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荒唐一场》 001.戏弄 十二月的风很冷,没有紧闭的窗户把窗帘扬得飒飒作响,在安静的夜里,就像是几缕魂魄在晃荡着。 男人的唇在我耳背处吻.着,我下意识缩了缩, 我勾了勾唇,在诡异的黑夜里,噗嗤一笑说:“姐.夫,我是清野呀。” 就在那一瞬间,他反手把我一推,我整个人滚了下去,我的头不知撞在了黑暗里哪个尖锐的角上,我觉得大脑暂时性一片空白。 紧接着,黑暗被驱赶,灯忽然亮了。 穆镜迟站在那里,他唇间有一抹与他唇色不相符的嫣红,是刚才纠缠时不小心沾了我唇上的口红,他皮肤本来就白皙,平时温文尔雅的他,此时唇红齿白,眉目分明,倒有些妖孽非凡。 他拳头紧握,似乎在极力克制住自己情绪。好半晌,他平息下絮乱的呼吸说:“先把衣服穿好。”之后又补了一句:“再出来。” 一向温和的他,难得对我命令。 屋内的灯亮了,我手指在他吻过的一点殷红上摩挲了两下,笑了出来。 收拾好,到达他书房时,他正在咳嗽,不过在听到我脚步声后,他将手帕一收,仿若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一般,看向我问:“回来了?” 两年了,他和以前没有多少变化,时光好像格外的优待他,书卷气的的眉眼,温和的气质,永远清清淡淡的笑容。 外界人人都说,穆家的穆镜迟,纵横商场将近十几年,手段极其狡猾凌厉,没见过他的人都以为他外表必定是无比的凶悍与精明,可实际,见过他的人才晓得,他不像个商人,反而像个风雅的读书人。 我朝他走了过去,在他面前坐下问:“身体最近怎么样?” 他咳嗽了两声说:“你知道的,老毛病了。”紧接便把帕子递给了一旁的仆人,转移话题问:“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我靠在椅子上,低头玩着手指笑着说:“你不是知道吗?我身边都是你的人,想必他们每天准时准点都跟你汇报了,再问多没意思。”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又问:“不过,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我略有深意说:“给你个惊喜呀。” 他听到我这句话,嘴角的笑容凝了一秒,紧接着,他又恢复如常,只是将手上的茶盏轻轻一合,放在了桌上。 估计这个惊喜,对于他来说倒真是有惊无喜,见他不说话了我越发笑得开心了。 他像是知道我心内在想什么一般,故作生气说:“以后,不准再如此捉弄我。”紧接着,他指尖惩罚性的在我鼻尖拧了两下。 我窝在椅子里朝他痴痴笑了出来,然后伸出手递了一样东西给他。 他微扬眉问:“这是什么?” 我说:“你看就是了。” 他倒是没再多问,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过那张红请帖,不过他才看一秒,好心情便一扫而光,请柬被他丢在了桌上,他问:“你什么意思?” 我笑着直视他说:“我要结婚啊。” 002.可怜未老先白头 他有一两秒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上的笑也消失了,但是没有怒意,而是用淡淡的语气和我说:“如果你是真心想结婚,我自当为你操办一切,如果只是因为跟我赌气,这种事情,不过是两败俱伤。” 他说完这句话,便端起桌上那盏茶,似乎不打算再和我聊这个话题。 我说:“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正式通知你,至于婚礼当天你来不来,随你高兴。” 我起身就想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碎了,穆镜迟说:“陆青野,你给我站住!” 我没有转身但停了下来,身后传来仆人的惊呼声,还有穆镜迟剧烈的咳嗽声。 我察觉不对劲,回头去看,发现桌上全都是血,他正死死的捂着唇咳嗽着,那些血顺着他指缝中蜿蜒的流了出来,无比的触目惊心。 我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问:“你怎么?!” 可一看,他手心内全都是碎片。 我愣了几秒,往后退了几步,他被我气到了,还在咳嗽,一屋子的血腥味,他整个人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仆人知道大事不好,便赶忙冲了出去,大喊着叫医生。 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慌,只知道冲到他身边摁住了他正在了流血的手,他喘着气看着我,脸色苍白,几乎是气若游丝的问:“你是存心要气死我?” 接着,他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不能听话点吗?” 我哭了出来。 他看到了我的眼泪,倒是笑了,他说:“哭什么。” 见他如此,我只能恼怒的说:“我在哭你为什么不快点死!” 他笑声愈发轻。 之后医生赶了过来,替穆镜迟处理手上的伤,一边处理,周管家就站在一旁数落我,说我一回来就不安生,就知道惹他生气。 我低着头不说话,平稳下来的穆镜迟倒是稳定了下来,看了周管家一眼,笑着说:“好了,别数落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周管家平时是很听穆镜迟话的,此时忍不住责怪了一句:“您倒是会惯着。” 穆镜迟不言语,而是再次看向我说:“你过来。” 此时他靠在了床上,我只得慢慢朝他挪了过去,他再次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张请柬问我:“再问你一遍,这张请柬的真假,老实回答我。” 我这个时候还哪敢惹他生气啊,赶忙回他:“假的。”怕他不信,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拿来气你的。” 穆镜迟倒是不惊讶。 周管家越发来气了,没想到事情闹了这么大,竟然是个乌龙,又开始准备数落我。 穆镜迟显然心情好转了,又再次拦着说:“好了,长途跋涉的,坐了这么久的船,想必是累了,放她去休息。” 周管家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穆镜迟一眼,到底是不敢说什么,只能对我说:“小姐,走,您房间仆人都给您铺好被子了。” 我现在是罪人,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朝穆镜迟做了个鬼脸,便赶忙的溜出了房间,周管家依旧忍不住在后面又嘟囔了穆镜迟一句:“您还笑。” 穆镜迟说:“小孩子把戏,随她。” 至于两个人再说了我些什么,我也没有听。 我回到久违的房间,仆人正在给我铺床,里面的一切和我走的时候没有两样,我随手从沙发上拿起一只布娃娃把玩着,仆人铺好后,在我身后笑着说:“您离开后,这里的东西都没动过,先生知道您从来都不喜人碰您东西。” 我看了那仆人一眼,笑了两声说:“好了,不早了,你也去休息。” 仆人和我说了一声:“是。”便低着头从我房间内退了出去。 我关上门,便赤着脚去了浴.室,将整个人泡在浴.缸里,大约是太累的缘故,竟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耳边又是那女人凄厉的诅咒声,她说:“你欠我陆家的我定会让你十倍百倍还之!就算是化成厉鬼我也要生生世世缠着你,缠着你!” 火光滔天中,那男人负手而立在阁楼之下,一直静静注视着阁楼上那身披凤冠霞披的女人,我看不清楚他们两人的脸,只觉得模糊极了,像是被一团大雾遮挡住。 那女人诅.咒完,整个身体瘫软在地,空洞的双眸落在嫁衣的交颈鸳鸯上,哭着说:“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先白头。” 接着,她捂住了脸,又是哭又是笑,还没三秒,她纵身从阁楼上一跃。 啪的一声,男人的脚下是一片血.肉.模.糊,空气中隐隐浮动着血腥味,那男人有好长时间没动,直到那女人挣扎着用最后一点力气去够他的裤脚,才碰触到,那双带血的手便被他无情的踩在脚下。 男人缓缓弯下腰,嘴角勾起一丝极其阴冷的笑,不知道跟那女人说了一句什么,她最后一丝力气和不甘随着她滑落的手一并消失殆尽。 他像是踢开一件垃圾一般,将那女人从身下踢开。 他转身那一刻我依旧看不清楚他脸,只知道他走了没三米,便抱起了一个七岁的小女孩,那女孩望着不远处那具尸.体浑身在抖,男人的大手在她眼睛上轻轻一覆,便抱着她离开了。 那女人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像潮水一般朝我涌了过来,我低头一看脚下地面,红色的浆.液如一面镜子一般,映照出我的脸,和那七岁小女孩子的脸如出一辙。 003.一步之遥 我挣扎着,我尖叫着,疯狂踩踏着。 等我猛然睁开眼,家里的小佣人,在我旁边焦急的问:“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我喘着气,抱着脑袋坐在浴缸里,眼睛有些无焦距的盯着这间浴室,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佣人那张关切的脸。 原来是个梦。 我整个人如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往浴.缸的水内一沉,耳朵内,眼睛内,鼻子内,是层层往内钻的水。 我从浴室出来后,便将佣人打发了出去,房间内静悄悄的,我眼睛下意识挪到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上,照片内是个女人,与我有八分相似的女人,她秀丽的眉眼朝着我,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如此的亲切。 我缓缓朝她走了过去,将照片从墙上取下来后,手指抚摸着她的脸,唤了句:“姐姐。” 她没有回应我,那张秀丽浅笑的脸依旧凝视着我。 我将照片抱在了怀里,脸轻轻贴着她的脸。 第二天早上,我和穆镜迟吃饭的时候,他倒是问了我在国外的一些事情,比如国外的风土人情,比如交了一些什么朋友,有没有经常和同学去聚会,他对我在国外的生活相当的感兴趣。 当然他问我什么,我就老老实实回他,还说了几件趣事,他始终都是噙着淡淡的笑,很认真的听着。 周管家的妻子周妈在一旁替我添菜时,还打趣的说:“小姐回来,先生连饭都能多吃几碗。” 我下意识问周妈:“难道我没在家这几年,他就不好好吃饭吗?” 周妈一时嘴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穆镜迟,对我告状说:“先生这几年身子一直反反复复,吃的自然是不多的,又忙着——” 还没说完,穆镜迟已经放下了手上筷子,低声唤了句:“周妈。” 声音虽然没不含责备,也没有严厉,但显然还是让周妈吓了一跳,她赶忙退去了一旁。 看到周妈这副模样,我对穆镜迟说:“你肯定又是每天只顾着工作了,不好好吃饭了。” 穆镜迟见我如此气鼓鼓,他往我碗内夹了我爱吃的虾,浅笑说:“你听下人胡说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不清楚吗?” 我仔细打量着穆镜迟,见他脸色如往常一般苍白,倒也没有瘦。 可我还是生气的说:“总之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从今天开始,我必须要监督你!” 我说完,便夹了许多菜在他碗内,还特地夹了一些穆镜迟不喜欢吃的,周妈站在一旁见穆镜迟微微皱了皱,一脸无奈的模样,便捂着唇在一旁偷笑说:“这个家,也就小姐能够治住先生。” 我朝他:“哼!”了一声,以示威胁。 他轻笑了一声,倒也配合。 之后他转移话题,抽查了我几篇诗经和生意经,见我是一篇都背不出来,他笑着说:“倒是送你出国留洋白送了,回来连老本的东西都忘了。” 我说:“我可没求你送我去。” 我和他日常的犟了犟嘴,没多久周管家急匆匆走了过来,和穆镜迟说仗已经打到了嵊州了,城外局势不是很好,说二四爷今早来电话,要求见他一面。 穆镜迟当时没有说话,而是放下了手上的雕花乌木筷,看了我一眼说:“国内不比国外,如今战乱连年,所以这几天暂时不要出门。” 虽然我在国外待了两年,国内的消息倒是也有听说过一些,听说仗已经打到嵊州了。 而嵊州离金陵,不过是一步之遥。 对于他的话,我自然是满口的答应。 大约事态紧急,他没有再多想,随着周管家上了楼。 等他一离开,我坐在那随便吃了一点东西,觉得没什么胃口,便也起身回楼换了件衣服,出来时,穆镜迟还没从书房出来,大厅内仆人也很少,我趁着机会从后门溜了出去。 我和人有约,搭了一辆黄包车便直接去了一间咖啡厅,到达咖啡厅后,宋醇见我来了,便从卡座处起身,走了过来替我拉了门,我将身上的大衣递给一旁的服务员后,便跟着他进了包厢。 两个人一坐下,宋醇替我点了根烟递给我说:“嘿,穆家可是大商号啊,你去算算全国多少银行是你们穆家开的,嵊州那边才刚传来开战,你们穆家在金陵那边的银行昨早上就搬走了,穆镜迟手可真够快的。” 我懒得听他说风凉话,为了节省时间,我直接递了份东西给他,是个牛皮纸袋。 他看了我一眼。 我说:“这是金陵银行的转移路线,如今混战好几年,袁九爷跟霍家的军队打得是要死要活,听说昨儿霍家的军队已经退守到了嵊州,霍家本就是土匪出身,现在他们连连败仗,想必正是为了银子而头疼的时候,让你爹放点消息出去,要是他们能劫到,相信能发笔横财。” 宋醇面色一凝,他问:“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抽了一口烟,笑睨了他一眼说:“你别管我是怎么拿到的,照办就是。” 宋醇从我手上拿过那份文件,他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便迅速收入了口袋内。 过了一会儿,他才收敛好脸上的情绪又问:“婚礼也定在那天?” 我盯着指尖上冉冉升起的烟雾说:“穆镜迟这个人我非常了解,光靠霍家那边的人去从他手上劫这笔钱,根本是办不到的事情。” 宋醇一下明白了我的意图,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笑得无比神秘说:“穆镜迟最疼的就是你,自从你姐姐死后这么多年他几乎是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光是你背着他结婚这点,就够他气一壶,倒时候那边还出了这等事情,他们穆家怕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他冷笑说:“饶是他穆镜迟再狡猾再精明,估计那一天也够他忙的了。” 我们并没有聊多久,宋醇起身要走时。 我在他身后唤了句:“表哥!” 他推门的手一顿,却没有回头看我。 他似乎是明白我要说什么,先我发声说:“清野,你可不能心软。”他像是警告一般,又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别忘记,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他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剑朝我射来,与其说他是警告,更应该像是一种提醒。 004.穆家小姨子 我并没有在这里多停留。 宋醇走了没多久,我也起身离开,可才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才发现咖啡厅外一片混乱,我随手抓住一个人问怎么回事,被我拽住的人和我说,打仗了,嵊州外的兵打到金陵城了!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今天早上才听周管家说堪堪打到嵊州。 那人见我身上穿着洋裙,知道我肯定是刚留洋回来不久,便赶忙对我说:“姑娘,你赶快走,还有一个小时金陵城的城门就要封了,倒时候仗一打起来!你想走都走不了!” 他说完,也不再和浪费时间,将我拽住他的手用力一扯,便迅速随着那些四处乱窜的人快速离开了。 不远处,隐约可听见几声枪炮声。 我当即也没有再磨蹭,在大街上四处拦着黄包车,可发现没有一辆车是停的,所有人都忙着逃跑,躲避战乱。 回穆家是必须要出城,虽然路程并不远,我没有多想,迅速朝着城外的方向跑去,才到城门口,不少官兵便已经将城门口围得密不透风,进出都需验明身份,并且只有一个小时时间,所以城门口排满了人。 我排在了最末尾,不过中间出了点混乱,我趁乱挤进了前面。 半个小时过去,终于到我时,那官兵问我要身份证,还好因为留洋的习惯,这些东西我一直都是随身带在身上,我立即将包打开,把他要的东西给他。 他接过翻开看了一眼,才一眼,他粗糙的手指头便指着我的名字问:“你姓陆?” 我不清楚他为何会如此问,不过还是回了句:“是的。” 他又打量了我身上的穿着,又问了句:“你和人穆家什么关系?” 我下意识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您指的是哪个穆家?” 官兵说:“在金陵城中,还有几户穆家?” 我说:“我姓陆,不认识什么穆家。” 那官兵忽然什么都不说,招来几个官兵说:“把她押下去!” 我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我人便被他们押着往外走,人群内一阵骚动,所有人全都朝我看了过来。 我也并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很顺从的被他们钳着,紧接他们把我捆到了一间房间。 直到晚上,才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进来的人是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大约二十岁左右,手上拿着一根鞭子。 他站在我面前,打量了我几眼。跟在他旁边的一个官兵,立马拿了一幅画给他,他拿着画在我脸上对比了两下,嗤笑了一声说:“没错,确实是穆家那小姨子不错。” 他将手上的画往身边的官兵手上一塞,然后朝我走了过来,蹲在了我面前,用手挑起了我下巴。 我说不了话,因为我嘴里塞着一团布。 他打量了我好几眼,微眯着眼睛说:“长得果然标志,难怪穆家如此宝贵。” 他手指有几分轻薄的味道,我下巴用力一别,冷冷看向他,他又想再次捏住我,他身边的人轻声提醒了一句:“二爷,穆家不好惹……” 他话虽未有说完,可那军装男人似乎是明白他下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哂笑了一声说:“怎么,你是想说让我别碰她?” 他身边的随从说:“不是,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外界都说穆镜迟最疼爱宝贝的就是这个小姨子,如果您……目前老爷没有和穆家结仇的打算,所以……” 他倒也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从我下巴处收回手,便缓缓起身站了起来,打量了我几眼。 我也冷冷看向他。 好半晌,他哼笑了一声说:“别的小姑娘要是被五花大绑捆来这里,早就吓得尿了裤子,倒是你,还敢如此看我。”他理了理衣袖说:“真是有趣的很。” 接着下一秒,他挥手让人把我给松了绑。 等我身上的绳索被人解了后,他笑着和我赔礼道歉说:“陆小姐,千万别误会,我们请你来,是听说你刚回国,想替我父亲请你吃顿便饭,我父亲一向与穆家交好,礼数不能失,所以刚才冒犯了,还请不要介意。” 我打量了他几眼,这个年轻男子五官端正,周身透着一股军人气派,看他身边的官兵对他小心对待,便问了句:“你是袁九爷的儿子?袁霖?” 他见我猜出来,也不掩饰,而是微微一笑说:“正是。” 他既然不想与穆家结仇,想来应该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理了理衣裙说:“既然没事的话,我就不多有打扰了。” 我朝房门口走去。 可才走到房门,外面几个官兵立马用枪对准我,我脚步一僵。 那男人用鞭子敲着手,含笑等着我反应。 我转过身看向他,冷冷的问:“袁九爷就是如此招呼我的?” 他笑着说:“陆小姐别误会,我们袁九爷,想请穆先生喝杯薄酒。” 他走了几步,走到我身后说:“而且如今这世道不太平,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出门,我们实在不放心,为了你的安全,所以还请你暂时在这委屈委屈。”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缓缓倾身在我耳边,似笑非笑说:“想必陆小姐今日也是偷溜出来的?” 我反手就想给他一巴掌,不过下一秒我手腕便被他堪堪握住。 005.跪祠堂 我动弹不得,冷冷看向他。 正当我们两人僵持不下时,门外忽然又走进来一个人,见里面这番景象,赶忙对袁霖说:“二爷,老爷说请您和陆小姐一并过去。” 袁霖微挑眉问:“穆镜迟来了?” 那人说:“来了,亲自过来接的人。” 袁霖一听,便放开了我的手,笑看了我一眼说:“当初我爹带兵在穆宅围了三天三夜,也未将他请出来,今天却来得如此之快。” 我也没想到穆镜迟这次竟然会真的亲自出面来接我,他已经很久未曾下山了,印象中从我懂事起,他便一直在山上养病,就算是天大的事,他也只不过是让身边的人去办,从没亲自出过面。 我和袁霖因为刚才闹的有些不愉快,所以两人在之后都没有再说过话,等我们到达一间守卫森严的酒楼时,出来接我们的人竟然是王淑仪,不过她并未和我打招呼,而是对袁霖微微一笑,唤了句:“二爷。” 袁霖没见过王淑仪,对于她的问候自然是疑惑的问:“您是?” 王淑仪继续笑着回答:“我是穆先生的助手。” 袁霖这才多打量了她几眼,之后王淑仪便领着我们上了楼,到达楼上时,袁霖最先进了包厢,剩下我跟王淑仪,我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淑仪姐姐是不打算和我打招呼吗?” 她这才终于看了我一眼,朝我行了一礼,唤了句:“小姐。” 对于她这样的大礼,我只是淡淡一笑说:“记得很多年前,你还是我姐姐身边的丫鬟,没想到如今你却成了他身边最信任的人,如此大礼自是不必。” 她并不理会我的话,而是低声说:“先生已经在里头等您很久了。” 我笑了笑,没再多费口舌,直接走了去。 到达房间内,穆镜迟正在和人谈事情,我轻手轻脚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说话的动作微微一停,便侧目看了我一眼,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语气略带责备说了四字:“灰头土脸。”我朝他吐了吐舌头,接着,他往我碟子内夹了块西式糕点说:“吃。” 我确实有些饿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刚要拿起筷子,坐在穆镜迟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忽然问:“这是陆小姐? 穆镜迟看向他,微微一笑:“刚留洋回来没几天,从小就异常调皮,不服管教,这次若不是九爷相助,想必让我一顿好找。” 他说完,便又低眸对我轻笑说:“这是九爷。” 我拿筷子的顿了顿,立马朝那中年男子唤了声:“九爷好。” 那中年男人听后哈哈哈大笑了出来,笑声带着军人的豪爽说:“都说陆小姐长得标志,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是大家闺秀典范。” 穆镜迟谦虚一笑:“大家闺秀实在算不上,倒是个惹事精。”他虽是如此说,下一秒指间却满是怜爱的在我脸上蹭了蹭,神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袁九爷见如此,打趣说:“就算是惹事精,想必也是让你疼爱的惹事精?” 袁九爷说完,忽然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提起一般问:“可有许配人家?” 穆镜迟刚想放帕子的手,一停。 坐在对面的袁九爷继续说:“袁霖今年二十,长陆小姐两岁。”随即,他拂了拂手中茶杯内的茶沫。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从来不把话给说破,而这话连我都听出是什么意思,袁霖在此时也侧目看了他父亲一眼,只是很安静在一旁斟酒。 房间内一下变得很静,静到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 袁九爷放下手上的茶盏说:“镜迟,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我们也算旧相识了,何不亲上加亲,凑成这桩好姻缘呢。而且清野要是入我袁家,我们必定也亏待不了她。” 穆镜迟却似乎像是未听懂一般,笑着说:“你知道的,她姐姐就留了一个她在我身边,她也向来顽劣,实在不敢高攀袁家……” 话未说完便被袁九爷打断:“镜迟,如今的情势若是我们两家结亲家,不过是两方都如虎添翼。” 穆镜迟捂唇咳嗽了两声,声音略带虚弱:“我志不在天下,我这样的身子未必能够承受得了这天下,能做的事不过是守着穆家百年基业,得过且过罢了。” 紧接着他咳嗽得愈来愈烈,王淑仪刚想上来问他是否要紧,他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这才再次对袁九爷说:“我欠她姐姐太多,此生唯一的愿望不过是想让她活得自在,嫁入平常人家,相夫教子,还请九爷谅解。” 穆镜迟脸色本就比平常人苍白,这连续一咳嗽,唇色竟一点一点寡淡了下去。 袁九爷见状,终归是叹息了一声说:“镜迟,你终究还是被这副身子给拖累了。” 穆镜迟不再说话,嘴角全是苦笑。 之后他们的话题,都不在这上头,所有一切都仿佛蜻蜓点水一般略过,我紧绷的身子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那袁九爷又和他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倒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后,袁九爷见穆镜迟身子一直有些不适,也没敢再留,相互告辞完后,穆镜迟便带着我从这里离开了。 整座金陵城全被袁家的军队给围了,我们的车深夜驶出了城,刚到家,穆镜迟由着周管家扶下了车,只对我说了三个字:“跪祠堂。” 006.掌嘴 周妈一听急了,刚想追过去跟穆镜迟说什么,王淑仪便挡在了王妈面前,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上去火上添油。 王淑仪说:“清野这次闹得太过火了。”她看了我一眼又说:“先生正在气头上,想必等一会儿气消了,事情自然就会算了。” 我知道今天必然少不了一顿责罚,便自主的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出大厅,王淑仪在我身后说了句:“等等。” 我回头看向她。 她手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个垫子:“祠堂地板凉,多垫个东西。” 我说:“淑仪姐姐到底心疼我。”可我却并未接,而是似笑非笑睨着她:“不过淑仪姐姐还是把这照顾我的心思,用去照顾他,说不定有一天你替我姐姐,成了这穆宅的女主人呢?” 王淑仪拿住垫子的手抖了抖,她白着脸把垫子又缓缓放了下去。 我没管她是怎样的表情,继续走,王淑仪在我身后说:“我知道这么多年,您一直介意我待在先生身边,可二小姐,我从来没想过要代替大小姐的位置。” 我冷笑说:“是啊,你从来未曾想要代替过。”我转过身看向她,反问:“可你代替的了吗?” 我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她握住垫子的手一紧,抿紧唇终于不再言语。 我在祠堂跪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穆家的祠堂只供奉了一尊灵位,那灵位是我姐的。 上头刻着,穆镜迟之妻。 其实我来这里跪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看到那五个大字,总是觉得讽刺。 我在那一直跪到大半夜,王妈跑了过来,说穆镜迟让我过去。 我没想到他还没睡,便问王妈:“他还没睡吗?” 王妈很开心说:“您不睡,先生哪会先睡,就刚才这短短两个小时,他都打发人过来看您好几次,总怕您着了凉。” 听王妈如此说,我没有说话。 王妈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在为了他惩罚我的事情生气,她又说:“他看似罚了您,其实他自己也未曾好过。” 我说:“那他现在怎么样?” 王妈便扶着我起来说:“先生许久都未出过门了,这一趟把他折腾的够呛,不过刚才休息了会,缓过来了。” 我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 等到达穆镜迟房门口,王淑仪正在屋内替他更衣,两人似乎在为了今晚发生的事情交谈。 正好听见王淑仪说:“袁家今日有此一出,为的不过是捆绑住穆家,好让穆家对他袁家军火进行鼎力相助,听说最近这几仗打的,袁家和霍家都疲惫不堪,袁成军这是想拉您下水。” 穆镜迟背对着我,他正对着镜子理着身上衣服,温和的说:“袁家和霍家为了一己之私争霸,最后苦不堪言的不过是黎民百姓,这种事,我自然不会蹚。” 王淑仪替他理着衣服领子说:“话虽如此,今天听袁成军的语气,您不愿与他一方,怕是要与您为敌的意味。” 穆镜迟那张略带书卷气的脸,在灯光下如罩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他笑着说:“他向来如此,不是友便是敌。” 王淑仪说:“您今天虽然拒绝了袁成军的联姻,可小姐终归是大了,也到了该许配的年纪,也当——” 她话还未说完,感受到穆镜迟冰冷的目光,她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手一收,便顿时往后退了好几步,死死低着头说:“我多嘴了。” 穆镜迟眸光虽然冰冷,可嘴角笑意未退说:“何止是多嘴。”他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看王淑仪,理了理衣袖说了句:“掌嘴。”便进了卧室。 王淑仪站在那久久都未动,她低垂着头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多久,她便颤抖着手狠狠朝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 007.那我要你辞了她 我跟周妈并未离开,她在那里站了很久,似乎是感知我们的视线,便侧头看向我们。 我抱着手站在那儿问:“怎么,还没当家做主,就急着吹耳旁风要把我给嫁出去了?” 王淑仪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有几丝散落在耳畔,她两颊是明显的红色巴掌。 就算这个时候她也没有乱了方寸,而是轻轻柔柔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误会。” 我说:“那你什么意思?” 我走了进去,居高临下的站在了王淑仪面前。 周妈知道我向来看王淑仪不顺眼,见我这是一副要吵架的气势,走上来便挡在我们中间,对我说:“小姐,先生在屋里等您,您先进去。” 王淑仪站在那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我冷笑说:“王淑仪,看来你野心还真是不小。” 我说完,也懒得再理她,直接朝着穆镜迟房里走去,他正靠在床上翻着书,见我来了刚想对我说话,没想,被我气冲冲的话给打断了。 我说:“这个家要是这么容不得我,不如你把我嫁了!免得那些阿猫阿狗替我的去处操着心!” 我说完便哭了起来说:“我终归是不属于这个家的,既然谁都看我不顺眼,那我走就是了!” 我转身就要走,穆镜迟放下手上的书在我身后说了句:“站住!” 我脚步一停,可却没回头看他,只是抽搭着哭泣着。 他从床下下来,来到我身后,将我身子给掰正面对他,他瞧见我的脸上的眼泪,便紧绷着脸问:“怎么了?这是谁又惹了你?” 他抬手就想替我擦脸上的眼泪,我将他手狠狠打开说:“你别碰我,你明知道是谁还这样问我!”我指着门外的方向说:“还不是你身边那个王淑仪,她算个什么东西,九岁就是我姐姐身边的丫鬟,现在我姐姐死了,你倒好,把我姐姐的东西全都给了她!” 穆镜迟眉头皱得越发深了,他向来不喜欢我提起姐姐,他说:“你今天又是打算来和我胡搅蛮缠,来气我吗?” 我哭着说:“现在是我气你吗?”我又将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用力拉开说:“如果你们觉得我碍眼,我走就是,再也不回来就是。” 我小跑着转身就要离开,穆镜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我身体一扯,我整个人便被他禁锢在怀里,我朝着他又是捶又是打,哭着说:“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啊!” 他却不理,趁我在激动之时干脆直接用手钳住我下巴,冷声说:“陆清野!你再给我这样,我可生气了!” 他抱住我的力气很大,钳住我下巴的手也很重,我动弹不得,大哭着看向他。 他皱眉说:“回来才安生没两天,你今天闯的祸我都还没跟你计较,你倒跟我计较了?” 我不说话,只是眼泪流得更加凶。 他瞧我这样,语气也带着些火气说:“我的话你从来都不听,倒是别人的话,你听得清清楚楚,你是嫌我活的太长?要来气死我吗?” 他每次一拿这句话来说,我就无法辩驳,只是又气又急,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干脆憋了句:“那就去死!” 我推开他又想走,他把我往怀里又禁锢了几分,忽然轻笑说:“气话。” 我反驳说:“我说的不是气话!是真话!” 可是他却一点生气的迹象也没有了,只是抱着我,我们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我可以闻到他身上那些极淡的药香。 他那双温润的眼眸就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眉宇间满是纵容的意味,突然间我一肚子火一下就发不起来了,只是委屈的在那抽搭着。 他抬手替我拭了拭眼泪问:“生完气了?” 我死咬着唇,就是不吭声。 他眼眸里的笑意越深说:“我这前世欠你什么,让你这样来作践我,还拿你毫无办法。” 他衣服都被我挣扎乱了,我看到他胸口的扣子都被挣扎掉了几颗,露出白皙线条清瘦的胸膛,上面还有几条红痕,是我的指甲印。 他也丝毫未在意,只是继续替我擦着眼泪,温声细语的和我讲道理说:“晚上那样的情势我都未想把你嫁出去,何况是下人随便的几句话?” 我恶狠狠的问:“她是下人吗?” 他笑着说:“她不是下人是什么?嗯?你还想有别的?” 我说:“那我要你辞了她。” 我这句话一出,穆镜迟替我擦眼泪的手一停。 008.男朋友 隔了一会儿,他笑出声说:“又开始胡搅蛮缠了。”话音才落,周妈便走了进来,她刚走到门口,见穆镜迟正抱着我,赶忙低下头有些慌乱的往后退了退。 穆镜迟大约也意识到拥着我的姿势有些不妥,而且他身上仅着一件单薄丝绸睡衣,就算以前比这再亲密的动作都有,可如今我始终是成年了,他很注重和我亲近的分寸,他松开了我,咳嗽了一声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下楼去洗漱。” 我依旧不情愿的看向他,周妈到达我身边,拉了拉我说:“小姐,咱们走。” 穆镜迟说:“去。” 这件事情自然就这么不了了之,其实我也没抱希望他会答应,只是这么闹一通,不过是让王淑仪的日子不太好过而已。 我跟着周妈回房间后,她便开始数落我,说我已经成年了,不应该再和穆镜迟有过分亲密行为,还说男女有别。 在我很小的时候,周妈便一直贴身照顾我,算得上半个奶妈,她没有孩子,这么多年基本上把我当成了她的孩子一般念叨。 等她念叨得差不多后,我坐在梳妆台前散着头发,用闲聊的口吻问周妈,我不在的这两年,王淑仪是否很得穆镜迟宠爱。 周妈反应有点异常,她当即便转过身来看我,连忙否认说:“没有没有,先生对王淑仪还是如往常,除了依旧把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处理以外,基本上一切都和您离开时没两样。” 我未动声色,继续对着镜子内卸着妆说:“周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周妈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对于我的眼神有些躲避。 我轻轻放下手上发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看来这两年,您也把我当成这个家的外人了。” 这句话相当于周妈的的软肋,她慌张解释,以表忠诚说:“小姐怎会如此想?您是我一手带大的,除了不是我生,我几乎把您当成我亲——” 她可能意识到我们两人的身份,后面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及时的戛然而止。 在我的眼神的逼问下,她终于有些招架不住了,有些闪躲的说:“只是有一次家里的丫鬟撞见过一次,王淑仪衣衫不整的从先生房里出来,身上穿着夫人以前的衣服……” 周妈话未说完,便抬眸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生气的迹象,才又继续说:“小姐,先生终归是个男人,身边总该有个女人照顾着,就算不是王淑仪,总会是——” “总会是别人,是吗?”我冷笑的问出了后半句话。我不想在谈论这个话题,便对周妈说:“你下去。” 她听到我这句话,如释重负一般,赶忙回了句:“是。” 第二天早上,我从房间出来,正巧见王淑仪苍白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全身上下都湿哒哒一遍,头发上还有雨珠在滴落,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身边的仆人小声告诉我,说昨晚我从穆镜迟房间离开后,她便被罚跪在了屋外,罚了一晚上,谁都不知道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那仆人望着王淑仪那具几乎摇摇欲坠的身子,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穆镜迟生性温和,连对下人都未曾有过一句重话,可是在这个府里人人都怕他,只因为他温和虽温和,可责罚人的时候,向来不留情面,无比讽刺的是,就连王淑仪这种,随身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人,犯了错也一样一视同仁。 进来的王淑仪看到了站在楼上的我,就算是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不忘规规矩矩朝我唤了句小姐。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而是下了楼,径直朝餐厅走去。 穆镜迟已经在餐桌边看报纸了,见我来了,便抖了抖报纸笑着问:“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我是哼着歌儿进来的,在他面前坐下后,便得意的说:“我当然开心。”过了一会儿,我又说“刚才我瞧见淑仪姐姐了,浑身湿遍了从外面走进来。” 他目光依旧停留在报纸上,语气平静而又温和:“犯错了,自然要罚。”接着他又翻了一页报纸。 我说:“你不心疼?” 不知道我这句话哪儿好笑了,本来正在认真看报的他,忽然合上报纸笑着看向我说:“怎会不心疼,可若是不让你出了这口恶气,说不定之后又找多少事来折腾我。”接着他递了杯牛奶给我说:“趁热喝了。” 我接过,觉得无趣极了,便咕咚咕咚喝了那杯牛奶。 这个时候周妈从餐厅外走了进来,说我有电话找。 我没在意,随口问了句:“谁啊?” 刚把杯子放下,正要从椅子上跳下来。 周妈便说:“不知道,是个男的,说是您男朋友。” 我没站稳,人便狠狠摔在了桌上,桌子发出哗啦一声响。 009.我错了 那尖锐的桌角,撞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可我仍旧故作镇定朝穆镜迟嘿嘿笑了两声,刚想走。 坐在那一直没动的穆镜迟,说了一句:“等等。” 我看向他。 穆镜迟将手上报纸随手递给了一旁的仆人后,他对周妈说:“我来接。” 我有点慌了,开口想说什么,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穆镜迟从餐桌边起身朝着客厅走去,见我没有跟上来,又停了停,偏身对我说:“你也一并过来。”紧接着,他从我面前离开了。 我站在那发了一会儿呆,也赶忙跟了过去,到达客厅正好见穆镜迟手持电话接听。 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跟他说了什么,他始终一句话都未说,表情莫测难料。 我心里越来越没底了,站在那手绞着衣袖,绞了又绞,不断在心里祈祷这通电话能尽快结束。 差不多三分钟,而我整个人犹如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穆镜迟终于放下了电话,然后看向我。 我几乎要哭了出来,带着哭腔说:“肯定是别人打错了电话,我哪里有男朋友,我在外留洋这两年,身边都是你的人,我去哪里谈男朋友。” 穆镜迟却并不听,只是把电话递给我说:“过来接。” 我不知道是怎样个情况,只能低垂着脑袋老老实实走了过去,从他手上接过了电话,刚把电话放在耳边,里面便传来男人狂暴式的哭泣的声音,他说:“陆清野!你这个负心汉!你这个陈世美!说好回国后就来娶我,我等了你这么久,可是你一通电话都不给我,甚至都不来找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从来都不知道男人的声音竟然也会如此的震耳欲聋,我赶忙把电话从耳边放远了些。 电话内的男人依旧在哭,在那哭着细数我的罪状,说我薄情寡义,说我衣冠禽兽,说我负了他,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在一旁安静听着的穆镜迟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电话内的男人每说一句,他眉间的情绪就冷了一分。 等电话内的男人哭够了,我赶忙又把电话放回耳边,脱口而出一句:“宝、宝贝。”我心一抖,意识到话不对,又赶忙改口说:“斐,斐然,你听我说,你先别哭,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没给你电话,是我回来后太忙了,你知道我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哪里第一时间能够去找你,而且你先别哭嘛,你听我解释,真的!” 电话内的男人完全失去了理智,大哭着说:“我不听!我不听!”他一字一顿说:“我——不——听!” 我觉得头皮发麻,头晕眼花,头晕脑胀,最后干脆在他还想说话前,将聒噪的话筒往电话上一摁,电话掐断后,忽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客厅内所有人全都看向我,仿佛我是一个多么伤风败俗的女人。 老天啊,谁借我一把刀,我好想此时给尤斐然这个王八蛋狠狠一刀。 我对着穆镜迟讨好的笑了笑,解释说:“他、他是我的同学,真、真的,我不骗你,我跟他确、确实谈过一段,可、可是你不同意,我就跟他断了联系。” 穆镜迟脸上没有怒气,可也没有笑意,他说:“上次你闹着要结婚,就是和他?” 我不敢回答他,只是低垂着脸,点了点头。 穆镜迟笑了,他朝我温和的招手说:“你过来。” 我有些拿捏不住他在想什么,只能老老实实朝他靠近,到达他面前他忽然伸出手,抬起了我下巴问:“告诉我,宝贝这两个字,是谁教的?” 我看到他那双眼眸里的温柔,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严肃和认真。 我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低垂着脑袋,闷着声音说:“我错了。” 他笑着收回了我下巴处的手,抚摸着我的脑袋,继续温柔的问:“你哪里有错,告诉我?” 我说:“我不该瞒着你。” 他替我别了别耳旁的发丝,声音越发的温柔了:“还有呢?” 我心里一片冰凉,只是跟他继续认错:“不该谈恋爱。” 他又问:“以后呢?” 我说:“以后也再也不会了。” 他凝视着我,似乎不相信我的话,我立马举起手和他发誓说:“我发誓,如果我有半句假话,我就——” 我话还没说完,他打断说:“好了,去用早餐。” 我有些搞不清楚穆镜迟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我偷偷瞧了他一眼,下一秒他捂住唇,咳嗽了起来,周妈赶紧走了过去询问:“先生,您没事?” 穆镜迟只是挥了挥手,略微疲惫的示意没事,也不再看我,似乎很失望的起身从我面前离开了。 010.计划 穆镜迟离开后,大厅内只剩下我和仆人,仆人们自然也不敢多停留,均是噤若寒蝉的从客厅离开,最后只剩下周妈。 周妈见所有人都走了,便朝我靠了过来小声说:“先生好像生气了?” 我也有些摸不清楚头脑,我说:“他生气了吗?” 周妈点了点头说:“估计气您瞒着他。” 我挺无所谓的坐在了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说:“我身边不都是他的人吗?我以为这件事情他知道的。” 我低眸喝了一口茶,略带凉意的茶水顺着我的食道,进入我五脏六腑。 周妈说:“您也真是,您要是真想让先生知道,他能到今天才知道吗?显然他是气在这点。” 周妈怕我和穆镜迟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产生缝隙,便赶忙把我手上的茶杯一夺,推了推我说:“您赶紧上去赔个不是。” 我晃了晃身子,倔强的说:“我不去。” 周妈又推了我一把说:“这本就是您的不对。” 我终于忍不住了,反问周妈:“难道现在我连恋爱都不能谈了吗?我有什么错?他不让我和人结婚,我就不结婚,还和人断了干系,只因为我没告诉他,我瞒着他,就要去和他赔罪?”我倔脾气也发作了,把脸撇向一旁说:“我不去,要去你去。” 周妈知道我的倔脾气,她叹了口气,没再劝下去,转而忙着打发仆人把未动的早餐,送上楼。 趁家里没人注意我时,我重新拿起了客厅内的电话,摁了一串号码,电话响了三声便被人接听,里面传来宋醇的声音。 他起初并不说话,直到我说了句:“是我。” 宋醇说:“你怎么用穆家电话联系我?” 我说:“如今外面战乱,我出不去。” 宋醇很不赞成说:“这太冒险了。” 我没有时间和他浪费,直接说:“刚才尤斐然打电话来了穆家,电话是被穆镜迟接听的。” 宋醇顿时提高音量问:“你说什么?!”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又安抚他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暂时还没告诉尤斐然婚期,我从回国后,便一直没有再和他联系,他之所以打电话过来,以为我是想和他断了。兴师问罪了一番,全都被穆镜迟听了。” 宋醇问:“他有怀疑什么吗?” 我说:“好在回来那天我给了他一张请柬,他只知道我曾经要和尤斐然结婚,并不知道过几天我要结婚这件事情。” 宋醇松了一口气说:“好,你准备一下。” 听他语气,大约是金陵银行那批钱有着落了,我问:“你跟踪到那笔钱了?” 宋醇说:“是的,已经掌控好路线了,明天我会找人把消息透露给霍家,等霍家去劫的那天,就是你和尤斐然的婚礼。” 我没说话,只是沉默着。 宋醇见我不说话,又问:“怎么?” 我说:“我总觉得事情好像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穆镜迟这个人不像是这么没防备的人。” 宋醇在电话内笑着说:“他再怎么厉害,也总会有疏漏的那天,你别想太多,也许是你把他想得太厉害的缘故。”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几天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我和穆镜迟生活了这么久,可我依旧对他不太了解。 我心跳得有些厉害。 宋醇察觉到了我的不安,他再次说:“暂时先别想太多,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偌大的金陵,谁拿到这笔钱,谁就可以富可敌国,相反,对于穆镜迟就是一种重创,清野,你不想报仇了吗?” 我想,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该用怎样的方式,让穆镜迟死于我的脚下,就像我七岁那年姐姐死在他脚下那一般。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可想归想,我却总觉得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 我刚想说什么,宋醇已经打断我:“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等日期定下来,我会替你传话给尤斐然,想来他是很乐意娶你的,倒时候等霍家一动手,婚礼准时举行,他穆镜迟就算是有天大本事,也无法两头分心。”他又补了一句:“以后别再用穆家的电话打给我。” 这个时候,有人从楼上走了下来,我听到了脚步声,甚至没有和宋醇说再见,直接便把电话给扣了下去,我回头一看,王淑仪站在我身后。 011.我们曾经也很要好过 我心下一惊,立马站了起来面对她。 她唤了句:“小姐。” 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一些什么,只是仔细观察着她脸色,除了带有病态的白,好像没什么异样。 很快,我平复下慌乱的心,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笑着说:“淑仪姐姐,你好像在发烧唉?” 她脸色确实很不正常,她抬手抚摸了下额头,朝我苦笑说:“是有点。” 这个时候周妈从楼上走了下来,走到王淑仪身边说:“你快回去把衣服换下,免得感冒加重。” 王淑仪大约是真的难受,竟然也没有再多逗留,朝我微笑了一下,然后又跟王妈打了声招呼,这才离开了。 看着王淑仪从大厅离开的背影,我紧握成拳头的手才稍微松了松。 周妈似乎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朝我走了过来,继续劝我上楼认个错。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拒绝着,周妈依旧拿我没办法,也只得再次上了楼。 我可以无比的肯定,如果王淑仪是脚步响起时才下的楼,她绝对听不到我刚才的任何一句话,可如果她在脚步响起之前,就站在暗处偷听了很久,那么刚才那通电话很难说。 正当我在这两种猜测中,来回不定时,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重新拿起了话筒,拨了一通电话。 差不多五声左右,电话便被接通了,可是王淑仪却没有说话,也没有问是谁。 就在那一刻,我可以确定,她听到了我和宋醇对话的所有内容。 她已经料到我会给她这通电话,所以一点也不好奇给她电话的人会是谁。 王淑仪是个聪明人,不然她不可能从一个乡下出来的野丫头,走到现在这一步,连她主子都死了,她却依旧安然无恙,所以我也不和她绕弯,而是直接说:“你听到了?” 果然如我料到的那样,她只是沉默了一两秒,便说:“我劝您最好别这样做。” 我说:“你要告诉他对吗?” 王淑仪不说话。 我笑出了声,略自嘲的说:“哦,我忘了,你如今早已不是陆家的人,自然什么都是向着他的。” 王淑仪说:“您真这么想?” 我反问:“那你要我怎么想?想你会帮我瞒着他?” 王淑仪又再次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说:“二小姐,我知道这么些年,您始终因为大小姐的死对我心有介怀,可我还是要和您说一句,我从来没有害过大小姐。” 我语气冰冷问:“现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吗?在我看来,你当时有没有害过我姐姐,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态度,以及你现在所站的位置,王淑仪,你不会忘记穆镜迟是我们家的仇人?” 她没有回答我。 我哼笑了一声说:“很好,看来你并不曾忘记,可是现在的你呢?在做什么?在为了我们家的仇人卖命,你要我怎么想?” 王淑仪突然问了我一句:“二小姐,您有没有过特别饿的时候?” 她问了我一个与这件事情毫无干系的问题,可我还是回她一句:“不曾。” 她在电话那端轻笑了一声,笑声略带讽刺说:“你从来都没有过饿的时候,又怎能体会我们这种时常处于饥饿状态的人的难处呢?也许你觉得,在小姐死后,我更应该跟着小姐一起去死,才能彰显我的忠诚,可您都尚且苟活在这个世上,又凭什么要求我这个做丫鬟的,一同殉葬? 你怪我为什么要替陆家的仇人卖命,是因为您从来都不懂生活的难处,我一个乡下出来的丫头,我要活着,我要吃饭,我要养活家里人,我不像您,就算家破了,依旧能比我命好。” 我说:“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活着,以及养活你的家人,却不该是在这里!我姐姐当初待你有多好你忘了吗?!” 她说:“我从不曾忘,大小姐对我点点滴滴,我谨记在心,所以就算在今天,明知道您在做什么,念在以前的那些情谊,我根本不打算说出半句,您今天之所以会迫不及待打这通电话,不过是因为您早就不相信我了。” 我握住电话的手一紧,我没料到王淑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是我始料未及。 电话内有短暂的沉默,紧接着她又说:“二小姐,您忘了吗?我们曾经也很要好过。” 我笑着说:“我怎么会忘,我把你当成我的二姐,可是呢?原来你并未把我当成你的妹妹看待,在你心里我们一家也仅是主仆一场,王淑仪,我家二十几条人命,你知道吗?我怪的从来不是你没跟我姐姐殉葬,而是你的态度与立场让我失望。” 接着,她没有再回答我,便挂了电话,电话那端传来嘟嘟嘟声,我坐在那良久没动,也不知道过久,我才放下手上的电话。 是啊,我们曾也很要好过,记得那个时候姐姐还没死,阿爹阿娘都还在的时候,是王淑仪偷偷带着我去大街看花灯,那个时候她给我买糖葫芦,买狐狸面具,带我看喷火的人,骑单车的猴子。 那个时候,我们是如此的要好。 012.旁门左道 我在那坐了一会儿,便从客厅沙发上起了身,直接朝着楼上走了去,穆镜迟没有在书房,我在整个大院寻找了一圈,最后在后花园找到他。 周管家正候在他身后,他正弯腰打理着花草,外面时不时传来枪鸣,这里却安逸得如世外桃源。 穆镜迟从来不管外面的事情,就算是在这样的乱世中,他总能把自己高高挂起,仿佛在这世上从未有事情值得他留意挂念。 我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周管家看到了我,刚想说话,我立马伸出手朝他做了个嘘动作,便跳了过去,从后面一把捂住穆镜迟的双眸。 他给花浇水的手一顿,身体因为我忽然的扑了过来,有些不稳的晃动了两下,紧接着他右手便反手稳稳托住了后面的我。 我趴在他耳边笑着问:“猜猜我是谁?” 穆镜迟轻笑了一声说:“下来,别摔着。” 我不甘心,继续问:“猜猜我是谁?” 他唇浮着一丝清浅的笑,又再次说了句:“下来。” 我觉得无趣极了,便只能从他背后爬了下来,他手一直托着我身体,确认我安全着地,才从我身上收了回来。 等我站稳后,他已经放下了水瓢,接过一旁周管家递过来的毛巾拭擦着双手,然后才看向我说:“刚才我看了你在国外这两年的课程。”他将毛巾还给了周管家,再次抬手拿起了石桌上一叠资料,随意翻了两页说:“一个星期总共十五节课,你就缺了十节,你告诉我,这十节的时间你用去哪了?” 他坐在了椅子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看向我,周管家在一旁小心的斟着茶。 我知道他总会问起的,我想坐着回答他,可屁股还没沾上椅子,他本来还算平和的音调,瞬间带了几分严厉说:“给我站着回答。” 我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直起身,嘟囔着说:“我人都回来了,你还查我课程干嘛。” 穆镜迟朝我冷笑了一声,端起一旁的茶杯,垂眸拂了拂杯内的茶说:“我听东叔说,这两年你不仅没好好学西,反而在国外和那些留洋的富家子弟厮混玩闹是吗?” 他这是要和我算总账了,我有些没底气反驳说:“哪有,东叔都是胡说,我在国外才没有厮混呢。” 穆镜迟却不信我的鬼话,他又翻了翻一旁的账本:“留学两年花的钱,是别人出国留学的三倍,一大半全都花在去洋人局子里捞你,东叔说,你是隔天一小架,三天一大架,倒是在学校打出名堂来了。”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周管家身后还站了一个人,我刚才一直以为是仆人,没想到竟是一直在国外负责我所有事的东叔! 东叔一见我发现了他,他赶忙低下头没敢和我对视。 明明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塞了他几百大洋,我们说好不告状的,没想到他后脚就卖了我。 正当我用无比气愤的眼神看向东叔时,穆镜迟又拿了一样东西,是那天我塞给东叔的几百大洋,他放在手上掂量了两下,似笑非笑看向我:“看来你别的没学会,倒是一些旁门左道用得炉火纯青。”他把手上的大洋往桌上用力一放,高声说:“陆清野,越来越长本事了!” 我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身体瞬间一抖,也不敢再看东叔,只敢低着头。 穆镜迟从椅子上起身,朝我步步逼近:“这两年,你当我不在你身边,就不管你了是吗?连贿赂这种事情都做得出,再过段时间,你是不是就要谋权篡位,来替我当这个穆家的主人了,嗯?” 穆镜迟虽然一直都很纵容我,可在管教上他一直都很严厉,特别是这种小聪明又不入流的手段,是很触碰他底线的,他现在发如此大火,其实我已经预料到了。 周管家和东叔在一旁连气都不敢大喘,我也不说话,只是低头一味的往后退,退到再无可退时,穆镜迟命令我:“看着我说话!” 在他的命令下,我只能抬起头看向他。 他冷冷注视着我。 我声音如蚊子一般小声说:“我、我、”我刚想解释什么,穆镜迟忽然转过身打断我的话:“不用解释了,我已经让东叔替你买了后天的飞机票,继续去学校给我把未完成的学业学完。” 013.让我抱抱你 在穆镜迟说出这句话时,我第一反应便是他知道了什么,或者王淑仪告密了。 可我仔细瞧着穆镜迟的脸,他却像是早有打算了一般,并未异样继续说:“这次你偷溜回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好了,就这样决定。” 他起身就要走,我立马冲到了他面前,用手挡住了他的去处问:“你又要送我走吗?” 他脚步一停,目光看向我。 我几乎是哭着说:“两年了,当初就因为我失手打了王淑仪一个耳光,你就把我送去了国外整整两年,现在我回来了,你又打算把我送去国外多少年?三年?五年?或者是十年?” 我哽咽着摇头说:“或者,你是希望我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还没等他回答,我捂住唇,拔腿就朝前跑。 周管家在后面大喊着我的名字,我也没管没顾,一直到达大厅,我径直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周妈正在给我铺床,见我回来刚笑着想和我说话,我没有理她,找到自己的行李箱,便把带回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塞了进去。 我拉着行李箱就想走,周妈一把从后面拽住我,高声问:“小姐?!您这还是要去哪里?” 我偏头看了周妈一眼说:“去国外。” 周妈一头雾水问:“这不是才回来吗?怎么又要去国外!” 我冷笑了一声说:“周妈,也许以后我都不会再回这个家了,您自己好好保重。” 我将周妈的手从我手腕上掰开,便朝门外走去。 周妈急得团团转,跟在我身后焦急的说:“小姐,您先别冲动,发生什么事情了?您是不是又和先生吵架了?吵架归吵架,怎么动不动就说要走?” 我没有理她,拖着行李箱下了楼,她年迈了,走的没我快,很快被我甩在了后面。 刚要出大厅时,我一眼看到走进来的穆镜迟,周妈见到他,如见到救命稻草了一般,几乎是踉踉跄跄跟了上来,气都没喘匀对门口站着的穆镜迟说:“先生!您快劝劝小姐!” 穆镜迟看到我手上拖着的行李箱,又看向红着眼睛的我,平静的问:“怎么,才好没多久,又开始和我胡闹?” 我笑着说:“我哪里敢啊。” 我拖着行李箱越过他继续走,可还跨过穆镜迟身边,手便被他反手握住,他皱着眉头说:“把行李放下。” 我看向他,冷笑问:“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他不理我,而是对周妈说:“把小姐的行李拿上去。” 周妈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不敢一丝怠慢,走了上来迅速抢过我手上的行李。 穆镜迟扣住我手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十指相扣的扣住了我手掌,他说:“跟我来书房。”也不等我答应,我人几乎是被他拖着上了楼,我在他身后挣扎让他放开。 可他也不理我,冷着脸,一直带着我朝前走,他手心的温度凉的吓人,力道却是我抗争不了的力道。 他把我拖进书房后,周妈和周管家怕我们两个人又会吵起来,刚想一并跟进来,穆镜迟停了下来,对周妈和周管家说:“一律不准进来。” 接着推开门,把我甩了进去,门发出嘭的一声,便被关住了。 房间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书房内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我不想和他独处,更不想和他说话,我横冲直撞的想要逃出去,可还没摸到门,穆镜迟便抱住了我。 我浑身一僵,刚想抬眸去看他,紧接着,他像是知道我要做什么一般,将我脑袋往他胸口一压,嘶哑着声音说:“别说话,让我抱抱你。” 014.我已经长大了 我瞬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像是没发现我的慌乱一般,只是抱着我,在黑暗里,他的唇若有似无的吻了吻我头顶,我的额头,我的鼻尖,以及我的脸颊,最终他的唇在我唇角的位置戛然而止。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会这样,我在他怀里浑身发着抖,却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喘着气,仔细听着他的动静。 发现他的唇停留在我嘴角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我有些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我试着唤了句:“穆、穆、穆镜迟。” 他在耳边嗯了一声,声音沉闷,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了我脸上。 我越发紧张了,小心翼翼的问:“你、你怎么了?” 他指尖在我鬓角温柔摩挲着,却并不回答我。 我又想问,他指尖忽然轻轻贴住了我唇,我像是被人封了声一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闻到他指尖幽幽的药香,以及我粗重的呼吸声。 这诡异的气氛让我无所适从,我刚要开始挣扎时,穆镜迟在我耳边轻声说:“我花大量金钱送你出国不是因为不要你,而是我想给你最好的教育,最优质的生活,让你去见识这天底下别人所无法见识到的东西。”他似是叹息了一声说:“小野,你如何能明白我的苦心。” 提到这个话题上,我紧绷的身体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了下来,我哭着说:“可你从来不问我愿不愿意,两年前也是,现在更加是,如果这就是你想给我的东西,那我宁愿不要。”我摸着眼泪又说:“你不用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知道,你就是想撇开我,然后和王淑仪过日子,你想让她坐了我姐姐的位置。” 我这句话一落音,房间内的灯,忽然毫无预兆的亮了。 穆镜迟的脸直直照进了我的眼里,他脸上全都是笑意问:“谁和我你说的这些话?” 我哭着问:“还要别人告诉吗?你都让王淑仪爬上了你的床。” 穆镜迟听我如此说,他有些哭笑不得的问:“这又是谁跟你说的?” 我不说话了,只是哭着看向他。 穆镜迟见我哭成这样,便抬起我脸,替我擦着脸上的眼泪说:“你还是个小孩子,以后下人嚼舌根的话,不许听。” 我不服气强调说:“我已经长大了。” 他并不理我,只是眼神温柔的凝视着我说:“在我眼里,你始终都是个孩子。” 他替我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后,便又说:“我不能永远都陪着你,人总需要学会自己朝前走,小野,你明白吗?” 我有些没明白,迷茫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苦笑着说:“你是我的唯一,我没有孩子,以后穆家都会是你的。” 我忽然猛的将他推开,尖锐着声音说:“我不要你的什么穆家!我不要!” 我最怕他向我交代这些,像是要跟我交代遗言一般,我拉开门就走,穆镜迟也没有拦我,只是站在我身后表情略带悲伤看向我。 站在门口的周妈和周管家都被我吓了好大一跳,我哭着回了自己房间。 周妈跟了进来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扑在床上哭,周妈以为我肯定又是一言不合跟穆镜迟吵起来了,她见我哭得这样激动,看我的眼神难免带了一些心疼,她手抚摸着我后背说:“您啊,和先生就像是水遇见火,一碰上,便相容不了,必定要把对方都伤得遍体鳞伤才肯罢休。” 听周妈如此说,我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向她问:“他现在身体是不是很不好?” 我这问题一问出来,周妈眉头皱了皱,她询问:“先生和您说了什么?” 我说:“他说要把穆家交给我。” 周妈脸上一点意外也没有,在他们眼里穆家交给我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我见周妈不说话,便摇晃着她手说:“您说话啊,他是不是快不行了?” 周妈有些哭笑不得的说:“谁说先生不行了?” 我沙哑着声音说:“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妈叹息说:“先生这几年身体本就不太好,您去国外那两年越发,今年才稳定了点,至于性命危险倒是暂时不可能有,先生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他没有孩子,穆家今后的一切自然属于您。” 周妈眉间略带郁结说:“虽是如此说……” 周妈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我却已然猜到她后面的话会是什么。 015.离开 周妈和我说了一会话,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我和周妈同一时间看了过去,仆人站在门口说:“小姐,您的信。” 我看了周妈一眼,随即便抹了抹眼泪说:“我没事了,周妈,你去忙。” 周妈没想到我会好的如此之快,还是有点担心的问:“您真没事了吗?” 我点点头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周妈听我如此说,也不好再多有停留,只能起身从我房间离开。 她一走,我便看向门口站着的仆人,我走了过去直接从她手上接过,她也不敢多停留,把信交给我后,便离开了。 我拿着那封信看了一眼,信封上什么字都没有,一片空白。 我将信封打开,信纸内只有一串数字,12、3。 今天是12月2号,那就是明天了。 我将纸张往手心用力一捏,良久,关了门转身在床头柜处拿了一只打火机,将那封信直接化为了灰烬。 当最后一丝火苗熄灭在窗台上时,我抬眸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黑压压一片乌云,对面依旧是战火连天。 快年关了,这个仗还没打完。 天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当时间接近晚上十一点,我开始起身在房间内收拾自己的东西,穆镜迟的房间就在我隔壁,他的咳嗽声,时不时传来几声。 他一向都习惯晚睡,这个时间正是他刚处理完公事的时间。 我将手上的皮箱给扣住,带够足够的银两后,便在房间内站了一会儿,穆镜迟的咳嗽声渐渐弱了下来,差不多两个小时,隔壁房间基本再也没有响动。 我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间,指针正好对准一,穆家的灯火早在一个小时前全都熄灭。 我留了一封信在梳妆台上,然后拖着行李推门从房间走了出来,穆镜迟的书房还有卧室一片黑暗。 我没有再迟疑,也没有再留恋,提着行李轻手轻脚从楼上走了下来。 穆家虽然守卫森严,可对于一个长久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悄无声息离开这里,并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我花了短短三分钟的时间,几乎是畅通无阻的从别墅溜了出来,拖着行李迅速下了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山脚下开过来一辆车,那辆车停在了我面前 现在正好飘着蒙蒙细雨,宋醇撑开一把黑色的伞从车内走了下来,黑暗里,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伸手将我单薄的身子搂在了怀里,好半晌,他拍了拍我后背说:“上车。” 我沉默不语的跟在他身后。 之后宋醇便载着我从山上开了下来,我坐在他身旁一直都没有说过话,只是用冰冷的双手抱紧自己的衣服。 宋醇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他递了一包烟给我。 我接过,很是利索的抽出一根,然后替自己点燃,才觉得身上的寒冷驱散了一些。 我对宋醇说:“这次事情如果成功了,我不想再回穆家。” 正在开车的宋醇忽然一脚急刹踩了下去,他皱眉看向我。 016.你对他心动了? 我坐得稳当当的,声音也丝毫没有起伏说:“宋醇,穆镜迟的身体你应该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不管我们报仇与否,他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所以我不想在穆家逗留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宋醇干脆把车停了下来,他侧眸看向我说:“看来你这是已经做了决定,不是在和我商量。” 我没有说话,只是侧眸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那些雨在幽冷的月光下,是一片冷光。 宋醇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怒,他只是冷笑问:“你对他动心了,舍不得了?” 我一口烟一口烟抽着,然后漫不经心理着衣裙说:“你在乎吗。” 他没有理会我这句话,或者可以说更像是一种逃避,他将车再次打起火,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既然你已经决定,那么我也不逼你。” 我抽烟的手一停,侧眸看向宋醇,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的如此痛快,这不像是他个性。 他见我在打量他,却没回复我什么,目光只是盯着前方,车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车子几乎要在这山路上起飞了一般。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冷冷的问。 宋醇起初不说话,我将手上的烟慢条斯理掐灭,伸手从他口袋内摸出一把刀,刷的一下,直接横在他的脖间。 他整个身体一震,动作一僵,车子几乎在山坡下跑了偏。 不过他并未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依旧将车开平稳,仿佛横在他脖间的不是刀,而是一块木头,他目视着前方问:“你要杀我?” 我冷笑说:“如果是这样,那就太没意思了,表哥,你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尤其是你。” 宋醇低低笑了出来,他眼里是闪烁着妖异的光芒说:“不过是有一步棋没告诉你而已,我和外公决定,在婚礼当天设下埋伏,杀掉穆镜迟。” 其实我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有这一招,因为宋醇刚才答应得如此轻巧,就必定有问题。 宋醇侧眸看向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外公的意思,毕竟你跟穆镜迟生活了这么久,没感情是假的,他怕你妇人之仁。” 我将刀从他脖子上挪开,收了回去,很平静的再次拢了拢衣服。 宋醇见我对于这件事情,没有半点异议,反而勾起唇笑着问:“怎么?你不反对?” 我说:“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至于穆镜迟是什么时候死,怎样死,对于我来说并没任何关系。” 宋醇没再说话,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里半灭半明,车内是诡异的沉默。 车子开到了山脚下,经过了金陵城的城门口时,有一队一队兵在巡察。 我望着前方苍茫的夜色问:“表哥,如果死的人不是我姐姐,而是我,你会如此急切想要为我报仇吗?” 宋醇沉默了一两秒,他没有回答我。 我略勾起唇,笑得凉薄说:“也许,对于你来说,你更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这样至少姐姐还活着。” 宋醇说:“这是一种没任何意义的假设。” 我说:“如果我说,我希望明天婚礼上娶我的人是你呢?” 017.戏水 宋醇向来都是如此,一到这个话题,他唯一会做的只是装傻。 是啊,这么多年,他不是不明白,而是自始至终不想明白而已,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想要装睡的人。 我没再说下去,很有自知之明说:“明天事情完了,我就走。” 宋醇问:“去哪里?” 我呼出一口气,望着外面寒冷的天,有些迷茫说:“不知道,世界之大总会有我去处。” 宋醇没在和我聊这个话题。 我们是早上四点到达奎城的,奎城是金陵的邻城,目前金陵早已经被封锁,而尤斐然家就在奎城,所以婚礼自然在这里办理。宋醇带我去了一家酒店,他开了一间房,我们刚走进去,里面便有几个化妆师朝我围了过来。 我看了宋醇一眼,宋醇没有跟我进来,而是站在门外和我说:“早上八点,尤斐然会来这里接亲,你先打扮打扮。” 紧接着身边便有个为首的女人对我微笑着说:“陆小姐,我是尤家的管家,我叫春雷。” 我有些疲惫,也没有多少力气和宋醇说话,便点了点头,跟着那女人进了房间。 宋醇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我,当我坐在化妆镜前时,他转身便从门口离开,我从镜子内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直到佣人将房门彻底关住。 之后是化妆换衣服,等一切全部搞定,正好早上八点。 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起身,将房门打开,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孤零零的影子在那立着,他终究还是不肯定娶我,连做戏都不肯,我笑出了声。 楼下传来鞭炮声,还有喧哗声,仗势尤其大。 那个叫春雷的女人从房间走了出来,在我身后轻声提醒说:“陆小姐,我们该出发了。”然后轻轻抬手,我脑袋上便盖了一块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 我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敢觉有脚步声从楼下传了上来,然后有双手朝我伸了过来。 那是一双男人的手,无比粗粝,满是老茧。 我盯着看了一会儿,一旁的春雷见我不动,便轻轻推了推我。 我反应过来,才缓慢抬手,把自己交到了尤斐然的手中。 可是今天的尤斐然却异常的沉默,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配合着身边的人,一步一步牵引着我上了车。 这不像是他的性子,我觉得有些奇怪,可我并没有说话,依旧很安静的坐在那里。 车子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当我觉得周边的环境越来越安静诡异时,我手在腰间悄然摸了摸,手指触摸到那似冰冷时,我将红绸猛然一扯,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柄枪,迅速对准了我身边男人的脑袋。 那人身体只是微微一晃,很平静的看向我。 果然,来接我的人不是尤斐然,是谢东,穆镜迟身边的暗卫,经常替穆镜迟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平时基本不现身。 我只见过他一面,穆镜迟灭我全家时,是这个谢东执行的。 当时陆家上下二十几号人,全死于他手上,他回来复命时,我就躲在穆镜迟的沙发底下,亲眼见他单膝跪在穆镜迟面前。 那时穆镜迟正在书桌前练着字,对于他的出现没有一点反应,只是过了一会儿,才淡着嗓音问:“都处理干净了吗。” 018.他要的,应该不是我的尸体 谢东回复说:“只剩下陆家两姐妹。”他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下,然后试探性问:“您……打算如何处置?” 穆镜迟将宣纸上的字勾完最后一笔,大约是那个字让他不是很满意,他将手中的狼嚎往纸上随手一扔,然后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着双手说:“不,留着。” 谢东猜不透穆镜迟当时在想什么,也不敢揣测主子的心,没多问,简洁又快速回了个:“是”字。 正要起身离开时,门外便传来了仆人焦急的呼喊声,说太太要自尽! 当时的穆镜迟,在听到仆人的喧哗声后,一点也不急,大约是意料之中,只是将宣纸从黑檀木镇纸下轻轻抽了出来,抖了抖被墨汁浸染的宣纸,欣赏了一会儿纸上的字,半晌,才淡笑说:“她性子烈,怎会独活,既然如此,就留个小的。” 便是那天下午,刚嫁来穆家第一天的姐姐,在得知整个陆家被新婚丈夫无情的灭了满门后,绝望的从穆家阁楼上纵身一跳,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那年我才七岁,因为偷玩误闯了他书房,他和谢东都未发现藏在沙发底下的我,他们可能至今都不知道,那个下午我会藏在那儿。 等我从书房出来时,姐姐已经成了一滩血,而穆镜迟则冷漠的立在那具破碎的尸体旁,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和平时笑意盈盈很大不同,很快,他发现了他身后瑟瑟发抖的我。 他缓慢踱步到我面前,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带着药香的手,轻轻覆住了我双眸,便抱起我瑟瑟发抖的身体,起身带我离开了那充满血腥味的地方。 谢东那张冷淡的脸,从那天起便刻在了我心底。 之后很多年,我都知道穆镜迟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并且如影随形,可再也未见他现过身。 我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再次见到这张脸,竟然会是现在。 我全身都在发抖,拿住枪的手也在抖,我心底逐渐爬上一丝不好的预感,谢东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事情暴露了。 可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露出一丝异样,像是从未见过谢东一般,挑眉问:“你是谁?” 谢东看着我,并不动,他清了清嗓音说:“尤先生那边出了点状况,我是代替尤先生过来接亲的。” 就算他在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感情,可杀手的声音再怎么掩饰也掩不住那丝冰冷的血腥味。 我冷笑了一声问:“真的吗?” 谢东说:“真的。” 我直视他的双眸,谢东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感情,他是一个好杀手,却不是一个好的说谎家。 我们对视了差不多两三秒,我很平静的将枪从他脑袋上移开了,重新将红盖头罩在了脑袋上,然后便毫无异样一般,安静的坐在那里。 和谢东硬碰硬,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没想到穆镜迟竟然如此看得起我,居然连谢东都派了过来。 当车子重新启动那一刻,谢东见我并未反抗,所以也松懈了不少,目光继续看向前方。 就在他这短暂的松懈之下,我没有错过机会,用最快的速度将车门反手一推,便从车上用力纵身一跃,还未等谢东反应过来,我扯掉脑袋上的盖头,从地下爬起,顾不了身上的伤,头也不回朝前头狂奔! 我绝对不是谢东的对手,包括要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 所以在谢东下车追过来那一刻,我没有再狂奔,而是停下了所有动作,转身看向他,抬手用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我说:“想来,他要的,应该不是我的尸体。” 019.败了 谢东停了下来,他看向我,面无表情说:“陆小姐,请跟我走。” 果然,我猜测了,谢东没打算伤害我。 我放下枪笑着说:“不如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谢东:“哦?”了一声,大约有点儿兴趣。 我说:“给我两天时间,如果你能在这两天内找到我。”我把枪往地下一扔:“你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把我带回穆家,带到他面前。” 谢东没有立即回答我,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我,大约是在想我葫芦卖什么药,可是没多久,他竟然直接说了句:“好。” 正当我意外的想,他为何会答应的如此之快时,谢东又说:“但是陆小姐,我还是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就算您逃去天涯海角,穆先生也会有一千种方法找到您,这种游戏,无趣且无意义。不过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而已。” 他说完,也不再多停留,转身上了车,便离开了这里。 直到车子消失在拐弯处,我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我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 谢东离开后,我也不敢耽误时间,将枪捡起来,便朝着大山深处狂奔。 我隐隐感觉到事情败露了,但具体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我目前一无所知,为什么来接我的人是谢东,尤斐然呢?宋醇呢? 我花了两个小时,才从那偏僻的大山里跑到奎城。就算金陵城内现在烽火连天,可奎城却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我来不及去猜测这一切,为今之计便是先把我身上这惹眼的新娘服给换下,我随便找了一家裁缝店,选了一件男士西服,和一顶帽子,因为身上没钱,我把身上一块玉给了老板,并且让他再给了我些钱,好方便之后离开这里使用。 我穿上后,把帽檐一压,便匆匆离开。 等赶到一处通用电话亭后,我拿起话筒,迅速拨了一通电话,电话响了大约有几声,里面便端传来一声:“喂。” 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当即唤了句:“成姨,是我。” 电话内的女人已经听出了我声音,她知道我要问什么,没有废话,直言对我说:“二小姐,败了,宋醇如今在穆镜迟手上。” 我瞬间提高音量问:“什么?!”我又问:“成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成姨没有多说,而是匆匆说了句:“这几天您暂时别和我们联系,回去。” 她指的是让我回穆家,因为宋醇在穆镜迟手上。 接着她便把电话断了,里面是一片嘟嘟声。 我握着电话出神的望着脚下,好半晌都没有动。 我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如此之快,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宋醇怎么会被抓?并且这么快,我甚至还没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策划了大半个月的事情,就在这短短一句败了上,化为粉碎。 我将话筒往电话亭上轻轻一放,整个人犹如一缕幽魂一般走了出来。 我周边全都是人,有骑着单车吆喝着卖报的小孩,也有穿着时尚的新时代女性,挽着情人低眸娇羞走在街上,也有小贩搓着手,哈着热气和客人拉扯着。 我稍微一回头去看,才发现,原来我四面八方全都跟着穆镜迟的人。 020.回家 那些人在发现我在看他们,均都迅速转过身,假装在忙自己的事情。 我说谢东怎么会走得这么洒脱,原来,竟然是我天真了,我居然真把穆镜迟当成一个普通商人了。 真是可笑。 既然我走不了了,索性也就不那么焦急了,我先是在茶楼里喝了一会儿茶,听茶楼里面的人唠嗑了一会儿,这才得知,原来这场婚礼,尤斐然也是瞒着家里人办的,他连尤家大门都没能踏出,人就被他爹给扣了,更别说来参加这场婚礼。 而这场如同儿戏一般的婚礼,毫无疑问,自然便成了奎城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败得这样快,如同这场婚礼一样,像是一场笑话。 我从椅子上起身,那些跟着我的人,见我已经发现了他们,连藏都未藏了,直接尾随在了我后面。 奎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竟然事已至此,我从茶馆出来,又在街上逛着街,一直逛到晚上九点,我身后那些人都累了。我还朝着赌场里走了去,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正好十一点左右,门外突然停了一辆车,谢东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我身后低声说了句:“陆小姐,该回家了。” 我手上捏着的那只牌从指间脱落,这才发现之前热闹非凡的赌场,此时却鸦雀无声,所有人全都看向我。 我没有停留,将桌上赢的钱,往怀里一扫,便对谢东说:“走,反正玩够了。” 谢东引着我朝外走,到达车门口时,谢东将车门打开。 穆镜迟坐在车内看向我。 他穿着浅灰色的毛衣,黑色的长裤,就算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人看上去也依旧温润非凡。 他目光含笑的看向我,仿佛今天的我只是和他调皮了一场,笑着问:“赢了多少。” 我嘿嘿一笑,将怀里捧着的钱往他面前一伸说:“好多,不过,我把你给我的玉佩给当了。” 我刚说完,这才发现他手上正捏着的,正是我当掉的那块玉。 那玉温润无暇,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上面缠着一根穗子,是我是十六岁那年,穆镜迟送我的成年礼。 我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又到了他手上。 对于我的话,他半点责怪也没有,只是将那块玉递还给我说:“不喜欢可以和我说,以后不准再随随便便当掉我送你的东西。”,接着,他抚摸我脸问:“记住了吗?” 我乖巧的:“嗯。”了声。 这样的态度似乎让他很满意,他轻笑一声,然后说了句:“上车。” 我没有再磨蹭,抱着怀里的钱上了车。 之后车子一路无言的开回了穆家,整个穆家灯火通明,大门口隐隐约约站了个人,是周妈。 我跟着穆镜迟下了车,他见我还捧着那些钱不肯松手,便有些好笑的说:“小财迷,打算抱着这些钱睡觉吗?” 他说完,周管家从大厅内匆匆走了出来,到达穆镜迟身边后,便低声说了句:“先生,外面冷,进屋。” 他嗯了声,点点了头,便牵住了我的手,带着我朝里面走。 刚到达大厅,他亲自替我解着身上的外套说:“我抓了个人,你说等会儿,我是让谢东杀了他,还是剐了他呢。” 021.冤孽 他语调无比的轻松,就好像在和我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我全身发冷,我控制不了自己,那种感觉又好像回到七岁那年,那天下午,那间书房。 他也是用这样的语调,在三言两语之间,查收谢东杀我全家的成果,我不清楚他将怎样对待宋醇。 好在这个时候王淑仪从楼上匆匆走了下来,让我得了一丝喘息。 她将手上的毯子递给了穆镜迟,穆镜迟接过后,便替我仔细裹上。 王淑仪在一旁瞧了一会儿,似乎在酝酿什么,大约几秒,她在一旁小声说:“先生,天色晚了,不如让小姐先上楼休息。” 周妈也察觉出我情绪不对劲,立马在一旁搭腔说:“是啊是啊,这孩肯定冻坏了。” 王淑仪似乎是为了让我安心,又再次说了句:“那人目前正关在东院,要审问明天也不迟。” 王淑仪今天如此聒噪,穆镜迟倒是没说什么,见我脸色煞白成这般,便询问我:“想休息了?” 我抿紧唇,轻声嗯了句。 他看了我一会儿,便对周妈说:“送小姐上楼。” 周妈松了好大一口,拉着还在发呆的我说:“小姐,咱们快走,热水替您放好了。” 我几乎是虚软着身子被周妈拽上楼的,等到达房间时,里面一片混乱。 周妈小声说:“先生砸的,你别看他现在看上去平平静静,之前发了好大一通火呢,连王淑仪都不敢说什么。”周妈叹了口气,又说:“您先去浴室洗个澡,我先把房间收拾收拾。” 这次我竟然莫名有点想感激王淑仪,替我从穆镜迟那里夺得了一丝喘息机会,如果刚才穆镜迟直接带着我去见宋醇,他想要逼问我什么,我完全无法招架。 我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好之后该怎么做,可我不清楚,穆镜迟对这件事情了解到了哪种程度。 差不多三十分钟,我从浴室出来,房间已经被周妈收拾得干干净净,我朝着穆镜迟房间走去,他房间内还有光,他还没睡。 我刚想推门进去,王淑仪在穆镜迟房间里面,她的话隐隐约约传了出来:“我觉得这件事情二小姐应该未曾参与,她生性单纯,大约是真的喜欢尤家那公子,只不过是恰巧被人利用了而已。” 王淑仪仍旧在房间内替穆镜迟的更着衣,穆镜迟站在那始终没有说话,表情也淡淡的。 王淑仪见穆镜迟不说话,她也不敢继续说下去,只是低头替他系着袖扣,不知道为什么,王淑仪有些紧张,她系了两次,那颗精致小巧的袖口两次都未扣进去,她小巧的鼻尖渗透出细小的汗珠。 当她想要去扣第三次时,她下巴忽然被穆镜迟捏住。 王淑仪瞬间不敢再动。 穆镜迟打量着她,瞧她如此紧张,良久,才似是很随意的问:“你好像很紧张。” 王淑仪有些胆怯,她结结巴巴问:“有、有吗、” 穆镜迟脸上笑意未减说:“她是很单纯,可你不一样,对于这件事你的敏感度,似乎比平时迟钝很多。” 王淑仪说:“我、我恰巧那几天不是很舒服,所以也未注意到小姐的情绪变化。”她闭上眼睛,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是我失职,没看好小姐。”她眼尾下一秒滑落一颗硕大的泪,正好直直滑落在穆镜迟掌心。 他没有松开他,目光定在她眼角的泪痕上,好半晌,他替她擦拭着泪痕说:“忘了,这几年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王淑仪声音带着哽咽说:“不委屈,我知道您视小姐如己出,所以对我们自然也会严厉不少。” 可虽是如此说,语言里还是藏不住那三分哀怨,和两分娇意。 穆镜迟大约是觉得有趣,似乎是抬手想要去抚摸她眉眼,不过指尖离她眉心只有两三厘米时,他停了下来,手最终落在她耳垂上那枚碧绿小巧的耳坠上,称赞说:“颜色不错,很衬你肤色。” 王淑仪脸色瞬间一片嫣红。 穆镜迟松开了她,紧接着便侧身对门的方向说了句:“进来。” 王淑仪一下煞红了脸,她有些慌乱的瞧了一眼门口的我,似乎不知道我一直站在那。 我走了进去后,王淑仪不敢多留,红着脸对我唤了句二小姐,便匆匆从我身边离开了,大约是在他房间待久了,她身上竟然也染着他几分气息。 穆镜迟坐在书桌前,端起桌上的茶杯笑着瞧向我:“等了多久。” 我说:“不久。” 他视线落在我穿着单薄的身子上,嘴角的笑意收了收,柔声询问:“怎么不多穿点。” 我硬邦邦说:“我喜欢尤斐然,我要和他结婚。” 穆镜迟放茶杯的手一顿。 我没有管他,继续说:“你抓的那个人是我表哥,我和尤斐然的婚礼全都是他操办的,我瞒着你,没告诉你,就是因为怕你不同意。” 他说:“就这么简单?”他放下了茶杯,尽管他动作很轻,可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我还是听到杯底碰触木桌那声沉闷的细响。 他似乎在等着我交代什么。 可我继续面不改色说:“就这些,你要打我也好,你要骂我也罢,我说过,我喜欢尤斐然。” 穆镜迟没说话,也没有动,他就那样看着我,眼眸里无喜无怒。 我说:“你放了他,那件事情与他无关,是我的错,不该哀求他帮我。” 他继续问:“就这些?” 我说:“对,就这些。” 他笑了,我不知道在笑什么。 他说:“好,我知道了,你下去。” 我抬眸看向他,他似乎有些疲倦,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指尖揉着眉心说:“我记得你很小的时候,倒是很爱亲近我,只是如今长大后,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觉得你离我越来越遥远了。”他嗓音带着丝惆怅:“也许,我本不该把你带在身边,将你教成这样,是我的过错,也算是我的冤孽。” 022.人声鼎沸 记得有一年王淑仪带我去看灯会,我和她走散了,当我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里,哭得惶然无措之时,有个好看的少年拨开一层一层人群,揭开了我脸上的昆仑面具,声音染着三分笑意问:“呀,这是谁家的小娃娃走丢了,哭得这样惨。” 之后,他将我抱了起来,架在了肩头,带着我在汹涌的人潮里穿梭着。 那年我六岁,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甚至比姐姐和他认识还要早。 我被他高高举在肩上,身下是人声鼎沸,和上下攒动的人头,还有扑向人间的烟火…… 喧哗声中,他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抓着糖葫芦,吸着鼻涕说:“哥哥,我姓陆,阿娘唤我囡囡。” 他笑了,不知道在笑什么。 之后我在他肩头睡着了,醒来人就到了家,若不是王淑仪被阿爹阿娘罚了一顿打,我一度以为,那是我的一个梦。 因为那次机缘,他和我姐姐认识了,他们订了婚,他们就结了婚。 是啊,如他所说,在以前我确实很黏他。 我勾唇一笑问:“你很喜欢她?” 我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穆镜迟似乎有些没听明白,问了句:“什么?” 还没等他回过神,我冲了过去,冲进了他怀里,他被我扑了个满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秒,我拽住他衣领,赤红着眼睛,歇斯底里问:“你那么喜欢她吗?可为什么还要杀……” 我自然不敢说他杀了她的话,在他错愕的眼神中,我捧住了他脸,便朝着他唇吻了上去。 他身体猛然一震,意识到我在做什么,他想推开我,可是我没有给他机会,手便胡乱的解着他衣裳。 穆镜迟被我试图阻止我的手,他想说话,可是他的唇被我死死霸占着。 我不知道自己朝他胡搅蛮缠了多久,我松开了他,将身体趴在他胸口,手才刚伸入他衣服内,他忽然一把钳住,将我摁在了桌沿边上,眼睛里蕴藏着狂风暴雨说:“陆清野!你给我醒醒!” 紧接着,我便被他甩了一巴掌,我坐在他腿上,他看着我,看着他,那一巴掌似乎连他都错愕了。 他从来没对我动过一根指头,从来没有,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他动手打了我。 他意识到了这点,依旧持在半空中的手,刚想来碰我。 我抓住他手,张嘴便往他手背上狠狠一咬,他吃痛了一声,不过很快,他平静了下来,任由我咬着我,没有推开我。 他的血滋滋往我嘴里冒,口腔里全是他血液的味道,他就那样看着我,还有闲情逸致替我拢了拢衣服,打趣着说:“小狼狗。” 这句话让我直接崩溃大哭了出来,我将他的手一甩,然后趴在他胸口,哭得惊天动地。 他就拢着衣服这样抱着我,让我哭着,手抚摸着头发。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我今天所有力气终于在这一刻所剩无几,消失殆尽了,我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鼻尖抵着他脖子,他身上永远比我温热,像个暖炉。 我说:“放了他。”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我,抚摸着我,像是在抚摸一只蜷缩在他怀里的小猫儿。 我又说:“我会听话,我乖乖的,我再也不乱跑了,好不好。” 他说:“他对你如此重要?” 我说:“他是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家人。” 他终归只是叹息了声,说了个好字。 我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然后看着他,我伸出手开始解着自己扣子,穆镜迟眉头皱起,摁住我胸口的手问:“又胡闹?” 我没有理他,低声说:“我长得最像姐姐,王淑仪只不过是我姐姐的丫鬟,无论怎么模仿她的穿着打扮,也永远都不可能像,你要了我,我就是我姐姐。” 他怒斥了一句:“胡闹!” 然后想要把我放下去,我死死圈着她脖子,死死扒着他身体不肯放手,我说:“我不要下去,如果这个位置一定要是王淑仪,我宁愿是我,你不能再娶,我不会让你再娶,你必须为我姐姐守寡,因为你对不起她!” 穆镜迟听了我的话脸色幽冷,他不再推开我,但也不再抱着我,而是用凉凉的嗓音问:“要了你,就算是对得起你姐姐了?” 莫名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他怀里全身发着抖,我的衣服已经脱了一半了,单薄的睡裙,斜垮在我肩头,露出来大部分的皮肤。 他低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用你自己来跟我换宋醇吗?”他眼里的阴郁一览无余,他冷哼了一声替我穿好衣服,扣好扣子说:“下去。” 他推开了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有再看我一眼,直接进了里面一间房。 我站在那看着,傻傻的看着,好半晌,我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微微勾了勾唇,嘲讽一笑。耸动了两下肩,没有停留,出了穆镜迟的房间。 可一出门,王淑仪还没走,依旧站立在那里,我本应该谢谢她那份好意的,不过我只是笑了笑,然后拢了拢衣服说:“你站在外面多久了。” 王淑仪说:“没多久。” 我笑着问:“我亲他,你也知道了?” 王淑仪不语。 我笑得越发大声,然后用手擦拭了一下唇说:“味道不错,他没有推开我,还很温柔。” 王淑仪在我面前永远像个没有生命的石头一般,无论怎么被我刺激,都没有反应。 她淡淡说了句:“小姐,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可她还没走几步,我在她身后说:“谢谢。” 王淑仪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看我。 我这个向来爱恨分明,刚才她在房间那段话明显是为了说给我听的,好让我顺着她的话圆下去,虽然那个谎圆得极其之烂,未必骗得了穆镜迟,不过他未拆穿,就代表他接受了这漏洞百出的说辞。 王淑仪说:“您不用谢我,不过我还是要和您说一句,这样的谎话不过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而已,他之所以不戳破,是因为不想影响您和他之间的关系,希望您适可而止。” 不知何时,我已经缓缓走了她身边,盯着她耳边那串小巧的耳坠看了一会儿,学着穆镜迟的动作,抬手碰了碰她碧绿色的耳坠,笑着称赞:“这耳坠确实不错。” 