晖的宴请 汴京内城,东一条甜水巷。 袁文绍放衙后沿着梁晖送的贴子找了过来。 刘武仁上去敲门,梁晖亲自把门给打开。 “来了,快进来。” “这怎么也没个下人你亲自开门” “我都打发了,今天就咱们哥俩,咱们哥俩饮酒赏月,怎么样听上去不错吧。” 刘武仁听闻便没有进去,转而向袁文绍告了假,便回了袁文绍在马行街的小院子。 “我跟你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赏的。”袁文绍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 “怎样,我这小院子不错吧。不比你那个差吧。”梁晖得意的向袁文绍炫耀着他的宅子。 “比我那个好,大了不少,就是得好好收拾一下。”位置也不错,你花了多钱” 袁文绍点了点头,这地方确实不错,虽然甜水巷和马行街这种商业街CBD比不了,但是也在内城,算是顶级的别院了。 “不多,八千贯。” 梁晖随意的说道,展现了汴京数一数二富户的底气实力,他的语气差不多就像买了个香囊一样。 “多少,八千贯,你疯了?这破房子值八千贯。” 袁文绍有些惊讶,这房子建的很一般,不论是木料还是砖瓦都很普通。 主要是地皮位置值钱,但是如今汴京的地皮都炒到这個价了七八亩的地皮敢要价八千贯。 他一年的俸禄才六百贯,就是算上那些的收商户的孝敬,加起来也才两千多贯。俸禄要交到伯府的公中,再除去一些必要的交际往来,能剩下一千贯,就算自己花的省了。就这在汴京官员中的收入也不算低了,比一些清水衙门的三品大员都要强些。他都得攒七八年才能在汴京买个这样的小院子,那么到底是谁在买汴京的房子。 袁文绍粗略的算了一笔账,这还没算修整和维护的费用,全加起来一万多都打不住,而这还是有钱都不一定买的到。 “这是市价好不好。大惊小怪,内城之中,像这样的院子七八亩的院子如今可不好找了,都在盯着呢。如今内城的地皮早就炒上了天,我拿下它可是花费了不小的力气。就这还跟人竞价了两次,最后说出了府里的名头这才拿下的。”梁晖炫耀着他的光辉战绩。 “你专门下帖子邀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你这院子?”袁文绍询问道。 “想让你帮我参考参考怎么改造,跟你那个差不多就行。也刚好趁机也跟你聚聚,另外庆祝我的乔迁之喜。” “院子这个简单,当初我祖母弄那个院子的图纸还在,我回去让人给你找找。你到时候再找人把前院弄一弄,伱这前院至少能留出来三亩,比我那个可强多了,起码待客来说大气不少。” 梁晖邀请着袁文绍到院子的凉亭中坐下。 给他倒了一杯酒。 袁文绍小口尝了一口抿了抿,然后一饮而尽。“这是汾州的甘露堂。” “好,你这嘴还真是神了,什么酒都瞒不过你。”梁晖一拍桌子大声叫好。 “怎么想着弄这么个院子。想着要金屋藏娇”袁文绍打趣道。 “藏什么娇藏娇,一天净瞎说,毁我清誉。”梁晖听完就急眼了。 “这院子就是你嫂子让买的。你也知道我家的那个情况,我大哥马上就回来了,我跟你嫂子嫌家里烦,打算把这里收拾收拾,到这躲个清静,这里离伯府也近,到时候回去也方便。” “怪不得,原来是梁昭回来了。”袁文绍点了点头。 “我如今也就只能跟你说说,你说我大哥这人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自私,当初我们兄弟在一起感情多好,母亲也从未因为过他是庶出而有所薄待,对他照顾有加。”梁晖感叹着人性的复杂。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长大了,结了婚,就更看重利益了,你们家这样,我们家那个也是这样。” 袁文绍也是深有同感。 梁晖闻言拍了拍袁文绍的肩膀,“你我同病相怜啊。” 二人举杯消愁。 “我最瞧不起他的就是他老躲在女人身后。你要争,你摆到明面上。” 梁晖鄙夷的说着梁昭。 “行了不说这些了糟心事了,喝酒喝酒。”袁文绍招呼着。 吃完饭,两人留下了一地狼藉。袁文绍扶着梁晖到厢房住下。 “仲宣,别走,我还能喝,咱们接着喝。”梁晖手舞足蹈的对着袁文绍说道。 “喝喝喝,我不走,陪你喝酒。” “你是不知道我有多伤心,他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仲宣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怎么跟被抛弃的怨妇似的。”袁文绍吐槽了两句。 等到袁文绍将他安顿好了后,刚准备走出门,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 “果然是好酒。”袁文绍内心中感慨了一声。 半夜三点,袁文绍迷迷糊糊的,发觉自己怀里多了一个人,他还抱了抱,手胡乱的摸索了两下。 直到他发觉手感不对,这才惊醒,下意识的一脚踹出。 “哎呦,袁二你狗日的干什么?” 袁文绍看到了一个梁晖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脑海中瞬间清醒了,他想起来自己昨天跟梁晖喝酒,然后好像是把他安顿好了,再就没然后了。 “一醒来,就在老子身上又摸又搂的,别是被憋坏了吧。”梁晖嫌弃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都怪你,弄的这酒,酒劲也太大了些。” “怪我,好好好,昨天是谁端起酒坛子猛灌的,这会到怪上我了。”梁晖出言揭短到。 “那也怪你把下人都撤走了,哪怕是留一个,也不会这样。”袁文绍老脸一红,忍不住反驳道。 然后他好像想到什么似的,“你不会是个兔子吧,昨天晚上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故意把下人都清走。。” “兔子,你全家才是兔子,狗日的袁二,给我死来。”梁晖闻言怒骂到,一脚向袁文绍踹去,脚风凌厉。 “我靠,你来真的啊。”袁文绍刚刚宿醉转醒,此时脑袋还有些疼。连忙闪身躲避。 二人就在东厢房里打闹了起来。 一个善使鸳鸯腿,身法矫健。一个长拳精炼,虎虎生风。 “不行了不行了,我投降。”随着袁文绍的投降二人这才消停了下来。 “你让人给咱弄点醒酒汤来,这酒后劲真大。”袁文绍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对着正在自己给自己倒水喝的梁晖说道。 “这都快五更天了,街上的帮闲跑腿早就回家了,哪还有人。” 第二十六章 请期(求追读) 冬日里,袁文绍猎了几只狐狸,留下三件火狐皮分别给大章氏和袁文樱做了袄子和披肩。 两只白狐皮,他专门找人鞣制好,找个徐小侯爷家要去扬州的商队,托人送到了盛家。 翻过年,盛家来信,说要大致在四月初回京,华兰和袁文绍的婚事大致便定在了四月下旬,具体婚期等他们到京后再商议。 袁家接到信便连忙准备了起来,袁文纯拿着袁德的贴子,拜访了附近的几家高官勋贵,商议了接四司六局的事。 毕竟袁家虽然有些没落了,一些亲戚朋友可大多都还在汴京。至少一百二十八桌是少不了的。 光凭袁家的四司六局根本忙不过来。 袁德早把伯府西院收拾了出来,预备着袁文绍大婚之后的新房。 如今更是日日让人擦拭清扫,一些袁文绍的东西也都从松涛苑往过搬。 毕竟结婚后,袁文绍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了,再挤到松涛苑,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袁文绍闲了边忙着准备搬家的事,顺带着把一些用不上的东西都给清理了。 “二哥哥。”一道娇嫩嫩的声音传来,袁文绍的心一下子就酥了。 他在二十一世纪家里就自己一个,一直想有个妹妹,穿越后算是实现了自己的幼时的梦想。 “樱儿,你怎么来了?”袁文绍一把将袁文樱抱起。 “二哥哥这是做什么”袁文樱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好奇的问道。 “哥哥要搬家了。” “是因为二嫂嫂吗?” “对,我们樱儿真聪明。”袁文绍笑着将袁文樱颠了颠。 “怎么感觉你是不是胖了些,是不是又偷吃甜食了,下次喊牙疼可就没人管你了。”袁文绍打趣着袁文樱。 “没有。”袁文樱将头扭到一边,小声的回答道。 袁文绍一只手托着袁文樱,一边在院子里指挥。 小姑娘看见飞珶在院子里晒太阳,便催促着袁文绍抱她过去。 “公子来了,公子来了。”廊下挂着的粉红凤头鹦鹉又在笼子里扑棱着翅膀。 袁文绍抱着袁文樱走到飞珶跟前,将她放下。 袁文樱走上前摸着飞珶。 飞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她的抚摸。 “二哥哥,太阳下的好漂亮啊。”袁文樱摸着飞珶那如同绸缎的皮毛,赞叹到。 袁文绍看着一个熟悉的箱子从眼前抬过。 “等一下。”袁文绍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叫住了两个抬着一個棕色皮箱的粗使丫头。 走上前,让她们把箱子放下。 袁文绍把箱子打开,里面有,陀螺,手捻陀螺,几个仍旧颜色鲜艳的毽子,还有些拨浪鼓,小泥人,和瓷娃娃,还有翠玉点缀的磨喝乐带着紫檀的底座,傀儡木偶,人马转轮。。。 袁文绍拿出了傀儡木偶走到袁文樱跟前,逗着她。 袁文樱被吸引了,和袁文绍玩了一会。转头便看见了,一旁敞开的大皮箱子蹬蹬蹬的跑了过去。 “这拨浪鼓只有小孩子才玩,二哥羞羞。”袁文樱左手拿出拨浪鼓,右手伸手划着脸,嘲笑着袁文绍。 袁文绍佯装怒了,小跑着追了她两下。 白芷走了过来,拿出手帕给袁文樱擦汗。 “我记着我不是还有两只仿生风筝,你回头拿出来,过几日我带樱儿去放风筝。” “奴都给公子收着呢。一会就归类好。” “你过来,挑些你喜欢的,我到时候让人送到你院子里。”袁文绍对着袁文樱说到。 袁文樱跑到箱子跟前,扒拉了两下,翻出了一柄带着白玉坠子的木剑,还有制作精致的陀螺,和一个红腹锦鸡的羽毛做的很是华丽的毽子。 “哥哥这些都怎么玩啊?”袁文樱对着袁文绍说道。 袁文绍看着她手中的玩具,不由得有些头疼自己刚刚说的话。 大章氏和袁德一直把她往淑女的方向培养,要是被这些东西给耽搁了,袁文绍感觉袁德可能会动手打他一顿。 便接过那个用红腹锦鸡做的毽子向她展示,什么燕子戏水啊,单飞燕,一剪飞燕,华丽转身什么都袁文绍的动作华丽优雅。 “好好好,二哥哥好棒。”袁文樱在一旁鼓掌道。 她怀里的那些小玩具便都被她扔到一旁。 “哥哥教我好不好,好好看啊。”袁文樱自然认识毽子,不过这么好看的毽子她没有。 此时袁文绍踢毽子的这些姿势她都不会。 “当然好了,那哥哥教你毽子,你别要木剑和陀螺好不好”袁文绍知道这时候一定把事情定死,不然哪天她想起来就得说自己不守信了。 “好。”袁文樱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袁文绍便在院子里教她踢毽子,并示意白芷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 不过小孩子人小,气力不足,始终踢不起来。 到了三月底,盛家便到了汴京。 袁文绍当时当值让刘武仁带着家丁下人赶过去帮忙。 盛家初到汴京又带着袁家的聘礼和华兰的嫁妆,再多些人手只怕都不够用。 盛长柏后来还专门回信给袁文绍感谢他的帮忙。 四月初六,等到盛家都安顿的差不多了的第一个双月双日,袁家便找了媒人,带着大雁和用红纸写好的算定的日子,还有一些礼物登上了盛家的门。 盛家其实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些盛紘在书信中和袁德都说了。盛家的嫁妆大部分都在扬州置办好了,来京后只需稍稍购置些便可以了。 一番你来我往后便确定了四月二十六日为两人的婚期。 媒人也顺道带回来了华兰的嫁妆单子。 忠宣堂内,大章氏和章秀梅看着华兰的嫁妆单子各有心思。 “京郊庄子一座水田三十顷,汴京内城宅子一处,汴京外城宅子两处。扬州水田五十顷,扬州宅子一处,登州宅子一处。扬州永乐街铺子十间,汴京马行街铺子一间,仪桥街铺子一间,衣服二十箱,绫罗绸缎,蜀锦,苏锦各三十匹。。。。”章秀梅看着金箔上写的嫁妆,不由得念出了声音。 “没想到这盛家看起来小门小户的竟能出这般丰厚的嫁妆。”大章氏感慨一声,语气中略有羡慕。 第二十七章 浴佛斋会 四月八日,西华门街与大梁门里大街之间的积英巷,盛家,瑞景轩。 盛华兰自从入京后便被王若弗关在自己的瑞景轩里绣嫁妆。 “小姐,今儿是浴佛斋会,二哥儿约了宁远侯府的二公子一起去大相国寺烧香呢,没在府里。”华兰的丫头彩簪回来禀报。 “哦。” 浴佛斋会是什么华兰不知道,他本来找盛长柏就是想问问前两日袁文绍来家里拜访时,长什么样子。 还是少女的华兰听过父亲的与母亲谈论时的形容,眉目清秀,身形健硕,威风凛凛。 她不由得脑海中勾勒了一个身影的轮廓,不过毕竟没亲眼见过,总是有些好奇的。 “小姐,姑爷又令人送了些汴京时兴的钗子过来,姑爷还真是疼小姐呢。”老太太给华兰的一个一等大丫头翠婵走了进来,满脸笑意的对着华兰说道。 “乱叫什么,这还没成亲呢。”华兰被翠婵打趣,害羞的的别过脸去。 “还真是轻巧又精致呢。”彩簪拿起一只雕工上等的翠玉钗叉子,脸上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华兰被她的话所吸引,哪有女子不爱首饰,便凑过来一起看。 “确实不错。”华兰取下头上的镶珠银蝶簪,重新挽了头发,带上了袁文绍送来的镶珠紫燕簪。 “好看,姑娘带这个好看。紫金镶珠简约而不失大气。” “姑娘嘴上说着不想嫁,立马便换上了姑爷送来的簪子,这叫什么。。让我想想。”华兰自小身边服侍的贴身丫鬟芷雁笑着开口道。 “何以结相与,金薄画搔头。”翠婵接了过来。 “姑娘平日里念过至少三四遍这首定情诗,这你都记不住,该打。” 华兰被羞的满脸通红,气愤的说道,“看来是我平日里太纵着你们了,没大没小的,连我也敢打趣作乐。” 佯装要打他们。 “姑娘,老太太让你过去。”就在华兰跟屋里的丫头们说话的时候。 华兰一瞬间恢复了端庄,只是脸上还有些红晕。 “知道了。” 华兰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一瞬间恢复了盛家大小姐的气势。 五城兵马司,刚刚开完会的三个副指挥使在去带队的时候,互相抱怨道。 “哎,你说咱们怎么这么苦,什么活都要帮着维持秩序,还得值夜,如今这举办浴佛斋会,十座寺院,光是咱们北城就占了四个,忙不过来啊。”平日里最是任劳任怨的陆金祥。 “咱们还是好好办差吧。谁让咱们上面没人呢。你看王汉成,老是到了忙的时候就躲起来了,如今分管了市司,咱们兄弟还得管着他的那一片。”傅兴禹感慨一声。 “那行,咱们说说这個怎么分。” “还说什么,显宁寺,大佛寺归我,兄长晚上当值最近的仁王寺,陆兄就是开宝寺。” “行,那就这么定了。”三人分别确定了各自的分工,傅兴禹和陆金祥各自带了一百人,袁文绍则带了两百人。 三人在景龙门大街分开。 袁文绍带人到了大三桥子。 “玄字队去大佛寺,宙字队去显宁寺。我会随时抽查的,弟兄们不要懈怠,司里给播了经费,晚上咱们去吃酒。” 一听到吃酒,手下这群人瞬间兴奋了起来,干劲十足。 底层不易,一年难得能吃上几次酒肉,汴京大居不易这些底层士兵收入看着不低,不过大多都是拖家带口的。 。。。 寿安堂内,大娘子和老太太坐在一起说话。 “祖母您找我”华兰走了进来。 “嗯,从到了汴京来,你一直被你母亲拘在闺房里绣嫁妆。” “是,嫁妆太多了,孙女都有些绣不过来。” “咱们虽说不是做做样子,但那里需要你一针一线的绣完。我刚跟你母亲商量,正巧今日汴京有浴佛斋会,你也出去玩玩,松快松快。” “浴佛斋会是什么?孙女竟从未听过。” “你自幼跟着我们四处奔波不知道。据传说今天是释迦牟尼佛的诞辰,所以便定于今天为佛祖洗浴佛像。汴京城中有十大禅院,于今日举办浴佛斋会,将煎熬有香药的糖水,赠送给今天去参加斋会的人。这种带香的水被称作浴佛水。你马上就要大婚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拜拜佛祖。”盛老太婆给华兰科普到。 “母亲和祖母也去嘛?” “我和老太太就不去了,还有许多伱大婚的事要和老太太商议。” “那我把两个妹妹也都带上。”华兰很有长姐风范,凡事都想着两个妹妹。 “如儿就算了吧,你知道她一向不喜欢这些,你问问明丫头去不去。”王若弗替如兰拒绝了。 最后华兰头带帷帽带着明兰出门了。 “咱们去哪姑娘。”马车上华兰的怀里搂着明兰,一旁做着的翠婵开口问道。 “先到金梁桥街吧,内城的寺院今日必然人声鼎沸。我听祖母说距离咱们不远的大佛寺和法云寺都挺灵验的,到时候再决定。” 盛家的马车沿着连接着西华门街与梁门大街的小巷子而行,一直向南走到了梁门大街,从阊阖门出了内城,在转而进入金梁街桥,一路向北。 不过走到白眉神庙便走不动了,塞车了。 这种情况再汴京很是常见,毕竟汴京打破了坊市制度,进化成了一个完全商业的城市。自然免不了这些小贩的违规搭建。 五城兵马司屡禁不止,后来索性也就放弃了,安心的吃着商户送上来的孝敬。 华兰掀起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嘈杂的人流和叫卖的小贩。 她怀里的明兰闻着街上小吃传进来的香味,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你饿了?”华兰疑惑的问着怀里的小人,她记得他们走的时候明兰这小丫头可没少吃。 “可以吗?”明兰软糯糯的问道。 华兰瞬间便被小丫头软萌可爱的外表给俘获了,一时间那种被人依赖的喜悦充斥着脑海。 连忙叫人让翠婵带着钱下去买吃的。 然后揉了揉明兰的小脸。“我们明丫头怎么这么招人疼啊?” 盛家虽然姐妹兄弟六个,华兰一直想摆摆长姐的款。 但长柏严肃,说话做事和老夫子差不多,不给她当爹就不错了。 如兰骄横,长枫不省心,看不上墨兰再加上王若弗和林噙霜之间的矛盾。 一家子兄弟姐妹只有明兰乖巧可爱,她又帮着王大娘子在卫小娘去世后养过一段时间,小家伙也能及时的给她情绪反馈。 第二十八章 初见 袁文绍也不拘时间,有时两刻钟,有时间隔一个时辰,就在大佛寺和显宁寺两边来回跑动。 兵马司事多,他接下两处活一个离家近,到了斋会散去,他可以直接回家。 再则他马上就结亲了,虽说有假期,但是未免同僚因为要多干他那一份而心生怨怼,此时自然要做足姿态。 袁文绍骑着马跨过金水河大桥,来回的跑着。 此时被堵在金梁桥街的华兰看着明兰吃着翠婵买回来的果子,吃食,也忍不住跟着吃了几口。 “翠婵不行咱们回去吧,这都堵成这样了。”华兰看着半天车子才前进了不到一里,心里想着放弃,本来参加斋会也不是她的本意。 “姑娘这会也回不去啊,回去的路也是堵着的。” 华兰闻言掀开了车帘子,探出头去,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后边也被堵的严严实实的,这才坐下。 “堵成这样就没人管吗?” “奴刚下去买东西的时候听人说。依照惯例应该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在管,不过此时五城兵马司还得分出去一部分人手到各大寺院附近去,人手少。” “五城兵马司,自己那个马上要成亲的丈夫好像就是什么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华兰敏锐的抓住了五城兵马司的字眼。 然后想了起来,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会不会温柔待她。。。 少女的情怀总是诗,才十六岁的华兰除了有盛老太太叫的管家理事的本事,还有对未来的想象。 “大姐姐,大姐姐。”明兰拽了拽她的衣袖。 “怎么了?”华兰这才回过神来。 “有些撑。”明兰指了指自己的肚皮对着华兰说。 华兰这才想起来,自己一个没注意,明兰已经吃完了一整份小食。 “是大姐姐不好没注意到你。姐姐陪你下车走一走消消食好不好。” 华兰头戴帷帽牵着着明兰下了马车,女使丫鬟婆子走上前将华兰围在了中央。 “你也是,就是再喜欢你也不能吃那么多,祖母平日里叫你的规矩都到去了那里。” “姐姐,我错了。”明兰牵着华兰的手摇了摇,撒娇卖乖到。 “撒娇也没用,你要是吃坏了身体怎么办。回去罚抄两遍《仪礼》。” “一遍好不好。”明兰讲价到。 “两遍,姐姐跟你一起抄。也算是对姐姐没看住你的惩罚。” “好吧。”明兰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华兰看着她的小模样噗嗤一笑。 终究还是心软了,“那好吧,就一遍,不过你得记住。” “好。”明兰开心的蹦了起来。 不一会五城兵马司的人来疏通交通,华兰离大佛寺也越来越近。 此时袁文绍看着两队的人都还算是比较听他的话,慢慢的间隔也就长了些。 他则和刘武仁,吴钜文三人坐在大佛寺旁的一处茶楼二楼上临着窗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这是袁文绍早上来的时候就让刘武仁定好的。 就在袁文绍三人下楼之时。 刘武仁叫住了袁文绍。 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公子,我好像看到了盛家的婢女。上次帮忙的时候远远的看了一眼,衣服上也很是相像。” 说着指向了走在华兰身前的翠婵。 “你确定。”袁文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之间一個头戴帷帽身穿嫩绿色衣服的女子手里牵着一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孩。 “错不了,盛家是从扬州来的,家里下人的衣服样式和汴京的不一样很有特色。” 头戴帷帽,盛家,袁文绍瞬间就锁定了盛华兰。 汴京经济繁荣,思想上还算是比较开放包容的。 至于那些极端的事情,大多都是明清时期程朱理学的兴起后才有的。 所以街面上的女子抛头露面也不见得是稀奇事。 身穿嫩绿必然年岁不大,头上点发髻也是姑娘式样。 而头戴帷帽,那自然是因为前来这里求佛的人三教九流都有。 袁文绍透过帷帽隐隐间能看到那帷帽下了的绝色,他没细看,挪开了视线,让刘武仁暗中跟着有个照应。 他便带着吴钜文等人继续去巡视了。 大佛寺内,华兰对着佛像许愿。 “望佛祖保佑,信女之夫君会如同信女心中所想那般。”华兰在大佛前恭敬的叩首,上香。 然后带着明兰尝了尝大佛寺中用香药调制的糖水。 “一点也不好喝,说是糖水,但是味道怪怪的。”明兰一边喝一边小声的吐槽着。 华兰倒是感觉还好,不过想起自己小时候好像也是大人都喜欢的东西到自己嘴里都怪怪的。 所以也没说她。 二人拜完佛,在大佛寺参观了一下。日落前二人踏向返程。 上车前华兰看到有卖糖葫芦的,便想起来明兰那会吃撑了的事,让翠婵去买了一串。 此时的袁文绍刚好穿着官袍身边跟着五城兵马司的人骑着马在大佛寺周边巡视。 “袁二哥哥,袁二哥哥。”接连两道声音响起,叫住了正准备骑马离去的袁文绍。 那道声音也引起了,手拿糖葫芦,正要在大佛寺门口上马车的华兰的好奇心。 “袁二哥哥。”京都姓袁的应该不少,会是他吗? 她不由得朝着那道声音的主人看去。 只见那是个衣着华丽的少年。 跟着少年的视线,华兰看到了一个一席浅绿色官袍,身边跟着五城兵马司士卒的袁文绍。 华兰看了两眼,便在身边丫鬟的催促声中迷迷糊糊的上了马车。 “会是他吗?若是他好像也不错。”回程的路上华兰一直想着。虽然和她所想的有些出入,但是确实跟父亲和弟弟说的差不多。 此时她又在心中暗道自己不知羞。 车上,明兰和翠婵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 大佛寺前,袁文绍回首望去,看见了徐小侯爷。 “小侯爷怎么在这” “都说大佛寺灵验,跟着我母亲来的,准备回去了,正巧看到了袁二哥哥。” “哦。” “另外,恭喜袁二哥了,贴子我收到了,倒时一定捧场。” 二人寒暄了几句。 “袁二哥公务在身,我就不多打搅了。”镇南侯府的徐小侯爷告辞离去。 第二十九章 亲迎 成婚前一天,袁家将催妆的凤冠霞帔,胭脂等化妆品送到了盛家。盛家收到后回送公服,花幞头。 官宦人家结亲,双方之间的信物财礼需要交换很多次,这是最后一次。 像是下聘后的各种节日,袁家需要将各种应节的五品以及牛羊肉,酒水礼物送到盛家,盛家出了回礼外还会回赠华兰做的女红针黹。 按照婚俗,成亲前一日盛家请了一个全福女子带着人前来二人的婚房铺房。 盛家下人将一件件披红的箱子抬进了袁文绍住的西跨院。 盛华兰的嫁妆先到了袁府,袁家这边由袁文绍的奶娘李嬷嬷帮忙,很快便将华兰的妆奁安置好,帷幔也都挂上了。 盛家留下了信得过的女使守门。 这是汴京的规矩,新婚前一天铺好床的婚房便不能住人了。 袁家给了这些前来铺房的嬷嬷女使茶酒喜钱作为酬劳打赏。 当天晚上袁文绍在以前住的松涛苑歇了一晚。 当晚华兰则被王若弗请来的人传授房中术,弄的面红耳赤,一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至和二年,四月二十六,大吉大利,最宜嫁娶。 卯时,袁德开了祠堂,带着袁文绍与袁文纯兄弟二人祭拜宗祠。请了宗族耆老为见证。 行三献告祖礼,献酒三次。初献爵,亚献爵,终献爵。合称三献。 设香案,食案,摆上猪牛羊三性,奉果品祭祀。 设楮财,设浣洗所,设拜席,布席,炳烛,燃香,鸣炮,奏祭祀乐。 袁文绍至香案前,跪行上香礼,叩拜。 袁文绍三上香行迎神礼,献上楮财。 同时他口念祭词道:至和二年四月二十六日致告于袁氏历代先祖左昭右穆之神灵前而言曰: “祖德流芳,永锡家庭之福,宗功笃庆,宏开婚构之祥,自古礼重婚姻,夫妇为人伦之始,闺门开王化源,今以袁德之次子袁文邵,年已及冠,典重婚姻,曲奏求凰,已择名门盛姓淑女盛华兰为室,礼隆奠雁,夙传似续徽音。。。” 祭拜完祖先。晨时,袁文绍骑着纯白色的高头大马,刘武仁给他牵马,带着迎亲的八抬花轿,在迎客的引导下赶赴积英巷盛家。 此时徐小侯爷,梁晖,顾廷烨,平日里和袁文绍交好的勋爵子弟,甚至连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种诊也过来凑热闹,众人跟在袁文绍这个新郎官的身后,以壮声势。 他们卯时就到了,在袁文绍祭拜祖宗的时候,他们则在一旁吃饭。 就在袁文绍的迎亲队伍赶赴盛家的时候,在积英巷的盛家的祠堂之中,华兰在祠堂中祈祷: “满门祖宗且听,今朝我嫁未敢自专。四时八节。不断香烟。告知神明,万望垂怜。男婚女嫁,礼之自然。有吉有庆,夫妇双全。无灾无难,永保百年,如鱼似水,胜蜜糖甜…………” 这是提前背好的套话。 祈祷完后,华兰恭敬的上了三柱香。然后跪在排位前发呆。 “姑娘,吉时已到,赶紧拜见老太太,梳妆打扮吧。”翠婵一脸喜意的催促着华兰梳妆打扮。 华兰这才从祠堂里走出来,去了盛老太太的寿安堂,这时候跟盛家交好的妇人也都聚集在这里,华兰恭恭敬敬的给老太太行礼。 “你们家姐儿,举止大度,雍容华贵,瞧着是个有福气的。”一个官眷夸赞道。 “当然有福气了,嫁入了伯府,无边的富贵还在后天呢。”一旁一个很是富态的夫人接话。 新婚之时没人会觉得吉利话少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才好。 华兰也跟着一起笑,不知怎么的,眼角有泪痕滚下。 大娘子和老太太也都是满脸的笑意的对华兰一番叮嘱,孝顺父母,不可轻慢兄嫂,三茶六饭时时侍奉之类的。 女儿家未出嫁前是娇客,但是结婚嫁人后就不是了。 从寿安堂出来,华兰回到了自己的闺房,梳妆打扮。 盛家请了一個全福之人给华兰开脸。 所谓全福之人,就是父母双全,儿女双全,身体安康,家庭美满之人便被称作全福人。 最后那位全福人帮着华兰挽了一个妇人的发髻。这才退出了闺房在外等待。 众丫鬟纷纷帮着华兰换好绿色嫁衣,戴上盛老太太送的赤金红宝石头面,七八个硕大的红宝石插在华兰的头上,衬得她更加的白嫩娇美。 “姑娘今天可比以往都要好看。”打扮完彩簪由心的夸赞道。 袁文绍因为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北城兵马司不用说,傅兴禹早早的接管了这一部分,带着人洒扫街道。 中城兵马司也很给面子,也都派人洒扫街道,维持治安。 袁文绍一行,带着乐师鼓手从伯府出发,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众人簇拥着新郎官。一路行来,路人无不瞩目。 盛家和袁家相距在十里以内,盛家住在皇城边属于二环内,袁家则在外城,属于三环边上。 袁文绍等人从外城的新酸枣门大街一路向南,经过内城北城天波门到了与西华门大街的十字口这才转而向西。到了积英巷盛宅门前。 盛家门前,盛家大房的长栋,长梧,二房的长柏,长枫还有康家的公子都堵在门前。身后跟着盛家的小厮女使,声势不弱于袁文绍的迎亲队伍。 袁家的鼓乐手看到眼前的一幕,吹打更加卖力,锣鼓喧天。 袁文绍带着人抬步上了台阶准备冲进去。 却被堵门的人拦在了门口。 “不可,不可,不可。” “还请通融,通融。”梁晖走上前一人塞了一个红包说道 “我们要考校袁指使。”堵门的众人有人传出话来。 “对。” “这大喜的日子,考什么”梁晖出言道。 这也是常用的套路,意图告诉盛家不要太刁难新姑爷。 袁文绍的脚也后退一步从台阶上下来。 “我先来,久闻袁指使出身武将世家,武功兵法皆是了得,还需展露一番射艺才能放你进去。”大房的长梧开口说道。 不由分说,盛家的下人摆了一扇屏风在袁文绍跟前,大约有四五十步的距离。屏风上锈有百鸟,右下方一只孔雀开屏,翩翩起舞,独领风骚,好一幅百鸟争鸣图。 “袁指使只有射中孔雀才能让你进去。”长梧说出了他的考题。 袁文绍接过弓矢,拉了拉,适应了一下弓的拉力,这与他平日里用的两石弓不一样,只有八斗的拉力,是一柄软弓。 袁文绍稍稍瞄准,随及一箭射出,正中孔雀眼睛。 “彩,彩,彩。”不论是来迎亲的还是堵门的都由心的喝彩叫好。 “如此可行了”跟着袁文绍来的徐小侯爷问向堵门众人。 “我这一关算是过了。”长梧接过袁文绍手中弓箭。 “既然过了,那我们就进去迎接新娘子了。”梁晖说着就要往里冲,不过还是被拦了下来。 第三十章 大婚 “怎么还有考校”袁文纯插话道。 “袁指使是武将,但是咱们大周文风鼎盛。我盛家也算是文官清流还请袁指使做催妆诗一首,不限韵律,文词达意即可。”长柏拦在门前一脸严肃的说道。 袁文绍闻言,思索了片刻,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虽然不通文言。不过袁文绍本人则接受的是正统的世家教育。 依着他的记忆作上两首打油诗不算多难。 “催妆诗不难,不过作完催妆诗是不是就能放我们进去” “起码我不会拦着。” “那好,催妆诗,红烛高照镜,花影舞轻纱。嫁衣贴翠黛,春梦绕芳华。金梭织美满,玉梳篦云鬓。喜字临窗绣,待君娶归家。”袁文绍想了一会脱口而出道。 “好,兄若是弃武从文,苦读数载必然榜上有名。”盛长柏率先喝彩。 众人也跟着喝彩。 “这样行了吧”梁晖问道。 “表弟和长梧哥哥都考校了,轮到我了。”康家的表弟拦路道。 “兄弟们冲啊,这一轮轮的考校岂不是耽误了吉时,看来今天还是得武抢。”梁晖一声令下,跟着袁文绍来的众人一拥而上。推搡着朝里边走去。 拦门的这些人见差不多了,文武都刁难过了。虚拦了一番,给袁文绍让开了一条路来。 “接亲了,接亲了。”顾廷烨跟着大声喊到。 与此同时这首诗也被传到了华兰的耳中。 “姑爷文武双全,与姑娘必是良缘佳偶。”一旁的丫鬟们也都赞道。 梁晖,和袁文纯还有袁家的老三袁文绚此时则化身撒钱机器,除了给拦门的小厮,女使撒钱,还将钱扔给了围在盛家门口观看婚礼的看客。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争抢利市钱,处处透露着一股子喜庆。 盛家众人拿了红封后也都拿出自己事先准备的利市钱撒了起来。 袁文绍的脚步刚踏进盛家的门,便有华兰身边的丫鬟赶过来为他指明道路。 盛家主厅上,盛紘与王大娘子正襟危坐,下手第一个座位是老太太的。老太太对面则站着打扮的跟年画福娃娃似的三兰。每个人胸前都是细细的金链子挂着的璎珞盘丝金锁。 看着袁文绍在看他们,三个兰也在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大姐夫。 王氏让袁文绍走到近前,拉着他的手说华兰如何如何让他多担待。 打量了好半天,弄的袁文绍都快站麻了,这才放开了手。 此时华兰才在侍女的搀扶下,手持团扇走了进来。 她隔着扇子偷偷的打量袁文绍,不由得心中微喜。 “是他。” 袁文绍刮了胡子下颌一片浅青色与那日看的微微有些不同,同时换了吉服也比穿官服时更显得魁梧挺拔,华兰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袁文绍此时也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虽正脸因为绣着兰花的扇子遮挡看不真切,但是只看侧脸就知道剧中的华兰与之相比还是稍稍差些,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二人站在距离盛紘夫妇三步的距离外。 袁文绍向盛紘夫妇敬茶,聆听长辈的教导祝福。 “岳父大人请吃小婿新茶。”袁文绍接过女使手中的一套建窑兔毫盏,端到盛紘跟前。 盛紘接过茶盏,微微抿了一小口随及开口道:“往后要互敬互爱,相濡以沫。幸福美满,永侍偕老。衍嗣繁茂,言以率幼。” “女儿知道了。” “小婿知道了。” 盛紘说完眼中也是噙满了泪水。这是他第一個孩子,亲手教导过写字读书的。 到了王大娘子,她则训导女儿道“望你二人日后同心同德,举案齐眉。华儿你以后要慈爱,谨慎与夫大郎有商有量,携手共度。” 这句话到了后半句王若弗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这情绪也感染了盛紘和老太太。 二人眼角不由自主的有眼泪流出。 袁文邵与盛华兰躬身口中称“是。” “还请岳母大人放心。”袁文绍做出保证。 “去吧。” 走到老太太跟前,她忍不住拉住了华兰, “华儿。”仔细的端详了一眼。 时官道:“吉时已到。” “去吧,去吧。”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说道。 到了大堂门口,华兰想起了这几日的教导,强忍着自己没有回头。不过此时她眼角已经有泪水溢出。 到了大门口,刚刚停下的鼓乐又响了起来。 “压轿。”腰间挂着红绸大花的媒人喊到。 华兰走了进去,“新娘子上轿喽。” “起轿。”八个袁府的小厮抬起了花轿。 华兰身边的婢女翠婵则递给了八个小厮八包红封作为利市钱,嫁女儿的人家都害怕这些轿夫上下颠簸,让女儿受苦。 不过这点就有些杞人忧天了,袁文绍虽然不能插手内宅之事,不过他怕章秀梅找事,这几个人都是他让刘武仁提前打好招呼的,巴掌甜枣都给了,只要一个不尽心通通赶出府去。 袁文绍骑着白马在前方开路。花轿押后。在后边则是盛家送亲的长柏和前来迎亲的人。 在袁文绍的前头,两个袁家下人举着两块红木牌子,上面写着袁盛联姻,和迎亲之喜。 袁家的队伍回程。 盛家和跟着袁文绍来的几个平日里关系好的勋爵子弟则在后面放起了鞭炮。 等到袁家的队伍走的差不多了,再后边便是华兰的嫁妆,十里红妆,实打实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不到一个时辰迎亲的队伍便到了袁家,而华兰的嫁妆此时压阵棺材等的几件嫁妆还没有从盛家出门。 大户人家的女儿出嫁,其中的嫁妆是一个女子在夫家生活一辈子需要的东西,这其中包括柴米油盐,家具器皿,银两田契。。。。 而华兰的嫁妆在几个兰中也只有明兰能与之一比,因为她的嫁妆中有王大娘子的一部分嫁妆,盛老太太除了每个儿孙一人一千五百两的添妆外,额外又拿出来一部分房产地契,金银珠宝。 再加上袁家的聘礼,还有盛家二房公中出的大几千两银子和一些田产铺面,压箱底的字画古玩,还有宥阳盛维也照着二房公中的例出了一部分,还稍稍丰厚了些。因为华兰在老太太膝下养大,大房感念老太太的恩情。 连着田产铺面现银等等总计折合下来至少得十几万两银子。 华兰的出嫁代表着盛家向上流社会攀升的一个台阶。 这是盛家的高攀,这样丰厚的嫁妆也是为了女儿能在忠勤伯爵府站稳脚跟,直的起腰杆。 第三十一章 袁二哥好福气 到了忠勤伯爵府, 阴阳先生道:“请新妇下轿。” 华兰下了轿。 “新妇入门,吉祥福到。” 华兰下轿后脚不能沾地,袁家的下人走上前在她身前铺上青色的布条,华兰脚踩着青色的布条,右手扶着袁文绍的左手,在她的前方鹿竹手中捧着一面镜子,一边向后退,引导着华兰从马鞍上跨过。 这时一旁袁家请来的阴阳先生赞道:“鞍者安也,新妇跨鞍,福禄平安。” 在之后华兰跨过募草,紧接着又跨过秤。 阴阳先生说道:“新妇跨秤,新人称心如意,夫妻同心,吉。” 华兰此时到室内歇息,这一步被称为“坐富贵”。 袁文绍此时则被请到了堂上,他身穿礼服,头上被戴满了花型的首饰。 袁家早就在厅堂中摆上了一张榻,在榻上放了一把椅子。 袁文绍则被请到了椅子上坐下,这被称作“高坐”。 “快下,快下,姑爷,姑爷莫要待。” “不下,不下,看他盛家要怎样。” 盛袁两家的亲属同时起哄道。 此时官媒斟了一杯酒先来请袁文绍。而后便是由前来送嫁的康姨母等女方亲眷来请,三请之后,袁文绍方从椅子上下来。 进了新房。 新房门额上面挂着一块下方撕裂成条的红彩绸缎。等到袁文绍进了新房后,跟着袁文绍进来的人,走上前争先撕扯一片。 到了床前,袁文绍请华兰出来此时袁文绍的奶娘和华兰上奶娘则拿出两匹红彩缎,挽成了一个同心结。袁文绍将红缎搭在笏板上,华兰则将红缎搭在手上,这一步被称作“牵巾。” 婚礼仪式繁琐,尤其他们这样的官宦人家,一整套下来基本上要从早上的亲迎要弄到晚上,才会消停下来。 所以婚礼也被称作昏礼。 牵巾后袁文绍和华兰被请到家庙之中。 “新人拜天地,一拜天地神明。” 华兰和袁文绍男左女右站定。 先生赞道:“新娘新郎拜天地,一拜天地神明,拜东王公,西王母。拜祖宗灵位。拜井、炉火和门神。拜高祖父,曾祖父,高祖母,曾祖母,祖父,祖母。 袁文绍与华兰并拜。 袁德在旁持祭文念至:“至和二年四月二十六日,儿袁德之子袁文绍,娶妇盛家淑女华兰。承直郎,新尚书台任紘之女。爱以嘉日,归见于庙。契谊既厚,子孙宜之。 拜了家庙后,华兰倒退而出。 到了堂前,袁文绍和华兰牵着一条彩缎。 “二拜父母高堂,孝心长。” 袁文绍和华兰对着诸位上坐着的袁德的大章氏行大礼。 “敬茶。”二人从婢女丫鬟手中接过茶盏,在袁文绍的引导下放到袁德和大章氏身前。 “好,好,好。”袁德连连赞叹。 先生道:“新人挪步过高堂,神女仙郎入洞房。 花红利市多多赏,五方撒帐盛阴阳。” 拜完高堂后,华兰由袁文绍搀扶又回到了新房中。 二人身边的丫鬟,还有亲戚朋友都跟着进了洞房。 先生言道:“夫妻交拜。” 二人互相对拜。 “弟妹/嫂子,你就把扇子拿下来吧!” “哦,哦,哦。” 众人纷纷起哄意图一睹新娘子的芳容。 “袁二哥好服气。” 夫妻对拜完后,二人走向床边坐下。袁文绍坐东而朝西,华兰坐西而朝东,二人面对面依着男左女右坐下。 丫鬟,婆子走上来撒帐,嘴里说着吉祥话。 “撒帐东,画堂日日醉春风。” “撒帐南,琴瑟和鸣乐且耽。” “撒帐北,广寒仙娥蟾宫客。” “撒账中,一双云里玉芙蓉。” 。。。。。。。 “大吉大利,百年好合。” “佳气欲葱长不散,画堂日暮是春风。” “大吉大利,永结同心。”徐小侯爷等与袁文绍相熟之人纷纷恭喜道。 “感谢,感谢。”袁文绍抱拳向小侯爷等看客作揖以示感谢。 房中宾客都是笑盈盈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袁文绍的奶娘走上前剪下袁文绍与华兰的一缕头发,彼此纠缠挽在一起弄成了一个同心结。 笑着说道:“千秋万代,接发长生,大吉大利,永结同心。” “好,好,好。” “赏。” 先生在旁边赞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燕婉及良日。” 袁文绍此时感受着这其中繁琐的礼仪,心中生起郑重之意,眼前之人便是那个要陪着自己走完一辈子的人,自己一定要好好待她,永不相负。 这时媒婆端上两个用彩绸包裹连接在一起的酒杯。 “合卺交杯,永以为好。” 袁文绍和华兰四目相对,一同饮下了交杯酒。 然后一仰一扣交还杯盏。 “官人,娘子,大吉大利。”媒婆在旁边赞道。 “大吉。” “下去领赏吧。”袁文绍一挥手对着阴阳先生,媒婆等人说到,华兰也满目春风。 “谢公子。” 仪式走完,将床帐掩上。 袁文绍对床上的华兰说道:“我去宴席上敬酒。” “少喝些。”华兰点了点头,声音很小和蚊子差不多。 章越换好衣裳当下推门离去,但见天色已晚,屋前院下檐下皆盏了贴着大红色喜字灯笼,足有千盏,是夜忠勤伯爵府灯火辉煌。 府外,爆竹声不绝于耳,府内歌舞升平,丝竹灌耳。 袁府上下耗用红绸彩缎数以百计。 “好你个袁二可算是出来了,当初我结婚时让你闹腾,害得我差点错过吉时,今個可不能放过你必要把你灌翻。”梁晖堵在门口嘴里说着狠话,手中拽着袁文绍的胳膊朝外走。 “仲宣兄,恭喜,恭喜。”沿途碰到的不管袁文绍认不认识纷纷向他道喜。 “感谢,感谢。”袁文绍作揖道谢。 袁文绍的婚礼,宁远侯顾偃开,开封府尹包拯,永昌伯,镇南候都到了。当朝宰辅的参知政事韩章韩大相公人没来,礼物却送到了他和袁德在西军的时候相识。 由此可见,袁家虽然没落,但是人脉关系还是有些的,破船不是还有三千钉。 袁文绍在袁德的带领下,参拜了各位亲朋长辈,感谢他们能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然后就是他的发小好友,跟着他们一桌就坐饮酒。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烧制香气扑鼻。宾客们举杯共庆,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第三十二章 女子低头不见脚尖,便已是人间绝色 袁文绍在前院吃饭喝酒,华兰在后院也在招待小客人。 忠勤伯府,西跨院。 华兰听见门被推开了,连忙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 她身边的侍女也都忙了一天了,被她打发下去吃饭了。此时西跨院就门外有几个袁家的嬷嬷守着,看见袁文樱来了也没通报。 “你不是吃酒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就是我的新二嫂嫂吗?”一道童声响起。 华兰透过扇子,没有见别人进来,只有一个小小的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华兰用扇子遮住脸,露出眼睛只见一个可爱的小丫头出现在她眼前。 她的脑中想到丈夫家的小妹,知道了这应该是自家官人的嫡亲妹妹。 “你叫什么。”华兰放下了扇子问向袁文樱。 “袁家文缨见过新二嫂嫂。”袁文樱小大人似的福了一礼,逗笑了华兰。 不过她很郑重的回了一礼带过小孩的她,知道这些小人们也很看重面子。 “新二嫂嫂真漂亮,比大嫂嫂漂亮多了,二哥哥说,新二嫂嫂会陪我扎风筝,踢毽子是不是真的。” “额。”华兰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 上次搬家,袁文绍被袁文樱缠的没办法,只得将华兰许了出去。 “那文樱想不想要嫂嫂陪你玩”华兰拉着她的小手,走到一旁的妆奁中取出一枚玉佩给她带在了身上。 “谢谢二嫂嫂。当然想了,二嫂嫂好看。” 华兰看着她和自家小六差不多的年纪,便拉着她说话。将桌上的点心给她吃。 袁文绍佯装的不省人事,被刘武仁扶着下了场,这才躲过一劫。 “梁老三,来你别走,咱们接着喝。种三你也别跑刚就你叫的最凶,今天非得教你们做人。” “公子,好了,没人了,您别装了,怪沉的。”刘武仁看着周围没人,对着袁文绍提醒道。 “妈的,梁三这小子真要把我往死里灌啊。” 袁文绍瞬间褪去一副醉意的模样,恢复了正常,整理整理了礼服,回了西跨院。 “你还说呢,上次梁三公子成亲,就属你嚷的最凶,还不准人家报复回来了?” “你站哪头的?” “那还用说,我自然是公子这边的。” 刘武仁趁机揉了揉肩膀。向袁文绍表示自己很辛苦的模样。 “你一会去账上支点钱,再去后厨弄些东西,今天弟兄们都辛苦了,伱们自己聚聚。不过动静小点,别弄得满院皆知。”袁文绍体贴的说到。 “哎,谢公子赏,那我就去了。” 回到西跨院的路上袁文绍碰到了蹦蹦跳跳的袁文樱。 袁文樱身后的丫鬟婆子看着袁文绍纷纷行礼。 “你这是从哪里来”袁文绍一把抱起她。 “刚去看二嫂嫂了,二嫂嫂比二哥哥说的还好看,又好看又漂亮不仅给我吃点心,还给了我这个漂亮的玉佩。”袁文樱说着举起腰间的玉佩给袁文绍看。 “二嫂嫂是你二哥哥的媳妇,二哥哥还没看呢,让你先看了二哥哥不要她了怎么办?”袁文绍逗着小丫头。 “二嫂嫂好漂亮,樱儿喜欢,二哥哥不能不要她。诺,我把玉佩给你你别不要二嫂嫂好不好。”袁文樱说着要拽下玉佩递给袁文绍。 “二哥哥不要你的玉佩,你去玩吧,二哥不会不要新二嫂嫂的。”袁文绍被袁文缨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 “那二哥哥记着别不要新嫂嫂哦,缨儿还希望二嫂嫂和缨儿玩呢。”袁文樱走时很是郑重的嘱咐道。 “好。” 袁文樱跟着她的傅母走了。 袁文绍则心情紧张的踏进了西跨院,刚刚的话语虽然稍稍的缓解了他的紧张。 但是今天这局面他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事前不认识,没有任何的感情培养。而今天便要入洞房,着实让他有一点点难以接受。 袁文绍推开门踏进了西跨院的主屋。 华兰正紧张的跟着贴身丫鬟翠婵,彩簪说着话,听到了外面下人叫着二公子,知道是袁文绍来了。 华兰用扇子遮住脸,翠婵彩簪二人面带笑意,恢复了正常。 袁文绍走了进来,看到华兰似乎有些紧张,安静的坐在那里,低着头。 翠婵和彩簪见到袁文绍进来,很有眼色的行礼告退,此时新房中只有夫妻二人在这里。 袁文绍走了过去,坐在床边,华兰身体一颤。 “在这里就咱们两个可以不用拘着。”袁文绍安慰道。 华兰缓缓的放下了扇子,看了袁文绍一眼,又把头埋下。慌乱的看着脚尖。 