王淑仪低垂着脑袋没有动,任由我碰着。 我说:“我姐姐以前也有幅一模一样的,不过你带了,竟然比她还要雅致几分,难怪他会碰你。” 还未等王淑仪回答,我已经朝房间走了去,留她一个人站在那里。 023.我就娶你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后,还在梳妆打扮,周妈便走了进来,偷偷在我耳边说:“小姐,您赶紧下楼。” 我听出了周妈语气里的不对劲,拿梳子的手停了停,便侧脸看向周妈。 她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人放出来了,今天早上六点走的。” 我没想到如此之快,放下手上的数字,看向周妈问:“真的吗?” 周妈无比肯定的说:“对,我一直按照您的话,在外边盯着呢。” 我说:“有没有人跟着?” 周妈说:“没有,他一个人下的山。” 我没想到穆镜迟竟然会放得如此简单,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不像是他的办事风格,也许他表面上答应我杀了宋醇,可私底下又派谢东把宋醇杀了呢?毕竟出了穆家的门,他死在什么角落,都和他没了干系。 为了安全起见,我迅速放下手上的梳子,便朝着楼下走了去,我拿起电话给宋醇住的地方播了通电话,如果六点走的,那么现在他应该也到家了,电话响了很差,几乎是最后一声,电话那端才传来男人的一句:“喂。” 是宋醇的声音,确实是宋醇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我松了好大一口气,想说什么,可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你……现在怎么样?” 宋醇倒是比我镇定多了,他很平静的说:“穆镜迟放了我。” 我说:“我知道。” 我们同一时间沉默了一会儿,我刚想问他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他便先我开口说:“我才出了酒店门口,就被抓了,你是不是泄露了什么?” 他这句话问的很平常,我却听出几分怀疑的味道,我握住电话的手一紧,便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宋醇说:“如果没有泄露,不然不可能知晓得如此之快,可我这边的计划很严密,绝对没有任何马脚泄露,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清野……”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出了一句:“你是不是舍不得杀了穆镜迟。” 他终于问出了心内的所想,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半点感觉,只觉得是麻木,对,阵阵的麻木。 我紧了紧嗓音说:“你是这样想的吗。” 他没有说话。 我笑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疲惫,我说:“这件事情会有这样的结果,不是显而易见吗?你以为穆镜迟这么好杀?我告诉你,宋醇,这天下想要杀穆镜迟的人多着,并不止你一个,当初你们决定杀穆镜迟这件事情,本就鲁莽,现在会有这样的结果,不是很正常吗?” 我揉了揉眉心说:“穆镜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察觉的,我也不清楚,总之你不用再怀疑什么,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昨天本来是有机会走的,可是……” 我话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说太多反而让自己成了个笑话。 宋醇过了半晌,才说了句:“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在为了什么而道歉,是为了怀疑我,还是我那半截未说出的话。 接着,他又说:“这次的决定是鲁莽了,不过你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我——”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有些不耐烦打断他说:“不用说太多了,我知道了。” 我不想听他说太多,刚要挂断电话,里面便模模糊糊传来一句:“我就娶你。” 我即将扣话筒的手一顿,我有好半晌没有动,良久,我疲惫不堪的闭上了眼,挂断了这通电话。 之后我心情都不是太好,恹恹的,对一切都提不起什么劲,回到房间后,便在床上趟了一整天,到达下午时,周妈以为我生病了,唤了我好几次都不理,大约没多久就去找了穆镜迟。 穆镜迟处理完手头上的公事,便来了我房间,房间内当时一个人也没有,他坐在我床边一直都没有说话,我也没有看他,更没有理他。 一切都静悄悄的,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死声。 穆镜迟用手拨了拨我覆住脸的长发,他没有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轻声说:“睡了一天了,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周妈煮了你最爱的脆骨。” 我不动,只是闭着眼睛。 穆镜迟伸出手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抱在腿上,我整个人恹恹的蜷缩在她怀里。 他手抚摸着我,声音如水一般温柔说:“铁定是在家里闷坏了,晚上带你出门,怎样?” 我动了动眼皮,没有睁开眼。 他笑了,笑着说:“今天奎城有庙会活动,很热闹,小时候你不是最爱去那种地方玩吗?” 我终于在他怀里睁开了眼,我仰着头看向他问:“真的?你要带我出门?” 穆镜迟的皮肤很好,无论是怎样的天气,在灯光下看上去总有点透明,他眉目秀气,却有双要命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总觉含情脉脉,自带三分笑,让人转不开视线。 他也低头凝视着我,嘴角的笑意未散,他说:“嗯,不让我陪你?” 我双手缠着他脖子,整个人懒懒的挂在他身上说:“好,那你抱我下楼,我不想动。” 他见我身上还穿着睡衣,便问:“不换衣服吗?” 我在他脖子处蹭了蹭,任性的说:“不换,反正又没人看我。” 他胸口发出一声低笑,他没说话,只是对门口候着的周妈说:“拿件袄子。” 周妈见我这样粘着穆镜迟,大约是觉得不妥,小声说了句:“先生,您身子……” 穆镜迟说了句:“不碍事。”便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带着我朝楼下走了去。 我整个人如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上,脚上也没有穿鞋袜,光溜溜的赤着脚。 周妈见了,终是不敢多说什么,赶忙去柜子内替我拿了件大袄,追了出来,跟在了我身后。 等穆镜迟抱着我从楼上下来时,王淑仪已经招呼着家里的仆人准备晚餐了,见我整个人挂在穆镜迟身上,她当即想说什么。 穆镜迟已经堵住了她的话:“晚餐不用准备了,备车,去奎城。” 王淑仪快速走了过来,她说:“可是您身子,这天气冷,奎城现在是庙会,出门……” 穆镜迟看也没有看他,接过周妈递过来的袄子,笑着裹在我身上说:“袜子没穿。” 我在他身上晃荡了两下腿,哼哼了两声,不说话,穆镜迟笑了笑,然后,周妈便走了上来迅速替我套上了袜子。 穆镜迟把袄裹在我身上后,便抱着我朝大门口走了去。 他已经很多年没出过门,上一次出门还是为了去袁成军那里捞我,回来还病了好几天,这次出门,自然是整个穆家都惊动了,周妈在一旁一片焦急之色,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敢说话,便跑到了王淑仪面前,大约是让她劝劝。 可王淑仪只是站在那里瞧着我们,终是一句话都未说,然后又对周妈说:“我去拿个暖手壶。” 周妈见王淑仪都没办法,只能无奈了。 等穆镜迟抱着我上了车后,王淑仪也跟了上来,将手炉递给了穆镜迟,穆镜迟递给了我,我靠在他胸口,拨弄暖手壶上的穗子,对王淑仪说:“淑仪姐姐,你也要去吗?” 王淑仪没想到我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穆镜迟。 穆镜迟视线在我缠着脖子的长发上,他对王淑仪说:“只是带她出门散散心,不会有问题,不用跟着。” 王淑仪皱眉说:“可是——” 穆镜迟看了她一眼,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垂着眼眸说了声:“是。” 王淑仪推门下了车,等她离开后,我恶作剧一般窝在他脖子上,亲了亲他的下巴,刚想看他什么表情,刚想去亲第二下,他已经捏住了我脸说:“不准胡闹。” 我笑嘻嘻的说:“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穆镜迟问:“难道我平时,对你不好吗?” 我说:“你平时可不会这么抱。” 穆镜迟替我将脖子上的披风扣子扣好,淡笑说:“瞧你小人得志的模样。” 他指的是我刚才让他抱我下楼,是为了故意气王淑仪的事情,没想到被他瞧了出来,我也不掩饰,还很开心说:“反正我就不喜欢她。” 穆镜迟说:“她没得罪过你,怎得就招你讨厌了。” 我在他怀中换了个位置,小小的哼了一声,背对着他说:“反正我就不喜欢他。” 穆镜迟见我如此,只是嘴角含着笑,捏住我耳朵说:“以后不准再和她耍小性子,她毕竟照顾了你这么多年。” 我将他手打掉,从他怀中坐了起来说:“也就是你觉得我对她过分?” 我把暖手炉丢在他手上说:“你既然这样护着她,那我以后不和她说话就是。” 他笑意盈盈望向我:“生气了?” 我没说话,只是胡乱扯着衣袖。 穆镜迟忽然挨在我耳边说:“真是被我惯坏了,以后便不同你戏弄她就是。” 我一听急了,伸手就要去掐他脖子,他开怀大笑了出来,握住了我手,说:“看你以后还说我护着她。” 我气死了,捶着他说:“你要是不让我气他,我就气你。” 穆镜迟声音里的笑意加深,他撅着我下巴,又再次说了句:“小人得志。” 我生气的瞪着他。 他看了我一会,在我鼻尖上吻了吻,然后把搂在了怀里。 之后车子到达奎城,那里正是庙会最热闹的时候,我疯了一样在满是人来人往的大街跑着,穆镜迟就跟在我身后,无奈的笑着,时不时说上几句小心。 当我停在一家面具前,我从架子上拿了个狐狸面具戴在脸上,然后对离我一米远的穆镜迟说:“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脸上也带着一个这样的面具。” 他站在那没有动,灯火耀着的他,眉目清朗极了。 我说:“那时候我六岁,和王淑仪偷偷跑出来玩,我们走散了。” 他走了上来,我用手比划着说:“那时候我才这么高,你走到了我面前,然后蹲在了我面前。” 正当我兴致勃勃的想继续说着,他忽然同我蹲了下来,如很多年以前那年灯会一般,缓缓揭开了我脸上的面具,笑着说:“谁家的小娃娃走丢了,哭得这样惨。” 接着,他将我面具重新覆上,在我眉心落了一吻。 024.说亲 之后,我跟穆镜迟一人带了一个面具,他带了狐狸的,我带了个略微吓人的红脸面具。 街上好多人,穆镜迟怕我又会走丢,所以一直牵着我,我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正当我们两人在人群里穿梭着时,身后忽然有个神棍喊住了我们。 那人问:“先生算命吗?”问的却是牵着我的穆镜迟。 我觉得有趣极了,便问:“你算得准吗?” 那神棍笑眯眯瞧着我:“不准不要钱。”他又看向我身边的穆镜迟说:“先生虽眉心贵气,可却是个福薄短寿之人。” 我一听,当即便大怒,刚想怒斥! 牵着我的穆镜迟将我轻轻一拉,然后捏住面具的一角,缓缓往上推,仅露出半截线条优美的下巴,他薄唇抿着一丝笑,略感兴趣的:“哦?”了一声。 那神棍丝毫不怕得罪穆镜迟,他坐了下去,坐在自己的小摊子面前,手抚摸着胡子说:“若是先生信我,不妨让我给你推算推算。” 穆镜迟似乎并不反感那个神棍,但是他却并没有让你神棍算命,只是将面具重新覆上,笑着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从不信这些。” 他牵着我就要走,那神棍又在后面说了句:“先生这一生必定不凡,可惜天妒英才。”他摸着胡子,摇着头叹息说:“天妒英才啊……” 穆镜迟牵着我的脚步并未停,我却不想走了,将手从他手心中挣脱出来,一溜烟的走到那神棍面前,伸出手说:“那你帮我算算,算算我是不是个短命鬼。” 我这话刚出口,脑袋便被身后走过来的穆镜迟不轻不重的敲了下,我吃痛一声,仰头去看他。 他对我叱责说:“又胡说八道。” 我哼了一声,不理他,硬把手塞到那神棍手上,我说:“快给我瞧瞧,老头。” 那神棍又看了穆镜迟一眼,最终便笑着摸了摸胡子说:“这位小姐,可否把把面具摘下来,让我观上一二?” 我这才想起面具没有摘,立马把面具扯了下来,对那神棍说:“你看,你看。” 那老头看到我脸时,略微震惊了下,他刚想来触我脸,手还碰到,便被穆镜迟用游玩时买的一柄折扇轻轻抵住,我抬头不解的看向他。 穆镜迟却对那老头说:“小姑娘闹着玩,老翁不必当真。” 那老头似是明白穆镜迟不想让他碰我,便会意的笑了两声说:“是我忘了,先生别见怪。”穆镜迟微微一笑,低了低头,这才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老头摸着胡子瞧了我一会儿,好半晌才说:“姑娘倾城美貌,是个有福之人,只是……” 我说:“只是什么?” 那老头又在我和穆镜迟身上来回穿梭,问:“敢问您和这位先生关系?” 我笑着说:“你猜,你猜中了,我就承认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那老头笑着说:“老头没这个本事,不过两人均是一身贵气,想来必都是人中龙凤,姑娘这一生富贵逼人,不过……”他又抬眸看向穆镜迟说:“您与这位姑娘八字相克,您身子弱小心——”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穆镜迟出言打断说:“老翁不必再说。” 接着,他将我牵了起来,我还想再问,他将我捆在怀中说:“好了,这种事情,听听便可。” 我说:“我还没听够呢。”我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穆镜迟掌控住我后脑勺,在我头顶吻了吻说:“又不乖了?” 见他如此,我也只能闷闷的说了句:“好。” 他轻笑了一声,抚摸着我不高兴的脸说:“要听话。” 我说:“那我们去哪里玩?” 我玩心大起,忽然便踮起脚将他面具悄悄揭了下来,然后戴在了自己脸上,朝他做了鬼脸。 他瞧着我,笑着问:“饿了吗?” 我用力点头。 他说:“先吃饭。” 他正要带着我走,我们先生传来一句:“先生。” 一回头,王淑仪捧着衣物从后面追了上来,我脸色当即一变,嘟囔着说:“她怎么来了。” 接着她便已经气喘吁吁走到了我们身边,对穆镜迟说:“先生,天气冷,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穆镜迟微攒眉问:“怎么来了。” 王淑仪对他说:“我来给您送衣物。”接着便把大衣递了过来。 穆镜迟淡淡看了她一眼。 我觉得有些没意思了,便对穆镜迟说:“我想回家了。” 他说:“不逛了?” 我踩着脚下的石头说:“没意思。” 穆镜迟有些咳嗽,王淑仪一蹙,有点紧张,似乎是想说什么,我也不想再缠着他,便对他说:“我困了。” 穆镜迟知道我是因为什么,一下不高兴,便微微倾身,摸着我头说:“先陪我吃饭,再回?” 王淑仪刚想说什么,穆镜迟不悦的扫了她一眼。 我还是有些没劲,摇头说:“我要回家。” 言于此,穆镜迟也只能作罢,然后因为王淑仪的出现,我们便只能回家。 回去后,周妈问我好不好玩,我也是闷闷的回了房间,也没有和穆镜迟打招呼。 穆镜迟吩咐了周妈给我泡杯姜茶,说盯着我喝完,让我别寒着了。 周妈说了声:“是。” 便随着我上了楼,到达房间,周妈便接过仆人手上的姜茶递给了我,我看了她一眼,懒懒的接过喝了一口,那味道冲鼻的很,我刚想挪开,周妈说:“您可不能这样,先生叮嘱我盯着您喝完呐。” 我恹恹的说:“扫兴。” 周妈不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试探性的问:“庙会不好玩?” 我说:“那个王淑仪,明显是不想让他陪我玩。” 周妈一听,便知道了什么缘故,她劝着说:“这么冷的天,先生确实不适合陪您外出,她也是担心先生的身体。” 听周妈如此说,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倒在床上后,便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后来穆镜迟又来了一次我房间,见我睡下了,替我掖了掖被子,便起身离开了。 之后那几天,我依旧提不起劲来,天天跟游魂一样在家里转啊转啊,穆镜迟知道我在外面野惯了,不是一个安心能待家里的人,便干脆给我找了个老师来家里教我书,他自然不提要送我去国外的事情。 大约是罢了这个念想。 倒是王淑仪见穆镜迟给我找老师,和他建议了,是否送我去女子大学会更好。 当时她提出这个提议时,是在饭桌上,穆镜迟看了我一眼,我坐在那里闷不吭声,他替我夹了些菜,问我:“你的想法呢。” 我说:“在家里挺好的。” 穆镜迟听了,也没有逼我,而淡声对王淑仪说:“她不乐意,便请老师来家里。” 王淑仪也不再多说什么。 就这样过了四五天,袁九爷的请柬再次送到了穆家,周管家说家里办了个聚会,想请我去聚一聚。 虽然明面上说请我,实际上是为了请穆镜迟,只不过是打着我的名而已。 穆镜迟这次倒是没有一口拒绝,而是拿着那张请柬把玩了一会儿,问周管家:“金陵的仗打完了?” 周管家笑着说:“打完了,目前金陵城畅通了。”周管家拿不定穆镜迟的注意,还是小心翼翼的说了句:“先生,如今金陵城被袁九爷管辖着,我们的生意都聚集在那头,若是拒绝,怕是不妥。” 穆镜迟又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啃苹果的我,笑着问:“想去玩?” 我来兴致了,笑着问:“你要带我?” 他见我两眼发了光,便知道我爱玩的心思,将请柬给了周管家说:“跟袁九爷说,我们今晚到。” 周管家哎了声,便拿着请柬匆匆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我们赴了袁家的约,不过穆镜迟一去便被袁成军请去谈事情了,我人就被袁太太拉了过去打牌,我以为会是大场面,没想到是家宴,瞬间觉得后悔死了,可又不能反悔回家,便只能坐在那里陪着袁太太,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富太太打着牌。 在牌桌上,袁太太时不时问了我一些关于穆镜迟的事情,问的都是他一方面的喜好,不知道问着问着,怎么就问到了穆镜迟女人的喜好上去了。 当时站在我身后的王淑仪,捏住帕子的手微微紧了下。 我瞧见她那动作,本来打算对袁太太的问话,用马虎眼打发过去,最后想了想,便改了主意,对袁太太笑着说:“您是打算给我姐夫说亲吗?” 袁太太见我一点即通,当即便拍着手,笑着说:“陆小姐,果然冰雪聪明,一听就明白!”她干脆朝我靠了过来,用我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说:“我有个妹妹,对穆先生一直倾心多年,至今都未嫁,今日就是想问问,穆先生可打算再娶妻?” 就算是两个人的音量,我想,站在我身后的王淑仪大约是听到了,我便对袁太太笑着说:“袁太太妹妹多大年纪?” 袁太太说:“二十三五。” 我说:“我姐夫倒是未曾和我说过不娶,不如我去给您说说?” 袁太太笑着说:“哎,今天正好,我妹妹有来。”这个时候,有个女人端着茶盘从侧房走了出来,身段苗条,气质端庄,容貌倒是不可多得的秀美。 我刚想说什么,王淑仪这时忽然站了出来,对我说:“小姐,到您出牌了。” 我瞧了她一眼,笑了两声没说话,紧接着袁太太便拉着她妹妹到了我身边和我介绍着,大约是真的有意攀亲,袁太太的妹妹略带讨好的和攀谈着。 我觉得还不错,便对袁太太说:“我可以给你牵线牵线。” 袁太太大喜,还要说什么时。 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传来袁成军一句:“在这聊什么,这么开心。” 穆镜迟也站在袁成军身边,大约谈完事情出来了,我一瞧,便赶忙拉着袁太太的妹妹,朝着穆镜迟跑去,笑着对他说:“姐夫,这是袁太太的妹妹,王芝芝小姐。” 袁太太没想到我如此热心,便赶忙趁热打铁的起身来,站在我身边说:“穆先生,我妹妹一直久仰慕您已久,有些生意上的问题想问问您,不知您是否方便?” 袁成军一见我们蜂拥而至,倒是看破不说,带着笑站在一旁瞧着。 穆镜迟看了我一眼,大约是在问我,又再闹什么名堂,不过我没有理他,继续和他说:“姐夫,你就和王小姐说会生意上的事情嘛。” 王芝芝这时,有些结结巴巴的唤了声:“穆先生。” 她有些不敢看穆镜迟,脸颊上是浅浅红晕。 穆镜迟倒还算有礼询问:“不知王小姐有哪些生意上的事情想问?” 他待人向来温柔,眼眸凝视王小姐,越发让那王小姐不敢直视。 我在一旁偷笑着,刚想转身走,穆镜迟在我身后说了句:“站住。” 我脚步一顿。 他又说了句:“过来。” 我撇撇了嘴,只能转身磨磨蹭蹭,朝他走了去,到达他身边后,穆镜迟便对袁太太的妹妹笑着说:“清野倒是在国外学了两年金融,王小姐不妨问问她,正好也替我考考她。” 他说完,瞧向我,嘴角虽然勾着笑,可话语里却带着三分警告两分压迫说:“好好答,要是答错了,仔细着你皮。” 我没想到,搬起脚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想说什么,穆镜迟已经不再看我,仍旧温柔的注视着王小姐,温声问:“王小姐,可想好问什么了吗?” 显然问生意是借口,攀谈才是主要目的,女儿家的,谁学生意啊,倒是女德女戒还能背背,显然那王小姐是懵了。 025.罚站 大约袁成军也知道妻子的妹妹有几斤几两,便出言笑着说:“镜迟,女人家切磋生意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多去交流怎么绣花。” 袁太太见丈夫说话了,也激灵的很,赶忙接话说:“对呀,对呀,后面再慢慢交流,客厅里备了薄酒,先生这边请。” 穆镜迟给了我两下教训,倒是没再逼迫我,大约也知道我几斤几两,便笑着随袁成军夫妇一道去餐厅,我正局促着是否也该随他们一起去,走在我前面的穆镜迟,扣住了我的手,带着我朝前走。 见如此,我笑了笑,便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之后吃饭聊的不过都是一些家常,没什么大事,袁太太还是有些不死心的想把自己妹妹介绍给穆镜迟,时不时给两人拉话题,穆镜迟倒没表现出拒绝,却也没有表现出热络,袁太太的妹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可惜王芝芝太过害羞,问过几句后,便再也不敢多问什么,这顿饭就这样随着时间流逝散场了。 回去的时候,袁太太还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的跟穆镜迟夸我,说我冰雪聪明,说我懂事乖巧,还说穆镜迟把我教得好。 这样的话,穆镜迟只是笑而不语,并不答,再三告别之后,袁太太还依依不舍拉着我的手说:“清野,以后有空常来家里玩啊。” 我哎了好几声,袁太太这才肯放过我。 回家后,我便跟着穆镜迟进了书房,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回来的路上一直没有理我,他背着我在书房换着衣服,周妈端着瓜果茶水进来,见里面气氛有点怪,便看了我一眼。 我不敢说话,只敢用眼神示意,让她替探探穆镜迟的情况。 周妈有些责怪的看了我一眼,便放下手上的东西,对穆镜迟笑着说:“先生,我端了些瓜果茶水进来。” 穆镜迟在理衣袖,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显然情绪不太对。 周妈又笑着说:“对了,先生,教书先生昨天给小姐布置了些课业,小姐还没完成,不如先让她赶出家来?” 周妈就是懂我,连我不说话,她都知道我让他干什么。 穆镜迟却不答,等他换好衣服后,他走到桌边端了一杯茶坐了下来,问周妈:“府里可有教女红的老师?” 周妈不知道穆镜迟是何意,当即便回了句:“有的有的,有个茶芫来的绣娘。” 穆镜迟饮了口茶,说:“倒是忘了,什么都替她请了老师,唯独女红女德倒是不曾教过。” 周妈不解其意:“您的意思是?” 穆镜迟似笑非笑说:“从明天开始,教小姐女红,再让她把女德抄一百遍,好让她知晓女德是什么。” 一见如此,我立马求饶了,我走了过去抓着他衣袖求饶说:“我错了还不成吗?刚才我就是跟你闹着的。”我摇晃着他的手哀求着说:“姐夫,我不要学那劳什子东西。” 穆镜迟瞧都没瞧我,只是低眸拂着杯内的茶,说了两个字:“站好。” 我没办法,只好又再次规矩站在那。 周妈听了穆镜迟的吩咐,便:“哎。”了一声作答。 周妈要出去时,又问了一句:“先生,不早了,是让小姐先下去作业?” 周妈是真的救不了我,便出了门。 穆镜迟之后,也不理我,更加不看我,拿了本书在灯下懒洋洋翻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当脚开始发酸,身子开始发软时,我碎碎动了两下,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可谁知道,他却只是翻了一页书,连眼皮都未曾抬下。 这个时候,门外周妈有进来了,这次端着夜宵进来的,她见我还在那站着,把东西放下又对穆镜迟询问:“先生,是否现在用点桂花羹?” 穆镜迟靠在椅子上,未答。 周妈又只能作罢,悄悄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那桂花羹就摆在我眼前,在灯光下冒着层层热气,我一时看看穆镜迟,一时看看桂花羹,终于忍不住了,刚想伸手去碰碗,坐在那看书的穆镜迟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低声说:“谁允许你动了。” 我撇了撇嘴,有些委屈说:“我饿了嘛。” 说完,我又嘟囔说:“在袁家我又没好好吃东西,现在饿得发晕,你都不心疼。” 穆镜迟听后,便放下手上的书,终于瞧向我说:“这倒怪我了,有饭不好好吃,尽操心些作弄人的事。” 他眉眼严肃说:“不准说话,安静站着。” 我弱着声音问:“那、那我还要站多久?” 他没答。 我便做了罢,深知多问一句,便会多站一会儿,正打算老老实实站下去时,穆镜迟端起了那碗桂花羹,我记得他不爱吃这些,因为太甜了,眼看着他用勺子搅拌着,我有点急了,却只能吞着口水。 他尝了一口说:“周妈的手艺,近日越发长进了。” 他见我委屈巴巴在那瞧着,严肃的眉目终于绽开一丝笑说:“过来。” 我还有些没听清楚他那句话,他又说了句:“还傻站着干什么,不然我全吃了。” 我哪里还敢停留,几乎是飞了过去,到达他身边笑嘻嘻说:“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对于我谄媚的讨好,他只是半严肃半玩笑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给我生事。”他刚要把桂花羹递给我,我坐在他旁边,撒娇说:“你喂我嘛。” 他挑眉问:“多大人了?”不过,倒也没有拒绝,用勺子盛了一勺,递到了我嘴边。 我尝了一口,甜丝丝的,刚才的委屈倒是全都烟消云散了,我朝他笑了笑。 他正一勺一勺喂着我时,我开口说:“姐夫,那个王小姐当真是挺中意你的,你感觉怎么样?” 他又挑眉看向我,我立马申明说:“我可没那个想法,我连王淑仪都不让你娶,何况是那个王芝芝。”我抓着他衣袖,笑着说:“我只是好奇嘛,好奇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我想了想,压低声音偷偷说:“你就告诉我,偷偷告诉我,你喜欢什么长相的。” 穆镜迟勾了勾唇问:“真想知道?” 我重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期待。 他语气里不知真假的说:“我啊,喜欢乖巧,听话,不给我惹事的。”...“”,。 026.妇人之仁 我笑着说:“那你太没要求了,府里都是乖巧听话的,你瞧瞧她们,几个敢和你大声说话?那个王淑仪就更加乖巧了,你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这府里应该没人能够比得上她乖巧。” 我话里带了几分刻薄,几分讽刺。 穆镜迟听了,倒是笑了两声,没多说什么,而是叮嘱我:“趁热吃了,凉了。” 我哼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就喜欢王淑仪那样的。” 他瞧我咬着不放,便问:“来劲了?” 我怕他生气,终究还是没说下去,便将碗从他手上夺过来,快速的扒拉几下吃完。吃完后,周妈又再次进来,是催我去休息的,我朝他说:“总该让我睡觉了?” 我做了个鬼脸,便迅速拉着周妈出了他书房。 穆镜迟在后面笑着说:“慢点,别摔着。” 刚出门,王淑仪便端着糕点要进书房,我们两个人正好撞个正着,我本不想理她,不过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站在她面前说:“淑仪姐姐,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拿糕点进去?” 王淑仪低垂着脸,言语间带着谨慎:“先生等会儿要吃药,怕空腹伤胃。” 我看了一眼她端着的那些糕点,精致可口,不像是穆家厨子做的,倒像是王淑仪的手艺,我笑着问:“巧了,正好我有点饿,能让我吃点吗?” 不等她回答,我已经伸出手从碟子内捏了一块,王淑仪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我把糕点含在了嘴里。 瞧她一副舍不得的模样,我笑着说:“挺好吃的。” 她说:“您爱吃,下次我再给您做。” 我咀嚼了两下,把糕点咽下去后,又对王淑仪说:“那个王芝芝挺不错,刚才和姐夫探听了下口风,他似乎是挺喜欢。” 王淑仪咬着唇,低着头。 我笑着说:“袁太太的妹妹,倒是和姐夫门当户对,要是能凑成一段良缘,想来也是好的。” 周妈侯在一旁多时,便催着我说:“小姐,该歇息了。” 我拿帕子擦了擦嘴说:“走。” 回到房间后,周妈替我铺着被子,我坐在沙发上翻着书,周妈念叨着说:“小姐,明知王淑仪身份,还拿那芝芝的身份刺激她。” 周妈和王淑仪的关系不好也不坏,但是比起外人来,还是要好些,所以难免替她说上两句话说:“那芝芝小姐身份确实不凡,可王淑仪怎得说,也是穆家的老人儿,若不是碍着身份,我瞧她倒是比那什么芝芝的会更合适。” 听到周妈如此说,我把手上的书一合,看向周妈。 周妈知道自己说错话,当即便不敢再说什么,干干笑了两声,赶忙又替我铺着被子。 我说:“不拿身份刺激她,她怎知分寸呢,就算她真和姐夫有什么,也不过是个通房的丫鬟罢了,拿她和王芝芝比,未免太没分寸了点。” 周妈知道踩到我禁忌了,便闷不吭声。不过,过了一会儿,她铺好被子后,便扭头看向我:“我知您在计较什么,不过我刚才那番话是为您着想,今后您嫁出去,这穆家就不是娘家,有个感情深的女主人,回来总有几分地位不是?” 我随意翻着书说:“你瞧见过我姐夫说要再娶过吗?” 周妈说:“这倒不曾。” 我说:“王芝芝不过是个幌子,是用来提醒王淑仪注意自己身份罢了,免得她整日惦记着不该得的东西,若是在别人和她之间选,我倒更希望是别人。” 周妈清楚我和王淑仪以前的过往,便也不再说话。 之后王妈替我铺好被子,由着夜深的缘故,便从我房间退了出去,我放下手上的杂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再次看向墙上挂着的照片。 姐姐仿佛永远都不会老,永远在那一方寸天地里,微笑着。 第二天,宋醇再次打电话来了家里,是仆人唤我下去接的,我本不想接,最后还是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我还没开口,电话那端的宋醇像是料到是我了一般,他也没有问是谁,而是直接说:“那天……的话,你听到了吗?” 我硬邦邦回:“听到了。” 宋醇说:“我不是玩笑话。” 我懒懒的地靠在垫子上,莫名想笑,我说:“那你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明年?后年?或者是大后年,说不定我还没等到你来,我反而被穆镜迟先给嫁出去了?” 宋醇不说话。 我知道我讽刺的太过,明明他那一句话,我等了好多年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模模糊糊听见,却并不惊喜,反而沉甸甸的,让人觉得难受。 我说:“若你是怕我一走了之,才用那句话来困住我,大可不必,这种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本就是我的责任,你都不肯认输,我又怎么会轻易走。” 宋醇说:“不是……我……” 现在对他,我只有莫名的疲惫,我说:“挂了,表哥。” 我感觉屋子安静的可怕,抬头去看,穆镜迟正站在楼上看向我,我第一反应就是把电话一扣,错愕的站了起来,看向他问:“姐夫,你、你怎么在那里。” 屋子有点大,所以穆镜迟的距离离我有点远,他站在二楼看像我,脸有点不明,我身体阵阵发冷,我想解释什么,或者想问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可想了想,话到嘴边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穆镜迟走了下来,身后跟着王淑仪,他倒是如往常一般笑着问:“女红学的怎么样?” 昨天晚上穆镜迟说,要找人教我学女红,倒不是开玩笑,今早周妈就去张罗,只是还没开始罢了。 我看了王淑仪一眼,小声说:“老师还在准备,说是等会儿下来。” 穆镜迟在我面前坐下来,他拉着我的手,抚摸着我指尖说:“等会儿学的时候,认真点,别把指头给扎破了。” 我还有些惊魂未定,便由他抓着,下意识点头说好。 这个时候,周妈便把茶芫那个绣娘带了过来,那通电话仿佛从未发生一般,穆镜迟未问,我也未再提。 他今天倒没在书房待着,而是在楼下坐着,瞧我笨拙的学绣花。 以前他是从来不要求我学这些的,不知昨天怎得,一时兴起到现在反而认真了。 那绣娘双手巧得很,可到我手上,显得我蠢笨无比,好几次还真把手给扎破了,流了不少的血,他坐在一旁也没让我停,反而是周妈心疼的要死,几次问穆镜迟要不要休息会,或者算了之类。 穆镜迟也不说话,只是瞧着,面正常说:“妇人之仁,是害她。” 谁都不明白,今日他怎的对我如此严厉,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我也只能忍着眼泪绣着,绣到吃晚饭的时候,他才招手让我过去。 握住我两只手,看到上面扎的乌青的针眼,眉心皱了皱,他轻轻抚摸了下,问:“痛不痛?” 我咬着唇,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我抹掉脸上的眼泪:“你让我学的,自然是不痛。” 他听出我话语里的抱怨气,笑意盈盈的瞧着我问:“生气了?” 我不说话,穆镜迟将我拉在身边坐下,抚摸着我红肿的眼睛说:“就当是为了我学,怎样?” 我没想到他竟然是真的要我学这些东西,我不解说:“为什么?你以前从不要求我学这些的。” 穆镜迟笑着说:“以前不一样,现在这个年纪也该学了。”他擦着我眼泪说:“不能总是一味的跟人胡闹不是吗?” 我不说话,他最后让仆人拿来几块热毛巾,替我热敷着伤口。 我心里的怨气也没有了,想着,他大约是想把我教得德才兼备,毕竟也确实我这个年纪,绣花这种东西,很多人早就烂熟于心了,而我在他纵容下,倒是什么都不会。 我绣了一天,也实在是累了,之后吃完饭便早早去房间休息,正半睡半醒的时候,穆镜迟来了我房间,他将我手从被子内拿了出来,替我伤口仔细擦着药,动作很轻柔,似乎怕是吵醒我。 王淑仪端着药在一旁,见穆镜迟望着我手指上的针眼直皱眉头,便轻声说:“小姐初学,自然会受点苦,以后越来越熟练就好了。” 穆镜迟问:“你说,是不是我太娇惯了。” 王淑仪不答,显然是认同穆镜迟的话的。 穆镜迟握着我的手说:“你不会明白,她六岁就在我身边,我说周妈妇人之仁,我又何尝不是。” 王淑仪说:“以后会好的。” 穆镜迟说:“但愿。”...“”,。 027.震怒 接着,他继续动作轻柔的替我手指上着药。 我后来实在扛不住,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之后自然是继续学女红,确实如王淑仪所说,刚开始确实有些磕磕碰碰,到第二天第三天便好很多,我反而觉得好玩,就跟画画一样,可以绣出心内所想的东西。 绣娘教我绣帕子,我想着穆镜迟的手绢似乎用了很多年,便给他裁了一方帕子,他一直喜欢竹子的高雅,尽管那图案对于我来说,还有些难度,不过费时许久,倒是绣出了样子。 我一直在房间学到下午,连午饭都是佣人端上来用的,差不多三点左右,我觉得有些饿,周妈没在身边,便下楼去厨房觅食,刚走到厨房门口,便有个佣人从里头走出来,没有看我,也没有我打招呼。 我唤住她,她立马一停,看向我。 我看向她手上端着的东西问:“你拿着的是什么?” 她说:“是粥。” 我说:“正好我有些饿了,给我。” 我刚要从那佣人手上拿,没想到那佣人连连退了好几步说:“小姐,这是先生的。” 我不解的问:“怎么了?你再给他盛一碗便是。” 我刚又要去拿,可谁知道,那佣人的手越来越抖,越来越抖,几乎要把那碗粥从碗内给抖出来。 我看了那佣人一眼,便直接把那粥从她手上一把夺过来,刚想用勺子尝,佣人忽然抓住我,低声说:“小姐,不可。” 我瞧向她,她咬紧唇,朝我摇头。 我巡视了周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又看一眼那佣人,很面生。 她没有再管我,把粥重新从我手上夺过来,然后朝我行了一礼。 我站在那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莫名觉得腿有点软。 我走到沙发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气喝下去后,本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未发生,直接回房。可手碰触到门把手之时,我停了停,侧脸看向穆镜迟书房的方向。 最终,我朝那端走了去,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着急,几乎是冲过去的,可当手碰到书房门那一霎,我冷静了下,收起脸上的情绪,然后平静的在门上敲了两下。 里面传来穆镜迟一声:“进来。” 我推门走了进去,那佣人正好端着托盘走出来,她看了我一眼,便别过我,朝着门外离去。 我看向书房,那碗粥正摆放在穆镜迟手边,还没有动。 他正处理工作,见我来了,便停下手上的钢笔,笑着问:“学的怎么样?” 我笑着说:“学得还不错。” 他拿起一旁的一块丝帕,那是我昨天跟老师练习时绣出来的,老师要我绣鸳鸯,我却绣出了只肥鸭。 他拿在手上观察了几眼,笑着说:“不错,很有天赋,倒是能够看出鸳鸯的形状,不过有点胖。” 我没想到老师居然给他拿来了,我刚想去抢,他一闪躲,笑着站起来说:“我觉得挺不错。” 我没他那么高,拽着他衣服,攀在他身上,又羞又恼说:“你给我!你快给我!” 穆镜迟是诚心逗我,举在上空偏不让我拿到,我干脆整个人攀爬在他身上,艰难的伸出手要去拿。 他一下抱住了我,双手托住了我臀部,把我抗在肩头,挨在我耳边笑着说:“不给,没收了。” 我气了,焦急说:“我可以绣件更好的给你,这个丑死了,不能看,会让人笑话。” 穆镜迟却不理我,只是扛着我:“你还怕人笑话?”他将那丝帕收了起来:“第一件绣品,我不嫌弃。” 门外传来王淑仪的敲门声,穆镜迟将我抱到桌上坐下,然后拧了两下我的鼻子,对门的方向说:“进来。” 在王淑仪进来之前,我也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王淑仪手上拿着一些文件,她见我在穆镜迟书房里,倒没说话,只是把东西放在桌上说:“先生,这是金陵银行那边的数据统计。” 穆镜迟嗯了一声,便随手端起桌上那碗粥,他似乎正打算食用。 我几乎想都没想,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手说:“别吃!” 我动作太过凶猛,穆镜迟办公桌上那堆积成山的文件全被我冲了下去,稀里哗啦一大片。 穆镜迟皱眉看向我问:“怎么了?” 在他视线下,莫名的我有点虚和慌,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将那碗粥从他手上夺了过来说:“周妈说她饿了,我拿过去给她。” 我刚想走,穆镜迟在我身后说了句:“站住。” 我全身一僵。 穆镜迟又说:“过来。” 我却没有转身,只是低着头说:“真的,周妈有点饿,她最喜欢吃这种粥了,我去给她。” 穆镜迟却并不理会我,而是看了王淑仪一眼,对她说:“把粥拿过来。” 王淑仪说了声:“是。”便朝我走过来,她手刚想来拿我手上的粥,我想躲,她一把钳住我手说:“小姐,冒犯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力气无比之大,在她手下我竟然挣脱不开,她直接把那碗粥从我手上夺过来,然后朝穆镜迟走过去。 穆镜迟从她手上接过,用勺子舀了一勺,他递到鼻尖下闻了闻,还没一秒,那碗粥便被他砸了个粉碎。 “混账!”他震怒。 后来我就被关了起来,关在了房间,我听见穆镜迟站在我门外,对周妈还有外面所有仆人说:“从今天起,除了送吃的以外,谁也不准进去,谁也不准放她出来!若是不听,一律杖毙!” 外面是周妈的哭声,哭天抢地的哭声。 她哭着说:“先生,小姐怎么会下毒要杀您!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一定是误会啊!” 大约是穆镜迟走了,是王淑仪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说:“是不是误会,先生自然会查明,周妈,您和小姐最亲近,我希望您谨遵先生的话,不然倒时候没人救得了你。” 周妈哭得肝肠寸断,她哀求着说:“淑仪,你帮小姐去说说情,小姐怎么会给先生下毒啊,自从上次离家出走后,她回家明显乖了很多,怎么可能还会如此。” 王淑仪叹息了一声说:“周妈,事情在没查清楚之前,谁都不好说什么,您看好小姐才是最重要的。” 后来,连王淑仪都走了。 留周妈一个人在房间外哭,她哭着问我,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我坐在床上只是麻木的望着窗外树上那一窝麻雀,然后低头看了一眼,那一方帕子上绣得歪歪曲曲的青竹。 这哪里像竹子,倒像是七扭八扭的干树枝。 我无声笑了出来。 我不知道那一天的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晚上送晚餐的人也不是周妈,而是一个很面生的小佣人,她根本就不敢看我。更别说和我说话了,放下晚餐,便迅速从我房间内溜了出去,然后门外便被人落下重重的锁。 我一个人从晚上坐到天亮,差不多六点左右,穆镜迟来了我房间。 他站在我面前,面无表情问:“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坐在那只是想笑,于是我便真的笑了出来看向他说:“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他冷笑,长长的冷笑,显然是不信。 他说:“我三番两次给你机会,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始终把我当成你的仇人,我把你从小带在身边,把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全部捧到你面前,囡囡,原来你捂不热啊。” 我说:“对,我捂不热,我怎么捂得热。”我摇晃了两下身体,红着眼睛瞧着他说:“陆家二十条尸体,我爹娘,我姐姐的尸首,现在还捂得热吗?” 他铁青着脸不说话,好半晌,他说:“原来你都记得。” 我说:“我怎么会不记得,六岁那年我连我们第一次见面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何况是我全家人的死!” 我将桌上那些一口都没动的饭菜狠狠扫在了地下,歇斯底里对他说:“你不是喜欢杀人吗?事已至此,好啊,现在连我一起杀了!从此以后,你不用再担心你身边养了一只贼,天天都在惦记着偷你的命!” 那些扫地下的饭菜,一片狼藉,就像我们之间那脆弱的信任一般,明明最亲密,可这亲密却是一张一戳就破的宣纸。 再怎么粉饰太平,可也终究粉饰不了下面的血迹斑斑。 终于,我们撕开了那丝和平的嘴脸,把宣纸给戳破了。 他冷笑的看向我说:“我不会动你,我会杀了那教唆你的好表哥。” 他转身要走,我慌了,我彻底慌了,我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腿,跪在他身下哭着说:“这一切全部都是我一个所为,你要怪就怪我,你要杀就杀了我!你答应过我放了他的!” 穆镜迟被我抱住后,没有动,也没有挣扎,更没有回头来看我,只听见他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了过来:“那是之前。” 他缓缓蹲在了我面前,抬起我那张泪流满面的脸,轻声说:“上一次为了他,你要把自己给我,现在为了他,你要把你的命给我。”他抚摸着我脸,眼神里带着痛意说:“你可知,在我心里,你的命是千金不换吗?”...“”,。 028.聘礼 他将我甩在地下,转身站了起来说:“他不过是贱命一条,你是我花费多少心血养大的,岂可和他相提并论,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清楚了再出来!” 接着,他便离开了房间,我在后面哭得撕心裂肺,我想冲出去,我想继续哀求他,可是我连他一片衣角都未曾碰到,便被那扇门用力的关在了房间内。 外面依旧传来周妈的哀求声,可是没人理她。 他会杀了宋醇的,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这次是真的毫无商量。 我在房间内日夜啼哭,我砸坏房间内所有东西,我嘶吼着,大叫着,求他放过他,可是都没有回应,我就像是被人关在了一座空无一人的孤岛上,没有人理会我。 到后来,我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靠在门上一下一下敲着门,嘶哑着嗓音说:“开门啊,周妈,你给我开门啊。” 周妈在外面除了哭还是哭,她和我说,那个下药的佣人已杖毙,她说让我保障好自己才是最主要的,让我不要闹,让我好好听话,让我和穆镜迟好好认错。 可是我却一句话都不回她,只是反复拍着门说:“周妈,我求你放我出去,我求你了……” 之后门开了,进来的人却是王淑仪,她端着饭菜站在门口。 此时的我狼狈极了,身上衣服还是好几天前的,至今都未曾换过,头发也没有梳洗过,脸上全都是干掉的泪水,混合早已经花掉的妆容,有些惨不忍睹。 她看了好久,终究是叹了一口气,蹲了下来,蹲在我面前说:“小姐,吃点东西。” 我不理她,只是说:“让我见穆镜迟。” 王淑仪说:“先生没在家,就算要见也得在晚上等他回来。”她将我扶起来说:“您三天都未吃东西,身体怎受的了,多少吃点。” 我还没站稳,便将她狠狠一推,她手上端着的饭菜,便从她手心飞了出去,飞在了墙上,我摇晃着身体,红着眼睛看向她说:“我不要你管。” 王淑仪却并不生气,只是闷声不吭的走过去,把地下碎片全部捡起,又把饭菜全收拾好,她重新站起来对我说:“您这样只是自讨苦吃,那宋醇是死定了,再哭再喊也没有任何用处,我一早就警告过您。” 她转身就要走,我想拖住她,可手指还没碰到她裙子,我眼前一发黑,人便晕了过去。 等我从睡梦中惊醒之时,周妈坐在我身边,她抹着眼泪,看上去憔悴不少。 我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发出的音节都是沙哑的。 周妈哭着问:“小姐觉得怎么样?” 我虚弱的说:“水……水……” 周妈明白,立马拿起一旁的水喂给我,当那冰凉的液体入侵我嗓内后,我才说出完整的第一句话:“他呢?” 周妈说:“先生没再家。” 我垂下了眼眸,过了一会儿,又问:“他有来看过我吗。” 周妈却没有说话,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便不再说话。 周妈见如此,安慰我说:“先生这几天身体也不是很舒服。”她抚摸着我脑袋:“我可怜的小姐呦,您怎就这么倔,先生对您不好吗?您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令他伤心,您不知道,先生昨天都吐血了,您这又是何必呢。” 我闭着眼睛说:“周妈,我不知情。”我哭着说:“我真不知情,可是他不相信我。” 周妈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相信您,我相信您就是。” 可是她相信我有什么用,没用的,什么都没用。 我和周妈说了一会儿话,我又睡了过去,疲惫极了,全身上下。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房间内有人在咳嗽,我睁开眼一看,他就坐在我身边,穿着单薄,手心一方帕子,捂着唇。 他察觉到我视线,抬头看我,他脸很苍白,唇更加,隐隐透露着丝黑。 不过很快,他擦拭了下唇角,对我重拾熟悉的笑容问:“醒了?” 我不想理他,只是撇过身背对他。 他也料到,坐在那没有打扰我,我侧躺着,默默流泪,那些热泪无声滑入枕内,布料贴着我皮肤,竟然是如此的冰冷。 这时,王淑仪走了进来,在穆镜迟耳边小声说:“先生,该用药了。” 穆镜迟咳嗽了两声说:“再等等。” 王淑仪便也只能退了退。 紧接着,我身上的棉子被他拉了拉,拉在我下巴位置,他问:“饿不饿?” 我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穆镜迟又闷声咳嗽了两声,王淑仪见状,又走上来说:“先生先用药。” 他叹了口气,嗯了一声,便从房间离开了。 之后周妈又走进来,在我身边小声说:“喝点粥。” 我动了动眼皮,睁开眼,问周妈:“他还好吗?” 周妈见我问的是穆镜迟的情况,便笑着回:“还算好,今天稳定了点。” 周妈扶着我从床上起来,我喝了几口粥后,又问周妈:“宋醇呢?” 周妈赶忙回答:“只是把那丫鬟杖毙,其余倒没有。” 我有点不相信问:“真的?” 周妈说:“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松了一口气,我又想起什么,赶忙在身上摸了摸,最后从睡衣口袋里摸到那方绣着竹子的帕子,我又松了一口气。 周妈同我久了,便也能猜到我的心思,她说:“我知道您是绣给先生的,所以给您换衣服时,替您收好在口袋里。” 她小声问:“现在要送给先生吗?” 我摇头说:“不,不是绣给他,是我自己的。” 那几天我都卧在床上养身体,穆镜迟偶尔会来看我几次,但是我们两人却并不曾说话,他只是坐一会儿就离开。这样的情况不知道维持了多久,闹过那么一场后,穆镜迟似乎也不再禁足我,有一天我见外面阳光正好,雪不知道何时也停了,便让周妈扶我下楼去客厅坐坐。 可才走到楼下,一眼就瞧见穆镜迟坐在沙发那儿,我转身想走,他便轻声说了句:“许多天都未曾出房了,过来陪我坐坐。” 屋子内烧着壁炉,桌上烹煮的茶,发出咕噜噜声,在灯光下层层起伏的冒着白气儿。 周妈推了推我,示意我不要置气,接着我人便被她扶了下去,到达客厅,周妈带着我在穆镜迟身边坐下。 他替我倒了杯茶,见我脸苍白,便问:“今天感觉怎样?” 我说:“挺好的。” 穆镜迟说:“你如今大了,我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你,你要懂得照顾自己。” 他这段时间好生奇怪,总是说些这样的话,前段时间学女红,也是如此,似乎是在提醒我,年纪越大,所以才会对我越来越严格? 我没说话,握着他递给我的那杯茶,吹拂着杯内的热气。 穆镜迟却又问:“今年十八了?” 我没有抬眸看他,只是饮了一口茶说:“你不是知道吗?” 他笑,往煮茶的炉子内添了点柴火说:“和你一般大的人,都说亲嫁人了。” 我心内一个咯噔,总觉得穆镜迟今天话内有话,我抬眸看向他问:“怎么?你想把我嫁了?” 我本来只是随口赌气一问,可谁知穆镜迟却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说是,目光落在那艳红艳红的焦炭上说:“以前你小不觉得,现在倒越发觉得,我老了,你却在一天一天长大,以那种我追赶不上的速度,我总想,要是时间再慢点,再慢点,那就好。” 可能我和他待得久了,我并不觉得他老,才三十岁,正是一个男人最辉煌的年纪,可他的语气却透露着我听不懂的苍老与感叹。 我觉得他今天真怪,我一口喝下杯内的茶说:“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他倒没有挽留,让周妈扶我上去休息,好生照顾。 周妈带着我回到房后,我揭开被子刚要上床,却总觉得穆镜迟的话哪里不对,带点试探。 我对周妈说:“他的话,你觉得怪不怪?” 周妈给我掖着被子说:“哪里怪了?” 我说不上来,便摇摇头说:“没有,可能是我瞎想了。”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问周妈:“对了,女人为什么要学女红?” 周妈随口答了一句:“为自己绣嫁衣啊。” 我反手将周妈从我床头一推,鞋子都没穿冲出了房间,周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在后面追出来问:“小姐!怎么了?!” 我没有理她,只是在客厅内慌乱的找着,原先还坐在那煮茶的穆镜迟不见了。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他一定在策划什么,他今天对我说的话,他让我学女红,他带我去袁家,我一口气冲到他书房门口,刚要推开那扇门,王淑仪那句:“袁家把婚事定在元宵那一天,聘礼单子也送了过来,您是否要瞧瞧……”便断送在我的开门声中。 屋内所有人全部侧目看向我。 我目光落在王淑仪手上拿着的那一方册子上,我冲过去,从她手上一把夺了过来,里面是袁家的聘,所有的聘礼,各种金银珠宝,房产地契。 我错愕的看向他:“你要嫁了我?” 我笑了出来说:“原来你是真要嫁了我?” 穆镜迟没料到,我会突然闯进来,他缓缓从书桌前站起来,他似是想说话,可是很快他转过身背对我,终是沉默应对。 我又看向王淑仪,王淑仪低下头,一屋子的沉默,也就是真的,一切都成了真的了,我没有猜错。 我大笑了出来,连连退了几步,目光落在他那冷漠无比的背影上,恍然大悟说:“你让我学女红,你刚才的话,竟然、竟然都是真的……” 穆镜迟说:“十八了,该许配人家了,与其让你在鲁莽的年纪和不三不四的人厮混,不如我替你选户好人家。”他转过身,看向我说:“你长大了,在我身边,终归不太合适。” 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下,呆滞的望着这一切,他的脸在灯光下竟然是如此的冷漠,冷漠到让我觉得毛骨悚然,那方册子从我手间脱落,在地下翻滚了两圈,最终定格在那一方聘礼的列表上。 周妈冲过来,她想把我扶起来,她哭着说:“小姐,您别这样,你先起来,您起来啊!” 我又是哭又是笑,像是疯了一样,无论周妈怎么扶我都不理,就那样傻傻坐着,身上竟然一丝力气也没有。 他走上来,像以前每一次我跟他闹小脾气一般,替我擦着眼泪说:“囡囡,这里永远都会是你的家。” 我动了动眼皮看向他,疑惑的问:“家?”我颤抖着双手拉扯住他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问:“我的家!不是被你毁了吗?!” 我嚎啕大哭着说:“我七岁那年早就没家了!我父母双亡!我姐姐死在你和她的新婚当天!我哪里还有家,我没有家,这是我的家吗?这是我的家吗?!” 我推开他,就像推开魔鬼一样说:“不,这不是我的家,我要离开,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出国,我要去找阿爹阿娘。” 我在地下仓皇的爬着,他一把将我扣在怀里,死死的扣在怀里,一遍一遍安抚我说:“小野,乖,别这样,听话,冷静点。” 我想要挣脱开,可是他把我抱的太紧,仿佛要把我镶嵌进他身体一般,我挣脱不开,我所有的力气最终化为在他怀里崩溃大哭,我绝望的大喊说:“你说过不会嫁掉我,你说过我的!你不能食言,你不你食言……”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我不清楚了,我昏了过去,又彻彻底底昏了过去,我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醒来。 我以为我是不一样的,我以为我可以摆脱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我以为我的人生可以自己做主,我以为,我以为,全都是我以为。 可是最后,猝不及防的,我就走到了今天。 终于来了,这一天。...“”,。 029.穆镜迟,我恨你 这件事情似乎没了转圜的余地,我昏过去后,醒来,穆镜迟也依旧没说过要退婚,我每天就那样傻傻的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吭声,周妈直抹眼泪。 她说,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嫁人吗?无论是穷人家的孩子,还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走的永远都是这条路。 她说她当年嫁给周管家时,岁数比我还小,才十三岁,周管家还在那读书呢,她算得上是半个童养媳。 她安慰我说,嫁谁不是嫁?袁家军阀世家,以后必将一统天下,那么,我就是母仪天下,用以前的话来说,我就是皇后娘娘,多少女子都求不来的荣耀。 可是,这是我要的吗?我要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我不清楚,以前我想要他死,现在呢? 我将那方帕子,用剪刀绞了个稀巴烂。 之后,谁都没再管我,一向清净的府里渐渐热闹起来,都在为我的亲事做准备,一派喜庆。就连王淑仪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都比平时生动了几分,她总是来询问我,嫁衣要绣个什么样的,是否要穿婚纱。 我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她,呆呆的,她见我不回答,也只得叹气作罢,然后替我做了决定。 好几次,我听人在背地里议论我,说穆镜迟再怎么宠我,我终归是别人家的人,以后再作威作福,且只能去别人家。 周妈当时甩了那两丫鬟几个耳光。 很快,就过年了,这是我出国两年后,第一次在国内家里过年,才知道现在的雪倒是越下越厚,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岁还没守完,外面的树梢上,便被雪压断了枝丫。 相比起前段时间的热闹,这个年到是过得无比冷清,整个屋子静悄悄地,静到可以听到仆人拖拉着的脚步声,还有壁炉里的噼里啪啦。 周妈劝我下去守岁。 我太久没出过这扇房门,可是我却不想下楼。 周妈说:“先生一个人在那守,怪孤单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笑,他会孤单吗?如果他现在觉得孤单,他以后还会更加孤单,可惜,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孤单。 周妈扶着我下了楼,果然如周妈所言,整个大厅只有穆镜迟,他正坐在沙发上望着外面那场大雪出神,桌上那壶烹煮的茶,正发出撕裂的叫声,水都快烧干了,他却未曾发觉。 我来到他身旁坐下,提起壶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听到水声,侧眸来看我,看到是我,他眼眸里的情绪微微闪动着。 我喝了一口茶,然后呼出一口气说:“这岁真不好守。” 他问:“今天怎么舍得下来了。” 我说:“记得以往,都是我陪你守。” 他笑而不语,只是对周妈说:“把东西拿来。” 周妈哎了声后,便上了楼,很快拿了个红包下来,穆镜迟把红包递给我:“往年,一到过年,你就吵着闹着问我要红包,不给你觉都不肯睡。” 我瞧了一眼,从他手上接了过来,却没有打开,只是胡乱塞在衣袖里说:“现在大了,我以为你不会再给了。” 他笑着说:“多少岁都给。” 太久没说过话,此时,竟一时无话。 杯内的水见底后,我想了想,问:“年过了,没多久就是上元节了。” 他嗯了一声。 我感叹的说:“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我放下了茶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他行了个新年礼说:“清野祝姐夫在新的一年,新年大吉,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我说:“我有点乏了,就先上楼了。” 他点了点头,我见他最近清减了不少,又说:“你也注意点身体。” 他小声回了句:“好。” 我没有再停留。 时间过得真快,年过了,就是元宵,眼看在即,穆家忙得不得了,到处均是张灯结彩,这么多年,这里倒从来没有过如此喜庆,往年在我记忆里,穆宅一直都是素白,从未有如此欢闹的时候。 那几天我都异常平静,周妈却慌得不成样,她时时刻刻都守着我,生怕我会想不开一般。 可我却没有,我只是平静等着那一天的到来,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如此,丈夫未曾见过几面,亲就要成了。 真是好笑又好玩。 结婚前一晚,我听见周妈躲在外面偷偷哭,不知道在哭什么,我刚想走过去,府里的佣人小翠便在外头问周妈哭什么。 周妈抽泣着说:“小姐明天就要出嫁,以后可就难见到了。” 小翠笑得喜庆:“哎呀,周妈,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怎地比我们还看不开?嫁人不是好事吗?” 周妈说:“话是如此说……可终归是舍不得。” 小翠说:“您快擦干眼泪,小心被小姐听到。” 周妈便嗯了声。 后来她进来,我也当做什么事情都未发生,她把喜服送了过来,有西式的,有中式的。 我没有试穿,只是让她放在那里,周妈知道我心情不好,便没有打扰我,又从我房间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我一人,我把袖子里藏着的帕子拿了出来,这次帕子上的青竹,规矩了很多,倒像个样子。 到晚上十点时,我起身出了房间,朝穆镜迟的书房走去,那边灯还没灭,我正要进去,里面便传来他的咳嗽声,还有王淑仪的手忙脚乱,似乎是药倒了。 灯光下的王淑仪满脸担忧说:“是否要传医生过来?” 穆镜迟用帕子捂住唇,嘶哑着声音说:“大喜的日子,不吉利。” 王淑仪有些六神无主,她说:“可是——” 穆镜迟咳嗽完,疲惫不堪的靠在椅子上喘着气,他脸苍白,唇角隐隐渗着血丝,他迷离着眼神望着书桌上那盏昏黄的琉璃灯问:“你说,我是否错了。” 他眼里竟空无一物,空洞又空白。 王淑仪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收拾着书桌说:“小姐终归是要嫁的,您难道能留一辈子吗?” 穆镜迟笑了笑,笑容虚浮无力,他说:“也是。” 王淑仪将桌上的碗放正,又说:“您还记得那天庙会吗?算八字的说您和小姐八字相克,再三提醒过您,自是有缘故的。小姐放不下以前的仇恨,您强留在身边,只不过是相互折磨。” 穆镜迟疲惫的闭上眼,王淑仪替他身上盖了一层毯子说:“您最大的心愿是把她嫁入平凡人家,可这乱世之中,平凡人家又何曾好过过,倒不如嫁入袁家,今后母仪天下,至少命能自己做主。” 他似乎是有些头疼,便用手揉了揉眉心,嗯了一声。 接着,他又沙哑着声音说:“把灯关了。” 王淑仪回了声:“是。”屋内的灯便灭了,一室漆黑。 我站在那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再进那间屋,转身回了自己房。 周妈大约是见我不见了,有些慌张朝我这方跑了过来,见我安安全全站在那里,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这一晚过得极快,天还没亮,周妈便替我梳妆打扮,外面是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周妈红着眼睛,一边替我梳着,一边嘴里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他就站在我身后,目光随着周妈替我上妆的手,从描眉到唇。我一直在等他说些什么,可他却像是老僧入定一般,始终未言一个字。 直到周妈拿了两支簪子,不知该如何选择时,他才起身走过来。 黑压压的影子罩在我身后,他从周妈手上拿了只别致的素簪,缓缓替我插入发丝内,目光落在镜子内,端详着我妆容,不知是出了一会儿神还是怎样,有佣人端着一方红帕子走过来,立定在他身边后,低声唤了句:“先生。”他未有反应,直到佣人小声再唤了声,他才朝镜内笑了笑,从佣人手上接过那方红盖头,缓缓盖在我头上。 很快我的视线内,是一片红。 我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只感觉周妈将我扶起来后,在我身边强忍着哭声说了句:“小姐,周妈就不送您了。” 外面的鞭炮声,越发大了起来,敲锣打鼓的,倒是震耳的很,我知道,袁家那边来接亲了。 穆镜迟缓缓蹲在了我面前,在这之前周妈和我说,新娘出嫁,是由家里男性长辈背下楼的。 我站在那里,望着他那一方宽厚的背许久都未动,周妈轻轻拍了拍我,我才反应过来,朝他后背覆了上去。 他稳稳地托住了我身子,我看不见地下的路,身体有些往下滑,不过最终还是用手紧紧圈住了他脖子。 此时我们离得如此近,近到我身上都染着他气息。 当我趴在他后背,被他背着一层一层阶级往下走时,我莫名想起有一年的上元节,热闹得很,到处均是张灯结彩。 他牵着我,在桥上看烟花。 那天的夜,亮的很,五颜六,占据了大半个天空,他的眼里却满是孤寂,那样多的颜,仿佛入不了他的眼。 有新娘的轿子从桥上路过,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轿子,跟他吵闹着要坐。 他将我抱了起来,笑着告诉我,说不能坐。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新娘才能坐。” 我抱着他脖子问:“那我长大了,能坐吗?” 他笑着摸了摸我脑袋说:“能啊。” 我说:“我能嫁给你吗?” 他又看了我一眼,笑着随口答了一句:“能啊。” 之后,不知怎的竟然又在他背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二十八层阶级很快就下了,在这个过程中,我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睁开眼便发现我们已经到了大厅。 大厅外面人影绰绰,无数的人在那里窜来窜去。 当他背着我,即将跨过那扇大门,我圈住他颈脖的手紧了紧,他的脚步也随之停了停。 那一刻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站定了大约有四五秒,王淑仪在旁边轻声提醒了一句:“先生,吉时到了。” 他才嗯了一声。 我抱住他颈脖的手,松了松,当他背着我跨过那道门时,我将脸深深埋进他颈脖里,嘶哑着声音说:“穆镜迟,我恨你。” 我感觉有一滴泪从我眼尾滑落,无声没入他颈脖。...“”,。 030.指天发誓 我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夜发着呆,周妈走了进来问我是否要用些宵夜,我扭头看向她,摇摇头说:“我想休息。” 确实是不早了,忙了一整天,外加一个晚上,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可宅子外面却依旧是一片喧哗。 周妈转身去给我铺床。 我望着窗外的茫茫夜,问周妈:“这仗会要打多久?” 周妈没有回头来看我,而是继续手下的动作说:“谁知道呢,本该是大喜的日子,谁会想到霍家会带军队突袭,少说也得打上一两个月。” 我说:“要这么久?” 周妈铺好被子后,起身看向我:“是啊,估计得这么久。”周妈眼神带着不忍说:“好好的婚事,怎得中途生了这等事,真是委屈小姐了。” 我无所谓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委屈的,打仗本就国家大事,怎可为了这场婚礼就弃边关的百姓不顾?我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周妈说:“话是如此,可不吉利啊,小姐,成亲最讲究顺利,这还没接过去呢,新郎就跑去打仗,现在肯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外面的风刮进来,让人觉得冷,我从床边的沙发起身站了起来,伸手将窗户关上说:“你嫌弃不顺利,我还觉得这仗打得真是及时。” 连我都未曾想,就在穆镜迟即将把我送入车内时,北边的战事便吃了急,听说是霍家趁袁家这边操办婚礼时,袭击边关呢。 我连新郎都未见上一面,那个即将要成为我丈夫的人,没留一句话,便鞭策着马,疾驰离开了。 好好的一场婚事,就这样仓仓促促收了场,傍晚时分,袁家那边才来了一封信道歉,说是边关战事吃紧,婚事可能得暂停一段时间,等妥当好北边的战事,必将盛大迎娶,另行赔罪。 穆镜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相反,他还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行军打仗本就是军人的天职,袁家此时的处境穆镜迟非常明白,也回了一封信,只有七个字,等督军凯旋而归。 婚事就这样被中断,我自然只能暂时待在家里,在这里的日子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若不是外面挂着的红绸,仿佛从未发生过那件事情一般。 可只有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变,在悄然发生改变,我和穆镜迟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而这桩婚事也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我已经没再奢望他会退婚。 那段时间我仍旧淡定学着女红,以前的课业全都被暂停,反而来了个女先生来教授我,什么是妇德什么女德,我也认认真真学着。 周妈见我性子安静下来不少,总觉得万分的欣慰,可是万分欣慰的同时,却又带了几分担忧。 好几次望着我都是欲言又止,大约是想来调和我跟穆镜迟的关系。 从婚礼那天开始,我已经有一个星期都未曾出过这扇门,也没有再和穆镜迟见过面,只有老师进进出出,丫鬟们来来去去,穆镜迟倒未曾进来打扰过我。 听周妈说,大约是那几天太过劳累了,身子也有些不适,这几天一直都窝在床上。 我虽未曾出过自己的房间,但是也清楚医生来过家里好几回,我也没有见过王淑仪,应该一直在彻夜未眠照顾他。 到第七天左右,穆家忽然来了一位客人,竟然是袁成军的夫人携胞妹登门造访,病卧的穆镜迟自然要亲自招待。 我不知道袁太太怎么会来了这里,穆镜迟去招待不久,佣人便上了楼来,说是请我下去。 袁太太来这里,大约是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来看看我这个未来媳妇,第二层,带着胞妹,自然是想完成上次那未完成的事。 我没有推脱,对丫鬟应答了一声,便将绣花针插入了丝帕中,随着周妈还有丫鬟下了楼。 才到楼下,便见身子单薄的穆镜迟正在客厅内和袁太太说着话,袁太太身边坐着胞妹王芝芝,王淑仪正在奉茶。 我才走到客厅,袁太太立马就瞧见了我,满脸的惊喜,她赶忙起身朝我走了过来说:“清野,我们真是好久不见。” 穆镜迟确实瘦了不少,脸上虽然带着病容,可精神尚且不错,他见袁太太如此喜爱我,便也笑吟吟瞧向我说:“袁太太今日是专程来看你的。” 我刚想像以前一般唤袁太太,袁太太握住我的手紧了几分问:“还叫袁太太?” 我一时有些没搞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有些转不过弯时,周妈笑着提醒:“小姐该唤一声娘了。” 穆镜迟也在一旁,笑着看向我。 我许久都没有动,也没有开口说话,因为我许久都不知道娘这个字,该如何开口说出来,我就那样满脸麻木的看着袁太太。 袁太太一开始还是满脸灿烂的笑,她望着我的时间一久,嘴角的笑便渐渐匿了下去。 穆镜迟咳嗽了一声,对袁太太说:“这孩子七岁没了娘,可能是许久未唤过,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望夫人见谅。” 那袁太太一听,便说:“竟是这样的缘故?”她的笑重回嘴边说:“无妨,无妨,反正现在才开始,不习惯是正常的,我当时嫁到袁家,也是许久都转不了口呢。” 袁太太拉着我去她身边坐下,穆镜迟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而是亲自替袁太太斟了一杯茶问:“北关的战事如今怎样?” 袁太太这时候眼里才隐隐有着些担忧说:“今早上回了封家书,说是一切平安,镜迟,你也是知道的,打仗是男人们的事情,我这做女人的也只能在家里干着急,生怕出些不测。” 穆镜迟用镊子夹起一只茶杯说:“袁太太的担忧我自是理解,不过九爷行军打仗这么多年,经验已是十足,想必没人能伤得了他。” 袁太太叹了口气:“是啊,虽是如此,可当他妻子这么多年,竟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接着,袁太太又握住我手说:“可怜清野,小小年纪来我袁家,也要同我受这样的苦。” 说到这里,周妈竟然红了眼,在一旁悄悄抹着眼泪,袁太太见如此,便赶忙转移话题,聊别的。 之后她和穆镜迟依旧说了些军事上的问题,家里的小厮便来请说,家里有客来,请袁夫人回去。 袁夫人没有久留,和我说了几句话,又同穆镜迟说了告辞,便带着胞妹一同匆匆赶回去。 袁太太的胞妹离开时,频繁回头来看穆镜迟,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入了车,离开了穆家。 客厅剩下我和穆镜迟后,我起身刚想走。 他咳嗽两声说:“家里的佣人说,这几天你都没怎么进食,身体不适吗?” 我面无表情站在那儿,对于他的问话,只是满脸冷漠说:“没有。” 他又咳嗽起来,王淑仪替他倒了一杯水,他喝了一口,顺了顺,才勉强说出句完整的话:“别拿身体开玩笑,如今你年纪小,自是不觉得,等以后便会明白健康对于一个人是有多重要。” 我说:“你还是先管管自己。” 端着药膳的周管家,见我对穆镜迟竟然如此无礼,他刚想说什么,穆镜迟打断他说:“好了,把汤药拿过来。” 周管家说:“您总是如此惯着,惯成什么样儿了。” 我没有再理会他们,径直上楼回房间。 可我才到房间没多久,便有人敲我的门,我正在刺绣,随口回了句:“进来。” 我以为是周妈,可走进来后,却发现是个陌生的小佣人,她站在门口说:“小姐,您的信。” 我瞧了那佣人一眼,不知如今还会有谁写信给我,那佣人走了过来,把信交给我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我快速将信给拆开,信纸里面只有四个字,德信茶庄。 我将信撕掉后,便从窗户边上站起来,看向外面的天气。 到晚上,周妈上楼请我吃饭,以为我又会是在房间用餐,正要打发佣人下去拿时,我放下了手上的书,对周妈说:“不用,今晚我下楼。” 周妈略微惊讶看向我,我没有管他,朝着门外走去。 到达楼下餐厅,穆镜迟正在餐厅用餐,他见我下楼了也略有些讶异,不过很快,他笑了笑问:“我让周妈给你炒几个你爱吃的小菜?” 我说:“明天我想出门。” 这话一出,他微微挑了挑眉,不过,很快,他说:“一个人?” 显然是不放心,我说:“你可以派个人跟着,谢东更好。” 穆镜迟笑着说:“好。” 之后,我们两人安静的吃着饭,整个餐厅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他吃的并不多,最先用完餐后,便看向我。 我也没有多少胃口,刚想放下筷子,坐在对面的穆镜迟说:“不准剩饭。” 我没有反驳,闷不吭声吃完后,便放下了碗又上了楼。 到第二天早上,我从楼上下来,穆镜迟正坐在楼下翻书,身上搭着毯子,我没有和他说话,只是走到门口接过周妈递过来的大衣,给自己裹上说:“今天晚上我不会回来吃晚饭。” 穆镜迟翻书的手停了停,不过很快,他又继续翻着。 倒是周妈问了句:“那您晚上在哪儿用餐呢?” 我说:“不用管我,自然会解决。” 周妈不敢再问,替我撑着伞,将我送入了车内。 车子把我载着离开了大厅门口,等到金陵城内,前段时间虽然战乱,可现在依旧热闹非凡,我什么地方都不去,直奔金陵城最大的赌场,在那里赌了个昏天暗地。 虽然我身后一个人也没有,可我知道谢东一定在某处隐藏着,我赌到晚上六点左右,输了不知道多少钱,这时候谢东终于走了出来,在我身后说了句:“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我没有理他,只是问他有没有钱。 谢东面无表情说了两个字,没有。 我笑了两声,便把穆镜迟送给我的玉押了上去,今天手气是真是不怎样,最后一手,依旧输了,玉没拿回来。 我也丝毫不在乎,从赌场里走了出来,我看到了信德茶庄,可是没有上去,而是直接坐上车,回了家。 回到家,已经十点,穆镜迟还没睡,依旧坐在楼下翻书,大约是在等我,不过我没有和他说话,又径直回了房间。 到第二天早上我从楼上下来,同福赌场的老板便来了这里,不知道正在和穆镜迟说着什么。 我本想去餐厅用餐,坐在沙发上的穆镜迟说了句:“过来。” 我微微勾唇一笑,以为他是要训我,便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 他手上拿着的,正是我昨天输掉的那枚玉佩,他却对于我昨天在赌场荒唐了一整天,一个字都未言,只是把那枚玉佩递给我说:“没钱可以派人回来拿,自己的东西收好。” 他说完,便端起了桌面上的茶,低眸拂了拂杯内的水,对同福赌场的老板低声说:“下去。” 那同福赌场的老板小心翼翼的唉了声,便无声的退了出去。 我这才想起,同福赌场好像是穆镜迟的产业?难怪这么快,他又拿到了那枚玉佩。 他没有训我,声音仍旧温和说:“周妈煮了你最爱的粥,过去尝尝?” 我笑着说了句:“好。”便转身朝餐厅走去,等用完餐出来后,我穿上大衣依旧朝外走。 这个时候,周妈从我身边走出来,轻声询问:“小姐,您又要出门吗?” 我扣着扣子,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周妈想说什么,她又瞧了瞧坐在那的穆镜迟,终是什么都没说,退了下去。 我弯身进入车内后,这次跟在我身边的是王淑仪,我笑着问了句:“淑仪姐姐不要忙吗?” 王淑仪看向前方说:“正好有点事情要办,也正好陪小姐散散心。” 我笑着说:“好啊。”便对司机说了一句:“开车。” 那司机自觉把车停在赌场,王淑仪跟着我下车看到里面乱糟糟的情况,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我没有管她,径直进了赌场,王淑仪确实是有点事情要办,她找了个人看着我,便暂时走开了一会儿。 他们都不怕我逃,因为无论逃去哪里,就像谢东说的,穆镜迟都能找到我,穆镜迟之所以派人跟着我,只不过是为了我安危着想罢了。 王淑仪走了没多久,我便招来她留下的保镖,让他过来替我看手牌,那保镖愣了几秒,下意识问我:“小姐要去哪里?” 我说:“上个洗手间。” 那保镖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替我坐在了赌桌之上。 我朝着赌场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路后,环顾四周,周围并没有人盯着我,便朝着另一个出口,迅速溜了去。 到达大街上,我便径直朝德信茶庄走,才走到大门口,里面便有双手将我一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茶庄的门瞬间被人关上,一双手又立马捂住了我即将发出尖叫的唇。 我瞪大眼睛看向面前的人,是宋醇。 他来不及解释,拉着我迅速往楼上走,等到一处安全又安静的屋内后,宋醇抓住我肩膀,第一句话便是:“小野,跟我走。” 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目光很认真注视着我。 我只是愣愣的回看向他,没有回答。 他见我一点反应也没有,摇晃着我肩膀问:“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真想嫁给那姓袁的?” 他如此急切的模样,我莫名想笑,又觉得他天真,我反问:“逃去哪?你告诉我?” 这句话一下就把他问住了,他抓住我双肩的手缓缓往下滑。 我将他从我面前推开,走到一处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说:“你带不走我,我也跟你走不了,表哥,以前这方面的事,你比我清楚,现在怎地,活得越发糊涂了。” 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无力的站在那儿,他颤抖着声音问:“没……别的办法了吗?” 我说:“从走上这一条路那天起,就注定我们都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 他转过身看向我,眼睛一片赤红。 我说:“外公不会让你走。” 这句话让他冷静了不少,他走了过来,在我面前缓缓坐了下来,我替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说:“今天我来,是想问你,是否有安排人在穆宅,下毒杀穆镜迟?” 他刚要喝茶的手一顿,皱眉看向我问:“什么?” 他一脸茫然,接着,他又问:“什么毒?” 我反问:“你不知道?” 他放下茶杯,一头雾水问:“我应该知道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不知道,我之所以被穆镜迟许配给袁家,是因为下毒的事情吗?” 宋醇说:“我是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给他下毒?我才被他放多久,有这么蠢再自投罗网吗?” 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我冷笑了一声。 宋醇见我这副表情,便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没什么。”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了敲门声,我和宋醇相互对望了一眼,宋醇似乎知道是谁一般:“茶庄老板。” 我知道我们双方都没有多少时间,我说:“总之婚事我会自己解决,你不用太担心。”我往他手心,快速塞了一张纸:“不过,在这之前你帮我做件事情,给这家报社打电话,让他们过两个小时准时来春兰院。” 宋醇将纸条打开,看到一串号码后,问:“春兰院?” 我没时间和他解释太多,说完,便起身朝着楼下走。 宋醇追了上来说了句:“等等。”他拉着我手说:“我带你从后院离开。” 春兰院是金陵城有名的妓院。 我到春兰院后,里面果然是一派花枝招展,老鸨招呼的我,见我是个女的,愣了几秒,她随即便明白了什么,可是没想到我来的如此明目张胆,便小声询问我:“姑娘是……” 我扔了她一张银票,笑着说:“要头牌。” 那妈妈看到那张银票,手都在发抖,好半晌,红唇一咧,才爽快大笑说:“好嘞!”然后便引着我去雅间,一边走,一边对我笑:“小姐有所不知,我们这头牌平日可是见不着的,金陵城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富太太,排队都未必能见到,今儿赶巧了,头牌今儿正好有空,不知您今天是听小曲儿,还是……” 妈妈的话没说下去,我反手又扔了她一张银票说:“全要。” 妈妈看到那张银票,脸笑得都快挤成一团了,便越发小心翼翼领着我朝里走去。 到达雅间没多久,便有个男子出现在屋内,果然不愧是头牌,长得眉星剑目,唇红齿白,当得起头牌二字。 他朝我行了一礼,真真是姿态优雅,仪态万千,女人在他面前都得自叹不如。 那妈妈见我眯眯盯着那头牌,当即便暧昧笑了两声,挪着臃肿的身子,走过去对那头牌叮嘱:“好好招待小姐。”那妈妈拧了拧头牌嫩白的小脸说:“记得可要温柔点。” 那头牌施施然回了个:“是。”字。 当真是俊美非凡,貌比潘安。 不过貌比潘安的头牌,下一秒就往我怀里倒,娇滴滴说:“小姐,是先喝酒,还是先听子柔弹琴?” 我说:“你叫子柔?” 他在我怀里娇羞得不成样子,眨巴眨巴眼睛说:“嗯,奴家子柔。” 我:“……” 好半晌,我才消化掉那个奴家。 他见我站在那许久都没动,便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便迅速将他推开,咳嗽了几声说:“给我唱支曲儿?” 还好那头牌非常懂分寸,也没再黏过来,坐在了我不远处,开始勾着琴问我:“小姐,可有要听的曲子?” 我说:“可会儿歌?” 他指甲刚勾住的琴弦,忽然发出一声闷响,他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我并未觉得有和不妥,一脸茫然问:“有何不妥吗?” 美人儿惊慌失措的摇头说:“没没没,小姐莫生气,没不妥。” 我笑着说:“那就行,弹。” 正当我喜滋滋听着美人儿弹着曲儿时,手边的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我半躺在那儿有点微醺,飘飘然时,那美人儿突然停下了弹了半个小时的儿歌,委屈巴巴朝我走了过来,勾住我脖子,挨在我怀里撒娇说:“人家不要弹儿歌了嘛。” 和他相比,我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个男人,怀中温香软玉,真是说不出的舒服,难怪男人这么热衷于勾栏院。 我心都酥了,抬起美人儿的下巴问:“那你要干嘛?” 他双手戳着小九九说:“您想要吗?” 我说:“啥?” 他羞红了脸,说:“哎呀,人家想服侍您嘛!” 说着整个人往我怀里倒,手便开始钻入我衣服内,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时,门外忽然一声破门声,等我抬头去看时,我怀里的人,被人抓住衣领,像是拎小鸡仔一般,瞬间扔出了好远。 我抬头一看,王淑仪和之前被我甩掉的保镖此时正站在我面前。 王淑仪看到里面的情况,脸瞬间发白,她拉着我就朝外走,我衣服被那美人儿早就扒得松松垮垮,我一边大叫着:“淑仪姐姐,你慢点儿,你慢点儿!”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衣服。 正当她拉着我下楼时,一到春兰院的大门口,外面全堵着报社的记者,那记者一人在门口架着相机,王淑仪一见情况不好,立马拉着我往后门窜。 我被她拽得跌跌撞撞,差点摔在了地下。 我不知道她是被我吓到了,还是被外面那群突然聚集的记者给吓到了,整个过程中,手一直在抖,把我塞入车内那一刻,她的手也没有停止过。 我心里一片冷笑,可脸上却一派惊慌失措的说:“淑仪姐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的手怎么这么抖?” 她并不理我,只是死死盯着前方,唇都没了血。 等我们到达家里后,已经是晚上七点,穆镜迟依旧在客厅,我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解着衣服就要朝楼上走。 坐在沙发上的穆镜迟说了句:“站住。” 我停下脚步。 王淑仪突然冲出来,一把跪在穆镜迟面前,颤着声音唤了句:“先生。”她脸竟然比在回来的路上还要白上几分。 可是穆镜迟却并不理她,只是再一次对我说了句:“过来。” 大厅内静悄悄地,所有人全都屏息而立,就连平时最聒噪的周妈,此时站在一旁也不敢上前来说话,很显然这里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穆镜迟坐在那喝着药,我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坐了下来,靠在椅子上瞧向他。。 他将那碗难闻的中药喝完后,用帕子擦拭了唇上的药渍,然后看向我问:“打算胡闹到什么时候。” 很平静,很平静,没有怒气,倒像是他的风格。 我笑着说:“我没有在胡闹,只不过是去散了会心。” 他反问:“散心去了妓院?” 周妈走上来,刚想替我说话,可她还一个字未出口,穆镜迟手上那杯漱口的茶便被掷了出去,在平静的大厅,带着冷冽的破碎声,周妈全身僵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上来,还是该下去。 穆镜迟看都没看她,说了两个字:“出去。” 周妈不敢说话,瑟瑟发抖回了句:“是。”便缓慢退了下去。 他面无表情看向我说:“上楼,把这一身酒气给我洗干净再下来。” 我笑了笑,说了个好字,便从椅子上起身,朝着楼上走了去,周妈赶紧跟了过来,跟在我身后,回到房间,她急得不行,问我怎么去了那种地方。 我没有理他,脱着衣服便去了浴室,等我洗完澡出来,周妈将干净衣服递了过来,又说:“您知道吗?先生得知您去了春兰院,整个下午坐在客厅都没有动,谁都不敢上前去说话,哎呦喂,我的小姐啊。” 周妈急得不行,我却想笑,将衣服一一穿好后,便对周妈说:“你放心好了,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他杀了我。” 我将扣子扣上,也没有再理周妈,朝着楼下走去。 可是到达楼下,他人却不见了,只有一碗醒酒汤摆在那里,仆人来到我身后,小声说:“先生一早叫人替您备着的,怕您早上起头会疼。” 我站在那,望着那碗醒酒汤良久都没动,好半晌,才走了过去,将那碗醒酒汤端了起来,然后反手倒在了桌上的盆栽里。 等一干二净后,我将碗放在了桌上,又问仆人:“先生呢?” 那仆人对于我刚才的动作,一句话都不敢吭声,低头谨慎回答我说:“先生去了书房。” 我说:“王淑仪也一并吗?” 仆人说:“是的。” 我看了一眼楼上,目光在穆镜迟书房的位置停留了几秒,便上了楼回了自己房间,想必这几天王淑仪有得受。 穆镜迟对身边的人,可是极其的苛刻,这次在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岔子,王淑仪会怎样,还真是谁都说不准。 这一夜过去后,早上起来,桌上摆着一方报纸,我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金陵世家穆家小姨子,白日勾栏院招男妓,**放荡,不知羞耻,有辱妇德,应当诛杀! 报纸上,好几个文坛上的人,写了一堆唾弃我的文章。 显然这方报纸是穆镜迟看过的,我问了一旁候着的佣人问:“他看过了?” 那佣人死死低着头,好半晌都不敢说话,我笑着把报纸给放下,然后继续淡定的吃着饭。 没多久,袁家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还是我接听的,袁太太当即便在电话内试探性问我,今早上的报纸是怎么一回事。 她声音没有了平时的热络,甚至连招呼都没和我打,大约是来讨交代的。 我刚要开口,里面嘟的一声,这通电话,下一秒便被接到了穆镜迟书房。我扣下电话,便朝着楼上走去,才走到书房门口,便听见穆镜迟和袁太太解释说:“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给您个交代,不过也希望您明白,这只是一个恶作剧,绝不会是个事实,我会带清野,亲自登门道歉,希望袁夫人别计较小孩子的恶作剧。” 不知道袁夫人在电话内说了什么,穆镜迟脸越来越差,到最后,他用眉间揉了揉眉心,好半晌,他挂断了那通电话,坐在那良久都未动,当王淑仪刚想端着茶过去时,他忽然起身,反手将桌上的东西往地下狠狠一扫,满脸怒气说了一句:“放肆!” 王淑仪手上端着的那杯茶,被他突然怒气,吓得一并掉落在地下,她立马跪在地下。 我还从来没见过穆镜迟生这么大气过,他气得脸发白,全身都在颤抖,桌上那盏灯,因为他的力气在那摇摇晃晃。 好半晌,他拿起桌上的报纸,冷笑问王淑仪:“这就是你办的事?” 王淑仪趴在地下瑟瑟发抖,不敢发一言。 穆镜迟被气到在房间来回走了几圈,他反手又把桌上那盏灯用力甩在了地下,指着王淑仪说:“把人看去了勾栏院?”他嘴角的笑透着森然的冰冷说:“很好,越来越会办事了。” 他坐回了椅子上,揉着眉心对周管家吩咐:“把她拖下去,革除一切职务,送回老家。” 王淑仪瞬间惊慌失措,她哭着唤:“先生!”便迅速爬到穆镜迟脚下,哭着说:“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真的是我疏忽,我没想到小姐会趁我不在的那段时间从赌场离开!我是真没料到!” 她全身都在发抖,妆容也哭花了,我也从没见过一向没多少反应的王淑仪,竟然会如此慌张。 可穆镜迟却并未理她,又对一旁的周管家说:“查封这家报社,无论花多少钱,这一期的报纸,务必一张不漏给我追回来。” 周管家在一旁说:“这家报社,在小姐回来的晚上,我们就派人去打过招呼,对方竟然还敢在第二天早上刊登,我怀疑这家报社应该和小姐有关系,需要查吗?先生?” 穆镜迟手撑着额头说:“这家报社的老板,是她国外一个同学,没必要再查。” 周管家这才恍然大悟,不敢再说什么,便迅速低头从房间退出去,在他退出来之前,我赶忙从门口离开,悄无声息进了房间。 想必这件事情,让穆镜迟还有得头疼,大户人家,娶妻都要声誉清白门当户对的姑娘,何况是军阀世家的袁家。 如今我声名狼藉,等袁成军和袁霖打完仗回来,发现他们未来的好儿媳妇,好妻子,成了众人口中的"dang fu",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可还敢娶? 想必得让人笑掉大牙? 穆镜迟估计死都想不到,我会有这招,他对我太过自信了,也太相信我逃不出他手掌了,可他没料到的事,我从来没想过逃,我要的不过是让袁家不敢要我而已。 后来王淑仪在书房和穆镜迟还说了什么,我不清楚,等我从房间出来,大厅内聚集着一堆的佣人,在那对着大门议论纷纷。 周妈知道此事后,跑来告诉我说,王淑仪被革职了,并且要被送去老家。 我笑着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周妈不解问:“您怎么知道的?” 我看了她一眼,心情很好的说:“猜的。” 周妈见我一脸的幸灾乐祸,刚想继续问什么,这个时候有丫鬟走了过来,对我说:“小姐,先生让您去趟书房。” 周妈想到刚才被送走的王淑仪,当即便问:“这是要轮到小姐了吗?” 那丫鬟不敢说话,周妈握住我的手,一脸紧张:“小姐,等会儿您可千万不能和先生起冲突,王淑仪和您不同,先生虽然不会对您怎样,可现在事情可不一样,先生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火,您别不知情况。” 对于周妈的担忧,我拍了拍她的手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放心就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周妈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又说:“不行,我要同您一起去。” 丫鬟这时在一旁说:“先生特意叮嘱,让小姐一个人进去。” 周妈一听,越发觉得不妙,急得不行,我安慰了她几句,再三和她保证,绝对不会和穆镜迟硬碰硬,便朝着楼上走去,到达穆镜迟书房门口,里面终于恢复安静,并且静的可怕。 我手试着在门上敲了两下,里面说了一句:“进来。” 我推门走进去后,穆镜迟正靠在椅子,手撑着下颌处,微闭着眼,似乎在假寐。 我走到他书桌前,他都未曾睁开眼,书房的灯光一向都很暗,窗帘此时紧闭,里面燃着檀木香,烟雾缭绕的,竟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镜迟在灯光下缓缓睁开了双眸,他双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有的是冻人的冰冷。 他也没有换姿势,从始至终都以那样的姿势看向我。 他说了两个字:“跪下。” 无比的轻,甚至不带一丝力道。 他对我的惩罚,永远都是这一点,我没见过还有比这更严厉的惩罚,除了上次把我关禁闭。 我老老实实跪在地下。 这时,他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又缓缓闭上,灯光在他脸上打下一片阴影,他半边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勾栏院好玩吗。”他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困倦。 我说:“不好玩。” 他轻笑,反问:“是吗?”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看你似乎玩得挺开心。” 他丢了一块牌子在桌上:“还点了个头牌。” 那牌子是头牌当天的挂牌。 我不说话。 他也不说话,支着脑袋在那,懒懒地,让人总以为是睡着了。 可是没多久,他又说:“和我说说,都和头牌玩了些什么。” 我说:“喝了酒。” “然后呢。” 我说:“听他唱了半小时儿歌。” 他鼻子内发出一声哼笑。 我竖起手说:“我指天发誓,绝没撒谎。” 他懒洋洋换了坐姿,笑着睨向我说:“看来我还要表扬你了?” 我低头,垂眸说:“不敢。”...“”,。 031.放肆 他冷笑。 我拿捏不准他在想什么,便只能沉默的跪在那儿,平时他都是让我跪一两小时就算了,可这一次两小时过去后,他竟一点动静也没有,依旧保持之前的姿势,下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手支着下颚,呼吸平稳。 似乎是真的睡了过去? 我一时拿捏不定主意,在那观察他好一会儿,便试着动了动酸痛的腿,虽然地下铺着地毯,可衣服相互摩擦,难免在这安静的屋内发出响声。 他依旧没有反应,我这才真的确定,他是真睡着了。 知道他睡着了,我无所顾忌了,一屁股坐在地下,开始将勒脚的两只鞋子全都从脚上脱离,然后在那揉捏着。 桌上摆着一些糕点,我觉得有些饿,又从地下站了起来,走了过去,随便拿了一块往嘴里塞。 咀嚼了下,见他没有动静,又立马抓了不少,开始好心情的吃着。 边吃,还顺带逛逛他的书房,发现他书房书还真是多,穆镜迟这个人看上去古板,可学问极高,什么外国的,国内的都有,书柜子上几乎塞满了。 我随便抽了一本,看了几眼,觉得看不懂,又把书给塞回去。 这个时候,静谧的书房内忽然传来开门声,倒是把我下了好一跳,当即便瞧了过去,才发现周妈正猫在门口,她压低声音唤着:“小姐,小姐。” 周妈也聪明得不行,见里面没动静,便知道穆镜迟是睡看了过去,她没有犹豫,迅速推们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我眼睛蹭的一亮,只差没哇出来。 周妈把面塞到我手上说:“赶紧吃了。” 我小声问:“您怎么知道我饿了?” 周妈说:“我还不知道您那点心思?” 我也没再磨蹭,端住那碗面便大口大口吞了起来,周妈很怕穆镜迟会骤然醒,满脸紧张的盯着他,等我把这碗面囫囵吞枣一般下了肚,周妈接过空掉的碗,叮嘱我说:“您好好跪着,不然先生等会儿醒来,有你好受。” 我摆摆手说:“放心,放心,您赶紧出去。” 周妈不敢停留,有些心虚的又瞟了穆镜迟一眼,这才端着那只空掉的碗离开。 房间内又再次安静下来后,我重新跪在了地下,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样,在我跪下还没二十分钟,穆镜迟就醒了! 他支着脑袋,眼睛在灯光缓缓掀开,眼睛里略微带了丝迷蒙之,不过很快,他视线的焦距落在了我身上。 我咳嗽了声,便整理了歪歪夸夸的身子,规规矩矩跪在那儿。 他瞧着我,不说话。 我也不说话,老实得不行。 穆镜迟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正好是凌晨一点整。 他说:“跪多久了。” 我说:“快四个小时。” “今天倒跪的规矩。”他随口问了句,接着便端期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音。 我不说话,只是盯着地下的影子瞧着,接着,有个巨大的影子覆盖了过来,穆镜迟起身来到了我面前,他居高临下打量我几眼,我以为他会让我起来,可谁知道,他只是淡淡扫了我几眼说:“既然跪得这样规矩,那就继续。” 我刚想抬起头,怒目去瞧他,他已经转身进了书房的里隔,里面有一间休息室,平时他累了,或者工作完了,都会在那间休息室睡下。 我不知道他进去干嘛,差不多五分钟,里面传来水声,是在里面沐浴。 我又再次跨坐在地下,捶着酸痛的腿,在心里早就把他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当水声停止,我感觉房间内有脚步声靠近,我又立马挺着背,规矩的跪在那儿。 穆镜迟换了身睡衣,他直接朝书桌走去,刚坐下没多久,他似乎有些饿了,伸手要去拿糕点,不过手一停,便问:“似乎少了。” 我装傻问:“什么少了?” 穆镜迟指尖敲了敲碟子的边缘。 我说:“我不知道,不过刚才有听到老鼠在窜。” 他问:“你是说被老鼠偷吃了?” 我说:“我刚一直跪着,也没怎么注意。” 他低笑了两声,捏起一块糕点在灯光下瞧了瞧,很快,他又把糕点放下,用手帕慢条斯理擦拭着指尖上的碎屑说:“倒是忘了,家里的老鼠,最爱吃的就是红豆糕。” 我不说话。 这个时候,有个佣人走了进来,对穆镜迟说:“先生,厨房温了粥,要用些吗?” 穆镜迟看着我说:“把周妈唤来。” 佣人不明白什么意思,愣了几秒,不过很快,她低头回了句:“是。” 便迅速从房间退了出去,没过多久周妈匆匆赶了过来,穆镜迟坐在椅子上拂着茶,周妈瞧了我一眼后,便笑着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把玩着手上的茶杯,嗯了一声后,问:“周妈,你来穆宅多少年了。” 周妈一时拿捏不准穆镜迟的意思,不过还是回:“快二十年了。” 穆镜迟笑着说:“原来竟有二十年了。”他将盖子合在茶杯上,看向周妈说:“你年纪大了,让你去找周管家领板子,似乎有些不近人情,既如此,那就去周管家那儿把工钱给结了,回老家养老。” 周妈还有些不明白穆镜迟话内的意思,过了好久,她才立马趴在地下,颤抖着嗓音说:“先生,可是老奴做错了事?您为何突然要辞退我。” 我听到穆镜迟的话,也立马爬了过去,护住周妈说:“是我的错!不关周妈的事!你要罚就罚我,为什么要动周妈?!” 周妈这个时候才意识倒是什么问题,她趴在地下立马不敢动了。 穆镜迟靠在椅子上,笑着问:“终于承认了?” 我冷着脸说:“你的糕点是我偷吃的没错。” 他淡淡问:“还有呢。” 我说:“我还吃了周妈送进来的面。” 他说:“我有人让你动了吗?” 我说:“没有。” 他问:“所以呢。” 我说:“我愿意去祠堂领罚两天。” 周管家似乎也闻讯赶了过来,他看到我和周妈全都跪在地下,便对穆镜迟说:“先生……”有些欲言又止,过了会儿,才说:“如今老婆子年纪越大,人也越发糊涂,请您原谅她这些过失,下次,下次我一定会严格管制她的行为,绝不会让她再犯。” 周管家是穆家最老的人,他到底在穆家待了多久没人知道,我只听人说,从穆镜迟的父亲那辈开始,他就在穆宅,他是除了穆镜迟以外,敢肆无忌惮训斥我的人。 在整个穆家几乎没人不敢听他的话,如今周管家亲自来求情,穆镜迟自然给了他面子说:“你们夫妻两在穆家几乎待了大半辈子,既然老周你都开口了,我自然不会在多言,只是。”他目光凉凉扫在我和周妈身上说:“下不为例。” 周妈紧绷的身子,终于软了下来,老周也松了一口气说:“多谢先生愿意给老周这个面子。” 穆镜迟对身后候着的佣人吩咐:“扶周妈下去。” 佣人哎了声,便走了过来,同周管家把周妈从地下扶了起来,周妈年纪大了,双脚不好,跪了这一会儿,便有些踉踉跄跄,她朝穆镜迟行了一礼,抹着老泪,声音哽咽说:“老奴,多谢先生。” 周管家知道穆镜迟还有事没处理完,便拉着周妈出了书房,剩我一个人继续跪在那儿。 穆镜迟看向我,将手上茶杯丢在桌上,冷笑说:“继续给我跪着。” 他说完,便不再书房停留,去了卧室休息。 书房内留了两个佣人在那看守我,这一次是实打实的跪,再也掺不了半点假。 我也不敢再甩花样,这次一直跪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外大亮,穆镜迟从房间出来后,周妈正好端着早餐上来,她见我跪在地下,这次不敢再多说什么,小心翼翼把早餐放在桌上后,便轻声询问:“先生,小姐的早餐……” 穆镜迟知道她要问什么,接过仆人递过的热毛巾,说:“让她继续跪。” 周妈眼里闪过丝失落,便只能不忍的说:“好。” 他擦拭完手,便将毛巾扔在了盆内,他并未用早餐,只是如往常一般处理桌上的工作,王淑仪不在了,所以书房是周管家伺候。 之后整个书房都没有人说话,只听见偶尔的纸张翻动声,那份冒着热气的早餐,已经蒸发掉它所有的热度,变得冰冷无比。 我双腿已经麻木不堪,失去了所有知觉。 一直到下午,周妈又上来问午餐是否在楼上用,穆镜迟这才停下手上的笔,看了眼时间,才对周妈说:“送楼上。” 周妈:“哎。”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问:“那小姐的?” 他又再次低头处理手上公事,没有说话。 周妈知道穆镜迟是什么意思,眼里的失落越发重了,便又悄悄退了出去。 没多久饭菜便被端了上来,穆镜迟同样没有碰,一直处理着手上的事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在一旁磨墨的周管家,小声提醒了句:“先生,该用餐了。” 穆镜迟才说了句:“端给她,她她跪着吃完。” 周管家愣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便回了声是,将桌上还温着的饭菜端上朝我走来,我确实饿到不行,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人又饿又困。 周管家把饭菜放在我面前后,我也那么矫情,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的吃着,周管家见我饿成这样,便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朝穆镜迟走去,轻声询问:“那我再让下人去给您备份?” 穆镜迟翻着文件说:“不用。” 周管家皱眉说:“可是您都两顿未……” 穆镜迟抬眸不悦的瞧了他一眼,说了两个字:“啰嗦。” 周管家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只能又安静侯在一旁。 等把饭菜吃完后,碟子内我还剩了些粥,便小心翼翼问:“你要不要喝?” 周管家一瞧,残羹剩饭的,当即便说:“厨房温着呢,倒时候让仆人送上新鲜的来便是。” 他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便放下了筷子,有佣人上前来收拾碗筷,正要离开时,穆镜迟放下手上笔,淡声说了句:“拿过来。” 佣人立马停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看向周管家,周管家便再次说了句:“拿上来。”佣人才明白过来,把我剩下的粥轻轻端在了书桌上。 穆镜迟随手将那半碗粥拿了起来,然后就着我用过的勺子,缓慢食用。 他用餐向来斯文,反倒是我狼吞虎咽的,没有半分文雅可言,他将半碗粥用完后,便用手帕拭了拭唇,对我说:“饱了吗?” 比昨天晚上温和了不少,我以为他终于不生气了,脸上染着喜,立马回了句:“饱了。” 谁知道下一秒他又句:“既然饱了,就继续好好跪着。” 连正在倒茶的周管家,在听到穆镜迟这句话,手都有些不稳的抖动了两下,茶都倒歪了出来。 我脸上的喜便不上不下卡在那儿,好半晌,我只能低头说:“是。” 本来之前膝盖虽然麻,可还能支撑,一到下午我就有些摇摇欲坠,膝盖骨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尖锐疼痛直钻心底。 我满头大汗,尽量维持着身子不让自己摔倒,可是稳了好久,在我没意识下,身体便往后倒,还是奉茶的佣人从身边经过,唤了句:“小姐!”用手接住我,我才发现身体在往后倾。 那佣人扶着跪不稳的我后,第一时间便侧眸去看穆镜迟,可这小小的插曲,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他依旧继续着手上的公事。 后来好几次,我摔在地下后,都没有佣人再来扶我,我趴在地下,咬着牙,又一点点撑起自己身子,继续在那跪着。 终于,天落了下去,我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又起来多少次,当我再一次摔下去后,终于没了力气爬起来。 我趴在地下,艰难的蠕动着,本能的意识仍旧在支撑身体起来,可是当膝盖碰到地那一刻,钻心的疼痛直达心底,我叫了出来。 刚想弯曲着身体去抱住自己膝盖,一双手便扣住了手,等我要睁开眼去看时,身体便被人抱了起来。 他抱着我直接朝房间走了去,我迷迷糊糊的瞧着他,瞧着他那张脸,开始用手推着胸口,我想说话,可是一开口,发出的全都是疼痛"shen yin"声。 他揭开被子把我放下了他床上,刚要来揭我裙子,查看我膝盖上的伤,我便开始发疯了一样踹着他说:“你走开!我不让你碰我!你走开!” 可是他根本不理我,强制性的握住我脚环,控制住我整个下身,将我裙子揭到膝盖的位置,他才看到我膝盖上的伤,我瞬间就哭了出来。 我脚动弹不得,只能随手抓起床上的枕头朝他砸了过去说:“不是你让我跪的吗?现在又在这假好心,你走开,你给我走开啊!” 他却并不理我,压制住我的腿,从仆人手上接过递来的膏药,便替我擦着,我发疯了一样又哭又叫,不断枕头砸着他,让他走开别碰我,可是他控制住我下半身,很迅速的替我涂擦着。 等药全都上好后,仆人不敢多停留,悄悄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我趴在被子早就哭得泣不成声,也不理他,只是哭着,声音都哭得嘶哑。 他拦腰将我从被子上抱了起来,我又想推开他,可谁知道还没推开,他就一把钳住了我手,将我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我推他不成了,便抓着他衣服,扯着他头发,歇斯底里发泄着自己的脾气,他只是抱着我,稳稳的抱着我,好半晌,他才说:“我又何尝好受过,你难受不同样也是在折磨我吗?”他扣住我脑袋:“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点,为什么不乖些,每次都逼我这样对你,我惩罚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我抓着他衣服,哭到精疲力尽说:“是你要这样对我,明明是你,你要把我嫁给别人,你罚我跪着,把我变成了瘸子,你现在怪我,你还怪我。” 我趴在他肩上,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只是哭着,可刚才哭得太过激烈,身体直抽搭着。 他大手握住我脑袋,低头在我额角一下一下吻着说:“是我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罚你,不该让你跪这么久,不该让你和我倔,是我不该。”他低声哄着:“不哭了好吗?” 我不理他,仍旧在他肩膀上啜泣着,手圈住了他脖子。 他轻叹息了声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太累了,昨晚一宿没睡,刚才又和他哭闹了那么一场,我蜷缩在他胸口,竟然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竟然是被屋外的敲门声吵醒的,我睁开眼一看,人依旧在穆镜迟的床上,他的怀里,他手上正翻着一卷书。 外面周妈问:“先生,是否要备餐?” “备。”穆镜迟合上手上那一卷书。 周妈大约是从房门口退离了,因为门外一阵安静。 穆镜迟才低眸看向我问:“先吃饭?” 我眼睛有点肿,还有点蒙,有些看不清楚他脸,我整个往他怀里一钻。 他低笑出声,等我钻了一会儿后,他拍着我脑袋说:“先梳洗,如何。” 我在被子内闷着声音说:“那你抱我。” 接着我便从被子内伸着手,圈住了他腰,手刚要钻入他衣内,他一把扣住我作乱的手:“又胡闹?” 我说:“手冷。” 他笑着问:“都塞被子里了,还冷?” 他放开我手,刚想唤外面的仆人进来给我洗漱,我手又一次如蛇一般钻进他衣服内,双手紧贴着他胸口取暖,他身子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异物突然进入,微微一震,他无比快速抓住我的手,这次有点生气了,他满脸严肃说:“把手拿出来。” 我不敢再继续,只能把手从他胸口抽出来。 很快仆人进来,他也不再看我,起身离开了房间。 后来到达楼下,穆镜迟坐在餐桌边说:“等会陪我去趟袁家。” 他脸还没缓和,依旧有些不苟言笑,我闷闷不乐说:“去袁家干嘛。” 他反问:“你说呢。” 我忽然记起,他要带我去袁家赔礼道歉,我当即放下筷子说:“我不想去。” 他说:“由不得你。” 我皱眉看向他。 他不再理我。 我冷笑说:“你以为袁家还敢要我吗?现在整个金陵城,谁人不知道我陆清野大白天逛勾栏院,袁家是什么身份,敢要我这个破烂——” 我话没说完,穆镜迟反手把筷子重重拍在了桌上,周妈在一旁轻轻拉了我一下。 我冷哼一声,没再说话,拨弄着碗内的饭菜。 之后我们用完餐,穆镜迟便带着我去袁家登门道谢,我竟然没想到春兰院的头牌还有妈妈竟然也在袁家,亲自和袁太太解释那天的事情。 那头牌将那天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和袁太太描述了一遍,袁太太脸这才缓和下来,看向一旁的拂着茶的穆镜迟说:“我说,清野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姑娘,如今的报社还真是会胡乱写,那天早上瞧见,差点没把我吓死。” 穆镜迟笑着说:“清野十几岁就在国外,所以做派比较不顾世俗,她一直听春兰院的子柔琴技出众,故一直想拜访,那天实在未想太多,还请袁太太见谅。” 袁太太笑着说:“既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那就无碍。”说到这里,袁太太又瞧向我说:“清野,以后那种地方女孩子家的可不能再去了,你要是喜欢听琴,我可以带你去戏院,听说梨园那边来了个琴娘,弹得是很不错的。” 穆镜迟看向我说:“还不快谢谢袁太太。” 我没想到穆镜迟竟然还有这招,我冷笑了一声,未作答。 袁太太见状,皱眉满是不解的看向他。 对于我的冷脸,穆镜迟依旧笑得温和有礼说:“今天早上和我闹了点别扭,袁太太勿见怪。” 袁太太干干笑了两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回去的路上,春兰院的妈妈还有头牌,便被穆镜迟遣送回了春兰院,整个过程我都未再和他说过一句话,到达家门口,周妈来接我,我未理她,直接上了房间。 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辛辛苦苦的计划,竟然就被他轻轻一笔这样带过了,显然刚才袁太太对于穆镜迟的解释,是接受的,语气和上次电话内相比,好得不止一点。 关于退婚这方面,只字未言过,我倒是忘了,袁成军本来看中的就是穆家的财富,他的未来儿媳妇,再如何声名狼藉,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钱,而穆镜迟能够给他钱,我不过是他们之间相互往来的借口和桥梁而已。 那一天晚上,我一整晚都未闭眼。 到第二天早上,穆镜迟明显心情很好,周管家和他说着袁家那边的战士,听说那边的仗正打到白热化,霍家经过那次巨创后,这次偷袭北关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周管家还说,今早手上袁成军来了一封信,邀请穆镜迟去北国风光狩猎游玩。 穆镜迟连门都不怎么出,何况是北方那种严寒的地方狩猎,我几乎第一时间在心里想,他会去才是见鬼了。 可谁知道这样的想法才刚漫上心头,穆镜迟却很感兴趣的答了句:“想来,如今北方应是最严寒的季节。” 周管家笑着说:“是的,那边如今是零下十几度。” 穆镜迟说:“很多年未曾去过了,记得最后一次去,竟然是我十八岁那年。” 周管家说:“您以前是射术高手呢。” 提起以前,穆镜迟眼里染着一丝笑,说:“时间过得真快。” 周管家小心翼翼问:“那您打算如何回这封信?” 他想了想,忽然说:“一月十三倒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周管家说:“您要去?” 他没有否认,而是看向我说:“等会儿让周妈把你东西收拾好。” 我一口否决:“我不去,冷死人的天气,我才不去。” 穆镜迟没有理我,让周管家下去办理。 我没想到穆镜迟真的要去北关,当我回到楼上时,周妈便在替我收拾东西,我问周妈:“穆镜迟这身子能去北方吗?” 周妈将我最厚的袄子给带上,她说:“先生以前也去过,注意保暖,应该不会如何。” 我说:“他去就是,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周妈笑看了我一眼说:“带您出门玩还不好吗?” 我没说话,周妈似乎是想起什么,忽然走了过来对我说:“小姐,您如今大了,可知道男女有别?” 我抬眸看向她,她见我不明白,便干脆同我坐了下来,握住我手说:“您和先生虽然很亲,可怎么说撇开您姐姐和先生那层关系,您和他并无血缘关系。” 周妈说的模糊不清,我有些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周妈见我还是一副听不明白的模样,又说:“总之像上次您在先生房间休息这种事情,以后不能再发生了,他毕竟是个成年男子。” 周妈兜兜转转说到这里,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点到即止,之后便继续去替我收拾东西。 一月十三那一天,穆镜迟第一次带我出远门,我们乘搭飞机去的北关,到达那,袁成军便携着袁霖来接我们。 北方确实比南方冷,那天我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可却依旧冷得直跺脚。 可袁九爷带着袁霖是起码来迎接的我们,袁九爷一瞧见穆镜迟,便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到穆镜迟身边,笑着说:“镜迟,未想到你竟真会赴约。” 穆镜迟和他们军装相比,外面罩了件雪白的貂皮大氅,眉间隐隐带着几分贵气,和粗人相比,竟然文雅得如此赏心悦目。 他笑着对袁九爷说:“听说九爷打了胜仗,今日自是亲自来道喜的。” 袁九爷高声大笑,显然心情舒爽,不过很快他又止住笑说:“倒是那天,实在不好意思,竟出了这等事……” 穆镜迟莞尔一笑说:“九爷不必介怀,你我都清楚便是。” 袁成军这个时候一瞧见站在穆镜迟身后的我,便说:“清野,也来了。”他便迅速把一旁的袁霖往我面前一推说:“瞧,两人都是半个夫妻的人,还在这矜持个什么劲儿。” 我和袁霖相互看了一眼,双方都是不冷不热,不过袁霖碍于他爹的话,便朝唤了句:“陆小姐,许久不见。” 我也不咸不淡应了句:“是许久不见了,记得第一次见,我们是在柴房?” 我的话一出,袁成军脸上的笑便一顿,穆镜迟扫了我一眼,倒是没说什么,而是对袁成军说:“不如先进帐再聊?” 袁成军一听,当即便又大笑着说:“走,我已经让人下去备了桌酒菜,想来镜迟应该也是很多年未来过北方了。” 穆镜迟笑着说:“大约十几年了。” 袁成军和穆镜迟走在前方,我跟袁霖两个人走在后头,相互都未搭一句话。 袁成军她们虽是骑马来接的我们,不过为了就我们,后来改换了汽车。 车子从北方的草原开过去,广阔的疆土一眼望不到边,到处均是一片白雪皑皑,时不时有牛羊成群的从草原路过,倒是说不出的惬意。 车子行驶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到达一处军队驻扎营帐,我和穆镜迟下了车,袁成军便引着我们进帐。 帐内果然比外面暖和多了,燃烧着柴火,里面很多人,大约是袁成军的部下,还有一些穿着艳丽衣服的女人在账内唱歌跳舞,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我们还没坐下,便有个女人载歌载舞的端着一杯酒来到了穆镜迟身边,嘴里唱着祝酒的歌词,穆镜迟倒是笑了笑,很温文尔雅接过了那女人手上那杯酒,一饮而尽。 那女人脸微红,一直围着他唱了许久,这才又跳着舞来到我面前,刚把酒递给我,我正要喝,穆镜迟便伸出手微微一挡,对那女人笑着说:“她喝不了酒。” 那女人脸上闪过丝失望,倒也没再纠缠去了别的地方。 其实我还挺想喝那杯酒的,穆镜迟似乎是看出我心内所想,便派谢东过来守着我,防止我喝酒。 我瞧他一眼,有点生气,便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他也没时间管我,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小孩子,大人们自然有大人们要聊的事情。 我选了个角落,开始吃吃喝喝,不过全部都是肉,我吃了两口觉得没意思,便喝着桌上那些味道怪怪的奶茶。 谢东依旧跟个木头人一般站在我身后,这个时候我瞧见袁霖朝我走了过来,一瞧见他走了过来,我起身就想走,不过还没走几步,袁霖便在我身后唤了声:“陆小姐。” 我停了下来,知道自己躲不过,便转身看向他,笑着唤了句:“袁二爷。” 袁霖端着杯酒,手上拿着一只酒杯,走到我面前问:“我敬你一杯?” 我正要去接,可谁知道我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才发现不远处的穆镜迟瞥了我一眼,我拿酒杯的手停了停,便对袁霖笑着说:“抱歉,我喝不了酒。” 袁霖听后,笑了笑说:“倒是忘了,陆小姐是江南女子。”他又说:“那我敬你杯茶?” 我说:“好啊。”然后随手拿起了一碗奶茶,袁霖和我碰了碰杯子。 我们两人都喝了半杯后,袁霖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想,他到底想干嘛,正当我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把他甩远点时,袁霖却非常识趣,没再和我多说什么,便去了别的地方,似乎是义务跟打招呼一般。 他一走,我觉得空气都顺畅不少,便又再次坐了下来。 他们还在谈事,我一个女人坐在这里,只觉无聊,这个时候有个丫鬟走了上来,对我说带我去我房间休息。 我也没有再停留,便跟着她离开了这里,回了自己的账内。 我一进帐,发现里面竟然挂着一套少数民族服,和那丫鬟身上的款式一样,只是花不同,便立马让那丫鬟告诉我怎么穿,那丫鬟是草原女子,便很是乐意告诉我穿着。 等我穿好,外加让那丫鬟替我梳好头发,便已经是半个小时,外面有是不是有说话声,想来穆镜迟大约是散席,我便问那丫鬟穆镜迟的帐在哪里。 那丫鬟放下梳子,领着我走了出去,把我带到一处帐前说:“这就是穆先生的帐。” 我朝她说了句:“多谢。” 她笑了笑并未在意,便替我将帐子撩开。 我走了进去,发现里面除了有个丫鬟在收拾东西以外,倒没看到穆镜迟人。 我问那丫鬟那边是否散了席。 正在整理屋子的丫鬟对我说,这边席一般要十一点才散。 我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坐在账内等他,不知道等了多久,有些昏昏欲睡,便干脆脱了鞋,上了穆镜迟的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感觉有人拍着我脸时,我缓缓睁开了眼,穆镜迟的脸就在我上方,我揉着眼睛,有些睡意未醒问:“你怎么才回来。” 他似乎喝了很多酒,脸平时的苍白不一样,此时带着点浅红,他看向我的头发还有衣服问:“怎么穿成这副样子?” 我说:“是那丫鬟给我穿上的,好看吗?” 穆镜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如水一样温柔,似乎又带了点不一样,我说不出那种不一样是什么。 良久,他叹了口气,抚摸着我织满辫子的脑袋说:“我送你回帐。” 我乖巧的点了点头,可是没有动,只是伸着手搂着他脖子。 他笑了笑,便将我打横抱了起来,不过他才刚抱起,我身上那铃铛就叮叮当当响了起来,他一瞧,大约是觉得这样出去不妥,便将我身上的铃铛伸手拽掉。 到达我屋内时,帐篷内没有灯,他刚想去点,不过一时半会找不到地方,便凭着感觉带着朝床前走,当他将我放在床上那一刻,压在我身上的身体却并未动。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呼吸若有似无的扫在我耳边。 好半晌,他在黑暗里沙哑着声音唤了句:“囡囡。” 我嗯了一声。 他说:“松开我。” 我却没有动,圈住他腰的手,一点一点往上移。 当手即将钻入他胸口,他一把将我的手给摁住,他还有理智,掐住我手腕说:“放肆。” 他忽然将我往床上狠狠一推,瞬间把我推出了好远。 当我感觉他转身想走时,我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说:“从我醒来睁开眼看到你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想要我。” 这一次,他没有再动,也没有再推开我,任由我缠着。 我双腿如一条蛇一般,从后面缠紧着他,我吻着他的颈脖,他的耳垂,他的脸颊,当我即将寻到他的唇时,我噗嗤一笑,刚想松开他。 他忽然冷笑一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忽然拽住我头发,将我整个身体往床上一甩,紧接着他身子随之覆盖在我身上,一把掐住我下巴问:“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引人了,嗯?” 我没想到他当真了,我被他掐得很不舒服,脸下意识别了两下,可我下巴又再次被他掐住,他铁青着脸,冷声说:“听着,我不喜欢你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你把这种事情当作弄人的把戏,可你知对于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吗?” 我睁着眼睛不是很明白看向他,他冷笑一声说:“意味着他会把你撕裂。”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和穆镜迟玩这种游戏了,可没有哪一次,他是用如此严肃的语气来警告我。 我见他真的生气了,便小声说:“以后我不逗你就是了。” 他松开了我下巴,眼里的情绪这次硬生生被他熄灭下去。 我刚想去牵他手,他沉声呵斥:“老实坐着!” 我撇了撇嘴,便老实坐在那儿。...“”,。 032.恶心 穆镜迟大约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我和他说话都是不咸不淡的回应着我,不过我除了早上去了一趟他帐内,之后的一上午,外加一下午都未再见到他,说是九爷请他去边关镇守的军营了。 我有些无聊,睁着眼睛看向头顶的帐子,在床上翻了又翻。 照顾我的丫鬟,端着吃的进来,见我无聊成这般,便笑着问我要不要骑马。 我对马这种生物向来不感兴趣,便拒绝了她的好意,她也没有再打扰我。 又过了两个小时,丫鬟再次进来,我问:“九爷他们可回来了?” 可话才问出来,丫鬟慌慌张张指着帐子外说:“九、九爷他们回来了,不过,穆先生好像受了点伤。” 我立马从床上下来,皱眉问:“你说什么?” 我也没有等丫鬟回话,揭开帘子便往外跑,等跑到穆镜迟的帐前时,帐外果然围满了一堆的人,有丫鬟从里面端着一盆一盆水出来,盆子内装的竟然是血水。 我知大事不好,便冲了进去,可才到帐内,一眼就看到正蹲在穆镜迟的床边,替他处理着手臂上伤口的王淑仪。 屋内也围满了好一些人,有袁成军,有袁霖,还有一些认识的或不认识的。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帐内人太多,没人发现我的突然闯入。 王淑仪替穆镜迟将伤包扎好后,便悄悄退去了一旁,袁成军走上前,担忧询问他:“是否要请医生?” 穆镜迟合衣坐了起来,笑着说:“无碍,只是一点小伤。” 袁成军似乎这才松了口气,他说:“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在军营里竟然还有人刺杀。” 这个时候,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是袁家的军,他到达袁成军面前,便行了个军礼说:“督军,刺杀之人已被活擒。” 袁成军一听,当即便厉声问:“人如今在哪?” “正押在外头,等督军审问。” 袁成军正要走,穆镜迟忽然在他身后说了句:“九爷,且慢。” 袁成军看向他。 穆镜迟从床上下来,站在袁成军面前说:“九爷能否将此人交于我审问?” 袁成军对穆镜迟说:“可是你身子?” 穆镜迟微微一笑说:“无事。” 见他如此说,袁成军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很快便让人把那行刺之人押了上来。 那人身上穿着袁家兵的兵服,他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见他脸,穆镜迟走了上去,轻轻抬起那人的脸,只是一眼,他冷笑了一声,未说话。 袁成军见穆镜迟脸,便问:“镜迟,可认识此人?” 穆镜迟从那人脸上收回手,王淑仪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毛巾,他擦拭了两下,淡声说:“是个旧识了。” 袁成军瞬间恍然大悟,他说:“既是旧识,那这件事情我便不方便插手,若是镜迟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穆镜迟说了句:“多谢九爷。” 袁成军没有多呆,当即便带着帐内的人纷纷散去,剩下我站在那里,穆镜迟一下就发现了我,不过他只是投了一眼视线在我身上,没有多说话,再次坐回了床上。 王淑仪递去一杯茶给他,他接过喝了两口,很快便合上了茶杯,看向那跪着的人说:“这次该怎么处理,应该不用我多说。”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下一秒谢东便从暗处走了出来,还没等那行刺之人反应,谢东的刀,下一秒便割在了他喉咙上。 那人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整个人便瞪大眼睛,口吐着鲜血倒在了地下,死状极其之惨烈。 我的手在抖,一直在抖,可屋内的人却谁都没说话,仿佛极其正常一般。 穆镜迟大约是受不了那血腥味,咳嗽了几声,很快那人的尸体便被拖了下去。 这个时候他才靠在床上看向我问:“你怎么来了。” 我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眼神略微呆滞的盯着地下那团血,不过很快,连那团血,也被人收拾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只有空气里隐藏的血腥味,在鼻尖隐隐浮动着。 穆镜迟淡声说;“屋内血腥味重,跟丫鬟回你自己账内。” 我确实有些受不了那血腥味,我什么都没说话,捂着鼻子转身拔腿就跑,等冲到外面后,我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胸口狠狠呕吐了出来。 有丫鬟走了上来,问我是否有事,我摇了摇头,苍白着脸,紧着嗓子说了无事两字,整个人便虚脱了一般回了自己账内。 之后,丫鬟进我帐子内请我出门用餐,我都缩在床上,浑身发抖着和她说我不饿。 丫鬟没发现我的异样,她和我隔了一段距离,只当我白天吃饱了,便没再多话,从我帐门口离开。 那具被谢东杀掉的尸体,很快就被人束挂在军营的旗杆之上,那人的血从颈脖上口子处流了出来,几乎流满了一旗杆。 北边天气寒,那血不消半小时,便在旗杆上结满了鲜红的冰凌。 到第二天早上,丫鬟再次进帐请我用餐,我才发现我病了,发着高烧,全身都是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丫鬟一见状,便慌里慌张的想要跑出账内,去唤人来,我立马喊住了她说:“不用,不用惊动人,只是劳烦姑娘,给我倒点热水,寻点退烧药来即可。” 丫鬟脸上满是担忧说:“可是您烧成这样……” 我说:“没事,吃完药就会好。” 那丫鬟见我坚持,便也只能作罢,她很快便替我把药寻了过来,我吃了两粒后,又喝完一大杯水,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一点。 很快,我又换了衣服,跟着那丫鬟出了帐,去外边用餐,在经过那束旗杆时,我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具尸体,全身冒着冷汗快速往前走,终于到达用餐的大帐后,穆镜迟正陪坐在袁成军身边用餐,我朝他走了过去在他身边缓缓坐了下来。 他正在和袁成军说话,察觉到我的到来后,便侧眸问:“生病了?昨晚怎的会没胃口?” 我说:“没有,只是白天吃的有些饱。” 我没有看穆镜迟,所以他暂时并未发现我的异样,只是用筷子替我夹了些素菜说:“这里常年冰天雪地,又加上是边关,蔬菜瓜果少的很,这些还是我今早让人挖的野菜,将就些如何?” 我嗯了一声,便随手用筷子夹了些。 穆镜迟见我乖乖吃了,便满意笑了笑。 那野菜味道有些苦,如果是平时,我一定尝了第一口,绝不会再尝第二口,今天我有些心事重重,所以也未去在意它的味道如何,只是问:“王淑仪不是遣送回了老家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穆镜迟欣赏着帐内的歌舞说:“这次多亏了她。”他端起桌上杯子,饮了一口茶说:“不然今日挂在那大旗之上的人,便是我。” 我握住筷子的手微微一紧,虽然那天我离开的很匆忙,未曾深入去了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也听账内的丫鬟们闲聊过,原来那个刺客第一枪本就可以要了穆镜迟的命,没想到不知道何时过来的王淑仪,忽然窜了出来,将穆镜迟用力一推,那一枪堪堪擦在他手臂之上。 才让穆镜迟免于了一死。 我默不作声的用筷子戳着碗内的肉说:“看来,她现在成你救命恩人了。” 他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个刺客,你都不审问,怎么就杀了那人?难道你知道对方的底细?” 穆镜迟在听到我这话时,他侧眸看向我,我感觉到他视线,也侧眸看向他,忽然想到什么,又立马慌慌张张别过去,假装去看前方的歌舞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这边的气候我不是太适应。” 正当我心跳的厉害时,穆镜迟忽然伸出手握住我放在桌上冰凉的手说:“明日就回去。” 我莫名松了一口气,说:“好。” 不过他却并未松开我的手,我左手不方便进食,所以干脆放下筷子,一同随他望着歌舞。 早餐结束后,今日是狩猎的日子,所以众人用完早餐后,均准备随行去狩猎,我和穆镜迟告了假,说不太舒服想回去休息,穆镜迟见我脸确实有些发红,也未挽留,便放我去了。 我回去时,王淑仪跟在我身后,大约是穆镜迟派来照顾我的,我冷冷看了她一眼,便直接进了自己帐内。 她随着我进来后,便替我烧着热水,给我温茶。 我坐在那冷眼瞧着她,她端着茶到我面前后,便刚想将茶杯递给我,我从床上起身,面无表情瞧着她,她也不后退,只是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 当我们之间的距离再无近的可能时,我接过她手上那杯茶,反手泼在了她脸上。 那是一杯极其滚烫的水,泼在她脸上,她迅速捂住双目,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紧接着她跌坐在了地上,趴在地下撕心裂肺的叫喊了出来。 我将手上的杯子往她身旁狠狠一砸,她的叫喊声瞬间停了下来,她只是跌坐在地下,用手覆盖着迅速红了的面容。 她知道我这杯茶意味着什么,她一向很聪明,不然怎么会想到随随便便,用一个丫鬟,引我上钩,连消带打成功把我踢出穆家。 她无言的坐在地下,很快哼笑了两声,极其之小声说:“小姐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未曾变过。” 很快她将手从脸上挪了下来,那张红肿得触目惊心的脸便彻底出现在我面前,她还是如往常一般跪在地下,捡起那只被我砸碎的茶杯,她正要退出去时,我冷笑说:“我不是当初的陆清野,你也不是当初的王淑仪。” 她低着眸说:“我知道。” 我说:“从这杯茶开始,你我过去的情谊,从此一笔勾销。” 王淑仪嘴角勾着一丝笑,她没说话,捧着那些碎片,从我帐内退了出去。 是我天真了,对她本来还留存着几分以前的念想,如今才不得不承认,她不是以前的王淑仪,而我又怎么可能还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陆家二小姐呢。 之后穆镜迟狩猎回来后,对于王淑仪脸上的伤未发一言,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便从袁成军那里要了个好医生,替她治疗脸上的烫伤。 我们并未在这边待多久,我和袁霖甚至都未单独打过照面,穆镜迟手上有伤,我身子也不适,于是第二天便从北关飞了回去。 袁家这边战事还未完全妥当,大约还需得停留一个多月,所以没有同我们一起回去。 到达家里后,周妈在得知穆镜迟北关被人行刺之事,吓得脸发白,好几次都来问我,事发当时我是否有在现场,是否知道行刺之人是谁,我都没有回答她。 我在家休息了差不多两天,第二天晚上便被穆镜迟唤到了书房,因为从北关回来后,我身子还没好透,所以当仆人来唤我时,我刚从噩梦中惊醒,在听到仆人的话后,我问仆人;“先生可有说过是为何事?” 那仆人摇头说:“不曾,只是让您过去一趟。” 此时我浑身湿透,身体虚弱极了,不过我没有耽误时间,迅速换下身上的睡衣,便去了穆镜迟的书房,到达那里时,王淑仪正在桌边奉茶,她脸上的伤还没好,依旧涂着药,看上去并不是很美观。 我看向穆镜迟问:“姐夫,你唤我过来是有事吗?” 他放下手上的笔,然后抬眸看向我,见我脸有些苍白,便问我:“感冒还没好?” 我说:“只剩有点咳嗽。” 穆镜迟嗯了一声,便问:“谭西岩是你外公?” 我说:“对,是我外公。”我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外公早就不在人世好多年。” 穆镜迟说:“是吗?” 我说:“是的。” 他听了没说话,只是过了一会儿,又说:“你身子不适,早点歇息。” 我说:“你怎么突然问起我外公了?” 他笑了笑说:“没事,只是随口问问。”他说完,过了一会儿,接过王淑仪递过来的毛笔,在纸张上写着些什么,似是无意的呢喃了句:“也就是说,这世上只剩下你跟你表哥两人了。” 我还想说什么,他已经不再看我,又再次说了句:“下去休息。” 我握紧拳头,好半晌,才松开说:“好,那我去休息了。” 他未抬眸,只是嗯了声。 我没想到穆镜迟将我喊进书房,竟然只是问这两句话,可是我回到房间后,只觉得浑身发抖,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想抽烟,可是搜来搜去,却发现竟然一支烟都没有,我在窗户口站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袁太太打来电话,说想邀请我去家里玩。 当时我正坐在餐厅吃着饭,是仆人接了电话,来传达的消息,我有些提不起劲,刚想让仆人去替我回绝掉。 坐在那儿看报纸的穆镜迟说:“袁太太既然邀约,便让周妈陪同你去,正好你也出门走动走动,看你这几天脸似乎都不是很好。” 我看了他一眼,便只能说了个好字。 用完早餐后,周妈便陪同我去袁太太家,没有别的事,袁太太为的,依旧是胞妹的事情,她是在牌桌上和我谈的这件事情,我有些不在状态,所以输得一塌糊涂,对于袁太太拜托的事,我也只是随口答应着。 一直到下午两点左右,我起身问袁太太:“家里可有电话?” 袁太太见我如此问,当即便笑着答:“有的,有的。”她说完,又问:“你要打电话?” 我说:“对,要借用袁太太家的电话用一用。” 她便立马招来家里的仆人说:“带小姐去大厅。” 那仆人便走了过来,引着我,周妈想跟我一起过去,我随口说了句:“你在这陪远太太们。” 周妈也只能作罢。 那仆人把我领到袁太太家的客厅后,那仆人便在一旁候着,大约是想等我打完电话,又领我回去,我笑着对她说了句:“你先去,我打完电话,自会过去。” 仆人一听,便说了声是,低头从房间客厅离开了。 那仆人一走,我拿起了电话,熟练的摇了一个号,电话被接通后,里面传来宋醇的一句:“哪位?” 我说:“是我,宋醇。” 他一听是我,便问:“你从北关回来了?” 他这话一出,我便知道在北关刺杀穆镜迟的人,是我们的人。 宋醇又说:“我有事找你。” 我也说:“正好我有事找你。”我想了想:“不过我们不方便见面,就在电话里说。” 宋醇说:“那我先说?” 我说:“嗯,你先说。” 这边的桌上有一包烟,我随手抽了一根烟,给自己点燃。 宋醇在电话内,直接明了的说出自己的目的:“外公要知道穆镜迟赠送给袁成军的一批军火,是从哪个码头进入。” 我想都没想说:“好,你说完了,该我说了,北关的人是不是你们派过去的?” 宋醇说了个是字。 我说:“穆镜迟昨天晚上将我唤去了书房,问了我一些外公的事情,他可能察觉到了外公还活着。” 宋醇说:“那人刺杀失败,我们就已经料到他会察觉。” 我说:“我劝你们近期不要有动作,穆镜迟这个人很多疑。” 宋醇说:“我们会有分寸。” 这个时候,仆人又来客厅,站在我不远处笑着说:“小姐,太太问您,好了没有。” 我指尖夹着烟,回头看了那仆人一眼说:“好,我这就来。” 仆人听了,便又转身去回话。 我快速对宋醇说:“你们近期小心,我还有事,先挂了。” 宋醇说:“好。” 很快,我放下了手上那通电话。 我在那坐了一会儿,将手上的烟掐灭在了桌上的烟灰缸内,起身便从客厅离开。 到达棋牌室,袁太太笑着问:“哎呀,清野,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让我和乔太太她们等了如此之久。” 我笑得无比抱歉说:“我刚才有点事,不过现在解决了,真是抱歉,让大家等如此之久。” 我再次坐回牌桌上,袁太太笑着问我此次去北关是否好玩,我喝着水说:“那边与我们这边不同,厚厚一层雪,半层人高,风大得不行。”我指着自己脸说:“您瞧,我从那回来一趟,皮都糙了。” 乔太太扔着牌,大惊小怪说:“喔唷,要我过去,也受不了那里的天气,糙得要死。”接着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袁太太瞧了一眼乔太太说:“反正咱们女人啊,还是安心待在家里享点清福。” 过了一会儿,乔太太忽然想起什么,问:“对了,袁太太,你家九爷那仗得什么时候打完啊?” 袁太太看了一会儿牌,笑着答:“听说还有十几天就要归了。” 乔太太瞟了我一眼,暧昧的笑了笑问:“那岂不是要开始操办婚事了?” 提到这事上,袁太太满嘴的笑说:“是的,是的,等老爷和霖儿回来,婚事自该准备准备了。” 我坐在那没有说话,只是专注的盯着手上的牌。 几个人打到下午四点,其余太太都要回家陪丈夫用餐,自然不能再继续,我不过是被袁太太们拉来凑人数的,她们一走,自然我也得走,我刚起身,袁太太便拉住我问:“在家里吃个晚饭再走?” 我笑着说:“不了,我今天身子有点不舒服,要不改天再陪您?” 她见我脸确实苍白的很,便说:“好好好,既然你身子不舒服,便早点回去休息,到家记得给我电话。” 我微笑了下,之后袁太太便将我送出了家门,我坐上家里的车子,便从袁家离开了。 到达家里,已经是开饭时间,周妈接过我的外套,我便朝着客厅走去,到达那儿,穆镜迟正坐在餐桌边等我,见我回来,便笑着问:“和袁太太今天相处的怎样?” 我揉了揉脖子,抱怨说:“打了一圈牌,累死了。” 穆镜迟笑着说:“袁太太这个人爱好不多,牌算是她的最爱。” 我坐了下来,仆人将饭菜端上桌,穆镜迟递了筷子给我,我吃了几口说:“袁太太又和我说了她胞妹的事情。” 穆镜迟一听,便问:“你怎么回的。” 我说:“我还能说什么?不都应承吗?”我想了想,又说:“哎,姐夫,话说,我觉得袁太太胞妹是真的不错,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他替我夹着菜说:“你不是不让我再娶吗?”他笑出了声,又说:“怎的?改变主意了?” 我说:“等我嫁了,这个家就你一个人了,怪孤单。” 穆镜迟见我竟然有这样的觉悟,他笑着说:“似乎懂事了不少?” 我说:“你真不考虑?” 穆镜迟抬头敲了敲我脑袋说:“先用餐。” 我朝着他身后的王淑仪,我无声冷笑了一声。 我低头继续扒着饭。 这顿饭很快便结束了,到达晚上,周妈正要给穆镜迟端药上楼,我立马从沙发上起来,对周妈说:“把药给我,我送上去。” 周妈有些讶异了,没想到我今天会这么懂事。 我没有理她,几乎是从她手上把药夺下来的。 等到穆镜迟书房,他果然在里面处理公事,我清了清嗓音,然后缓慢朝他走了过去,学着仆人轻轻把那碗药放在了他手边,他没发现是我,朝我伸出了手,我愣了几秒,以为他是要我拿药,我便赶忙把药碗放入他碗内,谁知道下一秒他却说:“账本。” 原来弄错了,我又迅速把药碗从他手上拿下来,手忙脚乱在他书桌上翻着,便随手拿起了一个和账本相似的东西,刚要递给他,穆镜迟头都未抬下,说了两个字:“错了,那是收据税单。” 我望了一眼桌上乱糟糟的文件,焦急的问:“那哪个账本啊?” 我刚问出来,突然发现自我暴露了,便立马用手捂住了唇,瞪大眼睛看向他。 他像是早就发现我进来了一般,斜斜靠在椅子上瞧着我说:“连账本和税单都分不清楚,竟还来当我丫鬟。” 见他认出来,我把手从嘴巴上拿了下来,有点生气说:“原来你认出了我!” 他抬手捏住我脸:“以后走路轻点,就认不出了。” 我说:“我已经够轻了!” 他哼笑了一声,似乎是有点累,便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眸说:“替我揉揉。” 我便很听话的伸出手替他揉着肩膀,他舒服的轻叹了声。 一时间,屋内都没有人说话。 我小声问了句:“你伤好了吗?” 他闭着眼,简短回答:“差不多了。” 我点了点头。 他忽然抓着我手放在他太阳穴的位置说:“这儿。” 我说:“头疼吗?” 他嗯了声说:“有点。”他靠在那假寐了一会儿。 当我感觉他呼吸平稳了好长时间后,我停下了手上动作,小声在他耳边唤了句:“姐夫。” 他没有回应,我又凑近他脸,唤了句:“姐夫……”还是没反应。 我觉得手有点累,便从他太阳穴处放了下来,搬了条椅子在他身边坐下,随手从他桌上拿了本书,靠着他无聊的翻了翻。 这个时候,王淑仪从外面推门进来,她手上端着一杯茶,她见我在,微微愣了几秒,随即,便低眉走了上来,刚把茶放在桌上,我随手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说:“你可以出去了。” 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不过就算是好了不少,可难免还是会有疤痕,疤痕并不大,只是一小块红。 她说了声:“是。”便轻轻退了出去。 王淑仪一走,我立马把手上的书往桌上一放,便拿起桌上的毛笔,做贼似的在穆镜迟脸上画着东西。 他脸本就白皙,黑的一沾上,我捂着唇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我忍了忍,继续一笔一划在他脸上作画,画了好几只乌龟后,我悄悄把毛笔放下,刚猫着腰要走,一股力道拽住了我,等我回头去看,我手便被穆镜迟给抓住了,他却并未睁开眼,也没有说话。 正当我拿捏不住他是醒着,还是没醒的时候,一股力道忽然将我一拉,我整个人便落在他怀里。 还不等我惊呼出来,他便捏着我脸说:“竟然敢作弄我,嗯?” 他手上拿着毛笔,便直直往我脸上来,我大惊,当即捂着脸激动大叫着说:“我错了,我错了,姐夫我错了!” 可他哪里肯理我,控制住我扭动的身体,拿着毛笔便在我脸上落笔。 那鼻尖冰凉凉,扫在我脸上让人觉得痒痒的,我笑得越发不能自己,嘴里却是哭着求饶说:“痒,姐夫,你松开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 可是我话才求饶没多久,他干脆一把捏住我下巴,摁住我要去抓脸的手说:“别动。” 我脑袋被他控制住了,没办法躲,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拿笔在我脸上作画,我眼睛随着他毛笔鼻尖转啊转啊。 也不知道被他画了多久,他的笔忽然停了下来,我以为他是要手下留情,可谁知道他又顺手在我鼻尖下方添了几笔胡子。 我瞪着他,狠狠瞪着他,瞪了他好久,瞬间我就哭了出来,狠狠捶了他一下说:“你是个坏人!” 说完也不理他,从他怀里爬起来就跑。 在走廊上正好遇见家里几个仆人,她们一看到我脸上的东西,一开始是一错愕,忽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见状,捂住脸又是大哭大叫,飞奔进了房间。 后来周妈来见我房间敲门,我也不理她,只是哭,然后骂穆镜迟。 周妈在门外说:“哎呀是你先作弄在先,怎的现在哭成这副样子。” 我哭得理直气壮说:“我是个女孩子,我这张脸被他化成这样,还被人瞧见了,我快丢脸死了,以后还让我怎么见人!” 周妈在房间外大笑说:“先生也被丫鬟瞧见了,他也丢脸,您就开门,没事的。” 我说:“我不开,你走开!” 到第二天早上,我才从楼上下来,也不理穆镜迟,他坐在桌边看着报纸,笑着问:“还生气呢?” 我哼了声,不理他,吃着东西。 他笑着翻报纸说:“难怪人人都说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我继续哼了声。 这个时候,客厅内的电话响了,接着仆人走了进来说:“小姐,袁太太刚才来电话问您今天有没有空,去她家玩。” 我说:“又是让我去打牌吗?” 仆人说:“是的,乔太太他们也在。” 我看了一眼穆镜迟,他放下报纸说:“不想去了?” 我说:“都不知道输了多少了。” 穆镜迟笑着说:“倒是忘了。”便对一旁的周管家说:“去楼上给小姐取点钱。” 周管家哎了声,便上楼。 我说:“你跟我去吗?” 他说:“袁太太的胞妹也在?” 我说:“不在。” 他笑着说:“女人们的牌场,我就不去了,你去。” 我做了个鬼脸说:“胆小鬼。” 我到了袁家,果然袁太太他们在那里等我好久了,便赶忙将我拉到了牌桌上,这些富太太们,整天没什么事,就只会打牌,和她们打,我一直都是输,从来没怎么赢过,倒是讨她们欢喜的很。 打到下半场休息时,乔太太烟瘾发作了,因为袁太太不太喜欢烟味,虽然有时候乔太太会忍不住当着她的面抽两根,不过今天还是起身笑着说:“我去抽根烟。” 便朝着大厅走去。 乔太太一走,我便也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袁太太正和其他太太说话,倒也没有注意到我,我从洗手间出来后,便去了客厅,果然袁太太正靠在沙发上抽着烟。 我走了过去,从桌上烟盒也抽了一根,乔太太有点意外问:“你也抽?” 我说:“偶尔。” 她笑着说:“你年纪不大,抽烟姿势倒是蛮老手的。” 我没有理她,只是笑了笑,低头给烟点燃,过了一会儿,我呼出一口气看向乔太太说:“听说乔太太平时很是喜欢去春兰院听子柔弹琴?” 她脸一下就正了起来,瞄了我两眼,问:“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她掐灭手上的烟就要走,我在她身后笑着说:“乔太太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知道?” 乔太太脚步一停。 我直起身看向她:“我曾经去会过子柔一回,他房间里燃着的香,正是乔太太身上的香味。” 她猛然转身,怒目看向我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也掐灭掉了手上的烟,朝乔太太走了去,到达她面前后,我倾身挨在她耳边低声说:“帮我个忙。” 她眼睛往我脸上一扫,不过她没有动,只是低声说:“你说。” “问问袁太太,她家最近一批军火走的是哪个码头。” 她略惊讶,不过很快,她收敛住了自己的情绪。 有仆人走了进来,说袁太太催我们过去打牌了。 我拍了她两下肩膀,没再说话,径直朝着棋牌室走去。 这个乔太太,姓金,名叫雁珍,是金陵城一家药材商的姨太太,丈夫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了,倒是和春兰院的子柔来往过密的很。 她似乎根本没料到,自己身上那腻人的香味,早就把自己暴露得干干净净,不过这些富太太,又有几个去过春兰院呢?想来是少之又少,就算有,也不过是彼此心照不宣,相互不揭穿罢了。 所以至今还没人发现这个问题,乔太太估计还归功在自己瞒得很好上呢。 我和乔太太回到牌桌上后,袁太太笑着问我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乔太太和袁太太一直很要好,是多年的牌搭子了,乔太太丈夫就是因着这层关系,才在金陵城占了一席之地。 乔太太笑着说;“抽了两根,时间久了点。” 袁太太怪叫了一声说:“哎呀,你要死啦,这么抽,不要命啦?” 乔太太笑了笑,牌桌自然又开始了,所以也没有人去注意刚才那点小插曲。 今天打的有点晚,因为袁太太输了,不肯放人,硬拽着大家在这吃晚饭,这些太太们也都有空闲,这牌一打就打到七八点,穆镜迟往这边来了好几通电话,袁太太都不肯放人。 到十点时,穆镜迟亲自来了袁家接人,我见他一来,连牌都不肯打了,跑过去拽着他说:“姐夫,你快来帮我,我输了好多钱了。” 袁太太见我急成这副样子,便噗嗤一声笑着说:“才输这么点儿,就急成这副样子,你姐夫有的是钱呢,傻姑娘。” 乔太太也在一旁搭腔说:“”快快快,让我们这些女人来赢点穆先生的钱。” 穆镜迟将风衣递给一旁的仆人笑着问:“还不散场?” 袁太太说:“还早呢,等会儿,今儿个不把清野的钱赢光,不准走。” 我说:“她们都欺负我!” 穆镜迟摸了摸我的脑袋笑着说:“我看你玩。” 我便拽着穆镜迟去了牌桌边,不过没多久袁太太家里就来了电话,她去接听电话了,所以换穆镜迟接替了我的位置。 我去了袁太太的位置。 穆镜迟一上来就抓了个七筒,他一瞧着我,笑着要放不放的。 我眼巴巴瞧着他,眼睛随着他手上的牌转着。 他笑着问:“要?” 我立马点点头。 乔太太在一旁说:“哎,这可不行,可不能打亲情牌。” 穆镜迟笑着说:“乔太太不肯。” 接着,把七筒收了回去,打了个五饼。 紧接着乔太太放牌,乔太太一放牌,我想着应该还没人听牌,便随便扔了一个。 谁知道穆镜迟说了句:“胡了。” 我错愕的看向他,便要毁牌,伸手要去拿,穆镜迟一把抓住我手笑着说:“落子无悔。” 我说:“我偏要毁。” 便将放给他的牌收了回来,乔太太在一旁哈哈大笑说:“穆先生就别欺负她了,她今儿都输一天了,再输下去,回家有得哭了。” 穆镜迟之后一直给我放牌,一直放到乔太太苦不堪言苦叫。 后来,回去倒是把今天输掉的全都赢了回来,穆镜迟见我抱着那堆钱在那喜滋滋,笑着说:“瞧你这副小财迷样。” 我说:“你不知道我都打不过她们,连着输了多少回了,就这一次才赢了一回。” 他替我挽起我耳边的长发说:“她们打了半辈子了,你才多久?” 我继续喜滋滋的数着,数完后,我悉数塞入我的包内说:“不行,我要存着。” 他说:“存我这儿?” 我抱紧,警惕的瞧着他。 他笑着说:“小白眼狼。” 回到家后,王淑仪出来迎接我们,我一想到刚才扬眉吐气了一番,便忍不住和周妈说我在牌桌上,是怎么反败为胜的,怎么把那些袁太太赢我的钱,挖出来的。 周妈说:“您去赌场还行,麻将?”她摇摇头说:“我上次陪您去了一趟,那牌。”她摇头啧啧两声,眼里尽是嫌弃。 过了一会儿,又说:“肯定是先生帮了忙,一直给您喂牌?” 穆镜迟今天心情也不错,听到周妈的话,笑而不语,只是把衣服交给王淑仪说:“我没喂,是她赢的。” 我立马得意洋洋说:“你瞧,是,我说了是我赢的。” 周妈只是捂着唇笑,不戳破真相。 穆镜迟后来上了楼,我依旧拉着周妈和她说,我是怎么赢钱的,说了好久,发现穆镜迟不见了,我环顾了一圈后,便问周妈:“他呢?” 周妈指了指楼上说:“上楼了。” 我便蹬蹬朝着楼上跑去,可才走到门口,便发现穆镜迟房门正紧闭着,卧刚想推门进去,门锁了,我愣了几秒,刚唤了句:“姐夫。” 王淑仪开门走了出来,脸有些绯红,衣服也有些乱。 我愣了几秒看向她,她有些慌张说:“小姐。” 我说:“你在里面干嘛?” 我推门就要进去,不过,我手一停,朝她冷笑了一声。 我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周妈上楼,见我本来还高高兴兴的,一会儿,就面无表情坐在那,她走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面无表情问周妈:“是真的?” 周妈有些没明白意思问:“您问的是?” 我说:“王淑仪和穆镜迟。” 问到这个问题上,周妈有些结结巴巴了,她说:“您为何要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 我说:“多久了。” 周妈说:“先生总归是个男人。” 我瞬间明白了什么,我将周妈推开,然后出了房间,周妈跟在我身后,问着:“小姐,您要去哪儿?” 我不理她,直接走到门口把穆镜迟的房门推开了,王淑仪正替他穿换着衣服,他见我就这样粗鲁的进来,略微不悦问:“怎么不敲门?” 我拽住他身边的王淑仪,反手便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把她打到了地下。 王淑仪捂着脸。 穆镜迟转过身看向我,冷着脸,之前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妈想去扶王淑仪。 我指着地下的王淑仪说:“原来你们之间竟然——” 穆镜迟说了两个字:“出去。” 我冷笑说:“出去?” 周妈拉着我,在王淑仪刚站稳之时,我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在王淑仪脸上,她又甩了下去,连她衣服都打散了出来,她的胸部那一点朱砂红若隐若现在那里,我看了穆镜迟一眼,又看了王淑仪一眼。 我瞬间退了好几步,我有点不相信说:“你们、你们竟然、” 我话没说出来,穆镜迟忽然甩了我一巴掌,他说了两个字:“放肆!” 王淑仪立马掩着衣服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将衣服系好。 我捂着脸站在那里,一时看了看王淑仪,一是又看了穆镜迟,我说了两个字:“恶心。” 恶心,是的。 我冲回了自己房间,周妈追着走了出来,她想说什么,我一把将门给甩上,把她关在了门外。 我全身都在发抖,我抖得不行,我没想到王淑仪竟然,竟然会……扮成我…… 我发疯了一样砸着屋内的东西,周妈在外面急得团团转转,她在门外大叫着说:“小姐,您有什么话出来说啊!” 可是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发泄着,把穆镜迟曾经送给我的项链宝石,还有各种小玩意,一一砸在地下。 没多久,我听见穆镜迟在门外对周妈说:“让她砸,尽管砸,是我太过纵容她了!” 听到他的声音,我抱起一个古董花瓶便朝门上狠狠砸了过去,我说:“穆镜迟,你恶心!你就是个衣冠禽兽!” 我接着,又搬了个花瓶砸了过去。 等一声巨响后,忽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我听见穆镜迟站在门口冷笑了一声,很快,他的脚步便消失在了门口。 我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下。 第二天,周妈来了我房间,她端着早餐进来,见我竟然穿着睡衣蜷缩在床头,她立马冲了过来,问:“小姐,您这是一夜未睡吗?” 我看着周妈,没有说话。 周妈抚摸着我的脸说:“您真是的,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这种事情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她抚摸着我头发说:“您姐姐去世后,先生便再也未娶过,这几年因为一直顾忌着您的感受,先生也从未想过再娶,可是他终究是个男人,身边不可能没有女人。” 我刚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周妈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的,可是我不想把这么恶心的事情说给她听,便只是沉默。 周妈叹了口气说:“您不该这么任性的。” 我说:“周妈你也认为是我错了吗?” 周妈虽然没有说话,可很明显是认同我这句话的。 我觉得有些好笑,我说:“我不介意他找任何女人,可唯独不能是她,她恶心,她就会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勾引他。” 周妈说:“这样的话你可不能说,什么下三滥?您年纪轻轻的,可要注意分寸。” 我说:“她恶心,还有那个穆镜迟!” 我刚说完。 房门便被人推开,穆镜迟站在门口问:“你说谁恶心?” 我扭头看过去,一看到是他,我便朝浴室躲,他在后面呵斥了句:“站住!”...“”,。 033.野兽 周妈没想到穆镜迟竟然在这个时候进来,她脸上一慌,便赶忙笑着说:“小姐刚才说胃里有点恶心,大约是早上没有进食的缘故。” 穆镜迟笑着说:“嗯,吩咐下人去准备。” 周妈见穆镜迟竟然和颜悦,大约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没敢停留,便迅速出了门,去楼下给我备早餐,离开的时候,还轻轻将门给带关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穆镜迟,他在我身后站了一会儿,便靠近我问:“气消了吗?” 我将脸别向一旁,不看他。 他却倾着身,笑眯眯看向我:“闹了一晚上,应该了饿了?”他停顿了下,又说“我让厨房煮了你最爱的海鲜粥,陪我下去用点?” 他刚想来碰我的手,我反手便将他手用力一甩,然后退了十几步说:“你别碰我!” 接着,我没有看他脸,转身冲进了浴室,把门用力一撞,他被我关在了外面。 我觉得还不够,又把浴室门打了个反锁。 浴室门是雾面玻璃的,穆镜迟的影子透过玻璃黑压压投射在浴室的地面,正好被我踩在脚下。 他动了两下,我以为他会走,可谁知道他耐心显得好极了,他站在门口说:“就算和我闹脾气,也应该用完餐再和我闹,出来。” 我冷笑说:“你恶心,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任何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依旧没有生气,声音也依旧出奇的温和,他说:“我让周妈把早餐端上来?” 我见他还不走,抓起洗手台上的化妆品和洗漱用瓶,便往玻璃门砸了上去,我歇斯底里说:“你走啊!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那门是玻璃的,很快便被东西碰撞出一条一条裂痕,可是却没有碎。 我喘着气,我狠命的喘着气,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我大哭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就是觉得憋屈的很。 我蹲在了地下,抱着自己,穆镜迟一直没有走,他的影子仍旧被我踩在了脚下,但是他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很快,周妈便把早餐端了上来,问穆镜迟放在哪里。 穆镜迟答了句:“放在桌上,盯着她用完后,再告诉我。” 周妈答了句:“好的。” 穆镜迟被我踩在脚下的影子终于晃了晃,他从浴室门口离开了,不过在他离开这间房间之前,他又对周妈说:“别让她把脚割破了,把地下碎片打扫干净。” 周妈又答了句:“好的,先生。” 终于,穆镜迟出了门,外面寂静了许久,又有一抹影子投射了进来,周妈在门外小声询问:“小姐,咱们先用餐?” 她见我没有回答,又说了句:“先生已经走了。” 我这才从双腿间缓缓抬起头,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我把门给打开了,周妈在外面站着,仆人们在外面收拾着昨晚我砸掉的东西。 周妈把我从浴室内牵了出来,我坐在了床上,周妈将海鲜粥端了起来,用勺子搅拌了几下,她舀了一勺,然后吹了吹,递到我唇边说:“小姐吃。” 我刚想张口含住,可是一张嘴,发出来的全是哭声,我说:“周妈……” 周妈瞧见我这样,赶忙将我抱在了怀里,她拍着我后背说:“哎呦,我可怜的小姐,别哭,别哭,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周妈说,会哭坏身子的。” 我说:“穆镜迟就是个禽兽。” 周妈说:“我知道,我知道。” 我强调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语无伦次说:“他、他道貌岸然,他伪君子!” 我用尽了所有我知道的形容词来形容他,可是那种恶心感却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宣之于口。 周妈以为我不谙世事,刚接触男女之事才会觉得这么恶心,虽然我没有经历过那种事情,可是也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让我无法接受的是,穆镜迟竟然对我有这么肮脏的想法,真是恶心…… 周妈见我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便偷偷挨在我耳边笑着说:“男女之事,小姐现在还小,所以不明白,等结婚了,自然就知晓其中的奥妙,倒时候您就会明白是人之常情,您啊,太把先生想得好了,先生是个男人,有这方面的需求是正常,要是没这需求那才不正常呢。” 我没想到周妈竟然还和我说这样的话,我受了刺激,激动的捂住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一辈子都不要做那种脏死人的事情,一辈子都不要!” 周妈瞧我这副激动的模样,笑声越来越大。 我又把周妈赶了出去,把门用力一关,然后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一直到下午,我睡得昏昏沉沉时,外面有仆人在敲门声。 我有气无力的问了句:“谁啊。” 仆人说:“小姐,乔太太打来电话,说请您过去打牌。” 我从被子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门口,便迅速拉开了门,仆人正站在门口。 我问:“电话挂了吗?” 仆人说:“还没。” 我说:“你去替我回句,说我等会儿就来。” 仆人说了声:“是。”便缓缓从我门前退离了。 仆人一走,我便迅速回房换着衣服,当我看到胸口那颗朱砂痣时,我恼怒的衣服往床上狠狠一摔,在那站了一会儿,我又抓起衣服迅速穿了起来,出房间朝着楼下去了去。 穆镜迟正在楼下看报纸,见我下来了,便看向我问:“要出门?” 我不理她,抓过仆人递过来的钱包就走,穆镜迟又看了仆人一眼,仆人立马明白,很快上楼拿了件厚外套披在我身上,我知道是穆镜迟示意的,我将衣服从肩上狠狠一抓,然后扔在地下说:“我不穿!” 便迅速上了车,没再理他们,司机带着我快速离开了穆家。 到达袁家,依旧是玩牌,牌桌上那些太太们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开起了荤段子,我都闷不做声听着。 乔太太见我许久都没说话,便夹着烟笑着睨向我问:“陆小姐,可听得懂我们说的话?” 我闷不吭声,丢着牌,又努力自作镇定说:“有什么听不懂的,男女之事不就是男盗女娼的苟且吗?” 这话把袁太太给听笑了,立马拍打了下乔太太的手说:“哎呀,要死的,你怎么跟小孩子,说起这等事了。” 乔太太掩着红唇笑着说:“还是小孩啊?没多久就要成你家媳妇儿呢,这不提前教教?别到时候新婚之夜,就光盖着被子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太太们,说起这样的事,脸不红心不跳的,就跟议论着今天吃什么菜一样正常。 袁太太当即笑着说:“你说得倒也是,清野从小没有妈妈,这等事情估计还真没人教过他,她姐夫又是个男人,更加不可能去教她这些。”袁太太瞧向我问:“清野,你可知道我们说的是哪方面吗?” 我有些心烦意乱,乱扔着牌说:“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安心打牌不好吗?” 乔太太瞧我脸,便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忽然挨在我耳边说:“男女之事啊,可不是男盗女娼,那可是通往极乐世界的通道,你要是不知道,等晚上,我带你去瞧瞧。” 她说的暧昧又撩人,我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抓着牌,自作镇定的说:“我晚上没空,有事儿呢。” 便扔了个八条,对面的乌太太翘首以盼许久了,当即把牌一摊说了个:“胡。”字,接着乌太太笑得不行说:“陆小姐你今儿个不行啊,都快成炮手了。” 乔太太夹着烟,提着牌说:“上回赢回家的,今儿个自然要掏出来,这回可没人帮她了。” 袁太太喝了一口茶,看了我一眼说:“慢慢打,不急的。” 打到中途,乔太太说去外面抽根烟,正好又是休息时间,她走了没多久,我说:“去趟洗手间。” 乌太太说:“你们两人倒是同步的很。” 乔太太笑着回身问:“要来抽根吗?” 乌太太回答说:“不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去了洗手间,接着乔太太便去了大厅,等我来到大厅后,乔太太看了我一眼,我手上拿着一张纸,擦拭着双手,走到她面前坐了下来。 她递了我一根烟,我自己点燃,抽了一口问:“怎么样?” 乔太太瞧了眼周围之后,才挨在我耳边说:“说是在金港那个码头进。” 我皱眉问:“有说什么时候吗?” 乔太太又瞧了眼周围说:“二十八号那天晚上。” 我弹了弹烟灰说:“我知道了。” 我没有多待,便起身从大厅最先离开,之后两分钟,乔太太便走了出来。 乔太太和袁太太一直交好,这等事情从她口中套出来,根本不是多大问题,女人之间的消息往来,不就是私下里的你来我往吗? 牌桌上的牌仍旧在继续,好在他们没再继续那个话题,我也松了一口气,打到晚上四点时,穆家来了电话,袁家的仆人说,那边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吃晚饭。 我随口说了句:“不回家。” 乔太太瞟了我一眼,不过没说话。 袁太太问:“那在家里吃?” 我笑着说:“我还有事。” 袁太太见我这样说,也没再继续,到晚上六点时,牌桌准时散场。 我从袁家走出来,外面正好下雨,乔太太还没走,正穿好外套看向我问:“要不载你一程?” 我刚想回绝,她没有理我,直接拉着我手钻上车说:“我知道你今晚没事,走一道跟我去吃饭。” 我没料到竟然会被她拆穿,但也懒得解释什么,今晚确实不想回去,不想去见那些不想见到人。 我不知道袁太太要带我去哪里,坐上车后,她便吩咐司机开车。 那司机便轻车熟路的从袁家门口开走。 等着停在一处街角后,她拉着我下了车,我见周围都没有饭店,刚想问乔太太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时,她直接带着我进了一条极窄的巷子,然后我们便通到春兰院的后院。 我没想到乔太太竟然真把我带来了这里,我刚想说什么,她捂住我唇,朝我做了个嘘的动作,便拉着我朝楼上走,很快妈妈就出来迎接我们了,她一看到乔太太自然跟看到熟客一样想打招呼,不过,一瞧见拉着我的我,又愣了几秒。 乔太太也懒得理她说:“老规矩,见子柔。” 妈妈也是个见惯了场面的人物,当即便领着我们上去,到达一间极其隐秘的包房时,头牌就抱着琴进来了。 他抱着琴袅袅的行了一礼,乔太太挥手说:“行了行,过来。” 那子柔和乔太太是真的很熟了,便走了过来,刚一坐下,整个人就往乔太太怀里倒,可怜兮兮,眼泪汪汪的哭着说:“你今儿怎么才来看我。” 乔太太大约是碍于我在场,尴尬笑了笑,然后把子柔推了推说:“今儿来我们是有正事。” 子柔放下了手上的琴,替我们斟茶媚笑着问:“什么正事?难不成让我伺候你们两个不成?” 乔太太呸了一声,子柔这才低眸继续斟着。 紧接着乔太太又说:“你先出去,我有话想跟陆小姐说。” 那子柔极其乖巧,放下手上的茶壶,便说了句:“喏。”再次抱着琴缓缓退了出去。 里面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后,乔太太将我拉了起来,将我拉到一处墙下,然后将墙上一幅画给拿了下来,很快一个小口子就出现在我们眼前。 乔太太示意我过去看,我还没明白过来什么,就被她推了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猝不及防的,两具光裸着交缠的身体瞬间出现在那口子内,里面的女人似痛似快的啼哭着。 我整个人一懵,脑袋一片空白,站在那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乔太太挨在我耳边却很冷静说:“这就是男女之事,新婚之夜就是这样。” 那女人细细碎碎的哭声,和男人压抑的喘息,如魔音入耳般穿我脑袋,我将乔太太手上提起的那副画,往墙上用力一放,转身就跑。 我一坐下,便狠狠灌了自己一杯水,平息着自己混乱的情绪。 乔太太瞧我这样,便也跟着我坐了下来,又给我倒了一杯茶说:“怎么样?不是男盗女娼?” 我好半晌才说了句:“那女人真可怜。” 乔太太:“哦?”了一声。 似乎不大明白我的话内的意思。 我握紧拳头,恨恨的说:“她肯定痛死了!” 乔太太噗的一声,一口茶没吞下去,便喷了出来。 好半晌,她才擦着嘴角哭笑不得的问:“你哪里看见她痛了?” 我说:“她都哭了,你还说她不痛?”我起身说:“不行,我要去救她!” 乔太太慌了,一把拉住我说:“什么救她?” 我将她手一甩说:“你看她哭成这样,明显是被那男人折磨的。” 乔太太有些头痛说:“哎呦,我的好陆小姐啊,人家那不是痛,那是舒服的。” 我瞪大眼睛说:“那还叫舒服?” 乔太太说:“是真的。” 我瞬间觉得头皮发麻,我坐回了椅子上说:“真是脏,我说怎么回事呢,不就那么回事吗?” 乔太太见我冷静下来,便也坐了下来,笑着说:“等结婚后就明白其中滋味了。” 我说:“所以你跟子柔也是为了这等子事?” 她赶忙咳嗽了声说:“咱们不聊这个,总之新婚之夜,你知道该怎么做就是了。” 我冷笑说:“那袁霖要是敢对我做这样的事,我就杀了他。” 乔太太只当我话是玩笑,她并未在意,只是替我继续倒着茶说:“你冷静冷静,我们先吃饭。” 之后,我们便在这春兰院吃的饭,这边的隔音效果不好,仍旧有女人细细碎碎的哭声传来,让人听得心烦意乱,那根本不舒服,完全就是痛的。 我随便吃了一些,不敢在这里多停留,便和乔太太告了辞,从这里离开了。 乔太太也没有挽留,大约是赶着和那子柔去赴她口中的极乐。 我在街上晃荡,晃荡到晚上十点,才坐车回了家。 一到家,周妈就迎了过来,问我去哪里了,说是刚才给袁家打电话,袁太太说我早就回来了,可是等了好久却不见我人。 我有点疲惫,脱着衣服说:“我想休息。” 我刚要上楼,穆镜迟从餐厅内走了出来,站在我身后说:“站住。” 我动作一顿,回头去看他,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又想到今天在春兰院偷窥到的那一幕,我越发觉得他恶心,推开周妈便往楼上走,谁知道正好撞到端着茶杯下来的王淑仪。 她被我撞倒在地,差点滚下了楼,不过还好抓住了楼梯的栏杆,我看了她一眼,便跺了脚,又迅速进了屋内。 回到房间后,我迅速把门给关上,防止周妈跟上来。 以前虽然我也经常会恶作剧穆镜迟,做出一些比较出格的事情,可也仅限于亲吻,以及抚摸,至于再深的事情,我再也没有往下想过,没想到后面竟然会是如此的龌龊。 难怪他每次都不让我碰他。 我用被子蒙住了脸,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隐隐又听见穆镜迟来到了房门前,他问周妈:“睡了吗?” 周妈声音里满是担忧说:“回来就把自己锁进了屋内,也不出来。” 穆镜迟说:“袁太太有没有说,她离开之后去了哪?” 周妈说:“袁太太说,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小姐确实是那个时候回了家。” 穆镜迟嗯了一声,便从房门口离开了。 终于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后下楼用餐,穆镜迟正坐在餐厅内,王淑仪在一旁侍奉着,餐厅内安静到只听见盘子轻微的碰撞声,王淑仪瞧见我来,便朝我行了一礼,低眸唤了句:“小姐。” 我看都没有看她,坐下后,便拿起筷子。 穆镜迟见我下来了,便放下手上的报纸,笑着看向我:“昨晚睡好了吗?” 我冷笑,不说话。 王淑仪将牛奶倒好,便放在了我手边,我看了那牛奶一眼,便将杯子往地下一推,那杯温好的牛奶倒在了地上,倒得一干二净。 王淑仪蹲下身,低头要去捡,我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向她笑着说:“怎么,今天扮的是仆人,不是"ji nv"了?” 王淑仪去拿杯子的手一顿,穆镜迟很明显也听到了我这句话,不过很快他眉头微微一皱,便又说:“好好吃饭,一早上又在这里闹什么。” 我放下手上的筷子,往椅子上瞧向他问:“我闹?”我冷笑一声说:“也是,和你们的恶心相比,我这不就是闹吗?” 穆镜迟脸上温和之意,在听到恶心这两个字,冷了冷,不过他又说:“吃饭。” 刚要拿筷子用餐,我抱着手面无表情坐在他对面说:“怎么?不敢说话了?怕别人知道你有多恶心吗?” 他冷幽幽问:“你觉得很恶心吗?” 我说:“对,很恶心,我现在一看到你我就吃不下饭。” 穆镜迟忽然把手上的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拍!桌子都颤动了,我面前那碗汤在碗内晃荡着。 他冷冷看着我,他压在桌上的手指在发白。 他说:“陆清野,我忍你好久了,别得寸进尺。” 我丝毫不怕他,讽刺一笑说:“正好,我也忍你好久,既然双方都忍对方很久了,那我走就是。” 我起身就想走,可还没走到门口,他一把拽住了我,脸上压抑着怒火说:“别再跟我闹,我警告你。” 他一拽着我,我就跟火烫了手一般,发疯了一样挣扎尖叫着说:“你放开我!你这恶心的家伙!” 果然这两个字一出,穆镜迟眼眸的里的怒火完全压抑不住了,他几乎是将我连拖带拽的拽去楼上,我趴在地上大哭着喊:“周妈!周妈!” 所有仆人全都围了过来,周妈在一旁想上来却又不敢,只能干着急。 穆镜迟把我拖到楼梯口,我拽着楼梯扶手不肯松手,哭着叫骂着说:“你松开我!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你恶心死了!” 穆镜迟站在那冷笑了一声,发问:“恶心是?” 他直接将我手从楼梯上掰了下来,把我打横抱了起来,扛在肩头便带着我朝楼上走。 我在他肩头又是踢又是叫又是打,我哭着想喊周妈,穆镜迟连喊都不让我喊,捂住我的唇,推开书房门便把我扔了进去。 正当我冲撞着又想逃出去时,他又再一次把我抱了起来,直接进了休息室,把我扔在他的床上,我刚想从床上爬起来,他又把我摁住,重重摁了下去,然后身子又重新覆了上来。 摁住我脑袋便朝我唇上吻了上来,我惊慌失措,我哇哇大叫大哭着,我对他又是踢又是打又是抓。 他嗜血冷笑说:“觉得我恶心是吗?好啊,既然觉得我恶心,我让你恶心彻底。” 接着我的裙子便被他扒了下来,我心里一阵阵恐惧,我脑袋一片空白,我慌得不成样子,死命拉扯着他,哭着说:“不要啊!你不要碰我!你走开!你走开啊你!” 可是下一秒,他钳住了我乱抓的双手,摁住我脑袋,掰住我下巴,唇覆了上来,狠狠吻了上来。 这下我连哭声都发不出了,我想到那天看到的那一幕,我想到那个女人痛得直发抖,她在哭。 我用尽全身挣扎哭泣,可是一向病怏怏的穆镜迟,今天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那的温和的表象被他撕去,现在的他狰狞着脸,像只即将吞掉我的野兽。 我满脸眼泪,唔唔大叫在他唇下挣扎着。 也不知道给他吻了多久,更不知道是谁的唇被咬破,我们双方的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我恐惧的全身发抖,在他怀里发着抖。 压在我身上的穆镜迟,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他捏住我下巴的手松了松,吻我的动作停了停,后来他抚摸了两下我脑袋,在我唇角温柔的说了句:“囡囡乖,不怕。” 他食指在我眼尾摩挲着说:“乖,睁开眼看向我。” 我没有睁开,只感觉他的吻从落在我鼻尖,落在了眉心,落在了眼睑,最终又落回了我唇上,他柔柔的吻着我,一点一点吻开了我紧闭的唇,然后挑开了我牙关。 我喘息了一声,瑟缩了一下。 他控制着我的脑袋,霸道的不让我挪开。 我就那样被动的,被他亲吻着,忽然我有些不明白自己要干嘛,只是呆呆的,呆呆的,就这样被他吻着,好像发不了脾气,推不了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也不知道他吻了我多久,当我感觉他手触碰在我小腹处,我整个人一哆嗦,我一惊醒,我大哭着想要去摁住他。 门外就在此时传来敲门声,压在我身上的穆镜迟身体猛然一僵,他像是瞬间清醒了一般,压在我身上良久都没有动,眼眸里带着一丝迷蒙之。 接着门外便传来王淑仪的声音,她说:“先生?小姐怎样了?” 穆镜迟看向我,我恐惧的看向他,哭着摇头说:“不要,不要,我不要……” 他对门的方向说了两个字:“等等。” 接着他重新看向我,他看到了我眼里那清晰的恐惧,还有我的眼泪,我的抗拒。 好半晌,他落了一吻在我唇上,他压抑着呼吸问:“吓到了?” 我摇头,又赶忙点头,我完全乱了方寸,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表达什么。 他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嘲讽的笑,不知道在笑什么,好半晌,他慢条斯理将我身上的衣服拉了起来,然后抚摸着我脑袋说:“囡囡,你说的确实不错,我很恶心。” 他将我拥入怀里,紧紧的拥着我,他挨在我耳边,颤抖着声音说:“所以不要再挑战,我怕、我怕我会伤害你。”他在我耳垂处落下一吻,良久,才说了两个字:“抱歉。” 我几乎是面无人被周妈给扶出去的,我永远都忘不掉,穆镜迟在开门那一瞬间,王淑仪看他的眼神,难以置信,呆滞,后来,如一艘大船沉没,一点一点,没入了最深的海底,最终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而穆镜迟站在那里,站在那里,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看着我被周妈一步一步带着离开,他眼里,是平静,平静之下,是悲凉,最后恢复了正常。 周妈不知道在那间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将我带进房间后,便立马将门给关上,她冲到我面前,握住我手臂焦急的问:“小姐?先生对您做了什么?他到底对您做了什么?” 我想是丢了魂魄一样,呆滞的望着前方,周妈刚想解开我衣服去看,我说:“他吻我,他吻了我……” 周妈手一停,错愕看向我。 我又说:“他可怕,他脱我衣服。” 周妈手一抖,眼里震惊。 我说:“后来他手进入了这里。” 我把周妈的手带到我小腹的位置。 周妈大慌,她死死抓着我手问:“然后呢?然后呢?!” 我许久都没说话,周妈越来越急了,她摇晃着我身体说:“小姐!您说话啊!” 我说:“然后,他就放开了我……” 周妈听到我这句话,她松了一口气,松了好大一口气,她忽然一把抱住我,哭着说:“我可怜的小姐,你到底作了什么孽啊,先生竟然这样对您,您可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怎么、怎么下得去手!” 我不说话了,我只是傻傻坐在那里,周妈哭得很伤心,她抚摸着我脸,最后带着我去了浴室替我洗澡,当脱掉我衣服,看到我完好无损的身体后,她这才算是彻底放心下来了。 周妈替我洗着澡说:“以后,您别再激怒先生了,您为什么就不听话。” 我抱着自己,不说话。 她又说:“好在,还过段时间,袁家父子就快回来了,倒时候您就要嫁过去,终于不用再待在这里。” 我将脸埋在了双腿间。 周妈温暖的手抚摸着我脑袋,再次说:“现在您该明白了,男女之间的事,以后别再不知分寸去亲近,您已经不是小时候,长大了要懂得避嫌这两字。” 我说:“周妈,我要是嫁到袁家,别人也会对我做这样的事吗?” 周妈的手带动着水,滑过我皮肤,她说:“您嫁过去后,这种事情只有您丈夫才能对您做。” 我把自己抱得更加紧。 周妈叹了一口气说:“丈夫以后就是您的天,这种事情是天经地义的。” 后来,我实在是太累了,哭了一会儿,在周妈的陪伴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连睡梦中都是穆镜迟那可怕的脸,和可怕的动作。 到达第二天走早上我醒来,周妈扶着我下楼去用餐,穆镜迟不在,平时这个时候他都会在餐厅等我用餐,可今天只有佣人在那候着。 我看了她们一眼,她们都始终默不作声。 周妈知道我在看什么,她抚摸着我头说:“先生在楼上用,您在楼下用。” 我点了点头,便握住筷子吃了起来,等我吃完后,只见佣人端着饭菜从楼上书房下来,里面的食物,竟然一点都未碰动。 我问周妈:“他不吃吗?” 周妈说:“也许没胃口。” 周妈不让我问太多,便带着我朝楼上走去。 之后那几天,穆家都陷入难以描述的沉默当中,穆镜迟有三天都没有下楼,我们也没有再见过面,周妈似乎也特意不让我跟他有碰面的机会。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意味,好像短短时间中,我们之间隔着一层我们都说不出来的屏障,平时最爱嚼舌根的仆人们,如今却是连一个字都不敢嚼。 整个穆家,一片死气沉沉,让人心慌。 差不多过了五天,我去了穆镜迟书房,当时他正在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手揉着眉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以为是仆人进来了,只说了两个字:“出去。” 并未睁开眼。 我没有动,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便抬起了眼眸,见我站在他面前,他眼眸微闪过一丝情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还是如平常一般,坐正了身体后,便笑着问我:“找我有事吗?” 我说:“我想出门。” 他依旧笑得温和问:“去哪里?” 我说:“去袁家。” 他听了,便微微一笑问:“袁太太又邀你打牌了?” 我咬住唇,轻轻嗯了声。 他声音温柔说:“我让司机送你。” 我点了点头,这就想走,他又在我身后叮嘱了一句:“多穿点衣服,天凉。” 我哦了声,然后朝着书房外走去。 我下了楼后,周妈走了上来询问我怎样,我说:“他同意了。” 周妈把大衣披在我肩上说:“那您今晚回来用晚餐吗?” 我伸着手穿好说:“还不知道,看倒时候会玩到什么时候。” 周妈也没有再多问,弯身替我扣好扣子后,便把包递给了我,我带上帽子上了车。 之后车子便开去袁家,不过在去袁家的路上我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路口,然后进了一处咖啡厅,用咖啡馆的电话摇了一通电话给宋醇,电话接通后,我对宋醇说:“金港码头,十八号进入。” 宋醇问:“确定?” 我说:“我确定。” 宋醇刚要挂电话,我立马说了句:“等等。” 宋醇那边停了停,我们两个人都没说话,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特别沉。 我抓住手包的手一紧,终于我开口说:“你说要带我走的话,还算数吗?” 宋醇大约是在电话那端愣了一下,因为他好久都没有回答我,接着他说:“算数,当然算数。” 我说:“娶我呢?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醇又沉默了一会儿,当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说:“是真的,千真万确。” 我说:“好,倒时候我联系你,你来接我。” 宋醇说:“好。” 我们双方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说这句话时,特别的冷静,这种冷静似乎是从心底最深处发出,没有一丝温度,冰冷的让我觉得莫名寒冷。 我在咖啡厅站了一会儿,身后有人要来打电话,我没有占位置,给了服务员钱便领着一盒蛋糕走了出来。 我上了车,司机又将我送去了袁家。 袁太太她们果然已经等了很久了,我一坐下,几个太太又开始拉着家常,这场牌打到下午五点,穆家又来了电话,问我是否回家用餐,我想了想,便又对袁家的仆人说,不回去。 正好袁太太又留我在这吃饭,我便顺势答应了。 袁家的仆人便赶忙去客厅替我回话。 这次打到很晚,差不多十一点,乌太太打得头都疼了,这牌才拖拖拉拉散了场。 等乌太太和乔太太都走了后,我穿好衣服正要上车,袁太太忽然从后面拉住了我,我回头看向她。 她笑着往我手中塞了个东西,是个玉镯。 她说:“老爷和霖儿还有**天归家,之后婚礼的日子,你想定在什么时候?” 我看向手上那只玉镯,疑惑了几秒看向袁太太,她笑着解释:“这是我娘给我留的嫁妆,你嫁进我家,就是我家的媳妇,这东西自然要传给你。” 我并不想要,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拒绝。 她怜爱的抚摸着我脸说:“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娘,等进入我袁家,娘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我有些尴尬,可是我不方便闪躲,所以一直梗着脖子,任由她抚摸着。 这个时候,司机从车内下来,催我上车,我也松了一口气,对袁太太说:“那我先走了。” 袁太太点了点头,司机撑着伞,我便弯身进入。 之后袁太太一直站在那目送我离开了,等到达家差不多是十二点左右,大厅内只有个仆人在等我归家,我将衣服给了仆人,便朝着楼上走去,快要进房间时,我侧眸看了一眼穆镜迟的房间,还有灯。 我站在那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后,到第二天早上,我依旧早起下楼用餐,穆镜迟这次在,不过,我们两个人聊了两句后,便不再说话。 没多久王淑仪走了进来,手上拿着折子,她到达穆镜迟身边后,便对他说:“先生这是袁太太让人送来的日子,说是让您挑个吉日。” 穆镜迟放下了手上的乌木筷,然后从王淑仪手上接过,他看了一眼,便问:“十六日,你觉得怎样?” 他问的是我,我对日子不怎么了解,简短回了句:“你选就好。” 穆镜迟听了,倒没再说话,然后又看向王淑仪说:“袁太太可有认为最合适的吉日?” 王淑仪说:“袁太太也说,十六日这一日不错,不过她未让我跟您说,大约是想让您选。” 穆镜迟合上折子说:“倒是不谋而合了。”他将折子递给王淑仪说:“就按这个日子准备。” 王淑仪说了一声:“是。”便拿着折子下去。 正好等穆镜迟挑选完日子后,我放下了手上的碗,起身对他说:“我吃饱了,先上楼了。” 他见我面前的食物基本上没有碰过,便问:“不再多吃点?” 我说:“我已经饱了。” 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点了点头,不过,我到达房间,周妈又端了些我最爱的糕点上来,大约是穆镜迟吩咐的。 到达晚上,我在房间里走了三圈,最终还是朝着穆镜迟书房走了去,他书房灯还亮着,王淑仪在他房间侍奉着,我推门走了进去,穆镜迟正坐在椅子上看书,听到开门声,他抬眸看向我。 我看了王淑仪一眼,王淑仪见状刚想要离开,不过穆镜迟却说了句:“不用,留下。” 王淑仪动作停了停,便又往后退了去,安静的立在穆镜迟身后。 他看向我,依旧温和浅笑问:“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事?” 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了我最想要问的一句话:“一定要嫁给袁霖?” 屋内燃着沉香,这是他偏头痛时候,才会燃的香,一般香炉放的远近,代表他头疼的程度,但大多时候他都会让佣人把香炉放远点燃,可这一次,别致的香炉就放在他书桌上方燃着。 那缭绕的烟雾,在灯光下相互纠缠着,翩翩起舞着,最终化为虚无,穆镜迟的脸,也在那些烟雾中,变幻莫测。 他重新靠回了椅子上,轻轻将手上的书搭在了桌上的一角,便说:“袁家是最适合你的人家。” 我说:“这是你认为,可你从来都不过问我的想法。” 他笑着:“哦?”了一声,然后便问:“那你和我谈谈你的想法。” 我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假如有一天袁霖战死沙场,我该如何?” 说这样的话,本身就不吉利,穆镜迟挑了挑眉,他说:“不会有这一天。”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穆镜迟说:“因为我不会让你有这天。” 他无比肯定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想笑,他不会?任何人都决定不了袁霖的生死,除了老天。 可是他如此肯定的说,我反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书房内又是一片寂静。 穆镜迟闭上了眼,疲倦的揉着眉角说:“夜深了,早点休息。” 他显然是不想再和我谈下去,我看了他一会儿,便没有再说话,朝着屋外走去,周妈在外面等着我。 随着袁霖和袁成军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袁太太也没有时间再邀请各位太太打牌,于是我的时间也闲了下来,穆镜迟再次将那茶芫的绣娘请来教我女红,我整日待在里面,绣花绣鸟,可是越是往后绣,越是乱七八糟,都不知道自己在绣些什么东西。 有一天,绣娘没在我房间,我绣累了,便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感觉风吹进来时有点凉,我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一眼就看到了穆镜迟站在了我面前,正拿着我绣的鸳鸯在看。 他并没有发现我醒来,看那鸳鸯看得很是仔细,大约是见我的鸳鸯绣得依旧像只胖胖的肥鹅,他轻笑了出来。 这个时候绣娘上楼了,在穆镜迟身后行了一礼,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回头看向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后,离我远了些才问:“最近学的怎么样。” 那绣娘轻声回答说:“小姐有些不在状态,绣得反而没以前好。” 穆镜迟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他抿唇笑着说:“她向来如此,学任何东西,都是三分热度,热度过了,便提不起劲了。” 绣娘也笑着说:“不过小姐还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只要用心学。” 穆镜迟说:“没指望她能给我绣出什么花来,只希望她能收收性子便罢。” 绣娘像是想起什么,忽然走去了一旁拿了一些东西给穆镜迟说:“这是小姐这几天练习的作品。” 穆镜迟接过,放在手上仔细翻看了一眼,指着一处图形问:“这是什么?” 绣娘说:“小姐说是兔子。” 穆镜迟瞧了两眼,忍不住笑出声说:“不提醒,还真瞧不出来。” 绣娘说:“她自己还很满意呢,刚才还嚷嚷着说要找个框架裱起来,当代表作。” 穆镜迟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指尖沿着那图形的线脉摩挲了一圈,最终停留在兔子两只曲曲歪歪的耳朵上,他叮嘱绣娘:“适当的时候批评两句,免得一时得意,便让她不知天高地厚。” 接着把东西递还给了绣娘:“拿去收好。” 绣娘说了一声是,便将那些全都拿去一旁收了起来。 穆镜迟没有久待,很快便从我房间离开了,绣娘在我身上罩了件衣服,坐在我身边又开始了手上的活。 我躺了二十分钟,才缓缓转醒,我看像绣娘问:“我睡了多久了?” 绣娘放下手上的绣花针说:“有一会儿了。” 我哦了一会儿,便没再说话。...“”,。 034.风月入我相思局 三月十八日这天,穆家发生了一件大事,袁家进码头的那批军火被霍长凡,带兵夺了个正着,下午四点霍长凡就地袭击了袁家的昌池,短短一个晚上,镇守昌池的县长未抵抗得住霍长凡的火力,在天还没亮之前,弃城而逃。 霍长凡在昌池夺地为了王,袁家防不胜防,等援军赶过去,一切都木已成舟,城外早就站满了霍家的军队,昌池的城池紧闭,里面一片硝烟弥漫。 穆镜迟在下午六点接到了这通消息,坐在客厅整整两个小时都没有动,屋内安静的可听到彼此之间的脚步声。 没有人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只有周管家安静立在穆镜迟身边。 第二天早上八点,袁成军的电话便打到了穆家,问穆镜迟这是怎样一回事,虽然语气里是平静,可明显是来问交代的。 军火入码头,恰好就被早已经苟延残喘的霍长凡给劫了,不仅让他瞬间实力大增,还把昌池打了个措手不及,镇守昌池的县长,还抵抗不住火力,弃城而逃,这对于袁成军来说,无疑是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谁都明白,袁成军打来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他怀疑穆镜迟是不是和霍长凡一起来搞他,只是这话未说出口而已。 穆镜迟不疾不徐回袁成军:“九爷若是一开始就不信我,必定也不会来和我们穆家结这门亲家,既然结了这门亲家,也请九爷继续信下去。” 袁成军没想到穆镜迟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不知道是无言以对,还是在沉思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当然信你,就如你所说,如果一开始我不信你,怎会亲自来攀这门亲家?只是镜迟,这批军火我们这边是决计不会泄露什么,我担心的是你那方——”袁成军的话,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说:“是不是出了什么奸细?” 穆镜迟当时手持着电话,良久都未曾言语,好半晌,他笑着说:“我会给九爷一个交代,还请安心等待。” 袁成军见穆镜迟如此说了,当即便也不多言,他说:“好,镜迟,我信你。” 很快,这通电话便被挂断了。 我本来要下客厅的,可走到楼梯口,我又转身回了房间。 没多久,周妈便端着早餐走了进来,我正靠在沙发上翻着杂志。 周妈把早餐放在桌上后,便对我叮嘱说:“现在穆家正是多事之秋,您可千万别下楼去,免得惹先生烦,昨晚他可是一晚上都未睡,一直坐在客厅。” 我说:“这袁家也真是,穆家好心好意送他这批军火,到头来丢了,竟然又怪穆家,真是没良心透了。” 周妈替我盛了碗粥说:“外面这些事情,我倒是不清楚,不过,袁家那边怀疑我们穆家出了奸细。” 周妈将粥碗递给了我,我接过,却并未第一时间用,而是侧头问周妈:“竟然还有这等事?谁不知道穆家在这方面的消息保密有多严,怎可能会出奸细。” 周妈递了个勺子给我:“您别多问就是,先用早餐。” 我也没有再多问,接过周妈手上的勺子,低头搅拌着碗内那碗浓稠无比的粥。 可是周妈下去没多久,佣人便又走了上来,说是穆镜迟请我下去。 我捏住勺子的手一顿,当即便看向仆人问:“可有说什么事?” 佣人说:“请你一道下去用餐。” 我看了一眼手上那碗粥,便对佣人说:“跟他说,我已经在用了。” 佣人听闻,正要走,我又立马说了句:“等等。” 佣人侧身看向我,我放下手上那碗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我现在就下去。” 我没有再管佣人,起身去浴室换下了睡衣,然后朝着楼下。 到达客厅,穆镜迟正用着餐,他没有去餐厅,桌上摆着我的那份早餐,我如往常一般在他面前坐下,然后拿起了桌上的勺子,默不作声的吃着。 穆镜迟也没有和我说话,而是低眸瞧我吃了一会儿,然后才拾起公筷替我夹了一块排骨在我碗内说:“又挑食。” 我刚想把排骨夹出来,穆镜迟看了我一眼,好半晌,我也只能再次放回去,低头咬着。 他问:“今天可有想去玩的地方?” 我说:“没有。” 他说:“不去逛会街?” 我将脸埋在碗内,头也不抬说:“在家里挺好的。” 这个时候王淑仪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到达穆镜迟身边后,便低声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王淑仪又说:“我有事要和您说。” 穆镜迟不是很喜欢,别人在他用餐时打扰,所以神起伏不是很大,又替我夹了些鱼肉,淡声问:“哪一方面的事。” 王淑仪说:“关于军火泄露的事。” 穆镜迟替我夹菜的手一停,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将我挑出来的鱼肉,又替我放回了碗内,对王淑仪说:“之后再说。” 王淑仪也没有办法,只能往后退了下去,在一旁等候着。 穆镜迟瞪了我一眼说:“不准再给我挑。” 我没说话,又继续闷不吭声的咀嚼着,穆镜迟并未用多少,一直看着我吃的差不多,他这才起身带着王淑仪上了楼上的书房。 我撑到不行,便放下了筷子,周妈把水杯递了过来,笑着说:“还是和先生在一起用餐好,先生至少会盯着您把碗内的饭吃完,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是一两口随便解决了,从来不用心吃饭。” 我说:“吃饭还要用心吗?我吃的下自然会吃,我又不是小孩,让他时刻盯着。” 周妈笑着说:“先生不就把您当小孩对待吗?其实您说的也在理,您都这么大了,可他却依旧对您不太放心,衣食住行,始终要亲自盯着。” 我没有回答周妈,只是在心里冷笑。 仆人来收拾桌上的碗筷,我便上了楼,可是没有回房间,见二楼都没有人,径直朝着穆镜迟的书房走去。 穆镜迟的书房有个玄关的设计,所以当我悄悄挪开书房一丝缝隙时,里面的人不会轻易察觉。 不知道王淑仪给了穆镜迟一份什么东西,坐在书桌上的穆镜迟始终都未动,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上的资料之上。 王淑仪在他书桌前安静的候。桌上的香炉依旧燃着沉香,好半晌,穆镜迟合上了手上那份资料,忽然提起手,将那些资料在烛火上点燃,烈火吞噬着纸张,穆镜迟将那份东西丢在了地下化资料的火盆内,冷眼看着那些东西化为了灰烬。 王淑仪大惊,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却并未理她,当最后一丝火吞噬掉纸张最后的一角,他面无表情说:“不用再多说,也不用再查。” 王淑仪不敢置信盯着他,眼里不知道是痛意还是难受,她说:“那您打算怎样给袁成军交代?毕竟这件事情——” 她话未说完,穆镜迟拾起桌上一处剪烛火的剪子,在那燃烧得正旺的烛火上拨弄了两下,他似乎在沉思什么,许久都未说话,只有烛火在他那张平静的脸上闪烁跳跃着,好半晌,他低声说:“这种事情该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吗?” 他将烛火上的引线彻底剪灭,然后这才看向王淑仪。 王淑仪有些参不透他的意思,她瞧了很久很久,才含着泪问:“您是说……找个替死鬼顶替上去?” 穆镜迟见王淑仪如此说,他擦拭着手,然后端起桌上那杯茶,笑着说:“不错。”用夸奖的口吻说:“最近越发机灵了。” 王淑仪却并未因为他的夸赞而开心,只是低声问:“您就这么舍不得伤她?” 穆镜迟揭茶杯的手停了停,却并未看王淑仪,而是继续手上动作,声音听不出喜怒说:“你应该清楚,我最不喜什么。” 他低眸饮着茶。 王淑仪却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说:“我知道您从来不喜下属怀疑您的决策,可是这一次先生我不得不说,您太骄纵她了,这次的事情很清楚,我查了她这段时间所有往来,见的所有人,她和乔太太交往甚密,您应该清楚乔太太和袁太太是什么交情,而袁太太又是袁家什么人,军火这么重大的事情,身为袁成军的妻子,袁太太不会不知晓,那么小姐利用乔太太去袁太太口中,套出这样的消息来,不过是易如反掌,同样是打牌认识的,为什么小姐不和乌太太交往甚密?她很聪明,因为她知道乌太太从袁太太口中套不出话来,而袁太太更加不可能告诉乌太太这方面的任何事情,事到如今,您还要对她进行包庇吗?” 