就这一下子钩住袁文绍的心弦,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书上说,女子低头不见脚尖便已是人间绝色,是什么意思了。 这句话大多数人都会理解成胸部的壮观以至于不见脚尖,殊不知是低下头,目不聚焦,那张绯红的脸,那颗慌乱的心,才是人间绝色,千万中唯一人能欣赏的绝色。 当初袁文绍的语文老师在课上讲起过这件事,但是当时的他嗤之以鼻,觉得女子害羞能有多好看。如今的他才明白,这种害羞如同昙花一般,只有一刹那,却足以动人心魄,令人折腰。 怨不得老舍说,“世间的情话本就不多,一個女子的脸红,便胜过一大段对白。” 华兰的长相肤若凝脂,眼若秋波,唇红齿白,本就属于明媚惊艳型的,此时害羞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袁文绍盯着看了半晌。 “官人。”华兰反应过来的轻声呼唤这才叫醒了袁文绍。 袁文绍褪去了外袍正准备挂到一边。 “让妾来吧。”华兰接过他手中的外袍,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华兰稍稍动作大些便有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她头上戴着至少首饰至少有七八斤重,袁文绍知道这样的东西顶在头顶必然不舒服。 “头上的冠那么重,让人给你摘下吧。” “是。” 然后出门对着外面守着的白芷和鹿竹道:“让咱们小厨房做些吃食来,我饿了,刚刚在席上净灌我酒了。” 袁文绍转过头对着翠婵和彩簪说道“你们进来帮夫人把冠摘了。” 等到白芷鹿竹送了吃食进来,华兰的丫鬟也帮她褪去了头饰。 “想来刚才文樱过来也搅得你没吃好,坐下来陪我吃点。”丫鬟们贴心的送来两副碗筷,袁文绍对着华兰邀请到。 第三十三章 圆房 “这,不好吧。”华兰有些犹豫。 “吃你的,没什么不好的。”袁文绍伸手将她拉到桌前。 华兰刚好有些饿了,推拒了一次,便在小杌上坐下了。 她吃饭的动作很是优雅,虽然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已经饿的狠了,但是还是保持了她的教养。 吃完饭,华兰帮着袁文绍褪去了衣服,只留了内衬的中衣。 两人并排坐在床上,此时房间内的蜡烛爆出火花。 “娘子,仲宣有礼了。” 袁文绍放下了帐幔,一把将华兰揽在怀里,压了上去,袁文绍噙着华兰涂过胭脂的红唇,温柔的褪去了她身上的霞帔。 这时华兰轻声的说到。“还请官人怜惜。” 。。。。。。 这一夜,自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事毕,袁文绍要了一次水。 守在外面的丫鬟送来了事帕。 袁文绍怜惜她,明日五更便又要起床,休息不好,就只要了一次 事后,华兰如同小猫一样趴在袁文绍的胸口。 “官人其实在今日之前我曾见过你。当时我就想着我见到的,就是我的夫君,那该多好。”窝在袁文绍臂膀中华兰开口道。 “我知道,那日在大佛寺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华兰有些惊讶的问道。 “你还记得你家初到汴京时,我曾让人去帮忙。当日我身边的亲随认出了跟着你的丫鬟。” “哦,原来是这样。”华兰点了点头。 “睡吧,明日还得早起拜过高堂呢。” “嗯。” 果然通往女性灵魂是她的**。 经过这一夜,两个人虽然对对方还不是很了解,但是沟通起来已经变得自然,不见丝毫生疏。 华兰已经渐渐的展现出了她对袁文绍的依赖。 五更寅时初,大约就是四点多的样子。 袁文绍和华兰便被叫了起来,袁文绍只觉得这一觉起来神清气爽,仿佛有什么禁锢被打破。 梳洗打扮后二人一起去了前院,此时袁家的尊长,亲戚都聚集在这里。 袁家的下人拿来一张桌子,后续又在桌子上放上了镜台,镜子。 华兰则朝着行了跪拜礼。这在大周叫做“新妇拜堂”。 在众人的见证下,华兰给了袁德和大章氏敬了茶。 然后听从两位长辈的训导。 华兰身边的女使带上了提前准备好彩缎,巧作,鞋子,枕头,进献给这些长辈。 这些长辈每人都回了一匹彩缎。 如此“赏贺”与“答贺”完,新婚的仪式也就基本上走完了,剩下的就是三招回门,和婚后一个月举行的满月庆贺。 袁德知道二人昨晚没有睡好,便让他们回去睡了回笼觉。 大章氏顾及着袁德的面子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繁琐的仪式下来袁文绍只觉得腹中空空饥饿无比,袁文绍回了西跨院,便去了小厨房旁的厢房。 让小厨房烤了半只小羊,就着四张饼,和一碗鱼汤,全都下肚,他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而这食量也看呆了一旁服侍他用餐的白芷。 “公子,您近来的饭量越来越大了,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别出什么事才好。”白芷略有犹疑的看了一眼袁文绍的肚子。 “没事,最近练武似乎有了突破,饭量大了些也正常。” 他也感觉奇怪也不知道怎么的,从原身的记忆中,以前他也没这么大的饭量。 他穿越过来这一年里他的饭量与日具增,几乎是以往的两倍。 连带着他自身的力量也得到了加强。 第三十四章 回门 按照汴京的规矩,新郎需要在第三日或者第七日前往岳父岳母家参拜,这在当时叫做“拜门。”如今叫做回门。 新婚第三日,袁文绍起了一大早。 自从新婚夜后,他这两天觉得精力充沛,浑身上下像是泡在温泉之中。 每日睡两三个时辰也就是四到六个小时就已经神满气足。 袁文绍两世完全相融,此时精气神三宝,一强二弱,强者自然带动着弱者,不过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溢散,慢慢的三者归于平衡。敏锐的五感也变得弱了些。 袁文绍推断最后可能也就比他之前要强些。 袁文绍打了两趟拳,又和华兰一起吃了饭。 袁德早就吩咐了伯爵府备好了礼物和车架。 车架是石青帷饰银螃绣带的黑漆齐头三驾马车,这是有爵之家才能用的。 这辆车平日里只有伯府的当家人才能用。 像袁文绍与袁文纯也只有结婚后回门时才会用。 袁文绍和华兰今天要在盛家吃顿午饭,也就是归宁宴。 袁文绍牵着华兰的手上了马车。身后跟了侍女家丁,一行二十来个人。 到了盛家,外面只停了一架牛车。 见到这辆牛车,华兰脸上的笑意敛去了一半。 袁文绍和华兰携手下车,车外早就得到信的长枫和长柏也刚好从门内迎了出来,华兰脸上的笑容又绽放了起来。 “二哥,你快点,大姐夫和大姐姐都到了。”长枫焦急的催促着长柏。 “你慢着些,静气,勿急。”长柏不急不缓的从屋内走出。 “大姐夫。” “二弟,三弟。”华兰打着招呼,向袁文绍介绍着盛长枫和长柏。 “回来了,快进屋,进屋说。”二人招呼着华兰和袁文绍。 走进屋时长柏向袁文绍致歉:“今天一早母亲和父亲便起来了,就等你们来呢。” 袁文绍被请进门。 他和华兰一道先去寿安堂拜见了老太太。 “华儿。” “祖母。”二人紧紧相拥。 华兰毕竟从小在老太太跟前长大,祖孙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让我好好看看你。” “天黑你就要走了,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 “祖母,这咱们都在汴京,华兰想家了,还不方便。”袁文绍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没办法他有个糊涂的母亲,还有個不断供火撺掇的的大嫂嫂。 内宅之事,他一个大老爷们,最多回护一下,不好掺和太深,还是得靠她自己,不然不止外面的面子不好看,还会被人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和女人一样斤斤计较,名声也就得毁了。 既已成亲夫妇一体,只要自己不像原著中的袁文绍那样漠视,在母亲和娘子之间来回摇摆,她的日子就不会很难过。 “你父亲母亲也都在等你呢,赶紧去吧。” “是。” 二人从寿安堂退出来,转道去了葳蕤轩。 葳蕤轩内,三个兰依着嫡庶排列。 大娘子和盛紘坐在主位之上,姻亲康姨母坐在次位首席上。 华兰和袁文绍见礼。 盛紘和王若弗都在打量着女儿,见到华兰一袭大红衫子,面色红润,光彩照人,这才放下心来。 行礼完,王氏开口道,“大姑爷,我家华兰未曾你添麻烦吧。” “华儿聪慧美丽,还要多谢岳母大人精心调教,我才能娶到这样的大娘子。” “那就好,那就好。” “华兰自幼娇纵,若有什么不适之处,还望姑爷多多担待。”盛紘满眼慈爱的开口道,这个女儿终究和他其他的女儿有所不同。 “华兰贤淑,能娶到她是小婿三世修来的福分。” “姨母万安。”华兰和袁文绍一同给王若与行礼问安。 “嗯。” “你们两个一路车马劳顿想来也都累了,快坐下歇歇。”王若弗招呼着二人坐下。 袁文绍让华兰先去坐,他则给三个兰每人一块玉佩作为见面礼,又将给长枫和长柏的笔墨纸砚,还有两本带着状元注释的书递给二人后,才在华兰旁边坐下。 说了会话,袁文绍和盛紘长柏长枫一起到正堂说话,等待饭食。 华兰则被王若弗叫进内室,母女二人说着私房话。 “我的儿,他们袁家可有给你委屈受” 王若弗拉着华兰的手,东看看,西看看,生怕女儿受了委屈。 “都好,官人体贴我,君舅也和善。女儿在袁家一切都好,母亲放心。就是离了母亲,孩儿有些害怕。”华兰说着眼里噙着泪水。 母女两个抱头哭在一起。 “我儿好就好,大喜的日子别哭了。”王若弗用手帕给华兰擦着眼泪。 “不知道的让人以为你在袁家受了委屈,要回娘家哭呢。到时候传到袁家的耳朵了只怕上下都对你有了偏见。” “女儿知道。”华兰接过手帕擦拭着眼泪。 母女二人说着私房话,华兰的情绪也慢慢的稳定了下来。 书房中,盛紘和袁文绍没有谈论朝堂之上的事情。而是说些书法兵书之类的。 盛紘很是能照顾到袁文绍,二人相谈甚欢。 长柏只在他知识范围内发表意见,严谨的像一个老学究。 而长枫则和盛紘一样健谈,不过却还没学到盛紘的圆滑。 怨不得盛紘喜欢这个表面上看起比较像他的儿子,长枫长相酷似盛紘,又与他同样是庶子,自然也就多了共情感。 为了不让长枫重蹈自己的覆辙,盛紘自然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再加上林小娘受宠,长枫也算是被爱屋及乌。不过他大多是言之无物,虽看似博学,实则就如同绣花枕头一般,中看不中用。 午饭时,男宾在外一桌,女眷一桌,泾渭分明。 盛家大房在宥阳老家,王家在外地,亲戚就康家姨母一个。 老太太在寿安堂没有出来。 女眷桌上,“如今华儿高嫁了也不能忘了娘家。”王若与说道。 “华儿,才嫁人,还没在伯爵府立足根基,说这些干什么,来来来,吃饭。”王若弗将她的话打断。 吃过饭又在盛家呆了会,袁文绍和华兰在老太太屋里坐了会。 便告辞离去了。 临走时,王若弗一直送到盛家门口,抱住华兰不肯松手。 “母亲,好了,您这样是要让人笑话的。” “谁愿意笑话,谁笑话去。”王若弗用帕子擦了擦泪。 第三十五章 袁文绍说袁家 回了袁家,夫妻二人换了衣裳。 回门当天,从里到外都是全新的衣服,总归不如半新的衣服穿起来舒服。 袁文绍刚刚大婚,大章氏因顾虑着儿子和袁德的面子也没作妖。 华兰此时还能空出手来收拾自己的嫁妆。 该入库的入库,该归置的归置。 袁文绍也是难得的清闲了起来,大周朝的公务员婚假足有九天。 晚上一番云雨过后,袁文绍抱着华兰开口道,“你我如今成了亲,往后夫妇一体,有些事我要跟你交待清楚。” 华兰有些疑惑,“官人你说。”她的手指在袁文绍的胸口画着圈。 “这些事本不该我来说,一家子兄弟姊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不跟你说清楚,让你明白咱们究竟处于一个什么状况,只怕到时会吃亏。” 袁文绍顿了顿,袁家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处理起来麻烦,不痛不痒的事情他不好插手。但是这些琐事又很膈应人。不出意外的话他和眼前这个人这辈子都会绑在一起。既然如此自己有些话现在说,好过日后说。 “官人你说。”华兰表示理解,自家有老太太坐镇不还是有个林小娘钻了空子,闹得一家子不安稳。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个道理,她是知道的。 “父亲在我们兄弟二人中比较看重我,从小亲自教我武艺兵法,所以我大哥心中不免会嫉妒,觉得我会和他争夺爵位。当初我大哥去扬州下聘,纵容他人赌聘雁,除了想落你家的面子,也是想在你我之间埋下间隙。” “原来如此,当日我就在想盛家输了聘雁自然没面子,可是袁家纵容他人赌聘雁,图有趣更是没脸。原来根子在这里。”华兰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也算是为他解惑了,她的手停止了画圈,认真的听着袁文绍讲下去。 “我大哥是个男子,毕竟还是要面子的。” “主要是我那個大嫂是个厉害的。惯会在我母亲跟前搬弄是非,我母亲又是个耳根子软,没有什么主见的。当日母亲称病没有去扬州下聘也是她撺掇的,主要是为了落你的面子。这些事我都知道,但是她毕竟是我的嫡亲的母亲,有些事还是有顾虑的。” 华兰初皱着眉认真的听着袁文绍的分析,等他说完这才开口道,“面子这些都是虚的,只有你我夫妻一体这才是要紧的。我能理解你的难处,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就算是官家娘娘也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剩下的总要面对的。” “是啊,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本来还想着安慰你,反倒是被伱给安慰了。”袁文绍感慨了一句。 “不说这些了,睡觉。”袁文绍的手在华兰的身体上游走,搬山探洞。 “刚不是要过两次了吗?怎么还要啊?”华兰顿时间有些害怕,袁文绍刚刚折腾的她腰疼,一天要三次,她着实有些经受不住。 翌日,袁文绍身心舒爽的起了床。 “姑娘,姑娘。赶紧起来了,您该起来伺候尊长了。”早上华兰被盛老太太给她的配房庄妈妈叫了起来,伺候大章氏。 这些都是如今女子应有的规矩,袁文绍也不好干涉。就算她干涉了,华兰自己也不愿意落得一个不孝顺的名声。 华兰不情愿的起来,梳妆打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挤出一丝笑意,然后朝着忠宣堂而去。 忠宣堂内,章秀梅已经到了,大章氏还没起,两人打个招呼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华兰因为是第一天来请安所以早早的五点便已经起来了。昨夜袁文绍说过后,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新家中需要小心谨慎。所以她进入袁家的节奏很快。 “弟妹怎么不在屋内多睡一会,母亲是最和善不过的,不会和你计较的。” “第一次给尊长请安不敢迟到。” 没多时大章氏起了。 华兰和章秀梅走上前服侍忙,二人站着给大章氏布菜,服侍着大章氏和袁文缨用餐。 “二嫂嫂。”袁文缨早上看见华兰很是高兴,笑着跟她打招呼。 吃完饭大章氏开口道,“如今你到了我们袁家,有些事我也是要和你说说的,这一应规矩你也应该知道。需要需要生儿育女,早晚停训,伺候公婆,辅佐丈夫都不可懈怠。”大章氏说完顿了顿,拿起一旁的茶盏喝了起来看着华兰的反应。 “是,儿媳知道了。”华兰点头称是。 “我们袁家复爵不足十年,伯爷的兄弟们也都分了出去。绍儿他们那一辈就只有兄弟三个,人丁不旺,没有大家族的气象。所以你们两个要多为我们袁家开枝散叶。这是头等要紧的事。” “是。” “是。” 华兰和章若梅应声称是。 “行了,今天就到这了,你们都回去吧。老二家的,你和绍儿刚结婚中午也就不必来我跟前伺候了。”大章氏摆了摆手打发了华兰和章若梅。 华兰回来的时候,袁文绍便让刘武仁前去樊楼定好宴席。他则在家中忙着写帖子。 当日跟他迎亲的人,人家看着往日的交情来帮忙,觉没睡好,饭没吃好的忙碌了一天。总不能让人家寒了心。 等袁文绍写完帖子,便到了晌午。 回了房,看着华兰开着窗户,坐在椅子上做着女红。 “回来了?” “嗯,你放心都没难为我。尊长还说中午不让我过去伺候。” “嗯。”袁文绍点了点头。 袁文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二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也只相处了两天,虽然有了深入交流,实则算不上相熟。可聊的话题不算很多。袁文绍便拿起坐在书案旁看了起来。 清晨的阳光下二人互不打扰,时不时抬头看看对方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袁文绍放下了书,对着华兰道,“今日天气好,这个时节也是最适合踏青了。我带你去骑马如何?” “刚刚大婚,这样是不是显得很没规矩。”华兰有些心动,同时也稍稍的有些犹豫。 “走了,我也难得清闲两日这两日光是各种见礼都把人弄的快烦死了,趁着这会咱们也松快松快。” 第三十六章 骑马 “我收拾收拾。”华兰答应了下来 “行。那我先去给马刷洗一下。” 等到华兰换了一身骑装,带着帷帽走了出来。 袁文绍拉着她的手出了门,刘武仁牵着马等在外面,袁文绍让刘武仁回去了,然后他扶着华兰上了马。然后翻身上马,二人共乘一骑。 “这匹马是我十四岁那年生日,我父亲从西北搞来的。是正宗的河西良马。我给他起了名字叫霹雳。” “是一匹好马。”华兰赞叹道。 她小时候跟着盛老太太学过马球,也骑过马,见到霹雳,就知道这是一匹上等的战马,毛色顺滑,体态健硕。 “当时它才一岁,跟着我一起长大,它以前脾气可爆了,摔过我不少次。” “那时候的官人是什么样的”华兰好奇的问着。 “我小时候分十三岁和十三岁之后,十三岁之前,父亲在西军那时候是小时候我最快乐的时光,每日大哥带着我还有一些当时的玩伴们,掏鸟窝,扎风筝。。。” “再往后等到父亲从西军回来后,我每日便只有两件事,读兵书,习武。” 。。。 “对了,有件事得和官人商量商量。” “你说。” “是关于你身边的白芷,我听翠婵说她跟了官人有小十年了,从小服侍在官人跟前。后来做了官人的通房。等过些日子,我把她抬做姨娘如何,给她分个院子。” “你不吃醋”袁文绍终于明白了顾廷烨的想法了,女人太贤惠了有时候又觉得她不爱你。 “妾身是不想官人纳妾的,但是这位毕竟伺候官人这么久了,总不好让人说官人始乱终弃不是。再说了官人太厉害了,妾身也有些受不住。” 华兰看久了林小娘和王若弗的斗法,也学会了不少。知道要适当的吃醋,示弱让男人知道你是在意他的。 所以此时真假参半的说道。 袁文绍顿感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白芷是个老实本分的,也懂规矩。伺候我五年也没耍什么小心思。”袁文绍不着边际的说了一句。 华兰顿时放下了心来。 袁文绍知道华兰其实和她母亲一样,是标准的传统古代大娘子思维,她们并不在意夫君取小的。甚至还会主动帮夫君取小妾。 她们在意的是这些小妾的不能脱离她们的掌控。 所以这些天袁文绍一直没提,他知道作为一个合格又贤惠的大娘子,华兰会自己提出来的。 “这些你看着办就行,咱们不说这些了。”袁文绍点了点头。 二人骑着马从安肃门出了城。 沿途风吹麦浪,树木成林,一片自然之景。 出城后人慢慢的也就少了,袁文绍一夹马腹,纵马狂奔。 入目皆是绿色。 “吁。”狂奔了一阵,袁文绍慢慢的收缩了缰绳,霹雳便慢下了节奏。 “怎么样,出来骑马也是很不错的吧?”袁文绍问道。 “我做女儿家的时候,虽然不限制出入,但是随行也会有人跟着,难得有这么畅快的时候。”华兰卷起了头上的帷帽感慨道。 身边没有仆人丫鬟对她来说很是新奇,有一种没有被人监视注意的感觉。 “你要是喜欢,只要我有时间咱们都可以出来。到时候咱们带上围棋,书,或者画纸那才有意思呢,哎可惜了汴京附近没有高山,若是登高望远也是极好的。不过汴京也有汴京的好。” “那汴京的好在哪里?”华兰好奇的问道。 “汴京有上千座酒楼,有数不尽的美食,汴京...还有盛华兰。” 突如其来的告白,弄的华兰有些脸红,还有些许不知所措。 “官人说这些干什么?怪让人不好意思的。”她低下头玩弄着衣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袁文绍畅快的大笑道。 惹得华兰小拳头轻捶着他的胸口,这几天接触下来,华兰大概明白了袁文绍是怎样的性格。这些都让她有些放松了下来,不自觉的在袁文绍跟前展露了自己的小女儿态。 袁文绍发现华兰害羞的表情还有这种小女儿态,与她平日了的雍容华贵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感,是她最勾人的时候。 “你也不怕人笑话。”华兰轻声的说着。 “这里又有谁认识咱们,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 笑完后,袁文绍轻轻的夹着马腹,催促着胯下的霹雳快些跑,“走了,前方不远,有处咱们家的庄子,咱们在那里歇歇脚,就回去。” 袁文绍看着霹雳休息的差不多了,纵马狂奔,准备一次到达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这里是个小庄子,离城内大概不到二十里。庄子不大,大概只有四五十顷田,二十户人家,管事的就是今天你见到的我那个亲兵刘武仁的父亲。日后若是分家,这处庄子大概就会被分给咱们。”到了庄子外边,袁文绍开口对着华兰介绍道。 “四五十顷田,怎么才二十户人家我记得我陪嫁的庄子只有三十顷田,便有四五十户佃户。”华兰有些疑惑,袁家对这些庄户未免有些太好了吧。 “这些都是跟着我父亲上过战场的老兵,如今家里还有人当着咱们袁家的亲兵。日后我上战场,他们家的男人都是要保护我,跟着我在战场上卖命的,不照顾着些,对不起人家。”袁文绍稍微的解释了一下。 在袁家当亲兵,不止是有钱拿,还有地种。 这些地虽然是袁家的,可是他们每年只用交两成的租子。 若是有男人战死沙场了,除了抚恤银子,家里还免十年的租子。这些可以让他们放心的卖命,若是有能攒够战功,当官的,袁家也不会阻拦,来去自如。 华兰听了袁文绍的解释这才明白了这些人才是忠勤伯爵府的底蕴。 “要是这样那确实是应该的。”若是连人家卖命的钱都抠,日后谁还敢给袁家卖命。 “所以庄上的收成到了丰年便只按照平常年月收,遇到了大灾之年,府里还会出钱给他们补贴。” “这刘叔的媳妇,就是我的奶娘,你见过的。他自己也是跟着我父亲上过西夏战场的老人,以前还教过我。所以你见着了稍微客气些。” “我明白。” 第三十七章 八百里加急 “有马往咱们庄子来了。”一群小孩好奇往袁文绍这边看着。 等到袁文绍二人离的近了,“是仲宣叔,还有一个姐姐。”有眼见的看到袁文绍很是高兴的和同伴分享着这一喜事。 “小豆子,你回去告诉我阿公,仲宣叔来了。”村里的孩子王吩咐着他的小伙伴。 “可是我也好久没见仲宣叔了。”小豆子露出不满意的表情。 “这是命令。”那个孩子王郑重其事的说道。 “是,李旭东领命。”小豆子很是不高兴的朝着村里跑去。 “哒,哒,哒。”袁文绍在众人前十余步便停下了马。 他和华兰下了马,袁文绍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牵着华兰的手,走到这些小朋友跟前。 “仲宣叔。”那个孩子王高兴的朝着袁文绍跑了过来。 “哎,小寒子。”袁文绍一把将他抱起。 “你是不是又欺负小豆子了”袁文绍抱着孩子王说道。 “才没有,我是令他去报信,这是军令,军令如山,完不成是要接受重罚的。” 这些小孩子闲时看着家里的大人训练,慢慢的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 “好好好。我们小寒日后是要当大将军的。”袁文绍逗着小孩。 “那当然了。”小寒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袁文绍抱着小寒,剩下的孩子一些围着袁文绍抱着他的腿或者胳膊,好奇的围着华兰。 “都离远些,小心一会吓到霹雳了。” 袁文绍害怕混乱中不小心把谁给伤了。哄着他们说道。 “娘子,过来帮个忙。”袁文绍腾不出手来,叫华兰过来帮忙。 “什么事啊?”华兰轻柔的推开了一条路走了过来。 “我怀里有个蓝色的钱袋子,你把它拿出来。” “这里边是什么”华兰拿出来的时候觉得不重好奇的问道。 “一些糖还有果子,你给他们分分。” “行。” “让姐姐给你们分糖吃好不好?”袁文绍哄着这些孩子道。 “我也要。”刚刚还要当大将军的小寒在袁文绍的怀里扭着,挣脱着要下去。 袁文绍将他放下,他蹬蹬蹬的向着华兰跑去。 “别着急,别着急,都有,都有。” “绍哥儿来了。”刘武仁他老爹刘三拄着拐在一個青年汉子的搀扶下朝着袁文绍走了过来。 “三伯,都说了,您腿脚不方便,我来了您不用招呼我,这怎么还出来了呢?” “我乐意,再说了我再不走动走动,过两年就更艰难了。” “这就是咱们绍哥儿的娘子吧?” “嗯,您她看怎么样。”袁文绍点了点头。 “瞧着不是个扭捏的,邵哥儿好福气。” 二人看着那边,华兰用糖果和一众小孩子打成一片,一会摸摸这个,一会逗逗那个。 袁文绍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刘武仁他大哥刘俊清,亲手掺着刘三。 华兰也发完了果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这是三伯。” “三伯。” “哎,好孩子。” “你这刚大婚,怎么跑到庄子上来了。” “在家里待着憋闷,想着这个时节最适合出来了。所以就带着她出来转转。” “下午留下来吃饭。”刘三邀请道。 “今儿怕是赶不到饭点了。得早些回去。” 晚餐一般在四点到六点之间,庄子里一般中午不吃饭,一天只吃两顿。 虽说他是东家,要是中午吃也能让做。但庄子里也就一些野味还可以,别的还是算了吧。 “行,晚饭就不吃了,前些日子俊清在林子里打柴,抓了几条菜花蛇,我一会让老婆子弄个蛇羹,你们尝尝。” “这个行。” 袁文绍和华兰坐了会,喝了茶。在庄子里转了转,袁文绍看到桑树上的果子熟了,便上树摘了些桑葚,还顺手掏了个鸟窝。 袁文绍将鸟窝递给小孩,他则用袍子裹着桑葚跑到华兰跟前。 华兰看着袁文绍有些献宝似用袍子捧着的桑葚,连他的衣服都给染紫了,不由得噗嗤一笑。 “尝尝。”袁文绍向华兰发出邀请。 华兰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手帕擦了擦,递到袁文绍的嘴边。 袁文绍张嘴吃了。 然后开口道:“你不用管我,刚才我在上面吃了好些。要是嫌不干净,咱们到庄子里洗了再吃。” “不用,我用帕子擦擦就好。” 中午二人一人尝了一盅蛇羹。 华兰也是第一次吃,把一盅都给吃完了。 吃完饭,等到三点多,袁文绍和华兰也就告辞了。 “这些庄户人家还真是淳朴。”华兰感慨道。 “不能一概而论,这里的庄户生活富足,自然淳朴好客,那句话,怎么说,仓禀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不过也不缺乏那些刁钻的。” “嗯,我知道,祖母教我庄务的时候就说过要时时查检,避免被蒙骗。” 回去的路上,夫妻二人同行,袁文绍发现他们的话语也渐渐的变多了。 就这样,夕阳西下,两个人一匹马,互相依偎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慢慢的走在回城的路上。所有一切烦心事,都被二人抛诸脑后,享受着这份惬意。 等快到了汴京已经快四点了。 出城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汴京城内虽然不实行宵禁,但是城门是按照时间落下的。 “驾,驾,驾。八百里加急,挡路者死。”只见一骑由远及近,不过数息之间。 袁文绍连忙给催促霹雳让开道路。 “八百里加急,只怕西夏扣边了。” “我记得不久前听爹爹说过,西夏上了降表。官家还开了互市,不会这么快就又要打起来吧。”华兰有些疑惑的问道。 “党项族,最是反复无常。”袁文绍解释了一句。 突然其来的八百里加急,打断了二人的惬意。 “这个时辰,咱们刚好去樊楼,想来你初到汴京还没去过樊楼吧。” “没去过,倒是听过父亲说过几次樊楼的繁花,也给我带过几件樊楼的首饰。” 到了城内,袁文绍找个店家租了牛车,然后让人将马送到了忠勤伯爵府。 在汴京城内,马车和牛车的行进速度是差不多的。而牛车相较于马车更加的平稳。 第三十八章 樊楼(求追读) 二人到了樊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就是樊楼?”华兰看着眼前樊楼的主楼有些吃惊的问道。 “嗯。” 樊楼又称白帆楼,后改名丰乐楼,由五座三层建筑构成,各楼之间明里暗里互相勾连。说是三层其实下面有两层石砌的台阶,实高有五层,内有飞桥栏槛相互连接。集吃喝玩乐购物于一体,相当于古代的万达广场。 汴京之内的酒楼没有可以越过他的,可谓是独一份的气派。 樊楼酒水一日可卖五万斤,仅酒钱税一日可收两千钱。遇到了节日,樊楼更有另一番热闹。 “果真是城中酒楼高入天,官人这栋楼有多高?” “大概有七八丈吧,走,咱们进去看看。” 进了樊楼,楼阁之中珠帘绣额在明亮的灯烛下熠熠生辉。 “二公子,您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今儿吃点什么” “还有雅间没” “有,不过就雅间就东楼还两间,只剩下三楼了。” “三楼就三楼。” 像樊楼这样的大酒楼,跟现在的大酒楼一样,雅间都是有低消的,西楼的低消最高,东楼则是差些。 毕竟西楼的风景是最好的,不止能看到御街,还能看到皇城的一角。 “一份三鲜笋炸鹌鹑,火腿莲子豆腐羹,酱肘子,再要一个羊肉泡沫,和荔枝腰花。再要三壶眉寿。娘子,你看你要吃什么。”袁文绍对着一旁看着样菜正在纠结的华兰说道。 “要是都想吃,就每样都点一份。” “那就太奢靡了,我跟你一样吧,不过我就不要羊肉泡沫和腰花了。” “都记下了” “嗯,记下了。” “再加一条羊腿来。就这些吧。记到我账上,到时候一并结算。” “哎,好嘞,您请。” 有楼里的小厮在前头带路,袁文绍拉着华兰,二人上了副楼的三楼。 这里的小厮伙计都与别家的不同,他们身穿紫衫,脚穿丝鞋净袜,头戴方定样头巾。手脚勤快,说话得体,更是能看出眉眼高低。 二三楼都是回字型,中央是天井,与千春楼的格局大体相同。 袁文绍和华兰刚入座,便有歌姬,进来弹唱。若是袁文绍和小伙伴们一起来,便会有人过来陪酒。不过带着华兰,这些人便都被比了下去,也自然没有人朝袁文绍跟前凑。 这些人被叫做“赶趁儿”,用来给这些吃饭的人解闷。 樊楼里的赶趁儿比酒客还要多。 当然樊楼也有自己的姑娘歌姬,这些人有些是清倌儿,有些则能陪睡的。这些就是另外的价钱了,一般人根本付不起。 一曲唱完,袁文绍打赏了些钱,便告诉小厮,不让这些人进了。 然后他和华兰二人看着底下的女相扑手的比赛。 华兰是第一次看,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相扑完,中央的舞台上便有舞女歌姬,争先献艺。 袁文绍则推开窗户,看着窗外汴京的美景。 此时的东京城,灯火闪耀,处处人潮涌动,道路上花灯如织,浩浩荡荡结成一条闪亮的光河,夜市上商贩高声揽客,偶有小馆隐隐传出缥缈的歌声,人进人出熙熙攘攘,这是汴梁城的不夜天。 华兰也凑了过来,“好美啊!扬州在南边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繁花,但是和东京一比,仿佛是野鸭子遇上了真凤凰。” “是啊,这就是汴京,是一座不夜城。”袁文绍感慨了一句。 如此繁华的东京,日后却尽数毁于金人的铁蹄之下。如何不令人感到惋惜。 二人从樊楼三楼望去,可以直接看到东边的城墙。进而俯瞰八分之一个内城。 不多时,袁文绍点的酒水都上齐了。 “尝尝,樊楼的菜品也是不错,若是不合口味,我找个帮闲去其他店里买些来。” 华兰看着眼前用银碟金碗,银筷子呈上来的美食。 “怨不得人人都说这里是人间天堂,如此精致的食物都让人不忍下筷。金银装盘都觉得不是很衬这些食物。” “吃吧,如此美食不吃入口中才是浪费。”袁文绍给自己倒了盅眉寿对着华兰说道。 东京的酒楼大多都是分餐制,雅间之中,众人坐在软垫之上,面前一个矮桌,然后大家各吃各的。若是吃酒嘴里,直接就地躺下便可。 “官人,这一顿饭耗费几何?”华兰好奇的问着。刚才袁文绍说记账,掌柜的也没说数字,底下虽然有价格,她刚刚也没仔细的看。 “不多,你我这一顿大约在十贯,若是在地下的门床马道吃那就很便宜了。大约只用耗费几百钱便足够了。” 樊楼不止接纳王公贵族,豪富商贾,贩夫走卒,黎民百姓也是从不拒之门外,只是这些人不能登楼入阁罢了。 “竟然相差如此之远”华兰有些吃惊,同样的菜色,上面是底下的十余倍。 “其实若是人多了反倒更划算些,这里的茶座费不便宜。”袁文绍解释了一句。 “再说了能欣赏如此美景,这钱也花的不算冤。” 华兰点了点头,实际上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刚刚被同样的菜色楼上楼下的差距之大给吓到了。 袁文绍先吃的三鲜笋炸鹌鹑,若是先吃肘子这等大油之物便尝不出笋的鲜美了。 渐渐的口味变重,肘子和粥都是经过保温处理的,不会一下子就放凉。 “东京有正店七十二家,除了酒水独特外,每家都有自己的绝活。日后若是有时间,我带着你咱们一家家吃一遍。”袁文绍许下诺言。 他是真有这份心,东京繁花如梦,七十二家正店,十千脚店,无数茶坊,数不尽的勾栏瓦舍,若能带着自己的女人一家一家的吃过,玩过,闹过,想想倒也挺有意思的。 “那我可是当真了,日后等着官人带我吃遍东京。”华兰笑着和袁文绍许下了约定。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华兰吃的不多,肘子和粥都只用了一半。 吃过饭,二人又欣赏了一会舞乐,袁文绍带着华兰回了他在马行街的小院子。 “这是我在内城里的一处小院,是当初我祖母的嫁妆,这里离衙门近,父亲便做主将这里给我,用来落脚。” 第三十九章 交付家底 袁文绍将华兰带到了正屋之中,关上了门窗。吩咐翡翠让下人们离得远些不许靠近。 华兰见此情形,满脸含羞,心中微微有些期待。 只见袁文绍闭眼听了一会,确认下人们没有靠近。从床底下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匣子。拉开床铺,将匣子放到了床上,打开。“这些是我这几年攒的,不多,有三百两。” 华兰刚刚看到袁文绍的动作,知道不是做那事而是袁文绍有事同她说。 华兰还以为是三百两银子,便想着没有什么。 袁文绍打开了小匣子,里面是一叠纸张。 华兰拿起来看了一眼,都是大相国寺的存单,每张都是三十两。 “这是金票?” 看到手中的华兰心中一惊,转而升起一种担忧。她的嫁妆虽然折银十几万,但是占大头的都是庄子和铺子珠宝首饰。真正压箱底的现银也不过五千两银子。而三百两金票基本上就跟她的压箱底银子差不多了。 华兰静静的等着看袁文绍说下去。 袁文绍虽然薪水丰厚,但是这些都是要交到公中的落到他手里的能有一半都算是多了的。应酬交际只会不够,不会多出来的。 “这些钱,算是安全的,五城兵马司里有宫中嫔妃的父兄挂职,他们都分了一份,牵扯太广,轻易不会有人查的。”袁文绍解释道。 五城兵马司的贪钱是上下都知道的,也是官家默许过的。只当给这些嫔妃的父兄弄点零花钱。之前也不是没有御史告过,不过这些御史后续也就没有什么动静了。 华兰听完袁文绍说完,瞬间放下了心。 “这些钱不多,你先拿着,等过几年以你的名义在内城盘下两个脚店最好离得稍微远一点,我有用。”袁文绍吩咐着。 未分家,袁文绍若是有私产也不算是他自己的,而算是袁家共有的。他此时若是给袁家赚取大量的财富,这笔钱也不会分给他。若是袁文纯是个好的,他倒也不介意共富贵。 毕竟忠勤伯爵府在章若梅嫁进来之前,每年都结余不少,而等到华兰接手掌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亏空了,华兰把自己的嫁妆填了又填这才把账铺平。 而伯府这几年也没什么大项的开支,所以这个钱去哪里了很值得深思了。 “好,我知道了。”华兰知道这个钱是安全的便没再问,盘店干什么,一口答应了下来。 “走了,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 于此同时,在西北长刀划破边民的喉咙带出鲜红的血液。 大地在许多马蹄的践踏之中发出沉闷的哼声。 大周西北麟州陷入了战乱。 西夏人抢收麟州的农田,以备军用,麟州守将杨文广率军出击与西夏战了两场互有胜负。 西夏主力到达,杨文广便退回了城内,顺带放火烧了麦田,实行了坚壁清野。 杨文广全身披挂,目光冷冽的看着前方西夏军营。对面是他的老对手如今西夏的实际掌权人没藏讹庞。 自从他与其妹没藏黑云执掌西夏政权后便没有放弃过对麟州的入侵。 和他是老对手了,二人在麟州大战不下三十场,从皇佑初年他升任麟州刺史开始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没藏讹庞几乎是倾巢而出,底下至少有十万西夏兵马,甚至他还看到了步拔子的军旗。 他是跟过狄青的老人了。跟着狄青打过李元昊,平过侬智高。 但是此时的他也不由得有些心慌。自己能守住吗? 麟州有一万五千兵士,城中粮草不缺,但是城中缺水啊,城中的所有储水就算再精打细算也只够军民使用一月。 麟州城位于山上,三個方向毗临悬崖,其地理形势极其险峻,所以是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对于防守杨文广并不在意,西夏要是能轻易拿下麟州,早在李继迁的时候就拿下麟州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麟州城内的水源严重缺乏这个问题从几十年前到现在一直都改善不了,虽说城内有数口水井,但难以保障城内军民的日常用水。 消息虽然送了出去,折家和禁军必然会拼命救援。在往后朝廷必然会从各处调集人马前来支援。 因为麟州是三个政权的缓冲地带,地势险要,若是失了麟州,关中河东便危险了。 但是看着没藏讹庞这次像是下了决心的,不会轻易罢休。 不过他也不怕,要是老天给面,能下上一场雨,他就能让麟州多守一个月。 麟州大战一触即发。 消息传到汴京已是两日后了,朝廷对此十分重视。 汴京,婚后第五日,袁文绍办了答谢宴。袁文绍也从这些勋贵子弟的口中知道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情。 如今实际上的西夏当家人没藏讹旁率军十余万轻骑叩关,已经围城三日了。 朝廷已经下令西军反击,并且,上四军中的捧日军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过朝廷也没太当回事,重视也是因为麟州位置太重要了。 不过毕竟西军连年和西夏大战,战斗力还是不错的,麟州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事。 自从前几年那位号称西夏的太阳李元昊死后,西夏对大周的威胁已经大幅度降低了,说一句攻守异形也不为过。 只不过大周是经济王朝内部对征伐西夏起了争执。 保守党势力强大,认为耗费粮草军费对夏作战不划算。就算打下来还得花大量的金钱去维护统治。 再加上大周至今储位空悬,朝堂之上每日为大周的储君争破了头,都想让自己支持的人登上储君之位争上一份从龙之功。 加上官家又不是不能生,还是想拖一拖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这样的局势下谁还有心情管西夏这个异域小邦。 这到也给了西夏几分大周好欺负的错觉。 结束了婚假,袁文绍回到北城兵马司继续混着日子。 不过过了十天左右,袁文绍在邸报上看到了西北战事升级了,没藏讹庞意图将麟州收归西夏版图,所以又从国内增兵五万。 此举也惹怒的大周众臣,枢密使狄青连上五道折子要去西北领兵。 就连参知政事的韩章也是连连上表灭夏,意图毕其功于一役。 第四十章 康姨母的到访 不过狄青刚出言去西夏领兵,便遭到了满朝文官的反对。 狄青已经是枢密使了,若是再立战功,要怎么封赏无论是封爵还是成为首相。这都是满朝文官所不能接受的。 仁宗也只能出来做和事佬,将狄青压了下去。 与西夏的这场战事很快结束,面对大周多路兵马的逼近,没藏讹庞只能退走,不过却停留在周夏边境不肯离去。仍旧对麟州保持幻想。 这段日子里袁文绍每天除了值夜会歇在小院内,剩下的时间内忠勤伯爵府,北城兵马司两点一线。 大章氏和章秀梅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下聘后袁德的警告,反正也安静了下来,没找华兰的事。 维持着一个好婆婆的形象。 要不是袁文绍的提醒,还在华兰的耳边回响。华兰都觉得婆婆待自己还算不错。每日和颜悦色的,没有因为自己是小门小户的而看不起。 等到袁文绍休沐的时候,二人便在汴京城中瓦舍中看表演。或是在一些袁文绍觉得不错的脚店中吃饭。 袁文绍和华兰过了一阵子蜜里调油的新婚时光。 这天晚上,二人在会仙楼吃完饭,回家的马车上。 “婆母倒也不像是官人说的那样,大嫂也还好,除了对我关于焚香,点茶,这些雅事上有些瞧不上外倒也没有什么。”在袁文绍的怀里华兰轻声的说道。 这辆马车的隔音不错,加上外面嘈杂,汴京又堵塞,刘武仁是在前面牵马,所以华兰也就没了顾忌。 华兰说的焚香点茶,插花,挂画。是最能代表周人雅致方式的。 梦梁录说:“焚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适累家。”这是只有不被温饱所困扰的的人才会做的。他们物质上已经获得了满足,便追求心灵的圆满,而对心灵的叩问便是文化的火星,中国美学的星光。 “日久才能见人心,这才几日总之你保留些警惕,凡事别轻易应承。”袁文绍抚摸着华兰的肩膀说道。 要不是知道剧情他也被二章的演技给骗了过去。 “我知道了。” “再说什么焚香点茶,她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也就只能欺负欺负你没学过。不过你还是得多少学点,日后交际应酬时会用到。本来只怕你家没想着你会嫁给我,所以你家老太太教你的时候不重视这些。” “祖母教我的多是管账理事,交际应酬,闲事也就打马球,捶丸之类的,这些提过,但是教的不多,祖母平日里也不怎么弄这些,只怕也不擅长。”华兰点了点头,将盛老太太教她的都说了出来。 “你家老太太是在宫里受过教的,怎么不会这些这些都是宫里那些娘娘们传出来的。她教你的都是正经立身的本事。” “说到管账理事,日后母亲若是不让大嫂管家了,让你管家能推则推,推不过,便接下,不过把往常十年的账目都弄来。”袁文绍顺着华兰的话说道。 “夫君的意思是,府里的账目有问题”华兰从袁文绍的怀里坐了起来,到了她擅长的事时反应很是灵敏。 不过还顾忌着外面的刘武仁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听说大嫂和母亲的陪房这些年来都在外置办了院子,回家都有仆人服侍。” “我明白了。”华兰听到袁文绍的话点了点头。 二人便没再说这个话题,转而说了些别的。 只不过马车颠簸,二人身体起伏。一个晃荡,华兰没抱稳,差点撞到旁边,袁文绍眼疾手快将她抱住。 华兰初为人妇,身上的青涩还未完全褪去,加上又有妇人的一丝成熟。今天一件淡绿色的对襟更衬的她娇俏,此时静静被袁文绍抱在怀里,二人身体接触,让袁文绍有些欲罢不能。 不过他顾忌外边还有人,华兰也不可能同意这才作罢。 “公子,到府里了。”刘武仁的声音传来,二人便没有再说下去。 回了西跨院,袁文绍便挥退了下人。。。 忠宣堂内。 “绍儿现在和我离心了,完全让那个小贱人给拿捏死了。”大章氏对着一旁的章若梅说道。 袁德至少有一个月没和她同房了,大章氏看着袁文绍和华兰如此蜜里调油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儿媳听说前些日子,叔叔特意绕路回来给她买王家的包子,就因为她早上吃饭的时候说,王家的包子好吃。”章若梅也有些羡慕华兰。 她家是四品,华兰家不过六品小官。她的嫁妆没有华兰多,她的丈夫不如袁文绍得老伯爷宠爱,也不如袁文绍体贴。嫉妒的心快让她喷火了。 “哼,也不知道孝顺他老娘,一天在那個狐媚子跟前献殷勤。”大章氏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袁文绍除了看袁文樱和给她请安平日里都不到她的院子里来。 “你上次说还不到时候,那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再动手”大章氏问着章若梅。 她知道自己不聪明,而章若梅管家后,不止接济了章家,她们两个的嫁妆都富裕了不少。而且袁家竟然还都没发现,大章氏就越发的倚仗章若梅了。 “再等两年吧,如今叔叔的新鲜劲还没过,这时候对付她,若是叔叔回护,到时候和您母子生隙总是不好的。再说了她嫁进来,让君舅了却了一块心病,此时她在君舅跟前还有些分量,不是下手整治她的好机会。” “行,回头我就免了那个狐媚子的请安问候,日后再抓住她的错处再好好整治。”大章氏点了点头。 “还是母亲想的周到。上次送到叔叔那里的两个有些小家子气了。我最近找了两个颜色好的,调教两年,到时母亲送到叔叔院里,保准让叔叔喜欢。” “行,也给那个狐媚子找找晦气。”大章氏点了点头。 至此又过了数月,到了至和二年九月。 北城兵马司里的事情多了起来,袁文绍每日忙的脚不沾地。 此时忠勤伯爵府袁家,华兰正在西跨院给袁文绍绣鞋。 突然听到鹿竹来报,康姨母来了。 第四十一章 打秋风的康姨母 “你刚说是谁来了”华兰听到消息有些震惊,和鹿竹确认道。 自从白芷被抬了姨娘后,她空出来的一等女使的位子,被袁文绍给了平日里办事妥帖稳重的鹿竹。 “忠宣堂的小丫头送来消息,说是您姨母康家的王大娘子来了,正在忠宣堂内和大娘子说话呢。”鹿竹将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怎么来了?好我知道了,你给来传信的丫鬟说,我这就换了衣服过去。” 华兰听到消息连忙换了衣服,脚步匆乱的朝着忠宣堂走去。 到了忠宣堂门口,华兰整理整理了衣服走了进去。 此时,忠宣堂内。 王若与与大章氏二人相谈甚欢。 “我这个侄女是个有福气的,能遇上你这样的婆婆,不给她立规矩。”王若与看着华兰进来了开口说道,言语之间多有恭维。 忠勤伯爵府,自从袁德复爵后也曾门庭若市过一段时日,后来袁德谋了闲职,便冷落了下来。 但是破船也有三千钉,袁德还是三品大员,袁家无论怎么说也有可保百年富贵的爵位在家,比起如今日暮西山的康家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 “你这侄女是个孝顺的,对我很是恭顺。”大章氏说道,她虽然心中不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些话不能说给外人。 这时,华兰掀了帘子走了进来。 “婆母,姨母。”华兰恭敬的行礼问安。 “行,亲家姨母想来是看华兰的,我就不多留了,你们去你们院子里说话吧。”大章氏说完话端起了桌上的茶碗。 华兰和王若与朝去了西跨院。 “好久不见你了,如今出落的越发水灵了,想来是这伯爵府的富贵滋养出来的。”王若与夸着华兰。 “姨母谬赞了,这边。” 到了西跨院的正屋之中,二人落座华兰挥退了下人只留下几个从盛家带过来从小贴身的丫鬟。,“姨母来找我,想来是有事” “是有些事,你表弟是个不成器的,我想着让他拜到白鹿洞书院去,只是我一时间手头上倒腾不开,便找你借些先垫上,你放心要是姨母手头上有了一定还给你。”王若与保证道。 “姨母这是哪里话,都是亲戚,我还能信不过你,只是不知道表弟要多少钱?”华兰场面上应付的很好,听到王若与的话,心中也有了对策。 “不多,就五百贯。”王若与见到华兰好说话,随即狮子大张口道。 “五百贯也是不巧的很,我如今刚用嫁妆银子盘了两间铺子,手头上也没什么宽裕的活钱,姨母是不知道,这伯爵府虽然外表看起来富贵,不过我这每個月都月钱也才五两,平日里还要为了面子打赏下人,购买钗环首饰再外出交际时维持伯爵府的面子。连我的嫁妆银子都贴进去了不少。我的庄子和铺子的产出加起来也才能勉强维持住开销,所以我这才从新购了两间铺子,就为了手头活泛些。” 华兰跟着王若与哭穷道。 “这伯爵府的开支竟然这么大”康王氏有些犹疑,华兰的嫁妆单子她是见过王若弗给她添妆的,就这样都不能维持。 “您是不知道,我这婆母是最讲礼仪规矩的,说在外应酬交际要维持伯爵府的体面,往日里,衣服要用苏绣,蜀锦这些都得我自己掏钱。再加上这两年扬州遭了灾,庄子产出不足。我手里头就更拮据了。”华兰解释道。 她手头不是没有钱,只是她这个姨母近半年来天天到盛家打秋风,就连她这个出嫁的女儿都知道了。 王若弗身边的陪房刘妈妈不止一次的对华兰说起过这事。 “那伱手头能用的有多少” “也就不到二百贯。”华兰小心的说着然后看到王若与的反应。 “遭了,说多了。”华兰心中暗暗说道。 王若与听完眼睛中闪着光。 “不过这些,我还得留一部分支应伯府,还有一部分留着应备不时之需。能给姨母的也就五十贯吧。”华兰连忙改口道。 王若与闻言也有些失落。“行,五十贯就五十贯。”但随即一口答应了下来。 华兰如释重负,当初王若与给她添妆的几件首饰,几匹丝绸,加起来差不多五十贯,就当是还她了。 不是华兰不愿意帮王若与,而是康家是个无底洞,欲壑难填。她那位康姨夫是个有多少花多少的主。要是钱能解决,以王家老太太对王若与的疼爱,必然倾王家之财相助。 要不是王若与今天找上门来,华兰害怕和她起了冲突,闹得袁家不好看,让她在婆家丢了面子,这才愿意拿钱出来打发她。 华兰又陪着说了些话,王若与便告辞离开了。 华兰害怕王若与得了甜头后来的次数勤了,便让彩簪回了趟盛府把这件事递给了王若弗。 她是小辈,这件事上她不好出面。 所以告诉王若弗让她来和王若与说是最好不过了。 而这事也都被大章氏瞧在了眼里。 积英巷,盛府。 王若弗听完彩簪说完这件事后气炸了。当即便要去康家。不过被刘妈妈给拉住了。 “她找华儿干什么?华儿才刚刚嫁到忠勤伯爵府,都没在忠勤伯爵府里站稳根基。平日里我都不去打扰,她去找华儿一个小辈打秋风,我看她是穷疯了吧。”王若弗在房中破口大骂。 事关儿女的事,她还是很上心的。 “我的大娘子,你这般过去,不就是在明说咱们姑娘不待见她,她什么脾气,到时候记恨上咱们姑娘,若是去忠勤伯爵府闹上一通,岂不是让亲家婆母对咱们小姐不有了意见。”刘妈妈劝说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件事,咱们小姐没跟主君说也没跟老太太说,就是怕影响了您在主君那里的形象。你过几日就去问她看还要不要咱们盛家帮她了,跟她说主君和老太太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她也就知道利害了。” 刘妈妈给王若弗分析道。 王若弗,隔了些日子便去了康府。 “你这怎么想起来到我这来了,这倒是稀罕事。”平日里一般都是王若与去盛府,王若弗知道康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一般也不会登门。 第四十二章 轮战西夏 “你前几日是不是去了忠勤伯爵府,还向华儿借钱了”王若弗没有搭话反问道。 “是华儿跟你说的”王若与问道。 “不是华儿说的,是昨天我派刘妈妈去忠勤伯爵府送东西,华儿身边的彩簪告诉刘妈妈的。”王若弗心中生了些许芥蒂。 “这彩簪也是个多嘴的。”王若与在心中暗骂道。 “你今天来就是说这个事那日手头确实不宽裕,刚好路过忠勤伯爵府,我就想着除了送亲那天去了一趟,便没有再去了。也得给咱们华儿壮壮娘家的声势。” “华儿哪,你就别惦记了,要是让我官人和老太太知道了,以后必然不会再帮你遮掩。要是你府上再出了事你就自己想办法吧。”王大娘子威胁到。 “行,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去了。可是你也知道你姐夫的德行,如今家里实在拮据,你侄子还得读书都是花钱的地方。”王若与哭穷道。 “那你好好劝劝姐夫,不然就这么下去,只怕连金山银山都得花光。”王若弗没有搭话。 她平日里是会接济这个姐姐,但是如今她牵扯到了华兰头上。王若弗自然听从刘妈妈的应该给她个教训。 王若与和王若弗诉苦,王若弗始终不搭她的话。 待了一会后王若弗就告辞离去了。 气的王若与在屋中摔了茶盏。 “华兰这个死丫头,连身边的下人都管不好,这么多嘴。” 王若与咒骂了一通后,但是他还得依着盛家,所以便没有再去打扰华兰。 。。。。 北城兵马司内。五個头头难得的聚在了一起。 “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件事跟你们说。明年九月禁军便要轮战西北,这件事大家想来也都心里有数,咱们北城城兵马司按例是要抽调三分之一的人手,副指挥中抽调一人领队。 谁去了,就直接是营指挥使,官升一级。”指挥使宋延年开口道。 “这事不算很急,但是年底得把人选报上去,明年开春后便要去西交大营操练,要是有想立功的可以找我。” “行了,大家都忙,散会了。” “哦,对了,若是没有便按照咱们的老传统来。”临走时,宋延年加了一句话。 。。。。 “王汉成身为兖王的小舅子肯定是不去的,伱回家让伯爷打个招呼,要推脱也容易,我又是前年刚从北边回来,顾忌着伯爷的面子。怎么着也轮不到我,最后估摸着就是陆金祥了。”傅兴禹分析道。 “其实,我倒是有些想去,不去边军,身无战功,终究不好升啊。”袁文绍和傅兴禹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疯了,这次是西夏。那里最近事不少,打的正热闹呢。你才刚成亲,连个种都没留下,伯爷能让你去。再说了汴京多好,吃的多,玩的多,咱们每月的油水也不少,去边军,看似官升一级。实则,没什么油水可捞,手上也没什么权利。”傅兴禹劝道。 “等过两年,南边,北边或者是吐嘶罗轮换抽到五城兵马司的时候,你再托关系进去,混个资历。”傅兴禹给出了他的建议。 其实大周每年都要轮换禁军,只是位置不同,轮到禁军各部便是三年一次。 五城兵马司虽属于禁军,但是又管着汴京治安,全换了必然会引起京城动荡,所以一般都只换一半。再立马补充进来一半,以老带新。 就连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也大多都是由副指挥继承,或者由担任过副使一职的接任,因为他们更熟悉汴京事务。 “是,你说的确实有理,不过我父亲当年不就是从西夏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如今李元昊死了,虽然西夏屡屡犯边实则是朝堂上的大佬们都不愿意搭理他们。总体上来说还是可以的。” “我不劝你了,你还是回去和伯爷商量一下,再说了你就能舍得你的小娇妻。”傅兴禹打趣道。 自从袁文绍结婚后,不止和他们去青楼少了,每每遇到好吃的时候都不忘让人打包一份带走。 “这不是还没定下呢,我就是现在有这个想法。” 袁文绍今一年来力气大涨,原身平常用来锻炼用的大枪,如今他单手也能驱使自如,但是战场之上是要死人的。 无论你再勇猛,可能就会被一个流矢所葬送了。 毕竟,“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战场之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袁文绍又不是铜皮铁骨百战无伤。 回了忠勤伯爵府,袁文绍很是纠结。 西夏如今与大周混战,是他们这些想要建功立业武人的好去处。 不过刚刚和华兰成亲半年,要是报上名,明年从开了春便要受训近一年。 他要是报上这一次轮战后,难免有些对不起华兰。 刚与他成亲一年便要为他担惊受怕。 而且到时候留着华兰一个人在伯爵府,没了他的回护,大章氏和章秀梅必然下手。 虽然她能应付的来,但是难免要受些委屈。 这半年来,华兰的温柔体贴,和时不时的撒娇痴缠也慢慢在袁文绍的心中占据了一片地方。 不知不觉之间,她也从可有可无,毫不在意。变成了袁文绍心底的一片柔软。 “官人在想什么”看着袁文绍进门后紧皱眉头,华兰主动的问道。 “朝廷马上要轮战西夏了。” “官人想去”华兰听出了袁文绍对于去西军的渴望。 “嗯。如今也只有那里有仗可打。”袁文绍点了点头。 “官人想去,那便去,寒来暑往,官人就算是休沐了也从不懈怠,每日里习武读书不就是为着这一天。我既然选择了嫁入伯爵府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已经做好了准备。”华兰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走到袁文绍身前,一边用手抚平了袁文绍皱着的眉头,一边口中说道。 “可是你我才成亲半年。我若走了,留着你担惊受怕的,着实有些对不住你。” “没什么对不住的,若是为了我断送了官人的前途这才是我的罪过。” 第四十三章 书房谈话 华兰的话,让袁文绍大为感动,有一个这般支持自己理解自己的妻子,夫复何求。 袁文绍抱住她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 华兰身边的翠婵捂着嘴偷笑,然后很有眼色的将彩簪拉走。 二人只是拥抱了一会。 “我去跟父亲商量商量。”没一会袁文绍松开了抱着华兰的手。 酉时,大约在下午五六点钟,袁德的外书房。 “什么你打算轮战西夏。”袁德内心不是很想让袁文绍去西夏的。 他自己摸爬滚打多年,多是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就是为了不想儿孙受罪。 他教袁文绍本事,是为忠勤伯爵府保留火种,让袁文绍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袁文绍只要按照他选的路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日后他再托人让袁文绍去周辽边境刷刷资历,虽说不能到三品,但是四品凭借着他的人脉关系应该问题不大。 能不能穿上紫衣就要看袁文绍的造化了。 现在袁文绍还年轻,西北局势复杂,袁文纯不堪大用,袁文绍若是有什么不测,袁家下一代便要葬送了。 他只有三个儿子,长子无用,次子干练,三子是个庶子资质也不如次子,平日里都是袁家亲兵护院教授武艺。 他认为袁文绍和袁文纯应该好好耕耘,下一代子嗣多了,忠勤伯爵府才有机会,到时候损失一两个也不会心疼。 “是,如今西夏在边境屡屡挑衅,正是我等武人出头的好时机。”袁文绍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可知西北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当初为父和你两个叔父去了西北,只有为父一人活着回来。若是你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日后或去南方平叛,或去北疆戍守,总归安全些。” “可是儿子的本事是父亲教的,儿子也一直用心在学,儿子知道父亲的打算。可是儿子空有一身本事,却难以施展,难道父亲希望儿子永远都躲在您的羽翼之下” 袁文绍的一番话,直击袁德的内心。 是啊,他是在为袁家的未来计,但是这個儿子虽然根骨一般,但是一直以来努力刻苦。真的要将他埋没吗? “儿子知道父亲是老成持重之见,然我等武人若没了血性,下一代也不见得能教导的好。我这一代不去拼,把希望留在下一代身上,他们会想,父亲叔父在京享福让我们小辈去沙场打滚。儿子以为我和大哥便是小辈们的榜样,袁家若想传承下去,家风与这股尚武的血性才最为重要。” “大哥做不了这个榜样,那就儿子来,袁家终究还有崛起的希望,可若是儿子这一辈安逸,让下一辈血海里拼命,他们也会有样学样,贪图安逸。那样不出三代,袁家便会彻底的淡出朝堂。” “让我想想。”袁德对原本的规划有了些动摇。 但是袁文绍说的也不错,万一下一代有样学样,那么袁家在下一代必然没落。 “父亲当年就是在西北血战,才得以在官家跟前露脸,赏还了我袁家的爵位,收复西夏也是父亲一直以来的梦想。如今朝廷在西北布局多年,西军是展露头角的机会。” 朝廷虽然近年来安逸了下来,但是在西北的种种举措,都知道这是要酝酿一场大的风暴。 若是他还有一个像袁文绍这样的儿子,他绝对会放任袁文绍去拼命,因为那样好歹下一代还有支柱。 “你若想去,便去吧。”袁德终究还是被袁文绍的话语所打动。 是啊,当初他也是个血性的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血性被浇灭,他也变得贪图安逸起来了。 汴京的风水真是养人啊。袁德在心中暗暗感叹。 “谢过父亲。” 袁文绍得到了袁德的支持喜不自胜。 “去吧,去吧。”袁德点了点头。 回到西跨院。 “公爹这是同意了”华兰看着袁文绍开心的表情知道他此去必然收获满满,脸上也不由得带着高兴的神色。 只是心中也有一股怅然若失。 她知道袁文绍志向远大,每日兵书不离手,就连周夏地图也是倒背如流,每日看着朝廷的邸报,寻找着有关军情的消息,然后在图上推演。 但是他们毕竟才刚刚新婚一年。 “嗯,同意了。”袁文绍点了点头。 然后抱住了华兰,挥退了下人。 跟袁德谈话的时间有些长,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第二日,寅时正刻,早上四点袁文绍准时起床,神清气爽的到了五城兵马司。 卯正,袁文绍进了宋延年的公邂之中。 “仲宣来了,可是有事” “大人,末将请战西夏。”袁文绍开门见山的说道。五城兵马司事务繁多,所以摈弃了寒暄那一套,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直奔主题。 “真的,你同伯爷说了”宋延年有些吃惊。 这次轮战可是艰险,他早早的便把袁文绍,傅兴禹,王汉成三人排除在外。 他心中的人选一直都是陆金祥,对其余三人并不抱有希望。 “跟我父亲说过了,父亲同意了。”袁文绍点了点头。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西夏可不算什么好去处。”宋延年跟袁文绍关系还不错。日常也经常一起喝酒,言语之间多有劝谏之意。 “西夏缕缕入侵我朝,此乃我等武人的耻辱。身为武将,仲宣虽不才,但愿手提三尺剑为朝廷扫荡不臣。”袁文绍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既然这样,我先把你的名字记着,这件事别跟别人说,若是后悔了年底前找我,我就当你没说过这件事,到时候我把你的名字划掉。”宋延年又留了台阶,他很乐意卖袁文绍和他身后的忠勤伯爵府一个面子。 毕竟袁文绍出身伯爵府,是伯爵嫡次子。 听说,忠勤伯爵府的嫡长子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的。那么袁文绍便必然是老伯爷培养的对象。 他上了年纪,没几年便要退了,袁文绍前程大好,日后他家子侄也许还得在袁文绍手下讨生活呢。 “谢过大人。”袁文绍躬身行礼,谢过了宋延年的回护之意。 第四十四章 班底 宋延年点了点头,看着袁文绍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万分。 从袁文绍刚刚的话语中,就知道他应该是不会找自己来划掉他的名字。 他从袁文绍离去的背影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同样的少年意气,同样的满怀壮志。 低下头,他继续处理着手头上的公务。 他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如今到了为儿孙计的年龄了,刚才那句话说了,袁文绍得欠他的一个人情。 若是袁文绍在西军归来,平步青云,日后凭借着这个人情和平日里的回护交情为儿孙谋一个前程,应当不算太难。 袁文绍只算是随手卖出去的人情。 他跟那些在五城兵马司里挂职的嫔妃父亲,兄弟关系不错,这些年凭借着手中的权利也卖出去了不少人情,掌握了不少罪证,虽然不能奈何他们,但是也能恶心恶心人。 袁文绍从宋延年公邂出来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前来送东西的陆金祥。 二人点头示意,随即错开。 袁文绍回了公邂,继续着日常处理五城兵马司的日常。 他入职近两年,早已经熟悉了五城兵马司的工作,虽然繁杂,但是熟练的倒也得心应手。 午时,袁文绍吃过中饭,叫来了吴钜文和范永吉。 这两人是,袁文绍在五城兵马司内最看重两个。 一個是经年老兵,战场经验丰富,也是因为上头没有人,这才到了五城兵马司担任小军头,连个官都算不上。 范永吉的武艺在袁文绍手下的三四百人中算得上是独一份的。 吴钜文更是武秀才出身,不过武举人也只是年岁尚浅,气力不足要知道一个男人气力的巅峰应该是在他的中年时吴钜文才十七岁。但是他父亲是凭借军功杀出来的六品。他有父亲的教导,弓马娴熟,骑射,武艺都算上佳。 当初袁文绍也是因为欣赏他的武艺这才将他招进来。 有傅兴禹的关系,但是若是个废柴,袁文绍也不会鸟傅兴禹。 袁文绍始终相信,这个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刘邦以一县之才能夺取天下,朱元璋也是靠着淮西勋贵坐上的龙椅。 这世间之人,大多不是无用的蠢材,大多数人只是缺少一个能绽放自己的舞台,若是有这个舞台,他们并不比那些所谓的名将名臣差多少。 天道酬勤不过是偶然罢了。 二人被袁文绍突然在中午将他们叫过来很是不解。 “大人,您找我们。”吴钜文好歹算个官,所以由他率先开口道。 “嗯,我要去西夏,已经和指挥使大人提了,我想到时候带走你们二人。你们若是有什么想跟我一起走,自然不用多说。要是不想跟我走,凭借着我的关系也能让你们留下。去不去凭借着你们自愿。” 北城兵马司以前只有两营的兵马,如今因为管着市司,又多了三百人。 二人去与不去,大致在五五之间。不过吴钜文有傅兴禹,这次是能躲过去的。 范永吉虽然身后没人,但是他曾在西军六年,北疆三年。基本上除非请战不然一般不考虑他。 “你们想好,我不强迫。也不急着给我答案,不过出了这个门不要胡说。” “我明白,我想跟着大人,不过这件事还得回家跟我姐夫和父亲商量一下。”吴钜文想了一下说道。 这件事他做不了主,他虽不是家中独子,西北他想去,但是父亲还在,吴家还没分家,总得回去请示请示。 “大人,您是个好上司,俺老范愿意跟着大人。”范永吉等着吴钜文说完开口道。 袁文绍平日里对他不错,早就让他归了心。他也能看出了袁文绍出身富贵,跟着他若是立功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被贪墨。 跟着拼一把,日后立了功,指不定能混上一层官袍穿穿。到时候也算是光耀他老范家的门楣了。 “好,那就算你一个。等到时候公文下来了,我先提拔你做副都头。”袁文绍拍了拍范永吉的肩膀。 “谢过大人。”范永吉感谢道。 多年的军头,让他知道他们这些没背景的人换上这一层官袍有多难。 副都头虽然是最小的官,但是那也是官。 袁文绍此举算是千金市马骨。 不过只有他知道这算是对范永吉的补偿,当初他本有意让范永吉当上副都头。 不过范永吉军功虽够,当时也只跟他不久,还算不得自己人。 袁文绍还在犹豫要不要用副都头来拉拢他,正巧此时吴钜文有出仕之念,又托傅兴禹。袁文绍刚到五城兵马司需要自己的人,便让吴钜文补了。 吴钜文毕竟是武秀才,骑射俱佳,姐夫又是傅兴禹这个五城兵马司的老人了,让人说不出来什么。 “行了,我就不留你们了,桌上这些点心,你们俩拿去分了吧。”袁文绍指着桌上,还剩下的两盘点心对着二人说道。 自从华兰嫁给他之后,袁文绍平日里的吃食也变得越来越精致了。连带着刘武仁也有一份。 所以袁文绍的这些点心果子吃不完便都是分给了手下。毕竟是伯爵府的东西,要是放在外面卖,那些二三十文才能买一份的点心都不如它。 这些人,除了吴钜文算是官宦之家,但是吃的也不如伯爵府里的东西。其余人就更不用说了,哪里舍得买这么好的点心。 “谢过大人。”二人躬身行礼,然后退去。 等到二人走了,袁文绍躺在床上想着。 吴钜文和范永吉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才,但是也算是都有培养的潜质。 二人中吴钜文虽说不上可有可无,但是也只能说的上是机灵,武艺不错又懂兵法,未来可期。 相较来说范永吉才是重要的,毕竟在西北待过六年,熟悉那里的情况。又从军多年,还带过兵,战场经验丰富。 而今才三十多,正值巅峰。就是袁家亲兵,武艺上能胜他的可以说是没有。 所以等他答应后,袁文绍算是心定了。 有了他,加上刘武仁和他的亲随七八人。 另外再加上袁德定然会让他从袁家的亲兵营中挑选人马。 如此,他的班底也就组建的差不多了。 第四十五章 过年 “慢点,慢点,小姐小心点。” “推高点,推高点。哈哈哈哈。” 袁文绍刚跨进西跨院便看见,袁文樱坐在在他新给华兰搭建的秋千架上荡秋千。不断的催促着女使用点力。 底下还站了一排的女使,伸出手,生怕小祖宗给摔了。 等她看到袁文绍,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二哥哥。”袁文樱飞跑着扑向袁文绍的怀里。 袁文绍低下身子,耐心的问道。 “你怎么跑着来了,还玩上了秋千,你二嫂嫂呢?” “我来找二嫂嫂玩,可是二嫂嫂被母亲叫走了。我看见院子里有秋千,就坐着玩了。”袁文樱口齿清晰的表达着。 袁文绍一把将她抱起。 掐着她的痒痒肉,袁文樱一边笑一边求饶。 逗了一会小孩,袁文绍正准备抱着她进屋子。 “官人回来了?”华兰走了进来。看着袁文绍抱着袁文樱道。 “嗯。”袁文绍点了点头。 看见华兰,袁文缨挣脱着从袁文绍的怀里下来。 刚一落地就迈着小短腿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华兰的跟前。 “二嫂嫂,你陪我踢毽子好不好,就用二哥哥送我的那只漂亮的毽子好不好。”袁文樱抱着华兰的大腿撒娇道。 “好,好,好。”你等嫂嫂去取个攀膊来,好不好。 姑嫂二人近半年来的感情愈发的深厚了。 华兰算是个宠孩子的,加上袁文樱和明兰一样能让她有做大姐姐的感觉,所以也乐得陪她玩。 袁文樱也觉得这个嫂嫂漂亮,人又好,还愿意陪她玩。没事就往袁文绍的西跨院凑。 华兰让人给她收拾出来了一间屋子,方便她玩累了有地方睡觉。 二人在西跨院里荡秋千,捉迷藏,还有踢毽子。 袁文绍看着二人踢毽子有时候一时技痒也陪着她们一起玩。 三人在一起,颇有种一家三口的感觉。 袁文樱才六岁,这些玩了一会也就累了,被她的奶娘抱回了忠宣堂。 西跨院里,袁文绍背靠着椅子,被华兰伺候着洗脚,眯着眼,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 华兰一边用铁壶添着热水一边道,“官人,母亲今日叫我过去训话,说我入门半载肚子里还没有动静。” “母亲怎么同你说的”袁文绍径直坐起了身子问道。 “也没说别的,就是说让我加把劲,争取早日怀上,言语之中稍稍有些责备。”华兰淡淡点说道。 “那咱们俩再多努努力,我洗好了。” 华兰蹲下身子帮袁文绍把脚擦干净,然后叫过来下人将盆中的水端走。 袁文绍趿着鞋,走到了床上安歇了下来。 他一般去衙门穿工服的时候是穿着靴子,晚上一般都换上了软布鞋。 “哦,对了有件事忘了同你说,我虽然要去西军却也不是当即就去。明年春天去西郊大营,明年夏秋之际才动身去西北,就是去了西郊大营后除了年节休沐就不能回来了。”袁文绍似想到了什么对着华兰说道。 “那到时候我做些吃食,给官人带去,军中自然比不得家里,吃食上定然不会尽心。”华兰正在洗脚,想了一会说道。 “不用,到时候须得跟士兵同吃同住一段时间,培养培养感情,再说了在汴京,吃食上不会很差。到时候你坐好,我回来吃就是。我想说的是还有一年,咱们努努力让你怀上。” 腊月,大周民众启动了春节过年模式,家家户户开始采购年货,街市尽卖撒佛花、韭黄、生菜、兰芽、胡桃应有尽有,非常热闹。 袁文绍带着兵巡游在大街之上,宋延年已经将他要去西军的事情报到了兵部。 对此陆金祥大为感激,主动帮着袁文绍值夜,过年的七天假中,袁文绍只用值夜一天就行。 腊月二十九,袁家的远枝旁系,都集中来到了伯爵府的宗祠之中进行祭祖。 腊月三十是除夕,周人称之为“除夜”。无论高门大户还是普通百姓之家都要俱洒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换门神,钉桃符,贴春牌。 大周的除夕夜非常热闹。 吃过年夜饭后,袁家一家子都聚在一起,围炉而坐,一晚上不睡,进行守岁。 外边孩童嬉闹,放着爆竹。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放着烟花。 这三日内,王公贵族,贩夫走卒,都是喜气洋洋的。 袁家自然也弄了些烟花来让小厮们放。 正月一日,是新年,开封府解除了禁令,让民众纵情关扑。城内的商贩,大街小巷到处都有人用食物,器具,果品糕点,歌唱叫喊,招揽人们前来参加赌博。 内城的马行街,潘楼街,州桥附近都搭设彩棚,里面各种奇珍异宝,鞋靴衣物,珍珠翡翠,冠帽梳篦。应有尽有。 大年初一,袁文绍换了新衣服,跟袁德袁文纯父子三人出门拜见各种长辈。 这些人家大都和袁家交情颇深。 其中以顾廷烨之父顾偃最为尊贵。 像韩章大相公那样不是很熟的,袁家早早的就送了礼,并没有登门给人家添麻烦。 大年初二,袁文绍陪着华兰回了娘家。 “姑爷我家华儿没有给你添麻烦的说辞后。”袁文绍心中吐槽就不能换个词。 给了几个丫头和长柏长枫一人一個红包后,众人聚在一起说话。 就连盛老太太也都跟在一起热闹。 吃完午饭后,华兰和王若弗还有老太太在寿安堂说话。 “你得快些了,要在袁家立足根基必须要生下儿子来。”老太太给华兰出着主意。 “祖母说的是,不过如今官人马上就要去西军了。只剩下半年了,开了春便要去西郊大营。聚的时间少了,孙女也不知道能不能怀的上。”华兰感叹道。 “什么,你们结婚不过一年,他就要去打仗,他袁文绍好狠的心啊,看我不过去好好的骂他一顿,给我闺女出口恶气。”王若弗听完华兰说袁文绍要去西北边军打仗,瞬间就怒了起来。气冲冲的就要往前厅而去。 “母亲,母亲。”华兰连忙拦住。 “当初你父亲把这件婚事说的千般好,万般好的,如今才成亲一年他就要去边境打仗,留我华儿一人在伯爵府,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第四十六章 关扑(求追读) 王若弗冲动起来一时热血上头,便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行了。”盛老太太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 王若弗安静了下来,毕竟她的婆婆平日里不发火,但若是真生气了那威势,她也害怕。 “可是,母亲。”王若弗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你这是非要让华儿和姑爷生了间隙。让华儿惹得袁家上下都不痛快是不是?”盛老太太故意将事情说重。 “不是,我这也是一时情急。”王若弗连忙替自己辩解道。 “你先听听华儿怎么说。”盛老太太将话语权交给了华兰。 华兰刚才虽然劝解了,但是盛怒之下的王若弗什么都没听进去。 “好了,母亲,这件事官人是同我商议过的。”华兰拉着王若弗重新坐下。 “他也觉得对不起我,但是我知道他胸怀壮志,不是安于现状之人。平日里他习武读书的刻苦我都看在眼里,就是比之咱们柏哥儿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他也在犹豫,还是我劝说他去的。”等到王若弗喝了碗茶汤后稍稍平复了心情后华兰替袁文绍解释道。 “那你们才刚结婚一年就算他下半年走,也才不到两年。你就要独守空闺,又要担惊受怕的。”王若弗还是有些气愤。 “可是,夫妇一体,再说了,总不能真为了我而耽搁了前程不是。” “这尸山血海了搏来的前程不要也罢。”王若弗一时赌气说道。 “华儿能这么说,也说明是长大了,既然嫁于武将勋贵人家,享受着那份富贵的同时,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姑爷是个上进的又能与你有商有量,这是个好,说明你父亲没看错人。”盛老太太点了点头,对华兰表示赞赏。同时也对盛紘看人的眼光表示赞赏。 “至于你,也别太恼怒了,西北虽然威胁,但是作为袁家唯一的干练之人,只怕咱们的亲家也不会轻易让他出事,身边的亲卫自然是少不了的。”盛老太太安慰着王若弗。 安静下来的王若弗,也是想明白了,知道自己这么去闹上一场,大家里子面子都不好看,好不会有什么好处。 “是,儿媳多谢母亲教诲。” 不过之后袁文绍来寿安堂接华兰走的时候,王若弗一直瞪着他,只盯着他有些心虚。。 回去的马车上,“你将我要去西北的事和家里说了”袁文绍想来想去能让王若弗如此气愤的事情也只有这一件了。 “祖母说我得怀上孩子才能在袁家站住脚跟,我一直怀不上,家里也着急。要不官人让白芷姐姐先怀上,到时候我再找找大夫。”华兰展现了她大娘子的风范。 “其实,白芷避子汤喝的不少,对身子有损伤还得调养。”袁文绍感慨道。 当初袁德以他未成亲为由,一直给白芷灌避子汤药,那东西虽说是中药,但是长期服用也对身体不好。 白芷能怀上子嗣的概率只怕要变得艰难。后来和华兰成亲之后,袁文绍便请过女大夫来给白芷看过。 开了些补药,反正至今没什么效果,袁文绍如今房里就华兰和白芷,至于大章氏送来的两个美女,袁文绍一直没碰过。 “那我给官人再纳一房” “咱们又不是不能生,你这么着急给我纳小妾做什么”袁文绍反问道,他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此时华兰一直要张罗着给他纳小妾,他心中也不是很舒服,再加上还没到享受的时候。 看到袁文绍发了脾气,华兰心中也有些慌,二人平日里以打闹为主,但是袁文绍脾气很好,怎么闹都不会恼,此时竟然恼了。 华兰不由得想着刚刚话语之间的失漏之处。 反应了过来,自己太急切了,让袁文绍以为自己并不爱他。 随即华兰双手抚摸袁文绍的胸口,“官人,是华儿的不是,华儿也不是不吃醋,只是我嫁进来已经半年多了,但是至今无所出,官人又说大房的事,华儿害怕隔壁以此作为借口,还不如咱们自己动手,好歹也是知根知底的不是。” 华兰哄人很有一套,没一会袁文绍心中的气也就消了大半。 “今儿过年,我就不跟你这个小蹄子计较了。不过晚上你得。。”袁文绍对着华兰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说的华兰耳朵和脸瞬间通红,她点了点头应下了。 袁文绍瞬间变得满意了起来,看来他今天晚上又可以解锁新的姿势了。 “走,外头这么热闹,咱们今儿不急着回府,也去潘楼街好好热闹热闹。”听到华兰答应的袁文绍心情大好,对着前头牵着马的刘武仁说道。 “是。” 刘武仁连忙调转马头朝着潘楼街而去。 到了潘楼街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袁文绍和华兰下了马车,让刘武仁找了个地方停车,袁文绍则拉着华兰进了一個彩棚。 这一家彩棚刚好是以掷铜钱的方式来赢首饰。 袁文绍看重了一个累丝嵌蓝宝石金凤的步摇,售价十五贯,关扑一次两贯,需要将三枚铜钱同时掷 于反面。 袁文绍当即付了三次的钱,尝试关扑给华兰赢下来。 连着三次没中,华兰劝着袁文绍走。 “小赌怡情嘛。来来来这次你来试试手气。” 袁文绍又买了几次,拉着华兰试了试投掷,没想到一次就中了。 华兰也是惊喜异常,她虽然不是第一次玩,但是一直玩的都比较少,也大多是跟着丫鬟或者闺中密友玩,大多时候不在乎输赢。 而此时她突然手气爆棚的赢下了一个造型别致,她很是喜欢的步摇,瞬间便来了兴趣。 “再来,再来。” “伱这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好物件我们可还有两次机会。” “客官,您手上的可是咱们京城第一珠翠楼,翠宝斋今年的最新款,这可是顶好的物件了,可谓是我这的压箱底的宝贝,再没别的了。您看我要不把剩下两次的银子还给您。”小贩低声和袁文绍说着,然后将手中的钱退给了袁文绍。 然后小贩将自己被扑走一件价值十五贯的头饰宣扬了出去。 很多人立马跑到他这里来沾沾喜气,毕竟关扑大多都是看运气。 其实关补就是赌博,大周对此之事,轻则刑罚,重则流配。 只允许在寒食,元旦,冬至进行关扑。 这三个节日中,进行,也是给老百姓一个与民同乐的机会。 关扑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的,有盲盒,有飞盘用羽毛针来射,还有就是袁文绍玩的铜钱,那是最常见的一种。 袁文绍拉着华兰的手走到一处玩羽毛针的地方。 正打算进去挽回颜面的袁文绍。 身后的肩膀被拍了拍。 第四十七章 挑选亲兵 “你怎么在这”袁文绍转头看到了梁晖携着夫人出现在他身后。 “怎么你袁二来得,我就来不得”梁晖反问道。 “嫂夫人。”袁文绍向梁晖之妻林氏躬身行礼道。 “这位是永昌伯爵府梁家的老三,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就那天总起哄那个。这位是他家大娘子。”袁文绍向华兰解释道。 华兰敛衽行礼,二人回礼。 两队变成一队,林氏拉着华兰说话,袁文和梁晖走在前头。 “话说,你可有段时间没去咱们的弓箭社了过些日子无论如何你得去上一趟。” “我开了春,就得去西郊大营,不一定能有时间。” “你要去西北”作为勋爵子弟的梁晖瞬间反应了过来。 “嗯。”袁文绍点了点头。 “时间一晃过得真快啊,当初咱们结社时说的话,只有你一个人马上要去践行了。”梁晖感慨了一句。 “总要有人去,不是吗?” “嗯,到时候来社里,给你弄个送别宴。” 大周因燕云十六州未曾收复,北方辽国时不时的南下打草谷。 河东河北诸路边防面临巨大挑战。所以大周朝廷鼓励边地百姓,习武结社,保境安民,缉拿盗匪。 这股风气慢慢的也被传到了汴京,他们这些勋贵子弟图好奇也争先效仿。 各自的小圈子结成弓箭社,平日里出行骑马打猎,吃喝玩乐也是多叫社中兄弟一起,如此关系则变得愈发的亲密起来。 而徐小侯爷便是他们弓箭社的副社长。社长则是定国公府的嫡次子担任。 “行。”袁文绍答应了下来。 “刚刚看了你们夫妇赢了支金簪,我和我夫人也去试试手气。”梁晖带着林氏走了。 袁文绍知道梁晖有分寸便也没多说什么。 “吁,吁。”喝彩与喝倒彩的声音此起彼伏。 前方彩棚中有人以小博大赢了一柄玉如意,众人齐齐喝彩,观者云集。 还有些人输了却不愿意离去,耍起了无赖,便有人喝到彩。 “这汴京的新年可真热闹啊。”华兰感慨道。她从未见过像汴京这样的城市,歌舞百戏,灯山上彩,金碧交射,锦绣交辉。 逢年过节之时,贵妇人,官宦小姐都出门游玩,观看百戏。 梁晖走后不久袁文绍拉着华兰去刚才想去的那家投羽毛针的地方。 这家铺子是潘楼临时开的,主要是买卖吃食的。有炒狐肉,烤鹌鹑。。。。 袁文绍付了十枚铜钱,买了五次机会。 由商家转动转盘,转盘上有十二生肖的图案,袁文绍和商户约定射中羊者便能将吃食带走。 袁文绍尝试了三次,熟悉了一下手中的羽毛针,这两次一次用力小了,连靶子都没上,一次倒是上了转盘,但是只射中了龙没能射中羊。 后来七针,袁文绍中了三个。 商家便让二人挑选食物,袁文绍选了一份羊肉煎饼,华兰选了一份软酪还有一份蜜饯。 二人用油纸捧着吃食,沿着潘楼街而行。 越往前越热闹,关扑之物繁多,就连细画,绢扇、细色纸扇、打马象棋,螺钿交椅、时样漆器、细柳箱也各种各样的拿来摆上。 更有甚着还有将汴京内城宅院拿出来关扑的。 夜色渐深,彩棚处的灯火阑珊。袁文绍和华兰逛兴大增,直到将手中的钱都花完这才离去。 回了袁家,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二月末,袁德叫了袁文绍去袁家亲卫营中挑选人手。 演武场在忠勤伯爵府的那边,地方不大,占地约有五亩多,大概半个足球场大小。演武场靠南,有着五六十幢矮小的房子,占地大约两亩方圆,里边是袁家亲兵休息的地方。 等到他们到了演武场,袁家的亲兵已经集结完毕。 “伯爷。”众人列队行礼。 袁德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免礼。 一個脸比马脸还长,眼角处一道细长的伤疤延伸到了脖颈处,衣着邋遢的中年汉子凑了过来。 “伯爷,二公子,咱们袁家亲卫,家丁所有精壮都已集结完毕,供二公子挑选。” “刘武,我说你也注意点卫生,邋里邋遢的,出去别说是袁家的人。你也把自己拾掇拾掇,好好说个个媳妇,别每日把钱花到那些暗门妓女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底下袁家的亲卫闻言纷纷大笑起来。 “咱就是个糙汉子,又不是什么贵人,收拾的那么精致作甚。” “武叔。” 刘武,是袁府的亲兵头领。 最早以前是袁德身边的长随。后来战场上立了功,放了籍,身上有着从八品的武职,又在战场上救过袁德的命,担任着袁家亲兵首领之职。 “哎。”刘武对着袁文绍点了点头,这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哥儿,是最像伯爷的儿子。 袁德身为正四品的伯爵,身上还挂着西郊大营从三品的差事。 按规矩国家应该替他养着亲兵一百二十人,不过袁德也彻底的从战场上退下来了。 所以府里就只养着五六十个青壮有战斗力的亲兵,剩下的名额都让给了那些跟袁德在战场上伤残了的兵卒。 他们都被袁德养在庄子上,家中若有年轻健壮的,会些拳脚的便进伯爵府。武艺高强者诸如刘武仁等便跟在袁文绍和袁文纯身边做个亲随小厮。 若是差些,便做家丁护院。 袁文绍走在这些亲兵和护院之间,他们每个人都挺起胸膛,期待着袁文绍能挑选上他们。 袁家的亲兵待遇跟汴京中的禁军待遇是一模一样的。袁家还额外有一份补贴。 若是他们战死除了朝廷的补偿外袁家还会额外出一笔巨额的补偿。他们家中的子弟若是出色,还能直接补入亲卫营。 若是未达到袁家挑选亲兵的标准也无碍,袁家也会按照他们的待遇发放十年俸禄,另外额外补偿十亩地,一头牛。 他们的一条烂命,换来家人过上好日子,在他们的认知中,这种交换是值得的。 “能挽一石五斗弓者,上前一步,马上可开一石弓者,上前一步,能医军马者上前一步。。。。”袁文绍口中说道。 第四十八章 西郊大营(求追读) 袁文绍按规矩会有亲卫五人。 不过指挥使宋延年会按例给他留出空额,但因在皇城边,督察院御史的眼皮子底下,空额不会很多。 宋延年已经和他通好气了,会给他留下二十个空额,让他将袁家的亲兵补进去。 刘武仁因为已经进了北城兵马司所以不算在这二十人之中,袁文绍除去刘武仁外还有亲随八人。 这些人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同吃同睡,一起习练小规模军阵,亲密无间。 这些人在战场之上便是帮他断后,或是为他挡刀的人,其中有三人和他长相有些相像,他们十人从十五岁开始便跟着袁德剿过马匪,都是见过血的。 除去这些人外,袁德还给他准备了七人。都是在西夏鏖战多年的老兵,武艺高强,经验丰富,熟悉地形。 这七人都是袁家亲兵队的什长,此时便站在台上。 减去这些名额后,袁文绍还需要在忠勤伯爵府的亲兵营中选择十人作为他在战场的亲兵补进去。 他的亲卫中老兵已经足够了,这时候应该再选些能打的年轻人。 随着袁文绍的话音落下,亲兵营中前进一步着稀稀拉拉的站出来了八人。 袁文绍的要求并不低,能挽一石五斗弓的,就是在弓弩手占比超过七成的大周军队中也不是很多。大周缺马,马上能挽一石弓者则更是稀少。 而且能拉开硬弓者必然膂力过人,大多数神射手都是沙场猛将。 袁文绍拿出一石五斗弓一石弓牵来一匹马,让他们试射,以免有滥竽充数之徒。 等到众人都通过了,袁文绍便让他们站到自己身后。 “可有能医军马者”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站了出来。 袁文绍的一营兵马中有五十骑兵,这五十骑兵只有一个兽医,袁家人才不少,所以袁文绍得多带上一个兽医备用。 最后一个名额袁文绍在众人中转了半天,选择了一個身体强壮,他印象中有些小机灵的给补了。 三月初,兵部的命令到了,袁文绍升官振武副尉统领一营兵马,加了从六品飞骑尉的勋爵。 袁文绍的官袍也从浅绿升到了六品才能穿的深绿色。 宋延年早就选出了五百人组成了一个营将这一营兵权交给袁文绍。 这天一早,袁文绍身披全甲,头戴凤翅盔,站在北城兵马司的校场和宋延年交接兵马。 “这一营兵马我就交给你了,争取都给我活着带回来。”宋延年在袁文绍临走时嘱托道。 “今日之后,你们便要跟着我远赴西北。明犯我大周者,必诛之。”袁文绍一举手中长枪嘴里喊着口号鼓动着士气。 “明犯我大周者,必诛之。”底下的士兵跟着袁文绍喊道。 袁家的亲兵也补充进了这一营兵马之中。 吴钜文回家后跟父母商量后觉得袁文绍是个难得的好领导,而且有背景。 吴钜文在名单定下前告知袁文绍愿意跟他一起去西北。 袁文绍带着这五百人还有袁家的亲卫入驻了西郊大营。 带着兵到了西郊大营后,袁文绍去中军大帐拜见了自己的最顶头上司薄老帅。 他们就在汴京,除了西郊大营的兵外,他们是来的最早的。 还要等各地的禁军一起,在薄老帅的指挥下训练半年。 如今大周能统兵的不少,英国公算一个,顾偃开算半个,还有便是甘老帅和薄老帅,此外还有便是枢密使狄青。 不过文官集团已经不敢再让狄青出征了。 因为狄青已经做到了大周武人的巅峰,害怕再接着下去,尾大不掉。他们正在琢磨着怎么把狄青从枢密使的职位上拽下去。 除非此时爆发的战争除狄青外再无人选才会捏着鼻子让他去。 剩下的三个半中,除却英国公和顾偃开轮换着领兵驻守北边,防备辽国外,甘老帅和薄老帅轮流防备西北。 有时还得兼顾着南方平叛。 “振武副尉袁文绍见过大帅。”袁文绍见了薄鼎臣后行礼道。 薄老帅原名薄鼎臣,中等个子,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仍旧儒雅轩昂,相貌堂堂,令袁文绍感到亲切。仿佛就是一个很平常的帅老头。 “我知道你,忠勤伯爵府的老二,你愿意跟我去西军,是好样的。”薄鼎臣拍了拍袁文绍的肩膀赞赏道。 同时也将他的身份向众人介绍道。 “末将谢过大帅。” “你的营编入左厢玄武军,宇字营吧。” “是。”袁文绍领命。 “钟懿他归你了,你前些时日不还说你的玄武军还没满编,兵力不够吗?”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站了出来。 “是。”钟懿领了命令带着袁文绍走了出来。 “你带着兵去北边第三排驻扎下来,到时候去了就报上咱们玄武军宇字营的营号,自然会有人安顿你。”钟懿满脸不快的说道。 他是玄武军的指挥使,是薄老帅手下的悍将。 这五城兵马司的禁军平日里事情多,肯定疏于训练,袁文绍出身伯爵府,又是个没上过战场的,从心里上来说他是不想要的,这样的军队和主官编入他的玄武军,必然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但是刚刚薄老帅,发话了,他又不能拒绝军令。所以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是出了中军大帐,自然对袁文绍没有什么好脸色。 “是。”袁文绍领了命令,便按照钟懿说的,带着手下的军队到了西郊大营的最北边。 “大人,咱们被分到了哪个军”吴钜文好奇的问道。 “左厢,玄武军。”袁文绍淡淡的说道,刚入营上司便对他不满,日后的日子指定是不好过了。 “玄武军那可是薄老帅手里最能打的军队了。”吴钜文闻言有些振奋,同时也有些害怕。 玄武军的威名他是听说过的,历代玄武军指挥使都是硬茬子,战场之上勇冠三军的猛人。 每每遇到难打的仗,薄老帅必然会派上玄武军。 是以玄武军的伤亡率也是薄老帅麾下诸军之最。 进了玄武军只要不死便有功勋可拿,升官速度最快,但同时也代表着三成的伤亡率。 