王淑仪见穆镜迟没反应,还想说什么,穆镜迟忽然将手上的茶杯往桌上用力一拍,那只茶杯便合着滚烫的热水在他手下震了个粉碎。 王淑仪动作一僵,她错愕的看向他,终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 穆镜迟冷笑说:“你以为我不清楚?她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她一挑眉我就知道她要做什么,这些还需你来教我?” 王淑仪不敢再发一言。 穆镜迟盯着她,眼睛是褪不去的寒冷说:“如今她即将要嫁去袁家,我不想再惹出什么事端来,既然是我当年太过骄纵,那么如今这样的后果,也怪不得谁,我自食其果罢了。” 王淑仪说:“您有没有想过小姐背后藏着的是什么人。” 穆镜迟却并未在意,只是似笑非笑说:“是什么人,时间一长,自会相见,而且也是该相见了。” 王淑仪说:“那我现在去给袁成军一个交代?” 穆镜迟嗯了一声,提起笔在信纸上下笔:“袁成军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能够在这天下站稳脚跟,不会没有真本事,所以为了防止他查到乔太太那,在这之前记得将事情做干净。” 王淑仪试探性的问:“那乔太太您打算如何处理?” 穆镜迟停下了笔,头都未抬,不含感情说了两字:“杀之。” 王淑仪脸上闪过一丝细微的情绪,良久才说:“可是如果乔太太突然死亡,会引起袁太太的怀疑吗?” 穆镜迟将信纸从桌上拿了起来,放在灯光下晾了几秒,悠悠说:“不会,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妇道人家,就算知道答案在哪,也不有那胆量宣之于口,而她自己本身更不会有胆量去承认是自己泄的密。” 信纸上的字迹干了后,他将信折于信封内,然后递交给王淑仪说:“把这封信交给袁成军。” 王淑仪说了声:“是。”便走了上去小心翼翼接过。 在王淑仪出来之前,我悄悄合上了门,然后轻轻从门口退了去,谁知道一转身便看到了周妈在身后,她刚想说话,我冲了上去一把捂住了周妈的唇,周妈端着药汤的手晃了晃了,似乎是外面细微的声音惊起了里面的注意,穆镜迟在书房内问了句:“谁?” 我看向周妈,周妈立马回了句:“先生,是我。” 书房内这才沉默下来,我不敢在这里多停留,怕王淑仪会出门,便迅速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之后,周妈送完汤药回来,来到我房间,我立马起身问:“怎么样?有发现什么?” 周妈说:“送药进去,先生倒是没多问什么,表情如常。” 我松了一口气,倒是周妈,她关上门,皱眉朝我走来说:“小姐倒是您,您没事在那偷听什么?要是让先生在知道了,又是一顿骂,您不明白吗?” 我敷衍的回答:“我清楚的,我清楚的。”便转身就走,随手从桌上抓了只苹果,我咬了一口。 周妈又跟在我身后说:“您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情,有什么想知道的,光明正大的问便是,迟早这样偷听下去,里面的人必定会发现的。” 我笑着答应:“好,我清楚的。” 不过在周妈出我房间之前,我写了一封信给周妈,让她替交给乔太太。 周妈不知道信里面是什么,我又叮嘱了一句:“千万不能让穆镜迟知道。” 周妈有些犹豫。 我哀求着她说:“您就帮帮我好不好?只是递封信。” 周妈半信半疑问:“信封里面没什么?” 我举起手发誓说:“绝对没什么,不然我——” 我话还没说完,周妈立马捂住我嘴巴说:“哎呀,好啦,好啦,干什么发毒誓。” 她将信接过,便藏在了袖子中说:“正好,我明天要随老周出门办事,倒时候顺路给你送过去。” 我搂住周妈的脖子,撒娇说:“周妈就您对我最好了。” 我并不希望乔太太因为这件事情丧命,相反我更希望袁成军知道这件事情是我泄的密,一旦他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我,那么他还会要一个葬送他一座城池的儿媳妇吗?他甚至会怀疑,我是不是穆镜迟派过去的奸细,他对穆镜迟就会大打折扣,倒时候事情会怎样发展,谁都预料不到。 第二天周妈跟随着周管家从外头回来,我问周妈信是否已经送到,周妈悄悄告诉我说:“已经送到了,并且是乔太太亲手拿到的。” 莫名的,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我甚至还在心里存着一丝侥幸,乔太太会不会把事情捅出去呢?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差不多到周四的一个晚上,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刮着狂风,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外面的雨夜发着呆,忽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尖锐的电话铃声将我从沉思中惊醒。 我低头看了一眼我手边的电话,最后便将话筒拿起,放在耳边刚喂了一声。 里面便传来子柔的一句:“陆小姐。” 我有些惊讶,为什么子柔会给我电话,正当挑眉时,我心里逐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子柔说:“乔太太让我给您一通电话。” 我的心一阵一阵往下沉,握住话筒的手在抖,我甚至不敢问下面的话。 接着,就是子柔的哭声,很小声很小声的哭声,接着,他便挂了电话。 我手上的话筒从手间滑落,我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连周妈从楼上下来,在我身后唤了我几声,我都未有反应。 接着,周妈又问了句:“小姐,您脸怎如此苍白?” 我看了周妈一眼,笑了笑,并未说话,然后便缓慢的朝着楼上走去。 第二天早上,有佣人从街上购买了的东西回来,她们在楼下说,秦字号的药材铺的三姨太带着春兰院的头牌子柔跑啦,卷了秦春来所有财产,可是两人在逃跑的水路上,船便沉了,乔三姨太不懂水性,活活淹死在了南河中央,而春兰院的子柔,不见了踪迹,没找到尸体。 佣人说,乔三姨太的尸体找到前,是在水里泡了一晚上,整个人抬上来,面容早就被水泡得不成样子。 她那年过半百的丈夫,秦春来气得拿起鞭子在自家门口鞭她尸呢,可见对这个一直在外面偷人的三姨太有多憎恨。 在这个年代,偷个情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何况是带着春兰院的小倌逃跑,这对于秦春来而言,更加是一种足以杀死他的羞辱。 那些佣人聚在一起,各自谈论着,言语间带着几分调笑的意思,听在我耳朵里,却是极其的刺耳。 我说不出来什么感受。 外公曾和我说,在这条路上,原本就会要牺牲很多很多人,很多你意想不到,甚至是你身边的人以及你都未曾见过面的人。 就像那次在北关,那个刺杀穆镜迟的杀手。 可是就算有了这个心理准备,有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复仇是为了什么?为了死去的家人,去葬送掉别人一条一条性命吗? 到头来,这还有意义吗?借着复仇的名义,肆无忌惮去杀人,这还是复仇吗? 这不是复仇,这是在往复仇两个字上,堆着成堆的白骨。 可是我陆家二十条人命就这样作罢吗?我阿爹阿娘,我那个死在她新婚当天的姐姐。 我已经理不清楚,这其中的一切了,我很迷茫,甚至是难过,我无法两全。 这个时候,有个丫鬟走到我身后,对我说:“小姐,先生让您去趟书房。” 我知道,穆镜迟应该是知道那天我在书房门前偷听,还有这封信。 他大约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来找的我。 我没有犹豫,直接去了书房,到达他房间里,他却非常和颜悦,看向我,朝我招手笑着说:“过来。” 我瞧了他一眼,有些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有半晌没有动。 他又说了句:“发什么呆,过来。” 我只能朝他走了过去,他正提着毛笔在桌上画着什么,见我来了便将毛笔递给我说:“检查你的功课,让我瞧瞧你的字。” 我这才发现他在写对联,我当即瞧了一眼说:“我的字难看。” 穆镜迟却不理我,他依旧笑着说:“先让我瞧瞧难看到了什么程度。” 我没想到他如此坚持,便只能从他手上接过那支毛笔,在国外生活这两年,我早就忘了怎么拿毛笔,我一时有些头疼,见他盯着,便只能抓着毛笔,摇晃着手,笨拙的在宣纸上一横一撇出来。 可是写出来的字极其难看,还特别的胖,毫无潇洒,毫无美感可言。 我一瞧,便觉得他是在捉弄我,把手上的毛笔往桌上一扔说:“我才不写,倒时候挂在墙上,被人看见了,肯定会笑死我。” 我转身要走,他忽然一把扣住了我手,我看向他。 他说:“谁惯着你这些臭毛病?不高兴,说不写就不写。”他指着被我扔掉的笔说:“捡起来。” 我看了他一眼,便撇了撇嘴,只能伸手去拿毛笔,继续在宣纸上写着。 可一提笔,手便又开始抖得厉害,都不知道怎么下笔,我心里一阵恼怒时。 他从后面将我拥在了怀里,握住我手说:“放轻松。”便带着我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写着。 我们之间离得特别近,特别近,我可以感觉他说时,带动的鼻息喷洒在了颈脖边,温温的热热的,让人有些难受。 我不自然的动了两下,可谁知道,这一动,脸便擦到他唇畔,我吓得整个人一缩,手下的毛笔就跟控制不住一般,在宣纸上滑了好长。 我下意识:“哎呀!”叫了一声。 刚要手足无措去看他,他没有生气,只是控制住我乱动的脑袋说:“专心点。” 我不敢再乱动,便低头,任由他带着我在纸上写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宣纸上却是一句,风月入我相思局,怎知相思未相许。 穆镜迟盯着宣纸上的字,好半晌,他抬手敲了敲我脑袋说:“果然,学一样,丢一样。” 我没想到他竟然怪我了,我说:“是你偏要我写。” 他问:“看来又是我错了?” 我反驳说:“本来就是你错。” 穆镜迟笑着未曾说话,只是将宣纸从桌上拿了起来,微笑的看了一眼,大约是上头的字实在看不下去,便无奈摇了摇头,将宣纸卷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画缸内。 然后他坐了下来,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我刚要从他书桌边退出来,可这一退,我才看到穆镜迟的书桌上有一封信。 那封信是我写给乔太太的,他却像是没发现我在看那封信一般,饮了一口茶,看向我问:“在看什么。” 我刚要收回视线,他的手已经拿起了那封信,然后递到我面前问:“看的是它?” 我没有说话。 穆镜迟见我不说话,便将信给打开,他目光在信的内容上巡视了一圈,然后在烛光上点燃说:“以后,我不想再看到这些。” 我说:“乔太太是你派人杀的?” 他盯着烛光说:“难道她不该死吗?” 很淡很淡的一句话。 我冷笑说:“为什么不杀了我?” 很快,他丢掉了那封信,那封信带着火苗摔落在地后,他看向我问:“你认为呢。” 我将扭过了一旁,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沉沉的影子压在身上时,穆镜迟忽然捏住了我下巴,将我脸转了过来面向着他。 他倾身看向我眼眸说:“我可以原谅你所做的任何事。” 我不想和他对视,想别过去,可谁知道他手又将我下巴别了过来,我被迫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水的光泽,里面晃悠着凉意,他说:“所以这件事情,你没得选择,明白吗?” 我冷冷的和他对视着说:“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当年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姐姐站在那么高的阁楼上,你可以亲眼看着她死,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看她死,家里却还要供奉着她的牌位,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陆家所有人全都死了,你却独独留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敢如此正视穆镜迟,和他说这样的话,我以为他会勃然大怒,他会给我一巴掌,可是他没有,他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盯着我双眸,很平和的盯着我双眸。 他说:“我从你眼里看到了对我的恨意。” 我未曾料到他会突然说这样一句话,我刚想收敛,他却笑着抚摸着我脸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也在问我自己,为什么要留下你,为什么我可以看你姐姐死,却无法杀掉当时才六岁的你,如果当时杀了你,你说现在我要替自己减少多少麻烦?” 他沉沉的笑了出来,手也从我脸上收了回来,他直起身,背着我说:“这个世界上不明白的事情那么多,又何必去追究那些结果呢。” 他似乎是想走,我在他身后问了句:“你有没有爱过我姐姐,哪怕是一点点。” 他人已经走到休息室的门口了,却没有回头看我。 很快,他说:“我累了。” 我说:“我不相信你没有爱过她!那时候你带我和姐姐出门玩时,你吻她,你看她的眼神,我不相信你真没爱过。” 穆镜迟这时,他转过身看向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最终他说了三个字:“回去。” 便进了休息室。 我想追过去,不过下一秒门便被关上。 我站在门外看着,愣了愣看着,好半晌,我嗤笑了出来:“是我忘了,你根本就不爱我姐姐,当年若不是我姐姐,你又怎么有机会灭我全家呢,只是我姐姐到死都不相信,你对她感情竟然是一场预测好的计谋。” 我退后了几步,缓缓退后了几步,这个时候书房门被人推开了,王淑仪站在我身后。 我立马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面无表情从书房内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发现房间门被人锁了,我拍了几下门,又开了门的锁,发现是被人从外面关住了,我大喊着:“周妈!周妈!” 没有人回应我。 我跑到窗户口,窗户口全都站满了守卫,我又回到房间,跑过去翻了一眼日历,十六…… 原来竟然就在这几天,我倒是忘了。 我整个人重重跌坐在了床上。 没多久周妈红着眼睛端着早餐从外面走了进来,我看向周妈问:“他是不是把我关起来了?” 周妈没有说话,只是把早餐放在床边对我说:“今早上厨子做了您爱吃的水晶饺子,刚出锅,您快过来瞧瞧。” 我冲了过去,拉住周妈的手问:“是不是真的?周妈?你回答我啊!” 周妈说:“是真的,先生说一直到您出嫁那天,都不准您出这间屋子。” 他竟然连让我走的机会都不给我,他竟然都不给我。 我眼泪在那一瞬间便迸发出来。 周妈握住我的手说:“小姐您别哭,先生是怕您有危险,您别哭啊。” 我没有理周妈,只是有些绝望的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我破涕笑了出来,对周妈又是哭又是笑说:“还有几天我就要结婚了,是啊,他怎么不了解我,他怎么会不了解我下一步要做什么,他怎么会不了解。”我将周妈端上来的饺子往地下狠狠一扔说:“是我一直都未曾了解他!一直都是我!” 周妈见我忽然这样,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她不敢靠近我。 我又冲了过去,握住周妈手,哭着说:“周妈,我要打个电话,你让我打个电话,我求你替我去求求他!让我打个电话,我不会跑的,我只想打个电话,我求你了!” 周妈见我哭成这样,一时半会反应不过,当我冲到门口,要去开门时,王淑仪便站在了门外。 我看向她,她也看向我,我想说什么,她却预先说:“我替您去求。”接着,她不再看我,从我门前,接着,那扇门又被合上了。 周妈从后面扶住了我,她哭着说:“小姐,我们去床上坐会儿。” 我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扶着,我一直盯着那扇门,死死的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差不多半个小时,王淑仪再次走了进来,她对我说:“先生说让您下去。” 周妈问:“先生同意了?” 王淑仪将门彻底打开,她嗯了一声。 周妈便高兴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扶着我说:“走,咱们下楼。” 我笑出了声,我松了一口气。 我去了楼下,我拿起了话筒,拨通了那通电话,电话响了两三声,里面传来宋醇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想笑,于是我就真的笑出了声。 宋醇听到我的笑声,便知道了我是我,他略微惊喜的问:“清野,是你吗?” 我说:“是我。” 宋醇大喜,他问:“现在说话方便吗?” 我说:“方便。” 他似乎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他和我说着那批军火的事情,他说那天他们所有人大获全胜,他说他从未如此开心过,他说一切都很近了,一切的一切,他说包括带我走。 他见我许久都未说,便问:“清野,你怎么了?” 我捂着唇,防止自己哭声溢出来。 宋醇又问了句:“清野?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你旁边有人,所以你说话不方便?” 我擦着脸上的眼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嘶哑着声音说:“我没有,我、我这边很方便。” 宋醇松了一口气,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对了,我已经和外公说了要和你结婚的事情,外公同意了,清野,我们什么时候走?” 我说:“你不要等我了。” 他第一遍没听清楚,他说:“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要再等我了。” 他焦急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不想走了。” 宋醇说:“不对,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清野,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我们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难道你忘了吗?清野,你不能这样,我们约好的!” 我亲眼看着我一直在追求的一个梦,就这样建立,又这样破碎,我听着宋醇那边焦急的声音,我笑着说:“我们约好的不算数,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我们也不合适,就这样,我挂了。” 宋醇还要说什么,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将话筒狠狠摁了下去,没多久,那边又打了过来,一直响,一直响,一直响。 整间屋子都充斥着电话的铃声,我坐在那一动不动,只是看着,看着它从响到安静,又从安静彻底变为寂静,再后来彻底化为平静。 再后来,我将那电话狠狠扫在了地下,耳边是一声尖锐的响,我望着地下那堆残碎,哭着笑了出来。 我起身从客厅离开,回了房。 婚礼来的很快,昌池丢了,并未影响我和袁霖的婚事半分,日子依旧定在十六那一天。 这样的场景我太熟悉不过了,唢呐声,鞭炮声,喧哗声,我看着镜子内的自己,我看着那身艳红的衣裳架在了身上。 我被人盖上红盖头后,又被人从椅子上扶了起来,周边一片杂乱,我看不见,只知道身边的人是喜婆,架着我的不是周妈,而是一个陌生的丫鬟。 耳边乱糟糟,她们团着我下了楼,我听见很多人在道着恭喜。 这么多人,我却没有见到穆镜迟,从婚礼前一天晚上开始,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周妈和我身边那个女人扶着我,到达大厅门口,所有人全都停了下来,屋内仍旧是一片鼎沸,男人鲜红的一片裙角出现在了我面前,紧接着有双手朝我伸了过来。 我动弹不得,我没有动作。 周妈在一旁捂着唇,哭着说:“小姐,新郎来接您了。” 身旁的丫鬟见我不动,低低提醒了我一句:“小姐,别误了吉时。” 我还是没有动,那丫鬟钳住了我的手,强制性的把我放在那男人的手心里,那是我不熟悉的温度,我想往回缩,努力想往回缩,谁知道,在这片鼎沸之下,我听见袁霖对我说了句:“你能够缩去哪里,还不如安静点,双方都省事。” 原来,他也是不想的。 我忽然想笑,是啊,我不愿,他又怎会愿意。 因为他这句话,我彻底安静了下来,我将手放入了他手心,他牵着我,在喜婆的牵引下,我离开了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屋子。 一片鞭炮声中,周妈拽着我的手始终都不肯松,她哭着说:“小姐……” 我也拽着周妈,我想让她跟我走,陪我去那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可是我的话还未说出来,下一秒,喜婆便冲了出来,将我和周妈相互握紧的手,硬生生掰开,我听见她用最喜庆的声音说:“走,快走,新娘子上轿咯!” 我和周妈连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在这急促声当中分离了…… 当我们即将弯身上车时,我停下了动作,袁霖也随着我停了下来,他大约在看我。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喜婆见我不动,站在我身边笑着问:“小姐,怎么了?可是还有话要对家里人说?” 我依旧没有动,突然之间唢呐声停了下来,喧哗声停了下来,鞭炮声也消失了。 我听见宋醇从人群里冲了进来,他大喊着:“清野!跟我走!”周围一下子乱糟糟的,好多人,我看不见前面的一切,但我知道一定有很多人在挡着他。 宋醇哭喊着,他说:“清野,跟我走啊!” 我想用手去揭头上的红绸,这时候扶着我的那丫鬟,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除非您想让他死。” 好半晌,我无力再挣扎,只是缓缓将手放了下去。 很快唢呐声再度扬起,宋醇的哭喊声,渐渐被那些热闹的喧哗盖了下去,到最后竟然再也无法从人群中寻到他的声音。 我闭了闭双眸,重新将手放入了袁霖手心。 也许,我和袁霖这场婚姻,从这各种的不顺利当中,就注定今后我们的婚姻是一场不幸。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衰。 可那时候的我们都未曾领悟出这点。 我们两人均都在对未来的恐惧中,和怀着对这场婚姻的麻木与无可奈何中,一起走进了那座坟墓。 那座坟墓从此以后,将我和穆镜迟隔在两端,他在天的那一边,我在天的这一边,我从没有如此恨过他,他葬送了我第一段感情。 当然,以后,他还会葬送我更多更多的感情。 我和袁霖进入了车内后,车子便很快从穆家的门口开离,我没有顾身旁袁霖的表情,一把将红盖头从脑袋上一扯。 所有的一切,离我们越来越远,我看见周妈那张脸,在人群殷切中寻着我们的车,瞧着我们的车,以匀速的速度开离了她视线中。 后来怎么样,我不是太能清楚去分辨了,我手上扯下的那块红盖头,又被喜婆给盖上,喜婆在一旁唠叨说:“哎呀,陆小姐不吉利的呀!” 车子到达袁家,我和袁霖两个人拜了天地,我便被丫鬟和喜婆扶进了新房。 那是一间无比陌生的房间,四周全部站满了袁家的士兵,这不像是一间新房,更像是一间监狱。 我将红盖头重新罩在了脑袋上,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那坐了多久,外面仍旧是乱糟糟的一片。 这个时候有人走到了门口,我以为是袁霖,当即便全身紧绷坐在那。 我手摸了摸身上的刀,我想要是袁霖敢靠近我一步,我就杀了他。 可是门口那个人却没有进来,我听见屋外的士兵唤了句:“穆先生。” 我清楚的感觉自己的身子抖了三下,很快,我松开了摸住刀的手,只是很安静很安静坐在那。 门外投射进来的影子在地下晃了晃,很快,只停留了一会儿,影子便随着主人的动作悄然远去。 他一句话都没有留,一个字都未言,就将我扔在了这完全陌生的地方,我揭开盖头的一角,看向镜子内的自己,竟然全是泪。 我以为我不会哭。 那天晚上,袁霖喝醉了被人抬了进来,他躺在那张床上,我坐在镜子前,和他隔了一段距离,我们两个人就一直这样维持着双方的姿势,红烛在灯光下跳动着,发出啪啦的声音,一直燃烧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哪里,揉着头看了一圈后,看到坐在化妆镜前的我时,他竟然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他便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外面唤了句,打水。 没多久,一直守在门外的佣人们,如鱼群灌入赶了进来,所有人见我还穿着喜服,都愣了几秒,不过谁也没有说话,赶去替袁霖洗漱了。 接着,他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朝着门外走了去。 剩我一个人依旧坐在那儿。 我跟过来的一个丫鬟这才小心翼翼走了过来,在我身边说:“小姐,我们洗漱?” 我嗯了一声,然后随着丫鬟起身。 等我收拾好出来后,袁霖已经在前厅了,袁成军还有袁太太也在,我们自然是要敬茶的。 袁霖等了我一会儿,我们两个人便在丫鬟的协助下,给袁太太和袁成军敬着茶。 袁太太脸上是合不拢的笑,而袁成军相比之下威严的很,不过还算和蔼,两人喝了我们的茶后,便一人给了我和袁霖一个红包。 袁太太牵着我的手,又牵起袁霖的手,把我们两个人手相互握在一起,笑着说:“娘啊,没什么话要说,只希望你们两人以后相敬如宾,和和顺顺,替袁家生个大胖小子。” 袁霖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不过很快,他说:“谨遵娘教导。” 接下来便是袁成军说话,袁成军先看向我,他说:“我与镜迟是旧时,所以清野嫁来我们家,不用觉得生疏,只把这里当自己家便可。”他又指着袁霖说:“要是这小子以后敢欺负你,和爹说,爹给你教训。” 我微微一笑,回了句:“谢谢爹和娘。” 袁成军和太太都很是欣慰看向我,敬完茶后,我和袁霖便一起从青石地板上起身,去餐桌边用餐。 袁太太和袁成军碎碎念叨着家常,谁都未曾发现,我和袁霖两个人未发过一眼,双方都是沉默的吃着碗内的饭。 不过很快,在这顿饭所有人都还没结束中,袁霖第一个放下了手上的碗,然后说了句:“你们慢用。” 他起身就想走,袁成军忽然一筷子拍在了桌上,冷哼了一声问:“去哪儿?” 袁霖没有回头,只是说了两个字:“回房。” 袁太太瞧向我,便赶忙拉起我的手说:“正好清野也用完餐了,你们两一道回去呗。” 袁太太立马朝我使眼,我只能站了起来,对袁成军和袁太太说:“娘和爹慢用。” 袁太太笑着哎了声。 我便跟着袁霖一起走,回到房间,我的丫鬟青儿正在给袁霖收拾床上的东西,可是才刚起来,袁霖忽然冲了过去,一巴掌打在青儿的脸上,大怒问:“谁让你碰的!” 青儿被这一巴掌,打得鼻孔流血,倒在地下许久都没有动,袁霖看到她把我们两人的衣服折在一起,当即便把我的一扔说:“滚。” 大约说的是让我,只是没有讲的很明白。 我把青儿从地下扶了起来,然后笑着对袁霖说:“滚?好啊,让我滚去哪里?” 袁霖的丫鬟进来后,我反手给了他丫鬟一个巴掌,那丫鬟也滚在了地下,我指着地下的丫鬟说:“不长记性的东西!谁让你如今进来的!”...“”,。 035.我要回家 我没想到我和袁霖竟然会在结婚的第二天,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引来了袁成军还有袁太太。 他们两人看到屋内两个躺在地下的丫鬟,当即便走了上来问怎么一回事。 丫鬟只是哭,不敢回答。 袁太太便又走到袁霖面前问:“霖儿,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会儿就吵成了这个样?” 袁霖冷冷看着我,我也毫不示弱。 大约连袁成军都没料到,第一天竟然会是这个模样,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指着袁霖说了两个字:“跪下。” 袁霖没有动,袁成军一脚朝他腿上踢了过去,袁霖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双膝跪在了地下。 袁太太大惊冲了过去,挡在了儿子面子大叫说:“哎呀!你干什么啊!怎么好好的突然打人啦!” 袁成军并不理太太的护子心切,而是直接从腰间抽出皮带,指着袁霖说:“身为一个男人,竟然心眼比个女人还小,我袁成军竟然有个你这样的儿子!” 说着便将鞭子抽了过去,那一鞭子打得袁霖整个人一闷哼,袁太太在一旁又是哭又是急,不断哀求说:“老爷!这才第一天,你怎么打人啊!你停手啊!” 可袁成军根本没有理会袁太太的话,将挡在他面前的妻子,反手推给了一旁的仆人架着,拿着皮带开抽。 袁霖大约是被抽过无数次了,他也没有闪躲,只是跪在地下,皱着眉头闷声承受着。 也不知道抽了多久,袁太太几乎要晕厥过去了,袁成军才停下手,指着他说:“以后你要是再敢给我闹,我告诉你兔崽子,老子抽死你这王八蛋!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接着袁霖冷哼一声,然后指着地下跪着的袁霖对她们说:“好好瞧着,没跪够两个小时不准起来!” 借着袁成军把鞭子往地下一甩,便拂袖离开了。 佣人见状,赶忙扶着袁太太追了上去。 青儿从地下爬了起来,趴在我面前哭着说:“青儿该死,小姐青儿该死,青儿不该自作主张去碰姑爷的东西,小姐你打我。” 我站在那冷笑说:“你何错之有?起来,跟那些吃错药的狗东西计较什么。” 我一把将青儿从地下给拉了起来。 袁霖的丫鬟不知道该怎么办,趴在地下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便瞧着袁霖。 袁霖紧绷着脸跪在那里,不看任何人。 我懒得跟他计较,带着青儿回了房间。 袁霖跪了两个小时候,便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也没管他。 一直到晚上,袁霖都没有回来,我和袁成军还有袁太太一起吃着饭时,袁太太反复问仆人袁霖是否有回来,仆人都对袁太太摇头说:“二爷未曾归。” 袁成军的脸要多黑,有多黑,我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吃着饭。 虽然袁霖没有回来,可晚上我还是不敢太休息,躺在床上随时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眯了多久,门忽然被人一把给踹开了。 袁霖从外面走了进来,趴在我旁边的青儿受到了惊吓,立马摇晃着我说:“小姐!快醒醒,姑爷回来了!” 我翻身从床上而起,袁霖走进来,浑身的酒气。 青儿被他那一巴掌打得怕了,紧紧缩在我身边。 袁霖见我们害怕成这样,他那张冷硬的脸,忽然挑起一抹恶毒的笑,他一步一步朝着我床走过来。 我没有慌,只是冷冷的瞧着他,瞧着他想做什么。 他指着紧挨着我的青儿说:“你,给我滚出去。” 青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仓皇的看了我一眼。 我一把将青儿给抱住说:“要滚的人是你,你的床不在这里。” 他高大的身体一步一步逼近,对于我眼里的慌乱和惶恐,脸上尽是恶毒的笑意说:“这个家都是我的,何况是这张床。”他忽然单手把青儿从地下提了起来,跟扔垃圾一样把青儿扔了出去。 我听见摔在地下的青儿惨叫了一声,从地下爬起来,哭着大喊了句:“小姐!” 可谁知道,还没爬过来,便被外面的士兵拽了出去,门很快便被人锁紧。 我忽然安静了下来,对站在我床边的袁霖说:“你要是敢动我一下,袁霖,我就让你不得好死。” 我威胁的话,似乎对于他毫无用处,他反而不屑的问:“就凭你?” 我手悄悄摸到那把匕首。 他抽着腰间皮带,下流的眼神在我脸上和身上来回轻薄着说:“你刚才不是骂我狗东西吗?好啊,今天我要你瞧瞧我这个狗东西怎么收拾的你!” 接着他将皮带从腰间用力一抽,皮带便朝着我挥了过来,我想躲都来不急,那一鞭抽在了我只穿着单薄睡衣的后背上,我抓着被子惨叫了一声,紧接着袁霖那庞大的身躯,如一只野兽一般朝我扑了过来。 他喝了酒,他掐着我脖子满脸恨意说:“你以为老子想娶你?要不是你老子会娶你这个破烂货吗?外面多少人在笑话老子,娶了你这个"dang fu"!” 他说完,便单手掐着我脖子,另一只手开始撕扯着我衣服。 这是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男人和女人的差别,他随便一只手便让我动弹不得,我身上的衣物对于他来说,撕得简直轻而易举。 我挣扎不了,甚至叫喊不出。 我听见我的衣服在寂静的房间发出撕裂声,紧接着袁霖的身子压了上来,他喘息着挨在我耳边说:“狗东西,跟我斗?叫啊,怎么不叫了?” 接着他扒开我腿,手在腿间的位置掏了两下,下一秒就要朝我罩上来。 我抓起手下那把刀,没有半分的犹豫,便朝着袁霖的后背狠狠扎了下去,他完全还没有料到,他完全没有料到我竟然敢如此,他先是错愕的看了我一眼,接着眼里尽是不相信。 当我毫不留恋将刀子从他后背抽出来时,他闷哼了一声,口里吐出一口血,他便趴在了我身上。 我将压在我身上的人,往地下一踹,像是踹垃圾一般,他滚了下去,躺在了地下,便没有了反应,我身上全是血,我用被子紧紧包裹自己,我不断往后缩着。 我冷眼看着袁霖背后那个血窟窿像是封不住了一般,源源不断在流着血,那些血缓缓流到门口,外面的士兵忽然发觉不对,破门而入后,看到地下没有了知觉的袁霖。 便惊慌失措大喊了一句:“来人啊!快来人啊!” 到底有多慌乱,其实当时我已经有些分辨不清楚了,只知道周围乱糟糟的,我缩在青儿的怀里,拽着她衣袖,就像是拽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我浑身在发抖,青儿也在哭。 我们两个人,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就像是一艘孤军奋战的船,没有人救得了我们,我们双方都害怕的死搂着对方。 袁夫人在进来看到那一滩血,可床上被血染红的被单后,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眼一闭,整个人便重重倒下去。 那些丫鬟围着她,大喊着:“夫人!夫人!” 接着袁成军赶了过来,看到里面这情况后,脸上大怒,他抓起一旁的丫鬟问出什么事了。 那丫鬟抖着手,指向床上的我说:“夫、夫人,把二爷给、给杀了……” “你说什么?!”袁成军瞪大眼睛。 紧接着扶着晕过去的袁夫人的丫鬟焦急说:“老爷!夫人没气儿了没气儿了!” 整个袁家已经彻底乱成了一团,袁成军甚至连看我的时间也没有了,当即便对丫鬟咆哮说:“叫医生过来!快抬回房!” 再后来房间里只剩下一滩血在那儿,乱糟糟的一切终于在慌乱过去后安静了下来。 青儿哭得无比害怕问我:“小姐,姑爷死、死了没有?” 我说:“我不知道。” 接着,我用力把青儿一推,便朝门外冲了出去,青儿从后面追了上来问:“小姐,你要去哪儿?!” 我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寸,我已经辨别不清楚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只是站在房门口四处找着。 青儿问:“您在找什么?” 我说:我在找出口,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 青儿想说什么,我已经找到了出口,我挣扎掉青儿的手,便狂奔着朝院子里那条唯一通往出口的方向跑去。 青儿在我身后大喊着:“小姐!小姐!您不能走啊!” 我也没有管,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地狱一般的地方,如果要我在这里活一辈子,我宁愿死。 是的,我宁愿死。 袁家此时乱成了一团,谁都没有空来管我,我从袁家的院子内跑出来后,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车,我赤着脚在大雨里狂奔着。 青儿从后面追了上来,我以为她是来抓我回去的,我狂奔的更快了,可谁知道,脚下一个动作没注意,我整个人便摔在了泥泞的土地里。 我看着青儿离我越来越近,我摇着头往后退着,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当她要来地下扶起我时,我反手把青儿一推说:“我不要回去!青儿我说过我不要回去!” 青儿被我推倒在了地上,她脸上也全是地下的泥,就跟此时我一样狼狈,她哭着说:“小姐,我不是来带您回去,我是来跟您一起走的。” 我有些不相信问:“真的吗?” 青儿哭着说:“是真的。” 我松了一口气,精疲力尽的趴在了地下,我哭着说:“青儿,他不要我了,他把我丢在了那吃人的府里,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青儿爬到我身边把我从地下扶了起来说:“小姐,我们先走,我们回家。” 我哭着问她:“回哪个家。” 青儿说:“穆家。” 接着她架起了我身子,我整个人压在了青儿身上,我们两个人在场大雨里,浑身狼狈的朝前行走着。 我哭了一路,当我们两人精疲力尽倒在穆家紧闭的铁门口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可这场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天上无数的无根水,直往我们嘴里倒。 整个穆府如今沉浸在一片睡梦中,屋内没有一盏灯是开着的。 青儿用力的拍着铁门,哭着大喊开门。 可是在这滂沱大雨中,我们的呼喊声是如此的弱小,铁门在冰冷的雨夜,发出寒冷又微弱的晃荡。 我身上仅着一件破碎的睡衣,我冻得完全都动不了了,只是瑟瑟发抖的依偎着青儿问:“有人出来了吗?他们听到了吗?” 青儿抚摸着我冻僵的脸说:“小姐,您再等会儿,很快了,很快就有人出来了。” 我虚弱的点了点头,迷迷糊糊靠在青儿的肩头。 青儿不知道在铁门上敲了多少下,当屋内的看门犬在院子里狂吠着时,惊醒了警卫亭里昏睡的警卫。 那警卫听到外面的哭喊声,起先还有些不知怎么回事,立马将帽子戴上,匆匆穿上雨衣,提着灯朝我们走来时。 他在大雨里大声问了一句:“谁啊!” 青儿抱着我,哭着说:“是我们,是小姐回来了!” 那警卫听到小姐两个字,本来还有些迟疑的站在那里,不过很快,他没敢多停留,立马提着灯朝我们跑了过来,将灯往我们面前凑近一看,看到青儿和青儿怀里的我,他大惊的唤了句:“小姐?!” 青儿哭着说:“你快去屋内通报先生,就说小姐回来了,小姐快不行了!” 那警卫一见这样的状况,也是丝毫不敢停留,便迅速提着灯,朝穆家大门跑去,不知多久,穆家大宅里终于开了一盏灯,有个模糊的影子站在大门口问:“是谁在着敲门?” 那警卫说:“是小姐回来了!王小姐。” 那灯光下模糊的影子问了句:“小姐?” 警卫说:“对啊,现在正在外头等着呢。” “小姐怎么会回来?”那人再次问。 警卫说:“不知道,我现在正要去通报先生呢。” 那警卫想走进去,大门口站着的王淑仪拦住了警卫说:“先生正在休息,现在不宜打扰。” 警卫说:“可是小姐在外头,这可怎么办?” 王淑仪沉默了一会儿,便从仆人手上接过了一把伞,然后说了句:“我先去看看。”便撑着伞走了过来。 她走到了铁门口,看到我和青儿蜷缩在铁门外,浑身湿透了,当即也是大惊问:“青儿!你怎么回来了?” 青儿抱着几乎奄奄一息的我,哭着说对王淑仪说:“王小姐,您快开门,小姐冻到不行了。” 王淑仪却并没有动,也没有让警卫们动,只是皱着眉头问:“你们不是在袁家吗?怎么会这么晚赶回来?袁家那边知道吗?” 青儿哭着说:“一时半会我和您说不清楚,求求您快点开门,小姐真的不行了。” 王淑仪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不敢私自决定放你们进来,毕竟小姐已经嫁入了袁家,如今这个点,和这个日子回来,恐怕不太妥当,我先让人打通电话去袁家问问情况。” 她撑着伞转身就要走,青儿冲了过去,想要拽住她,可很快又被铁门挡了回去,她哀求的哭着说:“不能再等了,王小姐,真的不能再等了。” 可是王淑仪却并未理她,径直朝着大门口走去,外面的警卫看到这样的情况也不敢开门。 正当王淑仪快要走到阶级上,大厅门口走出来了一个人,隐约有人咳嗽了一声,然后问了一声:“怎么这么吵?” 王淑仪身体一僵,接着外面阶级上的灯也全部亮了。 青儿一听到是穆镜迟的声音,当即便用尽全身力气敲着门说:“先生!是我们!我是青儿!” 站在阶级上的穆镜迟一听到是青儿的声音,当即便皱眉问:“怎么回事?青儿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 还不等王淑仪回答,穆镜迟已经从仆人手上接过了伞,冒着大雨走了出来。 他起初并没有看到青儿怀中的我,直到青儿趴在铁门外大哭着说:“先生……” 她话还没说完,穆镜迟便看向她怀中问:“你抱着什么。” 青儿哭着说:“是小姐!” 穆镜迟脸一沉,大喊了一声:“开门!” 还在发愣的警卫反应过来,便立马冲了过去把门给打开,穆镜迟冲了过来,一把将我从青儿怀中抱了起来。 我还有点意识,王淑仪撑着伞追在他后面大喊:“先生。” 可才走到到他身边,穆镜迟反手便给了王淑仪一巴掌,王淑仪连伞都未拿得稳,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下。 穆镜迟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手护着我头,迅速带着我朝大厅走去。 仆人们小跑着跟了上去,后来最后可怎么样了,我不是太清楚,只是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里的自己,仿佛全身睡在冰库里,彻骨的寒冷,让我不断瑟瑟发抖,我在那里挣扎着,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手脚均被冰封了一般,接着,我又梦见了袁霖,他压在我身上,撕扯着我衣服,我毫不犹豫朝着他后背狠狠一刀,那些温热的血飞溅在我脸上。 等我睁开眼,发现周围的一切全都暖暖的,屋内的灯光正是暖黄,有双手温暖干燥的手一直在抚摸着我头。 我抬脸一看,周妈的脸在我上方。 她笑得温和又慈祥问:“小姐,你醒了?” 有一瞬间我以为回到了当初,而嫁入袁家,只是我在梦里做的一场噩梦,此时的我,应该像每一个早晨一般,懒在床上,然后享受着周妈的慈爱之语。 起床后,楼下便准备了我最爱的海鲜粥,暖暖的,我和周妈说说笑笑,这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外面风和日丽,阳光正好,一切仍旧在按照我人生的正常轨迹走着。 周妈见我望着她发愣,她又笑着问:“要吃点东西吗?” 我干涩着嗓音问:“几点了?” 周妈抚摸着头发说:“刚好八点。” 我说:“还真有点饿。” 周妈问:“厨房内温着海鲜粥,我去替您端上来?” 我说:“好。” 我刚想动,才发现手臂上吊着点滴,周妈立摁住了我的手说:“您别动。” 我点了点头,周妈便笑了笑,起身去楼下了,没多久她就上楼了,手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粥,那味道在温暖的屋内散发,一下一下刺激着我味蕾。 周妈将我扶了起来,给我吹凉着喂我。 这个时候房门口外传来仆人一句:“先生。” 我抬眸去看,才发现穆镜迟正站在门口看向我,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站在那朝我笑了笑,然后走了过来,接过了周妈手上那碗粥,然后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笑着问:“好点了吗?” 明明才短短几天,我却觉得自己和他陌生无比,好像我们已经隔了一个世纪未曾见面。 我不回答他,只是盯着他,他眼里带着温柔问:“先吃饭?” 然后一勺一勺喂着我,周妈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不敢打扰,便悄然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当那碗粥见底后,穆镜迟放下了碗,然后将我搂在了怀里,我靠在他温暖的胸口,我有点困倦,不想推开,更不想动。 他一下一下抚摸着我头说:“要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放心呢。”他叹气。 我不说话,只是沉默,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对他说什么。 好半晌,我才从盯着地下一处光影说:“我不要回袁家。” 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我抓住他衣襟,又说了句:“我不要回袁家。” 他依旧不说话,终于,我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和他视线对视着,再一次说了句:“我不要回袁家。” 穆镜迟也看向我,他眼眸里有什么在闪动着,很快,又恢复平静和和煦,他捧住我脸,和我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上,他说:“好。” 我有点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他指尖替我擦拭着脸上的眼泪:“我已经提前给了袁家电话,让你暂时在家里休养身体。” 他这句话一出,我抓住他衣襟的手松了松,我猛然将他推开,刚要从床上爬下来,可谁知道,手上还挂着吊针,我想都没想,便想把针头给扯掉。 穆镜迟一把钳住我手,沉声说:“不许胡闹!” 我摇晃着虚弱的身体看向他,我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可谁知道我竟然连挣扎的心思都没有,重新倒回了床上。 我倒在松软的棉被里,问穆镜迟:“这里以后大约不会是我的家了?” 我环顾了一圈房间,一切都未变,又一切都变了。 我不想听到他的回答,便恹恹的翻了个身,将整张脸全都埋在被子里。 房间内一片沉默,我不知道穆镜迟在我床边坐了多久,当我以为他是不是已经悄悄走了时,他手替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说:“这里永远都会是你的家,但不再是以以前的方式,明白吗?” 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打开,有仆人在身后说:“先生,袁家来了电话。” 穆镜迟的手从我被子上收了回来,他看向仆人说:“袁霖醒了吗?” 仆人低头回答:“说已经醒了。” 穆镜迟没再停留,出了房间。 袁霖没有死,我那一刀没有正中他内脏,刀卡在了他骨头的位置,便被我抽了出来,但是听人说,虽是没有死,但是也危险万分,医生赶来时,看到他后背的伤口,几乎是用手抹着脑袋上的汗。 袁成军放了狠话,若是救不活他儿子,那么医生也别想活。 最后抬去医院做了六七个小时手术,身上的血窟窿这才被缝上,穆镜迟亲自打发人去了一趟医院探望袁霖。 第三天,袁成军便也亲自来了一趟穆宅,仆人请我去楼下,我也没有下楼,袁成军亲自来楼上来看我,我也没有开门,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内。 门外穆镜迟对袁成军笑着说:“这几天,她也受到惊吓,望九爷谅解。” 袁成军说:“这件事情本就是袁霖的错,那天晚上他喝了点酒,动作粗鲁些,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过了一会儿袁成军说:“不过,正好给那不成器的东西一次教训也好。” 穆镜迟说:“清野性子也野,也怪不得袁霖。” 袁成军叹了一口气说:“谁曾想,会闹成这般鸡飞狗跳。” 两人又在门口说了会话,没多久,穆镜迟便送着袁成军从门口离开了,大约二十分钟,袁成军的车从门口开着离开。 周妈来了我房间,见我正坐在窗户口发呆,便笑着问:“小姐要去楼下走一走吗?” 我才动了动,侧脸看向周妈,想了想,便说了个好字。 周妈见我终于肯下楼了,便替我披了件衣服,我走到楼下时,穆镜迟正好在客厅和管家说着什么,正好听见周管家和穆镜迟说:“小姐性子太烈了,夫妻间这种事情,本就是正常的,谁知道,为了这种小事,竟然把袁霖扎了个半死,袁成军现在是有火都不能发,看他刚才还客客气气的模样,要换做是别人,估计小姐已经死了千百次了。”周管家话停了停,又说了句:“您还是得管管,不然谁都没办法保证以后会是怎样。” 穆镜迟脸上却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嘴角反而带着丝笑说:“她性子我是知道的,烈是烈了点,但也吃不了亏。” 周管家说:“您怎么一点也不生气?闹出这么大事,把袁太太都吓到差点熄了气儿。” 穆镜迟顺口问了句:“我为什么要生气?”不过刚问出来,他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妥,神一顿,又笑着说:“好了,之后我会管教的,现在还在养病中,就让她好好歇着。” 连周管家都看出他心情似乎挺不错,他说:“今天好像是您这么久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了。” 穆镜迟低眸饮了口茶,反问了一句:“是吗?” 周管家不再说话,从穆镜迟面前退了下去。 剩穆镜迟一个人坐在那儿。 周妈问我还要下楼吗? 我想了想,又转身进了屋,没有再下去。 晚上,我坐在镜子前梳着头发,门开了,我已经是周妈进来,便也没有管,只是漫不经心的抚摸着已经长到臂弯处的长发。 这个时候忽然有双手拾起我一缕发,我看向镜子内,穆镜迟站在我身后,替我夹了一枚水晶发卡在我耳鬓处。 他看向镜子内的我,似乎很是满意,便笑了笑说:“我们家囡囡,果然是最好看的。” 我说:“是吗?王淑仪不好看吗?” 提到王淑仪这三个字上,他倒好像有了一丝不悦,不过,他没有回答我话,只是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说:“明天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低头梳着尾稍说:“明天,我想回袁家。” 他有些没料到,表情微顿了下,不过很快他又说:“身子不是还没好吗?” 我说:“总要回去的,不可能天天赖在这里。” 他沉吟了半晌说:“既然如此,明天我送你过去?” 我说:“我自己去就可以。” 他倒没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替我别了别耳边的发丝说:“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我侧脸看向他问:“你不高兴吗?” 我这句话,像是戳破了他在极力掩饰的情绪,不过,很快他挑眉问:“有吗?” 我说:“那天晚上,袁霖没能对我怎样,因为在他即将有动作时,我一刀就扎在他背后,我依旧完好无损,他连亲都没亲到我一下。” 穆镜迟说:“为何突然和我说这些。” 我偏头静静的瞧着他,笑着问:“你难道不骂我?毕竟我把事情闹到这么大。” 穆镜迟说:“今天我来,确实也是为了和你说这方的事情。” 我说:“你是想告诉我怎么服侍男人?” 似乎我将话说得太直白了,他还有些不适应和我之间用上这样的词,他低头咳嗽了一声说:“不是。” 我说:“那你要说什么。” 他说:“以后这种事情,如果不想,没必要如此刚烈。” 我说:“那你让我怎么做?” 他说:“会伤到自己,毕竟你只是一个女人,袁霖是个军人,起了冲突,他不知轻重。倒时候,我会和袁家说明这方面的事,给你时间适应。” 我将夹子从我发丝上拿了下来,淡淡的问:“你不觉得你很龌龊吗?”我冷冷看向他问:“其实在听到我和袁霖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反而还把他扎了一刀子,你很开心?” 穆镜迟嘴角的笑慢慢退散了下去,他没说话。 我嗤笑了一声说:“你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吗?” 他眼里隐隐爬上了丝怒气,他说:“几天不见,嘴巴倒是越发刁钻了。”他起身,拂袖从我面前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周妈进来,手上端着两碗当归红糖水,见穆镜迟怒气冲冲要走,当即便问:“先生您不用……” 周妈话还没说完,穆镜迟甩了句:“不用,让她多吃点。”便从我房门口远去,周妈不明白穆镜迟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火,她又看向我。 我将水晶夹丢在了桌上,继续用梳子梳着发。 周妈把当归红糖水放在桌上,便问:“先生刚才怎么了?之前明明还心情挺好的。” 我漫不经心说:“大约是那点龌龊的心事被戳穿了。” 周妈问:“什么?” 我看了周妈一眼,笑着说:“没什么。” 周妈见我说得神神秘秘,虽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再多问。 第二天早上,一早周妈便在我房间替我收拾东西,其实这次我回来,不过是空着一身回来的,没有什么东西放在家里,不过是见柜子内有几件零零碎碎的东西,便让周妈收拾过去,让自己至少不会在那陌生的地方不至于太害怕。 我和穆镜迟沉默不语的在餐厅用着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夹了些菜在我碗内说:“我多派几个丫鬟跟你过去,和你要好的碧玉还有翠红,你觉得怎样?” 我说:“无所谓,反正都差不多。” 他笑着说:“多个人在身边总归好些。” 我低头吃着东西,没再说话。 这个时候周妈从楼上走了下来,走到餐桌边说:“小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我放下手上的碗,就想起身走,穆镜迟淡淡看了我一眼:“把碗内饭用完再走不迟。” 我又重新拿上筷子。 我忽然想到什么,又问:“怎么,我一走王淑仪就主持了家里的一切吗?” 穆镜迟看向我,没有说话。 我笑着说:“那天晚上,青儿抱着我在外面敲门,她似乎不想让我进,我以为她已经在这穆家当了一家之主了呢。” 穆镜迟满是深意的说了句:“不知道是该说你心眼小,还是她心眼小。” 我说:“你要是觉得我心眼小,大不了以后我有什么事,不再回这个家便是,免得你觉得我心眼小到时时给你找不痛快。” 穆镜迟笑着说:“知道你不会罢休,人现在在柴房关着,要去瞧瞧吗?” 我冷笑说:“若那天我是她,就算明知道会关柴房,我也依旧会那么做,毕竟犯错的成本太低。” 穆镜迟无奈的笑着摇头说:“你这性子,果然锱铢必较。”穆镜迟的话停了停,又说“挨了几十大板子躺在那儿,还差一口气,成本还低吗?” 我说:“低,其实我更乐意你杀了她。” 穆镜迟却只是笑着说:“蹬鼻子上脸。” 我们两人用完餐后,袁家那边的车便过来了,丫鬟又再一次来了餐厅,低声说:“小姐,袁家的车来了。” 我看了穆镜迟一眼,便没说话,只是把碗轻轻放在了桌上,然后出了餐厅。 到达大厅门口,周妈替我裹好衣服,又开始叮嘱我,千万别在袁家生事,有什么事,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让我以和为贵。 我要听不听的,当我将衣服穿好后,我回头看了一眼,穆镜迟站在餐厅的门口远远看着我。 明明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却觉得,我们两人之间仿佛天远,以后只会越来越远。 我笑了笑,朝他行了一礼说:“姐夫,我回家了。” 回家那两个字,刺激得他身体不稳的晃了两下,接着,他立马用手捂住唇,轻轻咳嗽了两声。 我不再看他,头也不回离开了这座我曾经以它为家的地方。 周妈红着眼睛站在门口,不断朝我挥手,我从后视镜见她离我越来越远,很快,车子开出院内,她彻底消失不见。 我回到袁家后,并没有人来迎接我,袁家门前的丫鬟见我下了车,便象征性的唤了句夫人,便各自扫着屋子。 我也没在意,带着几个丫鬟便自顾自走了进去,青儿和碧玉将我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开始收拾在这间屋里。 这代表我的人生以后将长久在这度过,直至我死亡。 正当几个丫鬟玩笑着在说什么时,门外便有人敲着门,我放下了手上的书,抬眸看了过去,袁太太正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丫鬟。 我立马起身,朝她走了过去,唤了声:“娘。” 这次她却并不再像以前那般笑着看向我,而是过了很久,才说:“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聊聊。” 我抬眸看向他,我大约想到她要和我聊的是什么。 我说:“好。” 袁太太便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我带过来的丫鬟,吩咐了句:“你们都出去。” 丫鬟们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袁太太,便不敢再说什么,全都退了下去,丫鬟将门给带关后,袁太太在我桌前坐了下来,然后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后,说了两个字:“跪下。” 我看向袁太太。 她又说了两个字:“坐下。” 我冷笑了一声,但也没有抵抗,而是跪在了袁太太面前。 她端着茶杯居高临下坐在那里看向我说:“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跪下吗?” 我说:“娘自有你的道理。” 她哼笑了一声说:“我确实有我的道理,你知道身为一个妻子,你的职责是什么吗?” 我低着头说:“还请娘赐教。” 她说:“你的职责是传宗接代,相夫教子,也就是那晚的事,就算霖儿再如何粗暴,你也得受着,这是你身为妻子的职责。” 我笑着看向袁太太说:“袁太太的意思是,我应该像个畜生一样替你们家生孩子,被你儿子糟蹋了?” 袁太太问:“难道你不应该吗?不然你嫁来我袁家做什么?” 我从地下站了起来,然后面无表情站在袁太太面前:“第一,我确实不清楚我嫁来你袁家是做什么,但是我非常清楚一点,我绝对不会是嫁过来替你们袁家生孩子,照顾丈夫的,我在穆家好吃好喝被人服侍,穆家也半点不比你们袁家差,我是有病才来你们袁家当个分文不取的老妈子?” “你!” 这是我和袁太太第一次撕破脸皮,她被我气得浑身发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冷笑着说:“别忘了,当初是你们袁家再三来穆家求的这门亲事,不是我非要赖入你袁家的。” 袁太太气得脸发白说:“好好好,是我袁家求你来的,是我袁家请了你这尊大佛来的!那我是不是还要给你烧柱高香供奉着你啊!” 她站了起来。 我冷笑说:“不,你现在应该去供奉着你那儿子,毕竟现在人还在医院,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没了呢?” 袁太太抬手就要朝我脸上刮上一巴掌,我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她动弹不得,满脸愤怒的瞪着我。 “我只是来你们袁家借住的,若是企图让我来侍奉你们袁家,那你就想错了。”我将她手一甩,袁太太不稳的晃了几下。 我朝着外面唤了句:“青儿。” 青儿从外头进来后,我说:“送客!” 现在我们人多了,青儿也不怕了,当即便站在袁太太身边说:“夫人请。” 袁太太气得指着我连说了好几个你字,最后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她冷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青儿站在我身边说:“这个袁太太,仗着他们家权大事大,竟然如此对待小姐,小姐好歹也是我家先生一手宠到大的,岂由她欺负了去。” 我冷笑着说:“关门,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我房间。” 青儿说了声:“是。” 便和碧玉走了过去,一起将门给关上了。 之后那几天,我这屋子才算安静下来,袁太太也不来找我麻烦了。 我每天都待在自己屋子里,和碧玉还有青儿他们,玩着丢沙包的游戏,还有摇子,穆镜迟给了我三个丫鬟,正好可以凑一桌麻将。 短短几日,我把三个丫鬟的钱赢了个干净。 碧玉和青儿哭丧着脸,直嚷嚷着说再也不要和我玩了。 赢了她们的钱后,我觉得无聊,没人陪我玩了,我又只能将赢的钱还给了她们,摇晃着她们手臂说:“好姐姐们,你们就陪我玩嘛,我发誓你们今天一定能够赢到我的钱,倒时候你们去街上可以换簪子和胭脂,多好。” 簪子和胭脂这种东西,对于她们诱惑力大的很,于是她们便又不长记性,陪我玩起了牌,可谁知道三个丫头无一例外,又全都输给了我,别说胭脂了,连老本都搭了进来。 青儿她们嚷嚷着,再也不要和我打牌了。 我哪里肯啊,于是为了补偿她们,便带她们去街上买胭脂,虽然她们年纪都比我大,不过女人一点和胭脂水粉这种东西沾上边,便没有任何代沟可言。 三个女人便叽叽喳喳在胭脂铺子研究着,正当我们研究得起劲时,我们身后忽然传来一句:“陆小姐。” 我和青儿她们回头一看,站在我们身后的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漂亮又温婉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袭素旗袍,白藕似的手臂上带着一只通透精致的玉镯,她柔柔弱弱朝我微微一笑。 我可以很肯定的确定,我不认识她,可她似乎认识我。 我看向她问:“有事?” 那女人自我介绍说:“我叫绾绾。” “绾绾?”这是从碧玉嘴里说出来的。 显然碧玉听说这个名字,我看像碧玉,碧玉将我往一旁一拉,然后挨在我耳边说:“这个女人是仙乐阁的名伶,是姑爷的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竟然还有这等子事?哎呦喂真是奇了怪了,我说袁霖怎么一副娶我受了委屈的模样,原来是在外头有了红颜知己? 我瞧着那女人客客气气笑着说:“婠婠小姐找我可是有事?” 她笑着说:“没什么,我就是来和您打声招呼的。” 我笑而不语,她也不再和我说话。 正当我瞧着出神时,有辆车停在了我们面前,还没等我明白过来,青儿指着那辆车高兴的蹦跶起来说:“是先生,是先生!” 穆镜迟从车上走了下来,然后见我们四个人正挡在胭脂铺,笑着说:“我以为刚才看错了,没想到竟然真是你们。” 青儿最先凑了过去,他跟穆镜迟告状说:“先生您不知道,小姐这个人特坏,这段时间一直拉着我们打牌,把我们的工钱全都赢走了。” 我没想到青儿跑去跟穆镜迟告状,我冷哼了一声说:“是你们技术太差,怪我赢了你们的钱?” 青儿说:“我们都说不打了,是您使手段骗我们。” 我没想到青儿这丫头竟然伶牙利嘴,我刚去打她,她竟然躲在了穆镜迟身后,穆镜迟笑着说:“好了,多大个人了。”他对站在阶级上的我伸出手说:“下来。” 这个时候我们才想起,婠婠姑娘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她朝穆镜迟微微倾了倾身,唤了句:“穆先生。” 穆镜迟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便牵着我从阶级上下来,将我搂在怀里,带着我朝车的方向走去说:“听说你前几天给袁太太一记下马威?” 我说:“她去跟你告状了?” 他说:“去了,今早上来告的。” 我冷笑一声。 他笑着说:“你这小东西,倒是很会给我找事。”...“”,。 036.送走 我陪着穆镜迟在聚贤楼吃了顿饭,吃完饭后,穆镜迟还好心情的陪我逛街,大约是怕我在袁家会不方便,所以带我在街上买些需要的东西。 他竟然这么贤惠,我当然不忘痛宰他一顿,穆镜迟陪我买了很多,但大多都是衣服,到达晚上,穆镜迟将我送到了袁家门前。 碧玉和青儿最先提着我买的东西从车内出来,穆镜迟伸手替我扣了扣大衣上的扣子说:“好好在袁家待着,我有时间会过来看你。” 我说:“什么时候?” 他将我扣子,扣到下巴位置说:“过几天。” 我说:“那我下车了。” 他笑着抚摸了下我脸说:“记得给我电话。” 我不吭声,只是推开了车门,下了车。 穆镜迟坐在车内看向我,我站在那差不多有几秒,没再停留,带着碧玉还有青儿她们进了屋,可谁知道,一走到院子里就碰到了袁夫人,她见我大包小包的提了回来,笑着说:“有钱人家出来的小姐果然不一样,逛街逛到这么晚,还大包小包从外头提出来。” 青儿看了袁太太一眼,刚想说什么。 我出言制止说:“我们回房。” 便朝袁太太微微倾了倾身说:“我就不多打扰娘了。” 刚想走,袁太太一把扯住了青儿手中的包裹,她用力的往地下一甩,新买的衣服便从袋子内掉了出来,落在了湿哒哒的青石地板,瞬间脏了一大半。 我看向袁夫人,她笑着问:“怎么?是我们家没钱给你花吗?竟然还让你去娘家拿东西回来。” 青儿想冲到我面前,我一把拦住她说:“算了,衣服脏了就脏了,不要就是。” 青儿有些不服气的说:“可这是先生买给您的,您最喜欢的一件,就这样多可惜——” 我冷笑说:“可惜什么,大不了再买就是,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去计较。” 我拉着青儿就走,青儿看了袁夫人一眼,也不敢说什么,便跟着我进了房。 翠红替我放着东西说:“袁太太也太小家子气了,怎的竟然和您计较这些?这样的手段和我们这些粗史奴婢有什么不一样?” 碧玉说:“我还以为这个袁太太多么端庄大气呢,原来竟然也就这些容人的度量。” 我坐在桌上喝着茶说:“我差点杀了她儿子,她会如此也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青儿替我把糕点端了出来说:“恐怕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 碧玉说:“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我笑着放下杯子,起身抱着她们说:“好啦,我的好姐姐们,今天晚上这样的日子最适合玩牌,咱们今天要不要来一点不一样的?” 碧玉和翠红一听,本来还义愤填膺,瞬间作鸟兽逃走说:“小姐要玩就自己玩,总之我是再也不和您玩了。” 然后我又看向青儿,青儿一脸恍然大悟说:“啊,我还有事情要做,就先不陪小姐。” 接着便从我手下挣脱,立马进了房间内。 我无聊的在屋内转了一圈,便只能坐下,自己翻着牌玩。 之后那几天,我便在袁家不咸不淡的过着,还算安逸,自从那次之后,袁太太倒也似乎不来找我麻烦了。 我每天待在屋子内除了吃就是睡,如果不用见到袁家夫妇,和以前在穆宅也没什么差别。 可这样的日子终究是奢望,因为没多久袁霖便出了院,在袁霖出院前的一天,青儿无比惶恐,好几次跑来问我,袁霖会不会对我进行报复。 其实对我报复,我倒还不怕,毕竟再怎么样他也不敢杀了我。 所以我安慰着青儿说,让她放宽心,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青儿虽是听我如此说,可那天晚上还是一晚上都没睡着,她是真的被袁霖给吓怕了,毕竟军人出身的袁霖,对于我们这些养在深闺的女人来说,确实粗鲁得可怕了些。 第二天早上,袁成军似乎是想要缓和我和袁霖之间的关系,便将我喊去了客厅,陪他们一起吃饭,袁霖这次住院后瘦了不少,但体魄依旧未变,坐在袁夫人身边,面无表情夹着桌上的菜。 我走了过去后,便朝袁成军和袁太太请了一个安,袁太太不冷不热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袁成军倒是嘘寒问暖了一句:“这段时日在袁家可有习惯不少?” 我对袁成军淡笑着说:“已经习惯得差不多了。” 袁成军有点欣慰的说:“那就好,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或者缺了什么,尽管和你娘说。” 我说:“谢谢爹。” 袁成军便让我入了座,我坐在了袁霖身边。 这个时候袁太太对我说了句:“清野,既然霖儿难得回家了,不给他夹点菜?” 袁成军似乎也不反对,又对袁霖说:“你先给清野夹,夫妻间是相互的,爹和娘希望你们今后相互友爱。” 袁霖这次倒是温顺的很,他从碗内夹了一小块肉放在我碗内,笑着说:“那天对你太粗鲁了,我和你道歉。” 不知道为什么,袁霖脸上那一抹笑,却并不让人觉得友善,甚至带着一丝莫名的阴冷。 我无端想打个寒颤,不过过了一会儿,我也往他碗内夹了些菜说:“那天我也有错,太过冲动了,伤了你,请原谅我。” 袁霖假兮兮说了句:“没事,都是误会,希望我们两个人今后能好好相处。” 我也假兮兮回笑着说:“当然,这也是我希望的。” 袁夫人见我们如此,本来还有些不欢喜的脸,瞬间便也柔和了不少,她特地对我说:“清野,我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别人尊重我,我也尊重他,只要你和袁霖能够好好相处,我这个做娘的,自然也不会为难你。” 她朝我举起一杯酒说:“前几天是娘不对,娘和你道歉。” 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我没想到袁太太竟然会如此主动,我有好半晌没动,袁霖见我不动,便问:“怎么?你不接受我娘的道歉?” 袁太太话都说到这份上来了,不接受那就是我没道理了,我自然也端起桌上的酒杯对袁太太说:“娘不用我和说道歉,本来就是我的不对,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我说完,还没等袁太太反应,便一口将杯内的酒喝了下去。 袁太太大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们一家人也算是和解了?” 她问的是我,我自然笑着答:“是清野不懂事,还请娘和爹,以及……”我看了袁霖一眼说:“还有袁霖,以后多多指教。” 袁太太松了一口气,当即便招呼外面的仆人,无比欢喜说:“小喜小雀儿,快将二爷的东西放入少奶奶房中。” 我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袁太太握住我手说:“娘啊,最希望的事情,就是盼望着你和霖儿能够替家里早添孙儿,爹和娘也年迈了,没什么多余的盼头,你可明白娘的苦心?” 这次没想到,坐在我身边的袁霖,最先笑着说:“娘,你放心,我们明白的。” 袁太太见袁霖今日如此配合,欣慰的笑了笑说:“都懂事了。” 可唯独一旁的袁成军却不发一言,好半晌才皱眉说:“霖儿跟清野合房的事,再等等。” 袁太太没想到袁成军竟然会出言阻扰,当即便提高音量问:“你说什么?为什么还要再等等?” 袁成军说:“镜迟亲自打来电话和我说过,清野从小胆子小,年纪也还小,需要适应。” 袁太太据理力争的说:“可是清野现在是我们家的媳妇,同房的事,不是迟早的吗?她还要适应到几时?” 袁成军有点烦了,微大声对袁太太说:“你不是也说是迟早的事吗?急什么?” 袁太太有点生气了,她说:“老爷,凭什么这种事情还要由穆家来决定,清野来我们家,不和霖儿同房这算什么道理?” 袁霖这个时候冷笑一声说:“爹,娘说的也不无道理,我和清野既然是夫妻,同房睡不是很应该吗?” 我冷冷的看向袁霖,他却并不看我,又继续对袁成军说:“爹,您就放心,这次我和清野再也不会闹了。” 袁成军却在一旁依旧坚持说:“好了,都别再说了,袁霖你身子还没好透,医生说让你修养,清野也没照顾过人,暂时先在隔壁客房歇息着,其余事情倒时候再说。” 袁太太变了脸,语气略阴阳怪气:“自然,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袁霖倒也不再说话,他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便又替我夹了些菜说:“多吃点。” 我在心里冷笑了两声,回:“你也是。” 我和袁霖同房的事,便被袁成军就这拦下来了,不过回去后,我浑身都在发抖,很明显袁霖现在是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所以他为了报复我,用软刀子来插我的痛处。 可我竟然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我说袁太太今天怎么就那么客气,原来是铺路给我走,知道我不吃硬,专给我软的吃。 青儿跟着我回来,也急死了,她问我该怎么办,虽然同房的事情被袁成军给拦了下来,可这拦想必也最多不过一个多月,日子久了,那些该完成的事,还是要完成的。 不过青儿虽然担忧,过了一会儿又说:“您既然和袁霖结了婚,同房的事自然是早晚的,无论怎么逃都逃不掉。” 我不说话,这个时候仆人来了房间,说我家里来了电话。 我知道是穆镜迟打来了,可我却并没有去接,而是让仆人说:“就说我很好,不必挂念。” 那仆人看了我一眼,便也不再多言,从我们口离开了。 青儿有些不解问:“小姐,为何不接先生电话?” 我说:“接了有什么用?接了他就能够把我从这地方捞出去?” 青儿被我的话噎住了,不敢再多说什么。 好在除了那天饭桌上,袁霖故意和我作对,其余时间我们基本上很难碰上,他不来找我,我也不去找他,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互不干扰的过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最先忍不住的人是袁太太,她再一次在桌上提关于同房的事,说是袁霖现在住的这间屋子,潮湿又阴凉,问几时能够搬回主屋。 袁成军听后,不知道是没有理会到袁太太的话,还是怎样,又说:“既然潮湿,那就换间屋子,阴凉的话,能有北关阴凉吗?” 他瞧了袁霖一眼说:“一个大男人,这点苦都受不了?” 袁太太说:“哎,不是,老爷,您是不知道,霖……” 话未说完,袁成军又打断说:“好好吃会饭不行?饭桌上都没个停歇。”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袁太太哪里了,袁太太竟然哭着说:“这是嫌我烦了?好啊,既然嫌我烦,那我不说便是。” 袁太太将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放,起身就走。 袁成军似乎烦的很,也没有追,又对袁霖说:“吃饭,吃完就去练兵。” 袁霖有点惧怕袁成军,便说了句:“是。” 这顿饭吃完后,袁成军明显也没什么心情吃了,早早回了房,剩下我和袁霖。 袁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怎么,都嫁给我了,还想守身如玉不成?” 我低头吃着碗内的饭说:“想必二爷也并不想碰我这样的女人,何必为了让我不痛快,也让自己不痛快呢。” 他一把钳住了我下巴,我端碗的动作一顿,袁霖嘴角满是邪笑说:“不,我哪里是让你不痛快,我是让我们都痛快,毕竟你可是我的妻子,别占着这个茅坑还不拉屎。” 我冷笑的把他手给拨开说:“二爷若是想让我腾茅厕,我也是可以腾的,或者让我去替你把婠婠姑娘收进来,你觉得可好?” 袁霖忽然将我手上的碗往地下一打,他指着我说:“陆清野,你调查我?” 我手上那碗饭被他打地下后,便倒了一地,我干脆放下手上的筷子对他说:“我为什么要调查你?你袁二爷为那婠婠姑娘,在仙乐阁一掷千金这样的事迹,连我屋内的丫鬟都清楚,何况是我呢?” 他冷笑说:“让你替我收她,你配吗?” 说完,他起身便从餐桌前离去。 我也无所谓笑了笑,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掉。 我用完餐回去后,穆府的佣人又来了一趟,送了许多新鲜玩意儿在我桌上,那些玩意儿都是洋玩意,可把青儿跟翠红她们看馋了眼,自从我不接听穆镜迟电话,也不打电话回穆家后,他便经常差人送来这些东西。 我看了两眼,便全都抛给了青儿她们去玩。 可是谁知道才下午,正当我趴在床上昏昏欲睡之时,青儿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差点还绊倒在我床边。 我揉着眉头问:“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青儿快速将我床上的衣服拿了起来,替我穿着说:“小姐,先生来了,来袁家了!” 我听青儿这样说,当即便把她替我穿好的衣服,往床上一扔说:“他来了关我什么事。”便继续趴了下去。 青儿见状,便又来拉我说:“我的好小姐,先生来袁家明显是为了看您的,您怎的不起来瞧瞧。” 我将恼人的青儿往一旁推开说:“不去,别打扰我休息。” 之后便用被子将自己紧裹住,我来这里后,不是吃就是睡,还活生生把自己睡胖了不少。 青儿见状,站在床边也只得叹气,她转身跑出了房去,不知道如此匆忙,是为了何事,我又再次将自己裹紧了些,继续半睡半醒着,渐渐的,竟然又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我从被子内挣扎出一只手,叫唤了两声:“青儿,青儿。” 似乎是有人走近了,我脸趴在枕头里,闭着眼睛懒懒的说:“衣服。” 接着便有人递了件衣服过来,我缩在被子内开始脱着身上的睡衣,之后又把恼人的内衣给解了下来,愤怒的扔到床下说:“劳什子东西,勒的我痛死了,青儿,给我拿过件宽松的。” 可是站在床边的青儿却没有动,我又等了一会儿,拍着被子又有气无力的说:“青儿,你听到没有啊。” 这个时候,我上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青儿去前厅了,你要的东西放在哪,告诉我,我替你拿。” 我猛然睁开眼,穆镜迟,就站在我床边! 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第一反应就是用被子紧裹住此时光溜溜的自己,警惕的看向他。 他却站在我床边,抿唇笑着问:“醒了?” 我又看向那条被我扔在地下的白内衣,我脸红的几乎要滴血,不断在心里问自己,我刚才干什么了?他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他见我一直缩在床上不动,又问:“怎么了?”接着他将我内衣从地下捡了起来,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爱乱东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够改改。” 接着他放在了我床上,在他转身的时候,我立马把那内衣扯进了被子内藏好。 他站在我柜子旁边问:“放在哪一格?” 我慌了,我说:“你让青儿进来伺候我就好!”我想到他说青儿去前厅了,又赶忙说:“对了,青儿要是不在,你让碧玉来!” 穆镜迟不理我,已经将我衣柜打开,而且正好是我放内衣的那一层,他认真的挑拣了几件说:“碧玉和青儿还有翠喜,去前厅忙了,你以为她们和你一样,这么闲,一整天的时间就在床上浪费?” 他又问:“要宽松的是吗?” 我将脸埋进被子里,蚊子一样小声说:“是……” 他走了过来,将一件宽松的递给我,我伸出手接过,刚要把内衣藏进被子里,他目光又落在一旁被我脱掉的睡衣上,大约是意识到什么,咳嗽了两声说:“我去外面等你。” 我将整个人塞入被子内,把自己怂成一坨蚕蛹,等我穿好衣服从被子内爬出来后,我反手抓起床上一个枕头朝着门的方向砸了去,大骂了一句:“王八蛋!” 接着门外便传来穆镜迟的一句:“好了吗?” 我又裹着被子坐在床上问:“没好。” 可是穆镜迟却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外面太冷了,我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还有些不想出来,甚至有些恹恹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说:“一点来的。”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也就是说他在我房间等了了我三个小时?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说:“你还挺能睡,难怪碧玉她们说,最近你胖了。” 我裹着被子说:“反正又没事干,不睡觉,还能干嘛?” 我看到他手上端着的茶,觉得口有点干,又立马说了句:“我要一杯,口渴。” 穆镜迟笑看我一眼,便替我倒了一杯,然后走了过来将杯子递给了我,我刚想伸出手去接,可谁知道手才出被子,外面的冷空气袭来,我冷得直打哆嗦,又把手给缩回了被子内。 穆镜迟见状,只是笑着将杯子递到我唇边说:“喝。” 我口实在是太干,连吞着,穆镜迟的手接在我下巴处,温柔的说:“喝慢点。” 一杯见底后,他又问:“还要吗?” 我立马点了点头,他又给我倒了一杯,然后我一口气喝下后,我重新倒在床上说:“爷好了,行了,小李子跪安。” 我这句话刚说完,穆镜迟撇了我一眼说:“看来又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将自己舒舒服服埋在被窝里说:“反正我现在和你没关系了,你也管不着我,不跟你说了,哀家乏了,小李子跪安。” 这个时候周妈从外面提了个食盒进来,唤着:“小姐小姐!” 我听到周妈的声音,猛然睁开眼,果然外面进来的人真的是周妈,我当即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周妈惊喜的问:“周妈!您怎么来了?!” 周妈也同样抱着我,笑着说:“先生准我一道跟来的,您好久都没往家里打电话了,我担心您所以这次专程来看看。” 她说完,便用手抚摸着我脸说:“您胖了。” 为了不让周妈担心,我笑着说:“是啊,在这里过的可好了,整天不是吃就是喝的,所以就胖了。” 周妈听到我这句话松了一口气,她抚摸着我脸说:“您一直都没和家里边联系,我以为您过得不好呢,可担心死我。” 接着她提起手上的食盒说:“我替您在袁家这边做了您最爱的红豆糕,快来尝尝,还热乎着呢。” 我高兴的不行,当即便赶忙拉着周妈去桌边坐下,我已经很久都没吃过周妈做的红豆糕了,便连塞了几块在嘴里。 穆镜迟怕我噎着,便替我倒了一杯说。 我坐在那一边吃,一边和周妈说着在袁府里生活发生的几件趣事,正说着,这时候袁霖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本来屋内热闹的气氛,一下就冷到了冰点。 我不知道袁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周妈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对袁霖唤了声:“姑爷。” 袁霖却没有看周妈,而是对穆镜迟唤了声:“姐夫。” 穆镜迟笑着说:“许久未曾见你。” 袁霖也客气说:“最近一直在忙着练兵的事。” 穆镜迟倒也未说话,只是低眸对一旁的我说:“不准多吃,会积食。” 接着周妈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便赶忙端起食盒问:“姑爷要尝一块吗?” 见周妈把我最爱的给我最讨厌的人,我当即把食盒往我怀里一夺说:“他家里有的是,还缺这点吗?” 接着我瞧着袁霖冷哼了一声。 袁霖在穆镜迟面前不敢对我造次,他又对穆镜迟说:“清野自从嫁给我后,便想家的很,姐夫,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穆镜迟嗯了一声,袁霖便没再久待。 他走了后,周妈便满是责怪说:“怎么说,他也是你丈夫,小姐怎么能够如此说话?红豆糕给他一块怎么了?” 周妈可能是不知道我和袁霖平时的相处方式,我冷笑说:“你放心,这东西他都吃厌了,不会稀罕的。” 周妈又看向穆镜迟:“先生,您都不说说小姐,夫妻关系不搞好,以后怎么在袁家立足。” 穆镜迟为了防止我再多吃,便将食盒的盒子盖住,然后递给周妈说:“你和袁霖的相处,看来不是很好。” 这话是对我说的,我也毫不掩饰说:“你打算让我怎么和他相处?甜甜蜜蜜?” 我冷哼了声说:“大约这辈子都不可能。” 穆镜迟脸正说:“以后你的大小姐脾气也收敛些,袁霖毕竟是袁成军的儿子。” 我咬着指甲,要听不听。 这个时候,周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说:“先生,我们该走了。” 时间不知不觉一下就到晚上六点,穆镜迟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回周管家:“嗯,备车。” 我没想到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我赶忙拽住周妈,有些不肯松手,周妈显然也有些不想离开。 穆镜迟瞧了我们一眼说:“天黑了,久待终归不好,到时候会让周妈常来看你。” 周妈红了眼,抹着眼泪说:“小姐,您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周管家怕我跟周妈难舍难分,便干脆直接将周妈拽在身边说:“好了,别婆婆妈妈了,走。” 周妈几乎是被周管家一步三回头拽走的。 剩下我和穆镜迟站在门口,我们两个人都静默的站了一会儿,良久,他伸出手替我顺了顺呗风吹乱的发丝说:“要照顾好自己,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然后他又皱眉,语气严厉说:“不准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电话,记住了吗?” 对于他的话,我并不听,只是将他手从头上打掉,转身便扑在了床上,哭了出来。 等我一抬头,穆镜迟已经不见了。 我坐在那抽搭了几下,然后擦着眼泪。 接着,青儿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小玩意,她笑着说:“刚才先生让我交给您的。” 我闷着声音问:“是什么?” 青儿眼睛亮亮的说:“您打开一看就知道了。” 我将那小玩意打开一看,是个音乐盒,音乐盒上有个撑着伞的小人儿,在唱着歌儿。 我擦了擦眼泪,对青儿说:“收起来。” 青儿便笑嘻嘻说:“好。” 穆镜迟离开没多久,袁太太便来了我这屋子,自从我们上次那顿饭后,两个人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她在我屋里坐了一会儿,瞧着我屋内堆满的一些小玩意儿,笑着说:“你姐夫还真是疼你,许多连我袁府上都没有的东西,竟然都被他搜罗了来。” 青儿站在我身边笑着回答:“先生一直都很疼爱小姐的,太太。” 袁太太听着,便随手拿起桌上一颗黑珍珠,那是我无聊时和青儿她们玩弹珠用的。 袁太太哎呦了一声说:“这种东西竟然还随手放呢,这也是你家先生送的?” 青儿说:“是的,不过小姐不爱戴。” 袁太太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说:“你姐夫倒是对你疼爱的紧,这珍珠连我都弄不到,竟然弄给你在这作弹珠玩。” 我不知道她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便客套的说了句:“娘要是喜欢,我里面还有一套未用过,不如送给您?” 袁太太说:“不用了,我速来就不喜欢这些玩意儿,这些东西你还是留着。”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茶杯又笑着说:“老爷说,这段时间金陵城天气冷,你又素来怕冷,说是让我们一家去承德那边避寒,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前段时间我确实是听袁成军说过,我以为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很显然我是一点准备也没有,我问袁太太:“已经确定好日子了吗?” 袁太太笑着说:“说是大后天,我今天来是叮嘱你,别带太多袄子,承德那边天气好,如春夏一般,基本一件薄外套便足够。” 我没想到她今天竟然会如此的贴心,我便笑着说:“谢谢娘,我会让青儿她们着手准备的。” 她握住我桌上的手炉说:“好了,时间晚了,我也不打搅你了,早点休息。” 接着她便站了起来,我也跟随她站了起来,便将她送到了门口,她又朝我挥了挥手说:“你回去,你怕冷。” 我微笑着说:“那娘慢走。” 袁太太离开后,在风雪吹进来之前,青儿赶紧把门给关上,对我说:“这个袁太太今儿个怎么这么好?” 我说:“估计又打算憋着什么事儿来找我的不痛快。” 青儿说:“您别理她就是。” 接着她便去了我柜子旁替我收拾去承德的衣服,碧玉和翠红在得知我们要去承德,高兴的一整晚都睡不着,她们也速来怕冷,承德的天气听说四季如春,风景又好。 反之我,倒是淡的很,虽然我也怕冷,可比起去承德,我宁愿在自己被窝里待着。 之后那两天,青儿她们都在为了去承德做准备,不过在即将前去的前一天晚上,青儿问了我一句,是否要给穆镜迟一通电话,毕竟我们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估计都还不知道。 我想都没想,直接问了句:“打过去干嘛?不打。” 我将手上的牌扔在了桌上,青儿也不敢再说什么,便只能将手炉放在了桌上。 青儿她们都不陪我玩牌,所以我一个人在那玩着,玩了许久,我觉得无趣,便将牌放在了桌上,一把捞起了一旁的手炉,我在那发了一会儿呆,外面又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 我想了想,还是起身去了电话旁,给穆宅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可是打过去后,电话却是王淑仪接听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王淑仪似乎知道是我,她主动问:“小姐?您找先生有事吗?” 我倒也没想和王淑仪吵,毕竟上次那件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语气便还算平和的说:“没什么事,只是和他说声,我明天去承德,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回金陵这边。” 王淑仪说:“我会替您转告先生的。” 我说:“好了,没多余的事,我挂了。” 王淑仪说了句:“好。” 我打完那通电话,便放下了手炉,进了房间睡觉。 这一夜过去后,第二天早上整个袁府的人便整装待发。 我们是开车过去的,袁太太和袁成军一辆,我单独一辆,袁霖单独一辆。 车子便领着长长的部队,从袁府门口离开。 翠红跟碧玉她们坐在车上后,一直兴奋的对着外面的景叽叽喳喳,连一向比较谨慎的青儿,也显得有些异常兴奋。 反观我就有些提不起劲儿,我靠坐在窗户口,始终都歪着头迷迷糊糊睡着,耳边青儿她们的话要听不听的听了一两句。 承德离金陵路程挺远,听说开车过去要一天一夜,我们晚上是在一家客栈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所有人休息了一会儿,便又重新出发。 到达承德正好是下午,我们的车开上了山顶的一间寺庙,听人说那间寺庙是历代皇帝们避寒的地方,有很多年历史了,如今上面依旧有许多老僧人吃斋念佛。 承德的景也果然是名不虚传,我们的车一到达寂静的山上,一眼望去,便是绵绵起伏的青山,还有时不时回荡在山谷的溪水声。 这里的寺庙修建的很大,我们的车刚停下,不一会儿,便有个老和尚出来迎接我们,袁成军和袁霖走在前头和那老和尚交谈着什么,我和袁太太是女眷便跟在了后头。 那老和尚领着我们进了寺庙,带我们去了寺庙的大雄宝殿听诵经念佛,袁成军这个人很信佛,所以诵经念佛,拜祭佛祖这种事,谁都不能缺场,就连一向也不喜欢这些东西的袁霖,都老老实实跟在袁成军后头。 虽然我已经困得不行,但我还是由着青儿们扶着,跪在那里,听大殿的老和尚们,在念着各种经文。 也不知道念了多久,这个时候,青儿在我身边轻轻推了下说:“小姐,醒醒。” 我摸了摸口水,抬头一看经已经念完了,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我见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我也赶忙站了起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脸。 不知道刚才我偷着睡觉是不是被袁成军给看到了,他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赶忙收敛了神,规规矩矩站在那里。 袁霖在经过我身边时,说了一句:“我爹最讨厌人不尊敬佛祖了,你倒是好,从头睡到尾,似乎还睡得很香。” 我冷笑说:“心诚则灵,不像有些人,表面上恭恭敬敬,心里指不定骂了佛祖多少遍。” 袁霖瞧了我一眼,也同样冷笑说:“见我爹之前,把你口水擦干净。” 便从我面前别过,跟着老和尚还有袁成军出了大殿。 我将口水又擦了两下,便带着青儿她们一起随着长长的队伍,离开了这。 之后便是斋戒,这对于一向爱吃素的我来说,算得上是来这里的唯一一件幸事。 我吃了八分饱,便和袁成军还有袁太太他们早早请了安,去了房间睡觉,谁知道一回到房竟然一点睡意也没有。 便开始拉着青儿她们讲鬼故事,青儿她们胆子小,又好奇心重,加之又是在这种老房子里面,我才讲了一个鬼故事,她们就吓得不行,纷纷缩在被子里不敢出来。 特别是翠红,哭着说:“小姐,就爱捉弄我们,明知道是在这种地方,还说些这样的鬼故事给我们听。” 我盘腿坐在床上说:“谁让你们爱听,反正我现在还不困,所以你们全都别想给我睡。” 大家哪里还有睡意,几个人在床上玩闹了一会儿,一直接近凌晨四点,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导致第二天早上,我们所有人都起晚了,等我匆匆赶到用餐的大厅时,袁家的人全都坐在了餐桌边上,倒是袁霖嘲讽了我几句说:“来这里还真把自己当皇后娘娘了,用餐都让人等。” 青儿哭丧着脸说:“我们昨天讲了鬼故事,所以、所以才起晚了。” 袁太太今天竟然难得和蔼说:“好了,这里天气宜人,本来就适合睡觉,我也起晚了,刚来,赶紧过来坐下吃饭。” 我说了一句:“多谢娘。” 便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这顿饭吃得倒还算平和,因着那老和尚在,所以整个过程袁成军一直都在和老和尚聊着经文,一直聊到接近十点,袁成军要随老和尚诵经,知我们不喜,觉得枯燥乏味,便放了我们自由活动。 袁太太说山上有一处亭子的风景还不错,便带着丫鬟去了。 袁霖听说山上不少的野味,便带着自己的部下上山打猎。 倒剩下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回房睡觉似乎有些不妥,可是出去游玩,看到外面的大太阳,似乎又有些提不起劲儿。 这时候青儿在我身边提议说:“小姐,我们去划船好不好?听说山下有一处大池塘,里面种满了荷花,开满了莲蓬呢。” 金陵城已经寒冷了不知道多久,荷花这种东西早就见不到了,听青儿如此一提,倒也有了兴致,不过为了避免太乏味,我们带了一些零食上了船,到达那里,望过去果然是十里荷塘,。 碧玉最心动了,脱了袜子便跳了上去,我也快速跟了上去,接着我们的船便不知不觉划到了塘的中心。 正当我们摘莲蓬摘得起劲时,忽然有一艘船朝我们划了过来,划到我们身边便停下,那是袁家的丫鬟,她站在船上说:“少奶奶,太太请您过去呢。” 我坐在船上,手里正抱着一大堆莲蓬问:“找我过去干嘛?” 那丫鬟说:“说是有事找您。” 我和青儿对视了一眼,想着莫不是这袁太太好了几天,又来找我事了? 可人家都打发人来请了,似乎不过去也说不过去? 我便对那丫鬟说:“好,你就说我马上过去。” 那丫鬟听我如此说,便哎了一声,又让船上的和尚划船走了,我们的船自然是紧跟在她们的船后头。 等到达到岸上后,那丫鬟便在岸上等着我们,我和青儿一起走了下来,那丫鬟便在前面领路,我们走了一会儿,到达一处八角亭处,果然见袁太太正坐在那等着我们。 我走了过去,她一见我们全身都是泥便笑着问:“这是去摘莲蓬了?” 我笑着说:“摘了不少,不如让我先去换身衣服再过来陪娘?” 袁太太笑着说:“不用,都是自家人,没必要讲那些俗理。” 她便朝我招手说:“过来坐,这边风景还不错,我让寺庙的人备了桌酒菜,不如我们在这里小酌两杯,看看风景。” 今天的风景确实宜人,天是蓝的,蓝得发亮,云是白的,大朵大朵挂在天空,竟然有些梦幻。 我坐了下来后,袁太太便替我斟了杯酒说:“清野,娘今天请你来,是有事想问你的。” 我看向她。 她殷切的看向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同我们家霖儿同房?” 她既然如此心平气和来和我谈论此事,我自然也声音平和说“娘,这样不好吗?” 袁太太有些不明白我话的意思。 我说:“我和袁霖不同房,并不影响我们两家的关系不是吗?为何一定要执着于在同房这两字上?” 袁太太见我如此说,她略激动说:“可是你是我袁家的媳妇,不同房你不觉得有点说不过去吗?而且今年我也五十好几了,我们袁家只有袁霖这一个儿子,若是你们久不同房,传宗接代的事情怎么办?” 我说:“娘,我不介意袁霖纳妾。” 袁太太有些意外的问:“你说什么?” 我说:“您应该也知道,我和袁霖对彼此都没有感觉,只不过是为了这桩婚事才勉强凑在一起,袁霖有他喜欢的人,我也对他没那方面的意思,娘替袁霖纳个他喜欢的妾,不是更好?” 袁太太听我如此说,她说:“清野你不明白,我们袁家怎会让一个风尘女子进我袁家的大门,霖儿的爹是决计不肯的,这也是为什么你们两个人怨怼已久的原因。” 我说:“那也可以纳别的,现如今多少女子想嫁入袁家,娘随便挑选一个就是大家闺秀,她们自然乐意替袁家生孩子,娘你说呢?” 袁太太似乎是被我说动了,神有些动摇,不过她过了一会儿又说:“先吃饭,这件事情我们等会儿再聊。” 她既然如此说了,我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不过她有些动摇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好事,后来袁夫人一直劝我酒,似乎是想把我灌醉,不过,我才喝了两杯,便再也不肯喝了,只说身体有些不舒服。 袁夫人见我如此,叹了一口气说:“好。”便也作罢。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又有些昏昏欲睡,便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坐下去,便对袁夫人说:“娘,大约是昨晚没休息好,我有点累,想先回去睡个回笼觉。” 袁夫人听我如此说,便也不再挽留,让青儿扶着我回去。 回到房间后,青儿替我脱了鞋袜,我躺在床上,躺在冰凉凉的凉席上,对青儿叹了口气说:“终于回到自己房间了。” 青儿替我打着扇子问:“您要睡了吗?” 那凉风吹得我有些舒服,我躺在床上眯了眯眼:“青儿,给我扇会再走。” 青儿笑着说了声:“好。”便拉了拉我被子:“您睡。 没多久,青儿见我睡了过去,替我将房间内的窗户放了下来,关住外面的蝉鸣声,起身便走到了门外,她没有立即走,停留了一会儿,才将房门给关上,让我好好休息。 我睡了差不多二十几分钟,那扇被青儿关上的门,便被人重新给推开,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是袁霖,他站在我床边瞧了我一眼,我想动,可是我发现我整个身子像是被人束缚住了一般,没有丝毫力气。 袁霖的身后是一片白光,他冷笑说:“扎我那一刀是不是该还了?” 接着他上了床,一点一点解着我身上的衣服,将我衣服解干净后,没多久,他便覆了上来。 屋内点着香,朦朦胧胧,好似一切都起起伏伏着。...“”,。 037.断绝关系 我醒来后,依旧是在承德的房间内,刚动一下,我身体的每一处便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青儿在我床边,还有碧玉跟翠红,全都一起团着我。 我莫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刚动了两下,青儿便双膝跪在了我床前,她哭着说:“小姐,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您,您责罚我。” 接着碧玉跟翠红一起跪在我面前,大哭。 我有些没明白目前的情况是怎样,我只是有些出神的望着她们,青儿见我不说话,朝我扑了过来,她扑在我身上说:“小姐,您说话啊,您别不说话,您别吓我们。” 我麻木的坐了一会儿,接着袁太太便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笑得满面春风问:“清野,你醒了?”然后她在我床边坐了下来,拉着我的手问:“感觉怎样?”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青儿她们一眼,青儿的哭声越发大了。 袁太太也不理会丫鬟们的哭声,便对一旁跟着的老妈子说:“把药给我。” 那老妈子暧昧的笑了笑,便把药碗给了袁太太,袁太太从她手上接过,她用勺子搅拌了几下说:“这是娘专门找人熬的,听说很补身体,你乖乖喝了。” 她大约是觉得有些烫,接着又吹冷了些,亲自喂到我唇边笑着说:“喝,温热着呢。” 这时候,一旁跟着的老妈子无比喜庆的插了句:“少奶奶可要好好喝啊,这汤药可要一滴不剩的喝完,将来啊能够生个大胖小子呢。” 她话刚说完,我反手把袁太太手上那碗汤,用力的往地下狠狠一甩。 那只描绘了百子图的碗,在地下翻来覆去的颠腾了两下,最终归于寂静,黑的药汤在朱红的地板上,映衬得如血液一样黑红,整个屋内鸦雀无声。 袁太太看向我,她没有发气,而是继续笑着问:“怎么了?是不是味道不好?我让人再去熬过一副,给你加点冰糖在内,可好?” 我不想听任何人说话,此时更不想看到任何人,我抱着脑袋,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说了一个字:“滚。” 袁太太还想来碰我,我反手将她的手一甩,对她大喊:“滚啊!” 袁太太被我的神吓了一大跳,有些不敢再靠近,青儿跪在袁太太的身下,拖着她衣裳说:“袁太太,我求求您先出去,我求您了,小姐现在受不得刺激了,我求您了——” 袁太太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好玩的,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我安抚的笑了笑说:“那……娘就先走了,清野,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或者不舒服的,可一定要和娘说啊。” 接着,她拉着老妈子迅速从房间内退了出去,一步都不敢停留。 碧玉跑过去将门给关上后,青儿抱着我大哭说:“小姐,您别这样,这种事情是迟早的,既然已经发生了,都无事于补了,您说话好不好,和我们说会话行不行?我求您了。” 我只觉得头疼欲裂,我死死的摁住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我对青儿说:“不,你先让我休息一会儿,我头有点疼。” 青儿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碧玉拉着她说:“青儿姐姐,咱们先走,让小姐一个人静一静。” 青儿没有动,只是哭红了眼睛,抽搭着看向我。 我觉得这头疼仿佛像是要了自己的命,我用被子将自己死死蒙住,青儿想要来拽我被子,我在被子内发出一声尖叫,青儿吓得一愣,哭着问我:“小姐您怎么啦?小姐,您别吓我。” 我抱住脑袋在床上打着滚,我声嘶力竭的说:“你们不要管我,你们快出去!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静一静!” 接着我用手抓着自己头皮,我用被子死死箍住自己的脑袋,我疯了一样在床上来回颠倒着,哭着,尖叫着。 后来,她们还是没有走,她们满是怜悯的眼神,她们讨厌的哭声,以无数倍放大充斥在这间屋子里,我抓起床边上的香炉,床边上的水壶,床边上的剪刀通通往地下扔,咆哮着说:“滚啊!都给我滚!通通给我滚!” 她们从来没见我这样过,哭着不敢靠近,我闹到没有力气了,我跪着趴在床上抱着脑袋,扭曲着脸哭着说:“我求你们了好不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我求求你们了……” 碧玉见我状况不对,赶忙拉着已经乱了分寸的青儿说:“青儿姐姐,我们还是先走,让小姐先静一静。” 翠红也是一个拿不定注意的人,在一旁哭红着双眼,闷着声音说:“走,我们先出门。” 青儿明显没了主意,见碧玉和翠红她们都如此说,便也不敢再多言,快速将地下剪刀拿起来后,便被翠红她们拖出了房间,门被她们轻悄悄带关上。 这间屋子这才彻底安静下来,我睁大双眼瘫在床上,我看见头顶有一只蚊子在嗡嗡的飞来飞去,外面的蝉鸣声让此刻的我,想掐死自己。 我从床上爬老下来,在一地的凌乱上搜寻着什么,最终我找到了只裂开的百子图碗,我将碗用力的往地下一摔,那碗便四分五裂。我捡了一块最尖锐的碎片,喘着气割向爆着青筋的手腕,我用力的往下一摁,死死的摁住,我感觉到那些痛楚,随着手腕分别输送到五脏六腑,如此之痛快。 那些血顺着我的手臂蜿蜒的往下流着,我笑了出来。 我瘫在了冰凉的地上,任由那些血从我身体缓慢流出,流向地板的各处,我抬头望着上方的灯,那只恼人的蚊子撞在灯上后,便被电流噗呲一声,触了下来,不知落在哪一处角落。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冷笑着。 接着,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那扇被人紧闭的们忽然被人用力推开,一片白光倾泻了进来,青儿一声尖叫:“小姐!” 可是,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答应她,我只想休息,好好休息,后来,昏昏沉沉的,好像又坠入了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片黑暗里游荡了多久,浑浑噩噩,像是一缕幽魂,我不断的在心里问自己,我死了吗?我好像死了?死了真好。 忽然又是一片白光从黑暗里罩了上来,我被一股力道拉了回去,再次醒来,是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的。 门外有个陌生的声音问:“太太,要不要派人去通报给穆府?这样下去不行啊,人半死不活的躺在那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向穆家那边交代。” 接着又是袁太太王鹤庆的声音,她声音里略带点恐慌说:“不行不行,如今人成了这样,现在去告诉穆家,那才是真的不得了,最起码等人醒来,好点再说。” 紧接着王鹤庆又说:“没想到这个陆清野,性格竟然如此之烈,我想着只要她和霖儿同了房,就会好些,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那人说:“太太手段用错啦,不清不楚情况下,这相当于**,她是个世家小姐,怎会受得住这样的侮辱。” 袁太太说:“我这不是为了她和霖儿好吗?她久久都不肯同房,要是按照她自己的意愿来,估计这一辈都不可能。”袁太太叹了口气说:“唉,罢了罢了,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干脆一不做二休,就算她再怎么不肯,如今也是我家霖儿的女人了,假如有这个好运气怀了孩子,她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那人也叹气说:“也只能如此了,太太我们快进去,免得她醒来,又闹。” 袁太太:“哎。”了一声。 紧接着那扇门便被人给推开,我重新闭上眼,两人见我没有醒,都松了一口气,又悄悄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门又被人推开,袁霖从外头走了进来,他开口问袁太太:“娘,她怎么样了?” 袁太太说:“人还没醒呢。” 袁霖来到了我床边看了我一会儿,我猛然睁开了眼看向他,他被我忽然睁开的眼睛吓了好大一跳,愣愣的看向我。 袁太太起先还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当即便问了袁霖一句:“怎么了?” 然后见我睁开的眼睛,她也吓了好大一跳,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尴尬笑着说:“清野,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接着袁太太推了推袁霖,袁霖有些不敢看我,梗着脖子生硬的扭过了头,袁太太见他站在那里不动,又推了他一把,袁霖只得走上前来问:“你……没事了?” 袁太太见我不说话,又推了袁霖一把,袁霖只能又问:“你饿不饿?”接着,他立马拿起一旁的糖水,略显得有些紧张说:“我喂你。” 袁太太松了一口气,便悄悄拉着一旁的老妈子,对袁霖说:“霖儿,你好好照顾清野,妈还有点事,就先出去了。” 接着袁太太很快就离开了,剩下我跟袁霖。 屋内一时寂静,袁霖见我只是盯着他不动,他咳嗽了两声,又问:“喝不喝?”接着,便想来扶我起来,不过在他即将扶我起来时,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极其清脆的一巴掌。 袁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他看向我,却没有生气。 好半晌,他才说:“这是迟早的事情,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罢,已经成为了事实,谁都改变不了。” 我说:“你当我是"ji nv"?” 袁霖解释说:“我没这个意思,总之,我……”他说:“以后我们好好相处,之前的一切我都可以和你一笔勾销。” 我冷笑的问:“你打算怎么和我一笔勾销?我之前和你有过什么吗?需要和你一笔勾销?” 我摇晃着身体,用手臂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说:“你以为是我非要嫁给你吗?你以为是我死赖在你们袁家,阻碍了你娶别人的吗?你告诉我,除了在那天晚上我扎了你一刀以外,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和你的母亲,竟然联手用这样的手段来对待我!” 他被我咄咄逼人的眼神和咄咄逼人的话,逼得往后退了一步,他终究也是一个骄傲的人,他冷笑了一声说:“是,你没有错,那我又有什么错?娶你难道是我愿意的吗?既然我们已经结婚,那就是木已成舟,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的?” 他将手上的糖水碗,往桌子上一放,扣住我的手说:“总之这次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用那样的手段来对待你,不过,现在你既然已经和我有了夫妻之实,那我就会好好待你。” 我将他的手狠狠甩开,冷冷看向他问:“你要怎么好好待我?替你生儿育女吗?” 袁霖说:“你如果不想生,那就不生也罢。” 他说完,便又说:“总之现在你先冷静一下,之后我们再聊也不迟。” 接着,他再次拿起那碗糖水放在我手上说:“你先喝完,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他起身从我房间内走了出去,我将那碗糖水往地下用力一摔,我撑着身体在那喘着气。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竟然冷静了不少。 袁霖离开没多久,青儿和碧玉便走了进来,她们两人眼睛依旧红红的,进来又跪在了我床边,青儿哭着说:“小姐,你罚我们两人,那天是我们没守好您,是我们大意了。” 我麻木着脸看向她们,青儿见我不说话,哭得更狠了,她握着我的手说:“小姐,您和我们说会话,求求您了。” 碧玉也跟在一旁哭。 莫名的我很想笑,见她们哭成这样,我将青儿还有碧玉从床下扶了起来说:“我又没死,你们哭什么。” 我替她们两擦着眼泪说:“这样的事情怪不了你们,连我自己都防不胜防,何况是你们,你们也确实说的不错,我和袁霖既然已经是夫妻,说再多也无意义了,你们先告诉我,你们那天进来我房间时看到了什么。” 碧玉有些不敢说,我看向了青儿,青儿犹豫了会儿,才哭着说:“我们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姑爷从您床上下来,然后、然后、您……” 我说:“我怎么了?” 青儿哭着说:“您、您赤身**的躺在床上,地下面是您的衣服,然后……” 我很平静的问青儿:“然后什么。” 青儿说:“然后没多久袁夫人他们就进来了,她还警告我们说,这件事情不准告诉穆家那方,不然就会在这杀了我和碧玉还有翠红。”青儿哭得抽搭不止说:“所以、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之后、之后一直等您醒了过来,再之后的一切就是这样。” 我撑住床的手软了软,人差点摔回了床上,青儿慌了一下,大声问:“小姐,您没事。” 我死命撑住身子,抬头闭着眼,然后深呼吸一口气说:“好了,我知道了。” 青儿怕我又会想不通,哭着说:“小姐,不管如何,我们先回金陵城再说,倒时候到那边,先生定会替我们讨回公道的。” 我疲惫的说:“找他有什么用,他能够做什么?替我讨公道?难道你们忘了是他亲手把我送进这所地狱的吗?” 我虚弱的笑了笑,流着眼泪说:“事已至此,找谁都没用的。” 青儿说:“可是、可是那袁夫人的手段太过卑鄙,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您。” 我说:“又如何,只要她成功了,再卑鄙的手段也是手段,所有人都只看结果,这不是更好吗?往这段美好的婚姻上,又添加了一笔。” 我不知道那几天的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吐了又呕,几乎整日缠绵在床榻上下不来床,袁家找来了好几个医生替我检查,也不见我有任何的好转,更加也查不出任何毛病。 袁成军知道这一切后,当即便来看我,见我如此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去后,听人说,袁成军和王鹤庆大吵了一架。 具体到底在争吵什么,没有人知道。 没过几天,袁成军又来了一趟我房间,当天我房间内一个人也没有,他坐在我床边对我说:“清野,爹知道这件事情,你受委屈了。”他叹了一口气说:“但你也勿怪你娘,虽然她行事糊涂,可终归是为了你和霖儿好。” 我知道袁成军这次来看我,必定不是单纯的来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所求,果然下一秒,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既然已经彻底成为了我们袁家的媳妇,爹希望你今后能够好好和霖儿相处,昨天我也问了他,他说以后会对你好的。” 接着袁成军又说:“可是这方面的事情,爹也希望你明白,为了两家的和谐着想,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果然转了这么久的圈,来到了正题,大约后面才是袁成军想说的。 他说:“为了我们两家的名声着想,爹希望这件事情你别说出去,若是问起,就说你和霖儿是自愿同房的,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真相,我和你姐夫的脸面,都没地方挂。” 他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是不动,又问:“清野,你可明白爹说的话?” 我靠在床上,笑着说:“爹是让我不要和穆家说,我是被袁太太设法让袁霖**的?” 大约是**这两个字有些不好听,袁霖皱了皱眉头说:“你和霖儿本来就是夫妻,何来**二字?清野,我知道你向来和你那些丫鬟们要好,这件事情是她们没护住你,若是你不答应,爹自当替你主持公道,拿你那三个丫鬟替你赔不是。”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明里是主持公道,暗里却是威胁,是压迫。我怎么会忘,袁成军是何等人物。 他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不肯,那不就等同于逼他杀掉我三个丫鬟吗? 我笑着说:“青儿她们确实有错,不过错也不在她们,您说的对,这件事情传出去确实不太好听,穆家那边您想怎么交代,那便怎么交代。” 袁成军听我如此说,他终于满意的笑了笑说:“你嫁来我们家之前,你姐夫一直说你难以管教,性子野,在我看来,那倒未必,反而通情达理的很。” 我笑了笑说:“是爹高夸了。” 之后,袁成军又问了我一些别的,我们随便聊了几句,他也没有长久的停留,很快便出了门。 袁成军走了没多久,晚上袁霖又来了我房间一趟,当时青儿和翠红她们都满脸警惕看向他,生怕他又会对我做出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可袁霖却只是走到我床边,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雪白的兔子,那兔子一下从他手上蹦到了我怀里,他笑着说:“我刚才上山打猎抓的,这兔子刚足月,还有七只小的被我关在了这寺庙的柴房,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带你去看,你先拿这小的逗着玩。” 从我醒来后,这袁霖就跟转了性子一般,也不出言讽刺我了,竟然如此好生和我说话,还给我抓了只兔子,不仅青儿她们没料到,连我都没料到。 袁霖说完后,也不等我回复,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他刚走了没多久,青儿一把将门给关住,朝我走了过来说:“小姐,这二爷这段时间是不是中邪了?怎的竟然变得如此好了?” 那只小兔子一点也不怕人,浑身雪白,在我床上蹦来蹦去。 碧玉笑着说:“说不定是被我家小姐所折服了呢,自从那天起,二爷就对我们小姐不一样了。” 碧玉刚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用手捂住嘴巴。 青儿看了她一眼。 我也并未在意,随手把那只兔子抓住,往地下一扔说:“脏死的东西,也往我床上扔,给我扔出去!” 那只兔子被我甩在地下后,翻腾了两下,便又开始在那蹦蹦跳跳。 过了一会儿,我又说:“不,碧玉,拿出去宰了。” 碧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我,她有些于心不忍,甚至是下不去手,她刚想说什么,我想了想又说:“算了,何必为了他去伤及无辜,拿出去丢了,他若是问起来,就说我吃了。” 碧玉这才松了一口气,迅速抱起那只兔子,出了门。 第二天,果然袁霖来了我房间,手上还带着兔子专吃的草,在我房间内巡视了一圈,一瞧,见没有兔子的身影,便抓住碧玉问:“兔子呢?” 碧玉正替我端着洗脸水,低着头,结结巴巴说:“兔子……兔子……” 我坐在梳妆镜前,把头上的簪子往一旁一丢说:“被我吃了。”我指了指桌上的食物说:“在那碗爆炒兔肉里。” 袁霖冲了过去,立马将碗端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又愤怒的侧眸看向我说:“你要是不喜欢还给我就是,你为什么要把它杀了?” 我没料到袁霖竟然还有如此怜悯之心,我以为他这种人早就杀人如麻了呢,我笑吟吟侧脸对他说:“你送给我,自然就是我的,你管我拿来做什么?” 袁霖将那碗爆炒兔肉,往桌上用力一放,他扭过头来问:“你就那么讨厌我?” 我漫不经心的对着镜子描眉说:“目前而言,是这样没错。” 他气冲冲冲了过来,一把将梳妆镜前的化妆品往地下一扫,然后指着我说:“陆清野!你不知好歹!” 接着他便愤怒的从我房间离开。 正好在门口撞到了王鹤庆,把王鹤庆的身子撞得连连往后退,王鹤庆回头唤了句:“霖儿……” 可是袁霖也没有理她。 王鹤庆见状,便朝着我走了过来,看到地下一片狼藉,当即便哎呦大叫了一声,让丫鬟们快把地下的东西捡起来,整理干净。 没多久,她便又笑得慈祥问:“清野,最近还想吐吗?有没有想吃的?娘去给你做。” 对于王鹤庆的到来,我只是冷笑了一声说:“您最近真是好闲啊,隔三差五往我这边跑,我有没有怀孕才是您更想问的。” 我阴阳怪气的话语,让王鹤庆好半晌都没说话,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又笑着说:“清野,你就别怪娘了,娘也只是关心你。” 说着就想来握我的手,我将手从她手心中抽了出来说:“不用了,您出去,我并不想见到您。” 青儿这时候收拾好了地下的东西,走了过来说:“袁太太,您还是走,小姐不太想见您。” 袁太太看了我们一眼,好半晌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更加也没再自讨没趣,收起了脸上的笑,冷笑一声说:“挺好的,还会拿乔了。” 便理了理手上的帕子,从我屋内走了出去。 青儿说:“那袁夫人真不是个东西。” 我继续对着镜子描眉,淡淡回了句:“怎么说她也是堂堂的袁夫人,再不是个东西,也是个东西。” 碧玉在一旁说:“现在好了,二爷回去估计有得气了,他第一次示好,就被小姐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了他一顿。” 青儿看了碧玉一眼后,又朝我走来,拿过梳妆台上的梳子说:“小姐,二爷似乎也还不错,您要不要放下成见——” 青儿的话还未说完,我重重放下手上的眉笔,闭着眼睛满是怒气说:“别再给我提他,都给我滚。” 最近的我有些阴晴不定,青儿吓得立马不敢多说,迅速和碧玉离开了我房间。 被我羞辱一顿后,之后袁霖都未再来我房间。 差不多又过了一两天,青儿开心的跑进房间说:“小姐!小姐!先生来信了!”然后满心欢喜的把信给我,我没有看,而是面无表情挑拣着桌上的荷花说:“信哪里来的。” 青儿说:“是先生亲自派人送过来的。” 我放下手上的荷花,从她手上接过,把信从信封内拿了出来,里面便是穆镜迟那端庄俊逸的字迹,他问我何时来的承德,为何没有与他说,最近过得怎么样,可有玩得开心,之后又叮嘱我说,虽然承德的天气四季如春,可也不要为了贪凉爽,而过度增减衣服,导致自己受凉,还问我在这边可有缺什么,他好派人送过来。 他的信向来都是这些内容,我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扔在地下说了两个字;“无聊。” 青儿见我如此冷淡,一点反应也没有,便小心翼翼问:“小姐,是否要回信?来送信的那人,还在山下等着。” 我说:“不用回,让他回去。” 青儿有些磨磨蹭蹭看向我,我看向她反问:“难道还要我说第二遍?” 青儿如今有些怕我,便快速说了声:“是。”迅速出了房间,跑去山下回话了。 没过几天,穆镜迟依旧叫人差送了一些衣物过来,还有周妈亲手做的糕点,那天早上一起在大厅吃饭时,袁太太王鹤庆忍不住讽刺了几句说:“怎么了?你姐夫是怕我们在这里没把你照顾好吗?” 袁霖竟然开口说:“她本来就没带多少衣物,送过来也是人之常情。” 袁太太瞧了袁霖一眼,说:“呦,倒是会疼人了。” 袁霖没再说话,倒是一旁的袁成军说:“镜迟昨天又派人给了我一封信,问你在这里的状况,还问你为什么不回他信,大约是怕你有意外,所以让我来和你说声。”袁成军想了想,又说:“你今天还是给他一封信,听人说他最近身子也不是很舒服,免得他担心。” 袁成军都如此说了,我便笑了笑说:“好,等会就回。” 袁成军便不再说话,这顿饭我不是很有胃口,便提前放下碗起身想走,谁知道袁霖也跟在了我身后,追了出来问:“等会儿要不要去划船?” 我停下来,转身看向他问:“我们两人?” 袁霖说:“你要是想带别人,也可以。” 我冷笑说:“你就不怕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袁霖勾唇笑了笑:“对于这点,我还是有信心的。” 我说了两个字:“不去。”便转身就走。 袁霖想跟在我身后,最后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再跟过来,我回到房间,便给穆镜迟回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很好。 接着我将信包好,然后递给青儿说:“你去给那人。” 青儿看了我一眼,没有多问。 青儿走了没多久,门外忽然又蹦蹦跳跳跑来几只兔子,不知是从哪儿来的,我起身站在门口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当即便蹲下身抱起其中一只黑毛的,那兔子很温顺,瞧着我,长着胡子的的鼻子动了两下。 我用手指戳了戳它鼻孔,它瞬间猛甩着头,我笑了出声,正要抱它回房间时,我身后传来袁霖一句:“原来你不讨厌兔子。” 我侧身回头去看,他就站在门外不远处的花坛边上。 显然这些兔子是他弄来的,我把兔子往地下一扔,转身就走。 袁霖跟了进来,笑着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兔子,那肯定不会吃它们,上一只你弄去哪了。” 我没想到袁霖近期变得粘人的很,我冷笑着问:“你就这么无聊吗?像只哈巴狗似的天天围着我转不烦?” 我坐在了桌边,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过了一会儿,我想了想,又笑着问:“你不会是和我有了那一夜后,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了?”我笑着耸了耸肩:“还真没想到二爷,竟然是如此纯情之人,以为跟我有了一晚,就要对我负责,像我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也亏二爷那天下得去手。” 我这句话刚说完,我以为袁霖会恼,可谁知道半晌,袁霖忽然抓住我的手,认真对我说:“我可以不计较你的以前,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我愣了几秒,看向他。 他以为我听不懂,又说:“我们和解行吗?” 我将他的手给甩开,笑着问:“你不计较我什么?” 他说:“我不会计较你跟子柔的过往。” 我觉得,又问:“还有呢。” “你第一个男人不是我。” 我说:“我的第一个男人?” 他说:“是。” 我笑得越发开心问:“那天你知道了?你不是我第一个男人这件事情。” 袁霖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别过,他说:“总之,我们好好开始。” 我没有说话,只是喝了一口茶,袁霖也没有和我多说什么,便抱着兔子起身离开了。 他走后,我把茶杯放了下来,如果我们发生了关系,袁霖难道不知道我还是处子之身吗?他怎么会突然说不计较我第一个男人?他误会了我和子柔? 可是他怎么会想到我第一个男人是子柔呢? 我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当即便对外唤了声:“青儿!” 青儿听到我的呼唤声便立即走了过来,她到达我面前问:“小姐,什么事呀?” 我问她:“你再详细想想,那天我跟袁霖之间的事情。” 她皱眉问:“您是说的哪……一天?” 我说:“你知道的,你们赶来的那天下午。” 青儿有些不解问:“您怎么又问这个,我——” 我打断她说:“说,给我仔细说。” 我语气有点凶,青儿有些害怕,不过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开口说:“那天我们进来的时候,您一直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 我说:“可有看到床上有血迹?” 青儿摇头说:“床上倒是没有,不过听人说,事后二爷给了一条手绢给袁太太,手绢上有血。” 既然手绢上有血,他为什么还会以为我不是第一次?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我可以确定一点,那天或许我和袁霖什么都没发生,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 青儿说:“小姐为何您又问起这样的事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说:“没事,你出去。” 青儿看了我一眼,大约是觉得这样的话题有些危险,便不敢停留,迅速离开了。 我有些猜不透这其中的缘故,而我对这方面的知识也少的可怜,有些心烦意乱,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了去,我站门口站了一会儿,我想了想,转身又回了一趟房间,然后随手拿起一盒糕点,便朝着袁霖房间走去,刚到达他房门口,他忽然站在我身后问:“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回头一瞧,便笑着说:“给二爷送点心。” 接着我把点心递了过去,递给了他说:“你尝一口。”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看到我碟子内的红豆糕,他说:“看你那天吃的那么起劲,很好吃?” 我说:“你试试就知道了。” 袁霖伸出了手,接着我又递了一下说:“再拿一块。” 他说:“够了,我不爱吃这些。” 我说:“不是要和解吗?这可是我最爱的,我拿我最爱的东西来和你和解,你不接受?” 他有点意外,不过没说什么,很快又用左手拿了一块,他左手上有个细小的伤口已经结痂,并且快好了,浅浅的一条疤横在那里。 他见我盯着我他的手看,当即便把手往下放问:“你盯着我手看干什么?” 我说:“你手上的疤哪里来的?” 袁霖表情略微不自然,不过很快,他说:“没什么,打猎时,不小心割伤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转移话题问:“你要进去坐坐吗?” 我说:“不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不等袁霖回答,我已经朝着走廊那端走去,袁霖在后面瞧着我,也不再说话。 正当我端着糕点回去时,碧玉忽然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她喘着气到我面前,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手撑着腰,缓缓直起身,喘着气对我说:“小、小姐,先生、先生来了。” 我还有些不明白她话内意思,她指着山下说:“先生到达山脚下了。” 我挑眉问:“你说什么?” 接着青儿也跑来通报我说,穆镜迟来了。 我没有料到穆镜迟竟然会来承德,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当即便往山下跑,到达山脚下后,果然好几辆车停在那里,许久未见的穆镜迟,竟然站在袁成军身边说着话,许多人在那作陪,连袁霖也在。 袁成军和穆镜迟两人正说说笑笑,朝山上走。 他们走了没多远,我便主动朝她们靠近,离他们没多远后,我唤了句:“姐夫,爹。” 穆镜迟在听到我声音,和袁成军说话的动作停了停,抬眸看向我,不过很快,他淡声问了句:“在这玩得怎样?” 我说:“挺好的。” 他未再多说什么,便对一旁的袁成军笑着说:“多有打扰,还请九爷不要见怪。” 袁成军笑得爽朗说:“我们之间何必说太多,昨天我还在想要不要把你请过来一起避寒,这里的气候很适合你养身子。” 穆镜迟玩笑着说:“岂料我一声招呼都未打,竟然不请自来了。”他又看了我一眼说:“不过我这段时日身子确实不太适合出门,她久未给我回信,我不太放心,所以亲自过来看看。” 穆镜迟看向袁成军问:“清野这段期间,可有给九爷添麻烦?” 袁成军笑着说:“哎,话不能如此说,先不说清野有没有给我麻烦,就算有那也是应该的,我们现如今是一家人,这些东西自然没必要计较。” 穆镜迟轻笑说:“九爷说的是,今日一来,我也放心不少。” 袁成军引路说:“镜迟,这边请,我们先上山再说。” 之后穆镜迟便和袁成军一直在前头说话,我和青儿它们跟在后头,我们走着走着和他们落了一截,一旁的袁霖似乎发现了,便慢了下来等了我一会儿,等我走到他身边时,他皱眉说:“今天怎么走的这般慢。” 我说:“吃太饱。” 我见他停了下来,又说:“你管我干嘛,继续走你的就是。” 走在前头的穆镜迟忽然停了停,侧身看向落在后面的我,过了一会儿,他视线又扫到我身边的袁霖。 袁霖拉着我说:“赶紧走,别磨磨蹭蹭了。” 我甩开他手说:“你能不能别拉拉扯扯?” 袁成军见穆镜迟一直望着我们这方没有说话,便略有些欣慰的笑着说:“自从来承德后,清野和霖儿的感情好了很多。” 穆镜迟听后,视线从我身上收了回来,然后看向袁成军问:“是吗?” 袁成军目光在我和袁霖之间来回穿梭着,笑着说:“你在这住几日便知道了。” 穆镜迟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淡声说了句:“走。” 袁成军便陪着他继续朝前走。 我们到达山上后,袁成军便陪着穆镜迟游览寺庙,我们自然也全程作陪,不过,袁成军考虑到穆镜迟的身子,所以并未领他太久,一直到晚上,在寺庙里用了完善,各自方才罢休散场。 不过,在各自散场的时候,袁成军特地嘱咐我说:“清野,你姐夫难得来一趟,好好陪陪他。”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深意,似乎在警告我什么,我当即便朝他行了一礼:“爹,您放心,我会好好招待的。” 袁成军便不再多言,和穆镜迟告了辞,便带着丫鬟和袁夫人去了自己的住所,接着我跟穆镜迟回了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是独栋的院子,进去后,里面正有人打扫,周管家从他房间内小跑出来,到达穆镜迟身边后,便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嗯了一声。 接着,周管家又看向我,他又朝我唤了句:“小姐。” 我也不咸不淡的应答了他一句。 我跟着穆镜迟进房间后,王淑仪正在屋内收拾着东西,见我们来了,当即便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看到我时,便笑着走了过来说:“小姐。” 我冷笑了一声,说了句:“淑仪姐姐,真是好久不见。” 她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穆镜迟在一旁说:“行了,都下去。” 周管家看了穆镜迟一眼,未多停留,最先下去,接着王淑仪回了声是,便也缓缓退了下去。 房间内剩下我和穆镜迟,他没有看我,径直走到桌边桌下,缓缓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说了两个字:“跪下。” 又来这一招,我看向他,我却并未动。 穆镜迟看了我一眼说:“怎么,让我说第二遍?” 我冷笑了一声,跪了下来,他放下手上的茶杯,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说:“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还有我这姐夫了。” 他抬起我低垂的脸,面无表情问:“看来,在这玩的很开心,连信都未有时间回。” 我仰起头提醒他说:“我已经嫁入袁家了,你忘了吗?” 他冷笑问:“那又怎样?你以为你嫁入袁家就和我没关系了?” 我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关系?不就是那层浅薄到随时都可断的关系吗?你只不过是我死去姐姐的丈夫,严格来说,我姐姐死了,我和你那点浅薄关系,便自动结束,现在我出嫁了,怎么,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责任,当上瘾了?” 穆镜迟说:“这是你的真心话?你这是要和我断关系?” 我撇过脸说:“是,我要和你断关系。” 我说的无比坚决,我没有看穆镜迟的脸,只感觉他站在我面前,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在我身上黑压压的一片。 良久,他笑着说:“好啊,如今是大了,翅膀硬了,要和我断绝关系了。” 他苍白着脸,冷笑的坐回椅子上说:“可以,要断绝关系我成全你,那你和我算算这十几年我对你的抚养,你要怎样偿还我。” 我说:“我可以把你这十几年对我的培养,折算成钱,全都还给你。” 他握住那杯茶的指尖在发着白,他说:“钱?你和我提钱?”他笑了两声说:“你以为我在你身上付出的一切,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 038.怀孕 我说:“那你说要我怎样偿还?” 他说:“任何人都有资格和我来谈偿还二字,唯独你。” 穆镜迟放下茶杯冷笑说:“好好给我跪着,一直跪到你反省为止。” 接着他便不再看我,起身进了里隔。 我一直跪到晚上十一点,穆镜迟才从房间走出来,站在我面前问:“反省清楚了吗?还要跟我断绝关系吗?” 我跪在那没有动,对于他的问话,只是倔强的仰起头,不发一言。 穆镜迟笑着说:“看来这是还没反省清楚,那就继续反省,我说过,你什么时候反省明白,什么时候就可以离开。” 接着他不再多言,转身又进了房。 没多久周管家来了一趟,平时周管家不是太喜欢我,今天却不知怎的,竟然难得站在我身边说了句:“小姐,别倔了,好好认个错。回去休息。” 我没有回答周管家,只是当他不存在。 他见我不理他,便也没再多停留,继续朝着穆镜迟的房间走了去。 后来一切都静悄悄的,屋内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在陪着我。 大约是太晚了,碧玉和青儿见我许久都没有回来,当即便找来了这里,她们见我跪在厅外,均是大惊,刚想来扶我,没想到周管家竟然已经从穆镜迟的房间走了出来。 他瞧了碧玉跟青儿一眼说:“你们回去,这边没你们什么事。” 青儿不是很明白问:“可是先生为什么突然要罚小姐?” 周管家说:“这不是你们该问的,回去。” 碧玉和青儿有些拿不定主意,便看了我一眼,见我跪在那里不发一言,她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了周管家的话从这里离开了。 碧玉和青儿离开后,周管家也离开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大约是凌晨两三的时候,穆镜迟再次从房间走了出来问:“怎么,还是没反省清楚?” 我冷笑说:“如果你让我跪着,就算是偿还的代价,那我宁愿跪死在这。” 他听到我这句话,嘴角也带着笑,可是灯光下的眉眼却尽是阴郁,他说:“很好,既然有如此大的决心,那你继续跪,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决心。” 说完,他又再一次进了房间,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这一跪直接跪到了大天亮,穆镜迟从房间内出来,我也没有动一分。 整间屋子的人,几乎当我不存在一般,该干嘛干嘛,王淑仪端着水进来替穆镜迟洗漱,当她将热毛巾从盆里拧干后,递给穆镜迟后,便问:“先生,是不是该让小姐起来了。” 穆镜迟看都没有看我,用手擦拭着双手说:“不急,她喜欢跪,便让她继续跪着。” 王淑仪不敢再说话,接过穆镜迟用完的毛巾后,便转手递给了一旁的丫鬟,走了上去替他整理衣襟。 之后到用早餐时,袁成军的丫鬟便过来了一趟,说是前厅开饭了,请穆镜迟过去。 在袁成军的丫鬟说完这句话后,青儿跟碧玉也再次走了来,全都看向穆镜迟,穆镜迟大约也思量着袁家的关系,便让碧玉和青儿扶我起来。 青儿跟碧玉松了一口气,便迅速走了上来扶我,我也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青儿跟碧玉扶我时,我也顺势站了起来。 谁知道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摔在了地下,青儿和碧玉惊呼了一声:“小姐!” 所有人全朝我这端看了过来,包括穆镜迟,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碧玉和青儿只能再次将我从地下扶起,青儿见我面惨白,便哭着问:“小姐,您没事?”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然后又对她们说:“扶我走。” 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将我从穆镜迟房间扶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后,碧玉问青儿,为什么穆镜迟才来承德便要惩罚我。 青儿似乎也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便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用热毛巾替我敷着膝盖。 碧玉愤愤的说:“先生也太狠了,以为他来这里,小姐的处境就会好些,没想到才刚来,就如此对待小姐。” 青儿沉默了一会儿,也很是不解的问我:“小姐,您可是惹怒了先生?” 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说:“好了,我还要赶去大厅那边用餐,敷快些。” 碧玉和青儿也不敢多说什么,便蹲在我身下,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到达大厅,所有人已经全都到齐了,穆镜迟也在,他正在和袁成军交谈,袁成军身边坐着袁太太王鹤庆,她见我来了,便笑着朝我招手说:“清野,这边来坐。” 她今天热情的有些过分,大约是因为穆镜迟在,我笑了一声,便朝王鹤庆走了去,刚坐下,她便握住我手问:“你今天脸怎么不是很好?昨晚没睡好吗?” 坐在我对面的穆镜迟看了我一眼,便让青儿给我盛了碗汤,青儿应答了一声,没敢耽误,便迅速替我盛了碗热汤。 这个时候,坐在穆镜迟身边的袁成军,放下手上的茶杯问:“听说,昨晚你罚清野跪了一夜?” 面对袁成军的话,穆镜迟波澜不惊的回:“问她这段时间为何没给我回信,她倔脾气上来了,和我顶撞了两句,便罚了她。” 谁知道,最先大惊小怪的却是袁太太,她惊讶的说:“罚了一晚上?” 穆镜迟看向她笑了笑,说:“是一晚上。”她见袁太太表情有些怪异,便又问:“有不妥吗?” 袁太太干干笑了两声说:“没、没有。” 这时候袁成军在一旁插话说:“等会儿有玄机大师的论经会,镜迟可要跟我去听上一听?” 穆镜迟轻笑说:“素闻玄机大师在这方面造诣深厚,自当是要见上一见。” 袁成军听后便爽朗一笑,之后便一直和穆镜迟谈论佛经方面的事情。 这顿饭用到十点,因为穆镜迟要和袁成军去听讲佛,于是我们这些人,自然便各自散去,我回到房间后,碧玉和青儿便服侍着我更衣,两人都心事重重。 不过我并未戳破,换好衣服后便上了床休息,这一觉睡得模模糊糊,并不是特别的沉。 隐约听见碧玉在门外,问青儿是否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穆镜迟。 青儿当即便是一句:“你不要命了?还想不想活了?” 青儿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碧玉却哭着说:“这件事情我们难道要瞒着先生吗?” 青儿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事情已经成为了事实,说再多也没有用,小姐如果不说话,我们便也不说话。” 碧玉哭得抽搭说:“可是、可是……” 正当两人说着话时,门外忽然传来翠红一句:“碧玉姐姐!青儿姐姐!先生来了!” 门外一阵慌乱,紧接着便传来青儿和碧玉整整齐齐一句:“先生。” 大约是穆镜迟来了,他声音过了一会儿传了过来问:“小姐醒了吗?” 碧玉最先回答说:“小姐还在屋内午休呢。” 穆镜迟问:“睡了多久了。” 青儿说:“早膳用完后,便睡到如今。” 紧接着门便被推开,穆镜迟从外头走了进来,他在我床前站了一会儿,接着替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说:“去预备晚膳,要粥,她胃一向不是很好。” 青儿回了一声是。 接着便迅速走了出去,没多久碧玉便端了一杯茶过来,摇摇晃晃,连看都不敢看穆镜迟。 而穆镜迟接过那杯茶后,只是如往常一般,拂了拂茶问:“来承德后,可有发生什么。” 看似是日常询问,却让碧玉整个人晃得更加厉害。 穆镜迟合住了杯盖,看向碧玉,碧玉死命摇头说:“什么都没发生,小姐除了每天待在房间,便没怎么出去过。” 穆镜迟听着,似乎在沉思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问:“小姐和袁霖的关系呢。” 这次穆镜迟问完,便低头饮了一口茶,碧玉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望着穆镜迟的脸发愣,双眼都是放空呆滞的。 穆镜迟等了一会儿,抬眸看向碧玉,碧玉吓得一抖,忽然便趴在了地下。 穆镜迟大约是觉得,他放下手上的茶盏,看下地下趴着的碧玉笑着问:“怎么,可是有事瞒着我,嗯?” 碧玉带着哭腔说:“小姐和姑爷的关系,倒也未曾有变过,不过姑爷送过几只兔子给小姐。” 穆镜迟平静的看向碧玉,继续问:“然后呢。” 碧玉又说:“可是小姐没要,让我和青儿姐姐当天给丢了。” 穆镜迟眼睛内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凝视着碧玉说:“再然后呢。” 碧玉趴在地下,迟疑了一会儿说:“再然后,小姐对姑爷,似乎也有了改观,两个人都……” “都怎样?”穆镜迟看向碧玉,这次他嘴角的笑收了收。 碧玉战战兢兢说:“小姐对姑爷的态度好了点,上次还亲自送了一碟红豆糕过去了。” 穆镜迟这次却未再说话,只是替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说:“下去。” 很轻很淡的两个字,无悲无喜更无怒,却让碧玉瑟瑟发抖,碧玉不敢停留,很快便送房间内退了出去。 穆镜迟在我床边坐了一会儿,他略凉的手指抚摸着我脸,从我额头顺着我的鼻子,然后来到我的唇,接着,他指尖在我耳垂边停了停。 最终,他倾身忽然在我耳垂处落下了一吻。 没多久,青儿便回来了,不过在听到青儿脚步声后,他唇便离开了我。 青儿进来后,走到穆镜迟身边后,便轻声问:“先生,是否要将小姐唤醒?” 穆镜迟没有说话,只是对青儿手上端着的粥说:“放温了,记得将她喊醒。”接着他起身又说:“别说我来过。” 青儿说了一声:“是。” 接着便是穆镜迟远去的脚步声,青儿在房间内待了一会儿,差不多接近六点,我才从床上悠悠转醒,青儿见我醒了,便立马走了过来,唤了句:“小姐。” 我睡眼惺忪的看了她一眼问:“我睡了多久。” 青儿说:“好几个小时了。” 我接过青儿递过来的衣服,穿上后,便又问:“可有人来过?” 青儿连犹豫都未曾,回了一句:“只有我和碧玉守在这儿,未有人来过。”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便从床上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刚醒来,穆镜迟便坐在我床边,他笑看向我问:“醒了?” 我没料到他竟然会来得如此之早,裹着被子没有理他,只是翻了个身继续躺在那。 穆镜迟笑了笑,也不恼,他又说:“桌上有你爱喝的粥,要不要先洗漱尝尝?” 我将被子蒙住了脑袋。 他在外头轻笑,手隔着被子落在肩头说:“那天是我不对,不应该罚你,原谅姐夫这一次好吗?” 我又挪了挪,谁知道没多久,袁太太便从外头走了进来,见穆镜迟一早就在我房间里,还未走进来,便在外头笑着说:“镜迟,没想到你竟然来得比我还早,都说你疼爱清野,这话是果然没说错的。” 袁太太的突然到来,让穆镜迟的手从我肩头收了收,他对袁太太笑着说:“那天罚跪了她,现在还跟我生着气呢,哄了好半天了,也哄不好。” 袁太太走进来后,碧玉和青儿便略紧张看了她一眼,不过青儿很快便搬了条椅子在穆镜迟身边,袁太太坐下后,便瞧像闷在被子里的我,便又对穆镜迟笑着说:“估计跟你闹闹脾气,就过去了。”接着袁太太又接过丫鬟递来的茶说:“我今天来啊,是想替清野检查检查身子。” 穆镜迟看向袁太太,微皱眉问:“检查身子?” 袁太太笑着解释说:“你别紧张,不是生病,是好事。” 袁太太问穆镜迟:“镜迟,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 穆镜迟看向袁太太问:“您指的可是何事?” 袁太太说:“就是清野霖儿圆房的事呀。”她没来得及看穆镜迟的脸,而是自顾自的说:“清野前段时间才和霖儿圆房,这段时间正是养身体备胎的时候,前几天在冰凉的地板上跪了一晚,我找了个老中医过来,替她瞧瞧呢。” 语毕后,她便扭头喊门外听着的老中医,可谁知道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啪的一声,穆镜迟手上那盏茶,便毫无预兆摔在了地下,正好摔了个粉碎。 袁太太受了惊吓,迅速侧脸来看,袁太太有些不明情况问:“镜迟你怎么了?” 很快,穆镜迟收回了手,笑着回了袁太太一句:“没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丫鬟迅速过来将收拾着地下那盏茶,接着穆镜迟又问了句:“这是何时的事?” 穆镜迟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可袁太太也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而是继续笑着说:“就在前一个多星期,本来这件好事,我是准备写封信给你道喜的,可谁知道老爷说一定要当面和你说,所以才搁置到了如今。” 穆镜迟的视线落在了青儿身上,青儿站在那全身都在发抖。 好半晌,他收回了视线,未在说话,只是过了一会儿,他笑着对袁太太说:“这是好事,不如先让医生检查?” 袁太太正有此意,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便又重新将那中医给招了进来。 那中医站在了我床边,见我用被子裹在那里不动,一阵为难的看着袁太太。 袁太太又看向穆镜迟,似乎是在像他拿主意。 穆镜迟坐在那看着,然后对青儿说:“扶小姐起来。” 青儿浑身发抖的说了一句:“是。”便朝着我走了过来,她唤了两句:“小姐。”我没有动,她刚要来扶我时。 一旁的中医忽然说:“不用如此麻烦,我只需要替少奶奶诊脉即可。” 青儿便冰凉着手,伸进我的被子内,把我的手从里面缓缓拿了出来。 那老中医坐在我床边后,便开始替我整着脉,一直皱眉诊了差不多五分钟。 穆镜迟抬手理了理袖口问:“如何。” 那老中医这才松开我的手,对穆镜迟说:“小姐的脉象有点儿虚,气血有些亏,前几日大约是受了点风寒。” 这个时候,坐在一旁的袁太太赶忙问:“如今可能听见喜讯?” 那老中医笑着对袁太太说:“圆房没多久,太太先勿操之过急,我会开几幅调养身体的药,倒时候小姐若是喝了,更有助于她怀孩子。” 袁太太笑着说:“多谢您了,我就怕她身子弱,所以今天才特地请您过来一趟。” 那个老中医便去了一旁开方子,等老中医把方子写过来后,袁太太喜欢的不得了,便对穆镜迟说:“镜迟,我先带丫鬟去配药,你在这帮我劝劝清野,让她千万记得乖乖喝。” 接着袁太太边走了,在袁太太走了没多久后,一直站在那的青儿和碧玉同一时间跪在了穆镜迟面前,两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穆镜迟却并没有看她们,而是看向始终躺在床上不动的我,他问:“袁太太说的可是真。” 我依旧不动。 他坐了一会儿,又问:“是你主动,还是他。” 这是他第一次和我谈如此露骨的话题,我依旧一言不发。 紧接着穆镜迟将目光落在碧玉身上,碧玉趴在地下哭着说:“那、那天,是姑爷主动。” 穆镜迟站了起来,站在了碧玉面前,他又平静的问:“小姐可有反抗?” 碧玉沉默了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回:“不、不曾。” 穆镜迟站在那好一会儿,忽然一句话都未说,便转身离开了我房间。 碧玉整个身子垮在了地上,包括青儿的。 他走了后的没多久,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碧玉和青儿依旧趴在地下,不敢动。 我看了她们一眼,便穿上鞋子,自己走到洗脸架处,给自己洗漱着。 可自那一天的下午起,我便再也未见到碧玉和青儿,晚上来到我身边照顾的是两个陌生的丫鬟,她们规规矩矩的告诉我,她们叫柳红柳絮。 我问她们,碧玉跟青儿呢。 柳红笑着和我说:“青儿姐姐跟碧玉姐姐,今后不再服侍您。” 我坐在梳妆镜前问:“为什么。” 柳红柳絮却并不说话,各自接替了碧玉跟青儿的事,替我收拾着屋子。 十点的时候,我从屋内出来,一个人去了穆镜迟的房间,里面静悄悄的,仿佛无人住一般,如果不是里面有盏微弱的灯。 周管家站在了屋外,瞧见我来了,便唤了声:“小姐。” 我说:“穆镜迟呢?” 周管家说:“先生在屋内。” 我直接将门给推开,穆镜迟正斜靠榻上闭目养神,他身上就搭着一件轻薄的毯子,屋内的窗户没有关,山上的天气是冷的,就算是在四季如春的承德,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动了从窗口投射进来的树影,莫名让人觉得这里面寒气逼人。 案几便只点了一盏小灯,桌上还有一副未画完的山水画。 我在他榻前站了一会儿后,我走到他书桌前看了一眼那副未完成的山水画,构图潦草,细节粗糙,桌上的沉香是平时点的两倍。 我将香炉盖拿了起来,然后用水泼了进去后,燃着的沉香便熄灭了。 我再次走到他面前问:“你心情不好吗?” 他却没有作答,只是过了一会儿低声说:“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我说:“我是来找碧玉跟青儿的。” 他并未睁开眼,而是轻声:“回去。” 我没有动,站在他榻前,大约有十五分钟之久,外面的风越刮越大,将木窗户吹得啪啪作响时,穆镜迟忽然皱眉沉声说了句:“把窗户关上。” 有丫鬟迅速走了上来,轻手轻脚的将窗户关严实了,这才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他平时很和气的,今天却有些阴晴不定。 房间内终于又再次恢复安静后,这时他才终于睁开眼看向我,见我站在他榻前,如一具雕塑一般,便说:“天凉了,当心身子。” 接着,他对外唤了句:“老周。” 周管家走进来后,穆镜迟重新垂下眼眸说:“送小姐回去,找件毯子给她披着。” 周管家哎了一声,便去一旁的柜子内拿了件毛毯,朝我走来,他侯在我身边说:“小姐,走。” 我倔强的说:“我不走。” 我看向面前的穆镜迟说:“你不把青儿还有碧玉还给我,我不走。”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过了半晌才说:“那你就站着。”便不再理我,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没多久,谢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进来,他跪在穆镜迟前说:“先生,招了。” 周管家从谢东手上接过折子,递到了穆镜迟面前,这个时候,他才彻底睁开眼睛,看向周关上手上拿着的折子。 他坐正身子接过,打开放在手上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便合上了。 谢东说:“这是碧玉和青儿所招供的,小姐那天是被袁太太下药所致,之后袁霖在小姐不省人事之后,才圆了房。” 穆镜迟将折子扔在了地下,说了一个字:“杀。” 谢东起身要走,在他走之前,我从袖子内抽出一把刀,横在脖子前说:“如果你要是杀了青儿跟碧玉,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是对穆镜迟说的。 周管家想冲上来,穆镜迟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周管家便只能从屋内退了出去,谢东停留了一会儿,也打算跟着周管家,不过在他刚要走的时候,我握住刀子的手便往脖子上一压,穆镜迟伸出手一把抓住横在我脖子上的刀刃。 他似乎丝毫都感觉不到疼痛,刀刃割裂了他的手,那些血顺着他指尖蜿蜒而下,他说了两个字:“松开。” 我没有动,他又说句:“松开,乖。” 我还是没有动。 他握住我的手,用那只流血的手将刀从我手心内拿了出来。 他看向我颈脖,上面有一条浅浅的伤痕,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穆镜迟用染着血的手指轻轻一触碰,我们两人的血便瞬间相互交融。 他将刀扔在一旁后,便再次说了句:“我让周管家送你回去。” 没多久周管家便从外头走了进来,再次来到我身边说:“小姐,请。” 穆镜迟决定的事情,根本没有人能够改变得了,我知道这一次,任何人都救不了碧玉和青儿,我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我看了周叔一眼,一句话都未曾再说,转身便朝着门外走了去,可谁知道,我一出门不远处的井低便传来一声惨叫。 我刚看过去一眼,周叔在我身边提醒:“小姐,天不早了,咱们赶紧走。” 我没有多想,便随着周叔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早上,我发了好大一通火,原因自然是那两丫鬟,拿了一套我最讨厌的衣服,梳了我最讨厌的头发,在我房间内插了我最讨厌的花。 不知道为什么,论做事情的利索程度,她们并不比碧玉还有青儿差,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她们时,我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火球,随时都可能爆炸。 我在房间内一直发脾气到两点,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那两丫鬟今天被我发了好大一通火,早就不敢再跟着我,见我出了门,双方都放下了心,大约想着能够松上一口气。 当我来到穆镜迟所住的院子后,里面依旧是静悄悄的,外面一个仆人也没有,就连一向寸步不离跟着的王淑仪也不见踪影。 我刚要推门进去,有个丫鬟从里屋走了出来,我一把拽住她问:“王淑仪呢?” 那丫鬟看了我一眼,立马摇头,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接着那丫鬟不敢再看我,低着头,端着手上的东西,匆匆从我面前离开。 我身后的那口井依旧传来诡异的水声,我刚想走过去,周管家便站在门口唤了句:“小姐。” 我抬眸看向周管家,见他也在看我,我朝他走了过去说:“我要见穆镜迟。” 周管家已经猜透我所谓何事,他说:“先生身子不舒服,小姐请回。” 我说:“我就见一面,很快就走。” 我也不再管周管家,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穆镜迟正靠在窗户下看书,他穿着单薄,整个人闲闲的靠在椅子上。 见我来了,也不抬眸,只是翻了一页书说:“来得这么早,想必还没用餐。” 我说:“那两个丫鬟我用不顺手,我是来接碧玉他们的。” 穆镜迟依旧不看我,只是淡声说:“这里的厨子菜做得还不错,桌上有你最爱的鲫鱼汤,去尝尝。” 显然,他并不想和我谈论这个话题。 丫鬟端着早膳从外面走了进来,冷清的屋内瞬间便热气腾腾的,穆镜迟放下了手上的书,朝我站了起来,他走到我面前后,便伸出手说:“走,先用膳。” 他见我不动,便直接扣住了我的手,带着我在餐桌边坐下,桌上果然有新鲜的鲫鱼,正在灯光下冒着丝丝热气,穆镜迟替我盛了一碗汤后,又替仔细替我挑了些鱼肉放在碗内,笑着说:“吃。” 周管家在一旁布着菜,还是没有见到王淑仪,我感觉到略微奇怪。 他见我正环顾屋内,便笑着问:“你在找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便低头用着餐。 我没有胃口,穆镜迟用的并不多,所以这顿饭很快就解决了,穆镜迟似乎并不打算出门,用完餐后,他又歪在竹椅上翻着书,我一个人在房间内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对穆镜迟说了句:“如果没事那我先走了。” 穆镜迟收起手上的书,看向我说:“好。” 我没有说话,只是朝他行了一礼,便朝门外走去,正好穆镜迟替我新挑的丫鬟赶了过来,我们在门口撞了个正着后,等我扶着门站稳后,我发怒似的将她们一推,骂了一句:“不长眼的狗奴才。” 那两个丫鬟瞬间就摔在地下,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穆镜迟在一旁瞧见了,笑着说:“那两丫鬟怎么招惹你了,竟让你动如此大的肝火。” 我扭过头看向他,冷笑说:“人若是招人讨厌,自然哪里都是讨厌。” 我知道碧玉和青儿是没有挽回的可能了,便也不再对他客气,气冲冲从屋子内出来后,我朝着院子内大门走去,可是这时那井里又发出几声挣扎之声,我见院子内暂时也没有人,便迅速朝那端走了过去,刚到达井边上,里边便有张湿漉漉的一张脸,披着长发从水里冒了出来,好像是水鬼一般朝我伸出手泛白的双手。 我尖叫的往后退,人竟然直接退倒在地,我坐在冰凉的地下浑身冰冷的喘着气,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过了几秒,我喘匀气,再次尝试靠近那口井,当我再次站在井边上时,我看到王淑仪被一方绳子吊住了脖子在井下,她身体不断在井内浮浮沉沉,她双手不断往上扑腾着,脸被水泡得发白。 她痛苦的沉在里面,松散的头发罩着惨白的面容,她朝我伸手说:“救我……救我……” 接着她又沉了下去,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又再次挣扎着上来,如此反复几下,竟让我整个人有些发软,半晌都没有动。 这时,周管家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唤了句:“小姐。” 我身子颓然一惊,我回头去看,周管家面阴森森的瞧着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用手捂着心脏,指着井底说:“王、王淑仪。” 这时候又传来穆镜迟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已从房内出来,正站在门口的阶级上看向我,面平静说:“这是她应受的惩罚。”接着,又对周管家说:“老周,送她回去。” 周管家走到我面前,便朝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小姐,我送您出们,您这边请。” 我苍白着脸,和他对视一眼后,便仓皇的扭过了头,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好。” 周管家便带着我朝前走,穆镜迟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后,没有再多停留,又转身入了房。 等周管家送我到达自己的屋子内后,那两个新来的丫鬟便立马朝我围了过来,大约穆镜迟是知道了,我给了他电话,但是王淑仪并未曾通报。 所以如今王淑仪才会是这样的下场,可是如果连王淑仪都是这样下场的话,那么青儿和碧玉又会是怎样,我完全不敢想。 我手心内是一片冷汗。 丫鬟见我浑身发着抖,便问:“小姐,您可是不舒服?” 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丫鬟又问:“小姐,您没事?” 她刚问出来,我心里忽然一阵反胃,我推开那两个围在我面前的丫鬟,冲了出去,在外面狠狠呕吐了出来。 刚呕吐没多久,那两个丫鬟大惊,一起朝我冲了过来,两人立马扶住我,焦急的问:“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有理她们,之后一直呕吐,一直呕到再也没有东西呕出来,我被那两个丫鬟扶着进了房间,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捂着肚子一动也不动。 丫鬟见我这样的情形有些不对劲,便赶忙跑了出去,可还没跑出多远,袁太太和袁霖竟然赶了过来,一把拦住了慌慌张张的两个丫鬟,当即便问那两丫鬟,发生什么事了,竟然如此的慌张。 那丫鬟一见到是袁太太,便焦急的说:“回太太的话,少奶奶如今呕吐,呕得厉害,我们正要去找医生呢。” 王鹤庆当即一挑眉问:“呕吐?” 丫鬟急得额头直冒汗说:“是啊,刚才回来就吐个不停,怕是吃坏了肚子。” 那丫鬟正要走,袁太太立马拦住她说:“先别急,让我来瞧瞧再说。” 接着便带着袁霖进了我屋,我见到袁太太和袁霖进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又受到了刺激,本来好些,谁知道竟然又趴在床上呕吐了起来,袁太太当即便问丫鬟,我为何会这样,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多久。 丫鬟对袁太太说:“少奶奶刚回来,就呕吐的厉害,就才今天。” 袁太太算了算日子,眼前一亮说:“日子不是正好吗?” 袁霖忽然在一旁问了句:“什么正好?” 袁太太激动一拍手大笑说:“怀孕啊!”袁霖甚至还没听明白袁太太的话,袁太太却惊喜万分的抓着袁霖的手说:“儿子,清野呕吐的这样厉害,正是怀孕时才有的情况,你要当爹啦!傻小子。” 接着袁太太便立马对丫鬟吩咐说:“快去,快去请老爷来,就说家里有喜事!” 我和袁霖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看着彼此,我捂住唇的手不断在发紧。 而袁霖却下意识否认说:“娘,这才多久,怎么可能会有孩子?您是不是多想了?” 袁太太听袁霖如此说,当即不悦反驳道:“我怎么会多想?儿啊,我当初怀你的时候,也是呕吐成这样,也是将将一个月。” 袁太太觉得袁霖不懂这些,便立马朝我靠了过来,坐在我床边握住我手,无比激动说:“清野,要是这次中了,你就是我们袁家的大恩人啊。” 她又替我拉了拉被子说:“你快躺下,小心别着凉了,现在才一个月,正是体弱的时候,你看瘦成这样,明儿我让厨房那边炖点鸡汤给你多补补。” 袁霖这个时候又走了过来,说:“娘,你别在这里乱起哄了,一切等医生来了再说。” 袁霖刚落音,袁成军便带着医生匆匆走了过来,依旧是那个老中医,袁成军脸上也是一派喜,当即便对那老中医说:“您快给瞧瞧,瞧瞧是否是喜脉?” 那老中医哪里敢耽误,哎了一声后,便立马将医药箱放在了桌边,然后朝我伸出手,指尖摁在我手腕上后,便开始替我诊脉。 我全身发冷的坐在那里,一直秉着呼吸让那医生诊着,他诊了良久,面忽然一喜,转身便对袁成军道恭喜说:“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喜脉!” 我身体有些控制不住的往后仰,袁霖也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说了句:“怎么会……” 只有袁成军和王鹤庆高兴得合不拢嘴,在一旁竟然还有些不相信的问:“这是真的?真是喜脉?” 那老中医无比肯定的笑着回答说:“是的,是的,虽然才一个月,可胎像很稳。” 袁成军一听,大喜,便对身边的管家说:“传我令,给老先生重赏。”...“”,。 039.穆镜迟 之后我怀孕的事,传遍了整个山上,没多久穆镜迟也闻讯赶了过来,当他坐在我面前后,丫鬟正端着黑药汤过来,我反手把汤药狠狠打掉,我无比暴躁的说:“滚!” 穆镜迟倒是未被我吓到,反而是那丫鬟,吓得跪在了地下哭着说:“少奶奶,老爷和夫人可是特地嘱咐过您的。” 我苍白着脸,倔强的抿着唇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穆镜迟看了丫鬟一眼,便低声说了句:“先下去。” 那丫鬟听了穆镜迟的话,不敢停留,将地下的碎碎片捡起来后,便迅速起身,缓缓从房间内退了出去,里面剩下我和穆镜迟两人后,他端起桌上那碗糖水说:“不吃药,总归进点糖水补充体力。” 自从被诊断出怀孕后,我便已经拒绝进食。 我嘶哑着声音说:“我是不可能吃任何东西的。” 穆镜迟却并不理会我,他轻轻舀了一勺递到我唇边说:“医生怎么说。” 我紧闭着唇,不肯开口。 他冷冷说了句:“张嘴。” 接着,他撅住我下巴,将糖水送入我嘴内,我想吐出来,他一把钳住我下颚,硬逼着我吞了下去,我愤怒的看向他,反手连带着他手上那碗糖水一并给甩下去说:“连你都想要我生下这个孽种吗?!我告诉你,这个东西是我的耻辱,你们任何人都休想让我留下!” 那碗糖水很快便又再次摔在了地下,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碗了,从我不肯进食起,这些碗便被我摔了又摔。 穆镜迟的耐心比我好多了,他并没有发怒,而是又让仆人再去准备一碗说:“我并不在乎这个孩子会怎样,我在乎的是你的身体,你想饿死他?”大约是我这个想法太过幼稚,他冷笑说:“先饿死的人会是你。” 我说:“可那又怎样?现如今我还有什么活的意思吗?如果是这样活着,我还不如不活着。” 穆镜迟没有理会我,很快丫鬟又端了一碗过来,这次不再是糖水而是刚熬好的粥。 他又重新端了起来,等粥的温度退散后,他又舀了一勺递到我唇边说:“张嘴。” 我冷冷看向他,他忽然掐住我下巴,要开始朝我灌了起来,我死命的闭上眼睛,挣扎着想往外吐,可就算我往外吐得再干净,还有事有粘稠的液体顺着我口腔流入了我食道。 我抓着穆镜迟的手,狠命的拍打着,狠命的咳嗽着,在房间内弄出了很大动静,柳红柳絮看到这边的情况,也吓了一大跳,迅速跪在地下哭着说:“先生,小姐现在是孕妇,经不起这样折腾的。” 可穆镜迟连看都未曾看我,只是不断拿着那碗粥往我嘴里倒,直到粥见了底,他冷着脸将碗往桌上用力一放,然后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再未发一眼,转身离开了我房间。 我趴在床上,捂着胸口在那拼命呕吐着,试图将那些流进我食道的物体,全都呕吐出来,可是没有用,因为饿得太久了,吐出来的,竟然是我胃里面的粘液,竟然没有一丝食物。 柳红柳絮立马扶着我,替我拍着后背缓解。 我也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我趴在那没有动。 没多久,袁夫人又赶了过来,见我吐成这样,瘦成这样,当即便问柳红柳絮:“少奶奶还没吃东西吗?” 柳红柳絮跪在跪在地下哭着说:“没有,不过刚才穆先生来了,倒是灌了小姐一些。” 袁太太急得在我床前团团转,过了良久她才看向我问:“清野,你告诉娘,你到底要如何才肯进食?算是娘求你了,就算你经的起折腾,我的孙儿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她也用丝帕拭着眼泪说:“以前都是娘不好,娘给你赔罪行不行?可现如今孩子都有了,它是无辜的,你何必将这一切全都怪罪在他身上呢?” 我靠在床上冷笑问:“那你让我怪罪给谁。”我眼睛幽幽落在她身上问:“怪你吗?” 王鹤庆有些不敢和我对视,她梗着脖子好久才说:“那件事情是娘糊涂,可你终究嫁入了我袁家,这一步不是迟早的是吗?” 我笑着说:“是迟早的事,可也不是要袁太太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她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若是平时她早就和我撕破脸皮说话了,若不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她何至于还会如此低声下气的求着我。 她叹了口气说:“那好,你告诉要怎样,你才能原谅娘。” 我说:“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她听到我这句话,面冷了冷,便没再说话,直接从我房间内走了出去。 之后那几天,王鹤庆倒是未曾再来过,我依旧什么东西都不吃,柳红柳絮急得团团转,正当晚上时不知道该如何,袁霖竟然来了我房间一趟。 这是我传出怀孕后,他第一次来我房间,我以为他也会和他们说一样的话,过了半晌,他第一句话便问:“孩子是我的吗?” 听到他这句话,我本来歪在那没有看他,不过很快,我扭过头面对他,嘴角勾着一丝冷峭的笑问:“不是你的,还会是谁的?” 袁霖冷笑说:“你这是想移花接木?” 我冷声反问:“你话什么意思?” 袁霖脸上也带着讥笑说:“陆清野,我很清楚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必定是你在外面水性杨花,惹下了这个孽债,所以想了一招移花接木,来让我替你养这个不清不白的孽种——” 袁霖话还未说完,“啪!”的一声,我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脸上。 他神情一顿,丫鬟们端着茶水过来的动作也是一顿。 我指着他说:“你给我滚。” 他捂着脸,看向我。 我说:“我倒希望这个孩子,是我外面任何一个奸夫的,也不要是你的,你太会往自己脸上添金了,以为自己是什么货,人人都想往你身上倒贴?” 他笑着说:“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和所有人说清楚,这孩子和我无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烂货。” 我气得全身发抖,好半晌都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他。 这个时候,柳絮忽然看到了什么,立马朝着门口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不知道站在门口多久,我看到了他,迅速抹掉了脸上的眼泪,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子。 袁霖看到穆镜迟来了,脸上神情也快速整理了下,便迅速站了起来,转过身对门口的穆镜迟唤:“姐夫。” 穆镜迟却并不理他,而是走了进来看向丫鬟问:“小姐可有进食。” 丫鬟害怕的摇了摇头。 穆镜迟又看向袁霖问:“大晚上的,在吵什么。” 袁霖还是有些怕穆镜迟的,所以他语气没了之前的无理,低声解释说:“没多大的事,只是刚才和清野因为一些别的吵了几句嘴。” 穆镜迟看了他良久说:“她是小性子,可袁霖,你是个男人,我不希望你再来这里找她的不痛快。” 袁霖没有说话。 穆镜迟坐了下来,接过仆人递过来的茶说:“你和你母亲用这样的手段,我已经未有多言,如果你再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穆镜迟揭开茶杯说,冉冉的热气升到他面容前,让人看不清楚他脸,好半晌他才悠悠说了句:“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袁霖没有说话,穆镜迟似乎也不太想看到他,拧着眉头说了句:“下去。” 袁霖回了声是,便也没有再多停留,转身便从我房间离开了。 他见我起成这样,便又说:“瞧你,这点小事气成这样,没点出息。” 我红着眼睛说:“他再三侮辱了我,难道我连气都不要生吗?活该被他袁家欺负?” 穆镜迟放下手上的茶杯,笑着握住我手说:“谁敢欺负你?以前在家里你不是小霸王吗?” 他抚了抚我的头发说:“好了,别使小性子,先吃点东西?” 我将手从他手心内抽了回来说:“我是不会吃的,有我没他。” 他见我如此,便也不再逼迫我,而是问:“那陪我下床走走?” 我没有理他,不过看了一眼外头的阳光,确实正好,鸟语花香。而且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身子早就痛得不行,脑袋也有些发晕,胸口恶心想吐。 穆镜迟知道我没拒绝,便是答应了,便笑着对一旁的柳红柳絮说:“替小姐更衣。” 柳红柳絮大笑着说:“还是先生有办法。”便迅速去了柜子内给我拿衣服。 等柳红柳絮替我换好后,穆镜迟还替我身上裹了一层毯子,他说:“外面凉,还是要小心着凉。” 我倒也未说什么,便只是跟在他身边,他搂着我出了门后,便带着我在外面转了转,穆镜迟带我上了一艘船,船的桌上摆了不少零食和我爱吃的糕点,我一瞧见,眼睛便发亮,可一瞧穆镜迟正笑吟吟的看向我,便知道,他现在是花着心思引我吃东西。 我本来是不吃的,便被他扶到船上找了个椅子坐下,穆镜迟也不引着我吃,只是替自己斟了一杯茶,随手拿了一本书籍说:“今日我们湖中心坐半天如何?” 我倒是也没拒绝,确实不太想见那些烦人的人和烦人的是,便嗯了一声。 可谁知道船被人划到湖中心后,穆镜迟也不理我,只是一味的翻着手掌心中的书我,我撑着手子在那无聊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面前那些零食散发的香气像是一条小虫子一般,直往我鼻腔里钻。 我有些不耐烦的起身,在穿上走了两圈,两圈过后,我又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从碟子内捏了一小块糕点,我看了穆镜迟一眼,见他没有注意,迅速往嘴巴里塞,那软绵绵的甜在舌尖弥漫后。 我彻底忍不住了,开始一块一块开吃,正吃得起劲时,穆镜迟朝我招了招手说:“过来。” 我看了他一眼,便走了过去,他将我拉到他腿上坐下,将我抱在怀里,便用手指替拭着嘴角的糕点屑说:“不准吃太多。” 我太恶了,又觉得中他的计了,一阵恼怒,将他手从我脸上扒拉了下来,放在嘴边用力咬了下去。 一边咬,还一边看向他。 他像是不知道疼一般,只是笑吟吟的瞧着我,我咬了一会儿,觉得没趣,便伏在他肩头说:“你看得什么书啊?” 穆镜迟笑着翻了翻说:“杂史。” 我说没意思,便打了个哈欠恹恹的伏在他肩头,被暖洋洋的光照着却一时不想睡,眼睛便也时不时瞟向他手里的书。 我就头疼,便蜷缩在他怀里,找了个好位置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一睁开眼,周围黑漆漆一片,我以为天黑,谁知道穆镜迟的声音便从上方隔着一层传了过来:“醒了?” 我将罩在脑袋上的毯子一拉,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 他笑着替我缕着有些乱的发丝说:“睡得好吗?” 我不说话,觉得有些冷,往他怀里贴得更紧了,穆镜迟依旧保持着抱着我看书的动作,他手上那本杂史还没看完后,我便抓着他衣襟上的扣子玩了会儿,我想让他和我说会话,便伸手去抓他书,第一次没抓到,又去抓第二次,穆镜迟直接一把将我手给扣住,故作严肃看向我问:“又要胡闹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撇了撇嘴,又缩了回去,他握住我手的手也没有松开,只是在手背上吻了吻说:“乖,听话。” 我便只能又再次缩回他臂弯,又迷迷糊糊睡过去,正听着耳边潺潺的水声时,隐约听见有船朝我们这方划来的声音,我抬眸一眼就看到了柳红和柳絮她们。 柳红柳絮的船快要靠近到我们身边时,穆镜迟放下了书,松开了我,我也规规矩矩在那坐好。 柳絮笑着说:“先生,袁夫人打发我们过来问您,您和小姐什么时候回去。” 穆镜迟立在船上说:“这就回去。” 柳絮她们也未多言,听到了穆镜迟的回应,便又划着船往回走,我们的船紧跟在她们后面。 想到又要去见他们那些人,我觉得有些扫兴,本来还算平和的心情一下就一扫而光。 穆镜迟知道我在想什么,摸着我头说:“下次再带你出来玩便是。”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走回了椅子边坐下。 等回去后,袁太太果然在那等了,等着的不只袁太太,还有那老中医,大约是来给我检查胎像的。 袁太太见我们回来便走了过来,一把拉住我说:“哎呦,清野,你怎么才回来。” 接着袁太太见穆镜迟跟在我身后,便又笑着说:“镜迟,你带清野出门玩了?” 穆镜迟轻描淡写回了句:“带她出门散散心。” 袁太太见我心情却是比之前好多了,当即便笑着说:“镜迟,还是你有办法,清野啊,就只听你话了。” 穆镜迟淡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在床上坐下后,那中医便替我检查身体,大约是吃饱了喝足了,也不闹了,便很大方的让那老中医检查着,他检查了一会儿说我气血还是有些虚,这段时间有些营养不良。 袁太太便急了,她问:“那可有什么方法调理吗?” 老中医却笑着问我:“少奶奶可否我有感觉?” 我靠在床上说:“除了还是想吐以外,其余没有多大的感觉。” 那老中医说:“您可不能再不吃东西了,这样不仅连孩子都受不了,可能连你都受不了。” 我没有说话,那老中医又说:“现在你还感觉不到什么,等孩子在你肚子里日渐变大,你就会感知到他的心跳,他在你肚子里翻腾,以他的方式和你交流,当妈妈啊,是个很奇妙的体验。” 一旁的袁太太似是想起什么,她笑着说:“记得我怀霖儿时,他也是在我肚子翻云覆雨,那时候我想着肯定是个小祖宗,生下来,没想,还真是。” 见他却只是坐在一旁,往鱼缸里撒着鱼食,侧脸光影里,虚虚实实。 这时,袁太太见袁霖站在一旁一直都没有说话,便推了他一把说:“你要当爹了,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袁霖没说话,而是隔了一会儿说:“高兴不一定要表现在脸上。” 袁太太瞧见了,便也不再理他,而是又询问了老中医一些问题,老中医通通回答后,又叮嘱了我一些,他们也没有太打扰我,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穆镜迟是最后一个离开,不过他离开前,倒是让一旁的柳絮将我刚才在船上新菜的荷花,给我放在床头上,好生养着。 屋内都走光后,柳絮刚放完荷花回来,正要收拾着桌子,可谁知道当她停在穆镜迟坐过的地方后,满是讶异的问:“咦?鱼缸内的鱼怎么全死了!” 我从床上走了下去去看,鱼缸内六条鱼,在水面上翻着白肚皮,是撑死的。 柳絮略感可惜的叹了一口气,便将鱼缸抱了起来,出了门。 他一向很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养这些东西,可今天不知怎么的,下手这么重,将这些鱼给撑死了,我也没有管,之后那几天我似乎也不再那么抗拒怀这个孩子,不用穆镜迟逼逐渐也恢复了饮食。 身体也开始趋于正常,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几日,有一天,我在外面晒着太阳时,柳絮便抱着一只兔子过来,说是在外面院子里抓的,我瞧着那兔子的样子,倒想起这只兔子似乎是我曾经让碧玉扔掉的那只,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不见,竟然长这么肥了,它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怕人,柳絮把它递到我怀里后,它便乖乖在身上不再乱动弹。 我温柔的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发,刚想问柳絮有没有粮食给这只兔子尝尝,可才转脸柳絮早就不见踪影,只有袁霖站在那。 我敲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兔子放了下来,起身就想走,袁霖拽着我衣袖说:“我们聊聊。” 我笑了一声问:“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 袁霖说:“如果你真想生下这个孩子,我不介意,我自会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孩子对待,但是你得告诉我,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拧眉看向袁霖,他也看向我,我们两人对视了一眼说:“你不用再多说,这个孩子既然你不承认,我也不会让你承认,我自己生我自己养。” 袁霖说:“你还是不肯说?” 我没想到袁霖竟然已经卑鄙至此,敢做不敢当,做了却还怀疑我与别人有染,真是个笑话。 我说:“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袁霖说:“你说是我的孩子,那便是我的孩子,我为以前的言论和你道歉。” 我瞧向他,他忽然笑着说:“东苑养的那一窝兔子,都差不多大了,要不要随我去瞧瞧?” 我记得他以前确实说过,抓了一窝小兔子养,没想到竟然都已经长大了,便想着无事那便无事,便对他说:“走。” 我便跟着袁霖去了东苑,那片草地的花影中,全是兔子在一蹦一跳,我走了过去随手抓了一只,笑着说:“这些兔子都是你在养?” 袁霖说:“那是当然。” 我说:“没想到你竟然养得还像模像样。” 袁霖同我一起蹲了下来,同样也抱起一只兔子说:“很小的时候,我就养过一直,养了它很多年,直到它寿终正寝。” 他手指在兔子脑袋上温柔的抚摸着,眼里完全无平时的戾气。 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便一副兵痞的模样,很不讨人喜欢,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这些小兔子感兴趣。 我说:“像你们这种人,难道不应该喜欢枪啊,马啊,刀吗?” “我们那种人?”袁霖反问抬眸看向我。 我看向他那张硬朗的脸,我说:“军人不就是耍刀弄枪吗?” 他嗤笑说:“果然,你还是不太了解我。” 我将兔子放了下来说:“我们又不认识,我为什么要了解你。” 袁霖跟着我站了起来,在我身后说:“我们现在还不断认识吗?” 我采着花园里的花说:“不算。” 袁霖便围在我身后说:“现在你肚子内的孩子,都是我的,哪里有不认识的人一起生孩子的。” 我直起腰冷冷的看向他,他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又笑着说:“当然,现在我们重新认识下也不迟。”他朝我伸出手说:“我叫袁霖。” 我切了一声,没有理他,抱着手上的花继续采着。 我和袁霖并没有在东苑待多久,等我将花采够后,我们两人便一起回去了,才进入院子内,便一眼看见穆镜迟正在院内的石桌上,斟着茶,他素白的手指握着竹镊子,正动作熟练又优美的清洗着茶具。 这个时候,柳絮忽然从屋内走了出来,见我们正站在那里,当即便笑着唤了句:“小姐。” 穆镜迟听到柳絮的说话声,便循着她的视线朝我望了,他含笑着说了句:“回来了?”话音刚落,视线便落在我身后跟着的袁霖身上,以及我手上那束花上。 柳絮走了过来,我将手上的花束递给柳絮后,便走了上去,在他面前坐了下来问:“你怎么来了?” 这时候袁霖也跟着我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对穆镜迟唤了声姐夫。 穆镜迟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见我满头大汗的模样便问:“出门玩了?” 我说:“去东苑了,看袁霖养的兔子。” 穆镜迟没有说话,将手上刚斟的茶递给了我,我接过后,咕咚两下,便又将被子伸了过去说:“还要。” 穆镜迟轻笑了一声,又替我斟了一杯,然后递给我。 这时候他又递了一杯给袁霖问:“最近昌池的情势可缓和了些?” 袁霖略有些紧张说:“虽有缓解,不过城池已丢,终是难拿回来。” 穆镜迟笑着说:“如今你袁家的实力已经霸占了整个天下的四分之一,何惧一个小小的霍长凡呢。” 袁霖谦虚笑了笑。 之后两人都在谈论一些战事上的问题,我听得不是太懂,要听不听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管家忽然走了过来,对穆镜迟说:“先生,您有信来了。” 穆镜迟便放下手上的茶杯,没有久待,起身和我说了几句话,便随着周管家离开了。 他离开后,袁霖便问我:“像你姐夫这样的人物,为何至今都未再娶?” 我没想到袁霖会突然这样问,我说:“就一定要再娶吗?” 袁霖说:“大约他是爱你姐姐深。” 我没有说话,模模糊糊回了句:“也许。” 那段时间穆镜迟都未再来过我这里,我渐渐每天开始学会养胎,然后老老实实喝这些乌漆嘛黑的中药,袁霖也会经常来陪我,我们两人的关系,目前是也说好也不好,说坏也不坏,我只是觉得现在整天这样吵吵着实没,他要来,他便来就是,孩子反正有他的一半。 虽然之前我一直怀疑自己未和袁霖发生过关系,如今竟然有了孩子,一切自然就不用再多说,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始终认为这个孩子会是别人的,怀孕的时间与那天的事情正好吻合,难道还有假? 这是我一直不解的地方,渐渐我和穆镜迟便联系少了,他也不再常来看我。 差不多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正当我窝在房间给孩子绣肚兜时,柳絮忽然问:“小姐,您似乎很久没去找过先生了?” 我这才想起好像真是这回事,他也没有再来找过我,我便问柳絮:“他这段时间可有忙什么?” 柳絮说:“未曾见先生出来过,这段时间很少见他走动。” 我说:“那我等会儿去瞧瞧。” 下午等我到达穆镜迟的院子后,大厅外面没有人,我唤着屋内的丫鬟,也不见丫鬟在走动,便循着穆镜迟的卧室走了去,正好有丫鬟从里面走了出来笑着说:“先生在书房。” 我便又朝着书房走去,他正在书房内小憩,里面安静无比,周管家站在他身边,我站在门口,他支着脑袋的手,揉了揉眉说:“你怎么来了。” 我没想到他没睁开眼便都知道我来了,我小跑着走了进去说:“许久都未见你,所以来瞧瞧你。” 他笑着睁开看向我。 我第一时间问他:“有没有感觉我肚子圆了?” 穆镜迟认真打量了几眼说:“倒是没有太多变化。” 我笑着朝他走去说:“不过我已经有感觉了。”我摸着小腹说:“早上起来,总觉得他在里头翻腾。” 穆镜迟笑着说:“才多大,就会翻腾。” 大约是屋子内的灯太暗了,他怕我摔着,又点燃了一盏,我才发现整个院子包括书房,都是安静地可怕。 莫名的我想起了袁霖之前对我说的话,他问穆镜迟为什么不再娶,现在我的日子虽然过得吵吵闹闹,但是好歹有个盼头了,可是穆镜迟呢?好像永远都是一个人,有时候我走到这里,都觉得冷得慌。 正当我在胡思乱想时,穆镜迟问:“最近好像没听见你要闹绝食了,怎么?打算接受这个孩子了?” 他似是不经意问 我想都没想说:“对啊,你不知道真的很神奇。”我指着小腹说:“我真能听见他在我肚子内的心跳声。” 穆镜迟用毛巾拭擦了下手说:“过来,让我摸摸。” 我笑着说:“你要摸吗?”便迅速走了过去,将衣服揭开,露出我小腹。 这个时候周管家在一旁咳嗽了一声,大约是要我把衣服放下来,我没有理他,直接把穆镜迟的手放在了我小腹上。 他干燥又温暖的手小心翼翼覆住。 我问他:“你感觉到了吗?” 他笑着说:“似乎胖了不少。” 我笑着说:“以后我还会更胖的,柳絮说,她姐姐怀孕的时候,肚子会涨成皮球那么大。” 我比划了两下,他将我衣服严严实实拉了下:“是会那么大。” 我说:“那不会爆炸吗?” 进来送茶的丫鬟听见后,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穆镜迟拧了拧我的鼻子,笑着说:“又开始胡说八道。” 这个时候丫鬟放下茶杯后,又走了出去,我忽然想起什么,便正了一下,对穆镜迟唤了句:“姐夫。” 这是我如此正式的唤他,他拂茶的手停了停,然后略微挑眉看向我。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再娶?”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着问:“怎么又提起这个话题了,不准我娶的人不也是你吗?” 他低眸饮了一口茶,我说:“我以前确实很幼稚,不过现在我想通了,也许你需要个人陪呢?” 这时他嘴角的笑收了收,声音很淡很淡的问我:“是吗?” 我说:“是,我是说真的,以后你会就明白,有个孩子会有多奇妙。”我完全没意识到他已经好久不曾说话,阴影覆在他脸上让人看不见表情。 我却继续说着:“姐夫你还记得那个王芝芝么?我是真觉得她不错,她前段时间还写信给我了,问你身体怎样,还说等有时间了,便会过来承德——” 我话还没说完,穆镜迟捏住茶盖的手便往茶杯上用力一放,他语气略微不耐烦说:“好了。”接着,他不再看我,而是对周管家说:“送她回去,我有点累。” 我不知道自己哪句话错了,竟然惹他这么大火,我看了他一眼,好半晌也没再说话,周管家却没有来请我走,只是在一旁候着。 我逗留了一会儿说:“我只是为了你好,没别的。”接着,我便要出了门。 穆镜迟手撑着脑袋,眉目阴郁的揉着眉心在我身后说:“你应当明白,有些话我并不想听你从口中说出。” 我脚步顿了一下,穆镜迟又说:“明天我就回金陵,在这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回头去看,他便不再看我,只再次说了句:“回去。” 我没想到他要走的这么突然,可是又觉得,他本来就不是为了来这边长住的,他要回去也不是没什么道理。 我却觉得好像还是有些突然? 穆镜迟要回金陵,第二天走的,袁成军和王鹤庆过去送的,不过我没有出门,那天正好承德大雨,医生替我检查完身体后,说下雨天路滑,让我不要出门走动,穆镜迟离得早,所以我也赶不上。 柳絮回来后,对我说穆镜迟的车已经开回了金陵,大约明天晚上能够到。 一瞬间,莫名的整个院落好像空荡荡了一般。 晚上我正对着镜子发呆的时候,柳絮正在我床边挪着那些荷花,我起身不解的问:“这荷花为什么要拿走?不是还很新鲜吗?” 柳絮说:“先生说这个天气不太适合放荷花,所以吩咐拿走。” 我没想到穆镜迟竟然还会吩咐这些琐碎的小事,我也没有再说话,便任由柳絮她们去处理了,可晚上闻不到荷花的香,我却怎么都睡不着,便从床上起身,随便走了走,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便走到了穆镜迟的门口。 他离开后,本以为不会有人住在这,没想到屋内竟然还有一盏小灯,也不知道是谁点的,我下意识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又顺着灯光走到最里面的书房,里面的摆设还是和穆镜迟离开时没两样,桌上摆着笔墨架子,还有一盏灯,以及一些字画。 我随便在上头翻了翻,从一堆纸张内翻出一张人物画,是我的,压在那堆字画的最下面,是出自穆镜迟的手笔,接着我又继续翻,其余都是穆镜迟的随笔,我看了良久,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抱着他那堆字画,在那张他常躺着看书的竹塌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恍惚间,我似乎感觉他又回来了,抱着我,笑着问:“怎的睡在这里。”接着,他用毯子将我裹住,他指尖在我眉心摩挲了两下,接着他便在我眼皮上落下一吻。 可是当我睁开眼时,除了柳絮在我身边以外,便再也没有人。 柳絮陪着我,也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瞧着我,好半晌,我将怀里的字画放了下来,对柳絮说:“走。” 柳絮便扶着我,可是我才走到门口,忽然在院子内瞧见一只死去的兔子,正好躺在昨晚柳絮扔出来的荷花上。 柳絮疑惑了一声问:“怎么会死?” 我说:“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柳絮也不是很清楚的说:“也许是晚上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我们都没有管,等我回到房间正要去洗漱时,我瞧见柳絮抱着那只兔子的尸体,似乎要去掩埋。 我瞧见兔子的腿忽然弹了两下 我当即便对柳絮说了一句等等,柳絮抬眸看向我,不解的问:“小姐是有别的吩咐吗?” 我说:“先别急着埋,它好像还有气。” 柳絮有些不相信的看了一眼兔子,我没让她再耽误,便把兔子从柳絮手上拿了过来,让她快速去喊医生过来。 柳絮不敢耽误,便哦了一声,飞快的奔了出去。 这院子里没有兽医,所以柳絮喊了个医人的医生赶了过来,那医生检查了好一会儿,忽然问我:“她吃了什么?” 我刚想说我不知道,可话还未出口,我又说:“好像吃了荷花?”我有些不确定说:“因为我们见到它时,它躺在荷叶上。” 那医生说:“可有那些荷叶?” 我说:“有的。” 便迅速让柳絮扔在外面的荷叶捡回来,当柳絮拿着回来后,那医生拿着闻了闻,我也正要学着他的去闻时。 那医生忽然阻止我问:“我听人说夫人怀孕了?” 我下意识说了一声:“是。” 他迅速把那些荷花以及荷叶一扔说:“有毒。” 我惊讶的问:“什么?” 那医生说:“这是一种会致人滑胎的毒,不过这里面的分量却并不重,在分量不重的情况下,反而会有几分安神的作用。” 那医生又问:“夫人用这荷花多久了?” 我说:“有一段时日了。” 那医生说:“不过目前来说,我猜不透这人是让您安神还是让您滑胎,但可以肯定一点是,不会伤害您的性命,您最好多注意注意些。” 接着他抱起那只兔子说:“这只兔子还有救,我先去医治。” 那医生便从我房间内走了出去。 我整个身体僵坐在那里,我脑海内只有三个字,穆镜迟。...“”,。 040.提亲礼折 一开始来承德时,我偶尔也会采些在床头,之后有一段时间不曾去采了,倒是穆镜迟见我喜欢,一直都有吩咐让人替我采摘些回来,放在我床头之上,如果这些荷花有问题的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不想让我要这个孩子吗? 我手下意识放在了小腹上,便立马让柳絮去将一直负责我胎的老中医找过来,柳絮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听见我吩咐还以为是我身体上有什么不适,便立马去请那中医。 我让那中医替我诊脉,那中医替我诊了好一会儿,便对我笑着说:“少奶奶的胎像很稳,并无大碍,只要时刻注意饮食便可。” 我并未告诉老中医我到底是哪方面的不舒服,现在听他如此说,我稍微放下了点心,想着会不会是他给我安神呢? 可是那些药真的对我一点影响也没有吗? 那老中医正在收拾医药箱,我还是有些不确定问:“老先生,我孩子肚子内孩子真没影响吗?” 老中医以为是我多心,便笑着宽慰我说:“少奶奶,不必多担心,老生一直每日替少奶奶诊脉,不会有什么事的。” 听他如此说,我也不好再问,既然他都如此肯定和我说,那一定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也没有再留他,而是笑着说:“那老先生且慢走。” 他应答了一声,便背上了药箱离开了这里。 他走了后,我便在房间里发了一会儿呆,这一天的承德又是雨,淅淅沥沥的,将外面的花儿草儿,都毁坏的凋零不少。 奇怪的是,穆镜迟走后,整个承德便阴雨连绵,从来没有停过,天气恼人的很,出不了门。 我们又在这住了差不多半个月,半个月后,因为北关的战事未平,需要袁成军过去处理,于是本来暂定住到金陵城退寒的计划便也这样提前暂停了,所有人便又开始收拾东西,回了金陵。 对于在哪里住,我反倒没什么意见,我自然也随着袁家一起回了金陵。 回到金陵后,整座金陵比来时更为湿漉漉,全城是往下倒的倾盆大雨,那大雨浇得让人出不了门,我怀孕了,整个人竟然觉得恹恹的,倒也不怎么想出门。 只是时不时问问柳絮,穆镜迟可有打电话来,或者,叫人拿信过来。 柳絮和我说,他前几天倒是打了一通电话,但未曾让我过去接,说是我如今怀孕了,不宜总是走动。 听柳絮如此说,我想来是那天我的话惹怒了他,他向来不喜欢我管他的事,我便也不再说什么。 不过回了袁家后,我的事情也多了不少,袁霖他妈总是来盯着我喝药,盯着我该怎么走路,每天都在告诉我,哪些东西能够吃,哪些东西不能吃,还请了个老师告诉我怎么养胎。 倒上心的很,也占据了我所有时间,我也没有时间去和穆镜迟联系,于是便这么淡了下来。 袁霖本来是要跟着袁成军去北关的,不过因为我怀着孕,便被袁太太拦了下来,留在了家中陪我。 晚上袁霖都会过来陪我坐会儿,其实我们两个人话还是挺多的,也不会冷场,一两句话过去,便是晚上十点,他一般见我有些想睡,都会自主的离开我房间。 这一次,他才刚起身,谁知道袁太太便从外头走了进来,两人正好撞见,袁霖唤了声:“娘。” 袁太太问袁霖:“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袁霖说:“回房间。” 袁太太走了进来,环顾了一圈屋子,转身问他:“这里不是你的屋子吗?” 接着,她便对柳絮说:“柳絮,去隔壁客房把二爷的东西搬过来。” 袁太太并没有问过,直接越过我吩咐柳絮,而柳絮便瞧了我一眼,有些不敢动,我靠在床上没有做声。 袁太太见柳絮不动,便瞧着柳絮问:“怎么不动?有什么问题吗?” 一旁的袁霖走了上来,对袁太太说:“娘,清野如今怀着孕,住在一起不是很方便。” 袁太太笑着说:“怎么不方便了?就是因为怀着孕才不方便,虽然有丫鬟照顾她,可毕竟丫鬟和她不在同一床,若是有点什么问题,都找不到人,你是他丈夫,不是就应该在这个时候体贴些吗?” 袁霖还要说什么,我合住手上的针线活,对袁太太说:“袁太太,我虽然怀着你们袁家的孩子,可并不代表我和袁霖就是夫妻,第一,我不承认这点,第二,丫鬟照顾我足够了,多一个人在我房间,我只觉得碍事。” 现在我握着他们袁家的命根子,我这难听的话王鹤庆并未生气,而是对我笑着说:“清野,娘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如今孩子转眼也快两个多月了,你睡着霖儿的主房,让他睡客房总是不好?” 我说:“既然如此,那我搬去客房就是了。” 袁霖挡在王鹤庆面前说:“娘,你不用管这些,我也习惯一个人睡了,而且如今两个人突然睡一张床,我也不方便,清野也不方便,而且她现在还怀着孕。” 袁夫人见袁霖如此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太喜欢的话:“好,既然你们这样想,那我这做娘的更加不好再多说什么。” 王鹤庆又说了句:“你们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袁霖看着王鹤庆离开后,便看向我说:“那我也去休息了?” 我嗯了一声,袁霖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柳絮端着汤药过来说:“太太刚才看上去好像有点生气。” 我接过她手上的汤药说:“我管她生不生气,以为我这段时间老实了,又好欺负了,便顺着杆子往上爬,我生孩子是一回事,是否要接受袁霖又是一回事。” 柳絮没再说话。 第二天,阴了不少的天的金陵城难得出了太阳,我决定带着柳絮出门走走,去街上逛一逛,这几天待在家里,都待得全身发霉了。 不过在我们即将出门的时候,撞见了袁霖,他正好朝我屋内走了来,见我们要走,便问:“这是要去哪里?” 我说:“和柳絮去逛会街,买点儿东西。” 袁霖说:“我跟你们去。” 我有点惊讶的问:“你一个大男人,跟我们去干什么?” 袁霖笑着说:“怎么就不能去了?我也闷了好多天了,正好一起出门走走。” 见他如此,我倒也不阻止,便无所谓的说:“你要跟着便跟着呗。” 我们到达金陵城的大街上时,我本以为袁霖会不耐烦,他倒是逛得比我起劲,是不是拿起一些小孩子的玩意问我,要不要买,好不好看。 我和他站在摊位前,笑着说:“孩子如今都还没出世呢,也不晓得是男是女,现在买了,倒时候肯定浪费。” 袁霖说:“要不男的女的都一起买?” 接着,他从摊子上拿了个拨浪鼓,在我面前晃了晃笑着说:“这个总归是错不了的,不管男孩女孩看,应该都会喜欢。” 我瞧了一眼,觉得还不错,便接过放在手上摇晃了几下,袁霖又拿起了一个和我研究着,正当我们研究的起劲时,我们身后忽然传来一句:“二爷。” 我和袁霖一起回头去看,便见一个容貌温婉的女子正站在我们身后,我和袁霖对望了一眼,袁霖手上的拨浪鼓无意识的脱落,紧接着,他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正是我和碧玉她们上回遇见的绾绾,袁霖的旧"qing ren"。 那婠婠当即便对我们行了一礼,然后莲步轻移到袁霖身边,低眸望向他脚边的拨浪鼓,她微微一弯身,将拨浪鼓从下面捡了起来,递给袁霖说:“二爷,你的东西掉了。” 袁霖有些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伸手从她手上接过说:“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便正要带着我走,我突然想起手上的东西还没付钱,便立马让一旁跟着的柳絮掏钱。 这个时候,婠婠忽然又问:“少奶奶怀孕了?” 我瞧向她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笑着指向我手上的拨浪鼓说:“您和二爷在看孩子的东西。” 我也笑着回她说:“有两个月了,现在买似乎有些为之尚早。” 袁霖似乎不太喜欢我和婠婠姑娘交谈,便又拉了拉我说:“走。” 我便对那婠婠笑了笑,也不再停留。 我们两个人走着的时候,袁霖很明显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问:“怎么?心神不宁的,是碰见了不该碰见的人?” 