此时中军大帐之中看着满脸不快走进来的钟懿薄老帅开口道,“怎么?你以为我是在坑你。” 第四十九章 华兰vs大章氏 “不是吗?这五城兵马司的兵还能叫兵”钟懿反问道。 “你呀,只看了表象。袁家这一代只有两个嫡子,只有这个次子还可堪当大用,所以你觉得袁德会轻易的让他折在西夏” “我明白了。”钟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行了,咱们继续。” 袁文绍带着人安顿好,当天下午在中军大帐中开完会的钟懿回来了,召见了袁文绍,不过这时他的脸上却没了送袁文绍出营时的不满,弄的袁文绍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不过他也没在意,喜也好,恼也好,反正他做好自己,带好兵就行。 之后的日子里袁文绍便带着手下的一营兵马参与玄武军每天的战阵训练,只在过节休沐的时候回家。 忠勤伯爵府,仲宣堂内。 章秀梅正在替大章氏按着肩膀。 “如今绍儿去了西郊大营快一个月了,咱们也该整治那个小贱人了吧”大章氏有些迫不及待的问着章秀梅。 她自从二人结婚后忍了足足有一年了,再加上章秀梅时不时的挑拨两句,但又跟她说时机不到。 袁文绍和华兰有好的蜜里调油,一年多也不见疏远。 今儿一起踢毽子,明儿一起放风筝,后儿又一起去樊楼吃酒,听说都已经吃完了汴京城的七十二家正店。 看着小夫妻俩再看看袁德,她心中嫉妒的无名之火已经快被充满了。弄的她,必须得好好的折腾一番华兰,来维持自己的身心健康。 “母亲不若等叔叔去了西北再说”章秀梅心中是觉得现在动手不是好时机便劝说大章氏再等等。 “婆婆管教儿媳,天经地义,我还用看他的脸色,他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大章氏一脸自信的说道。 “可是。。。”章秀梅的话还没说完。 “没有可是,看着那个小贱人每日里悠哉悠哉的,我就难受。当初我当媳妇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大章氏打断了章秀梅的话。 “账都做好了吗?”大章氏问道。 “嗯,都弄好了,儿媳亲自看过两遍的,保准让人瞧不出毛病。”章秀梅信心满满的说道。 章秀梅虽然觉得不算是個好时机,但是大章氏都发话了,她一直以来又是打着为大章氏好的旗帜。 翌日,华兰给大章氏请安。 虽然大章氏免了她的请安问候,但是华兰觉得不能让人拿住一点错处,所以天天过来请安问候。 就算有不舒服的时候,也是提前派人过来告罪。 每日给大章氏布菜,侍奉与接受大章氏的教导,更是不敢懈怠。 “大嫂嫂呢?”华兰发觉今天章秀梅不在便主动向坐在主座的大章氏询问道。 这一年来,婆媳,妯娌之间都保持了面子上的亲******心而论就以这一年的表现来看,大章氏和章秀梅对华兰可以说的上很是不错,华兰经过袁文绍的提醒虽然还有些防备之心,但是此时也不由得嘀咕。 “她早上派人过来说了一声,说是风寒,身子不适。”大章氏一边喂着袁文樱吃饭一边说道。 “那可有请了大夫”华兰顺着大章氏的话对章秀梅表示关切之意。 “我让人拿着你公爹的帖子去请了宫里的太医。这会应该快回来了。” “她如今身子不舒服,我这也上了年纪,如今你先代她管几日家吧。”大章氏出口道。 华兰听完,心中警惕心瞬间拉满。 在盛家未出嫁的时候她是觉得管家是个好差事,毕竟盛家老太太撒手不管。 在林小娘管家前,王大娘子一个人在内宅乾纲独断,说了就算,是何等的威风。 亦或是像林栖阁那样,损公肥私,也是个好差事。 “婆母,大伯是伯爵府承爵人,管家的事还是应该大嫂嫂的事,儿媳不敢僭越。”华兰婉拒道。 “我今天问过你大嫂了,她说你娴静温婉,让你管家她是放心的。”大章氏把华兰堵了回去。 “婆母,儿媳年纪浅,还未曾管过家。怕是到时忙中出错,做错什么,丢了伯府的体面。”华兰以自己没有经验再次拒绝道。 “你日后跟绍儿分出去后,总是要是管家的,没管过也不算什么。在闺阁之中总学过不是,谁生来就会管家,还不都是慢慢学来的。” “你先管起来,我相信与咱们交好的人家也知道你第一次经事。也不会细究的,再说了还有我在一旁帮你查漏补缺,你怕什么。” 大章氏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不给华兰拒绝的机会。 毕竟这是闺阁女儿必学的技能,她要是敢说自己不会就将盛家的脸面都丢完了。 她毕竟不是墨兰,为了自己敢断送家中姊妹的前程。再说了她受着全家的宠爱,又是家中的大姐,自然也要拿出自己的担当来。 “儿媳是小门小户出身,伯府里的管事都是老人了,儿媳面子浅只怕使唤不动,必然会引起乱子,惹下祸端。不如婆母您先管着,儿媳先跟在您后面学,等到儿媳都熟悉了。若是大嫂身子还不舒服,儿媳再接手不迟。日后也能帮衬着大嫂些。” 华兰低头思索了一会,决定先采用托字诀来先应付过去。 毕竟人家话都说到这了,也不怕伱办砸了差事,让你不接也得接。一味的推脱总不是办法。 “嗯,这个可以,我先带你一段日子,等你上手了,日后家中办事你嫂嫂也能多个帮手。”大章氏沉吟了半刻,为了引华兰上套,先教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那,儿媳多谢婆母教导。”华兰躬身向大章氏感谢道。 “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这么多礼。”大章氏责怪道。 “是。” “行,那咱们就从今天开始吧。”大章氏吃完了早饭,便带着华兰到了前台接见各处的管事。 华兰跟在后头,认真的学习,时不时还提些问题,拍拍大章氏的马屁。 。。。。。 西郊大营内,各地的禁军都到了,营指挥使以上的人都被叫到了中军大帐之中。 第五十章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求追读) 中军大帐之中,薄鼎臣在帅帐的主位上,正襟危坐。 这西郊大营毕竟是禁军常驻之地。就连大周的官家都会时不时过来巡视,所以它的中军大帐实则是一间占地极广的房屋,可同时容纳二三百人议事。 此时的中军大帐中坐着密密麻麻上百号将领。凡是营指挥使以上尽皆到齐。虽然汇聚了上百人,但是此刻屋内是静悄悄的,堪称落针可闻。 都在等着薄鼎臣说话。 此次轮换西夏,薄鼎臣从汴京直接带过去的兵马大约在三万五千人左右。分成三厢除了袁文绍所在的左厢玄武军外还有右厢和拱卫中军的一厢。 大周军制,一军五营,一营五百士卒。一厢十军,不过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满员。 大多数一厢之中能有五个军就已经算得上是精锐之师了。 袁文绍坐在左首第三排的末位。 “诸位都是禁军中的骁勇之士,也都是一营的指挥使。马上咱们就要奔赴西军,戍守三年。往后的这三年中你们都归我老薄节制。我老薄是个粗人,先把丑话说到前边。”薄鼎臣在大帐中大嗓门的说道。 袁文绍感觉自己若是像他这般说话,没说几句就会嗓子疼。 看来在大周当大将军还是挺费嗓子的。 薄鼎臣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小口,然后道,“都虞侯何在” “末将在。”第一排中下手第三人,一个中年汉子站起身行礼道。 “宣布军规法纪。” “末将得令。”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止,旗按不伏,此为悖军,犯者,斩。”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 。。。。。 都虞侯宣布了大周的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 等到都虞侯宣布完军纪后,场上更是静悄悄的一片。 “这是我大周的军纪,诸位想来都已经熟知熟背了,你们以前的主官是什么样的,我不管。但是如今既然你们都在我麾下,受我节制那么从即日起若是有人敢犯以上任何一条军纪,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诺。” “今日下去,传达全军,全军上下如有敢犯者,斩。” “诺。”众人口中称诺。 “当然了,在我麾下,你等若是立下军功,我也绝不贪墨。必然上报朝廷为诸位请功。你们中也有过不少跟过我一起打过仗的,也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屑于贪墨你们用命博来的军功。若是发现上司贪墨军功者可以来我这里告状,我定斩不赦。” “另外,战场之上贪墨些钱财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若是有谁误了大事,也同样定斩不赦。” “行了,我也不多说废话了,你们下去整顿军纪去。都给我约束好手下士卒。士卒犯律,营指挥杖三十军指挥杖二十。好了,都去吧,诸军指挥使及以上的留一下。”薄鼎城挥了挥手打发了他们。 袁文绍回营之后不敢懈怠,连忙将自己手下的十个都头都叫了过来,宣布军纪,他能看出了薄鼎臣不是闹着玩的。 刚刚说话之间,那個斩字可谓是杀气十足。 四月中旬,正值十天一次的休沐,袁文绍回了忠勤伯爵府。 华兰早就烧好了热水,等着他。 “前些日子,母亲把我叫过去,说是大嫂如今受了风寒,身子不爽利,不能理事。想让我暂代管家之职。”华兰一边给袁文绍擦洗背部一边说道。 “你去看过了吗?” “去看了,屋里都是药味。说是受了风寒,让我离的远些。” “既如此也是难为她了,你是怎么想的?”袁文绍问着华兰。 “母亲将我的所有说辞都堵住了,不好推脱,要不先拖着。”华兰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到时候母亲在外宣扬你不会管家理财,自然有损你的名誉。”袁文绍说着转过身来,将华兰抱在怀里,一边手脚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游走。 他在军营中见到的都是公的,素了十天了。此时娇妻在怀,怎么能忍得住。 “官人别闹,和你说正事呢?官人刚刚的意思是” “伱尽快从母亲手里把管家的活都接过来,最好连往年的账册和库房的钥匙都拿过来。”袁文绍在华兰耳边吐气的说道。 “这都明知道是个坑了,咱们还要往里跳”华兰被袁文绍调动了情欲,同样素了好几天的她,此时也有些想要了。 “不跳进去,怎么能拿到证据把柄呢?有句话叫做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咱们是小辈,拿到证据把柄了也没用啊?再说了,就算能把账给咱们。想来在账面上是看不出问题的。”华兰恢复了理智说道。 袁文绍对着华兰耳语了几句,将拿到证据之后怎么做大致说了一下。 “你嫁妆压箱底的银子还有多少?”袁文绍的手一边在华兰身上摸索,褪去了华兰外面穿着的衣服,一边问道。 “大约有六千贯。”华兰近来将手中的资产打理的不错,所以手里也就多了些银钱。 “你先要来近十年的账册,另外,等你接手管家之后,账面上肯定不会有多少银子,你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先支应着,先花个三四千贯。你现在花多少,我到时候给你补双份的嫁妆。”袁文绍说完吸吮着华兰的脖颈之下。 “好。” “官人这话,让我恨不得将所有的嫁妆都填进去。到时候官人就一辈子给我偿债吧。”华兰此时已经被袁文绍的话戏弄的意识都有些迷离。 袁文绍再也顾不得,将她抱起拉进桶里。 不多时浴室中便传来靡靡之音。外面守门的侍女都还是处子之身,虽然见惯了二人的亲昵,此时听到华兰的叫声,也不由得脸红的离远了距离。 等到完事后,华兰先自己擦干了身子穿上了衣服,然后又替袁文绍擦身子。 帮着他穿好中衣。 袁文绍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说道,“刚才跟你说的事,要快,还有三个月我就要离京了。如果花不完你便填补往年的账目亏空。一定要装的心疼些。终于等到她们出招了,我本身还以为我这大嫂嫂能忍到我出征的时候,到时候免不得得让你受些委屈,如今看来一切都刚刚好。” 第五十一章 华兰接手管家的差事 “我看你最近行事越来越有章法了,家中管家的事也是上手的越来越快了。” “都是婆母您教导有方。”华兰恭维着大章氏。 华兰渐渐上手了忠勤伯爵府的内务。大章氏近来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替她查漏补缺,嫣然一幅婆媳和睦之景。 五月末,章秀梅还在称病。 华兰和大章氏,之间关于忠勤伯爵府管家之权的交接也很是迅速。 华兰按着袁文绍的吩咐要尽快拿到管家之权,填补亏空,大章氏则惦记着华兰的嫁妆,二人属于是双向奔赴了。 就连以往婆媳之间权利争斗的账册,库房的钥匙,家中管事的对牌。大章氏也一股脑的交到了华兰的手上。 账册大章氏亲自翻过几页看过了,她这个管家的积年老手都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所以她自信华兰同样看不出来问题。 华兰拿到了账册后翻了翻,单单只看账册每一笔都有很详细的收支记录,但是虚高的部分都是那种不好查的出处,比如采办礼物花费便要比以前高出一点点。 而这在记账时也记的很笼统,只说丝绸一匹,价值多少多少。 这些丝绸布匹茶叶之间次品与佳品之间差之千里。就光是次品之间也有等级。 礼物都送出去了,他们又不能去找这些人家这证实此事。 但是伯爵府近年来大项的支出并没有增加多少,这十年来只有袁文绍兄弟二人结婚这两宗花销最大。 但是置办这些彩礼,宴席。 将袁家收的礼金折算进来便也也没花费多少,拢共不到五万两银子。 这还不算那些珠宝,丝绸,字画,茶叶之类的。总得来说袁家办这两场婚礼并没有赔多少。 府里的丫鬟也只比十年前多三五十人。 但是十年前府里每年还有近万贯的盈余。 如今十年没有大的出项,但是账面上的亏空却不止五万贯。接近伯爵府一年铺面庄子的出息。 这还是华兰身边的丫鬟们大致算了一下的结果,若是仔细再算一算,一些细枝末节再加进去,只怕七八万贯铜钱都挡不住。 “姑娘,照这么花销,伯爵府再过两年只怕是卯粮都没得吃了。”翠婵道,她和翠微一样干事利落,是老太太给华兰培养的内宅帮手,同时也负责打理华兰的嫁妆。 “账面上还有多少钱”华兰问道,她还得执行袁文绍给她制定的花钱计划。 “账面上还剩五百贯,也不知道小章大娘子是怎么管的家。管家五年府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亏空。”翠婵感慨一声。 “你再额外找些要紧的账,先把这些账都给平了。”华兰吩咐道。 “这钱从什么地方来” “先从我的嫁妆银子支应着,等到秋天了,庄子出息了,自然就有了。”华兰吩咐道。 “是。”翠婵口中应是,没有问什么,华兰怎么说她怎么做就是。 “可是,用咱们的嫁妆填伯爵府的窟窿,那不得把姑娘的嫁妆都填进去。”彩簪愤愤不平的说道。 “按我说的做就行,我自有计较。” 彩簪还想说什么却被华兰压下。 晚上彩簪和翠婵躺在床上。 彩簪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怎么了?”翠婵被彩簪翻身的动静弄的难受,她平日里觉浅。 “咱们得把这个消息传回去才是。”彩簪忽的坐起了身对着翠婵说道。 “姑娘都说了,这件事她自有计较,咱们就不要多事了。姑娘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就是了。” 翠婵感觉华兰管家之事,处处透露着古怪。 先是假意推脱,然后又快速的接手了管家的差事。 华兰之前帮着王氏管过家,忠勤伯爵府这一套其实和盛家差距不算很大。没必要让大章氏管家她又跟在后边学。 华兰定然有着自己的盘算,也没吩咐她们做什么。所以这个事传回盛家指不定会坏了姑娘的打算。 “你也别着急,且看着,我看今日姑娘这么做必然有深意,你别坏了姑娘的打算,咱们这样把消息传回去,平白惹得老太太和大娘子的担心。”翠婵劝道。 “可是老太太和大娘子把咱们放在姑娘身边就是要咱们做好一双耳目以了解姑娘的近况。如今咱们应该把消息传回去,剩下的自有大娘子和老太太来判断。再说了姑娘也知道咱们是大娘子和老太太的耳目。纵然姑娘有什么打算,却没说不让咱们把消息传回盛家。以姑娘的细心不会疏忽这一点的。” 彩簪的话让翠婵没有反驳的地方。 翠婵仔细的想了想华兰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断然不会有这么大的疏漏,所以次日一早便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了盛老太太手中。 。。。。 翌日,盛宅,王大娘子的葳蕤轩内。 “他们袁家竟然贪图媳妇的嫁妆,这袁文绍要去西北打仗。我的老天爷啊,我的华儿怎么过得这么苦。”王大娘子听完刘妈妈带来的消息后感觉天都要塌了。 这盛紘到底给华兰找了个什么亲事。 也后悔自己结亲前只顾着打听了袁文绍的人品。 对于家世倒是疏忽了,也想着盛纮见过应当问题不大。 此时盛紘还在朝堂之上,王大娘子接到消息便急匆匆的朝着寿安堂而去。 此时寿安堂内,同样得到消息的盛老太太,已经平复了心情,不急不缓的放入篆模。 不一会,王若弗便带着刘妈妈和彩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遇到大事,还需静气。”盛老太太训斥着王若弗。 “是,可是今日的事也确实是把我气到了。” “当初官人把袁家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如今一看果然罕见,贪图儿媳妇的嫁妆,他们袁家好歹是堂堂伯爵府竟也做的出来。”大娘子站在一旁怒气冲冲的说道。 “坐,这事我都知道了。”盛老太太嘴上说着,手上不急不缓的将香粉擓入篆模之中。 “母亲都知道了也是,我都忘了翠婵是母亲身边的一等女使。”王大娘子反应了过来。 同时在心中鄙夷盛老太太。“果然是和这个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华儿也是从小在盛老太太身边养大,竟然没有丝毫急切,还在不急不慢的弄着手中的香粉。” 第五十二章 弓箭社 “几个钱的事,值得气成这样?”老太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脸看着坐在圈椅上的王若弗。 “可是他们袁家打着媳妇嫁妆的主意,那不就是另一个我那姐夫。到时候袁文绍不得跟我那个姐夫一样名声尽毁,有碍官声,哪里来的前程可言。”王若弗举着康大人的例子。 “而且,他还要去西北,华儿在家又要拿嫁妆补袁家的窟窿,我华儿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王若弗在寿安堂着急的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华儿嫁到伯爵府终究是高嫁,咱们家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一切只能看她自己。”盛老太太平淡的道。 她已经摊平了香灰,盖上了盖子。 大娘子在寿安堂说着华兰的不易。 “你在这里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咱们总不能去伯爵府闹不是,那样华儿日后还不得受尽刁难。” 盛老太太这么说,让王大娘子一时间有些怔住了。 “那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大娘子恢复了理智,想着能为孩子做些什么。 “一静不如一动,且看着吧。翠婵跟我说她是先推脱拒绝,但是后面却又迅速接手了管事的事。想来是有自己的思量的。咱们不在那里不明白里面的情况,此时一静不如一动。” 。。。。 忠勤伯爵府,华兰将两个丫鬟单独叫到了主屋之内。 “昨日忘了说了,这件事不许传回盛家。”华兰昨日光想着袁文绍的计划了,一时之间有些疏漏。 “姑娘,我们已经写信了。”翠婵和彩簪面面相觑。 “奴婢们做错了事,还请姑娘责罚。”翠婵连忙拉着彩簪请罪道。 “这次算了,不过以后做事前要先问过我。若是再有这种事,我定然要打你们板子的。”华兰摆了摆手让二人起来。 这件事怪她事先没嘱咐到,这两人毕竟跟她好几年了,办事利落从来没出错过,都是能用的。身边之人一时做错了事也是有的,不好太过苛待。 “祖母应该能稳住,不过心中只怕也是要为她担心的。至于母亲,她自然也会伤心一番,不过有着祖母和父亲拦着,想来也没什么事。” 这件事她过两日回家解释一番也就好了。 “是,奴婢知道了。”翠婵和彩簪连连点头。 。。。。 六月中旬,华兰找了个借口回了趟盛家。 将袁文绍的种种谋划都告知了盛老太太和王若弗。 “你遇到了個好官人,他不是个愚孝的,他能想着你,这就很好。”盛老太太在心中推算了一下袁文绍的谋划,觉得没有什么疏漏。 “可是这样,咱们也得吃些亏不是。”王大娘子忍不住开口道。 “这个时候你还在乎那几个钱的事。”盛老太太盯了一眼王若弗。 损失几个钱,换来日后过得舒服,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 七月底,袁文绍回了家。 “钱都花出去了” “差不多了。” “那行,下次回家你弄些首饰去当了,不要掩饰。”袁文绍吩咐道。 “嗯。你其他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华兰应承了下来。 “都准备好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 袁文绍起了一大早,便朝着弓箭社走去。 这处弓箭社的地址是永昌伯爵府在外城的一处宅子,地方不小,大概有二三十亩。 当初选到这里,主要是为了出城纵马方便。 “你怎么来这么早。”袁文绍看到比他来的还早的余康好奇的问道 “袁二哥来了?今日知道是给袁二哥的送别宴,我离的近便提前到了。” “多谢。”袁文绍下马来对着余康道。 人家给面子,他自然也要给人家面子,花花轿子人人抬不是。 “听说二哥要去西夏,可是羡慕死了小弟。”永宁伯爵府的余康满脸羡慕的对着袁文绍说到。 他武艺不差,又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 但是他母亲不可能让她唯一儿子去西夏,在死人堆里博取功名。 若是余康折在了西夏,那就只能让她平日里打压的庶子承袭爵位,这是如今永宁伯爵府当家的林大娘子所不能接受的。 “我还羡慕你小子呢。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承袭爵位。”袁文绍锤了锤他的胸口道。 “若是能马上建功名,舍去了这爵位又何妨,躺在祖宗功劳谱上碌碌无为不是真汉子,自己挣来的才是荣耀。”余康激昂的说道。 这又是一个想自己创业的富二代,袁文绍暗暗感慨一声。 “好,此言壮哉,当浮一大白。”袁文绍面上赞叹道。 “也是此时无人,就你我二人,我才和袁二哥胡说的。”余康挠了挠头。 要是有他人在场,他也不会说这般容易犯众怒的话。只是他平日里和袁文绍关系不错,这才说的。 “走,咱们进去。”袁文绍拉着余康走进弓箭社。 弓箭社内,前院全部拆除,足足十二三亩地作为众人的演武场。 后院便成了众人换衣服和器械的地方。 永昌伯爵府是京城第一大富户,一处院子交好这些二代,自然算不得什么。 他们这些勋贵都是二代,身后的关系可谓是通天。 袁文绍能和这些人玩到一起去,还是因为当时袁德在西郊大营还有实权,又恢复了伯爵爵位,年岁也不大,甚至有潜力往上走。不然若以现在的忠勤伯爵府的情况,袁文绍不一定能进弓箭社。 人就是这样,你会发现当伱好的时候,身边都是好人。 后来袁德谋了个闲职但是袁文绍却已经用他的射术征服了他们,其实当你融入了这个圈子后,又有能力,他们反倒会欣赏你。 袁文绍换了装束,褪去了射上的宽袍,换上了他留在弓箭社的窄袖骑射服,系上了攀膊。 “他们还没来,咱们去玩一会。”袁文绍对着已经换好了衣服的余康道。 “好啊,我倒要看看袁二哥如今的实力。”余康点了点头。 袁文绍的射术,是得到了众人的认可的。 二人去了器械库,各自挑选趁手的弓箭。 第五十三章 宝雕弓 袁文绍在,抚摸着一张宝雕弓。 弓身黑亮,弓弣中部包着软木,两侧则包着绿鳄皮,弓弦是以牛筋鞣制,坚韧皮实。 “二哥这可是三石弓,当初咱们可都试过,没有一个人能把他拉开。”余康凑了过来,看到袁文绍手中的宝弓道。 这张弓乃是两年前梁晖偶然从一个破落的世家子手里买来的。 弓长六尺三寸,弓重六斤七两,弓身造型精致,上刻有浮雕,据说乃是大唐名将薛仁贵手中的宝弓。 若要拉开此弓,单臂需要有二百斤的气力。 当初梁晖买来之时,袁文绍曾经尝试过,只拉了半满,没能拉满弦。 “当初年少,近来觉得气力大涨,临走了倒是想再试试。” 只见袁文绍摆好弓步架势,气沉丹田,双臂发力,开弓如满月,弓身微颤。 “好,袁二哥神力。”余康看到袁文绍拉弓如满月,瞬间喝彩道。 “走,咱们去靶场上试试这把弓的威力。”余康手中拿着一张两石弓,收拾好箭矢便迫不及待的催促着袁文绍和他去靶场。 袁文绍轻轻的将弓弦复原,带上了梁晖专门找匠人给这把弓配的二十只大羽箭,用箭囊装了起来。 不过这把弓的配箭也有些长,装入寻常箭矢的箭囊中稍稍的有些突兀,若是想使用还需要专门给它配箭囊。 袁文绍右手握着箭囊,左手提宝雕弓,右手手臂被迫不及待的余康拉着。 到了靶场,二人站在距离靶子百米外的地方站定。 他们这些勋贵子弟,除去那些纨绔,和少数袁文纯那般不太适合学武的,大多数都是弓马俱佳。 袁文绍将手中的箭囊放下,拿出大羽箭。 箭矢搭弦,对着靶子瞄了一瞬,然后陡然松开,弓弦震颤,久久不绝。 他用的是剡注的射法。 周朝贵族子弟必修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其中还有细分就只说的射这一项,便被分为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其中除了襄尺是一种和君主射箭时的礼仪外,都是对技巧力量的要求。 只见袁文绍所射出的羽箭如流星般直奔靶子而去。 箭矢穿透靶子,射进了挂着靶子的木桩。 距离靶子最近的下人连忙走上前,想要取下钉在木桩上的箭矢,不过他使出吃奶的劲都没能把箭矢拔出来,连忙喊人过来帮忙。 “二哥好膂力,好射术。”余康看着远处箭社的下人吃力的模样对着袁文绍夸赞道。 袁文绍刚才从瞄准到松弦也不过弹指一瞬之间。 这么短的时间,能命中靶子,便已经展现了袁文绍的射术精湛了。 “你们两个不等我们到,倒是先玩起来了”梁晖故意装作怪罪的对着二人说道。 “怎么不说你们来的迟,让我们好等呢?”袁文绍开口怼道。 “咦,你怎么把这张弓拿了出来。” 梁晖看到袁文绍手里的宝雕弓,不由得有些惊异。 “刚才在库房里见到了,一时手痒试了试,没想到我如今已经能把它拉开了。”袁文绍吹嘘道。 “真的假的,自从得到了这张弓后,我都没想到能有人把它拉开。” “梁三哥,你看那边。”余康指着远处的靶子说道。 “别拔了,抬过来。”梁晖对着远处正在拔箭的下人说道。 “好,我正愁着送你什么东西,既然你能把他拉开,你就把它带走吧,留在我这也是在库房吃灰。你带走在沙场建功,也不使宝贝蒙尘。”梁晖对着袁文绍说道。 “我就不跟你假惺惺的客气了,回头去西夏,给你掳来两个西夏娘们算作我的回礼了。”袁文绍没有和梁晖客气。 这把弓他着实喜爱,又是一把利器,是日后沙场之上能保命建功的东西。 对他和梁晖两人从小玩到大的感情来说,这一把弓也算不得什么。 “你就算掳来了,他也不敢要啊,不然嫂夫人回去,还能饶得了他。”跟着梁晖来的寿山伯府的二公子章晟说道。 他是袁文绍的表弟,自幼也是一起长大。 “去去去,你再说,我就把东西收回来了。”梁晖有些恼羞成怒道。 “哈哈哈。”三人大笑起来。 “说真的,我还以为伱会在五城兵马司荒废了,没想到如今竟然有如此神力。”梁晖捏着袁文绍的胳膊说道。 “也没见壮实了啊,跟我之前见到的一样啊,之前还担心你贸然去西夏,如今你竟有如此神力,合该你去建功立业。” 也不怪梁晖惊叹,日常能拉开两石弓便已经算得上是沙场猛将了,袁文绍能开三石弓,战场之上必然无人能当。 “这是表哥射的如此膂力,什么西夏甲,在表哥面前只怕也如同薄纸一般。”章晟抚摸穿透木桩的箭矢感慨万分。 袁文绍平日里在五城兵马司,众人也有一年多没见到他出手了。 袁文绍本身的武艺在众人中便排在前列,又正好在一个男人力量增长的黄金期。 他们跟袁文绍一样都是自小药浴,所以众人虽然惊异却也都觉得合理,只觉得他是有什么好的锻炼的法子。 “什么如同薄纸”徐小侯爷带着四五個人走了进来,他只听了半句,此时好奇的问道。 种诊也在其中,这一年中,种诊也慢慢的融入了他们之中。如今定国公次子外放了南方,社中主事的便是徐小侯爷,所以种诊也加入了弓箭社。 并且以一手好箭术征服了众人。 众人让开了身位,给徐小侯爷看袁文绍射的靶子。 “这是袁二哥射的。”余康在一旁给徐小侯爷介绍道。 “真的假的?”人群中传来质疑的声音。 “要不你来试试”章晟对着提出疑问之人怒目而视。 “这也不是能插进去的。”徐小侯爷仔细看了一眼。 “袁二哥,还有这一手,平日里也不曾见你展露这般手段。”徐小侯爷对着袁文绍道。 “也是近一年来,感觉自己似乎有了突破。”袁文绍稍稍的解释道。 “走,咱们吃酒去。”徐小侯爷招呼着众人。 第五十四章 约见姑母 宴席是梁晖从樊楼定了两桌饭菜,托汴京大街上的帮闲送到了金明池。 宴席上众人大多拿着走呗走上前恭维袁文绍,说他年纪轻轻有此神射,此次西夏从军,建功立业就在当下。 袁文绍没有志得意满,面上虽然露出喜色,显得对众人的吹捧很是受用,不过心中却很是平静。 此时众人也不过花花轿子人人抬罢了。记忆中当初袁德挂了闲职后,社中之人,阴阳怪气的也是这些人。 这社中,能交的人梁晖是一个,徐小侯爷勉强算得上一个,种诊接触不多,不知道。 其余便是余康和那位定国公次子。 章晟是表兄弟,寿山伯夫人袁洵对忠勤伯爵府多有关注双方往来亲密,所以表兄弟二人自幼关系就不错。 “母亲前两天还说,表哥如今办事愈发的干练,说让我们多跟表哥学着。”章晟对着袁文绍道。 袁洵和华兰一样,是家中长女。自小稳重能干,在家做姑娘时便得到袁文绍祖父母的器重,她又疼爱幼弟,袁德对她很是爱戴信赖。 嫁到了寿山伯府,有因与寿山伯琴瑟和鸣,府中上下对她也是敬重爱护。 “是姑母抬爱,我如今去了西郊大营,倒是有些日子没见过姑母了。我过些时日便去寿山伯府拜见。”袁文绍对着章晟道。 他原本就想着得找个时间去拜访袁洵,今日来此赴宴也是一部分冲着章晟来的。 不然他贸然去寿山伯府,日后难免埋下事端来。 “表哥如今在军中由不得自己,便是不去,母亲也是能理解的。” “姑母自幼对我爱护有加,如今我要去西夏,临走前必须得去见见她。” “那我回去给母亲说,母亲一定欢喜。”章晟高兴的说道。 他刚也怕袁文绍是说的套话免得消息带回去让袁洵空欢喜一场。袁文纯不顶用。 所以袁洵和袁德一样便把希望都寄托到了办事干练,又有章法的袁文绍身上,将他视作忠勤伯爵府下一代的顶梁柱。 宴席散伙后,袁文绍和梁晖余康等交好的几个人又喝了一场。这才散去。 “兄弟,你此去西夏多多保重。”走时,梁晖拍着袁文绍的手臂道。 “总有相见的一日,下次我回京,定然是功成名就,凯旋而归。”袁文绍立下豪言壮语。 “活着回来就行,此去经年,你我兄弟难以相见。”梁晖醉酒感慨道。 “大佬爷们哪里来的这么多愁善感,还有你小子,赶紧入仕,给自己找点事做,日后对你二哥来说也是个帮衬。”袁文绍对着梁晖道。 “我知道,母亲也想我快些入仕。” 宴席散去。 刘武仁搀扶着他,把他送回了伯爵府。 袁文绍手中提着宝雕弓不撒手。此时的他,就像小孩子新得到的玩具一般,对手上的宝雕弓爱不释手。 “二弟这是从哪里回来” 刘武仁扶着袁文绍进了二门子,便被身后的一道身影叫住。 “是大哥啊,我不是和梁晖他们不是组了個弓箭社玩耍,他们听说我要去西夏了,所以便要给我举办送别宴,还送了我张弓。”袁文绍对着袁文纯道。 兄弟二人明面上一直没撕破脸,所以看起来很是兄友弟恭。 “嚯,怎么这么大味,来我把你送回去。”袁文纯从刘武仁手中接过了袁文绍。 然后对着刘武仁道,“你赶紧出去吧,我把他送回去。” “谢过大公子。”刘武仁点了点头,然后从二门子出去了。 “那就辛苦大哥了。”袁文绍道了声谢。 “你先去西跨院报信,让提前煮好醒酒汤。”袁文纯对着一旁跟着他的丫鬟说道。 然后他艰难的把这个比他壮实不少的弟弟搀扶进了西跨院。 交到了早就得到了信在门口等着的华兰白芷二人手里。 二人将他扶到主卧安置了,然后白芷便去催促着醒酒汤。 华兰则从一旁丫鬟手中接过浸了水的帕子给袁文绍擦拭。 擦完后,想伸手取下他怀中的宝雕弓,但是袁文绍紧紧抱住不撒手,华兰也没办法。 喂了袁文绍喝了醒酒汤,便到了亥时,就是晚上十点多。华兰只得从床上扯了一床被子,又命人将罗汉床搬了过来,在上面安歇了。 半夜,袁文绍迷迷瞪瞪的醒了过来,吵着要水喝。 “官人醒了”躺在一旁罗汉床上的华兰醒了过来,走到一旁倒了一碗水递了过来。 “你怎么睡在那”袁文绍问道。 华兰没好奇的撇了他一眼道,“你视那弓如命,昨日谁都不能从你手中拿下来。” “啊?昨夜是小生不是,苦了娘子。”袁文绍这才发现被他熟睡后放在一旁的宝雕弓。 他有模有样的鞠了一躬对着华兰道歉道。 华兰被他耍宝式的道歉逗得笑出了声。 “现在几时了。” “才刚三更,还早,我让他们都记着呢,五更你再起床。” “那咱们还有时间再睡会。”袁文绍一边把宝雕弓放到了摆放战刀的架子上,一边对着华兰说道。 袁文绍搂着华兰上了床。 “今,碰见姑母家的表弟了,你再忍十天半个月的。” “嗯。” 八月初十,袁文绍休沐,这是他最后一次休沐了,也是最后一次在汴京待了。 秋高气爽,马匹肥壮,他们没几天便要动身了去西北了。 毕竟西夏这个武装商团伪装的封建国家,也要开始为过冬做储备了。 这是他们冬日来临前最后的机会了。 大周选择这个时候换防,实则也是为了增加边防。 换防是由大周禁军先到,先巩固边防,然后等过了冬,开春之后,被换防的西北禁军才会撤出来。 所以这也是袁文绍最后的机会了,在此之前他得彻底解决掉家中的问题,这才能安安心心的去西北。 休沐第二日,袁文绍便带着礼物去了一趟寿山伯府。 “绍儿来了?我听伱父亲说你过几日就走”寿山伯夫人和袁文绍分宾主落座,章晟陪着二人说话。 “是,大约是不能在家里过中秋了。” 第五十五章 求助姑母 吃完饭后,接到了袁文绍暗示的袁洵找了个借口让章晟出去了,单独留着袁文绍说话。 “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了,还特意让我把晟哥儿支了出去。”袁洵好奇的问道。 她一直关注着忠勤伯爵府,没发觉出了什么事,除了华兰管家一事,不过之前听说了章秀梅病了,所以她也就没放到心上。 袁文绍装作犹豫了半晌犹豫,然后眼神坚定,心一横,对着袁洵说道。 “按理说,应该为亲者隐,不过姑母也不是外人,这件事不好从侄儿口中说出去,又是咱们府里的事一时间还不能和我父亲说,所以侄儿特地来求姑母拿个主意。”袁文绍一边说着一边从胸口处取出两张白纸递到了,袁洵的手中。 “什么事,弄的这么神神秘秘的。”袁洵接过来看了起来。 等到所有的东西看完,袁洵再也保持不了之前的从容不迫,一拍桌子对着袁文绍说道,“这上面说的可是真的这是在挖忠勤伯爵府点根啊!这个无知蠢妇。” 袁文绍也没多说什么,拿起一旁的茶盏喝了起来。屋内静悄悄的,只有袁文绍拨动茶盏和袁洵翻纸张的声音。 “姑母消消气,侄儿当初得到消息也是感觉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愤怒。觉得大嫂的事做的太过了,找人再三的确认过了。只是此时也不好和父亲当面直说,不然以他的脾气一时忍不住,到时候闹了起来,家里会鸡飞狗跳。我和大哥之间也必然有了间隙,到时候一家子兄弟姊妹不和,只会让外人看了笑话,所以这才让姑母您给那个主意。” 袁文绍言辞恳切的对着袁洵劝说道。 “你能想到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就很好,说明历练的确实不错。” 袁洵恢复了面上的平静,收敛了怒意,挤着一丝笑意对着袁文绍夸赞道。 “嗯,这事你确实不好办,你父亲是个暴脾气,你能有这么多考量,可见是個顾全大局的,这忠勤伯爵府未来还得看你。不如我回头跟你父亲说说他必然听我的,到时立你为祀,必然能光大忠勤伯爵府。” 袁洵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爵位身上,她的心里对袁文绍是很认可的。 但是此时说出这话来更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来试探试探袁文绍,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侄儿,万没有此念,姑母若有此念也请打消。侄儿身上有父亲教授的武艺兵法,功名自有马上取。” 袁文绍也有些拿不定袁洵的态度,所以他便对着袁洵郑重的道。 不论他有没有这个想法,此时在袁洵面前最好是别表现出来。毕竟刚刚拿着人家的罪证过来,此时在明晃晃的告诉众人我就是奔着爵位而去的。 这样显得功利心太重,对于长辈来说,你刚刚树立的形象便会崩塌,你说的话也会大打折扣,甚至会影响你本身的目的。 虽说最后考虑到家族的利益,结果可能是好的,但是却也没这个必要,袁文绍此行只想着能把眼前事办好,让他此次戍边再无后顾之忧,所以也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其实刚开始穿越来,以及袁文纯夫妇小动作不断,他未尝没有一争的想法,但是后来他也想通了。 穿越过来,又有一身的武艺兵法,燕云未复,西北有西夏西南有大理,吐蕃。 他一个大好男儿不去朝堂,战场厮杀,每日盯着袁家那点子事,再内宅中和袁文纯互相使着绊子,倒是显得他没有格局。 对不起他与日俱增的气力,和一身少年意气。 袁洵盯着袁文绍看了半晌,只觉得眼前孩子眉宇之间一片坚定,反正她分辨不出这个孩子说的是真是假。 “你若为长,忠勤伯爵府必然会在你手中崛起。”袁洵的话语之间多了几分真情实意,不再像刚才那样有试探之意。 无论袁文绍所说真假,她都为忠勤伯爵府出了一位这样的俊杰而高兴。 如若袁文绍所说为假,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想要夺取忠勤伯爵府的爵位而来设局谋划的。但是能让她这个阅历丰富的老人没有看出半分破绽来,便已经说明了他的城府。 若是他所说为真,说明志存高远,又有一身武艺,日后建功立业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与此她同时心中也不免有了一丝惋惜,袁文绍若是真是嫡长子那该有多好,可惜了,本朝向来都是立嫡以长不以贤。忠勤伯爵府又是刚刚复爵,不好在长与贤之间站队。 虽说是忠勤伯爵府的事,但是传出去也被外界认为这是伯爵府向外释放的一种信号,是一种站队行为。而立长便没有这么多事,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忠勤伯爵府已经被牵连了一次,袁洵与袁德姐弟二人自然不会再冒险,再说了袁文纯嫡长皆占,也不是痴傻之人,不好废除,不然袁家的宗族耆老也不会答应。不过这些考量兄弟二人都不知情。 袁洵收敛了心绪,“这件事我看不全是章秀梅那个无知蠢妇的错,伱母亲那个。。。,在其中未尝没有推波助澜。”袁洵将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你母亲偏心你大哥,你心中就没有半分不满”袁洵继续试探着袁文绍。 “侄儿没有不满,都说十指也有长短。父母偏心一些,也是正常。要不是此事关系着伯爵府的未来,侄儿也不会拿给姑母看。” 袁文绍连忙将话题止住,不论在谁跟前大章氏都是他的生身之母,虽然他给袁洵的纸中隐隐暗示了这一点,但是不能从他的嘴里说出大章氏的不好来。 “来给我说说,这件事你是怎么发现的”袁洵问到。 “上次侄儿休沐回来,就看见了我院里的丫鬟鬼鬼祟祟的拿着一包东西出去,侄儿好奇,起初以为是府里侍女大胆偷盗,便让我身边的小厮将她拿下,拷问一番后知道是华兰让她出去典当。” “侄儿便起了好奇华兰嫁妆丰厚,应该不需要典当这些东西。回去问过后,华兰见事情瞒不住,这才说是她接手管家后,清理账面,发现咱们府里出了亏空。华兰谁也没说,只用她的嫁妆铺账来维持府里的运转。” “侄儿还记得前些年父亲曾说过府里每年都有结余,怎么会这么短短时间会有这么大的亏损。所以侄儿就找人查了查,便查出了这些东西来。”袁文绍尽量用简单的话语向着袁洵解释道。 第五十六章 合香珠 但是袁洵听完后,淡淡的看了袁文绍一眼。 她不相信,哪里有那么多巧合,但是这件事袁文绍的逻辑上是可以自洽的,从情理上来说也能说的通。从袁文绍的表情上她也看不出来破绽,说不定此事真是巧合,也有可能是袁文绍设计的,更有可能是她那个侄媳妇为了不填补自身的嫁妆白白吃亏而故意演给袁文绍看的。 袁洵心中百转千回,弯弯绕了一大圈。 “若家计艰难,拼着叫外头人看不起,受岳家白眼,侄儿也一定将华兰的嫁妆双手奉上,名声什么的都是其次,只是这样下去,寅吃卯粮,那过几年,伯爵府又拿什么怎么养那些家丁,维护伯爵府的关系。”袁文绍又加了一把火。 “所以你想我怎么做?” 袁洵问道,她看不清袁文绍的心思但是不想平白被人当枪使了。事关忠勤伯爵府,她肯定要管,但是怎么管,其中的度在她心中拿捏着。 “侄儿的意思,此事全凭姑母定夺,侄儿马上就要走了,最好是等侄儿走了,您再把这事解决了,此事侄儿就当不知道。” 袁文绍表明这个事,由您来决断,我不干涉,不提意见。 他知道袁洵不会把事压下,所以此时最好就是什么都不说,免得惹来反感。 “行了,不说这些了,我需要想想,你安心去戍边,家里这边有我,自然不会让你吃亏。”袁洵点了点头。 袁洵刚听到消息脑子里虽然恨不得将忠勤伯爵府的姑侄二人好好处理一番,但是这件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所以她也需要思量一番,做是肯定要做的,但是该怎么做她需要想个章程,确保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伯爵府的声誉。 “是,侄儿知道了。”袁文绍点了点头应下。 然后,姑侄二人又坐了一会,扯了些有的没的,袁文绍便告辞离去了。 因着是一大早来的,寿山伯府距离忠勤伯爵府也不远,所以袁文绍回到伯爵府,也才刚过午时,(大致就是刚过了一点。) 他将所有的查到的大章氏与章秀梅的罪证都告知了袁洵,对此她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家中的事情,他也就放心了下来。 而且这位姑母必然也想着家中和睦,所以大家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不会撕破脸。 袁文绍也想过撕破脸,但是这样他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为了自己的仕途名声,为了日后的日子,大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算了。 等他坐上高位,到时候或是谋一任外放,或是在另外立府别住。 还是那句话,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没有人会事事顺意,各有各的烦恼,穷有穷的烦恼,有钱有有钱的烦恼。 回了忠勤伯爵府,袁文绍看到华兰正在认真的打磨一枚枚合香珠。 “你这是做什么”袁文绍走上前帮她一起坐。 “西北苦寒,缺少药物,所以我特地找人配了些方子,给官人做好带上。若是有个万一,也能用来应急。”华兰将打磨好的珠子穿好,递到了袁文绍的手边,给他带上。 袁文绍拿起一枚闻了闻,只觉得有淡淡的草木芳香。 “合香珠据说是起源于西汉时期,当时走在河西走廊上的商人们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的。河西走廊人烟稀少,难免会遇到些小病小灾。于是他们就将这些常用的中药材做成药丸随身携带,以香气来养身。当病来了的时候就用水来调服,来抵制疾病。小时候我曾坐船跟着父亲赴任,一次我在船上生了一场小病,祖母就是将她手里常用的合香珠兑了水给我喂下,第二日便好了。”华兰对着袁文绍科普到。 “平日里无事也可盘玩,还能增加体香呢。” “是吗,我就说娘子身上怎么这么香呢?”袁文绍知道这东西,不过华兰谈性很大,嘱咐很多,所以袁文绍也只好附和着她。 “弄多的我都给刘武仁带上,还有些止血药,我都预备好了,托人请了祖母去白石潭贺家给你配的。”华兰絮絮叨叨的吩咐着。 “好。都听你的。”袁文绍将她的双手抓住,将她拥在怀里。 “你明日就要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很是难受。”华兰伸手抚摸着袁文绍的胸口道。 她还想说什么,只觉得此时说什么不吉利,便什么都没说。安静的枕着袁文绍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我答应你,为了你,我也会一根汗毛都不会少的回来。”袁文绍口中做着承诺。 “好,时间不早了,昨天睡得晚,今又起的早,你去睡会,下午还得陪尊长用饭,公爹只怕还得有事情同你嘱咐。”华兰推着袁文绍到了床边。 替他宽了外袍,便催促着她睡下。 而她则是搬来一把小杌继续打磨着手中的东西,同时指挥着人把东西都装好,尽量收拾简单些方便袁文绍携带。 下午陪着袁德和大章氏吃过饭。 袁德对他嘱咐颇多,例如不要轻敌冒进,不要犹豫不决,遇事果断决策,哪怕是输了也无妨。 大章氏也是拉着儿子嘘寒问暖,毕竟她就这两个儿子,虽然平日里有些偏心,但是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该心疼还是心疼的。 再忠宣堂待到了晚上,兄弟二人一同出来,兄弟二人并肩而行。 临分别的时候袁文纯拍了拍袁文绍的肩膀,他虽然暗搓搓的想要对付袁文绍,但毕竟还是兄弟,此时感情压过了他心中对袁文绍从小得到父亲喜爱的嫉妒心。 “记得活着回来。我们在家等你团聚。”袁文纯对着袁文绍真情实意的说道。 “嗯,多谢大哥。” 受到此身记忆情感的影响袁文绍其实一直都能感受到袁文纯对他的复杂情感。 所以这也是他一直犹犹豫豫的原因,不过他们兄弟二人起码还有些真情。 都是些面子之争,让着些也算不得什么。 “我不在汴京,还得有劳大哥替我尽着孝道。” “伱是兄弟,说这些干什么。” 兄弟二人一個向东一个向西,各自带着妻子离开了。 晚上,华兰今日在床上格外主动,往日里无论袁文绍怎么哄都不同意的姿势,今晚上她自己提了出来。 第一章 妾与将军披战袍 官人,二郎,绍哥哥,好哥哥。”娇软的吴侬软语,再加上手上的小动作。 华兰主动起来,让一向占据上风的袁文绍都有些吃不消。 “让我缓一缓,咱们说说话,我有几件事同你嘱咐。”袁文绍抱住了她,他此刻已经开启了圣贤模式,按下了华兰那到处作怪的小手。 “事情我都和姑母商议好了,你最近把大面子上能抹的过去就行,剩下的自会由姑母来处理。”袁文绍道。 华兰一直没问这件事,展示了她对于袁文绍无条件的信任。 “嗯,都听二郎的。”华兰的头靠在袁文绍的肩膀上,她的一双手被袁文绍按在胸前。 她能感受到身边自己男人那有力的心跳声。 “我这一走,大约就是三年,那些家丁护卫的家人们你多照看点。毕竟她们都男人和我去出生入死若有什么难处,能帮则帮,平日里也让人去关怀些。”袁文绍吩咐到。 “嗯,我知道。”华兰轻声应下。 “若是你一个人在伯爵府待的憋闷,我昨晚上跟父亲说过了,你到时候可以多回家去看看,或者去寿山伯爵府也行,你跟姑母最为投缘,想来也能有话说。” “嗯,二郎不必担心妾,家中之事妾都能应付的过来,你在战场上要多加小心,我等你回家。”华兰说道。 “咱们再来一次。” “还来?”袁文绍本来以为自己能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想到这个小妮子还没忘记这个事呢。 华兰说着翻身到了袁文绍上边。 华兰最让他着迷的就是那股子反差感。 平日里端庄正经,二人单独相处时又展现出她娇媚的一面,又有时不时撒娇卖痴露出一副小女儿相。 从华兰嫁进来后,就连白芷那里袁文绍也就是一个月去上两三次,大多时候都是华兰月信来的时候。 袁文绍还要说什么,但是却被华兰用嘴封住。 这一夜,二人足足要了四回水。 第二日,袁文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双腿发飘,身体被掏空。 华兰跟着袁文绍一同醒来,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帮着袁文绍穿戴盔甲。鹿竹等人也都黑着眼眶伺候着二人梳洗。 吊腿鞋甲,护臂,半幅锁子甲,内甲披脖,裙甲,胸甲披挂,捍腰束带,披脖,凤翅盔。一整套下来,华兰亲自动手。 等到数十斤的甲胄穿好之后。 华兰从一旁的箱子中取出一件银白色的战袍,抖落开来,“前些日子,在扬州的铺子,弄来了一件好料子,我得到这件料子后就觉得与官人相配,便裁剪了一番,官人试试。” 华兰挥了挥手让人把袁文绍平日里穿戴的红色战袍收了起来。 “好,那娘子替我穿上吧。”袁文绍知道这件战袍寄托着华兰对他的情感,祝福还有期望。 华兰踮着脚给袁文绍系好,又低下头帮着袁文绍整理。 她的指尖触碰着袁文绍甲胄的每一寸。 等到衣服穿戴整齐后,华兰直起身,双手捧着袁文绍的脸。身边的丫鬟们也都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她们知道主人们有话要说。 细嫩白润的柔荑轻抚袁文绍的脸颊,满目含情的对视。“一定要活着回来。” “嗯。你家夫君祸害遗千年,我还得活着回来祸害你呢。”袁文绍插科打诨道,随即将她抱在怀里。华兰的手搭在袁文绍肩甲的虎头上。 “不许胡说。” 二人只温存了一会,“时间快到了,咱们吃饭去。” “我给你带了护膝,西北苦寒,记着天冷的时候换上。”华兰恢复了昨日的喋喋不休,殷切的嘱托道。 梳洗完,袁文绍便携手华兰便朝着忠宣堂而去。 忠宣堂内,众人用过早饭,袁文绍拜别父母。 “儿要去西北戍边,不能于双亲身前尽孝,深感愧意。”袁文绍痛哭流涕道。 “我袁家男儿,沙场立功,封妻荫子,才是男儿本色。如若你能振兴家业,这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孝顺。”袁德对着袁文绍赞道。 “快起来,快起来。大章氏伸手扶起袁文绍。 一家子一起朝着门外而去。 袁母身穿三品诰命大妆,她今日身穿青色翟衣,头戴宝钿花树冠。花钗七株。 袁德则身穿伯爵礼服,袁文纯也换上礼服。 华兰和章秀梅也都换上庄重正式的衣服。 家中子孙出征,阖府上下,男女老幼都要相送。 今日的忠勤伯爵府,中门大开,府中上下都很是安静。 袁文绍与众人从忠宣堂开始,接连跨过五道门槛,直到大门之外。 刘武仁早已经穿戴好皮甲,头顶范阳笠牵着霹雳等在外边了。 在他后边是同样穿戴齐全的二十多名袁家亲兵。 袁文绍又躬身行礼,拜别了下了台阶的父母。 “吾儿,就拜托诸位了。”袁德对着袁家亲兵行礼道。 “不敢当伯爷大礼,我等定誓死护卫公子。”袁家亲兵半跪回礼。 袁文绍走到马前,翻身上马。 “官人,记得伱答应我的。”伯爵府大门前,眼见着心上人就要走了,华兰再也维持不住刚才端庄的仪态,此时也红了眼眶,叫住了准备离去的袁文绍。 “会的。”袁文绍调转马头,看了一眼忠勤伯爵府前的众人,然后便带着刘武仁出城。 在他身后,袁德大章氏注视着他的背影,袁文纯作揖,袁文樱,华兰,章秀梅作万福。 一众丫鬟婆子,跪地叩拜。 袁文绍没有回头,带着一众亲卫回了西郊大营。 到了西郊大营,此时刚刚一通鼓毕。 袁文绍回到了宇字营。 玄武军作为先锋,明早接受检阅后便要先行出发,此时玄武军内已经开始收拾行装了,下午拜将出征,傍晚进行明日的检阅演练,毕竟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 此次戍边,大周的官家赵桢会亲自带着百官检阅送行。 各部主将齐聚校场,等待点名完后便按照昨日演练好的排序,由玄武军打头自含辉门入城,由西门万胜门而出,今日检阅,街道上早已由五城兵马司全部肃清,只等军队过后,才会解除封禁。 忠勤伯袁德也作为随行百官跟随赵桢站在宣德门城楼之上检阅军队。 一番检阅折腾到了十点多。出了城,玄武军便加快了行军速度。 第二章 关中(求追读) 检阅完军队,官家单独让人召见了准备离去的忠勤伯袁德。 这突如其来的召见让袁德心有不安。 “听说爱卿之子此次也在戍边之列。” “是,去西北的是臣之次子袁文绍。”袁德听到此处心中大定,不是别的事就好。 所以主动给袁文绍在官家跟前留个印象。 官家虽然无子,但是毕竟还是大周的最高领导人,况且还在壮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袁文绍了。 自己是没什么希望了,也上了年纪,身上挂着闲职,以后的忠勤伯爵府便全靠袁文绍了。 “嗯,听说是主动请缨,是个好儿郎,爱卿的福气不错。”官家赞叹道。 宋延年在报备给兵部的时候提了一嘴,袁文绍是主动请缨,这被赵祯认为自己近些年来千金市马骨的行为是有效的,所以便特意来了兴趣召见了袁德。 “臣替犬子谢过陛下夸奖。” “爱卿近来身子骨如何,朕记得当初爱卿在战场也是一员猛将。” “有劳陛下挂念,臣如今早已大不如前了,弓不能开,马不能骑。”袁德道,虽然他还没差到那个地步,官家也没说想让他领兵,但是此时的朝堂之上一滩浑水,就算只有万一的可能他都不想搅和进去。 “你呀,就是谨慎过了头,年不到五十就跟朕乞骸骨。”赵祯指了指袁德,开口道。 “陛下容禀,臣在西军多年身上暗伤无数,早就打不动了。”袁德下冷汗直冒。 “行了,行了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各人有各人的追求,朕不强求,朕也能理解你的不易。”官家似乎想到了什么,谈性也减了不少。 袁德见状主动换了话题。 赵祯和袁德又说了会话,又留下袁德吃了饭,才让他离去。不多时这一消息便在汴京的勋贵圈子里传遍了。 这让一些得到了消息的没落勋爵之家都有些蠢蠢欲动。 毕竟官家就为了去西北的袁文绍还专门召见了忠勤伯这个没落的贵族,圣意在此啊,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 。。。。。 西郊大营的三万兵将出了开封一路向西,沿着黄河谷地,汇合各地的禁军,沿着函谷关,潼关进入关中。 九月初,西郊大营的兵将最后停在长安城下进行驻扎休整,薄鼎臣则入长安城与时任陕西经略使的甘老帅交接工作。 今日之后薄鼎臣便是未来三年朝廷在西北的最高统帅,他将坐镇长安,调动西军。 而永兴军路便是西北地区粮草兵员的主要来源,毕竟关中四塞之地,如今去掉了首都的负担,关中平原的粮草产量便足够承担西军二十万将士所需。 大军在古长安城下进行休整。 自唐末以来,朱温火烧长安城,一场大火将繁华的长安尽毁,也让这个孕育盛唐强汉的古都丧失了成为首都的可能。 周太祖建国之时曾在洛阳与长安之中考虑建都。不过被当时担任开封府尹的太宗所阻止。 最后只保留了洛阳作为大周的西京。 长安这处自秦以来大一统王朝的首都,大周虽然在唐末的废墟上重建长安城,将此地依旧作为京兆府的府治。 但是繁华已逝,新建长安城却远不及汉唐长安城的万一。 大军只是在短暂休整两天,确认一下所携带的物资是否充足,若缺了什么尽快入城,再往北或是往西,便不及这里齐全。 然后便按照薄鼎臣之前的规划,留下一万多人在长安与长安守军作为机动队,剩下的则按照预定的路线,押运粮草,驻守边地。 。。。。。 此时洪州城主府内气氛十分沉闷。没藏讹庞,看着手中西夏暗线传来的情报,面色黑沉,他已经通过了在长安城的暗线知道了薄鼎臣已经进驻长安统御西北。 薄鼎臣是李元昊的老对手了,在狄青崛起之前,薄鼎臣被李元昊赞誉为最难对付的对手。 多次打破李元昊开疆拓土的机会。 虽然周夏之战,西夏在立国之初取得过不少胜仗,但是却并未能占据大周一寸土地,其中薄鼎臣出力颇多,远不是如今长安城那位交接兵权的甘老帅所能比较。 接下来的三年他们有对手了。 “国相,如今薄鼎臣入驻长安城,咱们原定进攻麟州的计划是不是要改变一番。”野利建利开口道。 他是西夏前皇后的族人,不过在李元昊清洗野利一族的时候做了李元昊的刀,后来又迅速的投靠了没藏家兄妹。成为了没藏讹庞手下的大将。 “他初到长安,必然对周边不熟悉,刚好他带来的诸军又要押运粮草到边境,咱们应该调动轻骑抢夺下来,这样咱们也就不用付出进攻城池的伤亡。”仁和伟中开口建议到。他是没藏讹庞的智囊。 不过他的建议也是深得没藏讹庞之心的,对于西夏来说,能野战,谁还愿意攻城。 往日若是不攻城,抢夺那些在城外的平民,就算是把周夏边境都抢個遍,也不够横山一线的西夏军队过冬。 西夏以牧业为主草原给了他们牛羊,以及优质的战马,但是无法给予他们充足的粮食与茶叶。 西夏人必须从大周购买这些基本的日用品。 所以为了过冬,他们需要靠武力来抢夺这些生存物资。 西夏人自小在黄土高原长大,他们懂得如何在黄土高原的纵横沟壑之间互相联系。 “好,伟中说的不错,咱们就应该发挥出咱们骑兵的优势,老是进攻周人的城寨确实损失太大了。” “所以你们说,咱们应该打哪一路周军。” 众人在地图上推演了起来,毕竟这两万多人的路线还没有泄露出去。 “传令碟子,让他们多多探听周人押运粮草的路线。”没藏讹庞对着手下吩咐道。 。。。。。 长安城内,陕西经略使府。 “老弟辛苦了,这次回京必然能让你好好休养休养。”薄鼎臣对着甘老帅说道。 “哎,最近那个没藏讹庞动作不断,给我弄的心里焦悴的,老哥哥来了就好了。”甘老帅对着薄老帅吹嘘道。 论资历论爵位,论年纪他都不如眼前的薄鼎臣。加上近几年没藏讹庞对边境多次挑衅,弄的他顾此失彼,所以此时薄鼎臣来了,他便痛快的交出帅印,交付手上的工作,然后带着亲信,回了汴京。 玄武军休整了两天,然后便押运着粮草直奔着原定的目的地而去。 第三章 押运粮草 玄武军的进军路线是一早就规划好了的。 从长安的粮仓之中调拨了两万石军粮,玄武军带着八千民夫,一千匹驮马和几百匹骡子还有骆驼,压运着这批粮草赶赴大周的边境庆州。 。。。。。 离开长安前,袁文绍被派去负责从长安粮仓取粮。 “将军,你们这批粮草要送到哪里去啊。你总得给我个目的地吧,万一日后多给那一路派了军粮,而那里又不缺,上官追责下来,我担不起。”长安粮仓九品管事的对袁文绍叫苦不迭道。 “你就记得玄武军取用就行,问这么多干什么?窥探机密小心把你砍了,回头自会有人来给你补手续。”袁文绍吓唬小吏道。 “不好意思,是我孟浪了,我这就去办。”长安粮仓的九品管事便没再多问。 “调粮。”那小吏对着手下道。 不一会便把粮食都装上了车。 “大人,两万石军粮已经全部调拨完毕,还请大人检查。”不一会那个九品管事便向袁文绍汇报道。 “好,咱们走。” 两军大战先死谍子,西夏的刺事人与大周的皇城司已经在暗中不知交锋了多少次。 长安城粮仓的管事在袁文绍走后便被陷入了监管之中。长安内的西夏刺事人都蠢蠢欲动各使手段,将一切可疑的情报传回洪州,不过这些可疑的动静也被皇城司察觉。 西夏的刺事人在长安折损大半,这才得到了从长安押运粮草到庆州的玄武军行军线路。 。。。。。 “大人,咱们在长安经营十年的谍网损失大半,才拿到了一条具体的消息,就是玄武军到庆州的行军路线。”仁和伟中说着在地图上标注了玄武军押运粮草到庆州的路线。 “据咱们一个已经在周人混到九品的粮仓管事拼死传回来的消息,这玄武军已经出发有两日了,根据他们的行军路线,如今应该在这里。”仁和伟中手中指着云阳对着没藏讹庞说道。 “玄武军去庆州驻守?这可是薄鼎臣手中的精锐啊?不好好的待在长安,去庆州?”没藏讹庞是个多疑的,向一旁的仁和伟中发出自己的疑问。 “大人的意思是这是个饵?” “不好说。两千五百人,就算这些民夫是大周军队伪装的,咱们派出五万铁骑还怕吃不下他们。让谍子探查,看看附近他们身后还有没有周人的兵马。或是其他军队的运粮线路。” “通知野利伟力,让他带着三万骑兵到这里埋伏。等待着我的命令。。。。。”没藏讹庞下了一系列的指令。 没藏讹庞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和玄武军野战,不过他还是做了几手准备,防备着这是個饵。 也怨不得他谨慎,大周和西夏不同。大周人口众多,经济富足,纵然这些兵马损失了,也不会伤筋动骨,他们只凭借着西北之地便能压着西夏打,但是西夏不同,他手中的十万军队便代表着西夏国内五分之一的力量。 但是相比于攻城,和周人野战能掠夺到物资自然要划算的多,而且少了一批军粮,周人过冬也不会很舒服,明年在边境上也会放不开手脚。 而且就是攻下边境的城池也未必能凑出两万石粮食来,边境被他们多年打秋风,早就已经贫瘠不堪了,攻城损失定然超过与玄武军野战。 。。。。。 “大人,饵已经撒下去了。”长安城陕西经略使的府邸中皇城司在西北的负责人皇城司副使郭恺向薄鼎臣汇报到。 “长安西夏谍网显露马脚,已经被咱们摧毁大半。西夏那里想来已经得到消息了。” “好。”薄鼎臣一拍大腿激动的说道。 “你现在把这几封信都送出去。” “诺。”郭恺接过薄鼎臣递过来的信件正准备退出去。 “此战皇城司出力颇多,辛苦你们了,此战若胜,我必然上奏陛下为皇城司请功。” “谢过大帅。” 。。。。。 “都布置好防线,斥候都给我撒出去三十里。”玄武军中军大帐之中,钟懿给手下布置着任务。 两军打仗考虑的就多了,士气,后勤,斥候,情报。 战场之上比的就是谁少犯错,谁的胜机就大,活下来的机会就比别人大。 列席旁听的有五个营都主将还有民夫的统领,和玄武军的副指挥使孙昶,众人激烈的讨论着驻扎的营地,宁可费事些,也不愿意轻视。 他们都知道自己是饵,但是西夏人怎么咬钩,会不会钓来一口巨鲨,将鱼竿都拉断。这谁也说不好,所以他们能做的便是谨慎谨慎再谨慎。 一切做好最坏的打算。 袁文绍此次也学到了很多,安营扎寨的技巧,后勤的保障,斥候的分配。 这些都是他知道,但是会考量不到的地方。 “全军上下不可懈怠,你们要管好手下的士卒,甲不离身时刻保持警惕,接下来可能有硬仗要打,你们都回去将命令下达下去。” “诺,我等就不叨扰将军了。” 钟懿作为玄武军主将,是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左武大夫,自然有被称作将军的资格。 像袁文绍这个飞骑尉平日里被称作将军,是官场上一种刻意夸大的叫法。 袁文绍按照布置好的任务,进行设防。 虽然如今还在大周境内,还没出京兆府,所以不可能有敌情。但是钟懿下令让宇字营布防两日,之后轮换。 “指挥,钟将军是不是信不过咱们,竟然还派人查咱们的布防。”宇字营的副指挥推开门帘走了进来对着袁文绍抱怨道。 他叫陈仲亭,是从玄武军其他营调过来的,之前是从八品的马军都头,也是在西夏野战过的悍将了,以前从没受过这样被冷落的待遇。 因着副指挥一职缺人,吴钜文年岁太浅,资历不足,范永吉更不用说了,所以钟懿便把他派了过来。 “管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又不怕查,上头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就是了。”袁文绍劝到。 转而让刘武仁去通知全营集结。 “这会有什么好开的,人家显然没有让咱们当主力的意思。还不如我在玄字营的时候。”陈仲亭抱怨道。 第四章 延水川(求追读) “咱们宇字营的境遇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袁文绍在上面问道。 “知道,钟将军的意思显然就是不相信咱们五城兵马司出来的兵。”吴钜文提前得到了袁文绍的消息此时站在队列前率先开口说道。 他已经胜任了都头,五城兵马司里的人各有各的门路,所以当时交给袁文绍的时候便空出来了一大堆军官。 不过也给了袁文绍安插亲信的机会。 刘武仁,范永吉都升任副都头,袁家有一个有着勋官的亲兵也被袁文绍升做了副都头。 吴钜文更是升了都头,所以此时能站在队伍的最前列。 “是啊,所以呢,咱们就要自暴自弃不成我们五城兵马司出来的兵就要矮人一等不成” “那自然是不能。”地下宇字营的众将士稀稀拉拉的喊道。 “大声点,我听不到。” “不能。”这次的回答显然比刚刚有了些气势。 “说的好,都是两个胳膊一个脑袋,咱们又比别人差在哪里是功勋比不上别人伤疤不比别人多还是训练的时候拖了后腿,所以我们为啥会被钟将军以及整个玄武军都看不上” 调入玄武军后,袁文绍一直狠抓训练。同时任由别人嘲讽他们这些五城兵马司的兵不配调入玄武军,甚至为此带头和别的营闹了别扭,还被打了三十军棍。 如今宇字营上下都憋着一股子怨气内心的荣辱感也被调动了起来,但是他一直控制着,他相信有时候怨气用好了,将这股子怨气发泄在西夏人的身上。 袁文绍一番话,说的众人斗志昂扬。 “过几日,必然有一场大战,咱们要好好打,让整个玄武军都重新正视我们,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大点声,我听不到,跟娘们一样。有没有信心。” “有。”这次的所有人都爆发出来全部的力量。 声音响彻整個驻地。 “这是干什么呢?”主营大帐之中正和民夫统领商议事情的钟懿问向一旁在营外的士兵道。 “是宇字营那里传来的。” “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钟懿对着他大帐前的卫卒说道。 “是。”卫卒领了命令去了。 “来,世佐兄咱们继续。”钟懿又返回了大帐和那位他称作世佐兄的男人继续着图上作业。 袁文绍调动完士气便让众人散了,留下五个都头议事。 这边,钟懿派出去的卫卒也回来了,他将宇字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得,我又成坏人了。”钟懿无奈的对着一旁的穆世佐摊了摊手说道。 “你这弄得我一头雾水的?” 。。。。。 玄武军继续向着西北禁军,越往西北,人烟愈发的稀少,地形也愈发的崎岖难行,黄土高原之上沟壑纵横。 从最开始的日行六七十里到现在的日行三四十里。 从长安到庆州的距离为六百里,规划是走十二天的路程。 九月十日,晚玄武军赶赴在真宁修整,钟懿收到皇城传来情报报,西夏骑兵有调动,在进了保安军后,便消失不见了,具体数目未知。 与此同时西夏国相没藏讹庞又一次率军围攻白约城,甚至庆州诸堡寨也有一些传来收到了西夏军进攻的消息。 不过奇怪的是围而不攻,似乎另有打算。 皇城司提醒钟懿多加小心,他们这只饵可能钓上巨鲨了。 “公子,刚出锅的羊肉汤,我抢来的两碗,您尝尝。”刘武仁端着一只手一个端着两碗羊汤走进了帐篷。 映入袁文绍眼帘的是乳白色的肉汤,一股羊肉的鲜香顺着热气充斥着整个帐篷。羊汤之上有葱花和胡椒粉,香气扑鼻。 刘武仁紧接着又从鼓鼓囊囊的怀里掏出三个油纸包裹。 在袁文绍跟前摊开。 “这是半只烤鸡和一碟花生米。还有这是六个馍,您要是不够了我一会再给您要。还要两个小菜,一会小崔就给您端进来。” 顿时惹来一旁陈仲亭的羡慕。 他和袁文绍二人共住一个帐篷,作为从七品营副指挥使的他跟前也有一个伺候的亲兵,可是那个亲兵可没有刘武仁的眼力见。这会看见刘武仁进来他才出去。 刘武仁虽然被提拔成了副都头,但是依旧还是当着袁文绍亲兵的伍长。 “好,你放在那里我一会吃。你也赶紧去吃。” “哎,好。” “等等,兄弟们都能分到一碗热汤吧。” “能,今天肉汤管够,就连押运粮草的民夫都能分到一碗呢。”刘武仁回答道。 “行,你去吧。” 袁文绍将华兰给配的合香珠放在一旁,擦了擦手走到饭桌前。 “老陈你也饿了吧,一起吃点。”袁文绍对着陈仲亭说道。 “我就不了,大人饭量大,您吃您的,二狗去催饭了。” “你吃你吃,一会二狗打回来的我再吃也是一样的,赶了一天路了,你也累了。”袁文绍说着将面前的一碗羊汤两个面饼递归陈仲亭。 他先拿起面饼,泡在汤里,然后对着碗沿小口的嘬了一口肉汤。 “啊。。。真他娘的爽。”浓香的羊汤充斥着口腔,袁文绍露出舒爽的表情。 他们这些军官都是有自己单独的小灶的,和普通士卒吃的不一样,就说袁文绍每天羊一斤,米或面三斤,鸡半只,此外还有蔬菜半斤,还有一些果蔬陈,仲亭比他要差一些。当然就算是军官,味道也不会好到那里去,连长安的脚店都比不过。 要说和士兵同甘共苦袁文绍倒也想,但是身体不允许,这具身体的消化系统得到了强化,每天没有足够的能量储备,一会他就饿了。就那些军官分例都不够他吃,往往都是刘武仁在城镇驻地的时候都提前买好的。宇字营的士卒私下嘲讽他是饭桶将军。 三碗羊汤,六个面饼,半只烤鸡下肚,袁文绍这才满意的放下碗筷。 吃了个六分饱,袁文绍靠在靠背上,拿出走时华兰给带的银牙签来剔牙。 。。。。。。 九月十二日,玄武军兵进延水川,当夜正打算在延水川休整,但是派出去的斥候却迟迟未归,这让玄武军上下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五章 战起 西夏军选择此处野战也是有考量的。再往南处处城池隘口,周军的力量很强,而且他们也算是孤军深入,怎么看都是兵法大忌。 西夏伏兵若是深入大周腹地,一时半会拿不下周军,便会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往北便进了庆州,庆州守军也是有几分实力的,就在近前。就算得手了,只怕损失也不会小。 唯有此处虽于骑兵进攻不力。但是却属于三州交接之地,距离西夏的洪州不远。,依着骑兵的速度想要回麟州不过两天的功夫,又有人接应,不会有被敌人全歼的可能。 不过西夏军本打算夜袭玄武军,没想到被玄武军的斥候所探查,只得仓促动手了。 。。。。。 就在玄武军发现斥候没有归来时,玄武军主将钟懿下令停止埋锅造饭,安营扎寨,整军备战。 同时又派遣了斥候出去探查。 玄武军迅速集结,随及刚搭建好的箭楼之上,旗手的打出的旗语进行指挥。 汴京大半年的训练,玄武军上下早就已经对旗语熟络于心。 袁文绍的宇字营被分到了大军的左翼。 在发现斥候未归的一盏茶时间后,大地传来震颤。 范永吉趴在地上对着袁文绍沉重的说道,“指挥,只怕有三四万骑兵正在向咱们而来,速度不慢。” “嗯,我能感受的到。袁文绍的五感较常人更加敏锐,早就感知到了那股骑兵冲锋的压迫感。” 不多时,沉闷的马蹄踏地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中。 此时那些押运粮草的民夫们见到猎物上钩,早就从粮车中取出甲胄,兵器,穿戴起来。 那些拉着粮车的驮马被解下套索。 原来那些都是清一色的战马。 废弃的粮车被步卒推到了还没扎好营地的正前方,充当拒马。 给他们换装争取时间。 薄鼎臣将他的右厢奋武,扬威,振威三个军全部调了出来,还调集了一千甲骑,在长安只留了两千兵马和被他征调来的民夫伪装成右厢的士卒在右厢的军营之中进行操练。 这些天每到一处,他们的位置都依据地势而变化,就是为了随时到来的敌袭做准备。 不然没有甲胄的正规军比之西夏军也强不了多少。 大汉之所以能一汉当五胡,除了士气外,装备的优越性更是占据着七成的作用。 大周的着甲率更是恐怖的达到了七成,对外战争的胜率不低,远远超汉唐之时。 只是丢失了燕云与河西走廊两处养马之地,缺乏骑兵,难以对周边保持有效的威势,以及胜仗之后难以扩大战果。 玄武军此次的驻扎地,便在延水川的南侧,北边是河流谷底,南门是一个缓坡,可以减缓缓骑兵的冲击力。 勉强算得上是以高打低,可以尽最大发挥出大周军队的弓弩威力来。 不是没有更好的位置,只是为了诱敌上钩,最近几天来,大周军队的位置都算不得兵家的绝佳之地。 不多时,天边出现一道黑线,西夏战马的嘶鸣声,士兵们挥舞刀剑的声音响成一片。 一眼望不到边的骑兵向着玄武军的营地奔袭而来。 骑兵的行军速度很快,从听到马蹄声,到西夏军出现在眼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咚,咚,咚。”玄武军中战鼓响起,弩手已经上好了弦,等待着发射的命令。 大周此时还没有神臂弩,但是威力也已经很是接近了。 “起。”随着一声令下南面的三百大枪长枪兵竖起了手中长枪,他们紧握枪杆,蓄势待发。枪手正前方是高六尺五寸的大盾。 玄武军有五营,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命名,袁文绍的宇字营负责大军的左翼。正面则是洪字营和地字营。 西夏骑兵被粮车组成的简易防线所阻挡,向两侧分流。 就在他们接近粮车的距离,钟懿下令弓弩手放箭。 左翼之中袁文绍手中的鸣嘀箭率先射出,尖锐的响箭声响划破长空,箭矢射向了一百步外跑在西夏骑兵阵营最前方的西夏士卒,那个西夏骑兵被袁文绍一箭贯穿,落下马来。 “彩。”袁文绍身边的士卒高声喝彩,为袁文绍加油打气的同时也是在为自己加油打气。 鸣嘀箭射出,玄武军宇字营阵中,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将西夏军覆盖。 大周军队,看着是花队,但实际上全是弓弩兵,弓弩手的占比接近七成。 玄武军中弓弩手的占比便有近三个营。还有已经集结好的奋武振威,扬威三军的弓手。 不过面对着西夏军数万铁骑的集群冲锋,这些箭矢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离得近了,除了弓箭手还在射箭外,弩手已经来不及上弩了,纷纷取出近战兵刃,准备血战。 西夏骑兵的前军在遇到粮车搭建的障碍时,分出两股,直奔玄武军的两翼而去,两翼已经刚集结列阵的奋武军与振威军接管,玄武军收紧阵型,准备迎接着西夏主力的检验。 穿戴好甲胄,骑上战马一千多的精锐甲骑,与扬威军聚集在中路。 薄鼎臣为了钓到大鱼,又不想不让鱼脱钩,便给当饵的四军调拨了不少军械。 这一万人中,光是步人甲便有两千具,剩下的几乎是人手一件皮甲,甚至还有富裕。弩手由于需要蹬弩上弦,所以裙甲在后方交错,前方流出空来。 又因为他们身材并不高大,所以适应他们的力量,身上的铁甲也都是减配过的,远比不上步人甲可以全身防御。甚至有些弩手只能穿皮甲。 周夏,两军在延水川短兵相接,贴身肉搏。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战了半个时辰,双方损失不小。 “兄弟们冲啊,袁文绍手持长枪一马当先,挑落一個冲进阵营的西夏骑兵。”袁文绍的勇武带动着宇字营的士气。 “他奶奶的,指挥大人都玩命了,兄弟们跟我上。”范永吉跟着大喊到。 “冲啊。”吴钜文喊到。 各都主官纷纷带头,他们的心中都憋着一口气。 刘武仁带着袁家亲兵护卫在袁文绍左右。 有袁文绍以身作则,各都主官带动,加上憋了很久的怨气,宇字营短时间内硬抗四倍于己的西夏军不落下风。 双方的前军左右翼绞杀在一起进入了拉锯战。 大周军队装备比西夏军强不少,虽然人数劣势,但是总体来说双方打的有来有往的。 不过此时双方都还有保留。 大周军中,一千骑兵还未动,扬威军也还没有动。 西夏方面,野利伟力,只投入了一万多人马,还有近一半的兵力还未动。 斥候已经撒出去了四十里,并未发现有异常。 越是这样,野利伟力的心中越是不安。 第六章 决战(求追读) 不怨西夏人疯狂,大周从好水川之战后,军队损失不多,但是西军骨干尽失。在之后便一直执行着范仲淹对西夏的策略。放弃了攻势,保持守势。 对周夏边境实行坚壁清野步步为营步步蚕食的应对之法。 西夏军在边境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获得生存的物资。 范仲淹的想法是先依托堡寨夺取横山一线。 再慢慢的向着西夏境内修建堡寨。一点点的压缩着党项人的生存空间。 按照范仲淹的打法便是要依靠着大周的国力硬生生的将西夏磨死。 双方在横山一线,至今已经拉锯了十余年。 (历史的大宋到了哲宗朝,范仲淹种的花终于结出了肥美的果实。大宋彻底的夺取了横山一线,又遇到了一个铁血天子,灭夏就在眼前。可惜后面出了个那个玩意。) 。。。。。 黑夜彻底笼罩了这片大地,这场仗从玄武军准备安营扎寨的酉时初,也就是下午五点多,一直打到了戌时初,也就是晚上七点。 西夏人点燃了火把,照耀着这片大地。 袁文绍从未想到他从军的第一战是如此的惨烈。 日常用的大枪已经崩断,霹雳身中数枪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他了。 袁文绍下了马,手中拿着不知道是抢来的还是捡来的大枪。他的盔甲上插着五六枝箭矢。 从小一起长大刘武仁已经不见了踪影。 袁家亲卫围在他身边,折损了三个。 周夏的军队绞杀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满天飞舞的断臂残肢。 遍地的断刀残枪,宇字营的营旗已经残破不堪,扛旗之人已经战死。 地上还有不知道是西夏还是大周的旗帜,放眼望去遍地尸体。 这一战让袁文绍知道了战争的残酷。 这具身体不是没杀过人,袁德在他少年时为了锻炼他的胆色亲自带着他去剿过匪,同行的还有袁家的亲兵,不过和这里比起来,记忆中那处被他们屠戮殆尽匪窝仿佛人间天堂。 倒在他手上的西夏士卒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内不下百十人,但是于大局并没有什么用,仅凭借他一人是不可能在万人军阵之中挽回颓势的。 范永吉被冲散了,吴钜文身中三刀,肩上的铠甲都被劈散了。 宇字营超过两成半的人失去了战斗能力。 重甲步兵的气力已接近耗尽。 周军已经显露了颓势,作为后手的一千骑兵已经在一刻钟前投入了战斗。 这样下去距离扬威军投入战斗也快了。 他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到。 他们还能坚持几個时辰 此刻大周最后扬威军的最前方一个身穿将军铠甲的中年男子也是满脸的忧心忡忡。 那男子赫然就是当日与钟懿一起在中军大帐议事的穆世佐。 他才是此次的做诱饵的最高统领,禁军中的右厢指挥使,从四品的宣威将军。 。。。。。 西夏军这边,野利伟力身边还保留着七千骑兵,其中还有一队的铁鹞子还未曾动用。 再一次得到斥候汇报三十里周围内并无异动的他彻底的下定了决心。 打算将手中的所有兵力全部投入进去,彻底的将眼前对手击溃。 这场仗双方都已经打出了真火,大周死伤近两千,伤亡两成,西夏方面死伤三千多。 作为西夏主帅的他事后必然会被追责,这场仗已经不亚于攻坚大周州城的损耗了。 而且战损比,比好水川之战还要大,三倍于敌,差点打出了一比二的战损比,他现在只求,周人能留给他打扫战场的机会。 这样,只要他把这些甲胄都带回去,他依然是党项人的功臣。 西夏虽然甲胄精良。但是冷锻甲制作不易,只能供给铁鹞子使用,其他军队能分到的寥寥无几,周夏之间,周军的甲胄有七成,西夏的着甲率不足四成,还多是皮甲。 “全军压上。”野利伟力做出了他的最后一搏。 西夏军最后的主力动了,穆世佐看到西夏主力动的同时,亲自带着一直保存的扬威军迎了上去。 “弟兄们,跟我冲,”玄武军主将钟懿,鼓动着士气,拍马带着亲卫朝着距离最近的敌人杀去。 袁文绍稍稍缓了一下也跟着杀进西夏军阵之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但是总好过束手就擒不是。 西夏骑兵,故意留出一个口子,并不想将这些就差最后一根稻草的周人就要被压垮的周人弄成困兽犹斗之势。 “兄弟们,咱们死得死出咱们大周男儿的风采来。是不是”袁文绍鼓舞士气道。 “是。死也要有个男人的样子来。”身中三刀的吴钜文应和道。 吴钜文带头冲到了最前边。 身为扬威军箭头的穆世佐,挑上了野利伟力的主力。 二人带着兵马斗在一起,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咚,咚,咚。”马蹄声响起。 身处围困的大周军队知道自己是饵,所以此时以为是援军到了,瞬间爆发出了斗志来。 一瞬间,士气大增,一万人,打出了十万人的气势。 原本显露颓势的大周军队,此时反倒压着西夏军打。 野利伟力心中也很是慌乱,他真怕周人的援兵,因为这是一个明显的饵,双方主帅围绕着这个饵来做文章,来决定明年攻守之势。 “呜,呜,呜。”独特的号角声音响起。 野利伟力嘴角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听到号角声的他,反倒放声大笑了起来。 “是我们的人到了,哈哈哈。”野利伟力大声的叫喊道,鼓舞着士气。 这声黑夜里的号角声,差点将周军将士的士气击溃。 钟懿高声叫喊着凭借着他的威望暂时稳住了玄武军。 不过他的心中有淡淡的绝望。 “难道他们今日真的要殒命于此吗?大帅说的伏兵究竟在哪里” 玄武军一角,战场上的血腥味刺激着袁文绍的神经,竟然让他感觉到身心愉悦。 他的五感被放到了最大,左手抓住一个西夏骑兵刺过来的长枪,顺势一拉将他从马上拽了下来。右手用已经折断的半截长枪扎进了他的喉管之中,了结了那个骑兵。 袁文绍一牵马鞍,翻身上马。 那匹战马尤不老实,袁文绍发狠双腿一夹马腹,那匹西夏马吃痛,瞬间老实了下来。 混战之中宇字营都被打散了,跟在他跟前的只有两个袁家老卒。 第七章 反击 袁文绍跃马挺枪,带着三个亲兵就杀入了西夏军阵营。 刚刚大周诸军布的是防守阵型,他作为营指挥不好随意出击,此时七千西夏骑兵加入战局,大周各军的阵型被冲散,已经被西夏骑兵包围分割。 场上成建制的便只有穆世佐的扬威军,和还有大概只剩下来七百人的骑兵。 袁文绍身边只有三个亲兵,他更像是失去了束缚一般。带着三个亲兵组成了一个小锋矢,试图打破西夏军的封锁。 乱军之中由他为主组成的小锋矢在乱军智障哦你好救下了不少周军士兵,袁文绍此时将他们编入最简单的锋矢阵,以自己为箭头。 慢慢的由他作为箭头组成的锋矢身后的队伍不断的壮大,在两军混战的一角,由于袁文绍行之有效的冲锋,将西夏将官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这路。 “我是玄武军宇字营指挥袁文绍,若是有还能动的跟在我的身后。”袁文绍冲破了一处西夏军的封锁高声喝道。 袁文绍犹如一道锋矢打乱了西夏的的冲冲封锁,汇聚在他身后的大周将士也变得多了起来,慢慢的从一百人到了三百人。 这三百人中,除了玄武军的,还有奋武和振威两军的兵将。 短暂的组成了一个小的攻击集群。 不过很快,由于他個人勇武所带来的进攻被打断,他带着的三百人,被陷入了更多的包围之中。 袁文绍的冲击势头被打断。 而且由于他现在的部下,编制杂乱,若是能跟着袁文绍不断的冲锋还好,此时受阻被围,反倒是配合紊乱,指挥不畅。 黑夜之中,袁文绍目光如炬,看到了,一面营旗。便调转马头,带着人朝着那面营旗冲击而去。 振威军中,穆世佐咬着牙死死的顶在了第一线,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下令撤退,他们缺少骑兵。 就算能突围出去,两条腿的人也跑不过四只腿马。只会被西夏人吃掉,周军只要撤退立即就是一场大溃败。 所以此时以身作则,勉强抵挡。 不过此时,周军阵营之中,已经有些老油子见着情况不妙,趁着月色,偷偷的溜走,脱离了战场。任由将官如何喝止都没有用。 眼见着大周军队即将陷入溃败。 不过等了很久,西夏人都没等来他们的援军。 刚刚的马蹄声传来的地方,有战属于大周节奏的战鼓声响起,紧接着有厮杀的声音传来,号角声陷入了沉寂,西夏人并未等来他们的援军。 眼下他们虽然被西夏军压着打,已经显露了颓势,但是只要双方都没有援军,他们想要一时半刻之间,吃下右厢诸军也是痴心妄想。 只要能拖下去,时间总是站在他们这一方的,毕竟这是在大周境内。 双方又陷入了鏖战之中。 半个时辰后,“哗啦,哗啦。”在大周军队身后延水河传来了声响。 正面南侧的西夏军的身后也传来了战鼓声响。 那些听到战鼓声,刚刚退出战场不远的大周将士,此时又向着战场中杀了回来,毕竟谁都不想当逃兵。 野利伟力知道周人的援军到了,没藏讹庞行计划是行不通了。 避免陷入包围之中,便下令号令兵,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留下他的亲卫营将官带着他的亲卫营断后。 西夏军得到撤退令,立刻摆脱了和大周将士的接触,朝着身后号角声传来的方向退去。 混在玄武军第一线长枪队的钟懿见到西夏军退了的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原本他身边还保持阵型的百余人长枪兵,也都松散了了阵型。鏖战两个时辰他们能维持住阵型全靠着一口气撑着。 大周军队中一些穿着步人甲的大周士卒迫不及待的想脱下身上的重甲。 不过都被身边的将官喝止。 顶在扬威军第一线的穆世佐对着身边的号令官,下令吹响大周冲锋的号角。 同时穆世佐汇集手中还能用的数百骑兵,作为箭头,还能动弹的步卒押后,对逃跑的西夏人发起追击。 “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前方,军功是跑不了的。都给我追击,封妻荫子,建功立业就在眼前。” 大周军功沿袭唐制,其中以少击多为“上阵”。兵数相当为“中阵”。以多击少为“下阵”。 按战争的结果分配军功: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四十,为“上获“。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二十,为“中获”。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十,为“下获”。 按照战场综合情况拟定“转”数。 上阵、上获为五转;上阵、中获为四转;上阵下获为三转,以下递减类推。” 右厢诸军连带着玄武军,诱敌深入,以少击多。此战之胜就在眼前,众将士一个三转军功是跑不了的。 这便代表着,丰厚的金银赏赐,还有土地。 甚至立功大着,还能当上军官,摆脱士兵的身份。 右厢三军加上玄武军士卒,鼓起了一口气,大约有五千人跟着骑兵营追了出去。 穆世佐又派出斥候小队,向着北边而去,为身后到来的援军指明追击的方向。 袁文绍也拍马舞枪在追击之列。 钟懿因为受伤,无力追击被留了下来,指挥着救援伤兵。 野利伟力虽然向西撤退,不过他的准备很充分。 对于身后的大周军队追击,除了令自己的亲卫营断后之外,遇到了一处坡地留下了一支300人的轻骑的伏兵,接应亲卫营突围。 扬威等军的骑兵追击受阻,便死死的咬住眼前之敌,等待着身后的步兵上来。 不过野利伟力的亲兵营只坚持了一刻钟便向着野利伟力逃跑的方向而去,不给大周骑兵机会。 追百骑兵继续追击了不到三里,野利伟力埋伏的300轻骑从斜坡上杀出,大周骑兵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追击的数百骑兵损失不小。 野利伟力领着西夏铁骑朝着之前的号角声方向不惜马力的快速靠近。 他将刚才未能建功的300铁鹞子排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第八章 缴获(求追读) 野利伟力撤退的方向确实是没藏讹庞排出的第二路人马,为的就是留下的一道后手。 不过此时和这路西夏军交战的正是从府州赶来的折家军。 大周西北多将门。有清涧城种家,府州折家,还有麟州杨家还有姚家。其次还有不少没有留下名号的小将门。 众多将门的形成,都因为大周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员一生可以获得数次的推荐名额,而得到名额的这些人,就能直接当官。慢慢的周而复始,将门也因为利益结合了起来。 为了扬威,与明年的安稳,薄鼎臣送出去了两封信,一封信递到了如今西北将门当家人种谔的手中,一封信送到了秦凤路指挥使的手中。 数百奋武军骑兵的追击受阻。不过很快他们就重整旗鼓。因为他们的身后一群出现了一群浑身湿漉漉的骑兵,这些骑兵穿着周军的甲胄,身边还有奋武军留下的联络人。 这人正是刚才强渡延水河的秦凤路骑兵。 人数不多,只有三千轻骑。 身后还有大部队。 接到薄鼎臣来信,秦凤路指挥使郭大佑抽调两万大军从秦凤路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和右厢四军保持着五十余里的距离,不被西夏人探查。 这些人从秦凤路出发昼伏夜行。 刚才两军激战正酣时,秦凤路骑兵指挥下令人马不卸甲,士兵骑在马上强渡延水河。 野利伟力用铁鹞子当箭头的布置奏效,正在和北面来的西夏骑兵鏖战的府州折家军主力被这一冲,便让开了道路。 不过野利伟力顾忌着身后追击的周军便没有想着扩大战果,而是和前来接应他的西夏骑兵一起向北撤退。 周军各军汇集一处以万余骑兵作为箭锋,和西夏人在黄土高原之上来了上演了一场大追逃。 周军从延水川一直追击到了四十里外的金柜镇。 西夏人伏尸四十余里。 血腥弥漫山间谷地。从延水川到金柜镇,到处都是西夏人的尸体。 到此遇到了没藏讹庞带领的西夏骑兵,双方在庆州对峙半天后,没藏讹庞主动退却,退出了永兴军路,回到了自己的洪州老巢。 战后,大周诸军清点战果。 庆州城里,欢声雷动。 薄鼎臣亲自带着亲卫营和汇聚而来的各州兵马,聚集在此。这是他的后手,除却亲自带着的后手外,薄鼎臣还做了不少准备。 这一战,西夏人损失万余,薄鼎臣就是为了用这一战告诉西夏,我薄鼎臣来西北了,你们以后都给我老实点。 大周将士们手中牵着俘虏,腰间悬挂着耳朵,记室参军事及各参军事们带着众多书手,正在奋笔疾书为战士们登记军功,点验耳朵,俘虏、缴获。 因为距离太远,战场打扫了两天,清理战果更是耗费了四五天的时间。 一战斩首四千级,俘虏六千。 更令人可喜的是,此战俘获战马六千匹。 牛羊财货无数。西夏人经此一役,士气跌落。 薄鼎臣更是大手一挥给了不少军功。 袁文绍所在的右厢四军完美的完成了担任诱饵的任务,又成功的拖到了大军到来,是以封赏最多。 全军一万零六百人,阵亡一千五,重伤一千,轻伤三千。伤亡超过半数。 但是此战之胜便意味着右厢三军外带着玄武军中将有很多人都要摆脱士卒,提拔成为军官。 战后,刘武仁也回到了玄武军序列中,浑身是血,周围笼罩着苍蝇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西夏千夫长的首级。 原来那日,他被冲散后遇到了一个乱战中被挑下战马的西夏军千夫长,他与那人搏斗,最终将其斩杀。 而后便一直寻找袁文绍,不过当时袁文绍已经和西夏人杀在一起了,他没能找到。 然后他便被钟懿聚拢。 战后清点战功,袁文绍的宇字营在玄武军序列中,位列第二。 不过宇字营有三成将士彻底的失去了战斗力。 这让玄武军上下彻底的认可了从五城兵马司出来的宇字营。 袁文绍个人夺营旗三面,首级五十。 获得六转军功。 他的勋官也马上就要到了八转的骑都尉。 袁文绍个人的勇猛也被薄鼎臣记下。 庆州城内那些前来支援军官们也很兴奋。一战下来,他们都或多或少的捞到了军功。 虽然不如右厢诸将,但是这算的上是白捡的,手中的部队几乎没有多少损失。 所以他们对右厢诸将的封赏虽然很是羡慕,却并不眼红。因为他们知道,若是没有人家,他们也不可能能获得这般军功。 当然除了少数幸运儿能获得大功。 更多的人高兴的在于发财了。斩首、俘获,还有缴获的战利品。 薄鼎臣直接带头分赃。每个人的战利品上交一半,然后再根据功劳大小重新分配。 他自己也拿了不少。前来围剿诸路将士人人有份。 薄鼎臣個人还选了两匹上好的战马带回长安。 这事后来传到了汴京被御史参奏,薄鼎臣为此还获得了官家的训斥,官也只升了半级。 不过薄鼎臣也不在意,毕竟他的官几乎都做到顶了,是朝廷在西北的最高统帅,再近一步就是狄青的枢密使之职了,他可不想在朝堂之上接受文官的围攻,他的爵位也到了侯爵。 这点军功又不够他更进一步,获封公爵。 所以就只能贪点财了。这都是后话。 今天的庆州城,杀猪宰羊不亦乐乎。 众人拼命上战场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升官发财,大家都是俗人。什么理想,保家卫国,都不及这点实际的东西重要。 薄鼎臣统计好了军功,然后一封奏报八百里加急直奔汴京。 然后便重新分配任务,重新调整边军部署。 防止西夏人的反扑。 西夏今秋天没能掠夺到什么财货,过冬自然艰难,此时已经到了九月中旬,距离入冬还有一个月了。 西夏人虽败,但是根本不失,仍有兴风作浪的本事,所以边军的部署需要重新的调整。 薄鼎臣下令将此战斩首的四千西夏人的头颅,堆在延水川两旁,筑成京观。 没藏讹庞已经彻底的退回了洪州城。 此时,洪州城内,没藏讹庞大发雷霆,追究这这场仗西夏诸将的责任。 。。。。。。。。 这两天,项目上太忙了,前天晚上准备汇报用的六十页ppt只睡了两个小时,今天上头来检查,准备资料什么的,码字时间没超过两小时,所以写的很乱。 不是不会写战争章,只是需要磨。 給大家道个歉,这两天忙完后半年就没啥事了,这几天我会重新梳理一遍。 在此保证上架后爆更,至少六千字起步,保质保量。 最近一段时间特殊情况,大家理解一下。 最后跪求个追读。 追读对新书期来说很重要,谢谢。 第九章 战后复盘(求追读) 袁文绍接受了封赏后便去宇字营内看望伤兵。 吴钜文身中三刀,最后晕倒在战场之上。范永吉也被从死人堆里找了出来,他肋骨断了两根,手臂已然变形。 “指挥。”看见袁文绍进来,众人都站了起来。 此时还有随军的军医正在为一个小战士包扎伤口。 那战士见到袁文绍也不顾及刚才拆封的伤口连忙站了起来,被金疮药封住的伤口崩开。 “都坐,都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袁文绍连忙挥手示意众人继续。 袁文绍凭借着他的勇武在宇字营内树立了威望。 尤其是他冲锋在前,死战不退,让众人更是受到了鼓舞。 周军抚恤不低,将士们不缺少一颗决死的心,不过有时候上头的军官贪生怕死也让这些士卒们跟着有样学样。 这些小卒的心中认为袁文绍这个身份金贵的伯爵嫡子,都舍得在战场上拼命,勇猛无惧。 而他们本就是烂命一条,心中又有何惧。若是用这条烂命能够为家里换来些银钱,给家里添上几亩地,再买上两头牛自然是极为划算的。 此战胜利,如今活下来的每个人身上都攒下了不少军功,分赃时也都有一份,战死的士卒得到的更多。 毕竟是是一场大胜,所以缴获除了战马收归国有外,牛羊,银钱永兴军路河东路和秦凤路数百万人口,很快都消化了,折算成了银钱。 战死的士卒家中可以额外获得百贯。活着的除了军功外赏钱外也都分了二三十贯。 西北苦寒,横山一线崎岖难行。 所以党项人人为了补给方便,除了在全国修建粮仓储粮外,实行计划经济外。 入侵周人腹地的时候则他们老祖宗差不多,都是牵牛赶羊,外加上一部分食物风干的牛羊肉。 不过西夏终究是立国了,所以相较于他们的老祖宗随行的老弱妇孺不多,只有一小部分妇女和老弱承担辅兵之责。 这就导致周军缴获了不少牛羊。只要打了胜仗除了朝廷的封赏外,他们还能额外的分配一笔。 除了刚刚入伍的新兵有些兔死狐悲之感,那些老卒见惯了生死倒是看的淡,反倒更看重死后的抚恤。 见到抚恤多了都笑着说,“跟着薄大帅,纵然是死了也无后顾之忧。” 袁文绍走上前拍拍这个的肩膀,看看那个的伤口,时不时慰问几句。 今天晚上营帐中只有他一人,副指挥陈仲亭重伤未愈,还在伤兵营。夜晚,袁文绍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复盘着昨天的战斗。越是复盘,他心中的奇怪感觉就越多。 这是得益于十二年的应试考试所培养出来的。 在每次考试过程中不断的寻找问题,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袁文绍越想越深,每一個疑问破解的同时也带给他更大的疑问。 他翻身起来,用军帐中的各种零碎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沙盘推演着昨日的战斗。 昨天的战斗让他察觉到了如今大周军队配置似乎是有问题的。 他不相信只有他一人能发现这个问题。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都是人精,就算当时没反应过来,一两场战斗下来绝对能找到问题所在。 但是上下都对此视而不见,更让他感到奇怪。 就拿宇字营来说,宇字营是花队,有四个百人步兵都,每个百人都,有长枪手十六人,刀盾手八人,其余七十多人全都是弓弩手。还有一个步骑混装都。由五十名弓手,和五十名骑兵组成。 这样大量的弓弩手配比,绝对是不合理的。 没上过战场之前,他倒不这么觉得,但是上了战场,被党项人的骑兵冲阵后,竟然在两个小时内便陷入了劣势。 虽然是以少大多,以步制骑,但是两个时辰也有些太夸张了。 但是历史上并不缺乏以步制骑,以少打多的案例。依照历史上数十年后出现的那位岳武穆,不就是以步制骑以少胜多。 当然这其中离不开那位岳武穆临阵应变的指挥能力。 但是结合其它案例说明合理的步兵配置加以少量的骑兵是有战胜骑兵的可能的。 还有好水川之战的任福,以一万大军硬抗党项李元昊十万大军三天,虽然几乎被全歼,但是也打出了一比一的阵亡战损,这还不算受伤的党项人。 没理由这些饱经战阵的玄武军不如任福所带领的精锐和地方杂牌的混装军。 袁文绍看过以前的兵书,兵书上骑兵好像也不是这么用的吧,他记得袁家所流传下来的兵书上大致的意思以骑兵进攻步兵方阵当以袭扰为主弓箭扰乱步兵方阵,应当将何时打何时走的战争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等待敌人露出破绽,再以分割包围,进而歼灭。 回想昨日党项人的战术在兵书上是找不到记载的,但是对周军的战术来说威胁很大。 这应当是西夏特意针对周军所研发的战术。 想到这里袁文绍的疑惑解决了大半。又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了他刚刚感觉配置不合理的弩箭。 那么党项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所害怕的是什么呢?那自然是周军的弩箭。 周军的弩箭虽然不是袁文绍记忆中的神臂弩,但是在百步(大约是一百五十米)内是能有效的穿过重甲的。 而且周军已经掌握了三段射击法,即张弩人,进弩人,发弩人,可以轮流射击,形成持续的火力输出。 但是从弩箭的极限射程一百五十步开始算起,大致也只能射出四轮箭雨,配合最密切,最精锐的弩兵也不过能射出五轮箭雨。 精锐的弓箭手大约也就是四到五轮,极限射程大约在百步,但是有效杀伤的话应该在六七十步左右。弓箭手使用一石弓要想对重甲造成威胁,不会超过五十步。 而党项人骑在马上的有效杀伤也就在五十余步,那么在一百五十步到五十步这一百五十米便形成了火力真空,若是以传统的骑兵战术进行对射的话,射程上是不及周军的。 除非党项人军都是袁文绍,能开三石弓,威力射程能媲美弩箭。 所以党项人的骑兵冲阵就是在多次吃过大周军队弩箭的亏后所做的战术改革,长期的交战他们已经看透了大周军队的虚实了。 袁文绍相信这绝对不是党项人第一次这么做了,但是军中为什么没有将领做出改变呢? 这是袁文绍洞悉党项人和周军的战术后,所产生的最大的一个疑问。 第十章 袁家姐弟的谈话(求追读) 当日之战,时间若是站在西夏人的一面,那么野战中他所在的万人队伍绝对要被全歼,被分割包围后的步兵,便是一团散沙,党项人最后所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回超过八千。 袁文绍思索半天觉得大周军队中没有出现针对西夏人做出的战术改革,应当是政治问题。 而那不是现在的他所处的位置能干涉的,在什么位置脚踏实地做好什么位置的事。不好高骛远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袁文绍便没有在想下去,想通了疑问,加上推演半天,他的精神也疲倦了。 心神放松之下,困意袭来,袁文绍重新躺倒了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袁文绍起了一大早,等着亲兵替他敷过消肿的药后,便接着去亲兵营巡视了。 中午便将军队聚集起来,演练阵法。 。。。。。 于此同时,薄鼎臣的八百里加急已经出了关中,直奔汴京。 汴京,寿山伯爵府,寿山伯夫人手中拿着两张纸在那里比对了起来。 确定的袁文绍给她的消息是没有问题的,寿山伯夫人让人下了贴子,请自己的弟弟袁德两日后过府吃饭。 毕竟这件事是他的家事,最终的做出决定的是袁德。 寿山伯夫人也明白,袁文绍将这些东西交到她手上,就是为了通过她的手转给袁德。 在寿山伯夫人邀请袁德之后的一天,薄鼎臣的奏报传到了汴京。 仁宗得闻奏报很是开心,连忙召集朝中宰相与垂拱殿议事。 “官家,薄鼎臣此番大胜扬我国威,固然可喜,然其虽为西北主帅,但是调动秦凤路与河东路的兵马而事先不告知朝廷,此风不可涨,臣请陛下封赏之时下旨斥责,同时遣派文官监军。”时任参知政事的程戡看完奏报见众人都没有说话率先开口道。 “官家,臣以为不妥。前线将士不可被缚住手脚,朝廷既然选择了薄鼎臣担任西军统帅,就该相信他,不可无端猜疑。”枢密使狄青站了出来反对道。身为武人他知道上头有婆婆的难受,自然要为武将争取权益。 当初南下平叛大捷,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没有文官太监做监军到底对武将来说意味着什么。让他能彻底的放开手脚。 身为武人出身的王德用出言赞同狄青道。 枢密副使田况赞同程戡的话。 “此时搁置在议,如今薄鼎臣大胜西夏,诸卿先议一议朝廷应该怎么封赏,拿出个章程来。”仁宗打断众人的争吵和稀泥道。 “臣以为,薄鼎臣加勋一级,赏些钱财。诸军有功将士依例拔耀即可。筑京观一事则有伤天和,违背官家仁德。还请下令驳斥。”贾昌朝出言奏到。 “臣赞同贾相之言。”程戡出言赞同到。 “陛下,此乃大胜,歼敌过万,自身折损不足三千,当大赏以激励边疆将士之心。”王德用出言谏到。 “吾之意,薄鼎臣官升一级,加骠骑大将军,赏钱千万,绢百匹。其余军官依例封赏,诸如玄武军振武军等将可越级拔耀。诸卿怎么看”仁宗赵祯做出了决定。 “官家圣明。”见到大老板都发话了一众宰相纷纷赞同道,下去为此次大捷坐战功核算。 等到诸位宰相走后赵祯则拿起战报细细的看了起来,等他看到袁文绍斩将夺旗,勇战不退时,大加赞赏,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 半月前,袁德刚刚在赵祯跟前提起过袁文绍,还不算太久,这封奏报便让赵祯彻底的记住了袁文绍。 。。。。。。 第二日,袁洵邀袁德过府。 “大姐找我何事”袁德上来就直奔主题道,他知道若无要事,袁洵一般不会找他。 “你看看吧。”袁洵将手中的单子递给了袁德。 “前些日子,我身边的人莲翠在街上遇到了你媳妇身边的陪房进入了一家宅子,那些大宅子的下人遇到了你媳妇陪房口称老爷。莲翠就起了疑心回来报我。” “起初我也没当回事,便以为是家中出了硕鼠,便让人查了一查,结果就查出了这些东西。”袁洵对着正在看纸上内容的袁德解释道。 毕竟如今忠勤伯爵府是袁德当家,她这个出嫁的姐姐不好过多干预,挑战袁德的权威。 “这个无知蠢妇,竟敢私放利钱,贪污公中,私占民田,险些惹上了人命官司,还在家中算计媳妇的嫁妆。我这到底是娶了个什么玩意啊?平日里只觉得她蠢,短视,但是心还是好的,如今看来当初母亲让我写下休书是对的。” 袁德看完血压蹭蹭的涨,一时间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章氏竟然敢这么做,这是败家之相啊。 这事若是让那些御史言官知道了,自家免不了遭受一顿官家的申饬。如今官家有意整顿与提拔勋贵,这是上下皆知的事。 大章氏这么做,要是被爆了出去一下子就将袁文绍戍边所带来的官家看重给抵消了。 这是事事以家族利益为核心的袁德所不能容忍的。 袁德拿起一旁的茶盏就要摔下去,但一想这是袁洵的府上,自己不好这么做,只得悻悻的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然后用手锤打着桌子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你先别气,我的意思是咱们得那個章程出来,该怎么处置这姑侄二人。最要紧的就是把那些官司赶紧平了,别让人拿到了把柄。” “还有府里的绍哥儿的媳妇一直拿着自己的银钱贴补夫家,时间长了,伯爵府的名声也就毁了。咱到底是跟人家盛家结亲还是结仇。这也就是盛家官小,但是长久下去,谁还敢和咱们家有来往” “还要怎么处置,直接将她关到佛堂或者送到庄子上静养。是弟弟没有处理好这些事,让姐姐劳心了。”袁德此时也是恨急了,恨不得立刻回去弄死大章氏。 “绍儿和他媳妇是个好的。” “你自己做决定,这事还好是我发现了,还未酿成大错。”袁洵并未说出此事是袁文绍先发现的。 毕竟事以密成,少一个人知道,也就少一份泄露的风险。 “是啊。”袁德此时也是满脸庆幸的说道。 “这事也给咱们提了个醒,你以后也多关注着家里的事,这些小事也多注意些,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么多大家族覆灭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一个大家族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腐朽的。” 第十一章 升官 “弟到觉得绍儿媳妇是个好的,不若将内宅之事全权交给绍儿媳妇处置。”袁德沉吟半晌整理思绪,忽然开口说道。 “这样只怕纯儿会多想。”袁文纯因为当初袁德放弃他之后便开始敏感多疑,这一切都被袁德袁洵二人看在眼里。 “哎,绍儿要是长子那该多好啊,绍儿有本事又能干,前些日子弟还因为绍儿得到了官家的接见,若是伯爵府给他承继,必然能够在他手中得到延续。”袁德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我再找纯儿谈谈吧,希望他不要多心。”此时的袁德恨不得给袁文纯休妻,不过他也知道章秀梅固然有错,但好歹为了袁家诞下了子嗣,又是宗妇,总要有个理由,章家虽然没落但是也不是没有根基的,袁宗豫也会慢慢大了。 家里的事有时候不能较真,有句古话叫做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当天晚上袁德回到了忠勤伯爵府,不过他却并未发作而是将这件事暂时按下。 朝廷的封赏出来了。 袁文绍因为战场上作战勇猛,立下六转军功,加了骑都尉的勋官,视作从五品。 本官也从正七品的保安大夫升到了从六品的成安大夫,官阶升了四阶。还加了正六品的昭武副尉。 身上的官服也正式的换成了一身浅红色,配银鱼带,一下子便压过了盛纮一头,这还是袁文绍还年轻,宰相班子商议后决定让他在底层多磨练磨练。。 这一点就连狄青王德用都觉得是应该的。 毕竟宰相起于州部,猛士发于卒伍。 这也就是文官们羡慕武将的原因,不过两场战斗就能抵得上他们十年寒窗苦。而他们要升官还需要不断的戡磨,而武将只需要几场胜仗就能享受和他们一样的待遇。 升了官的袁文绍便不适合再在玄武军中待来,毕竟钟懿这一战也只是从从五品升到了正五品,袁文绍再在他手下就只有玄武军副指挥一职还算匹配。 但是玄武军的两个副指挥这两战表现的也不错,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合适的职位给袁文绍,继续当营指挥有些委屈袁文绍了,也不符合朝廷培养人才的策略。 所以一纸调令袁文绍便被调到了京兆府兵马副督监,掌管京兆府的士兵屯戍,训练。 同时在陕西经略使府中,承担参议军机之责。 至于京兆府的兵马督监则由京兆府尹担任。 玄武军宇字营指挥使一职只等陈仲亨伤好后接任。 一营之事情并不繁多。多是钱粮补给,士兵争吵,财货不均的小事,士卒训练的小事在兵马司任职两年经历过高强度工作的处理起这些事情来说很是轻松。 宇字营等着补充重建,之前被抓壮丁帮忙处理缴获分配的袁文绍也难得的闲了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他给家里写了一封家书,离京一月,袁文绍有些想念汴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又于华兰新婚燕尔,便以书信寄托情感。 。。。。。。 忠勤伯爵府内,这日休沐,袁德得到了消息知道帮着大章氏和章秀梅办事的下人如今都在府里,袁德下令从内里封了忠勤伯爵府,禁止下人进出。 将大章氏的两家陪房连带着章秀梅的一家陪房一并给抄了,那位钟王氏的夫家便在其中。 大章氏是先被请到了内院的书房之中,袁德的亲随这才去拿人的。通往内院书房的各处都由跟随他多年从袁家庄子上出来的亲随守着,而且都距离书房十多米远。 袁德这些时日重新看了看袁洵给他的证据,都快被大章氏的蠢给气笑了。 当时三家陪房被抄,大章氏便知道自己和儿媳妇做的事发了,脑子中不断想着对策,不过此时章秀梅这个外置大脑不在,她一时半会之间想不出来对策。 “你解释解释吧。”袁德将一叠宣纸甩到了大章氏的脸上。 大章氏接过两张看了看,这两张一张上写着华兰在当铺的典当记录,一张写着她私放利钱的事,还有两三张她掉到了地上。 但是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多是她的罪证。 一时间大脑不够用,脸色涨红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切说可有冤枉你的。” 大章氏不知道袁德究竟知道多少,害怕自己说多了,只得选择硬扛。 “事到如今,你都不打算说你是还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还是怎么的?”袁德猛的一拍桌子,对着大章氏说道。 大章氏跟個鹌鹑一样躲在那里瑟瑟发抖,不敢出一言。 “你接济娘家,我不多说什么,当初章家与我有恩,又是纯儿绍儿的舅家,咱们如今好了些照顾着点也是应该的,不然我怎么会允许老大家的嫁进来没想到那也是个蠢的。” “我这也是迫不得已,章家如今的情况,官人也知道,那毕竟是我娘家,总不好看着它就这么没落了,所以就贴补了些。但是又不想着让府里吃亏,所以就让人在外边放着利钱,这些年从无亏损。”大章氏见到袁德态度有些松动,连忙哭诉道。 “无知蠢妇,那利钱也是随意能做的更蠢的是为了些利钱差点惹上人命官司,要是真出了事一个遮掩不住忠勤伯爵府抄家夺爵就在顷刻之间。”袁德看到大章氏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没忍住自己一巴掌甩了出去。 光是放利钱也就罢了,但是吃上官司就麻烦了。 “当初你就干过这事还记得母亲也曾教育过你,没想到母亲去了还不到十年,你就又故态复萌了,甚至比母亲在时还要变本加厉。” 袁德提到自己的母亲对着大章氏厉声呵斥道。 大章氏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瞬间厌恶记恨的神色。 “怎么,你还是不服”袁德又是一个巴掌。 “你自作聪明,以为自己拿了三成很高兴是不?你知道那些奴才在外边放的几成的贷,足足八成。” “八成”大章氏听到了袁德给的数字差点晕了过去。 “伱且把这些东西都捡起来好好看看吧,三年内你就在后院的佛堂里好好反省吧。”袁德已经不想和大章氏掰扯了。 第十二章 父为子纲 直接叫来了人将大章氏关到了后院的佛堂之中软禁了起来。 “官人,官人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袁家生儿育女,伺候公婆,要是把我软禁了起来,外头不免议论,官人。”大章氏坐到了地上,拉着袁德的衣角哭诉道。 这些日子袁德也是下定了决心,沉疴还需猛药医,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忠勤伯爵府上下是得好好清扫一番了。 对外就说大章氏病了,已经见不了客了,谁乐意说什么说什么去吧。 大章氏依旧哭哭啼啼的,扰的本就心烦的袁德更加烦躁。 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扔到了大章氏的脸上。 “我如今倒是愈发的知道了母亲的先见之明,当初若不是母亲逼着我当着大姐的面写下这封休书,如今倒是还真不好处置你了,若是你再哭哭啼啼的,和离也罢,休妻也行,自此你回你的章家。” “我,你当初不是说烧了吗。。怎么还留着。官人你我夫妻二十多年的情分你要把我休了”大章氏站起了身,仍旧哭着,一边嘴上说着一边在心中咒骂着袁德的母亲。 “我不活了,我还有什么脸活啊,让我去死吧,毒药也好,白绫也罢。”大章氏说着便要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袁德没有阻拦,而是静静的看着她拙劣的表演。 大章氏在快撞到柱子上的时候,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袁德没有管他,径直走出屋去,“你们几个收到门口去,看好她,不许她离开这个院子一步。” 袁德让提前预备好两个签了死契的老嬷嬷守在门口。 “是,主君。” “官人,你想想我父亲,当初袁家罢职夺爵,我父亲依旧愿意把我许配给你,这才有的袁家起复,你不能这么对我。”大章氏此时有些口不择言的说道。 袁文绍的外公当初是四品的国子监祭酒,袁家被罢职夺爵,袁文绍的外公仍旧履行婚约将女儿许配给了袁德。 又七转八拐的欠下不少人情的这才给袁德在御前谋了个差事。 这才有的袁德西夏之战,袁家恢复爵位。 袁德去了前院,处理那些为大章氏章秀梅办事的下人。 然后便遇到了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的袁文纯。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袁文纯急切之中,话语间不免带着些质问的语气,因为章秀梅的陪房也被牵扯了进来。 但是袁德没有说什么,而是长叹了一口气。“哎,边走边说吧。” 作为忠勤伯爵府的嫡长子,伯爵府的第一继承人袁文纯在府里的话语权是很重的。(古代儿子分三等,先是嫡庶之分,再就是嫡长子和嫡次子的区别。嫡长子继承制自周八百年以来便刻进了中华民族的骨子里了,作为嫡长子家族的领地血统钱财官位通通由这個儿子继承。古代嫡长子去世,父母是要为儿子服三年的斩衰,斩衰是五等丧服之中最重的一等基本上是儿子给父亲穿的。这也是袁文绍很难再袁文纯无错的时候越过他。) “母亲怎么能这么做”听完之后的袁文纯流露出气愤的神色。 大章氏和章秀梅的动作他知道一部分,但是也不是全都知道,比如二人用袁家的钱贴补娘家,二人被下人蒙骗,为府里的硕鼠做了嫁衣之类的他都不知道。 袁文纯此时听完不免很是愤怒,章秀梅竟然连他都敢瞒着。 “不过父亲的处置是否有些过了,依着儿子看小惩大诫一番再剥夺了母亲的管家权也就算了。”虽然愤怒但是袁文纯还是得为大章氏和章若梅二人说情。 大章氏和章秀梅终究还是偏向他的,是自己人,由不得袁文纯为大章氏说情。 大章氏若是受到了惩处,那么作为同罪的章秀梅自然也是跑不了的,那么府里真正的管家权便只能过渡到华兰手里。到时候那些捏在大章氏手里的庄子铺子,银子,还有大章氏和章秀梅这些年贪墨来的钱财自然也会被过渡到华兰手里。 到时候华兰若是贪私,他一个男人总不好跟弟媳妇计较。 袁德停下来脚步打量着眼前的袁文纯。 袁文纯强装镇定,直到被他被盯得发毛,袁德才收回了目光。 “这件事不必再说了,就这么定了,伱媳妇禁足一年。你母亲佛堂禁足三年。” “另外让你媳妇老老实实的,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休妻重娶给你重新物色个媳妇。想来忠勤伯爵府继承人的续弦还是有很多人想做的。”袁德在前头走着说道。 他毕竟是忠勤伯爵府的家主,袁氏的族长。在这个大家族中是有一言而决的权利的。 “是。”袁文纯纵然再不甘也只有低头称是。 一些小问题他可以提出自己的异议,袁德也不会怪罪他。这是作为长子的特权,但是这种一旦袁德做出决定的事,他不能提出疑问来,不然就是在挑战袁德的权威。 在这个父为子纲的社会,袁德在袁家的权利可谓是至高无上的。 。。。。 今日的忠勤伯爵府这般热闹,如今管着家的华兰自然也是瞒不过的。 华兰看的通透,打算等着时机差不多了,再出面为大章氏求情。毕竟一家人,面子上总要装的过去。 大章氏这次看着严重,但实际上却威胁不到她。 毕竟袁德还得顾忌着袁文纯和袁文绍这一对兄弟的想法。 无论怎么说,大章氏都是袁文绍的生母。 有着一个继承人的儿子,一个未来数十年的希望。除非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不然就算为这袁家的未来想,为袁文绍的官声想这个家总有她的容身之地。 袁德到了前院,将府里的下人处理了大半,该打死都打死,该抄家的抄家,该送到庄子上的送到庄子上。 由于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袁德也没有买了些人的想法。然后下令当场之人封口,若是在这个家以外的地方让他听到了这件事,他绝不轻饶。 等袁德处置差不多了,华兰大张旗鼓的找了袁德为大章氏求情。 第十三章 考校 九月末,袁德手脚麻利的处置了下人,将家中打扫干净,然后将管家权全权的交到了华兰的手中。 大章氏和章秀梅一个被关进了佛堂一个在东跨院禁足。 华兰将家中的变故写了一封书信托了汴京要去西北的商队递给了在西北的袁文绍。 九月三十日,袁德接到了延水川的大捷,也写了一封信,托人送到了西北。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很快便进入了十月,天气逐渐的寒冷了起来,西夏军虽对边境有骚扰但是,都被薄鼎臣调整的布置打了回去。 只有边境的两三个小堡寨被西夏人耗费不小的代价攻破,西夏人并没有获取多少物资。 陈中亭的伤已经逐渐好转,已经能进行日常的操练了,袁文绍和他交接了宇字营,便带着袁家的二十多个亲卫轻装简从,快马加鞭去了长安。 刚到长安,袁文绍便去了陕西经略使府报道,此时薄鼎臣正在接见陕西诸路各地的边将。 袁文绍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得到接见。 “卑职袁文绍,见过大帅,请大帅训示。”京兆府,陕西经略使府。 袁文绍向薄鼎臣行拜见之礼。 “来了。”薄鼎臣对着袁文绍点头道。 “军中诸事都交接好了吗?” “具以交接妥当。” “嗯,不错,是条好儿郎。”薄老帅拍了拍袁文绍健硕的臂膀夸赞道。 “这断时间你在我身边能学到多少是多少。” “谢过大帅。职下必然跟在大帅的身边好好学。”袁文绍说着便要跪下行拜师大礼。 不过却被薄老帅给扶住了。 袁文绍倒也不意外,毕竟人家是堂堂国侯,如今西北边军的最高统帅。 能教自己还要多亏了大周对边军将领的培养。 “不必行此大礼,我教你是为国储才。来,看看,你觉得咱们应该在那里筑堡寨。”薄鼎臣走到挂着的地图前,招手示意袁文绍过来,对着袁文绍道。 袁文绍一辑到底,礼仪上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薄鼎臣暗暗的点了点头,自然知道上头让袁文绍担任京兆府的兵马督监的意思,不过他倒也没有拒绝的想法。 他对袁文绍的感观还是不错的,袁文绍刚过二十,面对他能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这就已经很是难得了。 据说袁文绍还是主动请缨来的西夏,就这已经比汴京多数的勋贵子弟要强,况且袁文绍的第一战表现不错。 算是一個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袁文绍走上前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周夏的边境地图,这是一张比例很小的地图,精确的刻画了大周河东路与西夏交界的数县之地。 他知道薄鼎臣对他的第一次考校开始了。 大周对于西夏实行的策略便是范仲淹的建设堡寨,步步蚕食之策。 如今薄鼎臣取得延水川大捷,又对大周边军进行了适当的调整,这其中除了有防止西夏人反扑的意思外,更重要的是趁着西夏损兵折将之际,在边境修建堡寨,营田。 是能吃下一块是一块。虽然慢,但是稳当。 这是大周对外的主要战略,以守为主,而在军队战术上则实行以远制近。 这一切都是因为从五代之后,大周少了能打仗的士卒,而大周的统治者又不想将士兵变得精锐,那么就只有将军队的血槽变厚,以此来和周边的辽夏两国对耗国力。 袁文绍仔细的看了看,伸手在地图上标出了两个点。 “哦,你来说说你的想法。”薄鼎臣看到袁文绍画出的两个地方眼前一亮,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胡子。 然后接着不动声色的让袁文绍提出想法,他想看看袁文绍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有真才实学。 “这里,位于横山山坡的南面地形险要,必然有水源,若在此修建营寨,则西夏人来攻,只许调拨强弓劲弩便可长久驻守以待援军。再一则,河道两旁可以开垦出水田,引水灌溉,营造塘埭必能不利于西夏骑兵。又在河流上游,无有引水攻城之忧若建造大寨,只需八百士卒驻守,便可抵挡敌军万人来攻。”袁文绍在薄鼎臣面前侃侃而谈。 薄鼎臣的脸上多了几丝笑意。 袁文绍能在选出两处适合驻兵营田的地方他并不意外,只是袁文绍看图的时间不长,但是能在各种优缺点中果断的选择出来。事后的回答有很是有理有据,这份果断正是他所欣赏的。 而且选择的两处,都很合他的意,袁文绍想他展示了自己扎实的基本功。 让薄鼎臣很是欣慰,让他调教袁文绍是朝廷诸位相公的主意。隐约间据宫里透露出来的消息说官家也对袁文绍很是看重。他本人倒也没有太大意见。 但是教多少,具体怎么教都在他这个老师的手里。 若是袁文绍愚不可及,那么他自然也会教的敷衍,若是袁文绍一点就透,天资聪颖,那么他也不介意结下一份香火情。 毕竟他有子六人,十年前因他有些轻敌冒进,被李元昊带兵给围住了,幸得他家老大舍命为大军断后。 最后他是突围了出来,退到了环庆路,等来了援军反败为胜,但是他家老大却遭到了西夏人的围攻,最终力竭而亡。 他家二郎体弱,三郎跋扈,其余三个还都太小除了老五是嫡子,有些机灵不过老五又得薄老夫人宠爱,将其视作命根子,日后让他在疆场搏命,自家那个夫人只怕是不肯的。。 那么等他百年之后,薄家便需要人来庇护。 但是他这些年教过的徒弟也有几个,不过却都只是将才之姿,各有缺陷,难成帅才,更是难以庇佑薄家。 其实对于袁文绍的考验从他踏入经略使府便已经开始了。 “我是想不出来,袁德究竟是怎么培养你的。”薄鼎臣感慨一声,想想自家的老三不由得叹了口气。同时也对袁德有了几分羡慕。 袁德比他还小一些,当初在西北也是一员悍将,后来听说复爵之后就领了闲职,他当时与人说话间还略有贬低,如今才知道人家才是眼光长远。 家族的一代富贵又怎能抵的上代代富贵。 若是薄三,能有眼前的袁文绍一半的沉稳勇武,他就是当即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第十四章 家书抵万金 薄三每日在汴京好勇斗狠,留恋烟花之地。薄老帅在京三年,也没能让他收住性子。 此次来西夏本来想着带上薄三,以便他管教,改了薄三的性子。 不过薄老夫人一听到薄老帅的打算便在家中撒泼打滚的阻止薄三来西北这个薄家老大的丧身之地。 薄老帅对薄家老大的死心中有愧,也就只得由着她了。 “谢过大帅夸奖,西北之地,父亲与家中老卒多次与我讲过,之前虽未来过,却也算不得陌生。” “你已经很不错了,不必妄自菲薄。今日你初到,我就不留你了,你可以休整些日子再来。” “另外,这些东西你都拿回去。重点的地方我都标注了出来,回头是要考你的。”薄老帅说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课本递给了袁文绍。 袁文绍接过一看,大多都是一些很常见的兵书。 “是。”袁文绍点头称是,行礼后便告退了。 当日下午袁文绍睡过之后带着袁家的亲兵在长安城里逛了起来。 接连的行军,又经过了一场恶仗,他如今也是心神俱疲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休整休整。 当初大周立国,周太祖曾经也考虑过在关中立都,所以关中在大周的手中经过一番修缮。 后来周夏战争爆发,关中作为遏制西北的中心,被大周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进行修缮。 如今虽不负汉唐之时的风采,却也比明代修建的西安城还是要雄伟不少的。 不过却也在日后的宋金之战中覆灭。 上一次到长安,袁文绍忙着运粮,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并未好好逛逛。 趁着这个机会,袁文绍便在长安城中逛了起来。 不过倒也不算闲逛,他身上还挂着京兆府兵马督监的差遣。熟悉长安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袁文绍这些日子去了大小雁塔但也见到了盛唐长安城的断壁残垣,令袁文绍感到唏嘘。 之后去了秦岭的道教祖庭楼观台转了转。 等到休息结束,袁文绍又回到了陕西经略使府,接受薄鼎臣的调教。 十月初四,华兰这日起来只觉得胸部胀痛,胸闷气短。 早起翠婵服侍了她穿戴之后,看到桌上的油腻之物,华兰只觉得恶心想吐。 但是多年良好的教养,她还是走到吃了起来,但是还没咽下去就在一旁扶着桌子呕吐了起来。 彩簪见状连忙让人将桌子上的食物撤了下去。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翠婵急得连忙上前拍着华兰的背部,让她缓缓。 “我也不知道,就今日起来,看见油荤就觉得一阵恶心,想吐。”华兰无力的说道。 一旁陪嫁来的李妈妈见到华兰的症状,“姑娘怕不是有了吧。” “什么有了”还是姑娘的翠婵满脸的疑问。 “就是有喜了,这症状,当初我怀我家老大的时候也这样。”李妈妈说道。 “那还等什么,快去请太医来。”翠婵连忙叫人拿着伯爵府贴子去请太医。 “翠婵,别弄的大张旗鼓的,去回春堂就行。另外,没确定的时候不许多说。”华兰嘱咐道,她向来谨慎。 等到大夫来了,搭在帕子上诊过脉后,“恭喜大娘子,是喜脉。大娘子已有一月的身孕了。” “那可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大娘子这一胎从脉象来看到家无碍。就是大娘子体弱,近来思虑操劳过甚,需要少处理庶务,只需好好调养,应当是无碍的。”大夫一份嘱托,然后又开了安胎的方子。 “翠婵替我送送,另外多赏些。”翠婵听后点了点头,便带着大夫下去,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了五两银子递给大夫。 西跨院主屋之中,华兰抚摸着肚子,心中喜悦。 这一胎若是个男孩,她便能在忠勤伯爵府有立足之地了。也对盛家有了交代。 “翠婵替我磨墨。”华兰对着翠婵说道。 华兰连着写了两封信,一封递给了盛家,一封递给了远在西北的袁文绍。 第二日,请安的时候袁德询问华兰。 华兰便将自己怀孕的事告诉了袁德。另外将管家之事推了去出去,自己辜负了袁德的信任云云。 “好好好,枝繁叶茂才是一家兴旺之相,管家的事你先管一段日子,过些时候我来想办法。” “儿媳,多谢公爹体恤。” 怨不得袁德不高兴,章秀梅进府七八年,只诞下了一子一女。 大家族何以被称作大家族,那自然是人多势众,枝繁叶茂,盘根错节。毕竟外人哪有与自己同姓的血亲信得过。 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袁家如今嫡支也只有袁文绍三兄弟,还有个袁文樱。旁支倒是不少,但也都关系远了,大多都与袁文绍不是一個爷爷。 嫡支人口增加,这对于人口少的忠勤伯爵府来说就是一件喜事。 不过这件喜事之后,袁德也犯了难,大章氏,章秀梅刚刚被禁足,不好立刻放出来,如今华兰又怀了孕,那么管家的差事应该交给谁呢? 若是交给几个姨娘,外面就会说忠勤伯爵府,宠妾灭妻云云。虽然领了闲职后对他个人来说名声无甚所谓。但是他也得顾忌些家族的名声。 十月中旬,袁文绍在长安先后收到了驻扎在庆州玄武军转交的两封来自汴京的信件,还有一些衣物。 “吾儿文绍亲启,为父听闻吾儿延水川大捷,你能不落祖宗威风,于边疆建功,为父甚是欣慰。家中有我一切都好,你可放心于西北建功,振我袁家基业另有几件事与你嘱托。。。。” 袁德毕竟是父亲,信中很少有对袁文绍的嘘寒问暖。除了对袁文绍建功立业的认可外。但是足足八页的信纸,字里行间的多般嘱托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对袁文绍的关心。 袁文绍看完信件,郑重的将袁德的信件收到了一旁的匣子里。 然后展开另外的一封信。 “官人文绍亲启,见字如晤,展信舒颜。是日天清气爽。人皆喜乐,唯吾难堪,吾念官人。故而,心不能安,情不能了。书信一封,以表相思。官人自入西北,以近月余,。。。。家中之事多如官人走时所预料一般。。。。。。听闻西北苦寒妾制有棉衣数件。。。”华兰的书信就多了几分小女儿态。对着袁文绍表达了相思之情。 第十五章 西夏变故 “母亲,母亲。”接到华兰信件的王若弗风风火火的进了寿安堂向着老太太报喜。 “母亲,华儿有了。” “真的,那太好了。”盛老太太一脸高兴的回答道。“如今只等到华儿生下儿子便是在袁家立下脚跟了。过些日子你去伯爵府看看她。” “是。” 。。。。 袁文绍看完书信,心思难定,离京已有两月,他也有些想家了。 三年的相处又有原身的记忆,袁文绍已经渐渐的融入了这个时代。 袁文绍平复着心情,提笔将自己已经升官到了长安,担任着京兆府兵马督监,并在长安接受薄鼎臣的教导一事,写给了华兰和袁德。 并另外给了大章氏和袁文纯写了信。 毕竟大章氏是此身的生母,所以面子上总得顾忌一二。 写完信后,袁文绍的心情得以平复,每日除了检查京兆府附近的士兵训练,屯戍情况外,便是在延安经略使府上接受薄鼎臣的教导。 薄鼎臣给袁文绍的那些书,袁文绍大多是看过的,但是纸上得来终觉浅。 穿越过来之后虽有袁德近十年教导的记忆,但是袁德并不长于谋略,培养袁文绍也大多培养他的勇武善战。袁文绍看兵书时的一些疑惑都不能得到解决。 此时有了薄鼎臣这个如今大周军中的排在前三的人物教导,又有延安经略使府的军机作为实践,薄鼎臣对他一一剖析,袁文绍一时之间只觉得犹如提壶灌顶一般。 两军作战比的就是谁犯的错误最少。后勤补给永远都是军队最重要的。 上次一战,让袁文绍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个人之力终究是渺小的,是以学习起来更加努力。 而他的努力也都被薄鼎臣看在眼里。 。。。。。 大周嘉佑元年十月末,也就在大周刚刚改元一个多月后。 西夏垂帘听政的没藏黑云太后,在贺兰山打猎回兴庆府的途中,遇刺身亡。 西夏国相没藏讹庞连忙返回兴庆府,交接权利。自此西夏对大周酝酿的反攻,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没藏讹庞需要替代没藏黑云接手她死后留下的巨大权利真空。 消息传来,刚刚换防的大周将士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一转眼,到了十一月初,天气渐寒,西北地区时不时下起鹅毛大雪,西北大地陷入一片安静。 这日下职袁文绍有一次得到了从庆州玄武军转交过来的书信,这一次是华兰怀孕的消息。 在长安的府邸的书房之中袁文绍看完书信,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意。 “府中上下,所有人赏钱一千。再去长安城里的最好的酒楼订上三桌席面来。”高兴的袁文绍对着身边的刘武仁道。 “公子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长安府邸暂时担任袁文绍府上大管家的刘武仁问道。 “我有后了,过两日休沐,你让人备好车马,咱们去楼观台。” “恭喜公子,小人这就去办。”刘武仁也是高兴的向袁文绍道喜。 这处宅子是袁文绍拿着上次延水川大捷得到的朝廷的赏赐买的,地方不大,有八九亩和梁晖在汴京甜水巷中的院子差不多大。 不过京兆府终究是落魄了,比不上开封府的物价,这处八九亩的院子,袁文绍不过出价一千贯便拿下了。 作为出身伯爵府的袁文绍安定了下来后自然不能苦了自己。除去买院子,还买了十几个下人,从汴京带来的亲兵也和他同住。 至于战场上的缴获,袁文绍除了留下一下自用外,都折了现,让亲兵带回了汴京。 袁文绍给华兰写了回信,让她将管家之权丢出去,安心养胎为上。 “男文绍跪请父亲大人金安,家中之变故,儿子已然知晓,只觉父亲对母亲的处置过深。儿叩请父亲大人网开一面。另如今华兰既以怀孕,管家一事应交由大嫂,忠勤伯爵府日后终归由大哥承继,华兰作为弟媳,正好趁机交出管家之权。以免兄弟新生嫌隙,于家族不利云云。。。”大章氏作为此身生母虽是袁文绍一手造成,但是他不好装坐不知,该有的求情还是要有的。不过能不能成功袁文绍就不敢保证了。 管家的事,毕竟不是個好差事,要想管好必然要得罪人,所以还是趁早交出去最好。 。。。。。 “大帅,我有一个疑惑。”这日薄鼎臣检查完袁文绍都课业后,袁文绍将压在自己心底多时疑惑问出。 二人已经相识一月有余,慢慢的薄鼎臣发现袁文绍底子扎实,又谦逊好学,自然加重了袁文绍的课业。 “你说。” “当初延水川之战,西夏人冒着箭矢,拼着死伤惨重,也要用骑兵撞阵,咱们的军队之中的弓手是不是有些太多了一旦被西夏人于野战中近身,只怕当日若无援军,我等必败。” 薄鼎臣听到了袁文绍的提问大感欣慰,“你知道本朝太宗皇帝亲征燕云吗?” 薄鼎臣当然知道军队中的问题。只是这是从赵二时候就立下来的国策。 “大帅的意思是”袁文绍心生疑惑。 “你去翻翻史书就知道了,那里有你要的答案。”涉及太宗皇帝的事,薄鼎臣不好明说,只是点播了一下袁文绍。 袁文绍回去翻阅着周太宗亲征燕云的诸多事宜。 等到他翻越到双方的战损比之后才明白为什么大周的军队需要那么多的弓弩手?因为自五代以来,大周那一批最能打的士卒,全部被埋葬在了高粱河附近。 那么大周就需要建立一种行之有效的应对草原骑兵骑射的方法。 而简单便宜方便大规模列装的弩手。自此之后成为大周的主力。因为大周从那儿之后调整了对外的战略。 加强了士兵的血槽,只要我的弩箭充足,随时都可以在短时间内训练出来一批士兵。 大周有人口上万万,就是与西夏或辽三换一,也不亏。 以守为主,依托城墙等有利工事就能给敌军带来大规模的杀伤。这对大周来说是惠而不费的事情。 第十六章 守城 一转眼便又开春了,时间进入了嘉佑二年,袁文绍与薄鼎臣带着经略使府的众人查探边军的情况。 此时过了冬的西夏人,因为马匹过冬候掉膘严重,并不急着向周军发动进攻。 “大帅,咱们要不趁着西夏人无力进攻之际,派兵骚扰西夏,将战争的主动权,握在咱们手里。引诱西夏人大举进犯。” 陪着薄鼎臣巡视完秦凤路,河东路,和永兴军三路的边防后的袁文绍向着薄鼎臣建议道。 袁文绍来自后世,知识储备毕竟是领先这个时代的。 他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把战火引向西夏境内,总好过面对西夏人不断的入侵。既然要对耗国力。那么将战火引入西夏境内,岂不更方便? “我也想啊。你能提出此议,是长进了。只是如今朝堂局势复杂。边境不好有太大的动静。”薄鼎臣长叹一口气。 但是因为去年至和三年正月,赵祯一场大病后,朝廷如今立太子的呼声是越来越高。赵祯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是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 所以朝堂之上就这么一直拖了下去。 西北此时得不到朝廷的支持也不好有大动作。 这薄鼎臣来看要想解决西北的事情。 那就要看大周什么时候会出现一位新的铁血皇帝。 。。。。 嘉佑二年正月,袁德在接到袁文绍信后,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按袁文绍所说将管家之权还给章秀梅。不过还是给予了警告。 袁德将袁文绍的信给袁文纯递给了袁文纯。 “你媳妇儿这次做的事儿在抛咱们忠勤伯爵府的根儿啊。你回去告诉她,这次把管家之权交给她,日后让她老实点儿。如果下次再犯我不介意让你休妻。” “是,儿子知道了。”袁文纯点了点头。 正月初华兰显怀。章秀梅解除了禁足,将管家之权全权交给章秀梅。 “这次二弟在父亲那里求情,才结了你的禁足。” “他能那么好心要不是他媳妇儿怀了他能主动跟父亲说解除我的禁足。”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他给咱们求情。自然占了理,若是咱们日后在针对他,只怕父亲那里不好交代,都先安分一阵子吧,避避这个风头。” “你当初那事儿,竟然连我也瞒着。”袁文纯没好气的说道。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家不然我也不可能会被禁足一年。”章秀梅回怼道。 “行了,行了,今日来不是跟你说这些的,如今咱们还是低调点。” “我知道。”章秀梅闷闷的说道。 嘉佑二年七月,华兰产下一女,取名小名庄姐儿。 七月下旬,在陕西经略使府接受了薄鼎臣教导近一年的袁文绍调任兴平城守将亲临与西夏的一线历练。 “你是我教过最有天赋的,以你之资多加历练,日后成就定然在我之上。”在袁文绍上任兴平城守将的时候,薄鼎臣拍着袁文绍的肩膀鼓励到。 嘉佑二年八月初,酷热的夏天过去了,袁文绍刚刚调任兴平城守将一职。 在大周与唐一样文武界限并不严密,有不少武人任文职,文官任武职。 西夏经历了近一年的政治斗争,没藏讹庞凭借着国舅与国相的身份还有高超的政治手段压服了一群西夏老臣。 急于将国内矛盾转移的没藏讹庞又将目光转向了大周。 八月末,受到没藏讹庞军令的野利伟力率军四处出击进犯大周边境。 一时间保安军,环州,庆州,定边军,泾原路处处烽火。 九月初,野利伟力的西夏先锋八千人已经兵临兴平城下。 “报,西夏先锋军已接近兴平十里。”袁文绍站在兴平城墙之上听着麾下斥候的汇报。 早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便得到了清平关失守的消息。 所以早早的便将斥候撒出去了。 “信都送出去了?”