袁霖没有回答我,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谁知道,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是我亏欠了她。” 他指的是婠婠。 我笑着说:“我倒是不介意你纳妾的,不如和你娘说,把婠婠姑娘纳进来?” 这是他看了我一眼,忽然嗤笑了一声说:“你倒是大方。” 我说:“不然看你为她失魂落魄的,我也过意不去。” 袁霖说:“我没有失魂落魄,我自然晓得如今和你成亲了,自然和她再也不会有瓜葛,你放心好了。” 接着袁霖似乎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便又说:“走,反正好早着呢,咱们再去前方瞧瞧。” 我倒也没再多问,一来我不感兴趣,二来虽然我确实有点八卦,可为了以后麻烦事上身,所以我克制了一下自己,便同袁霖继续朝前走。 接着我们两人大包小包的买了回去,才刚走到屋门口,便见门口停了一辆车,似是有人来了,袁霖便随手抓了一个小厮问:“家里可是来客人了?” 那小厮笑着说:“回二爷,是二姑娘来了。” 二姑娘是袁霖的小姨,王芝芝。 袁霖也有点开心,便说:“小姨估计又是来咱们家住的,你应该见过?” 我说:“见过不少回,以前还说过话。” 袁霖说:“我小姨一直属意于你姐夫,至今都还未想再嫁。”他叹了一口气说:“真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梦。” 听袁霖如此说,我有些好奇的问:“你小姨以前可和我姐夫见过?” 我们两人一边朝里走,袁霖一边说:“见过的,不过那还是在我小的时候,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听我娘说起过两回,听说在我十岁那年,我小姨便随着我爹见过一回你姐夫。”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那时候好像你也在,我小姨见他将你抱在怀里,以为你是你姐夫的女儿,回到家里痛哭了一场,后来才知道原来你是陆家的二女儿。从那以后小姨便一直倾心于他,家里多少人给她说亲,她也不肯嫁,当年我娘以为她只是一时的痴情,可谁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她还始终执迷不悟。” 听袁霖如此说,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六七岁的光景,可是我的印象里,确实没有见过王芝芝,她似乎也未曾说起这件事情过。 正当我们两人说着一起进房间时,谁知道我房间内便已经有人在等,那便是袁霖的小姨,王芝芝。 我和袁霖都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袁霖便唤了声:“小姨。” 王芝芝应了一声,然后便看向我,她略微羞涩的和我打了一声招呼说:“清野。” 在我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紧张羞涩,不太爱说话,见她主动和我打招呼,我也笑着同袁霖唤了声:“小姨。” 她走了上来主动握住我的手说:“前段时间家里一直忙,所以你和霖儿的大婚,我未曾光临,今日终于得了空。”她往我手心里塞了一个礼盒说:“这是我送给你的大婚礼物,迟来了这么久,你别见怪。” 袁霖看了一眼桌上堆满的东西,便笑着说:“小姨,你要来就来,又不是没在这里住过,怎的送这这些东西。” 这句话像是戳破了王芝芝的心事,她的脸一下就燥热,她瞧了袁霖一眼说:“反正不是送给你的,你少管闲事。” 袁霖又笑着说:“上回承德避寒你怎么不来?我瞧见穆先生了,他也在那住了一段时日。” 王芝芝越发的有些害羞了,她呸了袁霖一声说:“你别在这里嚼舌根,我有点话想要和清野说。” 袁霖似乎是已经料到她要说什么,倒也没再打趣,老老实实离开了我的房间,剩下我和王芝芝后,她又瞧了我一眼,然后将门给关上,握住我手,领着我在桌前坐下说:“清野,上回我写给你的信,你可有看到?” 上回王芝芝确实给我写了一封信,是在承德的时候,她本来是要来承德,谁知道还没等她赶来,穆镜迟便已经回了金陵。 我笑着回她:“我看了的,不过可惜的是,没有等到你来。” 王芝芝略微紧张的握住我的手问:“你可有代我问过你姐夫,可有续弦的打算?” 我想起那天穆镜迟的反应,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过见王芝芝满脸期待,我便笑着说:“我问过,他倒是未曾说不,也未曾说不娶,倒是还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样想的。” 王芝芝又握紧了我的手几分说:“可是真的?” 我说:“真的。” 王芝芝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突然想起袁霖之前和我说的话,我忍不住问:“小姨,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王芝芝见我突然这样问,有点讶异,不过很快,她笑着说:“那时候你才六七岁左右,被他抱在手上,当时我以为你是他女儿。”她害羞的说:“我回去大哭了一场。” 说到这里,她神情里染着回忆的神,她目光怔怔的盯着不远处的光影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正也是战乱连年的时候,也是我姐夫刚建立军队的时候,我被霍家的大军追得跌落在他车前,当时我就趴在全是泥水的地下,忽然在泥水中看到一方倒影,是一个男人的脸,接着有双手朝我伸了过来,我听见有人在上方笑着问:小姐,可有摔伤?” 王芝芝欣喜的看向我说:“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和我姐夫的大嗓门比起来,算得上是温声细语,如沐春风,我抬头看向他的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一眼万年,他就那样瞧着我,不急也也不躁,那时候我甚至忘记后面还有好多人要我的性命,只是忙着在心里焦急当时的自己多狼狈,后来,是他救了我,我就坐在车上,看着霍家的千军万马从我们的车旁经过,却始终没有人发现我们,那时候,也是他亲自送我回的家。” 她说:“清野,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儒雅又温柔的男人,从那以后,我见世间任何男子都没有了兴趣。”她又看向我:“后来又有一次,我再次见到他,可再次见到的是,他怀中抱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六七岁左右,是个女孩,白白胖胖,像个瓷娃娃,他待那孩子极好,要什么给什么,甚至是呵护备至,我以为他有了孩子,有了妻子,回去大哭了一场,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孩子是他妻子的妹妹,而他的妻子过世不久,而那个孩子便是你。” 她看向我说:“我也从没见过像他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也很羡慕他那未已经过世的妻子,能够让他如此深爱,这么多年了,却始终都未再娶。” 她略带祈求的看向我问:“清野,你能和我说说你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如果王芝芝知道,穆镜迟是杀了我全家的凶手,以及她羡慕的女人也是他亲手逼死的,不知道她现在还会不会和我说这些。 我小心的提醒了一句:“也许,你爱上的只是他的表象呢?你并不曾和他相处过,甚至不曾真正和他生活过,一喜欢就喜欢这么多年,你不觉得这个决定很鲁莽?” 王芝芝笑着说:“我并不觉得鲁莽,我确实不曾了解过他,也确实没和他相处,但我想,他这样的人,应该世间没哪个女子不会爱全部?”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笑了笑,我想王芝芝今天和我说这些,一定是有缘故的。 果然下一秒,她拿出了一样东西,是一件丝帕,上面绣着梅花,针脚缜密,栩栩如生,她将帕子递到我手上说:“你……能不能将这东西给他?” 女人的丝帕送给男人,是表达情谊的意思,王芝芝大约是不想在遮遮掩掩了。 尽管已经快三十的她,可眼里却还是带着小姑娘的天真玉忐忑,她说:“你送给他后,无论他有没有说什么,都要告诉我,算我求你。” 其实按照穆镜迟上次的反应,我本不该答应她,再做如此鲁莽的事情,可是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王芝芝,她如此期盼的看着我,倒是让我有些不知道该说怎样的话。 好半晌,我才从喉咙挤出一个好字。 她开心得不得了,见她如此开心,莫名的我也开心,穆镜迟确实需要一个人陪伴着他,或许这样会更好呢? 而且王芝芝总比王淑仪好多了。 我便笑着回答她:“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替你好好办,我确实也觉得我姐夫需要有个人陪伴。” 之后王芝芝便在袁家住了下来,袁成军去了北关后,大约日子又开始无聊了,便又吆喝着人来家里打牌。 因着王芝芝的事,我想着自己也好久未曾回去见过周妈了,便挑了个时间专程回了一趟穆家,我也没有事先打招呼。 到达家里后,屋内的佣人乱成了一团,她们当时看到我又是惊又是慌的,我直觉上觉得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丫鬟们还来不及和我打招呼,我身后似乎是走来了一个什么,她们立马冲了上去说:“韩医生,您终于来了!” 几个人便一拥而上,拉着那医生说:“先生如今在书房呢,刚才吐血了您去瞧瞧。” 接着便是周妈从二楼跑了出来,大喊问:“医生来没有就!” 当她看到医生后面的我时,愣了几秒,便赶忙冲了下来,拉着我说:“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我见屋内这么大动静,便问她:“他是不是又发病了?” 周妈见我一问起,脸上的欣喜之情也没了,眉头紧皱说:“自从承德回来后,便一直病着到如今,也一直没让我们叫医生,拖到现在刚才还呕了好几口血呢。” 我抓着周妈的手说:“那我现在跟你上去。” 周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便拉着我迅速朝楼上走,果然才走到门口便听见穆镜迟剧烈的咳嗽声,我们拨开人群走了进去,正好见他苍白着脸,歪在椅子上,捂着唇咳嗽,那方帕子上全是血。 我一瞧这样的情况,冲了上去,蹲在他面前问:“姐夫,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他听到我的声音,咳嗽的动作一顿,便抬眸来看我,见到是我,他无神的双眸染着点彩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从没见他如此过,便哭着问:“我回来看看你,你怎么不看医生啊?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 他唇角染着血,朝我笑了笑,轻描淡写说:“没事,只不过是一些小事。” 他见到我脸上的眼泪,笑着用手替我擦了擦说:“好了,都当妈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 我没有理他,只是看向医生。 医生替他诊完脉后,便打开了医药箱,从里面拿了药和注射器,我不知道那些药是什么,穆镜迟狠淡定,只是伸出手给他。 那医生将那枚针缓慢推入他血管里时,注射器内的药,便进入了血管。 接着,医生抽出针,用医用棉花摁压在他针孔上,他指尖顺势摁住,似乎一下子,所有都平静了。 周妈也松了一口气。 穆镜迟再次看向我问:“怎么忽然回来了。” 我抹了抹眼泪说:“我回来看看你。” 他见我吓成这样,只是好笑的说:“吓成这样。” 我还是忍不住哭着问:“你为什么不让韩医生过来,非得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他没有说话,而是对周妈说:“小姐难得回来一趟,让厨房今晚备几样她爱吃的。” 周妈哎了一声,便退出了书房,之后佣人们也没有停留,都缓慢的退了出去。 他坐在椅子上,看向我笑着说:“又胖了不少。” 我捏了捏脸了脸:“脸一直在长胖,可是肚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大起来。” 他瞧了瞧我小腹说:“别急,以后会慢慢变大的。” 我见他脸还是没有血,便小声问:“你要不要去休息?” 他似乎是真的有些累了,竟然也没有反驳,轻轻嗯了一声,我便扶着他从椅子上起来,不知道是他太高还是他太没力气了,还没站稳整个人一踉跄,连带着我差点都摔了下去,还好,他反应非常敏捷,迅速将我搂在怀里,站稳了身子。 我的脸便紧贴着他胸口,他手护着我的脑袋,低声问:“可有事?” 我从他怀里抬眸看向他,便摇了摇头。 他也低眸看向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他也笑了笑。 他也没有放开我,也没说让我走,我一时间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当我惶然无措的时候,他的脸忽然一点一点低垂下来,当他的唇离我只有几厘米时,我双手抓紧了他的衣襟,有些慌乱的说:“我想上洗手间。” 他动作立马停了下来,一直维持低头,唇停留在我左脸颊的位置,他忽然笑了出来说:“傻瓜。”然后拿掉我夹在发丝里的一片落叶,递给我说:“去。” 我看了他一眼,慌乱的松开了他,便转身朝着门外跑了去,正好在门口撞见了周妈,她问我慌慌张张跑什么,我也没有回答。 之后,穆镜迟便进了房间休息,我有些无所事事,便进了以前的房间,里面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 桌上还有很多我以前最爱的首饰,莫名的我竟然还有些怀念,我随手从桌上拿了一样东西,放在手上把玩着。 这个时候有佣人走了进来,在我身后唤了句:“小姐。” 我回头看向她,她将新鲜的话放入房间的花瓶内,我有点奇怪的问她:“这里都没住人,怎么还放新鲜的花进去。” 那佣人笑着说:“自从你离开家后,先生便一直叫人每天来这里打扫,放您最爱的花在房间,说是怕您有一天回家里住。” 我哦了一声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周妈也从我身后走了进来说:“您走后,这屋子里倒是怪冷清的。” 我转身看向她,周妈手上端着一碗红豆汤,我喜欢一切和红豆有关的东西,便开开心心接了过来,正要开吃的时候,周妈慈爱的看着我问:“听说小姐当妈妈了?” 提到我这件事,我很开心的点头说:“有两个月了。”便又低头忙着吃。 周妈抚摸着我头说:“以后啊,您就是个妈妈了,可不能再随随便便胡闹了,不比以前了,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她说完,又问:“对了,袁家人对您好吗?”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对周妈笑着说:“还过得去。” 她笑着说:“那就好,我们小姐天生就是好命的人,别人怎么舍得不对你好呢。” 过了一会儿,我问周妈:“周妈,要是孩子生下来,您过去帮我带好不好?” 我满脸期待的看向周妈,她脸上无疑是开心的笑,嘴里却说:“袁家的孩子哪里轮到我带,要带也应该是他爷爷奶奶。” 我说:“我才不要她们带,我自己的孩子,肯定得我自己管。” 周妈听我如此说,便笑着回我:“好,等孩子出生了,我便过去给您带孩子。” 我开心的笑了笑,之后我又陪着周妈说了一会儿,到达晚上袁家便来了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着还有东西要给穆镜迟,便对袁家的人说,要在这边用了晚餐才回去。 那边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很快便挂了电话。 我见穆镜迟还没醒,便问周妈他什么时候会下楼。 这才刚问出来,便见佣人喜鹊进了他房间,想来大约是醒了,我也跟了过去,悄悄开了门,他正在穿衣服,不知道是不是背后长了眼睛,我才趴在那没多久,背对于我的他,便笑着说:“进来。” 接着,便对着镜子理着衣服。 我见他发现我在那儿,也不躲了,便大大方方走了过来,我瞧了一眼喜鹊,见佣人还在便没有开口。 他反而知道我有话要对他说一般,便转过身含笑看向我问:“怎么?有话对我说?” 我笑着说:“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他不说话,只是瞧着我。 我便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他,他间是一方丝帕,便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下去,然后将那丝帕放在眼下打量了几眼,笑着说:“绣得不错,看来最近有不少的长进。” 他正要递还给我时,我说:“这不是我的。” 他动作停了下来,看向我。 我小声的说:“是……王芝芝的,她让我给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脸很淡,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重新看了一眼后,便说:“嗯,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跟在他身后说:“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王芝芝送你着这条丝帕的意思是什么?她是个女的,如此鼓起勇气送给你,你总要给我你的——” 谁知道,我们才走到门口,外面正好有个丫鬟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杯茶,一下就撞了穆镜迟身上。 一般这种事情穆镜迟都不会计较,谁知道他今天竟然沉声说了句:“混账东西!” 那丫鬟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哭着说:“先生饶命啊,先生。” 穆镜迟站在那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后,扫了眼丫鬟,没再说话,直接出了门。 我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便赶忙跨过那个丫鬟追在了穆镜迟身后,可谁知道跑得太快,下楼的时候,脚下一踩空,还来不及尖叫,走在前头的穆镜迟,将我腰身一扣,便将我稳稳的抱在了他怀里。 我有些惊魂未定,就连在楼下站着的周妈也迅速匆匆走了上来,焦急的问:“小姐,您没事?” 我摇了摇头,眼睛只是盯着穆镜迟。 他略微叱责了一句:“让你走路不看路。” 然后他松开了我,指着我说:“给我站好。” 我便立马站好,小心翼翼看向他。 他不再看我,便又径直朝着楼下走去。 周妈瞧着已经走远的穆镜迟,便小声的问我:“小姐刚才惹先生生气了?” 我立马摇头证明清白说:“我没有。” 周妈没说什么,正要下去,我立马喊住了周妈问:“我要下去吗?” 周妈拉着我说:“您走。”我便跟在了周妈后面,到达餐厅,穆镜迟还在生病当中,一向吃的不多,而是时不时替我夹着菜说:“听说怀孕后,袁家还请了个老师过来教你养胎,学的怎么样。” 我扒拉着碗里的饭说:“不就那样吗?讲太多我反正也听不懂,便按照自己的方法来。” 他笑着说:“你啊,无论是学什么,都不专心。” 我停下手上的筷子,笑着说:“姐夫,王芝芝对我挺不错的,她自己没生养过孩子,却像是生养过一般,教了我许多我都不懂的事。” 穆镜迟安静的听着并不插话,我又说:“她和她姐姐完全不一样,她温婉多了,人善心美,你看见今天那方丝帕了吗?那是她亲手绣的,是不是比我绣的好多了?她不仅饱读诗书,还会写……” 正当我说的起劲的时候,穆镜迟夹了一片肉放在我碗内,问我:“最近还呕吐吗?” 我说:“好多了,感觉没那么想呕了。” 他笑着说:“这就好,我让周妈等会儿给你做点爱吃的,带过去?” 我说:“好啊。” 最后穆镜迟又问了我一些别的,我都老老实实回答着,直到最后这段饭已经用完,我才发现自己中了他的计了,我竟然被他转移话题,转移的正事都忘记了。 袁家的司机过来接我后,周妈他们都在这,我也不好再问,穆镜迟见我那副吃瘪的模样,便含着笑立在那里。 然后又替我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说:“去袁家那边还是要乖乖听话,现在你已经是个妈妈了,不能再耍大小姐脾气,还有,注意点走路,现在不比以前,蹦蹦跳跳的成何体统。” 我站在他面前不耐的说:“我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比周妈还能唠叨。” 我见有丫鬟走了,便试图再次提起那个话题说:“哎,姐夫——” 可谁知道我话还未说出口,穆镜迟替我扣好扣子后,便又说:“东西都带好了吗?” 谁知道丫鬟从大厅内追了出来说:“小姐!您的手袋往带了!” 穆镜迟抬眼皮,淡淡瞧了我一眼说:“丢三落四这毛病倒是不见你改掉,爱管闲你倒是比谁都起劲。” 我不服气的反驳说:“你自己不也是吗?”我想到什么,便忽然伸手拽住穆镜迟衣服上的扣子说:“姐夫,后天你有没有空?” 他漫不经心答了句:“怎么了。” 我说:“我想去大剧院看戏,你陪我去好不好?” 他替戴好帽子,随口问了句:“什么戏。” 我说:“梁山伯与祝英台。” 他笑着说:“不是看厌了吗?” 我说:“这次不同,这次有我最爱的角儿。” 他似乎在考虑什么,我抓着他的手撒娇说:“你就陪我嘛,你看现在都没人陪我去看戏了,我一个人在那边待的多闷啊。” 穆镜迟经不住我撒娇,笑着说:“行,上车,外面冷。” 他这样是答应了,我便用了西方的礼仪,迅速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车上跑去。 等我已经坐在车内后,他都还没动,只是指尖长久的停在被我触碰过的那一处。 我坐在车内后,便朝他挥了挥手,让司机开车。 司机开离穆家后,王芝芝便在那焦急的等着呢,她见我回来,便迅速走了上来抓着我的手问:“怎么样怎么样?他怎么说的?” 我笑着说:“他倒是什么都没说,不过我已经替你约好了他。” 我从口袋内掏出两张票说:“后天早上八点,梨园剧院大门口,你过去就是了。” 王芝芝大喜,从我手上一把抓过了那张票,如宝贝似的捧在手心中笑着问:“他答应了?” 我笑着解着衣服说:“那是当然,不过我是用我的名义约的他,你那天直接过去就行。” 王芝芝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说:“清野,小姨太感谢你了!” 说实话,王芝芝和王鹤庆是两个性格,王芝芝单纯的如个小女孩,我被她抱了好久,她似是突然想到我还怀着孕,又立即把我放了下来,便捧着手上的票,开心的跑了出去。 我瞧着她背影,便也好心情的笑了笑,继续替自己脱着衣服。 到达和穆镜迟约定好的那一天早上,王芝芝一早就来敲我的门,无比着急的问我,穆镜迟是喜欢洋装还是旗袍,还问我应该怎样打扮。 其实我不知道穆镜迟到底喜欢怎样的女人,不过漂亮点总是没错,我便将我的洋装借给了她穿,然后 又让梳头发梳得好的丫鬟替她挽了个髻,直到王芝芝无可挑剔时,我又将我最爱的簪子替她别在了发丝上。 等一切完美后,我笑着说:“这下总不会出错了。” 王芝芝却还是有点忐忑的问:“真的没问题了吗。” 我笑着说:“你去,真不会有事。” 没多久司机便进门来催了,因为没时间了,王芝芝也不再停留,拿上手上的包便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我站在那看了一会儿,便打了一个哈欠,回了床上继续睡了个回笼觉。 一直到晚上七点,我不知道自己抬头看时间看了多少遍了,终于见王芝芝从外头走了来,我立马起身冲到她面前问:“今天怎么样?” 王芝芝脸红红的,她沉默了一会儿。 我又问:“可有发展?” 不知道是不是王芝芝误会了我这话有什么,她捂着脸说:“哎呀,没、没什么呢。”然后松开我的手,一脸害羞的朝自己房间跑了去。 我完全有些不知情况的站在那里,然后没多久,我便回了房间给穆家打电话,刚想问问周妈穆镜迟是否有回家,电话便被人接听,里面传来穆镜迟的声音。 他直接开门见山问:“你想打听情况?”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问,紧张了一会儿,刚想解释什么,穆镜迟说:“回来一趟,我亲自告诉你。” 接着,他便把电话挂断了,我耳边一阵嘟嘟声,我愣了一会儿,便将电话挂断了。 接着没多久,仆人便跑了过来说,穆家的车子来接我了,是周管家亲自来请的。 我愣了几秒,便跟着周管家走了出去,在车上我还是难免有些紧张问周管家:“他……回来后心情怎么样?” 周管家看向我,笑着说:“您问的是先生?” 我说:“对的。” 周管家说:“您过去就知道了。” 很明显,拒绝回答我,我也不好再问,当我忐忑着心来到穆宅后,周妈替我开的门。 我本来想试着问周妈穆镜迟回来后的心情怎么样,可谁知道话到嘴边,周管家提醒了一句:“小姐,快上楼。” 我没了办法,只能上楼。 到达楼上后,我站在穆镜迟书房门前局促了几秒,然后敲开了门。 里面传来他的一句:“进来。” 我推门走进去,穆镜迟正站在窗户前看向外面的花园,他背对着我,长长的影子被灯光投射在地下,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冰凉和压抑。 我硬着头皮站在那唤了句:“姐夫。” 他嗯了声,却没有回头看我,而是对我说:“桌上有样东西。” 我看了他一眼,便往桌上去看,那上面摆着一支簪子,是今天早上我给王芝芝的。 我以为他要生气,正要解释什么时。 他忽然转过身来看向我,笑着问:“真希望我娶?” 没想到他脸上竟然无一丝怒气,我呆愣了几秒,穆镜迟朝着书桌走去,他椅子上坐下,然后抬眸看向我说:“回答我。” 既然他已经问这上头来了,我也没有再打算退缩,我说:“以前他们总说,你是因为我不肯,所以便不再娶,连周妈都说我耽误了你,我知道那个时候我幼稚,我姐姐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我再替她守着,也守不住,你要想再娶,我……没有意见的。” 穆镜迟听到我这样一句话,他一直没有都有动,过了一会儿,他平静的说:“还有呢。” 我说:“相比起王淑仪,我更喜欢王芝芝。” 穆镜迟拿起桌上那支簪子说:“这只碧玉簪子应该是我送你的,你十四岁那一年。” 他见我不说话,便知道我不记得了,他手指摩挲着簪子上的碧玉问:“在你心里我是你的什么,除了姐夫以外。”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问,他忽然抬眸看向我说:“记得你十六岁那年,我也问过你同样的问题,当时你的回答是父亲。”他哭笑不得的说:“那时候我想也许你还不明白父亲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或者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现在你的答案还是这样吗?” 他静静凝视着我。 我往后退了一小步,想回答。 他却又开口说:“意味着,你将我隔在了你世界之外。” 他温柔的笑了笑,将簪子递给我说:“拿去,以后我给你的东西,别再随便给人。” 我有些不明白,他今天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愣愣的拿起桌上的簪子看向他。 他靠在椅子上揉着眉说:“你已经成年了,以后我不会再过问你的事。” 这个时候门外有人走了进来,一开始我没看出是谁,可仔细一看竟然是王淑仪,穆镜迟在案上拟了一张折子,然后递给她说:“送去王府。” 王淑仪接过那张折子,只是一眼,她手在抖,很快,她低声回了句:“是。” 那是一张提亲的礼折。...“”,。 041.跟我走 我从穆家离开后,我便让司机将车停在半路上,司机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吩咐,我对他说,我还需要去买点东西,让他先回家,倒时候买好了,会给他电话让他来接我。 司机没有立即答应,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不过犹豫过后,他还是说了声是。 他将我放下来后,我看着车子走远,便在路上拦了一辆黄包车,让他径直开往闹市区,当面包车停在一家旧书店前,我给了那黄包车钱,便从车上下来,径直朝书店的楼上走去。 书店的阁楼内出来一个人,他看了我一眼,用眼神示意我里间。 我点了点头,便揭开了门口的布帘子,弯身走了进去。 里面有个破旧的屏风,屏风后面坐了一个人,我在那站了一会儿,然后唤了句:“外公。” 便双膝跪在了地下,跪在屏风面前。 里面似乎在烧着茶水,有柴火在噼里啪啦的响着,炉上茶壶内的水滚得在嘶鸣。 老人年迈又沙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他说:“我们似乎好久没见了。” 我低着头,小声回答说:“是有好长时一段时间了。” 他问:“最近过得怎样。” 我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他似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般,低声说:“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一个穆镜迟得不到,却又时刻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我说:“我不是很明白,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让我将他和王芝芝牵线,您就不怕他爱上她,使他和袁家越扣越紧吗?” 我这句话一出,老人笑出了声,他说:“清野,你还是太年轻,不太懂男人,男人永远都不会在乎手上有的,只会去追逐永远都得不到的,权利是如此,女人亦是如此,如果你成为了他轻易得到的女人,你以为他还会像今天这样待你?” 我说:“可是今天他说不会再过问我,似乎是诀别的意思。” 外公却一点也不急,他将茶炉上的水提了上来,百分百肯定说:“他放不了手的,你现在就是一枚毒药,时时刻刻在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收手?”外公冷笑说:“来不及了。” 屏风内传来茶水声。 “至于袁穆两家,很多东西物极必反,盛则必衰,扣得越紧,矛盾便会如缠紧他们的藤蔓一般,越长越盛,直到将他们双方缠得彼此都喘不过去,相互排斥时,那就是两败俱伤的时候,他穆镜迟永远都想不到,他会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是他一手养大的小女孩身上。” 他说:“清野,你是外公在这盘棋上,布置在最后的一枚棋子,你可要时刻谨记外公的话,以及你一家人的死。” 我低着头说:“清野必将谨记外公的话。”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既然有了这孩子,就好好生下,回去。” 我刚想起身,可是又想了想问:“表……哥呢?” 他说:“你不用管他,做好你自己的事便可。” 我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说话,便转身离开,可才走到外面,一眼看到宋醇从楼下走了上来,我刚想和他说话,他却像是没有看见我一般,直接无视我朝我面前走过,眼神是如此的陌生。 我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我轻声唤了句:“表哥。” 他本来即将进门,不过在听到我这声低低的表哥,便停了下来,他说:“听说你怀孕了。” 我说:“两个月。” 他说:“真是恭喜。” 可是话语里却并无一丝恭喜的意思,他揭开帘子就要往里走,我说:“对不起。” 他又停下,还是没有回头看我,而是用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说:“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们都是情势所逼,说要走的人是你,说不要走的人也是你,我自当也理解你。” 里面传来外公的声音,他唤着宋醇,宋醇微微偏头问:“没别的事了。”接着,他已经放下帘子走了进去,将我隔在了外头。 第二天,王府便接到了穆镜迟下的帖子,整个袁府处于震惊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袁太太了,妹妹终于要嫁自己的如意郎君,她的笑突破层层院子,从东院那边直接传来了西院这边。 晚上柳絮替我洗漱完后,便从外面泼了水进来,对我说:“现如今好了,袁家和穆家亲上加亲,我以为先生不会再娶,未曾想有一天他会续袁家的二姑娘。” 我翻着书,有些心烦意乱,可到底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柳絮和我熟识了不少,也凑了上来说:“这门亲事,听说是小姐一手凑成的,怎的,小姐今日不高兴了?” 我神淡淡的问:“我有不高兴吗?” 柳絮在一旁诚实的说:“有,您回来之后没笑过。” 这事情定下来后,一切就进行得很快,穆镜迟亲自派人送提亲折子过去,王府那边想都未想便同意了,王府那边离我们这头远,虽不知情况如何,但是连袁府的喜气都这样盛,可想而知王府那头。 提了亲之后,就是定婚期,一切来得都比我想象中快多了,那段时间二姑娘王芝芝忙得不见踪影,连我都未曾有见到过她,倒是袁霖晚上来了一趟,和我说了一些情况。 说是穆家这边给的礼金尤其的丰富,虽然嫁过去是做续弦,可阵仗一点也不少,礼金是整箱整箱往那端送,也算是看得起王家了。 我默默听着不说话,隔了一会儿我放下手上的针线活问:“可有订婚期?” 袁霖捞起桌上那杯茶笑着说:“这怎的还定婚期?穆家又不是头婚,当然是挑个吉日,清早把人抬过去便可了。”袁霖瞟了我一眼说:“你以为像我们当初那样,八抬大轿把你抬回去?” 我说:“那不就快了?” 袁霖笑说:“快了,你看我小姨最近忙得不着边,可见是快了。” 这种速度是我未曾料到的快,我不说话,只是漫不经心的扯着线头,这个时候柳絮走了上来,对我说:“小姐,该休息了。” 袁霖没想到如此之快,便愣了一会问:“几点了?” 柳絮笑着说:“二爷,快十一点了。” 他似乎还有些不想走,瞧了我一会儿,我放下手上的针线活,起身就想走,袁霖忽然拽住了我手,我回头看向他。 袁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还是不肯接受我吗?” 我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我说:“袁霖,我可以接受你对和你母亲曾经对我做过的一些下三滥的事情,当然我也可以接受如今这个孩子,可是我始终接受不了,你是我丈夫这个事实。” 袁霖有些悲伤看向我说:“可现在这一切全都成为了事实,我们不接受就能当事情没发生过?清野,你别再傻了,你想用这样的模式来跟我在这府中过一辈子吗?” 柳絮在一旁看着,不敢说话。 屋内的红烛在晃,袁霖拽住我的手没有松,他继续说:“我给你的时间够久了,可是你呢,你未曾给我一点点时间,来试着接受我,我们是夫妻,没有哪一对夫妻会过成我们这样。” 这次他强硬了不少,对一旁的柳絮说:“去,把我的东西拿过来。” 柳絮不敢动,微抬头看向我,袁霖忽然抓起桌上一只杯子摔在地上说:“给我去!” 柳絮吓了好大一跳,又看了我一眼,见我站在那里没有动,以为我是默认了,刚想走,我甩开袁霖的手,看向柳絮说:“谁准你去了!” 柳絮又停了下来,她见我们两人在置气,当即便趴在了地下,哭着说:“二爷,少奶奶,请别为难奴婢。” 袁霖盯着我冷笑说:“给我去,我才是这个家做主的。” 我冷笑说:“你要是敢去,那你就给我滚回穆家。” 袁霖说:“陆清野,你这是和抬杠?” 我说:“你走还是我走?” 接着我将他的手给甩开,然后抓起地下趴着的柳絮起身就走,袁霖在我身后一巴掌拍在桌上,对走到门口的我大喊:“你给我站住!” 可是我并没有站住,拉着柳絮头也不回的走,袁霖被我气到扫了一桌子的东西,噼里啪啦的。 我带着柳絮出了袁府,可谁知道才走到外面,便看到一个人在门口徘徊,我脚步停了停,有些不确定的唤了句:“表哥?” 这个时候背对着我的人转身看向我,真是他。 我沉默了一会儿,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这里,他也看向我,见我拽着丫鬟出门,便问:“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 我这才想起什么,对他笑了两声说:“我……出去散会步。” 宋醇说:“可是十一点了。” 我又问:“你怎么在这?” 他也愣了一会儿说:“我……”他抬眸看向我说:“方便和我谈谈吗?”我看了一眼身边的柳絮一眼,想了想,便让柳絮先进去。 柳絮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不远处的宋醇,她忍不住在我身边提醒了句:“小姐,太晚了,咱们还是回去。” 我说:“你回去,我很快就回来。” 柳絮见我执意,她没有办法,便只能朝袁家走去,我和宋醇隔着一米距离,相互看了对方好一会儿,我从阶级上走了下来,站在他面前说:“聊什么?” 可谁知道我这句话刚出来,宋醇拽着我便跑,我有些不明白情况,可是又不敢大喊大叫,只是被他拉着,当他将拉到一处隐秘处的时候,他将我推倒墙角说:“清野,跟我走。” 我没想到如今还会对我说这句话,我们两个人离得很近,他见我不回答,又摇晃了我一下说:“你说话啊,难道你真的要待这袁家?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我非常了解,你不是一个甘愿在这里待着的人。” 我靠在冰凉的墙上说不出话,他又问:“那天外公和你说了什么?” 此时的我从未感觉到的疲累,我说:“宋醇,我说过我们都走不了,而我更加。” 宋醇抓住我的手缓缓一松,他说:“是你不想走,还是你真的走不了?难道你要生下这个孩子在袁家过一辈子?你的一生就要如此被他们摆布吗?” 宋醇忽然一拳打在冰冷的墙上,他咆哮着说:“你姐姐已经死了!你们一家全都死了!复仇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外公连你都要一起葬送在这里面吗?!” 我整个人顺着墙壁无力的滑落在地,我捂着脸颊,我哭着说:“我不知道,宋醇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要待在这里做什么,我不知道外公到底要我做什么,我永远都只能被架在这里,被所有人左右,可是我又能够去哪里,我们能够去哪里,难道你要将外公一个人抛在这里什么都不管?” 宋醇随着我一起蹲了下来,他握住我双肩问:“可是你呢?你要怎么办?你有想过自己该怎么办吗?”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捂着脸。 宋醇说:“我们本不该把自己放在这种可悲的境地,死去的人固然可惜,可活着的人再一步一步往里面去葬送又有什么意思?” 我将手从脸上拿了下来说:“可我们就不报仇了吗?陆家那二十几条人命该怎么办?” 宋醇被我问住了,一时间我们都没说话,可是宋醇抓住我双肩的手还是没有松。 正当我们两个人都沉默时,忽然不远处传来叫喊声和匆忙的脚步声,似乎是袁家人寻过来了,我当即便推着宋醇说:“快走!” 宋醇看着我,还是不死心。 我又加重音量说:“你快走啊!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等袁家的人找到我们,我们两个人就百口莫辩,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 他还是不肯动,抓着我的手说:“你不跟我走吗?清野,这是我们最后的一次机会。” 我哭着说:“你走,你快走,我不可能跟你走的。”我将他用力一推,他摔在了地下,看了我一眼,那边寻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醇看了我最后一眼,便没有再犹豫,快速朝小巷子内窜了进去。 等袁家人赶到后,我立马从地下站了起来,才刚站起来没多久,袁家出门来寻我的人一把将我给围住,袁霖拿着火把站在最前头看向角落里的我,他将火把微微朝我靠近,看清楚我的脸后,他问:“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不然呢?”我仰起头看向他。 他环顾了我四周,见我身边没有人,便又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柳絮呢?” 我说:“我一个人在这里哭不行吗?” 袁霖又说了句:“柳絮呢?” 我说:“我一个人出来的。” 他冷笑一声说:“你一个人?” 我说:“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我还要带个人出来让她们看看堂堂袁家少奶奶,如此狼狈的模样吗?” 我将挡在我面前的袁霖一把推开说:“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我回到袁家后,袁霖一把踹开了我房门,他走了进来凶神恶煞的问:“你明明是带着柳絮一起走的,为什么她被你留在家里,而你却一个人出了门?你是不是去见那奸夫了?” 我没想到袁霖半夜在这里发神经,我冷冷的看向他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奸夫?什么奸夫?!” 他冲了过来拽住我的手,指着我肚子里孩子:“这个孩子是不是刚才那奸夫的?” 我冷声说:“你放手。”袁霖不放,依旧掐住我手臂,我用力将他推开说:“你给我放手!” 可谁知道我还没推开他,自己整个人反而反弹在了床上,床上摆着小桌子,小桌子上面是茶壶剪刀,被我这一撞,稀里哗啦掉了一床。 外面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立马跑了进来,柳絮看到这样的情况,以为是袁霖要打我,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袁霖的腿说:“二爷!您不能这样,小姐怀着孕呢!这可使不得啊!” 不知道是柳絮哪一句说错了,袁霖一脚朝柳絮踹了过去,怒气满满的说:“滚!”然后指着摔在地下的柳絮说:“小姐?她现在还是穆家的小姐吗?怎么?连你这个死丫头都弄不清楚她现在是谁家的人吗?!” 柳絮被他踹在地下,捂着胸口痛苦的叫了出来,袁霖红了眼又想去踹第二脚,我将他狠狠一推指着他说:“袁霖,你要是再敢动手,你信不信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袁霖被我一推,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在地,不过他手立马扶住了门。 柳絮怕他会打我,冲过来一把将我给抱住。 没多久,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王芝芝事情的袁太太,听闻了这边消息立马赶来,一见到里面这样的情况,当即便说:“哎呀!你们这大半夜的是在搞什么啊!闹成这样!” 她一看到被柳絮护住的我,以为我和袁霖动手了,便赶忙走上前来,紧张问我:“清野?你有没有事?你别生气啊,等会儿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她安抚着我,然后她又看向站在那的袁霖,走了上去又苦口婆心的说:“霖儿啊,你大半夜在这里闹什么闹啊,清野现在怀着孕呢,就算有什么事情就不能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讲吗?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拉拉扯扯像什么样。” 袁霖对袁夫人说:“娘,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别管。” 袁夫人冷笑说:“我不管?那谁管?”接着她又朝我走了过来,暂时将我扶在位置上坐下,又让丫鬟替我去拿件衣服给我围上。 没想到在这一间隙中,袁霖忽然对一旁站着的丫鬟说:“去,现在过去把我东西全都搬过来,倒是越惯越猖狂,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几分本事,竟然连让我的屋都不能住。” 一旁的丫鬟迟疑的看了屋内一眼,便什么话都不敢说,迅速跑了出去。 我势单力薄整个袁家只有两个丫鬟是我的,其余都是他袁家的人,那些丫鬟当然听他话了,很快便将袁霖的东西搬过来。 我气得全身发抖,那丫鬟刚将袁霖的东西摆好,我便起身走到床上将他的被子通通往地下扔,然后对屋内收拾的丫鬟说:“我看谁敢把他的东西放我屋里!” 我又砸了他的枕头跟衣服。 袁太太见我这样,急死了,她一把抱住我说:“清野!你别这样!袁霖是你的丈夫,在这里住是应该的,你现在扔他东西像什么话!” 我反手要推开王鹤庆,我说:“你给我走开!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现如今不就看在我怀你们袁家的孩子的份上,才对我如此百依百顺吗?估计等孩子生下来,我陆清野就成了你们家的一条狗!你别在这里给我惺惺作态,恶心!” 袁霖在一旁被气得脸颊通红说:“娘,你瞧她!你瞧她说些什么话,今天我非得治治她不可!” 他又冲上来便要对我动手,外面的仆人和小厮惊呼着一拥而上。 袁夫人也将我护住说:“霖儿!不可啊!” 袁霖被我气得没有理智,不过他被一堆的仆人给拦住抱住,根本过不来。 一旁的管家焦急的说:“二爷,您就消消气,别和少奶奶计较,她也是这样的脾气,可是就算千错万错,您也不该在这时候动手啊,她现在怀着您的孩子呢!” 袁霖将管家推开说:“什么我的孩子?我不承认这是我的孩子,你给我起开!” 管家哪里是袁霖的对手,随便一推小身板便在地下打滚,袁太太见袁霖发了颠,在袁霖赶过来时,忽然一抬手,便朝着他脸上正好一巴掌,这一巴掌极其的响亮,清脆,打得袁霖一懵。 他过了好久,才捂着脸看向袁太太。 袁太太大声问:“你清醒了没?!” 本来乱成一团的屋子,瞬间便冷清了下来,袁霖好半晌都没动,也没有说话。 那五个巴掌印在他脸上无比的显眼。 袁太太的气势丝毫不弱,然后指着门的方向说:“滚,现在就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虽然平时袁太太是很惯着袁霖的,不过这个时候,却格外的让人害怕,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袁霖不敢违背,也不敢再硬碰硬,他越过众人,冷冷的瞧了我一眼,又对袁太太说:“我走就是,你以为这个地方我想来?”接着,便松掉了脸上的手,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屋内的所有人都才松了一口气,袁太太扶着还在喘气的我在床上坐下,她皱着眉头说:“清野啊,你何必去跟那混小子计较,他疯起来谁都怕的,他和你好了一阵了,怎的就又突然吵起来了?” 我没有理她,袁太太见我还在发着抖,便用被子将我裹住,我将她手从我面前狠狠一打,指着门口说:“你也出去。” 袁太太愣了几秒,有些没听清楚。 我又说了句:“出去。” 她没想到我是如此的翻脸无情,不过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安抚我说:“好好好,娘这就走,你别生气啊,别气坏了身子。”便又立马对柳絮说:“瞧好少奶奶,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千万要说。” 柳絮红着眼睛应答了一声。 袁太太一步三回头走了后,柳红立马将门给关上,和柳絮一起哭了出来。 反而是我,有些呆滞坐在那好一会儿,我对柳絮说:“把地下的东西都收拾下,我想休息。” 柳红唉了一声,便去捡地下的衣服和被子,当她捡起来,又问我该放去哪里。 我说:“拿出去烧了,一件都别给我留。” 柳絮却没让她这样做,而是对柳红说:“你拿去二爷房里。” 柳红终究还是选择听柳絮的,柳絮哭着说:“小姐您就别和二爷置气了,这毕竟是在袁府里,比不得您在家里。” 柳红柳絮也是从穆府里出来的,以前虽然不是我的贴身丫鬟,但也还是认识的,这段时间相处倒也都熟了。 对于她的话,我也不说话,只觉得小腹疼得很,便让她扶我上床休息。 我躺下,柳絮便替我盖着被子,我睡了一会儿,刚才歇斯底里一场实在是太累了,便睡了过去。 只是让我没料想到的是,后面还有更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接踵而来。 第二天早上,我如往常一般醒来,在院子内坐了一会儿,忽然有个丫鬟走了过来给了我一封信,说是有个小姐让她给我的。 我问那丫鬟,是哪个小姐让她给我的。 她说:“是二姑娘。” 我说:“二姑娘?” 那丫鬟说:“对,那人说她是二姑娘的丫鬟。” 因为提亲的事情,王芝芝没有再住在袁府,而是直接回了王府,我不明白她怎么会派人来信到这里,不过我还是没有多想,迅速的将信封给打开。 里面只有十个字,清野,速来见我,景洪茶庄。 我从椅子上起身,一把抓住那正要走的丫鬟问:“递信的人可还在?” 那丫鬟摇头说:“那丫鬟已经走了。” 那时候我完全没有料想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圈套,我真的信以为真的认为,王芝芝可能是因为婚事来找我,因为目前也只有这件事情能够让我们两人有交集,她也才会如此焦急。 我放走了那丫鬟后,便让柳絮给我换了衣裳,一早出了门,柳絮跟在了我后头,不断问我:“小姐,如今还这么早,您走那么快干嘛?” 我没有理她,当我们停在景洪茶庄门口时,我对柳絮说:“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很快就下来。” 柳絮说:“我不能跟您上去吗?” 我说:“我很快。” 她也没再说什么,我径直上去后,便有个小厮走了出来问我:“小姐,请问您找谁?” 我环顾了一圈大厅后,便问:“是否有位王姑娘?” 小厮说:“有的,有的。”便领着我迅速上楼去,到达二楼后,小厮将我领到一间包厢门口说:“王姑娘就在里头等您。” 我看了那小厮一眼,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进去后,我在房间环顾了一圈,没有人,便又朝着里间走,走到最里面,便瞧见有个穿素旗袍的苗条女子正站在窗口看风景。 王芝芝平时也喜欢穿旗袍,我便笑着唤了句:“小姨。” 站在窗口的女人,在听到我声音后,忽然转身看向我,可见到的不是王芝芝那张脸,而是仙乐阁的林婠婠。 她瞧着我,依靠在窗口,朝我莞尔一笑说:“陆小姐,好久不见。” 我左右看了一眼,确实没有见到王芝芝,便知道是她冒充了王芝芝邀我出来的,我看向她不是很明白问:“为什么是你。” 林婠婠笑着说:“陆小姐还记得我。”接着她便从窗口起身,走到我面前说:“我今天是想和您聊聊的。” 她指了指后面的椅子说:“不如一起坐坐?” 既然如此,我也笑着说:“好啊。” 我倒想看看这林婠婠千辛万苦约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随着她朝茶桌边走了去,我们两个人一起坐下后,她并没有随我一起坐,而是替我斟了一杯茶,便起身退到不远处的古筝旁。 屋内帷幔缭绕,没关的窗户散着风进来,倒是将袅袅坐在那的林婠婠,衬托得如诗如画一般娴静美好。 她纤细的指尖在弦上轻轻一勾,美妙的音符便从她指尖泄露,她调着琴弦说:“我为陆小姐弹奏一曲如何?” 我凝视着她说:“一直听闻仙乐阁的婠婠姑娘,是出了名的琴技无双,今日有幸一听,是我的荣幸。” 对于我的话,她只是笑了笑,将琴弦调好后,便弹了一曲湘妃泪。 刚起了调,她便说:“我和二爷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里,当时袁家在王潭那一战,打了个大胜仗,我被邀请来这里献曲,二爷就坐在您现在坐的位置上,听我弹琴。” 我笑着说:“当时的他,一定也如我一样被婠婠小姐的琴技与风华所折服。” 她弹着琴说:“折服算不上,但是二爷却是屋内听得最认真的一个。” 我说:“那他一定是你的好知音。” 她嫣然一笑,不反驳,而是继续悠悠说:“后来,自那场宴会上后,二爷每每都会来仙乐阁听我弹曲儿,于是我们就那样相识了,相知了,那时候我深知自己的身份,我也从来都不敢奢望什么,只希望脱去这贱籍,去袁府给二爷当一名丫鬟也是不后悔的,我甚至在很久以前便在想,二爷未来的夫人会是何种样子呢?是美丽,是温婉,还是得体呢?直到那天在胭脂铺上遇见,我一眼就认出了您。” 她没有看我,只是认真弹着琴,自顾无人的说:“您身上有着世家女子的一切的骄傲,是我这种风尘女子无法企及的,那时候二爷尚且还有几分怜惜我,我也一直在等二爷来接我回家那一天,可是等了这么久。”她停下了手上动作,抬眸看向我说:“二爷却只给了我一句,是我负了你。” 我静静注视着她说:“我有让他纳妾的。” 她笑着说:“我知道,所以我很感谢您,只是最终不同意的却是二爷。” 她从琴旁边站了起来,和我对视,半晌,她最先移开视线,从袖子内掏出一样东西问:“您能替我给二爷一样东西吗?” 我说:“什么?” 她将一枚玉坠递给我:“这是我和二爷的定情信物,既然如今情已死,那便把它还给该还的人。” 我将那枚玉佩拿在手上看了一眼,看向林婠婠问:“就这样?” 她说:“就这样。” 我笑着说:“那好,既然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她浅笑朝我行了一礼说:“好,劳烦陆小姐了。” 我便从椅子上起身,最后再看了林婠婠一眼,没再停留,朝着门外走去,在我即将要下楼时,林婠婠忽然从包厢内又追了出来说:“我还有话要对您说。”她话才说完,刚到达我身边,突然脚下动作一崴,整个人朝楼下倒了去,我立马扶住她,问:“婠婠姑娘可有事?” 她惊慌失措的看了我一眼,我们两人都不稳的晃了晃。 好半晌,她说:“我很好。”不过,下一秒她嘴角便忽然勾起一丝笑容,她忽然握住我那只拿着她吊坠的手,摁在了她胸口,正当我皱眉疑惑她是何意时,她忽然大声尖叫了一声,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她身体往后倾斜,便急速朝楼下滚去。 也不知道滚了多圈,她滚在了楼脚下,正好有人从外头进来,立定在她身边。 忽然一切都安静了,躺在那男人脚边的女人,艰难的伸出手唤:“二、二爷。” 她咳嗽了一声,一口血便喷在了男人的军裤上。 我的手还保持着去扶她的动作,楼下的袁霖缓缓抬眸看向我,一脸不敢置信看向我。 在他脚下的女人,细声哭着说:“二、二爷,别怪、别怪她……” 袁霖一句话都没说,抱起脚下的女人,便朝外狂奔,柳絮从外面赶进来,不小心便撞在了他身上,他一脚将柳絮踹在了柜子上。 那桌上的瓶瓶罐罐,在地下摔得稀里哗啦,袁霖跑到车旁对着司机咆哮了一句:“开车!”便抱着怀里的女人迅速钻进了车,车子便从景洪茶庄急速开走,马路上一堆的兵马在开道。 柳絮费了好大劲才从地下爬起来,走到我面前,哭着说:“小姐、二爷、二爷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袁霖会突然之间来这里。 可是接着,我没想到的事情还有更多,当我和柳絮回到家里后,我感觉小腹一阵坠痛,起初我以为只是像昨天晚上一般,过一会儿就会好,可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后,我感觉下体黏黏的,我一把抓住柳絮的手说:“柳絮,去、快去喊医生。” 我才刚说完,外面便传来脚步声,袁太太便从外面高高兴兴走了进来,后面跟了个端着碗汤药的丫鬟,她在屋内巡了一圈,瞧见我正坐在椅子上捂着肚子,便笑着走过来说:“清野,娘给你熬了……”她话还没说完,见我神异样,身体正因为疼痛而扭曲,便冲了过来抓住我摁住小腹的手,尖声问:“清野,你怎么了?!” 我回答不出来,只是用手死命摁住小腹,我额头上全是冷汗,接着袁太太看到我裙子上血迹,对着身后的丫鬟便是一顿大叫:“快去喊医生!” 丫鬟吓得手上的碗都没端稳,摔在地下后,也顾不上收拾,她提着裙子拔腿便朝外跑。 她们才刚合力将我扶到床上,之前那跑出去的丫鬟,又提着裙子跨过门槛跑了回来大喊着说:“太太!太太!一直替小姐看病的老中医跑了!” 袁太太说:“什么?跑了?!”一时间她也拿不定注意,便又再次吩咐:“快去找别的医生来!” 那丫鬟慌张的哎了一声,又迅速往外跑。 在这个过程中,袁太太一直抓着我手问:“清野,你有没有怎样?你可千万别吓娘啊。” 我浑身都是冷汗,我感觉那血源源不断从我下体流了出来。 没多久那丫鬟便立马带了个白袍医生过来替我检查,袁太太把刚进门的医生拽住,神焦急说:“医生,您快帮我瞧瞧我孙子怎样,求您一定要好好瞧瞧啊。” 语毕便拉着他朝我床边走,那医生坐在我床边后,便开始替我诊脉,我苍白着唇将手递给了他,他诊了一会儿,松开我手便问:“小姐,可有哪里不舒服?” 王鹤庆在一旁插话:“她怀孕了,现在下体正在流血,您快瞧瞧孩子怎样了。” 那医生听了这话,问王鹤庆:“怀孕?” 王鹤庆说:“是啊!” 医生笑着说:“可小姐没怀孕,我没诊到她怀孕的脉象。” “什么?!”王鹤庆冲了过来,满脸惊愕的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医生被王鹤庆的反应给吓到了,不过还是说了一句:“我刚才替小姐检查了,她确实没有怀孕。” 王鹤庆又指着我说:“那她身下的血是怎么回事?” 医生说:“是月事。” 接着王鹤庆的身体不稳的摇晃了几下,就连柳絮都有些没站稳,她冲过去跪在医生面前,哭着说:“医生!我家小姐怎的会没怀孕呢!明明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您是不是弄错了?求您再诊一次。” 那医生听柳絮如此说,他依旧无比肯定说:“我已经诊断的很清楚,你们家小姐确实没怀孕,她来的只是月事。”他话顿了顿,又说:“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另外找的医生过来,看他说的情况是否和我一样。” 王鹤庆已经软坐在了椅子上,她有气无力的对丫鬟说:“快,快把薛医生喊过来。” 丫鬟说了声是,便又慌忙跑了出去,没多久又来了一名医生,继续替我诊脉。 那薛医生是袁家的家庭医生,只是不负责我的胎,所以我也没瞧见过他,他捏住我手腕替我诊着,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变化莫测,袁太太紧张的问他:“怎样?” 薛医生看向袁太太说:“少奶奶,是真未怀孕。” 袁太太还是有些不相信,她问:“是真的?” 薛医生说:“是真的,少奶奶没有怀孕。” 袁太太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还是她的丫鬟春香从后面一把扶住了她。 好半晌她稳住身子后,疲惫的说了一句:“好的,薛医生我知道了,您走。” 那薛医生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袁太太一眼问:“您没事。” 袁太太摆摆手说:“我没事。” 医生也不好再多说,便提着药箱从这里离开。 一瞬间屋内的气氛安静得可怕,袁太太终于将视线投向我说:“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人答话,也没有人说话,我靠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动。 袁太太忽然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说啊!” 柳红在一旁跪下,哭着说:“太太,我家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袁太太似笑非笑看向地下跪着的柳红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孩子是她怀的,你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要问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柳红哭着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太太,我们小姐真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以前没有怀过孩子,是否有地方弄错……” 袁太太忽然指着柳红说:“拖下去,把这贱婢狠打二十大板!”接着,袁太太又指着我说:“还有她,假怀子嗣,以此在府中作威作福,给我拖去柴房闭门清醒!” 很快有人冲了进来,一把架起柳红便往外拖,柳红哭着挣扎说:“太太!您不能这样对待小姐,您不能!” 柳絮从地下哆哆嗦嗦爬到袁太太面前哭着说:“太太,小姐好歹是穆家千娇万宠长大的,您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罚她,到时候您怎么向穆家交代,怎么向我们先生交代。”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袁太太,她一巴掌甩在了柳絮的脸上说:“混账东西!拿穆家来压我!穆家算个什么东西!充其量穆家在我们袁家不过是讨口饭吃,这种事情还轮得到给穆家交代吗?!” 她又用手指着我,对柳絮说:“自己养出来个什么东西,你们穆家没点数吗?好啊,要交代是吗?”她站了起来愤怒笑着:“我正要问你们穆家给我个交代,我们袁家哪点对不住你们穆家?竟然给我们袁家塞了个这样的货进来!” 接着,她又朝外面的士兵吩咐:“来人!把她给我架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给她一口饭,也不准给她一口水!” 柳絮见我一直坐在那不说话,朝我扑了过来嚎啕大哭着,使劲摇晃着我说:“小姐!您解释啊!您快解释啊!” 我始终都没有动,只是傻傻的看着这一切。 柳絮见我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她从地下爬起来就要朝外跑,王鹤庆料到她要去穆家报信,便立马对门口的士兵说:“快把她给我拦住!给我拖出去杖毙!” 柳絮死命挣扎着,她歇斯底里说:“太太!我不是你们家的丫鬟,您没有道理这样对我们!” 可是柳絮这些话,哪里会有人听,很快便被士兵们迅速给拖了下去,过了好久都能听见她在惨叫着说不能。 没多久我被人拽下了床,像是被人拖破布一样从房间拖到了柴房,我被丢了进去,丢在了柴堆里。 袁太太站在门口指着我说:“等我找到那和你串通好的老中医后,看我怎么扒你皮!我说你怎么这么老实要生下这孩子,原来是用这孩子,在府里猖狂无比,作威作福啊!”袁太太大冷笑了两声说:“好啊,好一个穆家出来的陆清野。” 她对一旁的士兵说:“把她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接着那扇门便被人狠狠关上,落上了好大一把锁,我望着周围的一切,忽然觉得一切天旋地转,天昏地暗,我人重重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听见有老鼠在我脑袋上窜来窜去。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等我再次醒来是被一盆冷水给浇醒的,我睁开眼,面前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妈子,她将一碗馊掉的饭丢在我面前,叼着牙签说:“吃,我的少奶奶。” 她翻了个白眼,大约是里面的气味难闻死了,她又走了出去,门上又被落下锁。 我被那盆冷水浇得浑身冰凉,那碗被老妈子丢在地下的饭,很快引来一堆老鼠,那些老鼠在碗内把食物抢夺一空。 我笑了两下,又趴在地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是谁在唤着我的名字,一句又一句,我迷蒙的睁开眼去瞧,居然是宋醇。 他见我醒了,快速将我扶了起来,捧住我的脸关切问:“你有没有怎样?” 我摇晃着身子,有气无力的问:“你怎么在这。” 他快速松着我身上的绳子说:“我混进来的,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接着他将我身上的绳子接下来后,便将我背在身上,想要带我出门,可还没走到门口,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了,袁霖持着枪站在门外,朝着我们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宋醇背着我缓缓往后退。 袁霖用手上的枪瞄准宋醇的脑袋说:“你就是她的奸夫?”接着他低低笑出声说:“那天晚上她去见的人,也是你。” 宋醇将我护在后背,和袁霖对视问:“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袁霖依旧在一步一步逼近,当宋醇背着我退到无路可退后,他用手上的枪顶在了宋醇的脑袋。他又笑着瞟了我一眼说:“怎么?陆清野,这次被我亲手抓到,无话可说了?” 我对袁霖说:“有胆子你把我和他一起杀了。” 他说:“我不会杀你,我会留着这个奸夫,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多么的人尽可夫,还有,你不是一直觉得有穆家撑腰,所以天不怕地不怕吗?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们穆家怎么给我们袁家一个交代!”...“”,。 042.捉住 我叹了一口气说:“宋醇,你不该来的。” 他似乎也不惧怕,稳稳背着我说:“来都来了,就不怕走不了。” 我趴在他肩上,只有苦笑。 他微偏头问我:“你怕不怕死?” 我圈着他颈脖说:“你忘了吗?小的时候,最不怕死的人是我,最怕死的人是你。” 他说:“这次不同了。” 他将我身子提了提,丝毫不惧怕袁霖手上的枪,背着我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外面围了不少的袁家士兵,我们走一步,他们便退一步,袁霖亦是,当我们即将跨过柴房门时,袁霖手上的枪再次往宋醇脑袋上顶进了几分,他问:“你真不怕死?” 宋醇停了停,冷笑说:“你开枪。” “不要逼我!”袁霖的手往扳手上一扣。 宋醇没有再停,依旧背着我朝前走,我们跨过了那扇柴房门,外面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袁霖也没有再跟上来,他只是站在后面,依旧用枪瞄准着宋醇和我。 当我们离柴房门越来越远时,袁太太忽然拨开士兵走了进来,她一把挡在了我们的前面,她冷笑说:“好啊,偷人偷到家里来了。” 她对站在我们后面的袁霖说:“霖儿,杀了这奸夫!” 袁霖有一会儿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袁太太又吩咐了句:“快!” 一瞬间连这些围着我们的士兵都掏出了枪,全部对准我们。 宋醇还在往前走,当我感觉身后的袁霖是真的起了杀意,即将一枪爆掉宋醇的头时,我用身体内最后一点力气,将宋醇狠狠一推,那一枪从宋醇的脑袋上飞射而过,最终刷的一声,没入我们前方一个士兵的脑袋里。 宋醇被我推得摔在了人群里,当他想回头看向我时,他被周围的士兵迅速给架起,他红着眼睛问我:“为什么?” 我跌坐在地上,隔着层层人群看向他,笑着说:“因为我还不想死。” 我从地下跌跌撞撞站了起来,看向他说:“你走,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宋醇说:“你就那么怕死?” 我说:“宋醇,我忘记告诉你,以前我不怕死,可现在我很怕死。” 我转过身对身后站着的袁霖说:“你饶他一死,我跟你走,这所有一切我全都承担。” 宋醇在那些士兵手上挣扎着,他对我咆哮着说:“陆清野!我都不怕!你为什么要怕?” 我没有理他,依旧看向柴房内站着的袁霖。 他将手上的枪收了起来看向我。 我又说:“袁霖,如果你还念在我们之间这点浅薄的情分的话,你放了他。” 袁霖反问:“我们之间有情分吗?”他嘲讽一笑,不过他对那些架住袁霖的士兵说:“把他带下去。” 他才刚吩咐,袁太太便尖叫着说:“霖儿!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不杀了这个奸夫?!” 袁霖却淡定的问:“娘?您不是说要把这件事情交给穆家去处理吗?杀了这个奸夫那就死无对证了,我们何必为了这件事情惹一身的腥臭味。”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王鹤庆,她瞬间回过神来说:“霖儿,你说的对,像这样的媳妇我已经管教不住了,免得他们穆家以为是我们袁家欺负了她,倒打一耙就不好了。”她立马又对一旁的士兵指着我说:“快,把她也一并架起来,给我送去穆府!” 接着两三个士兵便朝我围了过来,捆住我双手,带着我朝前走。 我没有挣扎,只是很淡定的任由他们押着,宋醇被押在了我前头,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失望与心死。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他带着我想要不顾一切,殊死一搏不管生死的时候,我却没有勇气去和他赌上这一把。 因为我知道怎么赌,都是输,两人因为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就这样死在这里,虽然痛快,可却并不值。 这是我第二次失信于他,我没有看他,只是麻木着脸被他们押上了车。 车子径直朝着穆家的方向开去。 袁太太和袁霖怕我将上次他们**我的事情说出来,所以想趁这次机会倒打一耙,又讨了个理字,又将那件事情顺水推舟推掉,真是一举两得,谋划得相当好。 当车停在穆家大门口,在门口守着的警卫立马走了出来询问来者是何人。 袁太太将脸伸出了窗外,对那警卫说:“我们是袁府的人,有事情找穆先生。” 那警卫见如此大的阵仗,犹豫了一会儿,便点点头,迅速朝里面跑去通报。 不过穆家的大门暂时还是被关上,车子无法进入,所以暂时等了等。 没多久,周管家便从大门内走了出来,来到车旁笑着说:“袁太太今日不知何事,竟然亲自来穆府,实在是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对于周管家的客套话,袁太太挥手打断说:“周管家,我们是来找镜迟的,他可在家?” 周管家见袁太太脸上没有笑容,反而来势汹汹,迟疑了一会儿,说:“我家先生在家的,不过……”他停顿了一会儿,问:“不知道太太今日来,可是有事?” 袁太太冷笑说:“有正事,能否放我们进去。” 周管家从车窗处,看到了正坐在车内的我,当即便也明白了些什么,立马笑着说:“自然能。” 便立马让警卫们开了门,几辆车一前一后从穆家大门开了进去,到达穆家的正门口后,穆镜迟从大厅走了出来,见袁太太亲自来了这里,到达袁太太身边后,便笑着问:“袁太太今日怎得空过来了?” 袁太太也迎了上去,笑着说:“镜迟,我今日是有事来找你,贸然上门,实在是打扰,千万勿见怪。” 穆镜迟见袁太太如此说,自然笑着说:“袁太太千万别如此说,倒显得是生疏了。” 他看向身边站着的周妈低声吩咐说:“上茶过来。” 周妈小心翼翼应答了一声,便立马去了厨房。 穆镜迟也不问何事,便引着袁太说:“我们进屋聊。” 不过袁太太却并未动,而是似笑非笑说:“镜迟,我还带了人过来。” 穆镜迟略意外的:“哦?”了一声。 袁太太也不再看他,当即便对身后跟着的士兵吩咐说:“把人都带下来。” 没多久士兵便走了过来,一把将我从车上拖了下来,包括另一辆车上的宋醇。 穆镜迟起先嘴角还有笑,不过在看清楚我的脸,以及我身上捆着的绳索后,便看向袁太太问:“这是什么意思?” 那士兵将我推在地上,我双膝立马跪在了他们面前,包括宋醇。 周管家也走了进来,悄然的立在穆镜迟身后。 袁太太笑着对穆镜迟说:“镜迟,我本不该如此做,因为无论怎样讲,清野都是你一手带大的,她不是你的亲人,也胜似你的亲人,有些事情和你讲实在不礼貌,可今天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怎么办,所以只能上门来找你。” 穆镜迟也满脸严肃说:“袁太太请说是何事。” 这时袁太太哭哭啼啼指着宋醇说:“前几天霖儿不知道因为何事跟清野吵了几句嘴,本以为小年轻们吵吵闹闹过去,可谁知道半夜的时候,清野独自出了一趟门,许久未归,霖儿不放心,亲自带着人出门找,竟然撞见清野和一男子在墙角私会。这也就算了,当时霖儿也未跟我说这件事,他大约想着事情过去了就过去,可谁知清野不懂事啊!又过了几天,和他私会的男子竟然偷溜进了府中和她偷情!” 说到这里,袁太太瞬间爆发出一阵哭天抢地的哭声,她哭着对穆镜迟说:“镜迟,你的为人我们是清楚的,你教出来的人,我们也是万分信任的,可谁知道,清野嫁进我们家后,不仅不懂事,竟然还如此的与人不清不白,这些事情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和你如何开口啊,若不是今日他们两人被丫鬟们捉奸在床!我根本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来找你。” 穆镜迟在听到捉奸在床这四字后,眼神微微一沉,他看向袁太太又进行确认一遍问:“捉奸在床?” 袁太太哭着说:“是啊,是啊,就是被捉奸在床啊!” 周妈刚端着泡好的茶,从厨房内走了出来,她还没到达这边,在听到袁太太那句捉奸在床后,她手上端着的托盘,就从手掌脱落硬生生摔落在地。 穆镜迟在听到袁太太如此确定的回答,沉着脸,有好半晌没有说话,他抬眸看向我和宋醇,眼神里带着一丝沉郁,他暂时没有回答袁太太,只是朝我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低头凝视着我,良久他才压制着嗓音里的怒火,语气尽量平和问:“袁太太说的,可是真事。” 我跪在了地下,他黑压压的影子就压在我身上,我麻木的低着头,低声说:“不是真事。” 他依旧平静的问:“怎么证明?” 我沉默了良久,半晌才说:“那天我和袁霖吵了一架后,我确实出了一趟府见了宋醇一面,可是宋醇是我表哥你应该知道,我们不过是聊了几句家常,没多久袁霖便找了过来,不过在他过来之前,宋醇便已经走了,之后我们回去后,又大吵了一架,这些我们都没有在意,过了一天,我收到一封信,丫鬟说是二姑娘王芝芝给我的,说让我去景洪茶庄与她会面,当时我并未在意,以为她是找我有事,可等我找到那里后,景洪茶庄里等着的人,却并不是二姑娘,而是仙乐阁的林婠婠,袁霖的旧"qing ren"。 当时我们聊了一两句,她让我递还一样东西给袁霖,她说,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我还是没有多想,因为我根本没料到林婠婠会对我怎样,所以当我离开时,还没走到楼下,林婠婠忽然追了出来,她没有站稳,我扶了她一下,可是刚扶稳,她突然将我一推,她整个人便从楼上摔了下去,正好摔在了正好赶来的袁霖脚边。 袁霖当时以为是我推的,抱起林婠婠便去了医院,等我回去后,我感觉一阵腹痛,我让丫鬟去找医生,可等丫鬟回来,却告诉我,那一直替我看诊的老中医却跑了,袁太太又另外吩咐丫鬟替我找医生,医生说我没有怀孕,我来的是月经,袁太太以为我我故意撒谎假怀孕。” 我抬眸看向穆镜迟说:“可是当初说我怀孕的人是她,现如今说我假怀孕的人也是她,袁太太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查,一句话便让府里的士兵把我押去了柴房关了起来,甚至还杖毙了我的丫鬟。 我在柴房昏迷了三天,当我醒来后,我不知道宋醇为什么会在我身边,他说他是来救我的,便要带着我出门,可袁霖突然闯了进来,接着,袁太太也赶到,袁太太让袁霖杀了我。” 穆镜迟听到这里,眼眸忽然闪过一丝冰冷。 袁太太立马站出来指着我,愤怒的说:“你胡说!我明明让霖儿杀的人是宋醇!什么我把你关在查柴房三天?明明你自己躲在屋内不见人三天,等丫鬟赶到你屋内去看你时,你和那奸夫赤身**的躺在一张床上!等我和霖儿赶到时,我气疯了才让霖儿杀了那奸夫!”她又转脸看向穆镜迟说:“镜迟,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让当时进她屋内的丫鬟过来,你问问她便清楚了。” 接着袁太太从门口看了一眼,便有两个丫鬟走了出来,跪在了穆镜迟面前。 那两个丫鬟一开始并不说话,只是瑟瑟发抖跪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穆先生,那天医生检查出少奶奶假怀孕后,二爷和少奶奶确实大吵了一架,当时少奶奶把夫人跟二爷都轰了出去,三天都未曾出门,那天下午,我和春桃由着夫人的吩咐,去给少奶奶送晚饭,可谁知道,谁知道……” 丫鬟说到这里,开始抽搭着。 穆镜迟低声问:“然后呢?” 丫鬟回头看了我一眼哭着说:“谁知道,小姐、小姐,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地下是一地的衣服,两人都是赤身**。”那丫鬟又指着宋醇说:“就是他,当时就被二爷扣了起来。” 穆镜迟听后,许久都未说话,闭了闭双眸,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袁太太走了上来说:“镜迟,丫鬟总不会说假话,这番话谁也捏造不出,若是没有这回事,别人又怎的捕风捉影?” 穆镜迟没有理会袁太太,又看向我问:“你还有什么要解释吗?” 我说:“没有,我要解释的刚才已经全部解释清楚,整个袁家都是他们的,何况是丫鬟,这种事情让自己家的丫鬟凭空捏造不是很容易吗?我解释还能有什么用?” 我看向穆镜迟。 他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说:“好。”然后便转向袁太太,他说:“老中医是否有找到?” 袁太太忧心忡忡的说:“那老中医如今还在找,也不知道去了何方。” 穆镜迟又说:“袁霖是否有跟着过来?” 袁太太环顾了一圈后,便问:“你要见袁霖?” 穆镜迟说:“这种事情总归要问双方当事人才清楚。” 袁太太没有犹豫,当即便打发丫鬟们去请袁霖过来,等袁霖的车停在穆家门口后,他从车上走了下来,见到里面的阵势,他看了我和宋醇一眼,便迅速朝着穆镜迟走来,站定在他身边后,便恭恭敬敬唤了句:“姐夫。” 穆镜迟嗯了一声,便看向他问:“事发当时你可在场?” 袁霖问:“您指的是哪时?” 穆镜迟盯着他说:“捉奸在床那一时。” 袁霖略为惊愕,他之所以会如此,因为当时谁都没料到袁太太跑来这里竟然会如此捏造,显然没有提前知会他。 袁太太立马走了上来,插话进来对袁霖说:“霖儿,你不用觉得丢脸,看见了什么便老老实实说。” 我冷冷的盯着袁霖后背,他似乎是感应到我在看他,便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略有些呆滞。 这个时候,袁太太用力拉了他一下,提高音量说:“你说话啊!你瞧她干什么?难道你忘了婠婠姑娘现如今被她害得去了半条命吗?!” 穆镜迟未说话,也未催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他。 袁霖低着头,半晌都未动,似乎在思量什么。 穆镜迟这时才低声说:“袁霖,男子汉大丈夫,什么话可说,什么话不能说,我想,你应当知道,如果清野确实如丫鬟所说的那样,被人抓奸在床,那么今天我也不救她,按族谱,应当沉河,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厉害,可要谨慎回答才好。” 穆镜迟似乎是在提醒他。 袁太太一言不发的盯着袁霖,也在等他回答。 过了良久,他浑身都是冷汗,似乎是想回答,可是却又一个字都开不了口,犹犹豫豫了半天。 这时候,袁太太红着眼睛看向袁霖问:“儿啊……你快说啊!” 袁霖的手抖了好一会儿,大滴大滴冷汗直往他额头上冒,穆镜迟就那样瞧着他。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当时间越来越久,越来越久时,袁霖对穆镜迟结结巴巴回了一个,是…… 穆镜迟冷冷的瞧着袁霖,不过他最终未再说话,而是对外面的下人说:“来人,把小姐押下去。” 周妈大慌,她哭着走了上来,一把抱住地下的我说:“先生!您不能这样,这可是要人命的事情,怎可就这样轻松断了案!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决计不是这样的人啊!” 那些要来押我的人,见我被周妈给护住,便又站在那里不敢动。 穆镜迟对周妈冷笑说:“人证物证具在,竟然她没办法替自己证明,那我也救不了她的性命。” 他又再次对一旁的下人说:“押下去!” 周妈死命的护住我,哭着说:“不可能,小姐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我们不了解,您还不了解吗?您怎能就听信袁家的片面之词,先生,小姐是您一手养到大的,这个时候您不能不管她……” 下人没有再等,便拖着抱住我的周妈,可周妈手脚并用的抱着我,死都不肯把我放出来让他们带走我。 周管家在一旁看着,立马也上前拉她说:“你别在这里闹,这种事情岂是我们能够闹的,就算先生想要包庇小姐,可还有袁家那一堆的族人在管着,先生已经仁至义尽,有心无力。” “你快起来!” 袁霖似乎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看向袁太太说:“娘,袁家的族人那边,这件事……” 袁太太知道袁霖要说什么,她冷笑说:“这我们就都管不了了,连你爹都管不了。”袁太太又看向我说:“自己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别人就要算要渡她,也没法渡。” 袁太太又对穆镜迟说:“镜迟,人先暂时交给你押着,怎么说清野都是我媳妇,袁家族人那边我会尽量替她去说情,我该帮的,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穆镜迟对袁太太客套性的说了句:“没管教是我的错,也是我们理亏,袁太太无需多言了。” 她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说:“只盼着族人那边能绕一命才好。” 穆镜迟没有说话,袁太太也没有久留,便拉着袁霖离开了这里。 袁霖还想回头来看我,袁太太将他推到前头骂着说:“还看什么看?是觉得自己还不够丢脸吗?” 没多久,袁家的人全都上了车,从穆家离开了。 穆镜迟送着他们离开后,又走了进来,目光在我和宋醇身上来回看了一眼,他对下人说:“都拉下去,关着。” 周妈又嚎啕大哭,冲过来又想抱住我,可她的身子被周管家给禁锢动都动弹不了,只能无助的哭着。 我被人从地下拉着起来后,我看了穆镜迟一眼,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任由下人把我拉了下去。 之后我被在了一间小黑屋里面,我和宋醇是分开关的,至于他被关去了哪里,我不是很清楚。 我所在的屋内没有一处窗户,只有头顶的一盏灯在亮着,屋内仅有一把椅子,我低着头坐在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黑屋的门忽然被推开,我抬眸看了过来,有个丫鬟走了进来,替我放下干净的水和饭菜,轻声对我说:“小姐,您吃点。” 我看向她不说话,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将食盒提起后,便由外面的人将门给打开,便走了出去,房屋再次被人给关上。 我不知道在里面关了多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只知道时间过得无比的漫长。 紧接着,门又再一次被人推开,门外进来的人是周管家,他带着两个人,他在我面前站定了一会儿后,便让人松了我的绑,他站在那瞧了我几秒,便对身后的人吩咐:“把人扶出去。” 我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哪里,他们将我从椅子上扶起来后,我便站稳一步一步跟着他们,到达外面后,阳光刺眼的让人觉得头晕目眩。 周管家将我带到了大厅,穆镜迟正坐在沙发处,他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勺子,正在拨弄香炉内的香灰,押住我的人把我放在地下后,我便跪在了那里。 穆镜迟停下手,便低眸看向我。 我跪在那里没有动,屋内的仆人都自动退出三丈。 他说:“你让我很失望。” 如此一句话。 我没有反驳,只是盯着地下的光影。 他说:“你难道没有别的话想说?” 我僵硬的嘴扯出一丝笑,我说:“你都定了我的罪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讲。” “是我定你的罪吗?”他问。 我不说话。 他倾身抬起我下巴说:“如今不是我要定你罪,如果这个罪能够由我来定的话,我是多么希望保你不死,可惜事与愿违,如今的我,也只能在一旁看着,我救不了你。”接着,他瞧见我脸上的脏污,眉头微微一皱,便从仆人手上接过一条热毛巾,抬手替我细细擦着说:“你明白不了我的心情,就像我无法明白为何你总要一错再错。” 很快他手上那一块白毛巾便脏得不成样子,他将毛巾从水里拧干,又再次拿起垂放在双腿上的手,将我握成拳头的手给掰开,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替我仔细擦拭着说:“囡囡,你让我白疼了你一场。” 我哭了出来。 那滴泪正好滴在他替我擦拭双手的手背上,他看向我。 我说:“这不是你造成的吗?我刚满十八岁,你就把我送进了那地狱,让我去和一个斗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女人斗,不,不仅那一个女人,那一屋子的袁家人,乌泱泱的一大片,当我被袁家的士兵用十几支枪指着脑袋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多么的孤立无援,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到归宿?” 我仰头瞧着他。 他没有说话。 我笑着说:“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理亏了?不过也不重要了,反正所有人都认为我和宋醇赤身**的躺在一张床上,那我不妨告诉你,是真的,他们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不仅如今赤身**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连以前都是,我们在床上颠鸾倒凤,我们两人私定终身,我和他约好白首不相——” “啪!”的一声,穆镜迟一巴掌甩在了我脸上。 我整个人趴在了地下。 他脸上压抑着狂风暴雨,他的胸口都在上下起伏,他的平静终于像是一张黏在脸上的人皮面具,被人活生生给撕了下来,血肉模糊。 他指着我,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笑着说:“你生气了?你终于生气了,我知道你不仅生气,你还吃醋,你在嫉妒,你恨不得杀了宋醇,穆镜迟,你多么龌龊啊,我六岁就在你身边,你居然对我有这样的想法,你爱上了一个能够当你女儿的小女孩,是不是很肮脏,嗯?” 我从地下缓慢爬了起来,缓慢的,一点一点朝他靠近,我用手抱住了他腰身,身体如一条蛇一样依偎在他胸口,我手在他胸口的位置细细抚摸一圈说:“王淑仪胸口上点了一颗和我一模一样的痣,你是不是和她交合的时候,脑海里,心里,想的全是我?” 他的心跳,就在我的手掌心下。 我笑了笑,干脆整个人坐在了他的腿上,圈住他颈脖,在他下巴处吻了吻说:“难道你不想要我吗?” 当我手要去解衣服上的扣子时,穆镜迟的手一把掐住在我脖子上,我瞬间就不敢动弹,他冷冷的瞧着我,眼睛充满杀机。 我动弹不了,只是双手握着他掐住我脖子的手腕,笑着说:“你恼羞成怒了?” 他微眯着眼睛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说:“不都是你教的吗?”我手顺着他手腕,来到他掐着我脖子的手指说:“你要杀了我?” 他不说话,眼里的杀意依旧未退散去。 我说:“挺好的,反正我们家还差我一个,杀掉我,陆家才算真正意义上被你灭了满门。” 我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只是仔细的感受着脖子上那双手的力道,可是他未再收紧,只是握着我颈脖在那里。 当我想要张开眼时,穆镜迟忽然将我往怀里一拉,便吻了上来。 我猛然睁开眼,一看到他就在眼前,我用力的推着他,大叫着。 他钳住我手,一把将我禁锢的再怀里,摁住我后脑勺便用力的吻了上来。 我疯了一样挣扎着,可是没有用,穆镜迟拉扯住头发,将我往沙发上用力一甩,我刚下起来,他一把掐住我下巴说:“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检查,你到底有没有和你亲爱的表哥颠鸾倒凤。” 接着,他便朝我覆了上来。 我用力捶打着他说:“你给我放手!” 可当他整个人压了下来。 我瞬间惊慌失措的大叫了起来! 那种感觉陌生又令人恐惧,撕裂的疼痛。 我哭着说:“你走开!” 我抓起沙发上茶几上的茶便朝她砸了过去,尖叫着说:“你放开我了!” 可是他并没有停。 我恐惧睁大眼睛,慌忙的在大厅内找着人,可是一个人也没有,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我惶然无措大喊着:“周妈!周妈!周妈!” 没有人回应我,接着穆镜迟用手一把捂住了我唇,再次用力,我疼得撕扯着他衣服,眼泪狂流。 这个时候我终于知道怕了,我将他手从唇上用力扒开,流着眼泪哀求着说:“我疼,真的好疼,你松开我,我求求你快松开我。” 我崩溃大哭着说:“我求你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再也和你作对了,你别这样,你别——” 下一秒,我亲耳听见我在大厅内发出一声穿透耳膜的尖叫。 我整个身体晃动了两下,我有些麻木的看向他,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流动,似乎是血液,在我双腿间。 他退了出来,用手轻轻一抹,是血,他看向我,忽然将我抱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用沙发上的毯子将我整个裹住,然后带着我上了楼,我在他怀里瑟瑟发着抖,还有什么东西流下来,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我死死抓着他衣襟,他推开了房间的门,带着我去了浴室,然后把我放在浴缸内替我清洗着。 我茫然无措的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见他替我脱了衣服后便将我整个人浸泡在水里,他替我清洗着,我呆滞的低头一看,许多的血从我双腿间流窜出来,将浴缸内的水染红了一片。 那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血?这些血哪里来的? 他趁我低头去看浴缸内时,忽然低头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说:“不会流太久。” 我傻了一样看向他。 他将我清洗干净后,便将我从浴缸内抱了起来,又用一方毛巾将我整个身子包裹住,他带着出了浴室,周妈突然闯了进来,看到里面这一切,她整个人摔在了地下。 穆镜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将我抱到床上,揭开被子将我放在暖和的被窝内。 我将自己蜷缩在那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他坐在床边看着我,手轻轻拍着我肩膀。 周妈费了好大劲才从地下爬了起来,然后她被一只手给拽了出来,门接着被轻轻带关上。 穆镜迟的手温柔抚摸着我垂散下来的头发,他问:“还疼吗?” 我死死闭着眼,不说话。 他说:“我让周妈煮点红糖?” 我用被子将自己脑袋死死蒙住,我甚至想用这种方法勒死自己,可是还没来得及实行,我脑袋被他从被子内强制性的拖了出来,他将被子掖在我下巴处说:“不听话的话,我不介意还来一次。” 我觉得此事的他像极了一个魔鬼,我不敢哭,不敢叫,只是胆怯的瞧着他。 那处地方仍旧在火辣辣的疼。 他见我只是双手抓着被子,露出双眼,便笑了笑,柔声说:“这样才乖。” 便起身走了去,站在门口对外面的仆人吩咐着什么。 没多久仆人走到了门口,似乎递了他一样什么,他接过,便关上了门,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他手上拿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糖水,不过红糖水的旁边还有一盒小药膏。 他将红糖水放下,拿起药膏,他刚深入被子内,我死死的摁住被子,满脸警惕的看向他。 他抚摸着我头说:“只是上药。” 我猛然摇头。 他不理我,手将我睡衣撩起后,便替上着药。 我全身都在颤栗,我只觉得羞耻,我哭了出来,发出细小的哭声。 他叹了一口气,说:“好,不碰了。”便将手从被子内拿了出来。 他指尖上还是有血,他皱眉看了一眼,最终用纸巾拭擦了一下,替我盖好被子说:“先睡会儿。” 我说:“我要周妈。” 这是这个过程中,我唯一对他说的一句话,他笑着说:“好,不过我有条件。”他端起一旁的红糖水说:“先把它喝了好吗?” 我用力的点头,从床上起来,迅速捧过那碗红糖水,便狼吞虎咽一般的吞了下去,当碗空掉后,我迅速递到他手心中。 他满意的笑了笑,再次替我盖好被子,这才起身。 他朝着门外走去,没多久周妈就进来了。 我浑身依旧在发抖,看到周妈那一刻,我哭了出来。 周妈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抱着我不断在颤栗的身子,她说:“小姐啊,这可怎么办才好,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到了这地步。” 我说:“周妈,我好疼啊,疼死了。” 她说:“我知道,小姐。” 我说:“他对我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他刚才像是疯了一样,不断往我身体撞,周妈,他就是个恶魔……” 周妈不说话了,只是抱着我,我在她怀里哭了不知道多久,我哭得丝毫没有了力气,全身湿透后,周妈坐在我床边擦着我脸上的眼泪说:“这事情您不能说出去,小姐,这对您的名声不好。” 我抽搭着说:“是他侵犯了我,为什么我要怕名声不好,是他的错!” 周妈哄着我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现如今又能怎么办?事情已经发生了,什么都挽不回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哭得快要喘不过来。 周妈替我抚着后背说:“您冷静些。” 我哭着摇头说:“我冷静不了,周妈你说这种事情只有丈夫才能对我做,可是他竟然对我做了,他是我的谁啊?他凭什么这样对我做。”我又抓着周妈问:“我会不会怀孕,周妈,我不要怀孕。” 她拍着我后背说:“不会的,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先生不会这么鲁莽的,您别多想。” 后来,我哭得实在太累了,终于在周妈的安抚下睡了过去,这一觉的梦里,兵荒马乱,我不断在无边无际的废墟里狂奔着,可无论怎么狂奔,走到尽头站着的人永远是穆镜迟。 我就像是他的掌中之物,无论怎么跑,总会回到远点,他所在的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在梦里狂奔着,哭了多久。 当我睁开眼时,我在自己的房间,佣人们端着早膳在那,见我醒来便走了过来。 我抓着那些早膳往地下用力的砸了个一干二净,接着门便开了,王芝芝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瞧见我如此,便走过来焦急的问:“清野,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一看到她,刚想让她快走,不要留在这里,不要嫁给他,可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门被人推开,王淑仪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远远的站在那看了我一眼,她朝我摇了摇头。 我抓住王芝芝的手缓缓往下滑。 王芝芝见我如此,便关切的问:“清野,你怎么了?好点了吗?” 我虚弱的笑着说:“只是有点累。” 王芝芝说:“我本来在王府忙着家里的事,听说你出事了,什么都顾不上跑来看你。”她担忧的问:“清野,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是不是误会?我不相信你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我抓着王芝芝还是想要说什么,可谁知道下一秒门被人推开,穆镜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笑容如往常说:“醒了?” 我立马往后缩了缩,王芝芝感觉我有些恐惧穆镜迟,便问:“怎么了?清野?” 穆镜迟走了上来,端过王淑仪手上那碗粥说:“昨天大约是说了她两句,现在倒是怕我的很。” 王芝芝见穆镜迟进来了,有些害羞的站了起来:“清、清野,面子薄。” 穆镜迟听了这话,便偏头低笑说:“她可不薄,她脸皮厚的时候,你是没瞧见。” 便在我床边坐下,将那碗粥的递给我说:“慢慢用,还有点烫。” 他见我不动,又问:“让我喂?” 我伸出手一把将碗从他手上夺了过来,便用勺子舀着吃着。 穆镜迟眼眸里含着清淡的笑意望向我。 王芝芝见穆镜迟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便在一旁插话说:“对了,昨天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我听姐姐说了几句,可我不相信清野是这样的为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要尽早弄清楚才好。” 穆镜迟这才看向她,嘴角的笑意收了收问:“袁家族里的人可都知道了?” 说到这里,王芝芝犹犹豫豫了半晌,大约是情况不太好。 他揭开一旁的食盒,替我盛着汤说:“应该没多久,袁家的族长便会来向我要人了。” 王芝芝担忧的说:“若要是真的审问出些什么,清野可就——”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立马改口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清野绝对是清白的,可是别人未必知道,袁家族里的规矩,像这种事情是要沉河,可要快些想办法才好。” 穆镜迟低头搅拌碗内升着热气的鸡汤说:“如今已无办法可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王芝芝说:“我已经写了信,让我姐夫从北关赶回来,怎么说族里的长老们都要听他三分意见,给他几分面子。” 穆镜迟笑而不语。 一旁的王淑仪也开口说话:“族里的规矩严明,就算袁督军赶回来,族里的长老未必能听他的意见,小姐过不了多久,就要被送去族里审问,由那边定夺。” 王芝芝焦急的问:“那可怎么办才好,这事情要是真被敲定了,是真要出人命的,尤其还是袁家这样的人家,规矩严厉着呢。” 穆镜迟柔声问我:“喝点汤?” 我说:“不要。” 然后往里面缩了缩,捂着还有些疼的小腹,他视线落在了我这动作上,我吓得手一弹,便赶忙规规矩矩放好。 王芝芝皱眉说:“我姐姐和袁霖可真是糊涂,好端端的竟然扯出了这些事端来。” 王淑仪便在一旁轻声说:“二姑娘不是要急着赶回去?” 她似乎是想到什么,便反应过来,赶忙又对我说:“清野,我今天来就是来看看你的,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过那边你不用着急,有你姐夫跟爹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接过佣人递过来的包就要走,我想喊住她,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便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了。 门被关上后,屋内又只剩下我和穆镜迟,我往后再次缩了缩,缩在了墙角。 他问:“还疼?” 我怕他又做出那样的动作,用被子死死裹住自己说:“不疼。” 他轻笑了一声,似乎心情很好。 他想靠近我,我又往后退,不过我已经退到了床边上,后面已经没地方让我退,身体便不受控制往地下倒。 还没等我明白过来,穆镜迟手疾眼快,迅速将我往怀中一搂,我整个人便撞了他怀中,手由于身体的自主意识,一下便拽着他胸口的衣服,他手护在我后脑勺。 他怀抱着我说:“莽莽撞撞。”然后又问:“现如今我让你觉得这么可怕?” 我想到昨天的事情,又快速将他推开,朝他砸了个枕头过去,我说:“恶心!” 他并不生气,接过那只枕头在一旁放好说:“我恶心还是昨天的事恶心。” 我没想到他竟然问的明目张胆,我整个人就像是在火炉里煎熬着,小腹又开始火辣辣痛了起来,我蜷缩在床上,浑身发着抖。 不知何时他朝我靠近,手忽然伸进了我衣服,替我轻轻揉着小腹说:“还会有点酸痛,过几天应该都差不多了。” 我想要将他手给抓开,他在我小腹处反扣住我手笑着说:“不要闹,不然会更痛。” 这句话带着双重意思,我立马不敢动了,因为我知道,遇到昨天那种情况,女人在男人面前,柔弱得可怜,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亲了亲我耳垂说:“我替你揉揉,会好些。”...“”,。 043.三堂会审 我躲了躲,他闷笑了一声,便继续将我扣在了怀里。 我全身僵硬,他手继续在我小腹处轻轻抚摸着,不知道是心里原因,还是真的起了作用,小腹处的酸痛,竟然真没那么明显了。 我卧在那一直没有动,正当我有些昏昏欲睡时,周妈忽然走了进来,可是周妈一瞧见穆镜迟伸在我被子内的手后,吓得立马往后退了几步。 我知道周妈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便将他的手从我小腹处抽了出来说:“我没事了,没事了,不用揉了!” 周妈咳嗽了一两声,然后对穆镜迟说:“先生,九爷来了电话。” 穆镜迟抬眸看向周妈,周妈又说:“电话还放在那等您过去接。” 他抬眸抚摸了一下我脑袋:“我去接个电话。”接着便从我床边起身去了楼下。 周妈等他走远后,便关上门立马走了上来,对我说:“小姐,您和先生刚才在做什么?” 我立马解释说:“我肚子疼,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替我揉了两下。” 周妈担忧的说:“您现在必须要时刻记住您的身份,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可也不能没顾忌,您自己可要知道分寸了。” 我知道周妈指的是什么,现在怎么说我都是袁家的媳妇,虽然我和袁霖并未怎样,可说到底也是挂名的,至于穆镜迟,还是我的姐夫,现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要是传出,那简直不敢想象。 周妈在我床边坐下,她握着我手说:“您如今还小,未来的路还长,可不要走歪了。” 我说:“我知道,周妈我会注意的。” 她叹了一口气说:“千万不要把错误继续下去,把那天的事情当做从未发生。” 晚上的时候,我下楼吃饭,客厅里很安静,穆镜迟不断替我夹着菜,其实我是没什么胃口的,一直都在下意识挑着碗内的菜。 穆镜迟问:“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只是吃不下。” 他轻声说:“无论怎样,多少都要吃点。” 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姐夫,宋……醇呢。” 他听到我如此问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下意识低下了头,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惹怒他,过了半晌,他在我对面淡声说:“管好你自己就行,至于其他,就别操心。” 我点了点头。 这顿饭吃完后,我早早的就回了楼上,深怕穆镜迟跟进来,所以我立即反锁了门。 我来到浴室洗澡后,便脱着身上的衣服,我想到那天在沙发上发生的事情,便冲了浴缸,不断用水清洗着,像是要把那肮脏的触感全部洗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我以为会是周妈,想都没想便恼怒的说:“周妈,我还是疼!” 可是一抬头,穆镜迟便站在门口,见他进来了,我立马往浴缸后滑了好远。” 我警惕看向他,大声问:“你怎么进来了!” 他却并不理我,手上仍旧拿着那合药,我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我死死抱住自己说:“我已经好了,我不要涂。” 他还是不和我说话,只是缓慢的扎起衣袖,露出半截修长白皙的手腕。 我气急攻心,又怕又愤怒的朝他泼着水说:“你走开!你走开啊!” 水泼到他身上后并没有击退他,他站在浴缸边看向浴缸内的我说:“老老实实起来。” 他瞧见了我刚才撮得发红的地方,眉眼更加的阴郁,在我刚想从浴缸内逃出去时,他一把将我给摁在了里面,我推着他,脚想要踢着他,可谁知道他动作比我敏捷多了,一把将我压住,然后直接将我整个人扣在了怀里。 我在我耳边说:“两分钟的事情,你真要闹得这么复杂吗?” 我大声强调说:“我说了我已经好了,而且我可以自己来。” 他说:“你自己来?”他冷笑一声:“让你自己只会越来越严重,我有那么让你恶心吗?” 还没等我明白,我以为他又要对我做这样的事情,我恐惧的尖叫着,在水里死命的扑腾着。 可扑腾了好久,穆镜迟从后面抱住我,我身体被他压在胸口之间,两只手也被他禁锢,我佝偻着身子,还没等我明白过来,他趁乱便拧开了药膏,要替我上药。 我慌张一合,他瞬间动弹不得。 我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热,这种感觉并不好,特别是在浴室这种狭小的地方,他也没有再又动作,而是在我耳边笑着问:“如果你不松开的话,我会一直保持这样的动作。”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可你要是乖乖的,听我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你自己去考虑哪样简便。” 在这方面我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我又不想让他碰,我只觉得水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连带着我耳朵我脸颊,我的皮肤。 他的鼻息若有若无的扫在我颈脖,他见我不回答,又低哑着声音:“嗯?”了一声。 那声音不知道为何,音调明明和平时一样,可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距离当中,总觉得暧昧又撩人。 他见我许久不动,他的唇便逐渐吻着我光裸的颈脖,我慌了,抓着他手臂说:“你擦药就是。”我便立马松开了他的手。 我如此的识时务,似乎是逗笑了他,他在我耳边发出阵阵低笑,他说:“不挣扎了?” 我摇头说:“不挣扎了。” 然后他又说:“抬起来。” 我便在水中动了动,可还是没有让他很方便,他也不再吩咐我,再次替我上着药。 不过在他触碰时,我敏感的缩了缩,我抓着他衣袖闷哼了声说:“疼。” 他却并没有多怜惜安抚我,而是语气略沉了些:“本来快好了,谁让你刚才洗得这样用力了?” 我不说话。 可是他却不依不饶问:“你刚才是想洗干净什么?” 我没想到他竟然问得如此正当,我觉得他无耻死了,绯红着脸,死咬着唇就是不肯说话。 他笑了两声说:“不说吗?” 接着,他恶作剧一般,替我上药的手便不动了。 我恨死他了,便越发气的想要将他手拿开,可谁知道他反而一把抓住我手,唇靠在我耳边呼出灼热的呼吸说:“今天你什么时候回答我这个问题,我们什么时候从这里出去。” 这哪里还有他平时正人君子的样子,现在的他像极了无赖和流氓,我脸红得不能再红,在这炙热的灯光下,我都在怀疑是否会冒出热气。 他大约是觉得,他稍微用力,我身子便和他身体紧贴在一起,他又说:“还没想好吗?” 我被他逼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我说:“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他笑着用手撩起一些水,在我肩头替我清洗着身体说:“我要怎么样,不是很简单吗?你回答我就够了,倒是你,一直不回答,是不想让我走吗?” “你胡说!”这句话我几乎是破口而出,本来已经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又泛起了涟漪。 我不耐的扭动了两下:“你放开我,我不泡了,我困了,想睡觉。” 可是才扭动两下,我听到背后的他忽然将我腰身用力一口,紧接着沉声说:“别再乱动,” 我全身一僵。 我觉得他恶心透了,我狠狠推着他胸口说:“你恶心!” 我要挣扎着起来,他忽然一翻身将我压在了浴缸内,我害怕的往下倒,忘记自己现在还在水中,这一倒,四面八方的水便朝我鼻子嘴巴耳朵内悉数挤了进来。 我手扑腾着,慌乱的抓着,接着,他大手一把托住我脑勺,将我从水内给拖了起来,沉着脸说:“说了让你不要乱动。” 我吐出好大一口水,如一条缺水的鱼一般,在死命喘着气,我有些惊魂未定的瞧着他。 他见我是真的被吓到了,便也不再逗我,手揽住我腰把我从浴缸内抱了起来,然后抱着我走了出去,他把我放在了洗手台上,便将我身体擦干净,不过他暂时没让我穿衣服,对我吩咐了一句:“坐好。” 便再次拿了那盒药膏,这次似乎是正事替涂擦了,我不敢再动,便老老实实坐在那,任由他上药。 他上的很仔细,并没有过分的行为,看上去也没有任何的让人觉得分外遐想,可我是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碎碎动了两下,很快,差不多几分钟过去后。 他终于替我上好了药,将一旁的睡裙递给我,我快速抓住后,便三两下的给自己套上穿好,我从洗手台上跳了下来,可谁知道这一跳,又是撕裂的疼痛。 穆镜迟正在替我收拾着浴缸,听到我的呼痛声,便扭头来看我,我立马不说话了,只是捂着小腹,一瘸一拐的朝着卧室内小跑去。 等他清理好浴室出来后,我将整个人趴在了被子内,死都不动。 穆镜迟讲扎起的衣袖一卷一卷放下来,见我趴在那被子都不盖,便说了句:“把被子盖好。” 我反应过来,变便抽了出手,立马用被子抱住自己,他浑身都湿透了,所以也没有多停留,便直接朝屋外走去,听着他脚步声远离后,我缓缓从被子内钻了出来,左右看了一眼,见他没有在,我才松了一口气,再次用被子卷住自己。 没多久,门又开了,我以为他又来了,便立马从被子内抬起脸去瞧,进来的人是周妈,我松了好大一口气。 周妈见我如此,便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过来问:“小姐怎么了?”她才刚放下牛奶,瞧我脸红红的,又问:“您是不是发烧了?” 接着便想用手来试探我的温度,我没有动,只是有些晕晕的瞧着她。 好半晌,我又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周妈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她叹了一口气问:“先生刚才进来了?” 我闷闷的嗯了一声。 周妈又问:“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立马摇摇头,可是摇头之后,我又点头,可又觉得不对,又立马摇头。 他碰了我那个地方,我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做了什么。 周妈见我如此,以为我是不懂,将拽了起来问:“告诉周妈,刚才到底有没有发生不好的事?” 我说:“他替我上药。” 周妈拧眉,显然这样的行为是有多过线,她又问:“然后呢?” 我摇头说:“然后就没然后了。” 周妈脸这才缓和,可她依旧满脸严肃对我说:“小姐,这种事情别再发生第二次,你明白吗?” 我知道周妈是为了我好,我当即便点了点头。 她将牛奶端给我后,便说:“快喝了,喝完早点休息。” 我接过喝完后,便将杯子递还给了她。 周妈在一旁守着我,我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穆镜迟有没有再来,我不知道了,再次睁开眼,是早上七点。 别墅四周都是鸟叫声,我在熟悉的床上滚了一圈,试图再次强迫自己睡过去,可终究还是睡不着了,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见客厅内没有人,便迅速走了出去,我在厨房里喊了几句:“周妈?” 周妈正在替我准备早餐,便回头看了我一眼。 灶台上摆满了一堆的食物,我随手捞了几只虾仁饺子,周妈笑着说:“您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我将饺子塞在嘴里问:“姐夫呢?” 周妈短起一旁的菜倒进锅里,厨房内瞬间便是刺啦刺啦油溅声,周妈说:“先生出去了。” 我略有些惊讶,难怪今天没再客厅瞧见他,我又问周妈:“可有说去哪里了?” 周妈炒着菜说:“不知道,出门有一个时辰了。” 我继续往嘴里塞着虾仁饺子,对周妈称赞说:“周妈,您的厨艺如今越发的长进了。” 这句话哄得她心花怒放,却还满是嗔怪的说了句:“您别在这油嘴滑舌了,赶紧出去,这里油烟大的很呢。” 便轰赶着我,我笑了笑,也未再说,只是顺手从灶台上又顺了一碟子糕点,便出了厨房。 我端着糕点在客厅内又晃荡了一圈,一圈过后,我迅速从后门窜了出去,轻车熟路的便朝着穆家后院走。 穆家后院有个专门关押犯事人的地方,我被关过几次,那里的守卫很森严。 不过这个时候是早上,是最松散的时候,因为守卫的人已经守了一晚上了,而来接班的人要八点,所以现在后院的守卫,几乎都在那打着瞌睡。 我悄悄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他们也未醒,我在那关押人的地方,一间房一间房找着,终于我找到了关押宋醇的那一扇间房。 里面很狭窄,只有一张椅子,一盏燃尽了的油灯。 我趴在门外小声唤了句:“宋醇。” 他正低垂着脑袋在那,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我又唤了句;“表哥。” 他听到我声音,缓缓抬头来看我。 见他除了有些狼狈以外,脸上并没有什么伤,我松了一口气,便拿出了刚才在守卫身上随手顺过来的钥匙,迅速将门给打开走了进去。 到达屋内后,我将还热乎的糕点,和几只水晶虾饺放在他面前的桌上说:“你快趁热吃了,还热乎着呢。” 宋醇没有动,只是冷冷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在怪我什么,可我没有说话,亲自将食物端了起来,想要用手喂他。 可谁知道还没喂进他嘴里,他忽然将我手狠狠一打,连同我手上端着的那只碗也一同摔在了地上,我惊慌得去看门外,好在那些守卫并未听见东西的摔碎声,并没有立即进来。 我瞧着他。 他也瞧着我。 好半晌,他冷笑着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说:“我给你送吃的。” 宋醇嗤了一声,他打量着我说:“看来你想的没错,靠着穆镜迟,他果然会护着你,而我?”他笑着说:“我一没他这么大本事,而没他这么有权利,更加没有能力给你一切优渥的生活,甚至免你受人伤害都不能,你凭什么跟我走?我又凭什么认为你会跟我走?” 他瞧着我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睡衣说:“现在的我,真是个笑话。”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说,但我也没有生气,我只是心平气和对他说:“我之所以没跟你走,不是因为别的,我不想让你死,特别是为了我,因为一旦我们两个人一起走,袁霖那把枪一定会爆了你的头。” 他眼睛内布满了血丝,他略激动说:“可是我不怕死!” 我说:“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表哥,我和你说句实话,当时就算我跟你走,你被袁霖一枪崩掉脑袋后,你以为他会杀我吗?不,他不会杀我,因为他没有胆量杀我,那么在那样的情况下,结局只有一个,你死了,我活着,可是我们还是一样没有逃出去,这种结果不过是不痛不痒,没有任何意义。” 他见我说得如此理智,他嘴角的笑越来越大了,他说:“这还真有点不像你了,你在穆镜迟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我竟然有些不认识你了。” 我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后悔那天的选择。” 我弯腰去捡被他扔在地下的糕点。 他说:“是,你冷静的局面分析,可我为的是情感,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若是让你一个人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一辈子,那么我宁愿带你走,就算走不了,我也愿意陪你去死,可是陆清野,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捡糕点的手一顿,可是我没有抬头去看他,继续低头捡着。 当最后一块糕点被我捡起来后,我站了起来,站在他面前说:“我知道,可因为是这样,我更不能让你去为了我而牺牲。” 我说:“表哥,外公现在只有你,你要是死了,那么家里就真的没人了,外公尽管只是把我当做一枚棋子在对待,可是我知道,他的初心不过是为了陆家那二十几口人,所以我从来都不怪他,而你不同,你是外公最后的希望,若是连你出事,外公所有的希望就此破灭,我们不仅杀死了我们自己,更杀死了外公。” 我转身便朝外走去,可谁知道还没走到门口,门外便走进来几个守卫,他们看向我。 我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便将钥匙还给他们说:“我只是过来送点吃的,你们不必大惊小怪。” 那两个守卫没动,我便将钥匙塞进了他们手上,也没再管他们,直接朝门外走去。 等我回到大门口时,周妈正焦急的在门口和两个警卫说着什么,我在后面唤了声:“周妈。” 她回头一看是我,当即便走了上来,握着我的手问:“小姐啊!您刚才去哪里了?您快急死我了,我以为您被人抓走了。” 我笑着说:“没事,我在外面散了一会步” 我转移话题问:“早饭都好了吗?” 周妈说:“早就预备好了,都快凉了。” 我便跟着周妈走了进去,我们刚进去没多久,穆镜迟的车子便从铁门外面开了进来,停在大门口后,他下了车。 我坐在桌边瞧了他一眼,但未说话,也未赶过去,只是低头自己吃自己的,周妈在一旁替盛汤。 穆镜迟走了进来后,丫鬟便走了个过去接过了他手上的大衣,他笑着朝我走来,在边上站定了一会儿问:“才起来?” 我说:“起来一会儿了。” 仆人将椅子拉开后,他便在餐桌边坐下,不过他坐下没多久,便有个守卫从外面走进来,很快走到穆镜迟身边,靠在穆镜迟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穆镜迟嘴角的笑容微微收了收,他看了我一眼,不过很快他挪开了视线,摆了摆手,对守卫淡淡说:“下去。” 那守卫不敢停留,说了声:“是。”便又迅速退了下去。 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伸手试探了一下桌上牛奶的温度,笑着问:“刚才听守卫说,你去了后院?” 我咬着饺子,本来不想说话,可想想,还是点了点头。 他又问:“还顺了守卫身上的钥匙?” 周妈在一旁略紧张的看着,可是不敢插话。 我还是点点头。 他靠在了椅子上,瞧着我说:“进去做什么。” 我说:“去给他送吃的。” 他微眯了眼睛问:“你是怕我亏待他?”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反问:“那你的意思呢?” 我说:“他毕竟是我表哥,我只是去看看他,给他送点吃的,没有别的意思。” 这个时候周妈赶忙打发佣人去端茶过来,没多久,丫鬟把茶端了过来后,周妈接过,便放在穆镜迟手边笑着说:“先生,您喝茶。” 穆镜迟看了那茶杯一眼,他将盖子揭开,在碧绿的茶水内拨了拨说:“先用膳。” 见他没再多问,我也迅速吃着,等我吃完后,门外忽然又走进来一些人,是守门外的警卫,其中一个为首的警卫对穆镜迟说:“先生,外面有人求见。” 穆镜迟连眉头都没挑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杯,淡声问:“谁啊。” 警卫说:“是袁家的族长。” 周妈一听,当即便大慌,在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时,袁妈便一把将我从餐桌边上拉了起来说:“小姐快跟我走!” 她刚想要拉着我朝楼上走,后面坐着的穆镜迟说了一句:“站住。” 周妈的动作立马一停,她回头去看穆镜迟,泪眼模糊的说:“先生,小姐不能被袁家的仆人带走啊,一旦带走,那边会怎样定夺根本没有人知道,而且那袁太太那天的样子,恨不得小姐死,小姐要是给他们,必定是有去无回啊。” 穆镜迟却并不理周妈的话,只是低声说:“自己闹出来的事情,就要自己承担,你能够把她带去哪里,若是她真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又何惧于别人审问?你现在带着她走,不过是将罪名坐实了而已。” 周妈哭着说:“可是——” 穆镜迟已经不想再听她说话,只是对我说:“给我坐回来。” 周妈不肯,死拽着我的手摇着头,哭着说:“小姐您不能过去。” 我在那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听周妈的话,朝着穆镜迟走了过去,在原先的位置坐了下来。 接着穆镜迟对还在等候的警卫说:“把他们放进来。” 警卫听了吩咐后,当即也没有停留,说了一声:“是。”便迅速朝着外面走去,没多久,一辆车便停在了穆家大门口,很快车内便下来一位白发翁翁的老人,他手上虽然拐着拐杖,可走起路来,像是带着风,利索的很。 穆镜迟站起了身,笑着朝那老人迎了过去,到达那老人身边后,他笑着说:“袁族长,有失远迎,您今日怎的亲自来了。” 那老人家似乎也认识穆镜迟,他省去了一些的礼俗,而是对穆镜迟说:“穆先生,想必您应该是知道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穆镜迟安静听着,笑而不语。 那老人一本正经说:“我们袁家的媳妇发生了这种丑事,实在是我族大耻,可我知道清野是你的姨妹,本来已经证据确凿,只需执行族规即可,可为了给你面子,所以我还是决定先弄清楚事实到底是如何,再一切做定夺。” 那老人戳着手上的拐杖,看向穆镜迟问:“穆先生可愿意把姨妹交出来?” 穆镜迟听到那老人的来意,当即便也说:“您愿意给我这个面子,已经是我的万分荣幸,而且清野已经嫁入您袁家,自然便不再归我穆家管,所以老先生千万无需顾念旧情,只需替我好好审问即可,倒时候是黑是白,也一切按照袁家的族规来。” 那老人见穆镜迟如此说,刻板的脸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说:“穆先生,你我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我也一直都很欣赏您的为人,起初来之前,我还在想该如何跟你打这个交道,没料到你会如此的通情达理,不失偏颇又公证,着实让我敬佩。” 穆镜迟笑着说:“老先生夸奖了。”他话停了停,又说:“您虽然是如此说,不过我还是有一个要求,望您答应。” 袁肃看向穆镜迟。 他说:“我没有太大的要求,清野终究是我穆家出来的孩子,所以在事情未出结果之前,只望老先生能够多加照顾,她向来娇惯受不了苦,还请在环境方面,老先生能够善待。” 袁肃听穆镜迟如此说,便立马回答:“这个要求我自然是答应,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姨妹,我们袁家的媳妇,在结果为审问出来时,不会动用任何私刑,您且放心。” 穆镜迟见袁肃如此说,似乎松了一口气,便立马道谢说:“老先生的恩情,镜迟实在无以回报。” 那老人打断他的话说:“不用和我客气这些,人我就先带走了。” 袁氏家族的袁肃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就算袁成军都要在他面前听训,他今日能够对穆镜迟说些这样迂回的话,已经算是相当客气了。 所以穆镜迟也未再阻拦,便站在一旁让两个警卫把我压住,送去袁家的车上。 周妈想过来拦,却被一旁的周管家一把给拉住。 穆镜迟只是负手在一旁看着,看着我被捆住,看着我被送上袁家的车,接着,宋醇也被架了出来,我们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警卫即将把我送入车内时。 站在那一直都未动的穆镜迟说了一句:“等等。” 警卫的动作当即便一顿,连刚要上车的袁肃都停了下来,往他瞧了过去。 穆镜迟缓慢朝我走了过来,他站定在我面前后,便替我整理了一下被绳子捆得皱巴巴的衣服说:“不用怕,别人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将你想说的都回答清楚了,你该做的便也都做了,结果会如何不用多想,有姐夫在。” 他摸着我头说:“去。”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便跟着那些警卫的脚步,朝车内走去。 当车门被人关上后,穆镜迟站在外面瞧着我,我也瞧着他,很快车子便被司机发动,便从穆家大门口开走了,穆镜迟的身影和周妈的哭声离我越来越远。 车子便径直把我和宋醇带到袁家的祖宅里,到达那里后,他们便把我们分开关在了祖宅专门押人的小房间,我不哭也不闹,只是很安静的坐在那。 也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当门被拉开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是袁家的下人,那两个下人一句话都不说,便将我扣上,带着我便往外走,我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哪里,我被他们拖得几乎有些要摔下地。 我们经过一条窄窄的走廊后,他们带着我进了一扇拱门,进入了前厅,袁家的祠堂,那里供奉着袁家世世代代的祖先。 大堂内已经坐满了人,都是袁家的族人。 袁太太他们全都到了,就连袁霖也在,祠堂内挤满了不少的人,穆镜迟正坐在祠堂的一角喝着茶。 看这样的架势,这是要三堂会审了。 我和宋醇被他们一把丢在了地下,我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青石板上,我趴在那里。 宋醇也不比我好受,他也摔在了我身边,我们两人像犯人一般趴在那里。 事实上,在这法律都不健全的年代,我们确实是十足的犯人,这袁家祠堂上坐着的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利决定我们的生死。 莫名的,我觉得这一幕讽刺极了,可我没办法反抗,我只能顺应这个时代的规矩。 我和宋醇趴在那里后,坐在主位上的袁肃隔着远远的距离对我说:“你先将事情的经过和我交代所有人交待一番。” 袁肃威严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回音,响彻在这阴测测的祠堂里。 牌位上的烛火在诡异的摇晃着,他们一张张脸,就像是阴曹地府里爬出来一般无生气又冰凉。 他们既然要我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自然是原原本本,一字一句以一字不漏的方式全都说了出来,当我说到最后,我对袁肃说:“袁老先生,我的话全都说完了。” 袁肃点了点头,当即又对王鹤庆说:“你说。” 王鹤庆也当走到我身边,将她所看到的事情全都描述了一遍。 王鹤庆死咬着说我当天确实是和宋醇赤身**的躺在一张床上。 而我却说那两个丫鬟说谎,并且王鹤庆对我进行污蔑。 当时我和王鹤庆争执了几句,王鹤庆指着我破口大骂说:“我污蔑你?这么多张嘴难道都一起污蔑你吗?从你来我袁家起,不尊敬长辈,不服侍好丈夫,态度嚣张又恶劣,这种事情府上哪个仆人不晓得?我买通得了一两个仆人,我买通得了所有人吗?” 我说:“袁太太,那当时在承德,您设法给我下药,让袁霖**我的事情,您又怎样说?”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王鹤庆没想到我就这样这件事情给说出来了,就连站在我们后面的袁霖都面有些发白。 我跪在那里冷笑说:“当时穆家明明和袁家商量好了,给我时间适应再圆房也不迟,可是袁太太却等不及了,私设了一桌酒菜和我谈心跟我品尝,给我下了**药之后,又让他的儿子像个贼人一般进了我屋,对我进行淫荡之事,这事您又怎么讲?” 穆镜迟当时手上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所有人朝他看了过去,他坐在那冷笑说:“竟然还有这等事?” 我说:“这些事,我未曾告诉过你,姐夫,袁太太当时就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我的。” 穆镜迟看向袁太太。 袁太太有点慌了,因为用这种手段,让我和袁霖同房确实不太好交代,可袁太太却当即便又说:“当时你已经嫁入我们袁家好几个月,丫鬟们一直说你不肯圆房是因为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怕,我才会出此下策帮住你和霖儿,可事后你呢?你不是开始假怀孕在府中作威作福吗?!我可还没跟你算这笔账,而且现在和你说的是捉奸在床上的丑事,你何必东拉西扯扯这些有的没的!” 袁肃似乎也觉得那些事情都并不重要,当即便将话题拉扯回来问:“当时在现场的证人都有些哪些?” 袁太太说:“我赶到的时候,只有那两个丫鬟。” 袁肃说:“那就把那两个丫鬟押上来。” 等丫鬟被人押上拉后,那两个丫鬟便哭着说,那天她们来确实是真的撞见了我和宋醇赤身**的躺在床上。 袁肃冷声问:“你们家太太是什么时候赶到的?” 其中丫鬟哭哭啼啼说:“太太是在我们之后赶到的。” 袁肃说:“那你们赶到的时候,可还见着什么人?” 那两个人丫鬟迟疑了一会儿,袁肃见她们不说话,又再一次问:“可还有其他人?” 春桃看了春熙一眼,她似乎是在求证什么,问春熙:“当时我们赶到时好像少奶奶的丫鬟柳红也有在?” 春熙似乎已经记不起来,在那皱眉回忆了许久,突然想到什么,她立马对袁肃说:“那天我们给少奶奶送晚饭时,确实瞧见柳红姐姐在门口,不过柳红姐姐当时老远看见我们便往屋外跑了!可是她却并未见着那事情。” 我在一旁冷冷瞧着春桃和春熙说:“柳絮在流产的那天就已经被袁太太给杖毙,而柳红又被袁太太给扣了起来,她如何能够出现在我门口?春桃春熙,你们凭空捏造,就不怕遭雷劈吗?” 春桃哭着反驳说:“柳絮确实在您假怀孕的当天就被太太一怒之下给杖毙,可是柳红却没有,因着太太念在是穆家的丫鬟,所以就继续让您留在她身边,少奶奶,我们没有捏造,这都是我和春熙亲眼所见的事实,而且柳红是您的丫鬟,她肯定是向着您的,您让人把她压上来询问一二便是。” 这个时候春桃哭着对袁肃说:“族长,我们不敢撒谎啊。” 袁肃便又对一旁的下人问:“柳红在哪?” 下人回说:“正在袁府中。” 袁肃说:“去把人请过来。” 下人便迅速从祠堂退了出去,没多久,柳红便被押了过来,她看到我第一眼便是哭着唤:“小姐……” 我瞧着她,她倒是未有受伤,衣服均是良好,想来没受什么苦。 没过多久,柳红又哭着对我说:“柳絮被杖毙了。” 我说:“我知道。”我跪在那看向她说:“别哭了,现在族长问你话你且好好说。” 她咬唇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这时候下人将柳红扔在了地下。 柳红扑腾了一下便跪在了地下,袁肃坐在高位上隔着一段距离问:“柳红,你们是否是少奶奶的贴身丫鬟?” 柳红毕恭毕敬的回答说:“我们是,碧玉和翠红被先生调走后,便由我们来照顾小姐。” 袁肃问:“假怀孕的当天柳絮被杖毙了?” 柳红说:“是,柳絮当场便被杖毙。” 袁肃又问:“那太太当时可有扣着你。” 我看向柳红,柳红却不答。 袁肃再次问了一句:“可有扣你?” 柳红在这连声逼问下,直接大哭了出来,她浑身发抖的趴在地下哭颤声哭着说:“没有扣我,太太她只杖毙了柳絮姐姐,留了我在身边。” 我看向柳红,冷笑了出声。 这个时候坐在袁肃身边一直未说话的穆镜迟,握着手上的茶盏,靠在椅子上瞧向柳红说:“柳红,若是你捏造,可知道后果。” 穆镜迟的话让柳红抖得更加厉害,可她却趴在地下继续哭着坚持说:“先生,我未有捏造,假怀孕的事情发生后,柳絮姐姐确实当天就被太太给杖毙,我留在了小姐房里继续照顾她,可是那几天小姐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连我都不让在里面,所以那三天是否有人在里面,我也不清楚。” 袁肃说:“也就是说你什么都没瞧见?” 柳红咬着唇,不答,明显是有所隐瞒。 袁肃又再次说了一句:“柳红,你知道知情不报是什么后果的,若是再不肯说,我现在也让人杖毙了你。” 柳红被袁肃这话,整个身子直接瘫软在了地下,她哭得更为厉害了,她说:“当时我在外面虽未见有人进去,可是确实在外面听见了里头偶尔传来的说话声。” 袁肃问:“什么说话?” 柳红说:“是男人的说话声。”她看了宋醇一眼说:“当时表少爷在房间内说要带小姐走,小姐不肯走,两人发生了几句挣扎,可后来……后来……” 袁肃面无表情问:“后来怎么了?” 柳红的脸一下就绯红,众人似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袁肃顾忌袁家的面子没再问下去。 王鹤庆当即便又再次站了指着我说:“连你的丫鬟都说有,你说我捏造,我该如何捏造才能捏造出这番事实?” 我看了柳红一眼,觉得现在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显然王鹤庆是在这短短几天里,将所有一切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和事,全都精细编排了一顿,就连柳红都被她收买了,我还有什么好说,说再多是狡辩。 面对王鹤庆的指责,我沉默不语。 袁肃看向我问:“少奶奶,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我说:“我无话可说,整个袁家都是袁家的人,对于我而言,不过是在那府里孤立无援,任人宰割罢了,就算我现在找出更多的证人来,最后都只会指证我偷人。” 袁肃低声说:“也就是你还是觉得你娘在污蔑你,捏造事实。” 我没有说话。 他冷笑了一声又说:“现如今,柳红是你的丫鬟,也算是你的证人之一,可是连柳红都说了这样的话,你娘还能收买了柳红不成?” 我反问袁肃:“为什么不成?既然她能杖毙柳絮,自然能收买柳红。” 柳红这时在一旁哭得尖叫说:“小姐!您怎可如此说我!我和柳絮姐姐对您一直忠心耿耿,柳絮姐姐都是因为护着您才被杖毙的,当初您私下就已经私会过表少爷好几回,我还劝您不要跟他来往,是您自己不听的,如今事发,我本该继续隐藏死也不说的,可是柳絮被杖毙的时候,您无动于衷,我们这些当丫鬟的当得心寒无比,怎可会污蔑您,只不过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接着,柳红便趴在地下哭得尤为伤心。 袁肃看向一旁的穆镜迟问:“穆先生,这件事情您怎么看。” 穆镜迟放下手上的茶杯,看向柳红说:“柳红确实是我府里的丫鬟,当初派过去,不过是想让她好好照顾清野,她原先在我府里也有好几年,倒老实忠厚,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袁肃说:“那您觉得该如何处理。” 穆镜迟说:“既然连丫鬟都如此说了,闹出这样的丑事来,我也无法再帮她,老先生按照自家族规办事。” 穆镜迟说这话的时候,便用揉着眉心,满脸对我的失望与沉痛。 这时周妈不知道从何处冲了出来,哭着对祠堂上坐着的穆镜迟说:“先生!您怎可如此说!难道您真要弃小姐于不顾吗?” 穆镜迟冷冷瞧着周妈问:“那你让我该如何?自己不知妇道廉耻,我这个当姐夫的又该如何?周妈,我知你是一直照顾她到大的,不过如今她自己作了孽,就让她自己去承担,她本就嫁入了袁家,原本这三堂会审我都不该过来听,就因为不想弃她于不顾,这才厚着脸皮坐在这。” 周妈哭着说:“可是——” 穆镜迟不耐烦打断她说:“好了,别再说了,我不想再听任何话,我能够做的,已经全都做到,对于她已是仁至义尽。”...“”,。 044.清白 袁肃见穆镜迟如此说了,当即便看向我问:“罪妇陆清野,你可还有话想说?”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话说,我已经无话可说,我跪在那里没有动。 袁肃又看向我旁边的宋醇,宋醇瞧着袁肃冷笑,也并不说话。 袁肃见此再也没有浪费时间,站了起来,对下人吩咐:“押下去,过四天准时施行族规,我袁家百年家风,绝不能出现如此有辱家门的事情。” 接着,我和宋醇便立马被架了起来,快速的押了下去。 在那些下人押着我,即将越过王鹤庆身边时,我停了停看向她,她一副红了眼眶的模样瞧着我,那惺惺作态的模样真是让人恶心。 我朝她笑了一声,便什么都没说,任由他们押着把我带了下去。 穆镜迟站在那是什么反应,我已经没有再回头看了,只知道周妈的哭声,在穿透这座祠堂,带着无限的回音。 她一直在我身后大喊着:“小姐!小姐啊!”似乎是有人拦着她。 之后我和宋醇又相互被关在不同的地方。 那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我不知道,狭小的房间内,阴暗又潮湿,我缩在墙角,看着外面的光从亮着又灭着。 关押我的地方安静极了,安静到可以听见房屋漏水的声音,大约就这样过了不知道是两天还是三天,屋子外面忽然进来一个人,那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竟然是袁霖。 不过他并没有进来,只是站在外面看了我一会儿,他待了差不多一二十分钟,直到外面有人走了进来,对他唤了声二爷,他略有些惊慌的看了过去,见是个士兵,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那士兵问他站在这里做什么,是否要进来看我。 袁霖当即便说了句:“没有,我就随便转转。” 接着,便一句话都不再说,迅速从这里转身离去。 那士兵站在我铁门前,有些摸不清楚头脑一会儿,但也未有多说,很快也迅速离去,这里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袁霖来过一次后,之后这里便再也没有人来过,只有送饭的士兵一天来三次,袁家还算良心,对于一个将死之人,饭菜倒是新鲜的很,没让人饿着,房间虽然阴暗潮湿,但地下铺着干燥的草,还有一床新的被子,条件不算太差。 就这样我不知道在这里面又过了多少天,当那扇门再度被人打开时,走进来的是个几个士兵,他们几人面无表情朝我走了过来,弯下身便迅速将我从地下提了起来,我本来还有些恐慌,可算了算日子,今天好像就是执行族规的日子,我甚至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任由他们拖着我。 他们拖着我从关押人的房子内出来后,便将我塞进了一个铁质的笼子内,我身上被捆着绳索,完全无法动弹。 接着五六个士兵抬起我,将我直接抬到一辆马车上,宋醇早就在马车上等我了,他也被关在一个铁笼子内。 我们两个人就像是即将被斩头的犯人一般,坐着马车被送上刑场。 今天的风很大,我和宋醇相互隔着笼子看着对方。 因为袁家的身份和地位,执行族规的时候不宜将事情闹大,所以我们没有被士兵们带过闹市,而是从无人的小路去了金陵城边界处最大的一条河,涟水河。 到达那里时,袁家全部家族的人都已经在河边等待,那边正在设法祭祖,袁家所有媳妇全都被勒令过来观看。 河边的风很大,将所有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王芝芝也一并在人群里看向我,她急得不行,见我们被拉了过来,便迅速拨开人群朝我走来,她到达车旁边后,便抓着关住我的铁笼子说:“清野!怎么会这样,你别怕,你再等等,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姐夫就快回来了,再坚持一会儿。” 对于王芝芝的话,我只是微笑的看着她,带着我们的马车依旧在行走,王芝芝差点被车轱辘带倒在地下,她跌跌撞撞的在那跟着行走着,却依旧不肯松手。 没多久,袁太太王鹤庆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一把拉住王芝芝的手说:“你别在这里瞎掺和,快跟我走!” 王芝芝甩开袁太太的手说:“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清野?她是清白的我知道!” 袁太太听到她这句话,便连连冷笑问:“清白?你知道什么叫清白?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说她是清白的?” 王芝芝也褪去了平时温婉的面孔,她对袁太太说:“她根本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她今年才十八!她懂什么?一定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袁太太冷笑反问:“误会?能够有什么误会?你现在是在说我和霖儿污蔑她了?” 王鹤庆怎么说都是王芝芝的姐姐,她立马否认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知道的!” 王鹤庆冷笑说:“我管你是什么意思。”便用力的拽着她走,可是王芝芝就是不肯走,后来丫鬟婆子一起走上来,把她用力拉开,她才没了办法。 马车停了下来后,我和宋醇便被人一起抬了下来,很快我们便被抬到了河边上,那边的祭祖法事才刚做完。 袁肃便朝着我们走了过来,他在外面瞧了我们一会儿,一旁法师便收起了手上的做法工具朝着袁肃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说:“可以开始行族规了。” 袁肃摸了两下胡子,沉思了一会儿,便问我:“可还有什么话想说,或者想留给家里人的。” 我说:“我没家人。” 袁肃又看向, 过了这么多天,宋醇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要沉就快点,罗里嗦。” 袁肃没想到他如此无礼,冷笑了一声也没有再迟疑,当即便吩咐身边人说:“开始执行族规。” 王芝芝就算被人给拦住了,可依旧在那头大喊大叫着想要进行阻止,可是没有谁理她。 我和袁霖被抬到河边后,河水浸没过我们的双脚以及我们的膝盖,宋醇一直盯着我,似乎是觉得我会害怕,可是我没有害怕只是很淡定的坐在那。 当那些士兵推着我们逐渐往河中心开始走着时,这个时候河岸边上迅速开过来一辆车,那辆车是袁家的车,车内下来的人是穆镜迟。 他目光落向河中心的我,不过,他什么话都未说,只是负手站在那里,风将他衣服吹得飒飒作响,他的脸也阴暗的天空下,也有些神难辨,他甚至为出言阻止。 我看向他,他也看向我。 当河水逐渐没过我胸口时,冰冷的河水将我整个身子完全包裹住,穆镜迟的脸在我视线里变得越来越模糊,很快,又有辆车停在了河边上,是从北关匆匆赶回来的袁成军,因为袁成军的后面跟满了士兵。 王芝芝在看到袁成军后,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迅速冲了过去,连丫鬟婆子都没拦住她,他跑到袁成军的身边后,便满是焦急对袁成军说:“姐夫!你一定要救救清野,这件事情一定是有误会在其中。” 对于王芝芝的话,袁成军当即便朝着族长走去,不知道是在和族长交涉什么,可袁肃站在那里始终都不发一言。 那些推着我们的士兵见袁成军来了,便怕事情还有转机,当即便停下了继续推着我们往河中心走的动作。 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可是袁成军不知道和袁肃交涉了多久,大约是袁肃依旧没有给袁成军面子,当即便又再次对着我们的方向说:“放!” 王芝芝跪在了族长面前,也丝毫无济于事,袁成军便只能干站在那里。 穆镜迟在袁成军赶过来后,也丝毫没有动,一直站在河边上瞧着我们这方,当族规再次继续执行时,士兵们又再次将我们的笼子往河内推远了些,终于,水位从我们的喉咙逐渐一点一点没过我们下巴嘴唇,紧接着便是我们的鼻尖。 那些河水开始急速往我鼻孔里钻,接着当那士兵用最后一次力,把我们彻底推入更深处。 接着我感觉那些河水没过我头顶,令人恐惧的窒息感,紧随而来,身体的自救本命下意识想要挣脱开绳索想要挣扎着,可是我挣扎了好久,却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 同样和我一起沉下来的宋醇也在拼命的挣扎着,他不断从嘴里冒出一串一串气泡,他睁大眼睛看向我,我也看向他,他想用手来抓我,可是手还是没能从绳索中挣扎出来。 当这一刻感觉自己也许是真的必死无疑之时,忽然有什么东西一把勾住了卧的铁笼,紧接着一股力道将我们往上用力一拽,还没等我明白过是怎么一回事,接着我的身子随着铁笼一起浮上了水面。 当空气急速往我鼻腔里钻是时,我趴在铁笼内死命呼吸着,咳嗽着,我咳嗽了了好一会儿,当我被人从铁笼子内拖了出去后,我才发现我整个人已经上了岸。 我无力的趴在那许久都未动,只觉得肺像是要咳出来了一般,当我整个人逐渐平稳下呼吸后,我发现有个人在看我,那个人是正跪在族长面前的袁霖。 袁霖看到几乎只剩下半条命的我,当即便对族长说:“这件事情我可以作证,那天清野并没有被丫鬟捉奸在床,她和宋醇的事情,是捏造的,我一个人捏造的。” 这个时候,袁太太忽然跑了出来尖叫着说:“袁霖!你说什么?!” 可是袁霖没有管袁太太,更加没有看她,而是继续跪在那,紧握着双拳说:“叔公,那天清野确实被关在柴房三天夜,我赶到的时候,她人在柴房,而宋醇也在,不过不是赤身**,宋醇是来救她的,因为他们是表兄妹的缘故,感情一直都很好,是我误会了他们。” 袁肃对于这一变故,当即便盯着袁霖好一会儿,族长对袁霖说:“你当这件事情是儿戏?” 袁霖不说话,这个时候袁成军也走了上来,沉着脸对袁霖说:“你全都一五一十的给我说出来,为什么会如此,这决计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 袁太太没想到袁霖竟然会在此时突然赶来,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可因为在场这么多人,袁成军又在,她不好将情绪表现得太过急切,而是对袁霖说:“霖儿,你不能因为舍不得她死,就在这撒些这样的谎,是她自己不守妇道,对不起你,怪不得你,你不用觉得任何内疚或者负罪感,你快跟我回去。” 接着她便想要拉过地下跪着的袁霖,可袁霖却并未动,只是反手甩掉了王鹤庆的手对她咆哮说:“你还要捏造到何时?!娘,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撒这些谎,明明清野真的和宋醇没什么,可你为什么要去穆家,不问过我便捏造这些事?” 袁霖突然的爆发,让王鹤庆不稳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她差点摔在了地上,还好被一旁的丫鬟给扶住了,她今天穿了件石青长旗袍,旗袍外面是一件雪白的貂披,可饶是如此富贵的打扮,却仍旧粉饰不了她的容颜失。 她有些不明白的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霖儿?你到底在说什么?” 袁霖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在演戏,他冷笑说:“娘,我是个军人,所以我从不撒谎,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可是这次为了您,我不仅撒了谎,我还陪您在这里演戏,您是我娘,这种事情我本该偏向于您的,可这一次对不起,我不想愧对自己的良心,清野确实和宋醇没有被人捉奸在床,那都是你威胁丫鬟们,跟你一起捏造的。” 当袁成军听了袁霖的话,皱眉去看向王鹤庆的时候,她忽然指着袁霖尖声说:“儿啊!她没有被捉奸在床,可并不能说明她和那个宋醇没有什么,你今天到底吃错什么药了?竟然会如此失常跑来这里说这些话。”袁太太又指着我问她:“是不是它给你使了什么狐媚法术让你如此?” 可是她这句话才说完,春桃和春熙便被人押了过来,她们两人士兵们直接丢在了地下,大约春熙和春桃都清楚事情已经败落无可挽回了,当即趴在地下嚎啕大哭着说:“老爷,饶命啊!老爷!” 袁成军踹翻了其中一个丫鬟,扯过一旁士兵手上的鞭子朝着对下的丫鬟狠狠一鞭子下去,他指着春桃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然今天我抽死你们这对畜生。” 春桃和春熙被这一鞭子抽得死去活来,春桃在地下蠕动着身子,哭着说:“姥爷,这件事情确实是夫人让我们如此说的,其实我们并没有看到什么,小姐在假怀孕的当天便被太太关去了柴房,而柳絮当天被杖毙,柳红也被一并关了起来。” 袁成军一听到事情的真相,又是几鞭子朝着地下满地打滚的两个丫鬟抽了过去。 春桃疼得不行,见袁太太站在那始终都未动,当即便大哭着喊:“太太!您救我们啊,您说过您会保我们不死的……” 可是王鹤庆整个人却直愣愣的跪了下来,跪在了袁成军的面前,颤动着嘴唇,一脸呆滞的唤了句:“老爷……” 谁知道愤怒中的袁成军一鞭子便朝着跪在那的王鹤庆甩了过去,这一鞭子活生生被王鹤庆给承受住,在一旁的王芝芝一瞧见,大叫了一声:“姐夫!”便冲过去一把抱住了王鹤庆。 可袁成军看了一眼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冷眼瞧着的穆镜迟后,鞭子并未停下来,朝着王鹤庆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说:“我让你这个妇道人家在这里给我搬弄是非!我让你在这里给我捏造事实!你这毒妇——” 袁成军手上的鞭子越抽越用力,堂堂袁夫人被抽成这副样子,可谓十足像个笑话。 可此时的王鹤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也不管袁成军的鞭子抽得多么用力,只是迎着鞭子艰难的朝他爬了过去哭着说:“老爷,我知道错了,当时我也是无心的啊,只是一时心直口快,不小心说出来,我没办法,为了继续圆下去,我只能让春桃还有春熙他们替我作证,您原谅我,原谅我啊!” 袁太太身上那件雪白的貂披在地下滚得全都是泥,连袁霖都冲了过去一把护住了王鹤庆,红着眼睛对袁成军说:“爹,你要打就打我,娘是糊涂了些,她这个人也确实是爱面子才会做出这些糊涂的事,您就放过她这一回。” 王芝芝和袁霖两个人将王鹤庆抱得死死的,袁成军无法再下手,他似乎像是气到了极点,又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捏着鞭子,在那喘着气,指着袁霖刚说了个:“你——”字。 可话未说完,又是一鞭子想朝着袁霖抽了过去。 这个时候,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穆镜迟开口说:“行了,事情既然已经如此,说再多也于事无补,这种家务事九爷还是回家里处理。” 他当即便对一旁的周管家吩咐说:“拿件毯子过来。” 接着弯身把我从地下给抱了起来,他刚想走,袁成军立马走到穆镜迟面前,满脸歉意说:“镜迟,这件事情……” 他话未说完,穆镜迟冷笑说:“九爷还有什么话好说?当初连我都信了你们袁家,各足你们袁家面子把人交给你们,可到头来呢?九爷,咱们这门亲事可不是如此结的。” 他说完,也不再看袁成军,抱着我直接往车上走,袁成军刚想再追上去,便被周管家一把给拦住说:“九爷,我觉得我们两家还是双方都冷静冷静才好,还请九爷见谅。” 袁成军看着穆镜迟头都不回的抱着我上了车,他终究是没再敢去追,见袁霖和王芝芝扶着王鹤庆已经站了起来,反手又狠狠给了王鹤庆一巴掌说:“看你给我弄出来的好事!” 王鹤庆被这一巴掌打得耳环都飞了出去,鼻血横流。 之后再怎么样了我,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一上车后,丫鬟便迅速给我递着暖炉,穆镜迟将那些暖炉全都递如我怀里,然后用毯子将我紧紧裹住,他抚摸着我发青的脸,眼里的寒意越发的声。 他用寒气十足的声音说了两个字:“开车。” 车上谁都不敢说话,丫鬟在一旁只敢小心翼翼的服侍着,车子很快便从河边上穿过袁家长长的军队离开了。 我冷得直打哆嗦,穆镜迟刚要去替我脱掉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我用力的抓着他手,颤抖着声音问他:“是、是不是,袁、袁霖不来,你、你就真的这样看我死。” 他面无表情说:“不会,袁霖一定会来,而我也必定不会让你死。”接着他迅速把衣服从我身上抽了出来,用毯子包裹住我,将紧紧搂在怀里。 他用力的吻着我额头说:“我怎么会让你死,我都已经做好袁霖不来,就杀了袁家所有族人的准备。”他冷笑说:“可我知道,袁霖一定会来,他袁成军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养了个好儿子。” 他话里充满了深意,可我未曾察觉出他深意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我还想说话,可是太冷了,我冷得直颤抖,穆镜迟的手捂住我双眸,我眼前黑漆漆一片,渐渐的我有些体力不支,一直在强撑着的精神,也因为眼前骤然的黑暗,终于难以支撑,身子在穆镜迟的怀中软了下去。 第二天我醒来后,竟然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柳红。 她见我瞧着她,她当即便跪在了床前,唤:“小姐。” 我似乎在发着高烧,因为手上在吊着药水,可是我没管那么多,只是冷冷的瞧着地下跪着的柳红。 柳红低着头,细声问:“小姐可要喝点什么?周妈在锅里替您热了粥,让我下去拿点吗?” 我没有说话,柳红自主的起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柳红并没有叛变,因为柳红是这场局里一个关键人,一个把袁太太架到高处,让她下不来,又逼得袁霖无法不出面戳破自己母亲谎言的人。 袁霖完全没有想到因为自己母亲一个无心捏造的谎言,竟然会闹到最后如此之大,柳红的假意投诚,让袁夫人高兴得以为一切顺风顺水,其实不过是把她逼到了一条绝路上,连她自己都未发现不知何时,她后面已经没有了退路。 本来在三堂会审那天时,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得这么快,只要仔细分析,袁太太和丫鬟们捏造的谎言漏洞百出,只要抓住一点漏洞,我完全是能够替自己洗清白的,就算洗不清白,至少断案也不可能断得如此之快,而且只要等事情拖到袁成军赶回来,至少在事情没定死前,袁成军都有办法将我从袁肃手上捞出来。 可惜的是,穆镜迟并未给他这个机会,一个柳红的出现,直接将这件事情摁死在了这三堂会审上,让这件事情从怀疑正式成为了一个事实。 袁太太甚至还没察觉,她身后便已没了回头路供她走时,她却还在沾沾自喜的认为,我必死无疑。 她不知道,穆镜迟早就后面替她挖了一个坑,而将她埋在这坑里的人,就是他的亲生儿子,袁霖。 因为穆镜迟早就算准,袁霖不会陪王鹤庆演到最后。 真是一出绝佳的好戏,不仅在后面将我的罪名洗脱得干干净净,又倒打了王鹤庆一耙,不仅让我从理亏了的一方,彻底成为了受害的一放。 想必这件事情过去后,袁太太这个位置,王鹤庆一辈子都不太好当了,而且袁成军现在肯定还在头疼的想,该如何给穆家一个交代。 而穆镜迟,仅用了一个柳红,将件事情从未成熟催化到一个不可挽回的状态,然后又借用袁霖把袁家打了个措手不及。 好深的心计啊。 他向来都是这样一个不动声的人,算计人心来,甚至都能让对方丝毫未察觉,却又顺理成章的地步。 想到这里,我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正当我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柳红又再次走了进来端着粥,她小心翼翼替我放在了桌边,便再次跪在了我面前。 我瞧着她良久,便问:“是穆镜迟让你勾王鹤庆上钩,假意投诚做假证的?” 柳红没有否认,而是直接承认了,她说:“先生说任何一个人来替您洗干净这罪名都不妥当,唯一能够让您安全脱身的办法,便是由袁家人亲自开口说出。” 我自嘲的笑着说:“我真笨,当时我还以为你真的叛变了,还在心里想,穆镜迟这几年真是越发不行了,训练出的手下,一个比一个会忠心。” 柳红说:“柳红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从未曾忘却过。” 我有点疲惫的说:“好了,不用在我这里表忠心了,我又不是他,你跟我表也没用。” 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穆镜迟看到了跪在我床边的柳红,又见我表情,便是明白我在问什么事,便吩咐柳红先下去,然后走到我身边,用手试探了一下我额间的温度,便笑着说:“好的差不多了。” 我说:“反正也没受多少苦,好的快不是正常吗?” 他听到我这句话,笑着问:“生气了?” 我说:“我怎么会生气,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我现在哪能这么风光。” 穆镜迟知道我说的是反话,他抬起我的下巴,笑着说:“虽然当时可以有更快的方法把你安然无恙带出来,可我并未如此做,一来,是想给你点教训,二来,我想你也不是那种甘心算计,却不还回去的人。” 我说:“要是袁霖改变主意不来呢?你怎么就如此料定他在后面定会出来指证袁太太?” 穆镜迟端起一旁的粥,舀了勺吹凉喂到我唇边说:“因为袁霖一开始就并不想和袁太太来捏造这一切,而且还是在未和他商量的情况下,他不得不顺势而下,不过我说过,袁成军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养出一个好儿子,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了你,但他绝不会用如此阴暗又卑鄙的手段去杀你,他会出来咬袁太太一口,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我说:“袁霖这样的好品德,怎么到你嘴里,反而是一件让人觉得很可笑的事情。” 穆镜迟笑着问:“有吗?” 我刚想说有,他一下子便把勺子塞我嘴里说:“先吃东西。” 可是我才刚喝半碗粥,我便不想再喝,因为发烧的缘故,便又疲惫的卧在床上,穆镜迟也没有再强迫我,只是手抚摸在我小腹上时,在我耳边低声说:“这几天好好在家里边养着。” 我没说话,也没有拉开他的手。 他在我耳边吻了两下,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觉得身体有些发颤,便缩了缩,他没有动,只是在我闭眼后,便轻轻吻了吻我的眼皮,接着他零星的吻落到了我鼻尖,再然后又到了嘴唇。 当他含住我的唇时,我刚想挣扎,用手撑开他胸口,他一下张开嘴,吻住了我,直接挑开了我牙关吻了进去。 在我唔唔叫了两声后,他趁机更加深入了。 我在这方面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后来我也不再挣扎,只是被他吻着,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当我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时候,手无力的抓着他胸口的衣服时,穆镜迟呼吸略有些急促,他已经吻到我颈脖的唇便停了下来,他趴在我身上没有动。 我整个身子被他拥在了他怀里,我也不敢动,憋着气,连气都不敢喘。 他笑着在我敏感的耳畔吻了两下,笑着说了句:“还觉得恶心吗?” 我一下被他这句话惊的五雷轰顶,整个人彻底醒了,我又开始在挣扎着说:“你走开,别碰我。” 他见我如此的转变,只是闷笑,便也不在逗我,因为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容易红脸,我怕他看见,便将自己蒙在了被子内,穆镜迟并未立马离开,而是在我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抚摸了两下我的后背说:“不能憋太久,被子要盖在下巴以下的位置。” 我不理他,依旧埋在里面。 他拉了两下,在我上方说:“不听话,是想让我吻你吗?” 我立马将被子一拉,喘着气瞧向他说:“你无耻。” 接着我往他身上砸了个枕头。 穆镜迟接过我扔过去的枕头,在我旁边放好后,便笑了笑,又朝我压了过来,我立马又开始往被我里缩,可脑袋还没缩进去,又被他抱了出来,他再次吻住了我的唇,这次吻得无比之深,他完全霸占了唇舌,控制着我和他纠缠着。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当外面又再次传来敲门声,他这才终于松开了我。 我窝在被子里就是不敢看他,有些掩耳盗铃一般紧闭着眼睛,他笑着看了我一会儿,便在我眼眸上再次落下一吻,便暗哑着嗓音说:“我出去一会儿,记得要把剩下的粥喝完。” 我嗯嗯了两声,完全敷衍着他,恨不得他快点走。 他一下便笑出了声,没有再停留,终于便从我床边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之后他出门不久,我才从被子内钻了出来,然后低头看了自己的睡衣,刚才在纠缠时,不知不觉已经解了一半,竟然退到了胸口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里无比的烦,这种让人不受控制的感觉,并不太好,可是自己每次却又无法决绝穆镜迟。 我有些矛盾,更加有些恼怒,便将被子裹在脑袋上,再次睡了过去。 之后那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养病状态,袁家的人再也没有上门来扰,倒是在家里养了四五天左右,有次我在经过穆镜迟的书房时,听周管家提醒穆镜迟,说是王家原先和穆家的定的婚期,已经到了,大概是问穆镜迟什么意思。 当时穆镜迟不知道在书桌上翻看着什么,连眼眸都未曾抬下,只是淡声说:“穆家和袁家发生如此事情,这婚事还想继续下去吗?” 他问的很淡,周管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更加不敢乱猜测,便在一旁候着。 穆镜迟知道我趴在门口偷听,他在灯下笑着问:“怎么又是想挨我训了?” 我底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地下完全暴露了,便也觉得藏得没意思,便推门走了进去,穆镜迟正在看一些文件,不知道是什么,他朝我伸出手,似乎是想让我来他怀里,一旁的周管家正瞧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周管家瞧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太友善。 不过我还是很顺从的偎进了他怀里,很乖巧的被他抱着。 他笑着低头看向我,在耳边吻了吻问:“睡饱了?今天怎么肯下床走动了?” 我拉着他的手在自己手上把玩着说:“无聊嘛。” 穆镜迟的手干净修长,皮肤白玉无瑕,我从没见过男人的手会如此好看过,一丝薄茧也未曾有。 我将他手给摊开,手指在他手掌心画呀画啊,他也任由我闹着,端过桌上的一杯茶,最先递到我唇边,我喝了一口后,他才笑着饮了一口说:“怎么?今天这么听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没想到我一来就被他拆穿了,不过我也没有立即承认,而是反驳问:“我听话都不好吗?你平时不是最不喜欢我不听话了吗?” 他笑着睨向我,说:“看来,今天你是没事求我了。” 我想了想,还是很识时务的说:“有的。” 他微挑眉。 我干脆松开了他的手,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挨在他怀里说:“姐夫,我表……哥呢?”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如此问,虽然脸上没多少变化,不过笑容淡了淡说:“怕我对他怎么样吗?” 我立马否认说:“当然不是,我只是问问。” 他拥着我,随手翻着桌上的资料说:“我在想什么时候放了他。” 我没想到他还在想,我挨在他怀里撒娇说:“这种事情怎么还要想,我和我表哥是清白的,你是知道的,为什么还不放了他。” “清白?”穆镜迟挑眉。 他似乎是为了特意逗我,他笑着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清白的?”他在我唇上吻了两下说:“告诉我,这清白二字该如何说。” 我低下了头,打算不理他,他笑着说:“不回答吗?” 我有点生气说:“你让我怎么回答。”我低眸用手拉扯着衣服说:“反正、反正、反正、” 我反正了半天,也没有反正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我瞧他笑得恶趣味的脸,便觉得自己被他耍了,推开他起身就要走。 他又将我扣了回来说:“今天不回答个所以然出来,你说我会不会放人?” 我撑着他胸口气愤的说:“你现在、你现在,真是!”他见我被逗的语无伦次,也依旧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他笑眯眯瞧着我。 我立马抬起脸在他唇上轻啄了下,然后将脸迅速埋在他怀里,抓着他衣襟闷声说:“你放了他好不好,求你了。” 穆镜迟向来只吃软的,不吃硬的,果然,下一秒,他手便拍了拍我脑袋说:“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便立马抬起脸看向他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下午放还是上午放?” 他挑眉说:“看你表现了。”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哪里,可是没多久,我第一反应绝的他是指的是要我。 我身体略僵硬了一会儿,他也安静的凝视着我,似乎在等着我做选择。 我想了一会儿,便低下眸,咬着唇抬手颤抖着去解自己的衣扣,不过当衣扣解到第二颗时,穆镜迟却并不是太高兴。 他说:“看来你为他,果然什么事情愿意做。”他目光从之前的笑意十足,到如今的略带凉意问:“你说,我说的可有错,嗯?” 接着,他松开了我。...“”,。 045.并非良人 我坐在那没有说话。 没多久,门外忽然传来开门声。 穆镜迟站在那说了句:“进来。” 周管家推门走了进来,对穆镜迟说:“先生,王家人来找。” 穆镜迟看向周管家。 周管家又答:“大约是为了过几天的婚事,来找您商议的。” 穆镜迟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说:“先去楼下招呼,我很快就下楼。” 周管家低声回了句:“是。”便缓缓从房间退了出去。 里面又恢复安静后,他侧脸看向椅子上坐着的我说:“在这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仆人将门给拉开,他便收回了视线,踱步走了出去。 我没想到他说变脸就变脸,我坐在那也有些气愤,便随手将他桌上的东西一打,可谁知道这一打,把桌上摆着的墨水瓶给打到了,瞬间桌上的资料和重要的东西,瞬间一片狼藉。 我大惊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着,这个时候周妈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瞧见桌上的一切,目瞪口呆的模样,大约也是被吓死了,她冲了上来说:“小姐。”我立马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便迅速把穆镜迟桌上的重要文件全都抽了出来。 周妈吓死了,她压低声音问:“您怎么搞的?” 我说:“不小心把瓶子打翻了。” 周妈看着桌上那些被毁了的文件,急得不行,她说:“这可怎么得了,要是被先生知道了……” 周妈完全不敢往下想,因为王淑仪曾经也不小心弄过这样的事情,当时穆镜迟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赏了她几杖呢,从那以后王淑仪做事便再也不敢如此大意。 我和周妈慌张的把桌上的文件清理干净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人,我和周妈以为是穆镜迟,同一时间往那端看了过去,可谁知道进来的人却是王芝芝。 王芝芝笑着唤了句:“清野。” 我和周妈群同一时间看向她,周妈倒是比我先反应过来,立马朝王芝芝走了过去,笑着说:“王小姐,您怎么来了?” 王芝芝穿着一件米白的长款风衣,手上带着一双黑带雪白貂毛的皮手套,她头上还带了一顶圆形别有蝴蝶结的帽子,打扮的洋气又精致。 她甜甜笑着说:“我和我父亲过来商量婚事。”接着她略微有些害羞说:“我父亲在楼下,所以我就自己上来找清野了。” 她便小跑着朝我走来,拉住我手说:“清野,你身体好点了没?” 对于王芝芝的突然出现,我稍微放下点心,然后迅速把那些沾染了墨汁的纸张全都塞进了垃圾桶,也还算高兴的拉着王芝芝说:“好的差不多了,应该没多大问题。” 说到这里,王芝芝便打量着我的脸,见我确实看上去没有多大问题,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又有点难过说:“清野,我姐姐……”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我笑着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所以不必再提了。” 王芝芝摇头说:“不是的,清野,我不是说这件事情,我是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虽然我姐姐做错了事情,可是你和袁霖,终究是夫妻,难道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明白了,王芝芝今天我是为了来当说客的,我松开了她的手,没有说话,只是转了转身,背对着她。 可是王芝芝却从我后面走了过来,站定在面前说:“清野,我觉得霖儿是真心喜欢你的,若是他不喜欢你,那天也不会不顾我姐姐的面子,说出这一切,而且,夫妻之间哪里有隔夜的仇的呢?你说是?” 我说:“我不会回去。” “你说什么?”王芝芝略微惊讶的看着我。 我说:“你既然来了,正好替我给他带句话,让他休了我。” 王芝芝没料到我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说:“清野,你冷静点,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轻易出口?既然是夫妻,那就一辈子是夫妻,岂可说休就休的?” 我说:“没什么东西是一辈子的,他不是有他的白月光吗?我们的夫妻关系不过是一张靠利益维系的博纸,除了这点,我们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这又有什么意义。” 王芝芝着急的说:“可是这种事情怎容你们做主?清野,你是个女人,这种事情对你不好的。” 连周妈都在一旁有些急了,也说:“小姐啊,您就别再说气话了,这种事情那袁夫人固然有错,可你也不能一起迁怒到姑爷身上,婚事可不是儿戏,既然结了怎可离?这会让人笑话的。” 王芝芝又赶忙转移话题说:“哎呀,我这是第二次来穆宅,清野,你带我出去转转?” 周妈似乎也很喜欢王芝芝,当即便同王芝芝说:“是呀,是呀,您也很多天没有出门走走了,不如带王小姐去花园外散散步?” 王芝芝便拉着我朝门外走去,我倒也没有再和她说那件事情,因为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刚才之所以那么一说,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我带着王芝芝下楼后,穆镜迟正在那里接待客人,是王芝芝的父亲,年近七十,但依旧精神抖擞,坐在那里正和穆镜迟谈着什么。 我们也没有在意,更没有惊动他们,我便带着王芝芝走后门的位置去了花园,花园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不过是散散心罢了。 我带着王芝芝走着,而王芝芝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回头去看大厅,大约一直在记挂着婚事上的问题。 我见她心不在焉,我也没什么心情在外面走,便提议说:“要不我们先回去?” 王芝芝似乎有些没在认真听我说话,过了一两秒她才反应过来,迅速回了句:“好……好啊。”可隔了一会儿,她又问:“你说什么?” 我说:“有点冷,你不觉得吗?” 王芝芝看看向我身上的衣服,确实只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她便笑着说:“我倒是忘了,你才刚好没多久。”她便拽着我说:“走,我们先进屋。” 我笑了笑,嗯了一声,便随着王芝芝一起朝大厅走去。 等我们会到达大厅时,正好见王芝芝的父亲,王邸脸不是太好的从大厅内走了出来,王芝芝不知道发什么事了,迅速走了过去说:“爹爹,您都谈好了吗?” 王邸拉着王芝芝的手说:“走,跟我回家。” 王芝芝已经察觉到她父亲王邸情绪的变化,她立马看了穆镜迟一眼,又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邸看向王芝芝说:“我们回家说。” 王邸再次拉着我王芝芝朝前走,王芝芝不敢太过反抗,被她父亲拖着便即将出了大厅,她仓皇的回头去看穆镜迟,而穆镜迟只是招呼着周管家去送客,便看向我说:“来书房。” 穆镜迟应该是和王邸谈得不是太好,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目前也不是很清楚,但我也没有问,便跟在他身后,缓慢的同他进了书房,我刚想起什么,周妈忽然从书房内推门出来,挡在穆镜迟面前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正要推门进去,周妈忽然迅速将门一挡,略有些慌张的又唤了句:“先生,屋内正在做清扫,灰尘大,怕引起您咳嗽,您要不等会儿再进去?” 周妈向我使了个眼,我这才想起什么,也快速一起挡在他面前说:“姐、姐夫,要不,你陪我出去走走?” 穆镜迟瞧着我问:“你不是刚从外面走了回来吗?” 我说:“我还想去走走。”我立马将手握住他手后便说:“你看嘛,我这几天在房间里待太久,手都是凉的,你在陪我出去走走嘛。” 周妈用力点头说:“是啊,是啊,先生小姐确实需要多运动运动。” 穆镜迟见我和周妈一唱一和,他却并不说话,只是冷笑一声,径直推门走了进去,周妈想拦都拦不住。 里面的丫鬟正慌里慌张的擦着桌上的墨水,以及穆镜迟收藏的那几幅字画,正惨不忍睹的摊在那里风干。 桌上的文件虽然已经被收拾好,可也不难看出,沾染了墨汁,里面是一片狼藉,虽然比我出去前好了点,但我相信这一切足够让穆镜迟觉得比一片狼藉更为糟糕。 果然,他当即眼神微微一冷,那些丫鬟吓了个半死,便立马跪在了地下,颤颤抖抖的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拿起桌上那方白玉镇纸问:“怎么回事。” 周妈赶忙走了出来,来到他身边后便小声回:“是这样,先生,刚才墨水瓶子不小心被风吹倒,所以书桌上的东西全都弄脏了,丫鬟们正在打扫呢。” 穆镜迟目光又落在垃圾桶内,那里面正是我之前收拾时,随手塞在里面的一些完全不能用的资料。 他瞧向我。 我立马摇手说:“不、不关我的事。” 穆镜迟朝我冷笑了一声,竟然意外的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屋内的丫鬟说:“都下去。” 那些丫鬟们听到他这句话,如释重负,当即便不敢停留,迅速从地下起来后,便往后退了出去,周妈站在那瞧了一会儿,穆镜迟又说:“你也出去。” 我正要跟着周妈走。 穆镜迟转过身看向我说:“你留下。” 我全身一僵,便只能停了下来。 周妈站在门外看了我一眼后,最终还是把门给关上了。 穆镜迟在书房内巡视了,看到这一地的狼藉,便似笑非笑说:“怎么,这是要翻天了?”他随手拿起一副字画,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副字画,此时却被墨汁染得不成样子,他侧身看向我问:“过来。” 我又朝他走了过去,他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都给我收拾干净。” 他如此说,我哪里还敢多说,便哦了一声后,迅速走了过去接过了之前丫鬟们留下的活,迅速擦洗着桌子。 穆镜迟便不再理我,只是站在书柜前找着书,也不知道找什么书,我瞟了他一眼,便继续手下的活,等我好不容易擦干净后,他一边翻着书,一遍朝我走了过来说:“把三字经给我抄写一百遍。” 我:“啊?”了一声。 他听到我这满是惊讶的声音,便合上书看向我问:“怎么?有问题?” 我立马摆手说:“没问题,没问题。” 他看了一眼干净的桌子,便走了过去将台灯打开说:“既然没问题,就开始。” 便在书桌边坐了下来,整理着之前被我搞乱了的文件。 现在是我哦有求于人的时候,我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便放下手上的麻木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我刚想去笔筒里抽钢笔,他在一旁不冷不淡的说:“用毛笔。” 我刚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吞了吞,便撇了撇嘴,只能拿起桌上的毛笔,摊开纸,开始趴在桌上写着三字经,刚开始写的还自我良好,可写到后面我有些累了,便越趴越下,越趴越下,整个人几乎要睡在纸上时。 穆镜迟伸出手将我下巴轻轻一提说:“多少遍了。” 我困得不行,便数了数说:“十遍。”为了让自己少受点苦,我又立马撒着娇说:“我手好疼……” 他问:“很疼吗?” 我立马点点头,将手递给他说:“酸酸的。” 他接过,握住我的手腕检查了两下,替我揉了揉问:“还疼吗?” 我泪眼汪汪的瞧着他说:“还疼。” 他又翻了翻我桌上抄的那十遍三字经,看到上面那些狗爬式一样的字说:“应该是还没适应,既然还没适应,那就再加五十遍,一直抄到手不疼为止。” 我瞪大眼睛看向他说:“不是,姐夫,我——” 他目光在我脸上轻轻一扫,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不敢说话了,只是有些生气说:“抄就抄,两百遍就两遍,谁怕谁。” 我和他杠上了,也不和他求情了,便继续趴在桌上抄写着。 外面不知道何时竟然又下起了雨,窗口那株美人蕉,被雨水打得绿油油,和屋外的冷风冷雨相比,屋内却暖和的如同春天,微黄的灯照亮在屋内,里面熏着的香在鼻尖隐隐浮动着。 穆镜迟时不时在我旁边提醒我一句:“注意写字姿势。”便继续自己的事情。 雨声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天逐渐黑了下来时,周妈敲门走了进来,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周妈手上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味道很好的样子,她轻轻放在了穆镜迟手边。 周妈瞧了我一眼,见我正在被罚抄三字经,捂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又从屋内退了出去。 周妈一走,我便盯着桌上那碗东西,穆镜迟却端了起来,似乎是药膳之类的,他尝了一口后,便问:“多少了。” 我说:“快三十了。” 他嗯了一声,然后开始检查,我给他瞧,他将碗放在了一旁,我看了一眼,肚子里的馋虫被那药膳勾得心痒难耐。 我这次写的倒是认真了不少,他也没挑什么错处,而是一句:“继续写。” 便再次端起了那碗药膳,我趴在桌上咬着笔头,瞧他吃了一会儿,便干脆放下手上的笔凑了过去,在他面前笑着问:“姐夫,这药膳好吃吗?” 他瞧了我一眼,问:“有问题吗?” 我笑着说:“没问题,我就问问好不好吃。” 他说:“不好吃。”又继续低头缓慢食用着。 我扯了扯他衣袖,他停下动作看向我,我有点委屈说:“我饿……” 穆镜迟问:“所以呢。” 我说:“能不能给我尝点?” 穆镜迟笑了,他问:“三字经都抄完了吗?” 我说:“没。” 他依旧不为所动说:“继续抄。” 我没想到他这么小气,也懒理他,嘟囔了几声,便拿起了桌上的笔,继续抄写着,正抄得满肚子怨气时,他忽然说:“过来。” 我看向他。 他伸手将我扣在了怀里,然后舀了一勺在我唇边说:“不准吃多了,这是药膳不是你能够随便吃的。” 见他如此说,我喜滋滋的一口含住,味道果然很好,我瞪大眼睛瞧着他说:“周妈太偏心了,有这么好的东西,竟然都不煮给我吃。” 穆镜迟笑着说:“好吃也不能多吃。” 便又喂了我一勺,我窝在他怀里撒着娇说:“姐夫,你对我真好。” 他笑而不语,似乎知道我这么谄媚是为了什么。 那碗药膳没两下便被我吃光了,我捂着肚子舔了舔嘴,便愈发懒了,身体紧紧贴着他说:“我不想动,肚子疼。” 他说:“你是不想抄剩下的三字经。” 我哼了一声,被他拆穿了,便索性承认:“反正我肚子疼,不想动。” 他似乎怕我吃了那些药膳会有问题,便用手抚摸下我小腹问:“是这里?” 我立马:“嗯嗯。”点头说:“好疼。” 对于我耍赖的谎言,他倒是很配合,继续替我揉了揉,不知道为何,从上次他替我揉了一会儿后,我便很喜欢这样的力度,我觉得小腹暖暖的,身体说不出的舒服。 我靠在他身上,他正在批阅着一些文件,好一会儿,他见我卧在他怀里没动,便低头在我耳畔处吻了两下,我觉得痒痒的,想躲,他忽然放下了手,抬起我下巴,便朝我唇上吻了下来。 我瞪大眼睛瞧着他,他没有理我,只是吻得很专注,后来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吻我的唇,逐渐开始从我颈脖上往下,吻到我胸口的位置,当他还想往下时,我用手立马攥紧了衣,有些难受的说:“不要。” 他却不理我,拨开我的手便再次吻了下来。 那温热的触感,那陌生的触电,让我不断往后退着,我推着他埋在我胸口的脑袋说:“痒。” 他却并不言语,吻得更加深入时,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瞬间便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门外传来周妈的声音,她说:“先生,楼下有您电话。” 穆镜迟吻我的动作停了停,他在微微喘着气,却始终都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周妈,当周妈要再说话时,他暗哑着嗓音说:“接上来。” 周妈在门外说了一声:“是。”便是她脚步的离去声。 穆镜迟的气息有些不稳,他有些意犹未尽的在我唇上吻了吻,然后便将我抱在了怀里,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喂了一声。 大约是生意上的事情,穆镜迟并没有三言两语的挂断,只是将顺手将我抱在了怀里,一便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替我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衣服都已经被他褪到了胸口的中间,那点朱砂在灯光下红的耀眼,他指尖在那朱砂痣上轻轻一划,我便往他怀里缩了缩,他勾唇笑了笑,捏住我推开他身子的手,放在手上把玩说:“那批军火暂时不要进港,在这件事情未结束之前,我穆家都不会再给他提供任何军火。” 接着,穆镜迟拿起我手,在唇边吻了吻,大手便轻而易举的将我手完全包裹住,似笑非笑说:“婚事已经暂时取消了,相信袁成军应该会明白,这次我穆家的意思,若是他不给我一个完美的交代,这件事情我不会罢休,可能他太太对于我穆家和他袁家联姻存在什么误解,有求于人的一方,从来不是我这方。” 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穆镜迟低笑出声说:“除非他北关那一仗,他不想打了。” 接着他嗯了两声后,便说了句:“就这样。” 他扣上了电话,等他挂了电话后,他忽然又捏住了我下巴,我早就料到他要做什么,立马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着他,不准他再亲。 他笑出声,在我捂着唇的手背上轻啄了一下,当我以为他终于会放开我时,谁知道他竟然顺着我手细细碎碎的吻着,我受不了了,他趁我分神之际,将我手从我嘴巴上强制性一抽,便含住了我唇。 之后穆镜迟去浴室洗澡后,我迅速穿好衣服偷偷摸摸回到房间后,我便卧在了床上,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迅速去了浴室,开始洗澡。 等我出来后,周妈瞧我正拿毛巾擦拭长发,便问:“您怎么这个时候洗澡了?” 我立即转过身背对着她说:“没、没事,天、有点热。” 我心慌意乱的理着头发,周妈瞧了我一会儿,倒是未再追问下去,而是替我将热牛奶放在桌上说:“您等会儿记得喝了,我去趟先生的书房。” 我嗯了一声,等周妈离开后,我才转过身,立马用毛巾裹住自己,迅速去柜子旁找出一件厚实的衣服给自己穿上。 虽然刚才我和穆镜迟什么都没发生,不过他将我身体全都吻遍了,上面全是红印子,周妈要是瞧见了,必定又会吓死。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身上的痕迹被她看见,我便没再下楼,只是卧在床上用被子包裹着自己。 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当我感觉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时,我以为是穆镜迟,抱住身体的手猛然一紧,走进来的人却是周妈,我又松了一口气。 周妈替我将身上的被子盖了盖,便离开了我房间,不过在她离开之前,关了我屋内的灯。 当屋子内一片漆黑时,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愣愣的看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忽然觉得有某种东西缠住了自己,我将自己死死抱住,莫名觉得无助又恐惧。 那种东西,叫什么,我不是太明白,只知道穆镜迟正掌控着它,不断让它死命往我身体里钻。 真是可怕。 第二天穆镜迟便把宋醇放了,这是他第二次放了他,不过在放他之前,宋醇被下人押进了穆镜迟的书房。 宋醇在穆镜迟房间呆了整整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我有些心神不宁的在门口走着,生怕宋醇又说错什么话,或者说些不该说些的,惹怒穆镜迟,临时变卦不放他走,那我昨天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我不断打发周妈进去给我探探虚实,周妈从书房内走了出来后,都是朝我摇摇头,表示她并未探听到什么,我也只能点头,让她去忙自己的事情。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等我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时,便立马看了过去,宋醇正抬步下楼,步履匆匆,他脸不是很好。 他走到我面前后,也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我立马从椅子上起身,站了起来朝正要出客厅的宋醇唤了句:“表哥。” 他停下来看了我一眼,但是却没有言语,眼神很冷很冷,甚至还隐隐透露着几分讥笑。 我说:“他和你聊了什么?” 宋醇说:“他什么都没跟我聊。” 他就要走,我慌忙之下立马抓住他的手说:“表哥!” 可谁知道才刚抓住,宋醇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一般,反手把我手给甩开说:“你别碰我!” 我被他甩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他反应很激烈,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表情略有些呆滞看向他。 他也看了我良久,只说了一句话,他说:“陆清野,你根本不是你姐姐。” 他一句话,就像是将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一般,我身体不稳的往后退了几步,他见我这样的反应,嘴角的冷笑就像是一柄利剑,他说:“不,你和你姐姐是不一样的人,你怎能和她比?”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着大厅离去。 门外一片雾气茫茫,很快,宋醇的背影就像是被大雾吞没了一般,再也不见踪影。 我不知道穆镜迟到底和宋醇聊了一些什么,这个早上就像一个谜一般,我没想到从这一天起,我和宋醇之间那些若有似无的纠缠,就像是被一柄利剑快速斩断。 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也没有再出现过我面前。 而穆镜迟却如往常一般从楼上下来,陪我用着餐,可那一天的一上午我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到下午时分,我接到一通电话,才觉得自己从那件事情上回了一点神。 打来电话的人,是王芝芝,她一开口便在电话内和我哭,她哭着和我说,婚事被暂停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莫名的我还觉得有些庆幸,不是别的,只是觉得王芝芝没必要来趟这浑水,她的良人也绝非是穆镜迟。 说不定这婚事不了了之,对于她来说,会是绝无仅有的好处。 她在电话内哭着问我该怎么办。 对于她的哭诉,我良久都没有说话,那段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就这么喜欢他?” 王芝芝哭着说:“还用问吗?清野,我和你说过的,这么多年了,为了他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我没想到当我快要靠近他,因为发生了那件事,婚事就这样被他喊了停。” 我说:“要不你先再等等?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应该就会有转机了。” 王芝芝说:“那我还要等多久?一年还是两年?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一切,很明显袁家若是和穆家的关系回不到以前的话,我和他的婚事,必定就不会有以后,清野,你得帮帮我。” 我不知道自己能够帮她什么,只是问:“你要我做什么?” 她说:“你能不能回袁家,我知道这样对于你很不公平,甚至很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没什么办法可想了,袁家和穆家的关系能够化解,全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姐夫这么疼你,这次为了你,才会将事情闹得如此不讲情面,清野,我相信只要你一句话,袁家和穆家的关系就会破冰的。” 对于王芝芝的哀求我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我才说:“芝芝姐,我没有办法帮你。” 接着,我便把电话给挂断了。 我挂断电话后,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回了房,到达屋内后,我习惯性趴在了床上没有动,一直到晚上五点左右,周妈来我房间喊我吃饭,我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当屋内的门再次被人推开后,我对周妈说:“周妈,我不饿,你们吃。” 这个时候有人坐在了我床边,用手抚摸着我脑袋说:“不开心吗?” 我猛然抬眸去看,穆镜迟坐在我床边,看到他,我又蜷缩在床上不说话,他陪着我坐了一会儿,然后将我抱了起来,捏住我下巴说:“因为宋醇不开心?” 我没想到被他直接戳穿,只是低声说:“没什么。” 他在我床边坐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我忽然想到什么,从床上坐起来看向他问:“我和我姐姐像吗?” 他瞧着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只是下意识不经大脑,便自动问了出来。 穆镜迟脸上表情微凉,他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随口问问。” 接着又摔到床上,想把脑袋埋进被子,穆镜迟坐在我床边冷笑说:“说来,我和你表哥倒也算是旧识了。”他坐在那低眸理着衣袖:“他似乎对你姐姐喜欢的紧,以前是,现在似乎也是。” 我没想到他会把这样的话说出来,我用手捂着耳朵说:“我不想听。” 他一把扒下我捂住耳朵的手问:“为什么不想听?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还是不想听?”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他说:“我为什么要接受事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起身就想走,穆镜迟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坐下。” 我说:“我要去洗手间。” 我挣扎了两下,转身又要走,穆镜迟直接把我甩了床上,我翻滚了一圈后,身体便静止在那里,可是我没有再动,只是趴在那里,像是被谁定住了一般。 我听见穆镜迟用冷意十足的声音说:“从以前,到现在,你和宋醇都不可能,他不会是你的归宿,更加也不会是你的良人,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把那些和你永远都不可能的人,给我清理得干干净净,若是一个月后,让我再发现半点你还念着他的心思,别怪我没提醒你后果。” 他说完,也不再看我,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这个时候周妈再一次上楼来催我吃饭,见我趴在床上都没有动,当即便问穆镜迟:“先生,小姐不下楼吗?” 穆镜迟说:“让丫鬟把饭端上来。” 周妈见穆镜迟的脸似乎有些不好,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随着穆镜迟出了门后,她便将门给关上了。 我在床上躺了一晚上,周妈送过来的晚饭也没有吃一口,早上也没有动。 周妈来敲门,我趴在那里有气无力说:“周妈,我不吃。” 周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所以只得在外面低声劝着说:“小姐,您多少还是吃点,先生在楼下等您呢。” 一听到穆镜迟,我又再次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这一蒙,就是两个小时过去。 我有点睡不着了,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等我下楼后,穆镜迟正在楼下看报纸,我没有和他说话,进餐厅开始用餐。 周妈端着东西从厨房走出来,小声问我:“前几天不是才好好的吗?怎么又不理人了?又和先生吵架了?” 我在面包上大面积涂着酱说:“我能够和他吵什么架,您别担心,没什么事的。” 我大口咬着面包吃着,周妈显然是是不相信的。 她说:“先生今早上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没人敢上去和他说话,一直坐在那翻报纸。” 我说:“他心情不好,我还心情不好呢。” 我继续吃着,而且逐渐吃得有滋有味。 周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继续去了厨房。 正当我扫荡着桌上的食物之时,外面传来车声,周妈从厨房走了出来,正当我们相互对视着时,丫鬟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说:“王小姐来了。” 周妈问:“是王芝芝吗?” 丫鬟点头说:“哭着来找先生。” 周妈似乎是想起什么,便问:“莫不是为了婚事?” 那丫鬟说:“应该是的,哭着过来的,想必是为了这事。不过这事情,我觉得悬。”那丫鬟摇了摇头说:“如今袁家跟穆家的关系闹成这样。” 周妈叹了一口气说:“那王小姐是个好姑娘。”周妈替我开着罐头说:“就是不知道先生到底是怎样想的。” 丫鬟说:“我以前以为这个家的女主人会是王淑仪,可现在瞧着,王淑仪是没戏了,来了个王芝芝,如今瞧着好像希望也不是特别大。” 那丫鬟又瞧了我一眼说:“还是小姐命好,别人挤破脑袋想要入这穆家,可小姐却不同,从小是被先生捧在手心长大,多少人要讨好先生啊,可只有小姐敢在先生面前发了脾气,还能让他想方设法哄着的。” 周妈见那丫鬟拿我和王芝芝她们比,当即便不太高兴说:“小姐是什么人?王小姐又是什么人?先生对小姐自然不同,因为小姐是他身边长大的,是亲人。” 那丫鬟见周妈语调都变了,便不敢再说话。 我吃完后,跟着周妈一起出了餐厅,才走到大厅的侧门时,正好瞧见穆镜迟递了一方手帕给王芝芝。 王芝芝在他面前哭着,大滴眼泪从她脸上往下掉。 她盯着穆镜迟那一方帕子,良久才伸手接过。 穆镜迟看向她说:“我知你心意,可是你应该明白如今的情况。” 王芝芝哭着说:“我知道,这次事情确实是姐姐不对,可是这一切和我们的婚事有什么关系吗?” 穆镜迟淡笑的凝视着她不说话。 王芝芝又说:“我可以让姐姐过来亲自和清野道歉,但是婚事能不能如期进行?” 穆镜迟端着桌上的茶杯说:“你来这里是否问过你父亲。” 她说:“他不让我出来,我偷偷来的。” 穆镜迟揭起茶盖说:“王小姐,其实我不值得你为我如此,也许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呢,你甚至都不了解我,便要嫁我,就不怕我会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吗?” 她不明白穆镜迟为什么会用上可怕这两个字。 她疑惑的看向他。 穆镜迟低眸喝了一口茶说:“有的人就觉得我很可怕。”他似是轻笑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说:“也是,她还觉得我恶心。” 王芝芝不知道他口中说的她是谁,便问:“那人认识吗?” 穆镜迟说:“你不认识,不过是一只常惹我心烦的小赖皮狗而已。”...“”,。 46.赔罪 王芝芝有些疑惑,她问:“狗会说话吗?” 穆镜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低笑着说:“总之婚事目前就是如此的情况,任何人都急不来,所以还请王小姐见谅。” 王芝芝最后由穆镜迟亲自送出了门,她脸上的失望是如此的明显,可是她又不能说什么。 等她走后,穆镜迟从客厅大门外转身走进来,一见到餐厅门口站着的我,便问:“用完膳了?” 我说:“吃完了。”然后不再理他,转身上了楼。 对于我这样的反应穆镜迟也没有说什么。 一直到晚上,我下楼吃饭,穆镜迟替我夹了些菜在碗内,他淡声说:“身体才刚好点,晚上早点休息,别熬夜。” 我要听不听,用筷子挑着碗内的菜。 正当我们说着话时,门外忽然又传来汽车声,今天的穆家倒是热闹的很,周妈瞧了一眼窗户外面,便走了出去迎接,没多久,周妈又匆匆走了进来,对穆镜迟说:“先生,姑爷来了。” 我夹菜的手一顿,当即便看向周妈。 穆镜迟也偏头看向周妈,周妈小心翼翼说:“正在外面等。” 我没料到袁霖竟然会来,正当我如此想着时,穆镜迟放下了手上的筷子,从餐桌边起身,周妈迅速跟在了他身后,跟着他一道走了出去,我刚想一起跟过去,可最后迟疑了一两秒,我嘲讽的想,我出去干什么,便又仿若无事的坐在那继续吃着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用最慢的速度将这顿饭用完后,外面袁霖的车还没走,显然他还在客厅还没有离开。 餐厅内的仆人见我坐在那不动,以为我是还没吃饱,便小声问:“小姐,是还想吃点什么吗?” 我淡声说:“没有。” 没过多久,便有仆人走进来对我说:“小姐,先生让您出去一趟。” 我就知道我总会需要出去的,不可能一直在餐厅内待着等袁霖离开,我也不再磨蹭,用餐巾拭擦了下唇角后,便从餐桌边起身,直接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 袁霖果然是在客厅,穆镜迟身边坐着,他见我走了出来,当即便从沙发上起身看向我唤了句:“清野。” 我却并没有看他,而是朝着穆镜迟走去,停在他身边后,我询问:“姐夫找我可是有事?” 穆镜迟放下手上的茶杯,看向我说:“袁霖说要找你聊聊。” 我面无表情问:“聊什么?聊离婚的事?” 袁霖听到这句话刚想说什么,我又对穆镜迟说:“我身体不太舒服,就先上楼休息了。” 也不等穆镜迟回答,我转身便朝楼上走去。 袁霖想跟追上来,穆镜迟在他身后说:“你现在和她说任何话都不会听,不如先让她静一静,等气消了再和她聊也不迟。” 袁霖看了穆镜迟一眼,穆镜迟微笑了一下,然后替他斟了一杯茶说:“坐,我们聊聊。” 袁霖似乎也别无他法,只能坐回了穆镜迟身边。 我回到房间后,也没有再管楼下,只是面无表情坐在梳妆镜头,将头发扎了又梳,梳了又扎,来来回回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楼下传来汽车的离去声,我手上的梳子便停了停。 袁霖走了,接着,我房门传来咔哒一声,我扭过头继续看向镜子内的自己梳着头。 穆镜迟来到了我身后,他在我身后坐了下来说:“人已经走了。” 我说:“那又怎样,你是准备让我跟他一起走吗?”我看向镜子内的自己,勾起一丝冷笑。 手刚要继续梳着,他将我手腕握住,我动弹不得,便侧头看向他,他将梳子从我手上拿了出来,放在了柜子上,轻轻抬起我下巴问:“大小姐脾气还没发完?” 我不说话。 他伸手轻轻替我别着耳畔的头发说:“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强迫,你想什么时候见他,便什么时候见他。” 我略有些怀疑的问:“那我一辈子都不见他呢?” 穆镜迟沉默的笑了一会儿说:“如果你想,我也不会反对。” 我略微有些惊讶,可惊讶过后,我却没有说话。 他将我轻轻搂在怀里,我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搂着,他轻叹一声说:“我不想再因为他而和你有任何争吵,你明白吗?” 他指的是宋醇。 我靠在他怀里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只是我的表哥。” 他没有说话,我怕他没有听见,又拽了拽他的衣服说:“你相信我。” 他握住了我的手,在唇上吻了两下,他说:“我相信你。”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便偷偷进了穆镜迟房间,我以为我起的必定会比他早,可谁知道他比我还早,他正在传衣服,丫鬟在后面伺候着,我轻轻拉扯了一下他身后那丫鬟的衣角,丫鬟回头一看是我,刚瞪大双眼想说什么,我立马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 丫鬟瞬间明白了什么,便轻悄悄退了下去,我接替了她的工作,提穆镜迟理着他后面的领子,他似乎丝毫未发现房间内伺候他的人已经换了,像是在沉思着想什么事。 