袁文绍站在关隘之上看着底下正在安营扎寨都西夏人,对着一旁的范永吉说道。 自从跟了袁文绍,范永吉如今也升到了正九品。担任兴平城的马军都头。 “都送出去了。如今州城那里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 兴平城内有禁军二千五百,骑兵四百,兴平城守将一职与禁军都指挥使一职相等。 野利伟力为了报去年之仇,是从洪州一路推过来的,沿途的安边城,清平关等地都已被其攻破。 西夏人见到兴平城防守严密便也没试探,而是打造攻城的器械。 西夏与大周在边境上鏖战多年,大周的投石机那一套早就被西夏人给学了过去。 “张贴布告,召集城中的弓箭社都到校场集合。城里的壮汉也都给我集结起来。告诉他们若是不来,兴平城破,西夏屠城全城妇女老幼一个不留,若是来了,青壮只要上了城墙守城一日赏钱二百,饭食管饱,若是事后朝廷不认这笔钱,只要我袁文绍活着,我来还。”袁文绍对着一旁的师爷说道。 “是。”范永吉领了命令便下去准备了。 不到一个时辰,便集合了五百兴平城中的弓箭社成员,另外还有两千城中青壮。 永兴军路,有一百万户,其中环州因为距离西夏边境但也有户八万,其中兴平城便有六千户,五万人。 一個时辰后,城外马蹄声滚滚,袁文绍能感受到城墙的震颤。 西夏人见到城墙之上已经做好了防御状态,也不急着攻城,而是就地安营扎寨砍伐木料等着大部队的到来。 五则攻之,十则围之,西夏的先头部队只有八千,若是兴平城人心慌乱,守备稀松他们还有试一试冲城的可能,但是如今兴平城已经准备森严,他们自然也不着急。 这么多年他们攻打大周的城池也慢慢的有了经验。 不过从中午等到了下午,袁文绍都没有探到西夏人的大部队。 “指挥,这情况好像有点不对。”范永吉站在南城墙上看着远处安营扎寨的西夏人对着袁文绍说道。 “你们可有察觉不对。”袁文绍转头望向几个有经验的袁家老兵。 “是,正常来说,西夏人的先锋和大部队不应该脱节这么严重,最多二十里,此时应该已经到了。” 第十七章 调整布属 “你们是觉得其中有诈?”袁文绍询问道。 “属下等不敢妄加评论。” 他们害怕自己发表的意见,干扰到了袁文绍的判断。 袁文绍坐在城楼之中看着环州的地图,既然西夏不打兴平城,那么他们的目标会是哪里呢? 或是故意引诱我去夜袭,然后大军再趁势进攻兴平城。 因为清平关的陷落,给袁文绍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清平关虽算不上天下险关,却也是易守难攻之地,城中还有一千士卒驻守,距离被围到失陷仅仅半月。 清平关是怎么陷落的,这一点很重要。 西夏人在距兴平南城四五里处扎营。在东西北三个方面留有探子,依靠着西夏骑兵的机动性,掐断了兴平城的补给线路。 袁文绍此时却丝毫不慌,只要他稳稳当当的守城,兴平就不会陷落。 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 兴平城虽是小城,城墙也只有六米多,但也不是那些堡寨所能比的,他的守军看似只有两千人,实则若西夏人真要攻城,各种器械的准备,最快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完成。 做完这些准备,西夏人才会硬拼城池。 一旦双方开打,兴平城中的老幼妇孺都能上城作战,这兴平城中的六千户足以抵挡数万大军,没有两三个月几万人西夏人根本不可能打下兴平。 到时候陕西诸军四面围过来西夏人想跑都跑不掉。 当然要是真有立功机会他也不会放过。 所以袁文绍端坐城楼之中,此时手下的五个营指挥都聚在一起,商议军事。 此时西夏人的投石车,云梯,撞车等攻城器械都还没有来得及打造,城楼此时便还算的安稳,所以众人面色都很放松。 “都说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袁文绍抛出话题。 “安稳固守等待援军。”这是此时城楼中诸将最为赞同的一点。 。。。。。 “依我看,敌军前后军拉开了距离,那么不若趁着他们立足不稳杀出去。”吴钜文提议道。 袁文绍坐在主位一言不发。听着下面的汇报,此时他的心中纷乱如麻,一时半会之间理不清楚头绪。 袁文绍将自己带入野利伟力,做出假设,目光也跳出环州,试图摸清楚他的动向。 西夏前锋这不足万人卡着兴平城的交通要道,有恃无恐的修建兵营,打造器械,堆砌土山。显得并不着急,那么西夏人打算干什么,围点打援,还是调虎离山,还是打算诱敌深入,再以伏兵杀出,夺了兴平城。 环州这边有禁军一万三千余人,清平关,安边城,流井堡共计不到三千人。庆州有大军过万,战将百员。 两千人在自己手中,州城那里袁文绍倒不用担心,因为这位知州袁文绍是见过的,给袁文绍的第一印象就是稳重,必然会等到朝廷大军到来才会出兵。若是野利伟力贸然攻打环州城只怕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袁文绍目光锁定地图。 兴平城往后是洪德,肃园,乌伦三寨,这三寨地处险要,又是进出要道,若是要攻打环州这三寨必然是绕不过的。 如此州城那里必然会戒备森严,不会给野利伟力以可乘之机。 既然如此若不打兴平,那么野利伟力的目的很可能不在环州。 刘武仁在袁文绍身边伺候,已经升任从七品营副指挥使的吴钜文也此列席旁听。 袁文绍突然起身猛的一拍桌子。 吓得十来个军中将领都是一惊想着怎么好好的拍上了桌子,连忙起身。 袁文绍最恨这种被动的打法。战争的主动权一直被人家握在手里。让袁文绍心中有一种憋屈的感觉。 西夏与大周边境接壤着三路之地,边境线绵延,西夏又是以骑兵居多,相当于掌握着随时开火的权利。 所以野利伟力所能做出的选择很多。 只要是城池堡寨,都是建立在交通要地,不然没事建它干什么。 所以这些地方都能成为敌人的进攻点。 这個野利伟力上头没了没藏讹庞的调度后,倒是显得愈发的狡诈奸了。 “怎么了,将军。”吴钜文率先开口,他是袁文绍的亲信,此时理应由他来打破僵局。 “西夏人狡诈,此时我等处处受制于敌。却根本摸不出他们的动向来。”袁文绍愤恨出声。 “都指使不必忧虑,咱们只要坚守城池,不过数月,西夏人粮草损耗严重,自会退去。”兴平城副都指挥王王开口道。 他心中很是放松,就在兴平城多年,又是在自家境内有着充足的弓弩箭矢还能害怕党项人。 袁文绍瞟了王凤一眼要是这样,那他袁文绍来西北干什么。防守反击,只是一味的防守不反击的话,大周岂不是让人觉得软弱可欺。 “是,副指挥说的有道理,”袁文绍出言赞同了王凤的说法,虽然他心有不甘,但是眼前敌情不明,他也不敢冒然轻动。 “今夜不可懈怠。现在我做如下部属,副指挥王凤。” “末将在。” “你先率一营加上一百弓箭社,二百青壮,驻守城墙注意西夏军的动静,每营以三个时辰为限轮换一圈,下半夜我来换你。” “诺。” “另外骑兵营也别闲着,以都为单位,巡视街道,今晚兴平城实行宵禁,若有在街道逗留,杖十五。” 为了防止城内有西夏人的内应,袁文绍只得对城内进行军管,未雨绸缪。 “末将得令。” “吴钜文,你从你麾下中挑些精干能打的,趁着夜色出城,将此地的情报报给州城。”他个人只着眼与兴平环州一地,自然看不清楚,不如把情报传回去,让上面来决定。 “诺。” ..........做完一切都部署,袁文绍便去休息了。 西夏军按部就班的安营扎寨,打造攻城器械,连一丝尝试的想法也没用。 袁文绍派出去报信的兵也不知道突没突围。 双方此时在兴平城下陷入僵持的状态。 西夏人准备不足不会轻易动手。 双方一直在兴平城下对峙了五六天,西夏人的大部队也没到达兴平城。 第十八章 百骑劫营 环州城,清平关失守的消息已经传来,兴平城敌情不明。环州知州王承宽按兵不动,等待着援军。 环洲庆州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兵马,西夏人数不明,出了清平关之后只在兴平城露出踪迹,但是至少应该有五六万人马。 他们这两万人马,过去了也没啥大用。 说不定还会丢了城池,所以现在也就只能等周边诸路支援过来。 而此时,陕西经略使府中薄鼎臣也得到了西夏进犯兴平城的消息。已经进行了兵马的调动。 。。。。。 于此同时野利伟力就带着两万兵马埋伏在葫芦泉上游,就等着派到环洲的五十刺事人传来消息。 这些日子,兴平城库房中的各种军需例如,长矛,战刀,甲胄,弓弩,箭矢,三弓床弩什么的都搬了出来,都在城墙之上安置好。 西夏人一直没动静,但是打造器械的动静却并没有停,等他们的器械打造好了,到时候万一大军到了,兴平就麻烦了。 “范永吉,你去通知骑兵营现在都给我去好好的睡上一觉。”西夏大军迟迟不来袁文绍决定先下手为强。 “现在?” “对,就是现在,快去。” “诺。” 毕竟若是让他们这么安安稳稳的打造器械,若是等西夏军到了,到时候也是麻烦。 此行最起码也要把他们近日来打造的攻城器械给摧毁了。 要说这兴平城的骑兵虽然是一个营的编制,人数也几乎差不多,不过由于大周严重缺马,实际上兴平城这一营骑兵的马匹只有三百。 这还是因为在边境,若是汴京和其他地方只怕更少,没办法自从真宗与辽国签署了澶渊之盟后,大周众臣自以为天下太平,认为养马耗费太大,所以自此之后大周的马政便已经逐渐的废弛。 到如今,年产战马不足两万。 如今马军虽有二十二万人的编制,但是实际上军中能有十三四万匹能战的军马都已经算得上是尽量的高估了。 编制虽大但是实际上却严重不满员,但是各地禁军却仍以此编制领取军饷,光是骑兵一项每年耗费便要多花出去数百万贯。 袁文绍在寅时三刻(清晨四点四十五分),点齐了三百骑兵。 袁文绍几乎把城中的所有骑兵都带了出来。 城中的二十个斥候已经在半个时辰前便已经从西城墙上放了下去。这些人都是武艺高超的侦察兵,个个武艺高强身怀绝技。 袁文绍嘱咐好副指挥王凤注意附近敌情,便从西门出了城。 今日天气阴沉沉的,入了夜,天边只有一轮残月,还时不时的被乌云遮挡。四五十米外便难以看清身影。 西城门咯吱咯吱的打开了,城中的士兵悄咪咪的出了城,袁文绍嘴里含了枚子,霹雳的蹄子上裹着布,马嘴上套上了嚼子。 便带着人埋伏在了距离西夏军一千米外的一处土坡处,等着斥候回来。 外穿皮甲内里穿着锁子甲的斥候头头凑到了袁文绍身边耳语了几句。 西夏营地外围的那些暗哨都已经被他们拔除。 袁文绍领着兵,到了距离西夏人营地西侧的三百米处,等着最外围巡逻的士卒过去半刻钟后,袁文绍下令骑兵营全部上马,一手持枪一手点燃火把,加快速度直奔敌军大营而去。 寅时,正是一天中最困乏的时候,加之西北的夜晚格外的寒冷,西夏军营地中站在瞭望塔的小卒正在不断的点头打着瞌睡。这几天兴平城中的士卒一点动静都没有,就静静的等着他们进攻,早就让这些党项人放下了警戒的心理。 一阵沉闷的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营地内的一些老卒率先察觉到了异样。 西夏瞭望塔内正在打瞌睡的西夏兵立刻被惊醒。连忙放出信号,三声呼啸过后,大营内的巡哨连忙敲响了警钟,“当,当,当。”睡梦中的西夏士兵被惊醒。 此时袁文绍已经到了西夏营门,这里都是用一些木栅栏围挡,外面裹了一层泥巴的简易军营。 袁文绍一马当先,拨开鹿角,袁文绍一枪挑开阵营前的拒马,大喝一声,便带着三百骑兵杀了进去。 此时西夏军营之中一片慌乱,周军见到易燃之物便点燃,西夏营寨处处起火。 袁文绍率军径直奔向西夏的中军大帐。 此时西夏宗室的先锋大将嵬名延凤刚刚穿戴好甲胄听到马蹄声直奔自己的中军大帐而来,连忙一刀劈开中军大帐的毡布,从后面跑了出来。 袁文绍率着亲兵军赶到扑了個空。 袁文绍无奈只得冲杀那些还没来得及寻找马匹的西夏士卒,然后领着三百骑兵在营内左冲右突,见人就杀。 嵬名延凤的叫喊被范永吉注意到了。 他高声叫喊着让党项士卒不要乱,党项人看到了他瞬间有了主心骨朝着他身边聚集,不一会他身边边聚集了数十个党项士卒。 还有人将自己的坐骑和手中长枪让给了嵬名延凤。 “将军,那便有数十骑兵聚集了起来。”范永吉对着袁文绍提示道。 袁文绍听从范永吉的话,连忙带着还在身边的数百骑兵便想着那里冲了过去。 他手中只有三百骑兵,要是一旦西夏人有了主心骨,反应了过来,他们只怕都要葬身于此。 袁文绍手持长枪,一马当先,手中长枪横扫,拦在他前面的两个西夏兵便被袁文绍扫落下马。 零零散散的箭矢袭来,袁文绍用枪将箭矢拨开,不过黑夜之中还是有两支没能防住,射到了袁文绍右臂的肩膀上。还好袁文绍内里还有一件锁子甲,箭矢的力量弱了些穿不过去。 不过后面跟着袁文冲锋的几个身穿皮甲的士卒,有几个中了箭矢落下马的。 嵬名延凤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袁文绍知道着应该是敌军主将,他愤怒至极,挺着手中长枪便想着袁文绍杀了过来。 袁文绍冷笑一声,长枪一抖,便迎上了嵬名延凤。袁文绍拨开嵬名延凤刺过来的一枪,左手一托,枪尖如同闪电般,直奔嵬名延凤的咽喉而去。 第十九章 追逃 嵬名延凤铁板桥躲过。同时右手持长枪直刺袁文绍的坐骑。 袁文绍双手持枪用巧力将其拨开将嵬名延凤手中的长枪击落。 二人错身而过,嵬名延凤手中的兵器被击落。不过不等袁文绍再次出手,跟着嵬名延凤的亲卫连忙挥枪将袁文绍下一波的进攻抵挡住。 嵬名延凤被士卒救回后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跑了。平日里自持勇武的他在袁文绍手里不过一合就已经险象环生。若不是那几个亲卫拼死相护,如今的他只怕已经没命了。 见到主将跑了,西夏骑兵一时间士气大跌。 袁文绍抖动大枪处理了几个靠近他的西夏骑兵。袁家亲卫连忙跟上,将其余试图阻挡袁文绍的挡下。 此时嵬名延凤已经跑出了百米之外。 袁文绍放下了手中长枪,从马鞍旁取下宝雕弓,从箭囊中抽出特制的箭矢,张弓搭箭,预测了一下嵬名延凤逃跑的线路,一箭射出,一百三十步外。 嵬名延凤应声落马。袁文绍看的清楚那一箭只射中了嵬名延凤的肩膀。 袁文绍带着亲卫上前,到了嵬名延凤跟前又补了一枪。 此时杀散了聚集起来的那数十西夏骑兵的范永吉翻身下马,查看了一番。 “公子,咱们这次只怕是抓到大鱼了。这装扮,这腰牌,只怕是西夏的宗室。”范永吉满脸兴奋的抬起头对着袁文绍说道。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刚刚被袁文绍杀散的党项骑兵亲眼目睹着往日里宗室里的勇士嵬名延凤须臾之间便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慌乱的大声喊叫到。 此时西夏营中的几个千夫长周边已经聚集起了上百人。 闻听此言连忙让那些士卒带路。 嵬名延凤是李元昊弟弟李成遇的独子,如今虽是殁葬讹庞掌权,但是西夏宗室的力量仍不可小觑,嵬名延凤死了他们必然得遭受惩罚。如今能做的就只有为嵬名延凤报仇,才能在宗室那里将功折罪。 “走了,这里不能待了,把他的头割下来带上。”袁文绍对着范永吉吩咐道。 “哎。”范永吉乐滋滋的将嵬名延凤的头还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都拿了下来。 袁文绍知道现在只要烧完器械就该退了,不然再等会,西夏人冷静下来,上万人一旦形成合围之势,只怕他们这些人想跑都难。 袁文绍带着兵,朝着西夏东营门而去。 那里靠近着附近的山林,西夏人打造的攻城器械必然在那里。 若是不在也无所谓,今夜的收获已然不小了。 袁文绍率军到了西夏大营的东侧,此时已经有数百人的西夏军队集合起来了。 这些西夏人此时因为慌乱身上的甲胄武器都不全,有的没有头甲,有的没有胸甲,有的西夏军将士手中只有弓箭,有的只单拎着一个盾牌。更有甚者,甲胄都没有。 “放箭。”袁文绍一声令下,周军中一轮箭雨向着西夏人覆盖而去,三轮箭雨罢,西夏人本就不齐整的军队,便已经出现了漏洞。 “杀。”袁文绍鼓舞着士气身先士卒。 “杀。” 他身后的骑兵放开了马力,全速的冲锋了起来。 不多时便杀出了一条血路,身后的众将沿着袁文绍作为锥尖打开的缺口不断的将缺口撕扯的更大。为首的几个党项穿着铁甲的将领看着袁文绍乱军之中杀人如剪草一般,几個人带着亲兵便上来要合战袁文绍。 不过袁文绍身边的都是武艺高强的袁家亲卫,他们各自被架住,袁文绍长枪似游龙一般,一枪扎向来敌面门。 一个照面便将那将捅下马来。 而此时,几个党项千夫长也已经走到了嵬名延凤遇害的地方,看着就只有一具只剩内衬的嵬名延凤,一众西夏将领的脑子嗡嗡作响。 因为在场就这一具尸体被割了头,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几个千夫长对视了一眼,便朝着袁文绍奔袭的方向追了过去。 袁文绍率着三百骑,冲散了西夏人的阵型,便看到了此行的目标。 “将军,吴副指挥没能冲出来。”袁文绍定睛望去吴钜文和一个党项千夫长打的难解难分正在鏖斗。 “杀回去。”袁文绍调转马头,杀向吴钜文被围的地方。 袁文绍两次冲锋彻底的将这伙临时聚集起来的西夏兵给杀崩了,在乱军之中救出了吴钜文,然后众人汇合朝着刚才袁文绍看到的西夏人打造攻城器械的地方而去。 袁文绍已经找到了西夏人打造器械的地方,这里还有上千被抓来的民夫,应当是西夏人破关时顺手抓来的。 袁文绍杀散了看守的西夏人。让人指点他们出了营地向着山林中逃跑,至于能不能跑的了就不是此时兵少的袁文绍所能管的了。 至少他给了这些人一个能活命的机会,不然这些人日后不是被用作攻城的炮灰,也被被抓到西夏为奴日日承受着折磨。 袁文绍让手下将带着的桐油倾洒在这些攻城器械上,然后将手中火把扔出。 一瞬间这几天内西夏人打造的攻城器械被毁于一旦。 “不要让他们跑了。”就在袁文绍点燃火把之际,一阵骑兵踏地的轰鸣声响起。刚才聚集在中军大帐附近的那些千夫长已经带着已经聚集好的西夏骑兵追了过来,大约有七八百骑。 “撤。”袁文绍当即立断的下令道。 袁文绍也不管那些桐油有没有用完,便带着骑兵撤退了。 袁文绍带着人从东营地出门,下令将桐油泼向西夏人的营墙,扔出火把,调拨马头朝着兴平城而去。 西夏人被燃烧的营墙阻挡了一会,便追了出来。此时袁文绍已经跑出了近二百步的距离。 西夏诸位千夫长也不敢耽搁连忙领着人朝着袁文绍追去。 双方的距离在不断的拉近,从一开始的时候双方有二百步的距离到袁文绍出了西夏大营二里后袁文绍骑兵的最后几骑,和对面的先头部队只有一百步的距离,此时距离兴平城还有近二里地。 第二十章 神射无双 党项人的马匹大多都是河西良马。 这些马匹有着汉朝和唐朝时引进的大宛汗血马的血统,虽然血脉稀薄,但是整体品种优良,不是大周的马匹所能比的。 这也不外乎大周保持守势,除了政治原因外。五代时先丢了燕云十六州,又丢了河西这片养马之地。 在其他地方养马耗费太大,马匹也远不及这两地。有这些钱都可以装备五倍的步兵。 所有党项人仗着马匹精良不断的拉近着双方的距离。 袁文绍这支骑兵营在这近半个时辰的左冲右突,马力早已经被消耗了不少,此时不断的被身后的骑兵拉近距离。 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 到了五十步,西夏人的箭矢已经向着袁文绍的骑兵营射了过来,落在最后边的大周骑士有十余人已经中箭落马。 “进攻,快,再快点,包围他们,杀光他们,为将军报仇。”西夏跑在队伍前端的几个千夫长下令道。 低沉的号角声音响起,西夏人加快了速度,同时不断的朝着袁文绍等人射箭,干扰着他们的行军路线。 所以此时截应的骑营众将士纷纷拼命催动马匹。一时间这支刚刚获得大胜的大周骑营的阵型已经乱了。毕竟眼看着就要回城了,军功已经到手了,等待他们的就是丰厚的赏赐,谁都不想在这马上就要功成的时候把命丢在这里。 阵型一乱,反倒跑的比刚才还慢。 “不要乱,保持阵型,我来断后。”袁文绍大声喝止道。 袁文绍毕竟刚刚带着他们打了一场胜仗,所以他的话还是有人听的。 袁文绍故意放缓了马速,落在了队伍后边。 “吾令最先行者眉间插花。”袁文绍嘴上说着,翻身张弓搭箭连射四箭。 西夏军跑在最前边的四个骑兵应声落马。 “将军神射。”一直跟在袁文绍身边的刘武仁大声喝叫道。 “将军神射。”众人鼓噪道。 一时间,西夏军有些踌躇不前。 “怕什么,他只有一人,还能当我千骑不成。”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千夫长喝止道,然后便带着亲兵向着最前边跑去。 西夏跑在前边的骑卒受到千夫长的鼓舞,纷纷跟随着追了上去。 不过那个西夏将领还未能冲过十步。 此时距离兴平城还有一里半。城墙上的王凤测算好了距离命令城墙上早就架好的十架三弓床弩进行还击,十架三弓床弩发射寒鸦箭形成一波二三百支的箭雨,掩护袁文绍等人进城。 不过三弓投射寒鸦箭在七百米的距离外威力还不如普通弓箭的威力,只能稍稍的迟滞西夏人的进攻。 一些骑射俱佳的箭手见到袁文绍的神射,和城中的箭雨,也都受到鼓舞向着身后西夏骑兵射箭,一时间西夏骑兵前锋受阻纷纷躲避着箭矢。 袁文绍趁乱张弓搭箭,将那個千夫长射落下马,同时挥舞用手中的弓身将几个射到他身前的西夏箭矢给击落,然后骑着霹雳扬长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袁文绍等人进入了大周弩箭的射程。几个千夫长只能愤恨加上无奈的率兵退去。 虽然此时城门大开,但是凭借着他们临时组织的上千骑兵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用,就算冲进了城,只要城内放下闸门,到时候城内的兵卒围上来,他们就都白给了,只会白白的送给周人数百匹战马。 袁文绍带着手下的骑营安全的返回了兴平城。 到了兴平城袁文绍清点人马,跟着他出城的三百二十三骑,回来的只有不到一百八十骑。 其中当场战死的只怕不多,更多的只怕是在黑夜中脱离了大部队,走失了的。 不过此战是值得的,西夏人的损失至少是他们的十倍。 “都指挥,这小子只怕还真是个宗室。”范永吉一边抚摸着他从嵬名延凤身上扒下来的羊脂白玉的腰牌一边对着袁文绍说道。 袁文绍接过来看了看,上面的文字乍一看很是眼熟,但是仔细一看一个都不认识。 明明横竖撇捺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比隔壁小日子的文字都要复杂。 “你认识?”袁文绍对着范永吉问道。范永吉什么成色他还能不知道,这鬼画符跟天文一样的东西他能认识。 “我自然是不认识的,不过就这个润泽程度比女人的皮肤还要润,还有这雕工,不似凡品,就知道能佩戴它的人非富即贵,若不是宗室,那么此人在西夏国内也绝对很是重要。” 袁文绍点了点头,这等成色的羊脂白玉籽料,他都没有两件,确实不是一般人能佩戴的起的。 “确实不是凡品。”一旁的副都指挥使王凤也凑过来一起看。 “把《番汉合时掌中珠》拿出来。”王凤对着一旁的小吏吩咐道。 “《番汉合时掌中珠》?”袁文绍面露疑惑的问道。听到这个名字袁文绍就忍不住想到上一世考试的时候各种类型的掌中宝。 “是咱们皇城司在西夏的碟子拼死传回来的。大人有所不知当初李元昊为了情报保密,令野力旺荣参照汉字创造了西夏文,强行在西夏境内推广使用,自己又改回了党项的名字叫嵬名元昊。起初给大周的皇城司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咱们缴获的情报都不知道人家写的是什么。” “不过如今数十年过去了,皇城司的谍子们便将这些西夏文字代表什么给传了回来,西夏文也逐渐被咱们所破译。如今边军诸城的中都会存有《番汉合时掌中珠》,就是为了防止截获情报之后看不懂的问题。”王凤对着袁文绍解释道。 不多时兴平城的小吏便把《番汉合时掌中珠》拿了过来,袁文绍将手中的羊脂白玉递了过去。小吏对照着翻看着番汉合时掌中珠。 “今夜骑营立了大功,给他们酒肉管够,府库中的一些赏银也都给发下去。”袁文绍对着一旁的王凤吩咐道。 “早都准备好了,我这就让他们都端上来。” “嗯。” “行,你也忙活了一晚上了,赶紧去休息吧。”袁文绍对着王凤道。 第二十一章 大战将起 “大人找到了,这四个字叫嵬名延凤。后面这几个字是齐王世子。” 就在袁文绍吩咐王凤的时候,刚刚那个小吏捧着番汉合时掌中珠到了袁文绍跟前邀功道。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王凤对着袁文绍道喜道。 “一个伪夏宗室子不值得夸耀什么。”袁文绍摆了摆手。 。。。。。 在兴平城下都西夏大营之中,几个退回去的西夏千夫长连忙下令清点了一番损失,八千西夏兵这一夜损失两三千,其中被火烧死的,自相踩踏着的占了七成,丧生在袁文绍等人手中的不足千人。 军中营帐大多都被烧毁,西夏人忙着战后重建,几個千夫长商量着将消息传给了埋伏在葫芦泉的野力伟力和距离他们最近的埋伏在归德川附近等待着环州庆州援军上钩的仁多本贵部。 本来按照野力伟力的打算便是封锁兴平城附近的消息对周军进行围点打援,他亲自带兵在葫芦泉附近打造器械,随时等着环州空虚之际,对环州发起袭击。 亦或是与仁多本贵部合兵一处对兴平城的援军发起进攻。 兴平城还在封锁之中,但是嵬名延凤死了,他们这一行没了主将,嵬名延凤又是宗室子,这件事野力伟力只怕也要担责,不是他们能压下去的,所以只能上报。 一天之后的九月十一日傍晚,距离嵬名延凤死后的一天半,还在葫芦川野力伟力接到刺事人消息。 他也顾不得在环州正在集结的周军,连忙放弃所有的部署,率轻骑连忙的回了兴平城。同时下令刺事人将嵬名延凤死了的消息传给了没藏讹庞。 “你们是怎么搞的,蠢猪废物,一群蠢猪,你们怎么不去死,只有几百人敌人就让你们就乱了分寸。”兴平城下的于九月十三日,多绕了不少路先行带着骑兵抵达兴平城的野力伟力对着嵬名延凤手下的几个千夫长怒吼道。 那些陷落在西夏阵营的兴庆城骑营士卒有些承受不住党项人的逼供,袁文绍和兴平城里的情况早就被他们摸清楚了,他们也知道了昨夜来袭的周军骑兵只有三百。 野利伟力怒不可遏,用马鞭抽打着几个千夫长的身体,嵬名延凤的战死打乱了他的所有布署。 虽说如今西夏掌权者是没藏讹庞但是如今随着没藏黑云的死,没藏讹庞虽然依旧大权在握,把持着朝政,但是久在边关的没藏讹庞毕竟根基不稳,急需要支持者。 这个时候作为西夏齐王嵬名成遇的独子嵬名延凤死了,而且还是因为他的布署死在了兴平城下,那么一直中立的嵬名成遇必然会迁怒于没藏讹庞。 到时候原本被没藏讹庞压下去的西夏朝堂只怕又会掀起风浪。 西夏众臣也只会觉得没藏讹庞和自己无能,屡屡在周境损兵折将。 更会有阴谋论者觉得自己等人是不是故意折损宗室的力量,以此为没藏讹庞的篡位剪除威胁。 毕竟嵬名延凤是如今宗室下一代中最能打的将领了。 没藏讹庞必然会在政治上陷入不利。 所以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便是打下兴平城用袁文绍的脑袋祭奠嵬名延凤。 “袁文绍。薄鼎臣的弟子。”野力伟力嘴里念叨着袁文绍的名字,如同野兽一般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兴平城。 他魁梧的身躯笼罩在黑夜之中,黝黑的皮肤仿佛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通知在归德川的仁多本贵不用等下去了了。留下小股部队,让他们撤回来,咱们换目标了。”野力伟力对着一旁的刺事人说道。 如今他作为西夏衡山一线的最高统领,又是殁葬讹庞的亲信,所以在永兴军路等地的西夏刺事人都统一接受了他的管辖。 “你们几个的脑袋先记在你们的头上,过些日子攻打兴平城,你们便是先锋,记住只有打下了兴平城你们才能活。”野力伟力抚摸着他浓密的虬须说道。 “诺。”几个千夫长原本死灰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神色,本以为是必死之局,若不是家人都在西夏,士兵也不会愿意,他们此时都想降了大周。 。。。。。 “兴平城那里还是没有消息吗?”九月十六日远在长安薄鼎臣问向一旁的皇城司副使郭恺。 “没有,西夏人对兴平进行了封锁,咱们如今就连兴平附近有多少西夏军的数量都探查不到。”郭恺一脸严肃的回答着薄鼎臣的话。 “其他地方也探查不到党项人的踪迹?”薄鼎臣面露疑惑。 “不是差不到,而是太多了,上次有十余处都有西夏人活动的迹象,到今日已经有二三十处,就连庆州,保安军甚至河东路等地都有迹象,咱们只有探明了六处,都是只是小股部队。” 郭恺说着在地图之上将标注存疑的地方给薄鼎臣标注了出来。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又大张旗鼓的故布疑阵。看来这野力伟力要比殁葬讹庞更难对付。”薄鼎臣感慨了一声。 “另外有一处经过确定,至少有两三万党项人待过几天。” “在哪里?” “这里,葫芦川。” “葫芦川,这里距离环州只有不到五十里?”薄鼎臣猛然抬头。 “是。” “若是环州出兵支援兴平城的话,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野力伟力就能赶到。那么现在呢?他们去了哪里?”薄鼎臣分析着情报询问着郭恺。 “还尚未探明,或者已经探明了但是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诸路大军到了哪里。”薄鼎臣扭头对着一旁的的副将郑麟询问道。 “从长安出发的左厢一万大军应该已经到了庆州,秦凤路的大军离得最近,四天前传回来的消息他们于六天前便已到了环州。” “他们没动吧?” “没有,敌情不明,他们没敢轻举妄动,而是打算等着河东路的支援。” “看来,咱们不能在这里待了,不然等消息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薄鼎臣感叹道,这一次与上一次不一样。 战争的主动权不在他的手上,野力伟力又故布疑阵让人摸不清他们的脉搏,继续待在长安,就得看在前线将士的决断了。 他决心亲赴前线。 第二十二章 攻城(求追读) 九月十四日,环州之中大周秦凤路赶过来支援的一万士兵。 “也就是说,如今兴平城附近不知道有多少敌军。”秦凤路援军将领刘铭勋问道。 刘铭勋年余四十,关中人,皮肤蜡黄粗糙,国字脸,满脸的络腮胡,看起来豪迈粗犷。 秦凤路和西夏交界的地方最多,往日里也是最多受到侵袭的地方,所以听到军令,他们来的也最为积极,不过四五天的时间便凑了一万人,就是为了来这里卖上一份人情。 “是,所有消息的通道都被堵死,咱们如今就连兴平城是否陷落都不知道。”环州知州王承宽道。 “那咱们就这么等着?总得做点什么吧。”刘铭勋反问道。 “做什么?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咱们的人少,从各地支援过来也需要时间,冒然出击落到了西夏人的陷阱之中,只怕会兵败身死,当然我是不惧死的,只是不能就这么平白的死了。” “我的意思是咱们准备好粮草,器械,运到前边那几个堡寨中,到时候大军到了也就省事了,不然的话就这么干看着也不是什么办法。” “好,我这就去准备。”王承宽点了点头。刘铭勋这是在给他送功劳啊,这么办到时候用得上那就是自己的功劳,不成了也有苦劳。 。。。。。 九月十七日,兴平城外的西夏后续部队陆续抵达,城外的西夏大军越来越多。与他们同时到的还有数千被抓来的民夫。 西夏阵营之中灯火通明,昼夜不停的建造营寨,打造攻城器械。 城外的树林一片片的倒下,不到三天,兴平城外便已经被砍的光秃秃的一片,西夏人甚至不惜畜力使用马匹来运送木材。 袁文绍摧毁了那些攻城器械,在五万大军的汇集下,仅仅两天时间便已经全部恢复了。 城墙之上,袁文绍能肉眼观测到城外的如火如荼。但是他不敢动,城外的西夏军足有五六万,人数众多,现在杀出去,只怕明年的今天就是他们的忌日。 城墙上的一众士卒产生了一阵恐慌之意。 “不要慌,咱们有城墙驻守,还能怕的了他们。再说已经快十天了,朝廷的援军马上就到,咱们只要守几天就行。”袁文绍鼓舞着士气。 刚刚带着他们打了一场大胜仗的袁文绍的话让这些恐慌的士卒心中有了一丝鼓舞。 袁文绍知道自己只怕是惹了祸了,嵬名延凤的身份只怕不是寻常宗室子那么简单,其中必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不然西夏人不会是这般反应。 看来西夏军的准备应该是放弃了原先的所有计划,就准备逮着自己,死磕兴平。 九月十八日,兴平县衙已经临时改成了军事指挥所,没办法,西夏人刚建起的两门砲车半日前已经向城中试探性的进攻了两次。虽然被城中的三公床弩射跨了一架,顺带着射死了几个西夏士兵,但是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三四门。 众人没办法只能汇聚在城中进行守城任务的分配。 袁文绍将众人分成三部,每一部都是一二百弓箭社兄弟加上一营正兵,一营刚编出来的民夫进行轮换。 同时他手里还保留了一千正兵一千民夫对城墙上随时进行支援。 。。。。。 在野利伟力的指挥下,西夏人兵围兴平,在兴平以南的树林之中大肆伐木,打造攻城器械。 西夏人一边打造攻城器械一边将兴平城的护城河从上游截断。 紧接着之后两天,护城河中的水便已经被放干了。 在之后的三个晚上,西夏人便顶着箭雨在兴平城外堆起了一座土山,土山堆得比兴平城还要高出少许。 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依靠着土山和城中对射。 袁文绍用城墙上的投石机和三弓床弩都试了试,不能说没用,但是没办法将其摧毁。就算西夏军和兴平城内的守军战损比达到了三比一也是不亏的。 民夫被驱赶着又顶着着城中的箭雨和投石机不计较伤亡的将沙石填满。不过三天时间便修建了一道可以供五十人并排的通道出来。有的泥沙下面埋得是被周军射死的尸体。 抓来的民夫霍霍完了,西夏人便自己顶上。 就这样在城墙下留下了不下上千具尸体。 袁文绍半夜想带着人去摧毁,但是被躲在城外的西夏人用缴获周军的弩给射了回来。 由此可见野力伟力这次是真的发狂了,完全的不顾及伤亡,就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兴平城。 “放。” 九月二十五日,就在嵬名延凤死了十余天后,野利伟力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顾不得这些器械只够数千人使用也顾不得这些东西都是半成品,部队没办法全部展开,便下令开始进攻。同时另一边打造器械的动作也没停下。 南城外的土山已经起了三座,原本城外的一处二十米高的土坡已经被挖平。 二十架砲早已经在城外三百米处排开,西夏人拿着盾牌顶着城墙上的弩箭,形成了一个简单的砲阵地。 数十辆飞桥搭建起来通过士兵,那些用土石铺平护城河的路段则是通过安装好轮子的攻城器械。 与此同时,几辆冲车,十余辆吕公车,八座攻城塔,数十座云梯都被推到了南城墙边同时发力。 数千西夏士兵对城墙进行攀爬。 三座土山与正在前进的攻城塔,对城墙射箭,形成火力压制。 袁文绍在城墙之上看到西夏人攻城的手段,就知道穿越前的电视剧误人子弟。 哪有就是扛着梯子就向城墙上边冲的,那样的进攻能不能攻城另说,就说他手边的这些守城器械就至少能挡住十万大军那样无脑的冲锋一两个月。 这云梯跟他在现代见到的消防车差不多一個原理。 城墙上的投石机已经开始反击了,一些和对面的投石机对轰,以高打低,对西夏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主要是西夏兵进攻的队形太密集了即使这玩意准度太差,但是只要能打出去就差不多能打中。 第二十三章 猛火油 攻城方有各种攻城器械,以此来减少攻城的损失,守城方自然也有各种器械,手段来应对。 类似于金汁,开水,铁蒺藜之类的手段数不胜数。 “将军敌人已经靠近了城墙近十步了。” “猛火油,扔。”随着袁文绍的令下,一队士兵举着盾防备从土山上射下来的箭矢,一边将装满猛火油的坛子向下扔去。连着扔下去了数十坛。 黑漆漆的猛火油随着罐子的破碎在西夏军营中飞溅而起。 西夏人见状目露惊恐之色,连忙向后边跑去,显然是吃过这东西的苦头。 “点火。”周军士卒从城墙上将火把扔下去。 只一瞬间火势猛然而起,烈火熊熊燃烧,浓烟滚滚,西夏人打造出来的攻城器械上的防火措施根本挡不住猛火油的燃烧,一时间有好几辆吕公车和云梯被烈火所吞没。 攻在最前面的数百西夏士卒瞬间被烈火吞噬,他们在烈火中挣扎着,冲散着西夏人的阵型。 西夏士卒见到这些人,连忙离得远远的。 被猛火油沾染上的西夏士卒中一些有经验的老卒,只被火花沾染上了一点点。连忙在地上打滚,有的跳到护城河中,借助着河床上还湿润的泥沙进行灭火。 一场大火之中,活下来的西夏老卒,都是灰头土脸的,浑身被熏得烟黑。 城墙十步之外一道火墙腾空而起,暂时阻挡了西夏人的攻势。 城墙上的袁文绍都感觉到了一丝热浪扑来,袁文绍只觉得自己上来烧烤架上,差一点就会被烤熟。 “准备的沙石都弄好了没别火势蔓延把我们给烧了。”袁文绍向着一旁的营指挥询问到。 作为担任过五城兵马司的袁文绍防火意识还是有的。 “将军放心,早就备着呢,。” 说到猛火油还是前些日子袁文绍清点库房的时候找到的,与其配套的还有十五个猛火油柜。 “好,让弓弩都上上弦,看敌人今日的进攻只怕近来少不了一场恶战。准备迎敌。” “是。” 不多时大火褪去,城外二三十步一大片,都被烧成焦土。 焦土正中都是蜷缩在一起的党项人尸体。 袁文绍看着城外被大火焚烧的尸体,“水火无情啊,怨不得都说水火之势有伤天和。” “此乃西夏人自找的。”一直跟在袁文绍身边的刘武仁安慰道。 “我知道,听说水中的尸体会被泡大。水火之力,能少用则少用。” 袁文绍感慨了一声,转瞬之间便收拾好了心情,准备迎接着西夏人的进攻。 西夏人携带着攻城器械又一次卷土重来。 城内猛火油有限,经不起多频次的使用。 袁文绍指挥着用撞车,飞钩,叉竿,礌石,滚木等守城器械进行反击。 “将军,我刚刚使用地听,听到了地底下有一些动静。”一个在士卒跑上了城墙找到了正在 “挖掘声?” “是。动静很大,听声音敌人的挖掘速度很快。” “探明方向,召集城中的一起挖,用浓烟熏他们。” “是。” 城中的水源缺乏,袁文绍只能选择烟雾进行防守。吩咐完了之后袁文绍便继续应付眼前的进攻。 地下的西夏士卒正在小心的用手中的武器将脚下的铁蒺藜扫到两旁。铁蒺藜最好的用法是攻城和对付骑兵,对付步兵攻城,只能迟滞他们的速度,能带来的杀伤是有限的。 袁文绍的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担忧,神情凝重的看着眼前的这场攻防大战。 西夏人的进攻势头很足,且不惜代价,若是每日都像今天这样进攻,只怕他根本守不了几天,毕竟兴平只是一座小城,城墙不足七米仅仅两层楼高点,防御力严重不足。 就今日一天的进攻,西夏人固然损失了不少,大约是兴平城中的五六倍倍,但是城中连带着守军连带着民夫伤亡便超过四百,这还是在守城器械还算充足的情况下,照着这个打法,只怕没有两天,袁文绍便得带着兴平城中的百姓拆房子了。 援军迟迟没有动静,如今胜负只在一瞬间。 经历过陕西经略使府培养的袁文绍知道周军的大致支援线路,但是,消息的层层上报,再到主帅的调兵遣将,加上行军过程中不免遇到各种情况,所以援军究竟到了哪里他也不敢确定。 “金汁,开水给我倒。”看着越来越多的西夏士兵爬起了城墙。城墙上的弓弩还要和对面土山进行对射,快要防不住的时候。 城墙上熬好的粪水便倾泄而下,粪水与开水沿着西夏士卒铠甲的缝隙流入,只一下,那些想追求先登的西夏士卒便不由自主的从云梯上滚落。 城墙底下的西夏士卒见状不免心中产生了一丝畏惧。 几个代罪立功的千夫长见状连忙抽签选了一个倒霉蛋去展示身先士卒,不过那個倒霉蛋还没跑两步,便被城墙上放下的狼牙拍给压成了一块肉饼。 原本因为长官带头的西夏士卒见状,无论这几个代罪立功的千夫长如何喝止都萎缩不前。 更有刚入伍的新兵,向着身后跑去。 。。。。。 一场攻防大战在兴平城上演,与此同时九月二十五日晚,环州城经过这十余日的集结,城中已经聚集了近七八万大军,西北各部还不断的有援军赶到,西北主帅薄鼎臣已于昨晚子时率军抵达。从得知消息层层上报,再到薄鼎臣的调兵遣将,短短二十天内,便在大周的边境上聚集起了七万多大军,而且还是在不影响各州城防的情况下。 要知道大周只在西北直面西夏的只有二十五万常驻人马,要抽调出七万野战部队还在不影响本城城防的情况下,薄鼎臣也是尽力了。 。。。。。 九月二十六日,野力伟力的大帐之中。 “大帅据咱们在环州城的探子得知环州如今已经聚集起了近十万人马,已经有物资运送到了乌仑等寨。只怕不日就要发兵来援了,咱们不能在这里再耗下去了。”西军副帅仁多本贵劝谏到。 第二十四章 得胜(求个追读) 仁多本贵身材魁梧,颧骨高耸,骨相粗犷,但是与他身材截然相反的是他细腻的心思。作为沙场征战多年的老将仁多本贵对于战争的形势看的很清楚,他们很难在数天之内攻破兴平城。 “我知道,但是嵬名延凤死了,你我又该如何向齐王交代。”野力伟力反问道。 “将军你如今是在外统兵的边军大将,又是国相的人,还怕什么齐王?虽然嵬名延凤之死会给国相带来麻烦,但是齐王为了国内的稳定只怕也只会闹上一闹,不会轻举妄动的。对军大帅来说国相也只会小惩大戒,不会深究将军的。况且将军这样不就更是只能导向国相,国相只会更加的相信将军。”作为衡山诸多党项部族的领头人的仁多本贵此时也是费劲了心思。 不过他说的也不完全错,野力伟力刚刚坐上西夏边军的统帅屁股还没坐稳,此刻脑子还没转过来。 忘记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接受各方拉拢的将军,而已经算是西夏内部的一方诸侯,而且还是那种权势极重的诸侯。 殁葬讹庞不可能允许他的基本盘和宗室之间暧昧不清。 仁多本贵与野力伟力之间不是那么融洽的,他也想做边军的最高统帅,只不过野力伟力是殁葬讹庞的亲信,所以他竞争不过,如今有了让野力伟力与殁葬讹庞离心的机会,那么他上位的时机不就快到了,所以一直没有提醒野力伟力。 只不过经过这一昼夜不间断的攻打兴平城。 野力伟力是下了死力气的,西夏军诸部损失太惨重了足足有近三千人丧生,其中以横山诸部为最,横山诸部的首领都纷纷的跑到他跟前施压。 作为横山部落首领他也只能卖力的提醒野力伟力,给他分析种种利弊。 不过他也不亏,野力伟力近日来的作为,只要他好好操作一番,已经足以让殁葬讹庞对他怀疑了,再加上经此一役他也收拢了横山诸部的人心,比起以前的有名无实,如今他已经得到了不少人的信任。 野力伟力沉思了一会,他没全部听信仁多本贵的话,二人虽然表面上维持着和平,但是他忘不了那日殁葬讹庞任命他担任边军主帅的时候,仁多本贵的那双眼睛。 “另外,嵬名延凤之死也是他无能,他自己防备不足让人偷了营。” 野力伟力点了点头对仁多本贵的说法表示赞同,此刻的他看清楚了局势,自然也就挥了挥手,让西夏大军暂缓进攻。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的,不能给齐王那里发难的机会。”野力伟力缓缓开口道,同时他的目光一直放在仁多本贵身上。 他没有从仁多本贵的话中找到什么问题。但是他不相信仁多本贵会这么好心。 “这是应该的,不过咱们也要保证退路的通畅,虽然咱们的马匹众多随时都能上马,机动不错,但也要防止周人的合围。” “嗯,就按你说的做,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立在兴平城墙之上的袁文绍刚刚和王凤轮换,他感受到了,西夏人的攻势渐渐的缓了下来,眼前的攻势看着虽然声势浩大,但是远不及昨日的那股压迫感。 袁文绍心中虽然疑惑,但是却也放松了下来。 要是按照西夏人之前那种不顾一切的打法,只怕兴平的陷落就在这几天了。经过一昼夜的攻防城中的守城器械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 如今不管西夏主帅心中是怎么想的,他心里确实松了一口气,依着如今这样的打法他必然能守到援军到来。 。。。。。 九月二十六日,环州,卯时末(早上六点之后),薄鼎臣点过将后,检阅过军队后便下令出发,先锋五千,以玄武军主将钟懿为大军先锋主将。 九月二十七日,大军行进到,洪德寨附近。 “报,大帅我军前锋在白马川受阻。” “有多少人?”薄鼎臣问道,野利 “大约万余。”探马头领来报。 “万余?调动骑兵将他们击溃。” “兴平城的情况可有探知?” “之前有探马来报兴平城还未曾陷落,城外汇聚了几万西夏大军。” “好,我知道了,全军加速前进,明日,本帅要在兴平城过夜。”薄鼎臣意气风发道,此刻他手中兵精粮足,这种富裕仗他好久都没打过了。因为西夏很少像今天这样死磕一城,往往都是利用骑兵机动性的优势对他们带来麻烦。 对于今天的情况,薄鼎臣结合诸多消息大致也有了猜测,必然是袁文绍干了什么打乱了西夏主帅的部署。不然西夏军前后反差不至于如此之大,尤其是葫芦泉那里的兵马痕迹更是让他确定了这一猜想。 “杨文广和种谔到哪里了”薄鼎臣扭头客气的问向一旁的一旁随军的郭恺。 二人互不统属。虽然薄鼎臣是一品重臣,郭恺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 但是郭恺身为皇城司副使是天子近臣,一直跟在薄鼎臣旁边,除了提供情报外其中不免有替赵祯监视薄鼎臣的意思。 不过薄鼎臣并不在意,他又没什么心虚的。让皇城司监视他总比赵二在时使用太监文官这些大多数不通军事只会瞎搞的做监军强。 “快到了清平关附近,都做好了准备,只等大帅的指示。”郭恺对这个薄鼎臣这个战功卓著的统帅也是充满敬意。 “好。既然这些狼崽子来做客了,我薄某人总得好好招待一番。” 一个时辰后,探马来报“大帅,西夏人被我军击溃,我军大胜,斩首四百余级。” “好。”薄鼎臣虽然知道其中有虚报军功的成分,但是此时他也需要一场胜利来提振军心。 。。。。。 “大人,西夏人这样子感觉不对啊。”刘武仁疑惑的说道。 “有两种可能,一则是麻痹我们,二来便是咱们的援军只怕是快要到了,西夏人打算退了,第二种可能最大。” “援军要到了?” “算算时间倒也差不多,只是不知道统兵的大将是谁。”袁文绍点了点头。如今兴平城仍然被封锁着。 周遭的士兵闻言一时间军心大振。 第二十五章 箪食壶浆 九月二十九日,晚。 兴平城褪去喧嚣,难得享受到了一丝安宁。 兴平城外的西夏军撤退了,袁文绍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如同长龙一般的火把。城内也不顾及此时是几点,举城欢庆。 “西夏人退了,我们赢了,赢了。” “哦,我们赢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起,兴平城内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卒都高声的欢呼着。 虽然袁文绍此前猜测的大军赶到了为城中百姓添加了一记强心针,但是毕竟西夏五万多人还驻扎在城外,谁也不敢放松,此时众人心中才算是大定。 袁文绍也放松了心神。 十月一日,清晨钟懿率军率先赶到兴平城,入眼的便是兴平城的百姓和士卒熟练的处理着尸体。 自从西夏成立后,西北几乎年年都在打仗,家家戴孝。 早些年因为尸体处理不及时更是,在西北地区爆发了一场大瘟疫。 袁文绍在城墙上指挥着。 “好小子,这才一年你就和我平起平坐了,只怕轮功行赏后,我见了你只怕也要下马行礼问安了。”钟懿见到袁文绍下了马,言语间调笑道。 “那不至于,到时候下马就行,行礼就算了。”袁文绍回怼道。 “这小子,说他胖,他还真喘上了。”钟懿扭头对着后边走过来的陈仲亨说道。 他们二人之间关系相处的还算融洽。 袁文绍出身伯爵府待人有理有节,还请他去过绮陌春坊,也是一起听过曲的,属于人生四大铁了。 而且袁文绍又拜了薄鼎臣为师,自身又有能力,可谓是前程一片大好,钟懿如今也是有心结交。 “钟大哥,你怎么来了,那大帅是不是也来了?”袁文绍询问道。 袁文绍看到钟懿很是惊喜,远在长安的钟懿出现在了这里,那么他的便宜师傅只怕也来了。 “大帅在后头呢?只怕还有半日的路程。” “走走走,先进城。”袁文绍招呼着钟懿道。 “进城就算了,大帅只怕还有指令,我们就在这里安置。西夏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晚上就撤了,怎么还有什么大仗要打?” “大帅都来了,种家,杨家都调动了,你以为他们只是来救援兴平城?” “那大帅对我有什么指示没?” “你小子,鼻子够灵,怎么还想立功,你小子守下兴平就是一场大功了,再说了我可是听说了,你小子敢带三百人夜袭上万人的营地,还斩了西夏齐王世子。这不得算两个上阵上获,你这都快够封柱国了,也留点功劳给我们吧。” “嘿嘿!”袁文绍挠了挠头。 “要不我给钟大哥做个副将?” “别,你这副将我可用不起,到时候你自去找大帅说去,想来少不了你的事。” “愣着干什么?没见快到饭点了,让人把饭食都弄上来。”袁文绍对着刘武仁说道。 “是。” “用不着这么麻烦,我本来想着来的人多,你们忙不过来,我们自己做就行。””钟懿摆了摆手推辞道。 “这也是百姓的一片心意,钟大哥不要推辞,听说是犒劳大军,城里的百姓都是箪食壶浆,我就是给钱人家都不要。” 袁文绍倒是没胡说,因为大军到了兴平城才能免于战争,所以兴平城的百姓对官军的印象很好。 不一会,饭食抬了上来。 “豁,准备的这么丰盛。”钟懿看着一盆盆抬上来的羊肉,蔬菜道。 。。。。。。。 与此同时,汴京忠勤伯爵府,西跨院。 华兰出了月子一个月,因为产后出血比较多,华兰这个月子坐了足足四十五天。 一手摇着摇椅一手拿着拨浪鼓,里面是刚刚出生的庄姐儿,已经八十天了,比刚出生时候的皱皱巴巴好看了很多,外表粉粉嫩嫩,嘴里还吐着泡泡。 正眨着眼睛看着华兰,朝着华兰笑,那可爱的样子,把华兰的心都给融化了。 “二嫂嫂,她变化好大啊,小脸好嫩啊,比年画娃娃还要好看。”袁文缨轻轻的摸着庄姐儿滑嫩嫩的小脸对着华兰说道。 袁文缨因为大章氏被禁足后便被交给了华兰带,姑嫂的感情在这近一年之中也是与日俱增。 袁文缨如今对华兰很是依赖。 华兰也因为带着袁文缨平日里身边也有个解闷的,袁文绍不在的这些日子倒也过的不是很无聊。 “是吧,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还嫌弃我们庄姐儿,说我们庄姐儿长得丑。”华兰打趣着袁文缨。 “那我也不知道她会越来越好看呀,当初就是皱巴巴的一团。对了以后不能给她说啊。伱要说了我就,我就.......再也不跟你好了。” 袁文樱想了半天威胁的话语说道。 逗得华兰捧腹大笑。 “好好好,不说,不说。”华兰笑着答应了下来。 “不许笑,嫂嫂你不许笑,我是认真的。”袁文缨一脸严肃道。 华兰点了点头,袁文缨越严肃她就越想笑,嘴角的笑意一直没能压下去,弄得小姑娘沮丧的低下头。 华兰也没办法,这個小姑子太好玩了,比她的几个弟弟妹妹都要可爱。就让人忍不住想逗她。 看着华兰笑,摇车里的庄姐儿也跟着嘿嘿的笑。 笑了一会,华兰拿出书在摇车旁教着袁文缨读诗经。 等到袁文缨念书累了,华兰也没拘着她,毕竟袁文缨还小,姑嫂二人一起吃着午茶。 袁文缨歪着头无意间问着华兰。 “二嫂嫂,你说二哥哥现在在干什么啊?” “他呀,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在练兵,也可能在打仗。”华兰说着神色也暗淡了下来。 “二嫂嫂,这个字应该怎么读啊。”看着华兰神色恹恹,袁文缨拿着书本走到华兰的跟前转移着话题。 “那个啊,这个字我不是昨天才教过你吗?怎么又忘了?跟我念氓。氓之蚩蚩,这句话是说。。。。。。”华兰耐心的给她解释了一边。 看着袁文缨心不在焉的样子,华兰考了考她。 她回答的都对。 “你呀,真是个小机灵鬼。”华兰点了点袁文樱的小脑袋道。华兰反应过来小姑子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就是为了不让他担心袁文绍的情况。 第二十六章 飞鸽传书 钟懿等人刚吃过饭,薄鼎臣的军令便到了,让他继续向前追击。 “饭食简陋,招待不周,还望钟大哥海涵。”城门外袁文绍送别着钟懿。 “行军打仗,能有这般饭食已然能算的上是享受了,军令在身,为兄多谢兄弟招待了,为兄我就先行一步了。”钟懿一拱手上来战马,便带着手下继续向前进发。 “钟大哥保重,等回了长安,我去秦岭打两头羚牛,咱们兄弟一起喝酒。” “好,为兄也不管你是不是客套,我可是当真了,走了。” 钟懿走后大约一两个时辰,薄鼎臣便带大军到了。 看着时辰刚刚好在兴平城下安营扎寨。 西夏大军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收拾倒是都便宜薄鼎臣一行了,这处军营他的七八万大军只需要简单的修缮扩建一番便能用。 薄鼎臣刚一到便立即叫来了袁文绍,“卑职袁文绍见过大帅。” 西夏人的中军大帐已经被野力伟力带走了,薄鼎臣也没有入城,便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军帐中召见了袁文绍。 此时这处建议的军帐正中支着一个桌子,上面摆着十余份地图。 “过来。”薄鼎臣伏在地图之上,抬起头对着袁文绍招手道。 “我听说了,这一仗你打的不错。”薄鼎臣夸赞了两句。 “谢大帅夸奖。” “不过,还是有些莽撞,虽然结果是好的,不过也差点将自己陷入了不利的境地,我薄鼎臣的弟子可比那个什么狗屁齐王世子值钱多了。”薄鼎臣的话语中略微带了些责备道,话语之中虽带着责备,但浓浓的关切之情根本掩饰不住。 “是。” 薄鼎臣说是只教袁文绍一年,实则只教了九个月,这不是看不上袁文绍,故意不教他,而是能教的他都教了差不多是倾囊相授了。袁文绍天资不错,又有袁德打好的基础,一些基础的东西不用去学,那些袁德教不了的,薄鼎臣一点袁文绍也就通透了。剩下的就只能是袁文绍自己去战场上总结了。 所以,袁文绍已经继承了薄鼎臣的衣钵。这已经是大多数弟子能学到的所有东西了。 “看看这里,你觉得我的部署怎么样。” 薄鼎臣指着清平关下埋伏的两路大军对着袁文绍道。 “这里是种谔的种家军,这里是杨文广的杨家军。。。。。” “大帅之计甚妙,不过我觉得这一战不只是把西夏人赶出境内,咱们应该打出去,让西夏人也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袁文绍说着将手指向了米脂。 “经过大帅这一打,敌人嘉宁军司,左厢神勇军司必然损失不小,咱们可以乘机进攻米脂等重寨,拿下这里即可俯整個横山,进一步完成对西夏的步步蚕食,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 “打出去?”薄鼎臣发出疑问。 是啊要是他再年轻一些,只怕他的选择会和袁文绍一样,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只是他什么时候开始,没有这个想法了?只想着以稳为主。自己终究是老了啊。 薄鼎臣感慨一声随即便下定了决心,“这确实是个好时机,那就打出去。定难五州也是时候该收回来了。” “郭恺,你用飞鸽传书上奏陛下。” “好。” 薄鼎臣身为西北边军的统帅有临阵决断的权利,不过该有的请示还是要有的,毕竟虽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你总得要回去不是,能不君臣相疑还是不要的为好。 多年官场经验的薄鼎臣自然是深谙此道的。 飞鸽传书来回不过四五天,按照大军行进的速度,刚刚好能走到边境。 飞鸽传书的速度可是要比战马快的多,因为鸽子一天能飞出数百公里,但是走的都是直线,是要比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还要快的。 。。。。 十月初三,晚,汴京,一个皇城司都头打扮的军士接过信鸽。 等看清楚鸽子携带着的信筒,他的脸色一变,连忙拿着没拆封的信件向着皇城内跑去。 皇宫之内皇城司使李弼深夜被叫醒。 “司公,司公,有军情呈上。” “哪里的?”李弼很不耐烦的说道。 “西北军情,需要立即决断。”那个都头连忙将信筒呈上。 李弼胡乱的套了外袍,一边朝着皇后寝宫跑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到了宫门口,皇后宫里的女官秋和将其拦下,“官家和娘娘已经歇下了,李司公有事还是明日来吧。” “劳烦姑娘通禀一声,西北紧急军情,还要官家及时处置,军国大事不敢耽搁。” “我这就去。”秋和是曹家送过来服侍曹皇后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官家,官家,西北有紧急军情,李司公求见陛下。” 赵桢年纪大了,又是大病初愈不久,此时猛地从床上坐起一时间不免有些头晕目眩。 “让李弼在偏殿等会,官家马上就过去。”曹皇后开口道。 曹皇后让他依着缓了缓一会这才好了过来。 “替我更衣,算了,拿件外袍来。” “是。” 赵桢披着外袍到了偏殿,看完信立刻让李弼去请诸位宰执大臣们前来。 此时朝堂之上的宰相班子已经换了一套,去年十一月狄青以首相衔至陈州,顶替他位子的是宰相韩章。 与此同时号称天下文宗的欧阳修也于去年召回,担任权知贡举,由他来做嘉祐二年的主考官。 如今已经考完了,欧阳修权知开封府是兼任龙图阁大学生,下一步便要进入宰相班子了。 还有曾公亮加入了执政班子,周朝一般是双相加四执政作为标配,一般不会很固定,视情况增加,此时的双相是文彦博与富弼,执政是参知政事王尧臣,韩章担任枢密使。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些宰辅们便聚集到了文德殿。 轮番看完书信后,“陛下,不以四夷劳中国,不以无用害有用。”文彦博作为首相率先开口道。 在大周的这位首相的眼中,这些地方打下了也不好守,还得耗费人力物力去建设,所以没必要去和西夏争这些穷地方,好好发展经济他不香吗。 第二十七章 伏击 “前线的事还是要相信大将的。况且西夏军屡屡犯边也该给些教训。”枢密使韩章主动开口道。 此时的韩章虽然收敛了年轻时候的锋芒,但是对于西夏他一直都是主战派。 在他眼中如今李元昊都死了,当初跟着他的那一批人也都跟自己一样老了,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不过准备的是不是有些不够充足,仓促之间只怕不好打。”集贤相富弼站了出来,他从另一个角度劝着赵桢。 “鼎臣做事还是稳妥的不会无的放矢,咱们远在汴京,不知道前线的具体情况,朕之意就让他随机而断吧。”赵桢听完了宰执大臣的建议后做出了决断。 “陛下圣明。” 经过皇祐四年对狄青放权之后,立马就收获了一场大胜,为祸南方数年朝廷屡次派遣大军讨伐都战胜不了的侬智高被迅速平定。 赵桢就知道对武将还是要放些权柄,再说了有陈恺在一旁他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十月初三,当日便有信鸽从汴京出发,直奔长安。 在信鸽到后第三天,从环州来的八百里加急才赶到汴京,同军情而来的还有一封捷报。 薄鼎臣当然知道信鸽的不可靠性再加上信鸽能传回的消息不多,事无巨细的汇报,是薄鼎臣一直以来能得到信任与看重的法宝,这样也能让君臣不起相疑,所以一边派出信鸽的同时一边又让八百里加急入城报信。 十月一日,下午野力伟力出了清平关,路过安边城附近,这座城池是西夏军回城的必经之地。 早在野力伟力准备攻打环州时这座城便被西夏军拿下,以此城作为后退的保障。 安边城南十五里的一处丘陵地带中。 “将军,埋伏在前面的探马传回消息,敌军前锋距离我们不足十里了。”种谔收到消息走到一处简易的军帐中叫醒里面正在小憩的杨文广。 “好,他奶奶的这狗娘养的西夏军走的真慢,害的老子在这里吃了好几天沙子了。”杨文广从床榻上起身,嘴里抱怨着。 “种家的小子,咱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一会你做全军的前锋。”杨文广拍了拍种谔的肩膀道。 “是。” 种谔内心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他今年都三十岁了已经是延州知州了,多次大战已是西军中赫赫有名的将领了,西军中除了薄帅也就眼前这位能叫自己小子了。 不过眼前之人按照辈分上来说毕竟是跟着自己父亲称兄道弟的存在,资历又老,战功比之自己的父亲也是不遑多让。 “当年老种大哥带我,如今我带你,也是一个轮回了。”杨文广感慨一声,想到了那个比他大十四岁的种世横。 杨文广与种谔来到最前线。 一众西军将士看着最前面的那個那个魁梧的背影心中大定。 “将军,打不打。”西夏的前锋已经进入了埋伏圈,杨文广身旁的一个年轻小将问道。 “等等急什么,打了前锋西夏人的主力就会有准备,咱们的目标是野力伟力的人头。告诉兄弟们一会都注意隐蔽,别露了马脚。” “好。”那个小将连忙跑去通知其他西军士卒。 一直等到西夏军的前锋进了安边城,野力伟力带着的人才出现在杨文广的视野之中。 “等看到时机差不多了。” 杨文广与种谔率领五千骑兵杀出,位于队伍正前方的便是种家耗费两代人心血训练出来的选锋军,人马具甲。 这支军队是当初种世衡吃足了西夏铁鹞子的苦之后,痛定思痛才打造出来的重甲军,人数不多,尚且不足两营,此刻种谔带着满编的一营选锋军杀出。 此时西夏军为了快速脱离周境,选择了轻装简行,士兵们手中多是副武器,身上的铠甲多为皮甲。 “野力小儿,你中了我家大帅的计了,哈哈哈,还不下马受降,爷爷饶你一命。”种谔率领骑兵从斜前方杀出,嘴中喊道,在他身后的周军伏兵射出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一时间西夏士卒落马者无数。 而杨文广与种谔则是以逸待劳,以堂堂之阵压了上来。虽是以少打多,但是眼见着二人身后正不断涌出的步兵,让这些西夏人心中没底,再加上选锋军那股子不输铁鹞子的冲锋气势,更是让这些西夏军心慌,一时间西夏阵营乱作一团。 “不要乱,不要乱,保持阵型。”野力伟力大声喝止道。 选锋军直入西夏军的中军,直奔着野力伟力的大纛而去,一时间西夏军阵营骚乱,选锋军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西夏人互相踩踏,更有甚者见情况不妙,想着逃跑。 种谔带着选锋军在西夏中军之中横冲直撞,搅得西夏军不得安宁。 杨文广带军跟在种谔身后分割包围。 不过西夏军究竟人多,野力伟力也不是庸人,耗费了一些代价后,西夏军的阵脚便稳固了下来,但是士卒能用上主武器的并不多。 一时间仍处于下风。野力伟力只能以身作则苦苦支撑等待着援军。 毕竟前锋刚入安边城距此不过十五里,后军距此也就二三十里。 选锋军的势头也被野力伟力身边的两队铁鹞子所阻挡。 二者一时间不分胜负,不过总体上来说,选锋军比铁鹞子要好一点。 选锋军虽然冲入西夏阵营有一段时间了,冲击力一时间有些减缓,但是铁鹞子也没时间拉开阵型,属于仓促接战,不过选锋军终究在人数上占据劣势。 随着西夏人的阵脚稳固,“党项的好儿郎们,他们要阻止我们回家的路,该怎么办。” “杀。” “杀。” “二三子,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羌人。”杨文广鼓舞着士气,老将军冲锋在第一线鼓舞着士气。 此刻两股洪流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双方陷入了鏖战之中。 双方激战近两个时辰西夏军损失在周军的三倍以上,杨文广估计着敌军的援军,他已经完成了薄鼎臣给的任务,正打算撤退的时候。 “紧赶慢赶,终于是让我赶到了。”一支军队从西夏军的斜后方杀出。 第二十八章 援军 原本薄鼎臣打算趁着西夏人撤退之际阵型不稳打一场伏击,这样自身伤亡不会很大,又能给西夏军一些教训。 袁文绍的打算让他改变了心思,此时他更想要野力伟力的人头。薄鼎臣一改往日的稳重,决心行一次险招。 这样此战之后出兵定难五州,拿下横山的要塞,也会变得更加的轻松。 所以薄鼎臣集结全军骑兵,共计一万五千人马,亲自带领,抛弃一切辎重,一顿饭的口粮,和武器铠甲,上马前解决所有问题,全军急行军,驰援杨文广。 薄鼎臣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上,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道命令坑了杨文广,所以也没通知杨文广。 他相信等他到了战场上,杨文广便能洞悉他的意图。 到了下午酉时初,终于赶到了战场。 此时刚刚好杨文广和野力伟力率领的中军激战两个时辰,打算在西夏援军到之前撤退。 洪德城距离兴平城大约百里,薄鼎臣从早上到了兴平城后,等到袁文绍的劝说后便下定了决心,半日急行军一百里,薄鼎臣带的一万五千骑掉队三千人,这一万五千骑兵赶到洪德城下后,已是人困马乏,但是薄鼎臣没有丝毫怜惜士卒之意。 他们连饭都是在马上吃的,不就是为了节省那点时间。 他看到杨文广打算撤退就知道,距离西夏军的援军赶到,只怕不远了,他最多只有半个多时辰的时间,所以,此时应该一鼓作气,将这些西夏军歼灭。 “杀,小子们,前面是党项人吗?不他们是你们的战功,是你们封妻荫子的战功,拿下他们你们获得的就是无尽的赏赐。”战前大军在距离战场南边的五里外暂做修整,薄鼎臣手持大枪向前一指,对着手下的将士们洗脑到,鼓舞着士气。 “大帅说的是,现在的疲惫算什么,拿下他们,土地女人就都有了,此战必胜。”袁文绍跟在一旁附和道。 “必胜。” “薄大帅亲自到了?这是要拼命啊!儿郎们。不走了,杀回去。”此时正打算率前军撤退的杨文广看到了薄鼎臣的帅旗,招呼着弟兄们杀回去。 “世叔,薄大帅怎么还亲自来了?事先也没个信,这是信不过我们?”种谔刚刚摆脱铁鹞子的纠缠,带着选锋军到了杨文广的身边发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是信不过咱们,只怕是临时计划有变。来不及通知咱们。”杨文广指挥着大军改向。 “计划有变,如今西夏军阵脚稳固,援军将至,薄大帅又是长途奔袭,又能有几分战力。”种谔满脸不解。 “不管这么多了,一切等仗打完了再说,你去整军备战。” “是。” 杨,种二人率着兵马又杀了回去。 “咚,咚,咚。”一面面牛皮大鼓擂动了起来,这是从杨文广军中响起来的。 战鼓激昂的节奏响起,让每一个周军士卒就像打了肾上腺素一样亢奋,薄鼎臣军中的一万多名骑兵仿佛抛弃了一切的疲惫。 “杀,儿郎们,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杀。”袁文绍身先士卒,带着麾下的八百骑兵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直奔着野力伟力的大纛而去。 薄鼎臣这一万多骑兵的加入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从南而来,直插西夏军的心腹。 眼见袁文绍逼近大纛,西夏将领连忙上前阻挡,不过都被袁文绍一一挑落下马。 此时种谔也顾不得选锋军没有休息,带着选锋军重新咬上了铁鹞子。 “不要乱,不要慌。咱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只要再支撑半个时辰。”野力伟力也在鼓舞着士气。他看到了薄鼎臣的帅旗,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打算在这里给周军来一场绝地反击,中心开花。 这处战场成为了绞肉场。西夏骑兵,周军,双方绞杀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落下马来。 城中的西夏前军也支援了出来,不过却被杨文广令两千人给挡住了。 如今野利伟力的希望便放在了身后军的仁多本贵身上。 乱战之中,接二连三的西夏勇士被袁文绍挑落下马,袁文绍带着的八百骑兵势不可挡的逼近了野力伟力的护纛营,这也是野力伟力的亲卫营所在,是野力伟力从与大周紧邻的三個军司十数万将士中选拔出来的精锐。 这里就是野力伟力的中军核心。 “杀。”野力伟力一催马匹带着手下的亲卫战将和便迎上了袁文绍。 两人带着亲卫战成一团。 此时的仁多本贵在西夏军的后军向着这里驰援,据此还有二十里。 半个时辰前仁多本贵得到消息,便只留下了一个营的兵力看守牛羊辎重,他自己则率领一万多骑兵驰援野力伟力。不过他的行军速度只是正常骑兵的速度,不是很快。十里的路程他带着骑兵走了近半个时辰。 毕竟如今掌权的是没藏讹庞,野力伟力是他的心腹大将,所以哪怕心中恨不得野力伟力去死,但是明面上他还是要做出一副尽力驰援的模样,至于能不能救援的上那就要看野力伟力的运气了。 。。。。 战场之上,野力伟力遇到袁文绍挥刀便砍。这一刀是野力伟力多年来死人堆里滚出来的精华,来势凌厉,意图毕其功于一役。 袁文绍的长枪拦住了野力伟力的横斩,手腕翻转顺势一压,抽枪横拨。 趁着野力伟力旧力未生之时狠狠的反击了回去。 野力伟力双臂被袁文绍的力量震得发麻,连忙拖刀催马,与袁文绍拉开距离。 西夏以武立国,野力伟力能做到方面大将自然是勇武过人之辈,在西夏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勇士。 此刻与袁文绍相交一合便知道自己不是其对手,但是两军将士都在看着,他若是败了,西夏军原本不高的士气必然会跌落到极点,到时候大纛被夺,只怕立即兵败如山倒。 同时他在心中暗骂,仁多本贵怎么还没到,若战就是得胜了他回去也必然要参仁多本贵一本。 眼见着袁文绍长枪再次刺来,野力伟力不敢大意,连忙认真应对。 袁文绍手中长枪,快若闪电,野力伟力挥动大刀使用手势水泼不进,有时抵挡不住了便用以命搏命的招式逼退袁文绍。 双方短短一个回合间交手数招。 第二十九章 斩将夺旗 黄昏的天空被浓厚的硝烟染成了灰紫色,夕阳的余晖透过战场的硝烟,投下斑驳的光影。 战场上,双方将士武器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以及士兵们凄厉的呼喊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悲壮的交响乐。西夏军面对双面夹击,爆发出了困兽般的斗志。 不过薄鼎臣的进攻犹如,热刀切黄油,西夏人被不断的分割包围。 双方战场的最中央处,袁文绍与野力伟力已经交手了几个回合,袁文绍虽占据上风,却一时半刻拿不下野力伟力。 “杀。”又是一个错马而过,只见袁文绍猛然喝到,一夹霹雳的腹部。朝着野力伟力冲杀而去。 与此同时钟懿腾出手来带着属下赶到。野力伟力见到袁文绍的援军到了,调转马头打算逃跑。 袁文绍见到野力伟力要逃,来不及拿出弓箭,便将挂在腰间的的副武器一柄骨朵拿了出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野力伟力扔去。 野力伟力被这一记重击,击落下马,同时口中不断的喷着鲜血,野力伟力挣扎着想要拄着长刀站起来。 野力伟力的亲兵见状,连忙拦在了袁文绍跟前,想要为野力伟力留出逃生的时间。 不过任凭他们拼光了野力伟力也才刚刚从地上站了起来。 袁文绍杀死野力伟力的一个亲卫后,便冲上前,给刚刚站起来的野力伟力补了一枪。长枪凭借马势透过野力伟力身上的两重重甲,从他的胸口贯穿而过。 袁文绍翻身下马,拔出佩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紧接着上马手中高举着他的头颅。 “敌将已死,降者不杀。”随即袁文绍便上马率着还跟着他的二百骑卒直奔西夏军的大纛而去。 既然斩将和陷阵都做了,差个夺旗总觉得不够圆满。 西夏军一见主帅都死了,一下子军心涣散,逃命的逃命,投降的投降。 也不缺乏负隅顽抗,想要为西夏国尽忠的忠义之辈。 等到大纛被夺,指挥失灵,西夏军群龙无首,彻底崩盘。 袁文绍一手持大纛做枪,一手提着野力伟力的头颅高调的宣扬于战场各处。口中高喊,“降者不杀。” 跟在他身边的周军将士也跟着他高喊“降者不杀。” “好小子,真他娘的生性。”杨文广看着袁文绍盔甲上插着数枝箭矢,英姿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自己追随了一生的人。 同样的少年英武,同样的勇冠三军,甚至此刻的袁文绍更有甚之。 “老夫没看错人。”薄鼎臣抚着胡须满脸笑容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全然忘了袁文绍连着请了三次战,他才让袁文绍上跟着一起来的。 种谔羡慕的看着眼前的这個少年将军。 铁鹞子主将见到野力伟力被杀大纛被夺,连忙率着军队向着北面突围而去。 重甲骑兵想走,还真不好拦着,尤其是周边还有上千西夏骑兵为铁鹞子撤退作掩护。 “弓骑营,追上去。”薄鼎臣见到这支骑兵想走,连忙让跟着自己的大纛下令,让弓骑营追了上去。 弓骑营是薄鼎臣手中的另一个王牌,个个配一石五斗弓,配重箭。一人两乘骑。这在缺马的周军中来说是极为奢侈的。所以全军上下也才不过六百骑,个个都是全能的好手,能挽硬弓,也能短兵相接,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 西夏的铁鹞子一共也才三千骑,每一个铁鹞子都是西夏耗费巨大的经费所训练出来的,薄鼎臣抱着弄死一个少一个的心态。 这里的战斗基本就差打扫战场了。 仁多本贵才姗姗来迟,到了距离战场十里的地方,他遇到了野力伟力手下逃出来的一个西夏百夫长与数十名骑兵。 “副帅,副帅,大帅阵亡了。”那个百夫长被带到了仁多本贵的跟前。 仁多本贵闻听此言一股喜悦涌上心头,但是嘴上呵斥道,“胡说,大帅本身便是我国有名的勇将,身边又有精骑三万和两队铁鹞子在旁怎么会战死。” “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然我定斩了你。”仁多本贵说着拔出腰刀抵在了那个百夫长的脖颈上。 那个百夫长感受到了脖颈处的冰凉,咽了咽口水,随即报道,“薄鼎臣亲自来了,好几万骑兵,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包了饺子,而且周人那里又出了个像狄青一样的猛将,势不可挡,大帅身边的亲卫营都被他带领的上千骑兵给歼灭了,铁鹞子被周人的重甲骑兵给挡住了,大帅本人更是在那个周将手中没走过几招,就被斩了,连大纛都被夺了。” “薄鼎臣亲自来了”仁多本贵说着将手中的腰刀从那个百夫长脖颈处移开。 “是,有振威军的军旗,还有一个比大帅还华丽的大纛。人数要比我们多。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尽头,我们没办法只能杀出了重围。”百夫长重重的点了点头。 “三万大军全完了。” 仁多本贵的手下听闻此言一阵骚动,狄青,薄鼎臣,杨文广。这三个名字可谓是西夏人的梦魇,都是李元昊以封爵之位悬赏的人物,其中尤以狄青最甚。三人中就是能拿了最低的杨文广,都能直接封伯,金银,女人,牧场应有尽有。 听到周人又出了一个像狄青一样的英雄,他们都害怕了。 “大帅咱们要不还是绕行,绕道进城。”野力伟力死了,全军的指挥权自然也就落到了仁多本贵的手里,他现在就是全军的最高统帅。 “敌人势大,咱们要折了嘉宁军司,左厢神勇军司必然空虚,为了大夏,咱们也只能暂避锋芒。”仁多本贵找借口掩盖着自己的心虚。 跟在他周边的将领闻言神情一松。 “大帅英明。” “大帅英明。” “下令前军绕道而行,沿途收拢残军。” “是。” 主战场处,残敌基本被逐渐肃清。 周军都疲惫不堪,心中的那口气松了,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杨文广,种谔部鏖战近三个时辰,薄鼎臣带的这些人半日强行军百里,都已精疲力竭,再难支持。 第三十章 一封朝奏九重天(补更) 战场之上,“好小子,打的真漂亮。我本来还说你出身忠勤伯爵府埋没了,如今看来只怕这一战后你小子就得封个爵位了。”薄鼎臣拍着袁文绍的肩膀道。 “大帅谬赞了。”袁文绍满脸喜意的谦虚道。 “小子,你先把嘴角的笑意收敛下去再谦虚。”薄鼎臣调侃道。 袁文绍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引得薄鼎臣哈哈哈大笑。 “平日里老这么板着不累吗?年轻人,该喜就喜,该乐就乐,一天到晚弄的自己跟个小老头似的。” “是,大帅教训的是。话说,这次真能封爵。”袁文绍高兴的说道。 薄鼎臣翻了翻白眼,“你小子,斩将夺旗陷阵,你就差个先登了。你要知道这是多少将领从军一辈子都做不到的吗?让你小子一战给做到了,还杀了一个齐王世子,你不封爵谁能封爵”薄鼎臣历数袁文绍的军功说道。 就在二人闲谈之际,杨文广和种谔也走了过来。 “这位是鄜州的杨将军,是鄜延路副都总管。” “见过杨将军。”袁文绍行礼问好。 “你小子真生性,几百人就敢直接干对面主帅。比狄帅当年都猛。”杨文广夸赞道。 “这是跟着我的种家小子。” “种将军。” “袁将军。” “我家老四在汴京多谢袁将军照顾了。”种谔客气道,袁文绍今日的表现让他知道其非池中之物,所以有意结交一番。 “我也没做什么。” 打过招呼后,不久薄鼎臣撒出去的几批探马回来了。 “报,大帅,弓骑营回来了。” “报,大帅,南方未发现敌情。” “报,大帅,西南西夏万骑意图绕道而行,玄武军主帅钟懿询问是否追击。” “不追了,让他们过去。全军轮流休息戒备。”薄鼎臣吩咐道。 “诺。”传令兵连忙将薄鼎臣的命令下发各军。 “弓骑营的战况怎么样?” “斩获颇丰。” “好。” 如今西夏主力已经被全歼,用这支疲惫之师应战西夏后军这支尚有战力的军队委实不智,平白遭受伤亡的代价,索性不如放他们走。 等到西夏军走远了,薄鼎臣这才命令士卒打扫战场。 他则带着几人进了军帐之中,商议后续对西夏的用兵。 正所谓兵贵神速,这时趁着大胜之势,进攻西夏才是上策。 吃进肚子里的才是真的。 大致部署了一下进军策略后,薄鼎臣便联名众人向着朝廷报捷,具体军功没时间细算,都被简单登记,等着战后再核算。 。。。。。 十月六日,八百里加急入京。 “官家,西北大捷。”皇城司指挥使李弼满脸笑容的走上前向着赵桢报捷。 此时已是下午,正在曹皇后寝宫中喝茶的赵桢闻到此言放下茶杯道,“快念。” 夫妻二人之间闹过不少不愉快,不过如今也都上了年纪早已经冰释前嫌了。 “西北薄大帅奏捷,称已于环州数战斩获西夏大首领野力伟力等二十五级,小首领三百级斩,共斩首党项首级万余,俘虏一万余,我军自身伤亡不足万余,此时西夏嘉宁军司,左厢神勇军司空虚,西夏副将仁多本贵率部向盐州逃窜。我军于安边城暂做修整,等待陛下指令。”李弼将捷报上的此时赵桢最想听的东西念了出来。 “好,鼎臣打的漂亮。”赵桢激动的一拍大腿,满脸振奋的说道。 将捷报抢了过来,翻来覆去的看。“哈哈哈,鼎臣打的好啊,这个袁文绍更是少年英雄,得赏,重赏。” “召集诸位宰执,文德殿议事。” “诺。”李弼领了命令退了下去。 “臣妾恭贺陛下。”曹皇后行大礼为赵桢祝贺。 赵桢不是不想有作为,不然也不会众正盈朝。狄青,韩章,范仲淹,苏轼,欧阳修,哪個不是名垂青史的能臣,只是一来受困于宋朝的国策,二来,本身有些耳根子软,这些能臣有各有各的主张,庆历新政动了太多人的蛋糕,加之周边局势复杂,西夏,大辽,吐蕃,大理,燕云未复。 西夏又出了个李元昊这个英雄人物,不断的骚扰着西北。 这些都将赵桢想要作为的心思直接给浇灭了,近些年又有皇子接连离世,更是弄得他心力憔悴。 很快一群重臣宰执被召来,西北的地图也被挂在文德殿的大殿正中。 “你们都看看这封战报,朕决意此战夺回定难五州,再过两年积蓄备战夺回河西走廊,重开丝绸之路。至此朕此生也就圆满了。”赵桢满脸喜悦让李弼将奏章给诸位宰执传阅。 薄鼎臣的大胜,激起了他心中那颗沉寂已久的心。 自己这辈子注定不会有亲子了,不如做些什么,日后青史之上也能留下一笔。 “陛下,臣以为拿回定难五州只怕不太可能,这些地方多是不毛之地,就算拿下了,咱们没有骑粮道被劫,也是难以坚守,大军一退到时候西夏人只要截断粮道,咱们也是难以坚守。”久在边境的韩章熟悉军事对着赵桢的想法反驳道。 “臣等复议,只需攻下诸如米脂等横山要塞足以。” 前线战事顺利,文彦博等人也一反常态大力支持。如今朝中的宰执都在在边境领过兵,基本的战略眼光还是有的。 上次他们反对也只是怕任福的事情重演,让大宋的再一次遭受好水川之败。 没料到薄鼎臣能打出这么漂亮的一仗,如今西北的西夏军实力大减确实是能拿下定难五州的好时机。 不过为了防备赵桢又想像之前那样想要一鼓作气灭掉西夏,众人觉得还是要赵桢给泼泼冷水。 夺回横山要塞就是他们的底线,再往前也不好打,费时费力,到时候西夏军将粮道一掐断,登时这近十万大军就得玩完。 “行吧,那就这样。”赵桢是个很听劝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如这些宰相,所以还是选择听从这些宰相的建议比较好。 不过有时候就是太听劝了,缺乏了决断的能力。 “传旨给汝阳侯,告诉他此战过后,朕不吝公侯之位,许他以此激励士气。” “诺。” 赵祯和宰相们商议之后,第二日这件事便在朝堂上得到了宣布,自然也引起了保守派与庆历党的争论。 第三十一章 米脂 “大帅,各营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他们缴获了一万五千匹战马,和不少的牛羊金银。 薄鼎臣带着大军在安边城休整了两天,期间收拢了之前驰援的时候走失的上千士卒。 缴获的金银当天就按照战功给分了。 定边城中每个士卒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对着下一场大战已经开始期待了。 “好,出发。”薄鼎臣一声令下,带着两万八千还有战斗力的大军朝着绥德进军。 .......... 西夏在与永兴军路和河北路交接的地方设置了五个军司,其中除了驻扎在盐州的白马强镇军司主要任务是保护产盐地外,其余四个军司都是用来负责大周进攻的,这四个军司一共有十万人马,也是西夏最早的根本定难五州之地,这也是西夏的第一道防线。 如今就只剩下六万余。正是这四个军司前所未有的空虚之时。 除此之外西夏还在兴庆府周边设置了大约十二万大军以此来应对大周随时到来的攻击。 薄鼎臣的进攻策略受制于大周军队垃圾的后勤保障,仍旧是由近到远步步推进的法子。 十月七日大军抵达永兴军路的绥德,陕西经略副使张亢早在两天前便先行一步赶到了绥德城,正在梳理周军的粮道。 同时也将陕西经略使府的小吏,参谋等都带了过来。 “大帅。”张亢对着薄鼎臣行礼道。 “你这里怎么样?” “禀大帅,已经从各地调集到了可供十万大军野战半月的粮草,另外调集到了民夫八万,调运粮草。” 自古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之前周军都是在大周境内被动防守,粮食补给是足够的,所以也不担心后勤的问题,但是如今大军开拔,这些问题必须得注意到。 大周要打西夏如今只有三条路可以选择,一者是从河东路出发,二者便是从泾州,环州沿黄河谷地,直奔西夏的兴起之地灵州。三者便是如今薄鼎臣选择的这一条路。 出兵永兴军路,从陕西地区向西夏发起进攻,夺取横山等地的要塞。 只不过横山地区道路崎岖难行,多是山间小路,要是想要运粮,骆驼骡子等畜力将很难使用,进了横山畜力便没有人力好使了。 基本上一個民夫和士兵本身能够携带足够自身食用三天的粮草加起来,可以供给他自己和一个周兵在西夏境内待九天,超过九天就得立马回来,不然的便会有缺粮全军覆灭的风险。 西夏人便抓住了周军这个弱点仗着手里的骑兵的机动力耍流氓。 “再多征调些民夫,哪怕多提供些价钱都行。这一战要竟全功。”薄鼎臣一锤军中的大桌子对着张亢道。 “诺。”张亢领了命令正要下去。 “你把袁文绍和种谔叫过来。” 。。。。。 “你二人这次领兵一万农夫两万做先锋,为大军开路。以袁文绍为主,种谔为辅。”薄鼎臣布置着任务。 “诺。”袁文绍和种谔应了一声。 “到了米脂我们应该怎么办?”袁文绍问道。 “打造攻城器械,若有好的机会,可以自行决断。”薄鼎臣知道说的太多会就是给前线将领设立了太多了条条框框,对于前线将领还是要放权的。 “你二人手中都有一个军,我再将振威军和玄武军给你们。” “是。”袁文绍和种谔应下。 有了薄鼎臣的调令很快大军便聚集的差不多了,当天便在张亢的配合下调集了两万农夫随军。 大军当天便浩浩荡荡的出了绥德城,沿着无定河谷地北上,一路上浩浩荡荡,旌旗飘飘,袁字旗立在中央,种字旗,钟字旗拱卫着。 当晚酉时,大军距离绥德三十里便停了下来安营扎寨。 入夜,灰蒙蒙的寒气笼罩着无定河,士卒们点起火把互相抱团取暖。 袁文绍劝导薄鼎臣的时间不好,秋季天气马上就要进入寒冷期,周军只有一个月的机会,不然就得等棉衣,此时是马匹膘肥体,正是骑兵威力最大的时候。 但是这确实又是个好机会,最外围四个司的西夏军折损近三成,难得遇到这个时机,不打又怪可惜的。 “该怎么打?”作为主将的袁文绍率先提问道。 “米脂这地方我曾去过,地势上来说西北高,东南低,道路曲折难行,不利于大军进攻。”种谔率先发言道。 “米脂城守军有多少?” “根据皇城司给的消息应该不足三千。原本应该是有五千的,不过被野力伟力调走了两千。”此时钟懿在一旁汇报到。 “咱们还是等大帅到了再说,贸然攻打就是把咱们这些兵马都填上去只怕都不够。”振威军主将宋岐道。 “嗯。”袁文绍点了点头,这算是他第一次领兵远征。“米脂地势险要,不可能轻易的拿下,依照我看来咱们能做的就是为大军清理一些障碍,另外打造攻城器械了。” 。。。。 十月九日,位于兴庆府的没藏讹庞收到了西军聚集绥德,只怕要对银州动手的消息。 “废物,简直是这野力伟力简直就是个废物,连掠夺物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没藏讹庞在国相府大发雷霆道,已经死去了的野力伟力被他有提出来骂了一顿。 他恨不能亲自领兵平叛,只是此时国内刚刚结束了没藏黑云死后带来的动乱,若是他远在边关一旦战事陷入和周军的对峙状态,到时候就只能看着宗室的三个王爷掌控兴庆府和才刚满十岁的李凉祚。 到时他没了大义之名国内的这些士兵大臣谁还认他。 “让人去通知鲊罗卧沙和漫咩过来。”没藏讹庞没有办法此时他手下的大将要么远在西凉府要么再北边防备辽国,他手中实在是无可调用之人。这个时候只能启用中立派的鲊罗卧沙和漫咩。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如今的西夏被分为三派,分别是没藏讹庞的国相一派和宗室一派,双方暗斗不断,还有的便是支持李凉祚但是不支持没藏讹庞的中立一派。 不过相对于和宗室之间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没藏讹庞和中立一派的关系就要好上很多。 。。。。。。 与此同时袁文绍带着一万大军已经兵临米脂城下,此时米脂城守将正在将米脂城的百姓和粮食往城内运送。 第三十二章 商议攻城 守军见到西军,立即关闭了城门。 也不管百姓是不是全部进了城。 还有不少百姓被留在了城外,不过他们看到西军的将士也不敢靠近,纷纷绕着城墙下面的那片开阔地跑。 西军军纪松懈,这些百姓就在边地都接触过,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赌,起码他们现在还在西夏的治下倒是不害怕,西夏人有什么动作。 “将军要不要放箭。”跟在袁文绍跟前的一个营指挥问道。 “不用管这些百姓,只有这一二百人也不会妨碍到攻城,让他们进城吧。”袁文绍摆了摆手,制止了手下人想说什么。 一来,他心中升起了些许怜悯之心。二来,这次大军伐夏,可不只是单单劫掠一番的。是要攻下城池对这里进行长期的驻守的,民心也是要顾及到的。 “范永吉。” “末将在。” “给你一万民夫去把那片林子给我砍了,打造攻城器械。”袁文绍手指指向了北边的那片林子对着范永吉说道。 “诺。”范永吉领了命令。 “宋岐钟懿你们带着人就在这里建造营寨,弄的牢固些,另外若是有时间的话,这些日子把大军的大营也都构建个框架。” “诺。” “种兄,那里应该能俯瞰整个米脂城,可有兴趣随我前去。”袁文绍对指着一旁的一片小山头对着种谔邀请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走吧。”种谔点了点头答应了袁文绍的邀请。 二人带了二百骑兵做护卫,便朝着山上而去。 “这座城确实是个好地方。”袁文绍感慨了一声。 米脂地处险要,背靠凤凰岭,下面便是无定河和银河两条河流,且地势较高,建在半山坡上。 所以周军要攻打银州城这里便是周军绕不过去的交通要道。 拿不下米脂就算打下了银州等到大军退去也守不住。 而拿下了米脂,周军便能借着无定河进行简单的漕运,将米脂作为一个后勤补给基地。 进攻米脂城,唯一的好处便是没有护城河且城墙不高只有六米,和兴平城差不多高。 “这座城要是围攻的话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种谔点了点头赞同袁文绍的话。 “嗯,而且想来西夏不会轻易的放弃这個地方,必然会向着这里支援,只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大致观察过敌情,二人讨论了一下攻城的方案后,二人便回了军营之中。 对于钟懿和宋岐两位征战多年的老将袁文绍还是信得过的。 回到营地中,士卒们已经各自分工好了,开始井井有条的做着自己的事。 城内的西夏的守军将领董彬正倚着墙头看着底下周军热火朝天的建造营寨。 大军驻扎的简易营寨安扎的很快,毕竟袁文绍手上还有两万民夫,没过半天,不仅自身安营扎寨的木头有了,就连给薄鼎臣等人建造营地的木头都够了。 当晚,袁文绍便下令中军将士甲不离身,防备敌人偷袭。 如今米脂城至少有千骑,西夏人可不像大周一样缺马。 若是趁夜偷袭,没有防备之下只怕要被这千骑杀穿。 作为袭营起家的袁文绍自然也要防备着别人袭他的营地。 不过董彬考虑到了周军第一天必然会警惕,所以害怕有埋伏,没敢轻举妄动,倒是让袁文绍的一番布置给落了空。 等待着袁文绍到达后的第三日,薄鼎臣带着六万中军八万民夫赶到了米脂。 至于后面的大军,还在等着配套的民夫。 毕竟西夏人的轻骑一旦截断粮道,那么宋军登时就要面临缺粮的窘境。 此时米脂城下汇集整整十七万人。 那股子人山人海的样子,看的米脂城内的守军心慌。 在袁文绍早早的就划分好了地方,还准备了木料,薄鼎臣带来的十四万人只用了两个时辰便扎好了营寨。 “你们俩先到的,可有什么看法”薄鼎臣和杨文广两位老将军考校着二人。 “依我看,米脂城,易守难攻,若是城中一直守着,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损失上万人咱们很难将其拿下。”袁文绍率先开口道。 两位老将听完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但是这个地方地处交通要道,西夏人不会不管,不然米脂失守,银州也就不远了。所以必定会前来支援,只怕人数还不会少。” “围点打援。倒是和我们有些不谋而合了。”杨文广点了点头对着袁文绍的想法表示赞同。 “还有呢?” “末将在来的路上,还发现了一处地方适合筑城,大致在这里。”袁文绍说着将手指向了地图上在米脂城和绥德城中间的无定河东岸的一处地方。 “这里能缩短我们的补给,另外就是日后打下来,也有利于咱们加强对米脂的控制。” “嗯,说的不错,很有远见。”薄鼎臣点了点头。 “你就装吧,仲宣说的筑寨一事,你来的时候就下令从绥德城调集了一万民夫和五千士卒,想来如今地基都快打好了。”杨文广翻了个白眼对着两人解释道,同时对薄鼎臣自吹自擂的行为表示鄙视。 “你个老货,是不是长时间没收拾你,皮痒了。”薄鼎臣对着杨文广笑骂道。 “你倒是真没吹牛,这小子除了勇猛韬略也不错。老夫是越看越喜欢啊,可惜啊倒是让盛家捡到了这个漏。”杨文广抚了抚胡须扭头对着薄鼎臣道。 “到你了。种家小子,可有什么补充的” “袁兄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不过光是围不够,得给米脂城内压力,得让他们知道,没有援军,咱们不出半月便能将这里攻下。” “也不错,很完善了。”薄鼎臣认可道。 “之前我说的都是和种兄还有营中诸将商议后的决定,并非只我一人的想法。”袁文绍补了一句这些事他确实也跟种谔探讨过。 “嗯,不过其中大部分都是袁兄提出来的。”种谔也跟着说道。 “行了,你们两个小子都别谦虚了,我跟你们大帅商议了一路,跟你们两个的方案大差不差,除了细节上要再完善一点。”杨文广赞道。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不知道大帅和副帅还有什么补充。”袁文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