我偷笑了一声,替我整理好领子后,便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正当我期待着穆镜迟会是什么反应时,我甚至还没看清楚他是何时转的身,下一秒我脖子便被他一把掐住。 我全身一僵,他也有些微怔,等他看清楚抱住他的人是我后,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凛冽之意很快便收了起来。 他松开了我脖子上的手,笑着说:“又来跟我胡闹。” 眼睛里带着一丝责备,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凛冽的穆镜迟,就在刚刚短短一瞬,我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很快,他又恢复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转过了身,背对着我低笑说:“伺候着。” 我这才反应过来,便老老实实转到了他前头替他扣着扣子,可穆镜迟很高,最上面一颗,我要踮起脚尖才能扣上,而且他今天穿的这件衣服,扣眼比较小,有些费力。 他见我鼻尖汗珠都出来,便微微倾下身配合着我。 他打趣的说了句:“小矮子。” 我也丝毫不生气,很是得意的瞧着他说:“反正我还会长。” 他手摸了摸我脑袋,垂眸看向我,似乎是在打量着我身高,好半晌,他说:“嗯,应该还能长一年,但估计这一年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我不明白的看向他问:“为什么不会?” 他笑着说:“今年十八,已经分了男女,要长也是长横了。” 我将他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后,便在穆镜迟面前蹦蹦跳跳说:“不管,我会在这最后一年里,努力冲刺,追上你的。” 他一把扣住我的腰,将我压在胸口,摸着我的脑袋笑着说:“好了,又不是小白兔,一大早的,在这里蹦蹦跳跳,小心摔着。” 我下巴顶在他胸口,抬眸朝他笑着,手便伸进他毛衣内取着暖。 正当我们聊着时,周管家走了进来,他刚要对穆镜迟说什么时,没料到我竟然在里头,他微微错愕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便对穆镜迟说:“先生,袁家来了电话。” 穆镜迟没有松开我,而对周管家淡淡回了句:“嗯,我知道了。” 很快,周管家便退了出去。 穆镜迟弯下腰看向我说:“我去接个电话,在我房里用早膳怎样?” 我倒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他在唇角落下一吻后,便松开了我,朝着门外走了去,去接袁家的电话了。 穆镜迟一走,我便在他房间转悠着,正当我在他房间东看看西摸摸的时候,门又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王淑仪。 自从那件事情过后,穆镜迟倒是不怎么重视她了,现在的她反而像个普通丫鬟,有时候都很难再频繁的出现在穆镜迟面前。 若不是她现在走进来,我都快要想不起她这个人。 她见到我后,便朝我行了一礼,唤了句:“小姐。” 我瞧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她这才起身,轻轻走了过来,收拾着穆镜迟换下的衣服。 我也懒得和她大交道,在她收拾着房间后,我便推门走了出去,才刚走到楼梯口,正要下楼时,周妈便匆匆从路上走了上来,她到达我身边拽住我后,便将我拽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后,小声对我说:“小姐,听说今早上袁太太被休了。” 我起初有些没听清楚,可当我仔细一听后,立马察觉这话有多令人惊愕,我看向周妈瞪大眼睛问:“什么?” 周妈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才压低声音说:“刚才先生在楼下打电话时,我偷听到的。” 我有些不相信问:“怎么会休?” 周妈说:“不知道啊,就是今早上的事情,大约是想为这件事情做个交代?” 我说:“这会不会太过了?” 周妈又说:“当然要过,才能逼先生接受啊,若是袁家那边都休妻赔罪了,先生还不肯罢休,那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周妈一下便将事情给点出来了,我未再说话。 周妈便又说:“估计这件事情,先生不罢休都不行了。” 我问周妈:“我是要回去了吗。” 这句话一出,周妈愣了几秒,她没有回答,大约是在沉思什么,良久才说:“小姐终究是嫁了出去,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她将手放在我肩膀上:“您应该明白亲疏之分,袁霖和再怎么混账,袁太太再怎么对不起你,可那终究是你的丈夫,你的婆婆,那才是你的家。” 周妈第一次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我看向她,不是很明白问:“不是我的家?” 我笑着问:“周妈以前不是很舍不得我吗?为什么现在却不希望我留在这里了。” 周妈说:“您想以哪种身份留?过不了多久,王芝芝即将进这扇大门,小姐难道想用袁家少奶奶的身份在这里躲一辈子吗?您和先生一开始就错了,所以不能再一错再错下去,我再舍不得您,可和您的声誉相比,我更希望您离开这里。” 我没有说话,她将我拥进了怀里。 我原以为周妈是这个世界上最舍不得我的人,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就算她明知道那地方是个地狱,可为了我那一文不值的名声,她宁愿将我推入那深渊,可意外的,我竟然一句反驳不了,周妈似乎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以什么身份在这穆府里躲上一辈子?袁府里少奶奶? 我笑了,有些事情似乎真是我天真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一向安静的穆宅里忽然一前一后开进来不少的车,我站在楼上看到袁成军携着王鹤庆走了进来。 王鹤庆受了不少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富太太的模样,她一进来便被袁成军一推,直接跪在了穆镜迟面前。 王鹤庆年纪比穆镜迟大,就算是被袁成军休了,可总归也是曾经的袁太太,这样的动作自然是极不妥当的,穆镜迟当即便将王鹤庆扶了起来,对袁成军说:“九爷,这可使不得。” 袁成军冷声说:“如何使不得?这罪妇有脸做出这样的事情,自然就得承受这些,镜迟,如果你觉得使不得,可是不愿意接受的意思?” 袁成军的话一下便掐住了关键,穆镜迟怎样回答都是错。 袁成军见穆镜迟不回答,他又说:“镜迟,王鹤庆十五岁就跟了我,如今她也五十了,我们风风雨雨走过三十多年,算是我的结发夫妻,她固然做错了事,可也本不该用休的,不过,你知我看重你,看重清野,自然区区一个夫人算不了什么,我只想给清野还有穆家一个完美的交代,所以,今天把她带过来,我还有一个意思,就是把她交给你来处置。” 穆镜迟说:“九爷,太严重了,这样你让我很难办。” 袁成军见穆镜迟不松口,忽然直接从身后士兵的腰间抽出一把刀,对准王鹤庆说:“镜迟,你要再不接受,那我就杀了这个罪妇,让她来以死谢罪。” 王鹤庆被袁成军用到给抵住背脊后,她吓得我卧身子直接软了下去,趴在地下差点晕死了过去,可谁都没有理她,所有人全部看向穆镜迟,等着他反应。 袁成军看似是来谢罪的,可是眼里却并无一丝谢罪的意味,反而像是一种逼迫。 穆镜迟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也收了起来,他静静和袁成军对视着。 气氛一下掉入了冰点,这沉默中是肉眼无法窥见的波涛汹涌。 穆镜迟最先打破这沉默,笑着问:“九爷,是否把事情闹得太严重了?” 袁成军看着他。 他转过身背对袁成军说:“九爷要是执意杀自己的夫人,休自己的妻,我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至于以前的事,清野也有错,所以谈原谅显得有些过了。九爷回去,穆家这地方不喜见血。” 穆镜迟丝毫没给袁成军面子,说了两个字:“送客。”便径直朝着楼上走了来。 不过他到达楼上,见我正站在那里,便皱了皱眉:“怎么出来了。” 我没说话,他又说了句:“进屋待着。”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是,他便不再看我,径直去了书房,袁成军便被他如此丢在了楼下。 没多久,我也进了屋,楼下到底是如何收的场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过了没多久,我见车子从穆家大门离开后,便想去找穆镜迟,才走到书房内便听见周管家对穆镜迟说:“先生,您真打算就这样让小姐在穆家待一辈子?” 穆镜迟靠在椅子上抬眸看向周管家。 周管家却并不惧怕,而是低声说:“其实这种事情算得上是袁家的家事,您本不该插手,小姐是嫁过去的,她再怎么受委屈,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一旦嫁人,便注定要承受这些,她已经不是小孩,若自己处理不好婆媳关系,以及家庭关系,您难道要替她在她身后处理一辈子吗?” 周管家这句话是当着我的面说的,穆镜迟冷冷看向周管家。 周管家平时一个最会看脸的人,此时却像是未发现穆镜迟脸已经变得阴冷不堪了一般,他再次说:“袁家才是小姐的家,这里只是她的暂住点,您如果是为了她好,便放她回去,因为您这样只能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辈子,我想问,若是有一天您不在了,她再遇到这种事该如何处理?” 周管家这句话问得犀利无比,甚至是有些越了规矩。 整个书房死一样的寂静。 周管家不愧是穆家最老的人,这样的令人窒息的气氛,他也丝毫未有半分害怕,只是毕恭毕敬弯着腰在那里,等候穆镜迟回答。 可这一次,穆镜迟却难得的沉默,连眼眸里那一丝阴冷都被他收敛得干干净净,他像是一下被人从云端打到了现实。 好半晌,他盯着周管家,忽然嗤笑了一声说:“老周,你真是愈发大胆了。” 周管家弯腰低头说了句:“不敢。” 穆镜迟瞧着他,扯动着嘴角,皮笑肉不笑:“来人。” 书房门外忽然一下冲进来两个下人,穆镜迟看着周管家,一字一句吩咐:“拖下去,杖刑。” 周管家没有惧怕,被那两个下人架住后,他依旧对穆镜迟说:“先生,对一个人好不是溺爱,而是让她学会怎样生存,这是您目前需要明白的,而您和小姐已然不适合再像以前,您应当娶妻生子,她如今也是袁太太,你和她之间已经到了需要划分界限的时候。” 穆镜迟眉间的神越来越阴冷了,周管家最后一句话,几乎将他情绪彻底点,他忽然暴怒的将桌上的东西往地下狠狠一扫,指着周管家说:“滚出去!” 我还从没见穆镜迟发过这么大的火,被他扫落的那堆东西,有一样摔碎在我脚边,我整个人僵直在那里,连话都不敢说一句,甚至别说是有动作了。 周管家被拖出去后,穆镜迟整个人顿坐在椅子上,屋内的丫鬟们跪了一地,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 良久,坐在椅子上的穆镜迟,揉着眉头对我说:“出去。” 那丫鬟以为穆镜迟说的是她们,自然不敢停留,迅速从房间内退离了出去,里面很快剩下我和穆镜迟,他虽然正闭着眼,可眉间的凌厉却并没有褪去,我站在那好半晌,动了两下,我轻声唤了句:“姐夫……” 他没有回答我。 我说:“你头……疼对吗?” 这次我没有回答他,而是走了过去,将被他扫在地下的香炉给拿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替放了些沉香在里面点燃,放在了离他最近的位置。 当香炉内的白雾,正丝丝缠绕着从孔内钻出来时,穆镜迟深锁的眉头似乎抚平了些,我站在他桌前看向他。 他叹了一口气说:“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出去。” 我没有再说话,弯腰将地下的东西捡起一些,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周管家已经七十了,挨了二十大板子后,送去了医院,不知道是生是死,听人说就算没死,也要了他大半条命。 周妈第二天早上躲在厨房内哭,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她并不知道我正站在厨房瞧着她。 当她将食物从锅内盛起来,正要转身时,便看到了身后的我。 她立马放下东西,用手狠命的抹了两下眼睛说:“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我并没有拆穿她,只是如往常一般说:“我来看早膳好了没有。”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朝我笑着说:“好了,正要替您端出去呢。” 她便朝我走来。 我问周妈:“如今周管家怎么样了?” 这句话问得她动作便是一顿,她没有动,也没有回答我。 我伸出手,握住周妈的手腕说:“周妈,您和我说说情况。” 周妈的眼泪很快又流了下来,她笑着说:“其实没什么,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罢了,平时他总说我糊涂,可现在看来,糊涂的人倒是他,竟然如此和先生说话,要我说,先生没让人打死他,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我说:“对不起。” 周妈抹掉脸上的眼泪,看向我说:“小姐您说的是什么话?怎的跟我说对不起?” 我说:“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是我害了周管家。” 周妈笑着说:“无事的,无事的,您不要如此想。”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什么,我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咬唇说:“我过几天回袁家。” 周妈瞪大眼睛看向我,大约没想到我会如此说。 我说:“您说的对,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再也没有什么理由长期住在这里了,之前是我不知道分寸,以为只要我和袁霖没有夫妻之实,我和他左右不过是两个被一纸婚书架住的陌生人,与以前并无什么关系,可现在想想,您说的没错,再怎么如何,袁霖都是我的丈夫,而那个袁家成了我最终的家,无论我怎么否认这都成了事实,姐夫要娶妻生子,他不可能就这一直这样下去,偌大的穆家,迟早是需要人继承的,穆家又怎能断了香火。” 其实这么多年,我明白周管家对我的敌意来自于哪里,他是穆家的老人,虽名义上是仆人,可实际上一直替穆镜迟的父亲,管理着这穆府里的大小事情,包括香火。 他很多次都明里暗里的建议过穆镜迟娶妻生子,可因为我拦着,穆镜迟却一直都未采纳,也没有行动。 所以周管因为这些事情不太喜欢我,也教训过周妈很多次,让她注意亲疏有别,可周妈却屡次不听,两夫妻经常为了这些事情而吵架,终于到了今天,周管家和穆镜迟的矛盾爆发,一切想要如以前一般掩饰,好像都已经不能了。 周妈我听我如此说,隐忍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将我搂在怀里哭着说:“小姐啊,您明白就好,不是周妈不喜欢你,不想让你留在这个家,而是现在情况一切都不同了,穆家断不得香火,而您和先生如今也乱不得,袁家虽然有错,可我也晓得这里面不会没有一点你的缘故,真要好好过日子,是能够过的,您以后收敛点性子,他们决计不会欺负你。” 我说:“我知道的,周妈。” 周妈抱着我的身子,在那一直哭一直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和周妈要好的一个丫鬟从楼上走了下来,提醒她说:“您别哭了,先生要下楼了。” 周妈这才松开我,立马摸着脸上的眼泪,让自己恢复到平时的状态。 我也没有久留,朝周妈笑了笑,匆匆朝着楼上走去,才走到二楼,便正好和穆镜迟撞了个正着,他立马扶住了我,皱眉问:“怎么走路匆匆忙忙的?” 我没有理他,将他手从我腰上拿开后,我便迅速推门进了自己房间,我怕穆镜迟下一秒会进来,又立马反锁上了门,直到确认外面安静一片,我身体才好似如释重负一般,顺着门滑落在地。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了一整天外加一个晚上,到第二天清早我去找穆镜迟,他人正在后花园里喂着鱼,当我走到他身后后,他便瞧向水面上的倒影,笑着说:“起了?” 我没有回答他。 他继续朝鱼池内扔着鱼食,平静的水面,很快又迅速泛起了涟漪,他说:“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不赖床了?” 我在他身后说:“姐夫,我后天回袁家。” 他朝池塘里扔着鱼食的手停了停,他端着食盒转身看向我。 我继续说:“我已经让丫鬟们替我收拾东西了。” 他别过了脸,继续往里投扔着,淡声问:“谁允许你这样做了。” 我说:“我不要谁允许,这是我自己做主决定的。” 他笑着说:“自己?”他凝视着池塘,冷声问:“谁给你这样的权利。” 我说:“我自己。” 他没再理我,继续观察着鱼池内的鱼,那些争先恐和的在浴池里翻腾着灵活的身体,争夺者食物,一时间竟然只有激水声。 我说:“你会娶王芝芝对吗?并不是因为之前我气你,你才临时起的意,而是深思熟虑了很久,是吗?” 他终于将手上的食盒放下,转身看向我,他皱眉问:“谁告诉你这些。” 我说:“没有谁告诉我这些,因为你需要孩子。” 他说:“我有你就够了。” 我反问:“可我是你的孩子吗?” 我说:“我不是你的孩子,更不是你们穆家的孩子,我只是一个外姓人,我不可能去拥有穆家的一切,我没有资格更没有可能,穆家也不可能断香火。” 我环顾了四周,环顾着这里熟悉的一草一木,笑着说:“这里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他们说的很对,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没有再等他回答,转身迅速离开了这里,跑回了大厅,到达楼上后,丫鬟已经将我的东西全都收拾好了,我坐在床上发着呆。 不知道为何,我感觉有一缕视线落在我身上,我侧脸去看,王淑仪正站在外面瞧着我,如幽灵一般。 我坐在那问:“你站在那干什么。” 王淑仪说:“其实您都清楚。”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方面。 她说:“穆家不可能无后。” 我面无表情说:“我清楚,不用你提醒。” 王淑仪说:“您知道就好,我只怕您不知道。” 我没说话。 王淑仪站在那依旧没有走,她安静了一会儿,又说:“您千方百计防止我入主穆家,如今如您所愿来了个王芝芝,可是您似乎才明白,就算不是我,这个家也一样没有您的位置。” 我转过头冷冷看向她,王淑仪笑了笑,朝我行了一礼说:“不打扰您休息了。”便起身,嘴角带着笑,从我面前离去。 之后,我走了过去,直接将门给扣住,不准任何人进来。 第二天凌晨五点左右,我提着行李从房间内偷偷走了出来,整个穆家漆黑一片,我没有开灯,只是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小心翼翼朝前走着。 当我拖着行李磕磕碰碰下楼时,因为最后一阶梯踩空,我整个人便不受控制摔了下去,为了防止惊醒屋内的人,我第一反应就是捂住了自己的唇,然后揉着发疼的膝盖,正在地下蜷缩着想要挣扎起来时,穆家客厅内灯忽然在那一瞬间咔擦一声,亮了。 穆镜迟正坐在沙发上,他的手扯着台灯的线头,他看向摔在地下的我。 我全身猛然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好半晌,我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你怎么在这里。” 穆镜迟没有理我,只是目光冷清的注视着我,好半晌,他面无表情问:“去哪里。” 我说:“没、没什么,只是想去花园散会步。”然后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提行李,我也故意忽略到行李的问题,便朝他走了过去,见他身上穿着睡衣,便笑着问:“姐夫,你在这里坐了一晚上吗?” 桌上摆着一杯凉透的咖啡,想来是的,看来他是早就料到我会趁此时偷跑,所以一早守在这里等的。 走到他面前后,一时间我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便在那站了一会儿。 此时整个穆家都还沉浸在一片睡梦中,我以为穆镜迟对于我这样的行为,会生气,可谁知道,他除了有些无表情看向我,声音却很平和的对我说:“过来。”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又不敢反抗,便朝他走了过去,他将我拉住后,便摊开了我手,看到我手心内擦破了皮,还有隐隐的血丝,他似乎是被我气笑了说:“没那个本事,还学人离家出走。” 他摁住我流血的手,我当即便想大叫,想到这里还是晚上,便立马捂住自己的唇,对穆镜迟连声叫嚷着说:“姐夫!疼、疼!” 他冷笑问:“还知道疼?” 我苦着一张脸说:“是真的疼。” 他松开了我手,然后将我拉在了他怀里,轻轻抬起我下巴,打量着我问:“怎么,真的要走?” 我想躲开,他又将下巴抬了回来,凝视着他。 我不说话,过了好半晌,我点了点头,轻轻嗯了声。 穆镜迟脸上没有怒气,更看不清楚他眼眸里的情绪,他问:“回去后,你该如何。” 我没想到他居然会问我这个问题,我下意识说:“好好过日子。” 他问:“和谁好好过日子。” 我说:“袁霖。” 他不怒反笑,又问:“还有呢。” 我说:“没有了。” 他说:“你不是喜欢孩子吗?难道不要孩子吗?” 听他如此说,我也略带点认真说:“我喜欢孩子,可是我现在还不想——” 我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轻轻吻住了我,我略瞪大眼睛瞧着他,刚想往后退缩,他顺势而下便把我压了下来,控制住我即将想要乱动的脑袋,动作无比温柔的在我唇上研磨着。 我还是如上次一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觉得他灼热的呼吸,让人说不出的难受,我闭着眼睛有些闪躲。 可是才闪躲了两下,穆镜迟忽然直接掰住我脑袋,强势含住我唇,他在唇舌间用我们两人才听到的与音量说:“张开嘴,听话。” 我含糊着声音,死命摇头说:“我不要。” 他轻笑一声,下一秒在我说话时,他顺势抵住我牙关深入的吻了进去。 我一下就知道自己中计了,想要把他驱赶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他纠缠住我所有气息,甚至连让我多想的时间都没有,忽然往我要下塞了个枕头。 正当我迷迷糊糊想,他往腰下塞个枕头是为了什么时。 他再次用力的吻住我,转移了我的视线,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我全身猛然一僵。 我整个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他吻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接着他在我唇角温柔的吻了两下,他暗哑着声音说:“放松。” 我抗拒着他,我说:“疼,不要。” 他扣住了我的手,忽然将我用力的拥入了怀中,似是叹息了一声,他许久都再未有动作。 好一会儿,我以为他不再会有动作时,他忽然将抱着我坐了起来,我瞬间大叫了出来,推着他说:“你放开我,放开我。” 我人瞬间清醒了不少,甚至有些满头大汗。 而穆镜迟不比我好多少,只是将我整个身子扣在他怀中,他压抑着声音在我耳边低哄着我说:“看着我。” 我埋在他胸口,哭着说:“我不要看。” 我们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当我感觉越来越难受时,我哭出了声,趴在他怀里细细碎碎哭了出来,我莫名想到那一次在春兰院,那个女人也是这样哭的,哭得又淫荡又不知所措。 他没再有动作,只是抱着我任由我哭着。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逐渐有些无力挣扎后,只是趴在他怀里,望着不远处的灯光,地下是两道纠缠的影子。 穆镜迟吻了我耳垂两下,他有些意乱情迷却又依旧克制理智说:“囡囡,我要你。”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指的是什么,我不说话,只是咬着唇。 他忽然扣着我身子,微微将我往下沉,我立马抓住他衣服,闷哼了一声。 我全身紧绷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他稍微动一下,我身体便有些害怕抽搐着,他感觉我身子在微微颤抖,没有特别着急,只是温柔的吻着颈脖试图转移我注意力说:“以后要是不听话,我就对你做这种事情,你认为很坏,很恶心的事情。” 他允着我唇说:“记住了吗?” 我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故意和他作对,说:“记不住。” 他动了一下,我又闷哼了一声,我气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我说:“你下流!” 他笑着说:“嗯?还记不住?” 我说:“记不住,记不住就是记不住” 他拨开我耳边的发丝,在我耳边若有似无留撩拨着我说:“气我?” 我不否认,也没有回答,只是难耐的捶打着他说:“你松开我。” 我攀着他肩头就想动,他忽然一把摁住我的身体,连脸都变了说:“别乱动。” 我全身一僵,可是又不敢再胡乱动,只是急得满头大汗说:“你恶心,我不要这样,我要回房间。” 穆镜迟竟然难得说:“好,回房间。” 他擦着我眼泪问:“抱你上去?” 我现在什么都顾不上,只要不是在这里,趴在他肩头。 他低笑了一声,微微退了退,替我整理不知何时早就衣不蔽体的衣服,托住我臀部便抱着我朝楼上走。...“”,。 047.娶妻生子 我没想到在穆镜迟对我做那样的事情之时,月事竟然到了,当时把我吓得直哭,以为是里面什么东西被他弄破了,一个劲儿的发狠抓他,朝他又是哭又叫说:“我要死了,流血了,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被坏了!” 穆镜迟也有些没有料到,见确实是暗红,他愣了几秒,忽然微微退了出来,这一动血流得更急,用手轻轻一抹。 便问:“月事何时来的。” 我哭得一抽一嗒说:“十几天前才来的。” 穆镜迟拧了拧眉,便改用手探了探,里面畅通无阻,这才出来,将我搂在了怀里,哄着我说:“好了,不会有事的,我先让医生过来一趟。” 我不肯,一旦医生过来怎么和他说,说我和他做那样的事情的时候,忽然流血不止。 我死命摇头说:“不要,不能让医生过来。” 穆镜迟笑着不理我,她见我头上全都是汗,脸还是绯红,便替我将额前的头发拨了拨,便在我唇上吻了两下。 他含着我,吻了我好一会儿,见我哭得终于冷静了不少后,他对门外说了一句:“来人。” 门外的丫鬟听到动静后,便走了进来,那丫鬟目不敢斜视,站在帐子外的不远处,低声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说了句:“让医生过来一趟。” 外面的丫鬟回了声是,正要出去,穆镜迟便又说了句:“打盆热水进来。” 丫鬟说了一声是,很快丫鬟便相继走了进来,穆镜迟从帐内伸出手接过那方热毛巾后,便替清理着身下的血迹,我咬着手蜷缩在那里不说话,任何他清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丫鬟从屋内进进出出换了多少盆水,当身上终于干净后,穆镜迟又再次将手伸出了账内,将那一方暗红的帕子丢在了盆子内。 那帕子在谁内荡起一圈一圈涟漪,就像是此时暧昧的场景一般,连空气都散发着说不出的腥甜。 接着丫鬟们跪在地下,将盆子扶了起来,不敢多问也不敢多看,迅速从里面退了出去。 穆镜迟在我头上吻了两下。 没多久医生便赶了过来。 医生替我在外头诊脉时,过了良久,穆镜迟问:“可是月事。” 那医生立在外头小心翼翼回答说:“是月事不错。” 穆镜迟替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问那医生:“不是十天前才过吗,为何又突然来访,可是有何问题?” 那医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询问:“小姐如今可成年了?” 穆镜迟说:“今年十八。” 那医生又问:“可有……经人事?” 我不准他回答,立马伸出手去捂他唇,穆镜迟笑了笑,将我手从唇上拿了下来,扣在了怀里说:“上一次月事过后的几天后,初尝人事。” 那医生算了算,对穆镜迟说:“小姐是因为初尝人事引起的月事絮乱,用几服药调理调理即可。” 穆镜迟听后,又问:“无大碍吗?” 医生说:“无大碍的,先生还请放心,只是小姐初尝人事,还请暂时不要太过频繁,小姐发育是比平常人要迟缓,太过猛烈撞击会造成红肿受伤。” 我没想到那医生竟然一本正经的说起了这样的事,当即便用手捂住了耳朵,死命的往穆镜迟怀里埋了进去,他笑着抱住我,良久才说了句:“我知道了。”便又对一旁的丫鬟说:“送先生出门。” 那丫鬟目不敢斜视的走到医生面前,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医生也不敢多逗留,拿上东西便在丫鬟的引领下离开了房间。 里面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后,穆镜迟将我下巴抬了起来,便笑着说:“医生都走了,这样埋着不觉得难受吗?” 我没有说话,也不敢看他,想再次埋进去,他吻住了我,温柔的吻住了我,我有些抵抗不了,便任由他吻着,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当我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了,他才放开了我,将我紧紧的抱在了怀里,挨在我耳边暗哑着声音说:“真想一口把你给吃了。”接着,他忽然狠狠吻住了耳垂。 我有些敏感的在他怀中缩了缩,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要吻我,我推拒着他说:“你好热。” 穆镜迟忽然停了下来说:“我不是热,我是难受。”不过半晌,他似是无奈的低叹一声说:“倒是忘了,你还不懂这些。” 便将我再次用力拥在怀里,在我额头上吻了两下,闷着声音说:“今天暂且先放过你。” 接着便快速松开了我,揭开帐子,从外面的的衣架上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上,便走了出去,紧接着他去了浴室,我听到了水声。 他一走,我莫名觉得被窝里的温度立马就冷了下来,不过好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终于退散了些,我还有些喘不过气来,穿着气趴在那里,只觉得心烦意乱。 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描述。 之后晚上下楼用餐,我都有些不敢看家里的仆人,而仆人们却像是什么都未发生,依旧如往常一般,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没人敢乱嚼舌根。 穆镜迟也表现很正常,不断替我碗内夹着菜说:“少吃点寒性食物。” 我含含糊糊点了点头,便底低头吃着,这顿饭用的极其的缓慢,穆镜迟也一直耐着心思陪着我,等我吃完后,他笑着问:“去客厅坐一会儿,消化消化,不然会积食。” 我哦了一声,便放下了筷子,刚想去客厅,仆人便走了上来对穆镜迟说:“先生,您有电话。” 穆镜迟嗯了一声,便伸手摸了摸我脑袋,上了楼去接电话。 我喝完一杯温热的红糖水后,便也起身去了客厅,可在客厅内走了一圈,觉得有些撑,见外面正下着雨,又朝着楼上走去,到达楼上房间,里面正有丫鬟替我被被褥床单,我刚想进去。 便听见其中一个丫鬟说:“可不是,之前我在门外一直听见小姐细细碎碎哭着,真是说不出的**入骨,帐子内必定颠鸾倒凤的厉害。” 另一个丫鬟又说:“那为何会出血?竟然还招来了医生。” 那丫鬟迅速将被单一扯说:“是小姐月事正好来了。” 那丫鬟笑暧昧的笑了笑说:“我还以为先生太粗鲁了,把小姐……” 抱着床单的丫鬟迅速撞了她一下说:“你就死开,这话小心让人听见。” 那丫鬟说:“这可还怕人听见?朱雀他们进去服侍的时候,听说先生在帐内亲自替小姐清理着,如今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话还能让谁听见?” 抱着床单的丫鬟没有说话。 那丫鬟又说:“只是这事情还真是发生得没了体统,以前若是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说得过去,这世道,姐姐死了,姐夫续弦小姨子也是常有的事情,可坏就坏在,小姐如今已经是袁家的媳妇,先生不顾人伦,和小姐如此,可真是……” 那丫鬟打断他说:“这话你且别说了,主子们的事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法管,只当不知道便可,不然你不要命了?” 两人正说着时,忽然一起转身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我,她们手上抱着的枕头和被褥齐齐掉落在地,两人立马跪在了地下颤声说:“小姐饶命。” 我瞧着她们没有说话,她们吓得趴在地下一动都不敢动,良久,才说:“你们下去。” 她们听后迅速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都不敢停留,迅速抱起地下的东西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我瞧了她们一眼,便把门给关上,在梳妆柜前坐着,坐了一会儿后,我抬眸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照片,姐姐的脸依旧温婉动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她那张温婉动人的眼里,看出了几丝责怪。 我将照片取了下来,低眸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姐姐的脸,好半晌,我闭上了双眸,将照片盖在了桌上。 晚上周妈从医院看完周管家回来后,大约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情,当即便来房间找我问,可有这种事情。 我沉默不语着,过了一会儿我和周妈解释说:“我本来是要偷偷走的,可是没想到一到楼下,穆镜迟竟然会守在那里,我——” 周妈皱眉说:“那仆人的话都可是真的。” 我知道周妈指的是哪件事请,我低着头不说话。 周妈急死了,她说:“小姐啊,您怎么这么糊涂!” 我只知道周妈一定会说我,我过了一会儿说:“你知道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也反抗不过。” 周妈似乎也明白,她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这不怪你,要是先生没那个意思,事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地步。” 周妈问我:“后来呢?” 我说:“来月事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周妈略微有些庆幸,她又苦口婆心的跟我说:“小姐,如今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这件事情要是这么传出去,你这一辈子就毁了,难道您忘了您和宋醇那回事了吗?” 我沉默了半晌,还是不说话。 周妈见此,也只能直叹气,她说女人这辈子,其余一切都不重要,名声才最终,来评判一个女人是否是个好女人,都是以妇德来做标准。 周妈只差没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没有说话。 第二天穆镜迟去医院探望周管家,周管家终究是穆家元老级别的人物,无论如何穆镜迟都会拿几分面子给他,我跟着穆镜迟一道过去的,本来一开始我是不愿意过去,不过穆镜迟见我整天待在屋内,对身体也不太好,便带我出门散散心。 我跟着他到达医院后,我站在医院门口有些不敢进去,穆镜迟用手抚摸了一下我头,笑着说:“走。” 我说:“周管家不喜欢我。” 他笑而不语,只是牵着我推门走了进去,周管家正趴在床上,见我们进来了,他刚想起来,穆镜迟说了句:“不用,趴着就好。” 周管家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两下,周妈这时端着水果走了进来,挡在了我面前,挡住了周管家看我的视线,她将果盘放下后,便笑着招呼着我吃,我笑了两声,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太尴尬,随手抓了一只苹果,我刚想咬,穆镜迟停了下来,给我换了苹果在身上说:“才两天对吗?” 我愣了几秒,有些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他将梨放回了果盘内,淡声说:“寒性食物,昨天才在书房和你说了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不能吃,今天就忘了?” 我瞬间想到什么,便立马低头啃着苹果,周妈见状立即将洗好的梨子从果盘内拿走,她笑着说:“我倒是忘了,小姐月事还没走。” 他替我扎着袖口的衣袖说:“总是让我时刻注意你。” 我小声反驳说:“我只吃一个嘛。” 他不咸不淡的看了我一眼问:“一个就不会肚子疼了吗?” 我便不再和他争执,老老实实低下了头,干巴巴啃着苹果。 周管家一直在一旁安静的瞧着,好半晌,穆镜迟才从我身上收回视线,看向他问:“这几天身子怎样。” 周管家仍旧和平时一般,笑着回答:“好了很多,过几天应该能够出院了。” 这时周妈端过来一杯茶,穆镜迟接过,喝了一口说:“你身子骨年迈了,不比以前,所以不用急着管事,好好在家休息。” 周管家不能动,所以不能施礼,不过他还是在床上说:“多谢先生厚爱,不过我劳碌惯了,身子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 穆镜迟听周管家如此说,有好半晌没有说话,只是低眸拂着杯内的茶,短暂性的沉默充斥在这间病房。 好半晌,周管家再次开口说:“王家的婚事也该提提日子了,这样拖着总归不好交待,听说王姑娘从穆家回去后,和家里人闹了起来,如今已经绝食了好几天,您是否要过去看看。” 这话一出,穆镜迟合住了手上的盖子,他看向周管家后,他话语听不清情绪唤了句:“老周。” 周管家看向他。 穆镜迟将被子丢在了一旁的桌上,水从杯内晃荡了出来,他冷笑说:“按道理说,你曾是我父亲身边的人,又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应该给你几分情面,可你似乎太不看重这几分情面了。” 周管家说:“我只是坐着我应该做的事。” 穆镜迟问:“应该做的事?什么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周管家说:“帮助您打理穆家的事,替老爷督促您娶妻生子。” 穆镜迟笑着问:“所以呢?” 穆镜迟表情已经有些危险了,今天他能够亲自来一趟,确实算是很给周管家面子,可周管家却丝毫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如那天一般固执的说:“若是老爷子在,必定不会让您如此,穆家不能无后,这点您应当明白的。” 穆镜迟已经不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注视着他,周妈感觉到气氛有变,便立即走了出来,缓和气氛说:“老周,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见老周没有理她,周妈又迅速转过身对穆镜迟笑着说:“先生,老周如今是年纪越大,人越糊涂,望您不要和他计较才好。” 穆镜迟眼里虽然是寒光闪烁,不过他却依旧不怒反笑说:“我理解,既然年纪大了,我是该考虑安排你退休养老的问题了。” 周妈大惊,刚想说什么,穆镜迟已经站了起来,对病床上的周管家说:“好好养病,府中的事情自会有人接替你。” 说完,他便牵住了我手,带着我离开了这间病房。 穆镜迟刚才话内的意思似乎是想要换掉周管家,我不知道我这猜测是否正确,在回去的路上,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穆镜迟没有否认,而是握住我手淡声说:“周管家已经年迈了,胜任不了这份工作,自然便要有人来接替。” 我说:“可是周管家……” 穆镜迟似乎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他笑着抬过我下巴,垂眸看向我笑着说:“你不觉得有个老东西在耳边,不断和你说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很烦吗?”他大拇指在我下巴处细细摩挲了一会儿,嘴角带着冷笑说:“正因为他是穆家的老人,我才留他一命,若是换成别人,早已死了八百回,可惜,他太不会看脸了。” 我依偎在他怀里,他抱着我,我将脸埋在他怀中说:“那周妈会走吗?” 我想了想,又拽住他衣襟,仰头哀求的看向他说:“我不想周妈走。” 穆镜迟替我拢着衣服说:“周妈也年迈了,不能陪你一辈子。” 穆镜迟的意思是想连周妈一块送走,我急了,我说:“最疼我的人是周妈,要是把她送走了,那就再也没有人会照顾我,再也没有人关心我。” 穆镜迟挑眉问:“谁最关心你,谁最照顾你?” 我说:“反正不是你。” 我就要从他怀中退出来,他一把又将我扣住,扣在怀里,挨在我耳边说:“没良心的东西,这么说来我这几年对你的好,都算是喂狗了?” 我不理他,继续生气,穆镜迟从后面吻了吻唇角笑着说:“喂成一只像现在这么大的白眼狼。” 我推着他说:“你才白眼狼,我才不是。” 他笑着问:“真不是?” 我说:“不是。”我拉起他的手,玩着他长长的手指头,他轻笑了一声,反扣住了我手,和我十指紧扣,我想把他手从他抽出来,可是抽不出去,我有些恼怒的瞧着他。 他似笑非笑的睨着我说:“求我,就松开你。” 我不理他,再次用力挣扎了两下,还是挣扎不出来,我放弃了,靠在他怀里撒娇着说:“我手疼,你放开我好不好。” 穆镜迟不为所动,我仰头在他下巴处快速啄了一下。然后再次小声说:“姐夫,求求你了。” 我可怜巴巴的瞧着他,刚想继续说话,他低头迅速吻住了我的唇,然后将我压在了车门上吻了上来,我呜呜挣扎了两下,他扣住了我手,无比深入的吻了进来。 我最后连话都不说出来,瘫软在车门上,任由他欺负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他吻得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才松开我,我在他怀里狼狈的喘着气,好半晌,等我终于缓过神来,我捶着他胸口说:“讨厌。” 穆镜迟低笑出来,手捧住我脑袋,满是爱怜的抚摸着。 周管家住院后,穆家便来了个新管事的管家,我不认识,但也知道能够代替周管家这个位置的,必定是精挑细选的,我生怕穆镜迟辞了周妈,那几天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周妈时时刻刻的跟着我。 好在穆镜迟那几天似乎变得也有些忙,没时间管这么多,也没再说周妈的去处。 最让人开心的事情,是有一天早上我醒来,竟然看到我床边站着一个人,是碧玉跟青儿,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当即便眨了好几下眼看向她们,碧玉和青儿当即便跪在了我面前,齐声唤了句:“小姐。” 我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真的,我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立马从床上冲了下来,扶住青儿跟碧玉问:“碧玉姐姐,青儿,你们竟然还活着!” 她们也笑,我高兴的一把抱住了她们,有些不知所措说:“我以为你们全都被他杀了!” 还没等我和碧玉青儿三个人回过神来,门口边站着个人,插话进来问:“以为被谁杀了。” 我回过头去看,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穆镜迟,碧玉跟青儿一齐弯身唤了句:“先生。” 我冲了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高兴的跳了起来说:“你骗我!她们都没死” 穆镜迟见我高兴得连鞋子都忘记穿了,便将我打横抱了起来说:“我可没说过要杀了他们。” 我圈住他脖子开心的问:“那她们能跟着我吗?” 穆镜迟将我放在了床上,然后接过青儿递过来的袜子,替我穿好说:“把她们支过来,就是来照顾你的。” 我没没想到穆镜迟今天竟然这么好,可我也没有多想,只是单纯的开心问:“那我等会儿能带青儿还有碧玉出门玩吗?” 穆镜迟替我顺了顺头发,眼眸含着笑意问:“去哪里?” 我说:“我想出门逛街。” 他笑着说:“嗯,正好我今天没时间,让碧玉他们陪你也好。” 我太开心了,甚至不顾丫鬟们在场,立马在他面容上吻了一下,双手圈着他脖子,身体吊在他身上说:“姐夫,你对我真好。” 他摸着我脑袋说:“昨天才听你说,我对你不好。” 我说:“昨天不算数。” 他捏了捏我逐渐有肉的脸,便对青儿和碧玉说:“看着点小姐,注意大街上的车。”他又看了我一眼,略带严肃说:“大街上走路,不能像在家里一般乱跑乱跳,要好好走。” 他现在说什么,我都答应,自然便开心应答着,又加上新来的管事站在了门外唤了句先生,似乎是有事找他,他笑着说:“我让司机送你。”他摸了两下我脸说:“别玩太晚。” 我用力的点头,推着他说:“你去忙。” 穆镜迟也没再停留,便笑着离开了我房间。 等他一走,我便迫不及待拉着碧玉和青儿,问她们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穆镜迟可有伤害她们。 青儿和碧玉见我如此问,当即便有些红了眼眶说:“先生仁慈,留了我们,我们一直都在西院那边打杂,所以小姐才没有见到我们,不过如今能够再次见到小姐,说我们这么辈子最大的福气。” 我见她们说着这样的客套话,便拉着她们的手说:“好了,既然没事那就是最好,以后你们待在我身边,自然不会在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们。” 青儿和碧玉哭着唤了句:“小姐。”然后倾身抱住了我。 一时之间,我竟然也有些感慨万千,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没有用早膳,因为今天心情大好,便想去大街上吃小摊上的混沌,我随便裹了件大衣,拉着碧玉和青儿上车,便让司机赶快开车。 那司机见我今天如此开心,也笑着问了我一句:“小姐今儿个心情好,都主动出门逛街了。” 我笑着说:“那是当然,三叔歇了这么久了,是该给你找点事情做了。” 三叔是家里的老司机,和我也很熟了,当即便大笑了出来,他说:“您啊,再不出门,我都要发霉了。” 青儿也笑着说:“三叔估计是最闲的司机了,先生不爱出门,所以不经常用到您,以前小姐还爱出门走走,现如今也不怎么出门了,您每天还工钱还照拿。” 三叔转动着方向盘说:“我这日子有什么好的,无聊倒是真的。” 今天所有人的心情似乎都格外的好,连同外面的阳光,一路上我们在车上有说有笑,车子最终停在一家小摊子前,我便带着青儿和碧玉们一起坐在那吃着馄饨。 吃完馄饨后,我们三人又有说有笑的去逛着街,不过在青儿和碧玉忙着在胭脂铺前选胭脂时,我迅速去了隔壁一家咖啡馆,在咖啡馆内用电话拨通了一通号码,电话响了许久,没有人接听,我又打了一通,还是如此,最终我将电话放了下去,怔怔发了会儿呆,直到身后的人提醒了我,我才反应过来,对他笑了笑,给了电话钱,便离开了咖啡厅。 青儿和碧玉正兴奋的挑选着胭脂,对于我的短暂的离去丝毫没有察觉,拉着我便问哪个颜更好,我便也认真观察了一眼,指了一个衬她们肤的颜。 我们逛了好一会儿,都买了自己的喜欢的东西,到下午两点才回了家,回到家我第一时间去书房找穆镜迟,他正在我里面和人说着话,那些人我不认识,正想着要不要进去时,穆镜迟笑着说了句:“进来。” 他发现了我,我也没有再犹豫,便朝他走了过去,屋内那些人全都看向我。 穆镜迟将我拉进怀里,然后捏着我下巴问:“没乱吃东西?” 我笑着说:“我吃了馄饨。” 他捏了捏我脸说:“老街那一家?” 我开心的拿出我今天买的东西给他看,我说:“买了好多的发簪,你快帮我挑挑,哪只好看。” 穆镜迟看了一眼我手心,他挑了一只仅镶着一点白玉的簪子,替我插入了发间,他笑着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里吗?” 我刚想问哪里,他手指在我眉心抚摸了一圈,最终落在中间那颗美人痣上。 他说:“你身上总共两颗痣,位置却都长得恰到好处。” 他忽然身体微微一扣,我整个人便倒在了他身上,他挨在我耳边小声说:“等我忙完过去找你。”然后在我耳边上落下一吻。 我蜷缩在他怀中,乖乖的嗯了一声,便在他脸颊旁轻轻吻了一下,吻完后,我便谁都不敢看,迅速出了他书房,中途还撞上来了端茶进来了丫鬟,那丫鬟手上的茶水差点烫到了我,穆镜迟在我身后皱眉叮嘱了一句:“走路慢点。” 我头也不回朝他招手说:“我知道!” 等穆镜迟抱着我从浴室出来后,我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他把抱在了床上,在里面服侍的人是碧玉和青儿。 他把我放在床上后,便从帐子内伸手接过了青儿递进来的手帕,他替我清洗着,然后将我衣裤褪下后便扔在了外头,他替我轻轻擦拭着身子,尽管坦诚相对这么多次,可我还是有些害羞,却只能让他清理着。 等清理得差不多后,他替我将干净衣物换上,然后在我耳边吻了两下说:“这次还疼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是红着脸不说话。 他笑着伸出手替揉了揉小腹,见青儿他们还在外面等,便把那块脏了的毛巾丢了出去,青儿和碧玉目不斜视捡起后,便退了出去。 他压在我身上,玩了一会儿我的鼻子,便在我唇上轻轻一咬,咬了一会儿,又开始和我唇舌纠缠,我被他吻得头脑发昏时,他又逐渐退下我刚换了的新换上的衣裤。 我觉得难受急了,当即便摇头,我想说,我想说不要了,可是还来不及说出口,他忽然再次吻住了我唇,挺了进去。 我闷哼了一声,里面疼得发紧又发胀,我哭着打着他说:“不要了。” 穆镜迟只是细细碎碎吻着我的眼泪,他暗哑着声音说:“不要什么,嗯?” 我又迷又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摇着脑袋,觉得身体像是不是自己的,他见我不回答,只是折磨着我,在我耳边继续逼问:“不要什么?不要我吗?”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慌张的抓着他,小声啜泣了一会儿,他吻着我的耳朵,顺着我的轮廓,他引诱着我,刺激着我,用我从来都未见过的一切折磨着我。 我又是哭又是叫,当我有些难受的想要用力把他推开,腿乱蹬着的时候,他却压制住我,就像是一条蛇一般,死命往我身体里钻,像是要钻进我心里,生根发芽。 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时喊着穆镜迟,又一时喊着姐夫,一时又喊着哥哥,混乱一通无助乱叫着时,当那麻痹人心智的快感从我头皮层爬上来,死死腐蚀着我所有神经时,我被他折磨得全身都在抽搐着,狠狠抽搐着,他拥着我。 我哭了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哭,只觉得一切变得不一样了,穆镜迟在用什么改变我,他在用成年人的招式在对我下手,用无比刁钻的手段钻进我心里,我发现自己被他拖入了一片沼泽。 当一切结束,我有些绝望的看向头顶在微微晃动的帐子。 穆镜迟趴在我身上后,在我耳边用无比低哑又无比魅惑的声音引诱着我说:“欢迎来到成人世界。” 我整个人像是坠入了黑暗,我抵挡不住疲惫,终于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伺候我的人依旧是青儿和碧玉,我身上什么衣服都没有,我缩在被窝内,见碧玉和青儿有条不紊的将我把衣服放在我床边,然后又将帐子替我盖上,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外面。 屋内似乎焚了香,浓郁又微微有些刺鼻,我动了两下,然后伸出手将衣服拽进了被子,替自己穿着穿着,等我所有衣服全都穿好后,碧玉跪在床边替我穿鞋子。 她看到连脚趾头上都有红印,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太敢看,我瞧着碧玉,淡声问:“碧玉,你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她立马慌张否认说:“没有没有,我没有。” 我有些失望的垂下眸,哦了一声。 碧玉替我穿好鞋子后,便扶着我从床上走了下来,我只觉得全身都酸疼,当她即将扶着我走出房间时,我忽然抓着碧玉问:“周妈呢?” 碧玉皱眉反问:“周妈?” 我环顾了一下房间,发现竟然没有周妈的踪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我看了碧玉一眼,我忽然恍然大悟,我才明白过来穆镜迟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好心放碧玉跟青儿回到我身边,她们是来代替周妈的! 我立马冲了出去,冲到了穆镜迟书房里,我头发都未梳,披散着冲到他面前,整个人有些不受控制的撞在了桌上,穆镜迟立马起身扣住了我,抓着捂住撞疼的地方问:“撞疼了吗?”他沉着脸叱责我说:“一早上,怎如此莽撞。” 便要揭开我衣服,想去检查我的伤,可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拽着他手问:“你是不是把周妈弄走了?” 穆镜迟揭我衣服的手,微微一停。 我见他不说话,又问:“你是不是把周妈送走了?” 对于我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抬手抚摸着我脑袋,柔声说:“我不是和你说过周妈年迈,不方便照顾你吗?你身边有碧玉和青儿够了。” 我抓住他手大声说:“不够!你知道周妈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怎么能够把她送走!” 对于我的如此激动的情绪,穆镜迟没有生气,仍旧柔和着嗓音说:“碧玉和青儿不好吗?若是她们照顾得不好,我再替你挑过两个?” 我哭着推开他说:“我不要,我要周妈!”我吵闹着说:“你把她弄回来!” 这次穆镜迟却没有和我妥协,他沉默了良久说:“陆清野,你已经长大了,我说过周妈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你应当明白这是必须要经历的。” 这时青儿跟碧玉立马追了进来,见到里面的情况,站在门口齐声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看了她们一眼,眼神略有些阴郁的说:“把小姐扶下楼用膳。” 青儿和碧玉有些害怕说了一声:“是。”便立马朝我走了过来,扶住我说:“小姐,咱们走。” 我目光依旧盯着穆镜迟问:“周妈不会回来了吗?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穆镜迟已经背对了我,他说:“周妈不可能再回穆家。” 他如此肯定的回答我。 我笑了,我说穆镜迟那天怎么突然把碧玉和青儿给弄了回来,原来他把周妈弄走了,他不打算用周管家了,自然是连周妈都要一起弄走,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连让我打声招呼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将碧玉和青儿从我面前一推,便从他书房跑了出去,径直跑回了房,在碧玉和青儿她们要跟进来之前,我反手将门给关上,死死反锁住。 碧玉和青儿在外面用力敲着,我都没有理会。 那一整天我都未再出门,晚上穆镜迟站在我们前,轻轻敲着门说:“清野,开门。” 我没有理他,依旧面无表情的坐在镜子前。 他又敲了两下,低声哄着我说“别生我气了好吗?先开门让我进去。” 我继续看着镜子内的自己。 他再次说:“我让家里的厨子给你烧了你最喜欢的菜,我们一起下楼尝尝?” 我还是没有说话。 碧玉的声音忽然从外头传了进来说:“小姐在屋内已经待了一天,里头一直未见有什么动静,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句话一出,穆镜迟当即说了句:“让管家去取备用钥匙来。”...“”,。 048.聚散常容易 门被推开后,穆镜迟走了进来,我侧眸看向他,很平静看向他,也没有大吵大闹。 他到达我身边后,见我安然无恙的坐在梳妆柜前,他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将我拥入了怀里,我没有推开他,只是安静的被他抱着。 穆镜迟低眸凝视着我说:“我知道周妈对于你意味着什么,可同样我也希望你明白,你和周妈感情再深,也不过是主仆,别忘了自己身份。” 我说:“周妈真的不回来了吗?” 我依旧固执的问。 穆镜迟缓缓蹲下身,和我视线齐平着说:“我会替周妈还有周管家,找一处好的地方,让他们安享晚年,以后你要是想他们了,也同样可以去看他们,这样不是挺好吗?难道你想让他们如此年迈了,还在穆家照顾人吗?” 我哭着说:“可是周妈一直在我身边,她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穆镜迟皱着眉头替我擦着脸上的眼泪说:“不是还有我吗?” 我摇头说:“你不一样的。” 他不是很开心问:“有什么不一样,难道周妈比我还重要?”穆镜迟再次将我拥在怀里说:“囡囡,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他们。” 事已至此看来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我没再说话。 之后那几天我都不是太开心,周妈一离开,我才发现原来生活中有很多的不便,经常我要穿的衣服青儿和碧玉要在房间内翻找大半天,才能够找到,我什么时间段想要吃什么,也不会再有人在不用我说的情况,替我在厨房内主动准备着。青儿和碧玉虽然也是我丫鬟,曾经照顾我一段时日,算得上很熟悉了,可她们和周妈相比,我才发现,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谁能够像周妈这么了解我。 那段时间我心情不是很好,碧玉和青儿两个人再怎么逗我开心,我也始终都闷闷不乐。 下午的时候,碧玉因为又找不到我要的东西,我在屋内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干脆连衣服都不穿了,穿着睡衣赤着脚跑了出去,大喊着:“为什么你们这么没用!我的东西不是找不到,就是不知道在哪里,那我还要你们有何用!” 碧玉和青儿在我身后追着,焦急的说:“小姐,您先别急,我们这就给您去找。” 我将碧玉和青儿通通从我面前推开说:“还找什么找,我要去找周妈。” 我没有再理她们,迅速冲下楼,刚要朝外面走,穆镜迟忽然站在了二楼说了句:“去哪里。” 听到他声音,我动作立马一顿,回头看向他,他似乎是刚从书房出来,他站定在楼上看了我好一会儿,便踱步下了楼,朝我走了来,新管事的管家跟在他后头。 穆镜迟到达我身边后,最先看了碧玉和青儿一眼,大约是在责备她们没有将我照顾好,吓得青儿和碧玉又跪在了地下。 不过转瞬间,穆镜迟看向我时,却带着笑,他问:“可是青儿和碧玉又惹你生气了?” 我没有说话。 他又见我这么冷的天,就赤着一双脚,连鞋袜都不穿,当即对一旁的跪着青儿和碧玉说:“把小姐的鞋袜拿过来。” 青儿和碧玉跪在地下立马说了一声:“是。” 便迅速起身去了楼上替我拿鞋子和衣服,等他们下来后,穆镜迟接过我的鞋子,便缓缓蹲在了我面前,一边替我穿着鞋袜,一边淡声对碧玉和青儿说:“以后若是让我再看小姐没穿鞋袜在地下跑,自己便去管家那领板子。” 清清淡淡的语调,让碧玉和青儿一言都不敢发,她们怕极了穆镜迟。 我却忍不住说:“不管碧玉和青儿的事情。” 穆镜迟已经站了起来,他凉凉的看了我一眼问:“你以为自己脱得了干系,以后要是再如此,你也不例外,照样领板子。” 我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穆镜迟低眸看向碧玉和青儿说:“都起来。” 碧玉和青儿战战兢兢站了起来,缓缓退去了一旁。 他看向我问:“怎么,和我说说,又什么事让你不如意了?” 接着,他去了沙发旁坐下,仆人端着茶水上来,小心翼翼放在了他手边,他端了起来,拂了拂杯内的茶,等着我回答。 我还是有些没忍住,便朝他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抱着她手摇晃说:“你就替我把周妈招回来嘛,青儿和碧玉好是好,可是她们还不够好,没有周妈用着顺手,姐夫,算我求你了。” 他轻笑出声,没有理我,继续喝着茶。 我又摇晃着说:“你答应我嘛,你不知道这几天,我过的有多不好。” 穆镜迟听到我这句话,放下手上的茶杯,看向我问:“哦?有多不好?” 我说:“吃不好,睡不好,穿不好。” 他却勾着唇打量着我说:“我听碧玉和青儿说,这几天你可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吃不好——”他打量了我几眼,接着用手在我脸上捏了两下:“看上去还胖了不少。” 他捏完,重新端起了茶杯。 我又凑了上去说:“哪里胖了,是浮肿,因为这几天都没睡好,其实重量一点都没有变,你问碧玉。” 我立马给碧玉使了个眼,碧玉明白后,也用力的点点头。 穆镜迟瞧着我胡诌了好半晌,才笑了一声,将茶杯放下将我拉到他怀里,将我抱在了腿上,替我理微微凌乱的头发说:“好了,知道这段时间你过不好,不过再忍忍,等适应期过了就会好了。” 我说:“适应期还要多久?” 他说:“很快了。”接着在捂住我脸,在我唇角印下一吻,轻声说:“乖点好吗?” 我拽着衣袖,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倒在他怀里说:“好,我再适应适应,要是实在适应不了,你就让周妈回来。” 穆镜迟抱着我,有些无奈的笑着说:“好,小祖宗。” 穆镜迟又抱着我哄了一会儿,大约还是有事情忙,便没有再多陪我,在我唇上落下一吻,便又去了书房。 穆镜迟离开后,我趴在沙发上始终有些闷闷不乐,青儿这个时候走了上来问:“小姐,不如我们出门走走。” 碧玉也立即在一旁说:“对啊,您都好多天没出门了。” 我懒懒的问:“去哪里走走。” 青儿似乎也被我难住了,这雨已经接二连三下了好多天了,确实没有好地方可以去。 青儿忽然又想到什么:“不如我陪您玩牌?” 碧玉也在一旁说:“是啊,是啊,您不是最喜欢玩牌了吗?” 我翻了下身,换了个姿势继续懒懒趴在那说:“不想玩,没钱。” 碧玉:“……” 青儿“……” 这时青儿又说:“那我们去后院走走?听说这几天的花匠种了好几种国外引进来的花,刚种上没几天呢,要不要去看看?” 我说:“国外的花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花吗?” 正当青儿和碧玉绞尽脑汁逗我开心时,这时门外冒雨走进来一个仆人,她到达屋内后,便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朝我走来说:“小姐,有您的信。” 信? 我翻了个身看向那仆人,她把信递给了我,我接过放在手上看了一眼,来信人是王芝芝。 我将信封打开,里面是王芝芝的字,她说,清野,请来王府与我一见。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然给我信,为了发生像以前那样的事情,我让碧玉去打通电话去王府,可是打过去后,电话那端的人想都没想便挂断了。 大约是因为穆袁两家的关系,外加穆镜迟突然无情的暂停了婚事,导致王府那边和穆家如今也结了仇。 我坐在那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去趟王府,想着反正也无事,便立马匆匆上了楼,换了一身衣服下来,有佣人走了上来问我要去哪里,我对她们说:“出去走走。” 便不再理她们,拉着碧玉和青儿出了门,车子开过来后,我上了车。 我没有和穆镜迟说我去了王府,当车子最终停在王芝芝家的门口后,我和青儿还有碧玉走了下来,青儿瞧见王府门前站着的两个守卫,当即便对我说:“小姐,咱们这样进去不太好?再者如今王府和穆府的关系……”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没有理她,而是直接朝着王府的大门走去,到达那守卫面前后,我说:“我找你们二小姐。” 那守卫看了我一眼,见我衣着不凡,倒也未恶言相向,而是小心问了句:“请问您是?” 我说:“和你小姐说,我姓陆。” 那守卫瞧着我犹豫了两下,不过倒也没有回绝,而是对我说了一句:“您稍等。”便迅速朝着屋内跑去,没多久,那守卫再次跑了出来,身后带着一个丫鬟,大约是王芝芝的丫鬟。 那丫鬟笑着对我说:“陆小姐,我们小姐等您许久了。”便朝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带着青儿和碧玉随她走了进去,我跟在他身后随口问了句:“你家小姐最近过的怎样?” 那丫鬟却不说话,只是过了一会儿,才说:“您先进屋。” 见那丫鬟欲言又止的模样,大约是不太好。 我们走过一个长廊,丫鬟带着我来到一扇门前,她在门上敲了两下,轻声唤了句:“小姐。” 里面门便被一个丫鬟给拉开,那丫鬟又领着我们进屋,到达屋内后,我看到了王芝芝,躺在病床上穿着一袭薄衫,面苍白带着病容,一点精神也没有,短短时间不见,她似乎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一时间我有些没认出她。 丫鬟给我抬条椅子放在了她床边,我坐下后,便皱眉问丫鬟:“怎么成了这样?” 那丫鬟说:“小姐上次背着老爷去了一趟穆府后,回来老爷便和小姐大吵了一架,禁了小姐足,小姐生了一场病,到如今都不见好。” 我说:“医生可有说什么时候好?” 那丫鬟朝我摇摇头说:“医生倒也未说什么时候好,可也未说是什么大病。” 大约王芝芝依旧为了那桩事情,而茶饭不思,消瘦成如今这般模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什么,王芝芝躺在那里也不和我说话,只是沉默不语的流着泪,那模样看了真让人惊心。 我看了她好一会儿问:“要不,我陪你出门走走?” 王芝芝躺在那里还是不答,过了一会儿,她盯着床顶的帐子,有些心如死灰说了第一句话,她问我:“清野,你说我和他……是不是不可能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低声安慰她说:“事情不是还没个结果吗?现如今也只是婚事暂停,并不是你想的没可能。” 她疲惫的笑了笑说:“还有可能吗?如今三家闹成这副模样,大约是不能了……” 她说完,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那张床都被她咳嗽得剧烈摇晃着。 丫鬟立马走了上来替她抚着胸口,好一会儿,等她平息下呼吸后,她眼泪流得更加厉害了,甚至带着三分怨气看向我问:“既然如此,他当初为什么要提出娶我呢?若是他不提出娶我,不给我念想,我也不会抱了如此大的希望。” 我被她问得有些语塞,王芝芝疲倦的转过了脸,朝着里侧。 这个时候外面有丫鬟端着汤药进来,可是也没有劝她喝,放在那里便退了下去,桌上摆了好多碗汤药,大约是王芝芝拒绝进食,全都冷掉在那里。 王芝芝现如今这样,有很大一部分也来源于我,说实话,我是有些愧疚的,可我除了愧疚,好像也不能做什么。 便只能坐在那陪着她坐了好一会儿,她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在我陪着她的这段时间,她竟然就那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为了不打扰她,我只能暂时起身离开了她房间,到达外头后,她丫鬟也跟着我一起出来了,大约是要送我出去。 我便问她王芝芝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多久了。 那丫鬟忧心忡忡说,有一段时日了,自从得知婚事被暂停后,便整日以泪洗面,听说王府这边也在穆府那边置气,大约是婚事被穆镜迟暂停,让王府很没面子,王府现如今筹备着给王芝芝寻户好人家,一定要在上半年前把她给嫁出去。 王芝芝现在这个岁数还未出阁,已经算是一个异类了,现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似乎更加坚定了要将她嫁出去的决心。 那丫鬟叹了口气又说:“小姐为了这事情,已经在家里闹了好几回的寻死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是怎样的近况。” 我对她说:“你好好照顾着,要是有什么情况告诉我。” 她丫鬟当即哎了一声,应答着。 正当她将我送到门口时,我正要下阶级,谁知道不远处忽然开过来一辆车,我以为是王家的什么客人,正要下阶级继续走,可谁知道下一秒车内下来一个人,是袁霖。 我动作当即一顿,就连碧玉跟青儿也是一样,而我身边的丫鬟在看到袁霖后,很是高兴,挥手大喊了句:“二爷!” 袁霖正好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真是躲都躲不了。 他看到我站在王府的大门口时,动作也是一顿。 我快速回过了神,便立马对青儿说:“开车门。” 青儿反应过来,赶忙将车门拉开,我正要上车,袁霖忽然快速走了上来拉住我说:“清野,我们聊聊。” 我停下动作,看向他,我干脆甩来了他的手,彻底站定在他面前笑着问:“二爷想和我谈什么?” 对于我不太友好的语气,他却并不在意,而是和我道歉说:“上次那件事情,是我……” 我打断他的话,我说:“既然是上次,那就代表已经过去,既然过去了,那就不要再提。” 袁霖皱眉说:“可是……” 这个时候先前在王芝芝房里见过的丫鬟慌里慌张跑了出来,袁霖一见,便立马拦住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丫鬟看向她,彻底六神无主了,大哭着说:“二爷,小姐昏睡不醒,快没气儿了!我现在要去找医生!” “什么?”我和袁霖同一时间问。 袁霖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即放了那丫鬟去找医生,迅速朝着王府里头跑去,这个消息一出来,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慌里慌张。 我在那站了一会儿,青儿问我现在是回去,还是怎样,我想了想,没有回答她,便也迅速朝着王府里头跑去。 到达里头,里面正乱成一团,王芝芝毫无生气躺在那里,袁霖拍着她脸,拍打她好几次都不见她醒,正当所有人都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时,忽然王芝芝手心滚落一个东西,袁霖快速捡起,竟然是个药瓶! 袁霖知道大事不好,抱着王芝芝便朝着丫鬟大喊:“医生来了吗?!” 王芝芝服了毒。 丫鬟们一瞧如此,全都跑了出去寻医生,好在没多久,医生便被人请了过来,来到房间后,便快速放下手上的医药箱,在王芝芝的床边坐下,一把揭开她眼睛,又立马拿过那小瓶子闻了闻,当即脸大惊。 他吩咐袁霖掰开王芝芝的嘴,迅速从拿出一样东西猛的往王芝芝嘴里灌,灌了整整一瓶,见王芝芝还是没有反应,便又用手掐住了她的人中,反复好几次后,王芝芝忽然咳嗽了一声,接着便是一堆不明液体从嘴里喷了出来。 接着,她醒了,忽然将抱住她脑袋的医生狠狠一推,整个人趴在了床上狠狠呕了起来。 呕了一堆不知名的液体,所有人都安静等她吐完,没多久,她用尽全身力气撑着床边坐了下来,看到我们都在她苍白的唇勾着一丝讥笑,接着她整个人倒在了床上,便再也不说话。 单薄的身子在那瑟瑟发抖,大约是刚才吐得太厉害,她手捂着胃部。 谁都不敢问王芝芝情况,医生轻声对袁霖说了句:“没事了,您不用担心。”然后便替她吊了水。 之后,王芝芝便睁着眼睛躺在那里,眼里毫无求生的**。 没多久,王芝芝的父亲听闻此事从外头赶了进来,进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问医生情况,而是站在她床边怒气冲冲问:“你跟我说,这是第几次了?你要是这么想死,那就给我死远点,别每次都把家里闹得如此兴师动众,丢人现眼,而且我们王府现如今经丢不起这个脸了!” 袁霖在一旁劝着,可王芝芝的父亲却并不听,指着她说:“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没有商量,你为了他蹉跎到如今,如今人家不要你,你不羞耻还上门去找,你何曾把我的面子以及王府的面子放在眼里?我会重新给你寻门亲事,穆家那边是不用想了!” 王芝芝的父亲斩钉截铁的说,而王芝芝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这个时候,青儿在一旁轻轻拉了我一下,我回头看向她,她扫了袁霖一眼还有王芝芝的父亲一眼,大约是想让他们未发现我时,快速离开这里。 我想着王芝芝现在已经无大碍了,而穆家现在和王袁两家的关系确实比较尴尬,我没有久待,便带着青儿和碧玉偷偷离开了这里。 出了王府后,司机开车带着我们赶回穆家,在路上我始终都未发一言,我没想到情况竟然会变成这样,王芝芝性子如此之烈,比当初的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碧玉和青儿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她们不敢多发一言。 晚上回到穆家后,我和穆镜迟一起用着晚膳,穆镜迟见我回来后便一直都不说话,往我碗内夹了些我爱吃的菜,轻声问:“怎么了?看上去不是太高兴。” 大约他不知道我去了王府。 我随口吃了一口饭摇头说:“就是有点累。” 他问:“受寒了?” 我没有说话。 他放下了筷子在我眉间探了探,没感觉到有发烧的迹象,当即便看向一旁站着的青儿和碧玉。 我知道他要逼问了,便赶忙抱着他手说:“没、我没事,我只是出去玩了一会儿有点累了而已,没多大问题。” 穆镜迟这个时候却问:“去哪里了。” 我说:“让司机在外面转了一圈,大街上逛了会儿。” 这个解释穆镜迟倒是没有说话,只是往我碗内夹了些菜说:“既然累了,那就用完餐早点上楼休息。” 我嗯了一声,也没有太多心思应付他,马马虎虎吃完后,便最先一个人进了屋内,可是进了屋内没多久,我发现碧玉和青儿没有跟我进来,我又从屋内出来,随手在门口抓了一个丫鬟问碧玉和青儿呢? 那丫鬟低头回答我说:“被先生喊进书房了。” 我皱眉问:“什么时候的事?” 那丫鬟回答我:“就刚刚。” 我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又转身回了房。 接着没多久,穆镜迟来了我房间,我假装自己睡着了,他在颈脖处吻着,在这方面我终究还是不敌他,我觉得有些痒,便缩了缩。 他又将我身子扣了回去,唇顺着我颈脖来到锁骨的位置,他灼热的呼吸洒在我肌肤上,让我觉得身子一阵颤栗,好半晌,我哆嗦着,一把捂住他吻我身子的唇。 他停下了动作看向我,我们对视了几秒,接着,他握住我的手,唇吻了吻我掌心,他出奇的没说什么,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将我搂在了怀里问:“今晚要我陪你睡吗?” 我埋在他怀里,小声回了句:“要。” 他笑出了声,将盖在我们身上的被子拉了拉说:“那陪我看会儿书?” 还不等我回答,他便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抱在了腿上坐着,他随手拿起了一本书,双手从后面环抱住我,用低柔的嗓音说:“那我考考你,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的下一句是?” 我得意的笑着说:“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他捏了捏我脸颊,又问:“洛阳城东西,长作经时别。” 我抢答:“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他眼里满是笑意,又翻了一页:“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 “燕台一去客心惊,笳鼓喧喧汉将营。” “万里、万里……” 穆镜迟笑着问:“万里什么。” 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他忽然将我压在了床上,含住我唇,给了我绵长的一吻。 当我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时,他松开了我,手指顺着我眉目,眼眸似藏着星辰一般说:“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动危旌。祖咏的《望蓟门》” 我有点生气说:“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不熟悉祖咏的。” 他拧着我鼻子说:“谁让先生教你时,不认真听。” 穆镜迟忽然将手上的那本书丢在我手上说:“把这篇关于冬的诗集一字不漏背下来,没背下来,不准休息。” 我瞪大眼睛看向他,他已经不再理我,自己躺了下来。 我拍打了他一下,说:“你怎么能够这样。”我刚要去拉他,他已经微闭了双眸说:“再闹,外加抄写一遍。” 我气愤的看向他,他不再理我,我又看了眼手上的书,狠狠捶了他一下,他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在那磨磨蹭蹭了一会儿,便吩咐青儿说我饿了,让她端些吃的进来,青儿一听愣了一秒,不过很快还是出了门给我端了进来。 穆镜迟是最讨厌在床上吃东西了,可为了给他找不痛快,我将书丢在了一旁,盘腿坐在他身边掰着核桃。 核桃掰不动,我就放在嘴里咬得嘎吱嘎吱作响。 可穆镜迟却无动于衷,呼吸平稳,睡得很是安稳了。 我觉得没,将装了核桃的碟子往一旁一丢,拉着他手臂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这次要是我再对不上,你再发罚我行不行?” 他睁开了眼,睨像我笑着说:“再对不上,该如何。” 我凑进他怀里,撒娇说:“那我全背出来。” 穆镜迟微抬眸:“真的?” 我用力点头说:“真的。” 我又翻了个身,立马把书拿了过来,谄媚的递到他手上。 他却没有接,而是随口拿捏了一句:“紫禁仙舆诘旦来,青旗遥倚望春台。” 我:“……” 他说:“我给你一刻钟,如果对出来了,算你赢。” 接着他又看了我手上的书一眼,提示我说:“在这本书里。” 他便不再看我,将床上的核桃壳扫了扫,又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一刻钟,一刻钟换我整个晚上太划算了,我一分都不敢耽搁,迅速翻着那本书,那本书尤其的厚,需要我一行一行找,翻到半刻钟时,我有些昏昏欲睡了,我又看了穆镜迟一眼,他似乎是睡着了,我又看了一眼即将要过去的时间,越发着急了,继续翻着。 便立马又找来外面候着的碧玉,问他们是否知道穆镜迟刚才念的诗句下一句是什么,碧玉和青儿立马朝我摇摇头,一脸茫然。 我有些彻底绝望了,完全没有捷径可走后,我继续翻着,也不知道自己翻了多久,昏昏沉沉睡过去时,这是我听见青儿在我耳边唤着:“小姐、小姐。” 我睁开眼去看青儿,她指了指墙壁上的钟,四点了,已经四点了!一刻钟早就过去了,完了完了。 我立马朝穆镜迟趴了过去,小声挨在他耳边问:“是不是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我这句话刚问出来,躺在拿的穆镜迟忽然将我往被子内一带,接着他将我压在了身下说:“小东西,让你上课无不听先生讲。”接着惩罚似的便朝我吻了下来。 那吻痒痒的,我嘻嘻哈哈哈大笑着,他开始脱着我的衣服,我想到青儿和碧玉都还在,当即便大笑着说:“不要!” 可是他哪里给我机会,扣住我手,便在被子内寻到了我的唇,控制住我脑袋,又温柔缠绵吻了下来。 当我在慌乱中挣扎出被子去看帐子外时,哪里还有青儿和碧玉的影子,接着穆镜迟往我身子内一挺,在我刚闷声叫了出来时,他一下含住了我唇,吞咽了我所有声音。 第二天醒来,睁开眼已经是早上十点,碧玉和青儿进来伺候,我懒懒的趴在身上不想动,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身边的位置,穆镜迟不见了。 我睡眼惺忪的问:“穆镜迟呢。” 青儿说:“先生已经起了,在书房。” 我忽然想到什么,立马从床上起身,才发现身上已经全都清理干净了,身上也换了件清爽的睡衣,估计是穆镜迟昨晚事情完了后,抱着我去换的。 我瞧着青儿有些脸红,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便赶忙又躺下,青儿问我:“要不先洗漱?” 我说:“容我再睡十分钟。” 接着我翻了个身,继续滚进被子里又开始眯了眼睛,这一眯就是十一点左右,我由着青儿还有碧玉伺候从床上起来,刚跑去穆镜迟的书房门口,谁知道才开了一丝缝隙,便见到王淑仪站在穆镜迟桌前说:“今早上,袁家便带着军队查封了穆家在金陵所有的酒楼茶庄以及赌坊,连码头都被封,袁家那边下令不准任何船只再进港。” 穆镜迟听着,并不言语。 倒是王淑仪又说:“袁家是军阀世家,现如今金陵是由袁家在管辖,自然穆家所有产业都应在他的管辖之下进行,先生,看来袁成军在这件事情上也不打算罢休了?” 穆镜迟冷笑着问:“看来这是对上了。” 王淑仪说:“是的,袁家那边的态度,明显是在怪先生那天不给他台阶下。” 穆镜迟淡声说:“金陵城的生意对于我来说,有和无都无区别,只是他袁成军不同,金陵整个粮行都是我的,他封了我所有,他以为金陵城的百姓该如何活?” 穆镜迟笑了一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正当我在那偷偷听着时,楼下忽然上来一个人,径直朝着穆镜迟书房走来,我立马离开往另一扇门走去,那人在书房门口停下后,便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说:“先生,周管家有找。” “周管家?”这句话是王淑仪发出的。 那仆人在门口说:“是的,他出院了,指名要见先生。” 里面沉默了半晌,穆镜迟才说了句:“让他回去。” 可仆人说:“周管家现在正在屋外跪着,说是您见他,便会一直跪在那里。” 书房内又是一阵寂静。 接着穆镜迟带着王淑仪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踱步朝着楼下走去,那仆人跟在了他身后,他们下楼没多久,我也跟着走了下去,果然瞧见周管家正跪在穆家的大门口外头。 穆镜迟在大门口站定了一会儿,瞧着外面跪着的他问:“老周,你这是何意?” 周管家像穆镜迟行了一礼说:“先生,我来上工。” 穆镜迟面无表情说:“我已经和你说过,你年迈了,不用再来穆家管事,我替你寻了一处地方,过去安享晚年。” 穆镜迟似乎并不想和周管家多废话,转身便要走,周管家跪在外头继续说:“我知道您为何要让我回去养老,不过是因为我话说得不好听而已,可是先生,自古忠臣忠言逆耳,这个道理您应当明白,老爷在世前曾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替他行父之责。” 穆镜迟停了下来,他又说:“老爷临终前,曾交给我一样东西,若是有一天,您再也听不进我的话,便让我将他交给您。” 周管家拿着的是一封信,他将信封交给一旁的丫鬟。 很快,丫鬟接过便朝着穆镜迟走了过来,她低头站定在穆镜迟身边,小声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直接将信从丫鬟手上抽了出来,然后将信打开,低眸阅览着。 我不知道那是一封什么信,下一秒那封信便被穆镜迟捏在了手心,好半晌,他缓缓闭上了眼眸,似乎在妥协什么,只是低声吩咐了一句:“起来。” 便不再看任何人,走到桌边的烛火旁,他将那封老旧的信的点燃,亲眼看着那封信从燃烧化为灰烬,然后一言不发朝着楼上走来。 谁都不知道那封信里是什么,从那天起,周管家再次回了穆家,而日子又开始一如往常,唯一不同的是,穆镜迟从那天起心情便不是很好,他没怎么发过脾气,不熟悉的人,可能根本看不出他和平时有任何的变化。 可熟悉的人知道,他书房内的沉香多了一倍的量,中午丫鬟进去奉茶的时候,手不小心一抖,那杯茶便摔落在桌上,当天下午那丫鬟便被穆镜迟杖毙。 所有人都开始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怠慢,就连王淑仪这样的人,都一样。 晚上碧玉哭丧着脸来求我,说让我替她端茶进去书房,她说,她实在不敢进去,太可怕。 现在穆府的丫鬟,恨不得能够离穆镜迟有多远就有多远,碧玉自然也不例外,见碧玉怕成这样,我自然也就帮了她这个忙,替她把茶端进穆镜迟书房,他在处理事情。 我将门关上后,便把茶杯轻轻放在了他桌边,他忽然说了句:“过来。” 我动作一停,他知道是我,我便乖乖朝他走了过去,他将我抱在了怀里,脸埋在我颈脖处,我瞬间不敢动了,只是小声问:“头疼吗?” 他懒懒的嗯了一声。 我说:“我替你揉揉好不好?” 他再次嗯了一声。 我便小心替他揉着,他舒服的叹喟了一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我怀中低声唤:“囡囡。” 我轻轻嗯了一声。 他说:“最近怎如此之乖。” 接着他抬眸看向我,抚摸着我脸,视线在脸上流连着胶着,如此的疼爱。 我笑的开心说:“我还背会了那本诗集,我背给你听好不好?” 他唇角勾起一丝笑说:“让我查收查收。” 我说:“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 穆镜迟没有动。 “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他还是没有动,我手指抚摸着他眉目:“天与短因缘,聚散常容易。”...“”,。 049.形骸 他捏住我抚摸他眉目的手笑着说:“这不是那书里的诗集。” 我笑着说:“那本诗集里的诗,我是背不出来了,我只背我知晓的。” 他吻了吻我手背说:“以后这种诗不准再读了,都是一些不吉利的离别之意。” 我圈住他脖子,脸颊贴在颈脖说:“是你让我背的。” 他哼笑说:“我可没让你背这些。” 我蹭了蹭说:“反正我背都背了。” 穆镜迟没再说话,只是安静的抱着我,他身上一年四季都是暖和的,不像我就算衣服穿得再厚,可手脚总是冰凉,我喜欢这样贴着他,像是抱着一个大暖炉,他身上那幽幽的药香钻进鼻尖说不出的舒适。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穆镜迟没有松开我,依旧抱着我拿起桌上的文件,处理着公事。 他说了两个字:“进来。” 外面进来一个人,不知道是谁,传来的却是周管家的声音,他说:“先生,国外那边打来电话,问小姐还有两年学业,是否继续修下去。” 穆镜迟微偏头看了一眼肩头的我,似乎才想起这件事情说:“倒是忘了这件事了,既然已经回国,国外那边的学业自然不必再修。” 周管家说了一声是,便又退了下去,关上了屋内的门。 我没想到回来短短半年,一切就已经天翻地覆,就在几个月前,我还是留洋归来学业未成的学生,如今却已经嫁做人妇,学业这种事情自然便再也与我无关。 莫名的,我有些悲伤,竟然有些想念当初那些在国外的日子,虽然苦是苦了点,可任何的苦跟现在相比,反而成了甜。 穆镜迟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心情,他抚摸着我脑袋说:“人总是要长大的,若是还想上学,我替你在国内挑家女子学院可好?” 我说:“不上了,周管家总说女人不需要读这么多书,你要再把我送去学校,他必定又得说我。” 穆镜迟笑着说:“你平日可是连我都不怕的人,怎的,竟然怕起了周管家。” 我扯着他衣领说:“我才不怕他,只是懒得跟他计较。” 他摸了摸我脑袋说:“倒是懂事不少。” 我想到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便从他怀中退了出来说:“我去找碧玉还有青儿玩,不跟你说话了。” 他笑了笑,我便从他身上爬了下来,要走的时候他拽住了我,扣住我脑袋在我唇上落下一吻,我没有动,任由他吻着,他吻了我许久,吻到身子有些发软后,他喘着气放开了我,然后手指在我唇间摩挲了一圈说:“若不是怕你陪着我无聊,不然得把你扣着陪我处理公事。” 我笑着说:“我偏不,才不陪你。” 他拧了拧我鼻尖,笑着说:“没良心的东西。” 我笑嘻嘻看了他一眼,正好有丫鬟进来,我从他怀里脱离了出来,迅速出了门,到达外头后,谁知道周管家并没有走,竟然还站在了走廊外,我吓了一跳,略有些意外的看向他。 我本来没想打招呼的,最后想了想,还是在经过他身边时,唤了句:“周管家。” 他朝我唤了句:“小姐。” 我嗯了一声,正想从他身边经过,我忽然又想到了周妈,便停了下来问他:“周妈……最近过的怎么样?” 周管家说:“她现在年迈了,本就是颐养天年的日子,所以已经安定下来安心养老了。” 听他如此说,我稍微放下点心,既然如此也没有要问的了,便要继续向前走,可谁知道周管家却在我身后再次唤住了我。 我停了下来。 他在我身后问:“您打算一直这样的身份生活在穆府中吗?” 我回头看向他,他朝我走来说:“以前或许没问题,可现在似乎有些不妥当了,您毕竟是袁家的媳妇。” 我知道周管家迟早会要和我说这番话的,我也一点惊讶也没有,反而很坦荡的看向他说:“您很想我走?” 他说:“不是我想您走,而是您觉得您适合留吗?” 他一句话问的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管家走到我面前说:“我直白和您说三点,第一,因着当年穆家和你陆家这些事,您就不该待在这里,第二,现如今您已经出嫁了待在这里更不合适,第三,先生已经同意娶王姑娘了。” 我看向他,他又问:“倒时候王姑娘迎娶进门,您认为您还能在这长久的住下去吗?” 我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周管家笑着说:“今早上决定的,已经给王府送了消息。”他见我一脸不知情的模样,又问:“怎么?先生没有告诉你吗?” 穆镜迟确实没有告诉我,他今天一字都未往这方面提过。 周管家见我这样的表情便也明了,他说:“您现如今已经成年了,先生对您陆家的愧疚,还的也差不多一干二净,所以也是你该走的时候了,如果都这样的程度你还不走,你便是站在你全家人的白骨上为自己那可笑的情爱唱着歌跳着舞。” 我看向他问:“您为什么如此讨厌我?” 他说:“我没有讨厌您,我这是提醒您。” 我冷笑说:“这些话我很清楚,无需你来提醒我。” 我转身就想走,他依旧在我身后说:“您最好自己去想清楚这一切,别到时候等王姑娘进了门,给自己难堪。” 周管家的话,就像一把冰冷的利器,横穿我的心脏。 这个时候青儿和碧玉从我房间内走了出来,朝我这方唤了句:“小姐。” 我看了她们一眼,没有再管身后的周管家,继续朝前走。 到达屋内后,碧玉和青儿见我脸不是很好,便小心翼翼在我跟前伺候着,青儿比碧玉大胆许多,她在我身边试探性的问:“小姐,可是周管家和你说了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碧玉:“穆镜迟是不是要娶王芝芝了。” 青儿大惊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不是婚事暂停了吗?” 我没有说话,显然青儿她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唤了句青儿。 她应答了一声看向我。 我说:“你帮我去穆宅打听打听,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青儿想了想,便对我说了一声是, 青儿走后,碧玉便陪伴在我身边,小心翼翼说:“小姐,先生这么疼您,其实就算娶不娶都没大关系的。” 我问碧玉:“你也觉得会娶是吗?” 碧玉怕惹我不开心,立马否认说:“不是不是,碧玉不是这个意思。” 我冷笑了一声说:“好了,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了。” 青儿是过了两个小时才回来的,我不知道她是找谁打听了,回来脸不是太好,来到我身边后便唤了句小姐。 我平静的问她:“怎么样,有答案了吗。” 青儿说:“有了。” 我抬眸看向她。 她在我的注视下,犹犹豫豫说:“是真的,我找王淑仪打听的,她说消息已经送去王府了,就今天早上,过几天再拟定个日子把王姑娘抬进来。” 我没有说话,青儿怕我激动,便走上来立马握住我手说:“您别着急,婚事定下后,未必就会成,您忘了上次吗?也是说好的定下,礼金都往那边送了,可谁知道生了变故,就耽搁到如今,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的。” 我笑着说:“青儿,这次再提起就是真的了。” 青儿握住我手的手顿了顿,我看向她:“王姑娘嫁过来是迟早的事情,你怕我会不清楚这点?” 青儿不说话。 我从床上站了起来:“周管家说的对,我怎能如此忘乎所以在这里呢,这不是在我陆家二十几条人命上狂欢高歌吗?” 青儿跟了过来说:“小姐,您千万不能如此想,先生对您怎样,您是清楚的,千万不要听信任何的人话,和先生生了间隙。” 我看向青儿说:“这样的话,我也不是第一次听了,要生间隙早就生了,何必等到现在,但是他要娶王芝芝的事情,总归是真的,我也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再继续在这待下去。” 青儿还想说什么,我已经先她一步打断她的话说:“无需多言了,你们下去,我想静一静。” 青儿还想说什么,碧玉从后面拉了一下她,朝她轻轻摇头,示意她别再多言。 青儿也只能如此,没有再说下去。 晚上穆镜迟来我房间后,他也没有和我提起这件事情,照常和我调笑着,我也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就这样又过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上。 我还在床上躺着,穆镜迟已经起床了,碧玉和青儿正伺候他穿衣服,我听见周管家在外头说:“先生,王家那边打来电话问,日子定在八号如何。” 当时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穿衣服时,衣料相互的摩擦声,穆镜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隔了一会儿说了两个字:“随便。” 接着周管家便从房间内退了出去,青儿和碧玉替穆镜迟穿好衣服后,便退去了一旁。 穆镜迟本来要径直出门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往回走了几步,撩开帐子看向床上还在熟睡的我。 他伸出手替我将被子往身上拉了两下,又将我手在外头的手轻轻放了进去,他坐在我床边看了我良久,忽然在我眉心处落下了一吻,他没有再停留,起身从床边离开,之后便是碧玉走了过来,再次将帐子轻轻放了下来,又是一室的安静。 我睡到七点便醒了,青儿和碧玉还有些惊讶,见我居然起如此之早,便端着洗漱用品过来问我:“小姐,您不再睡一会儿吗?” 我没有理青儿,只是坐了起来,随手接住她递过来的水,含在嘴里咕噜了两下,便吐在痰盂里,又随便用毛巾擦了擦脸,问青儿:“今早上吃什么?” 青儿一见我问吃什么,当即便开心的说:“您最爱的粥,海鲜粥,里面有扇贝瑶柱,还有螃蟹,熬都浓稠浓稠的,香的很呢。” 碧玉伺候着我穿衣服,我摸了摸肚子说:“还别说,真有点饿。” 衣服穿好后,我便径直下了楼,去了餐厅。 穆镜迟还在餐厅看报纸,没有上书房,见我今天这么早下来了,便笑着说:“今日刮的什么风,竟起这么早。” 我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说:“这几天睡得太饱了,所以睡得全身疼。” 他见我精神饱满的模样,便笑着将热好的牛奶递给我说:“出门活动活动,松松筋骨。” 我说:“婚事定的怎么样?” 穆镜迟给我递牛奶的手一顿,我表现的很正常,接过后,便笑嘻嘻喝了一口说:“纯牛奶好像也没那么恶心了。”然后也不再看穆镜迟,拿着筷子去碟子内夹我最喜欢的下饭菜。 穆镜迟却坐在那许久都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吃的津津有味,塞满了一嘴说:“挺好的,王姑娘性情温和,我也喜欢她,你们两个人年龄也相当,最重要的是,她爱慕你如此之久,总之,比王淑仪好多了,你抬她进来那天,打算将新房定在哪里?你的房间太偏了,而且还没我的大,两个人空间肯定不够,不如把我的改造改造?” 正当我说的起劲时。 穆镜迟已经停下了手上所有动作,他瞧向我,低低唤了句:“陆清野。” 我看向他。 餐厅内一时间都没人说话,我正要低头继续吃着碗内的粥时,穆镜迟没表情说:“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这些事情都有下人,你只要管好自己。” 接着,他往我碗内夹了块蟹肉,淡声说:“吃。” 我盯着那块蟹肉良久,又再次开口问:“我什么时候能够走。” 他不急不缓问:“去哪里。” 我说:“回袁家。” 穆镜迟抬眸看向我,反问:“你想回袁家。” 我说:“不然呢?你打算让我如何?王芝芝一旦抬进来,我是什么?你的小姨子?一个已经被你嫁出去的小姨子,继续和你同住吗?” 我说:“我已经决定好了,明天我就走。” 我觉得这顿饭吃到这里,我已经有些饱了,我起身就要走,穆镜迟说了句:“站住。” 我停了下来。 隔了三秒他说:“明天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出乎意料的一句,我扶着桌角站稳,然后仰头看向头顶的灯,只觉得灯光晃眼的很,什么液体从我眼角滑落。 他轻声说:“以后在袁家,别再像以前那样骄纵,很多事情我可以护你,可很多事情,我不能时刻在你身边,护不住你,上次便是一个教训。”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筷子说:“人总要学会长大,以后,我希望就算我不再你身边,你也能够把自己照顾好。” 我手从桌角握紧又松开后,我笑着说:“会的。” 接着,我便不再看他,径直出了餐厅。 等回到房间后,青儿和碧玉全都看向我,好半晌,我吩咐她们:“把我的东西都收一下。” 青儿和碧玉有些没有听明白,看向我问:“小姐您说什么?” 我再次说了句:“不用太多,就带上我常用的即可。” 碧玉走了过来,拉住我手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收拾东西干什么。” 我已经不再回答她,而是甩开了碧玉的手,然后朝着浴室内走去,我将水龙头打开,哗啦啦的水流了一池子,我看向镜子内的自己,手指在眉心抚摸着,好半晌,我哼笑了一声,坐在浴缸上,捂着唇哭了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当碧玉在外面敲着门时,我立马将脸上的眼泪用力一擦,将水龙头关掉,便起身走到浴室门口将门给拉开,碧玉问:“小姐放在这里的首饰之类的要不要带走?” 我嘶哑着声音说:“要不要都无所谓。” 碧玉见我眼睛红红的,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她不敢说什么,也没有戳破,只是点了点头,便又说:“那我去给您收起来。” 到晚上的时候,穆镜迟进来,我屋内的东西已经全都收好了,打包在那里,我躺在床上没有动。 倒是碧玉和青儿齐声声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嗯了一声,然后对她们说:“你们下去。” 碧玉和青儿说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接着便是关门声。 房间内安静了一会儿,穆镜迟朝我床边走了过来,他黑沉沉的影子压在了我身上几秒,几秒过后,他坐在我床边,手放在肩膀说:“还在置气?” 我没有说话,只是闭了闭眼睛。 他手在我耳边替我顺着发丝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和我说些话,那表情仿佛什么都无所谓,好像从来都不怕我伤心,每一次,我都在心里想,这小狼崽子又拿刀在我心上戳了,一下一下,还笑嘻嘻的,那派天真无害的模样又让人找不到她的错处,你说我能怎么办,我竟还幼稚的和你来赌小孩子的气。” 他在我耳边吻了吻说:“不赌气了好吗?我让青儿和碧玉把你东西全都放回去。” 当他手指滑到我腰部位置时,我说:“我不是赌气,明天我回袁家。” 穆镜迟手一顿。 我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笑着说:“姐夫,是真的,不是玩笑话,我已经给袁家打了电话。”我想了想,又笑着问:“你不会把这几天当真了?” 他低眸瞧着我,像是要望进我眼底的最深处,可我依旧在笑,笑得天真又无害,良久,他闭上眼眸,似乎是在平息自己的情绪,好半晌,他松开了我,冷着脸一言不发从床边起身,便朝门外走去,不过当他快要跨出那扇门时,他停了下来,静默的伫立在那说:“是我错了,确实太惯你了,把你惯成这副形骸放浪的模样。” 碧玉在门口站着,行了一礼,唤了句:“先生。”穆镜迟也没有理会,很快他的身影便在门口消失。 第二天早上,袁家的车子一早就等在门口,碧玉跟青儿将我的行李全都弄上了车,等一切都装好后,我正要上车,青儿忽然拉了我一下说:“小姐,我们要不要先和先生打声招呼再走?” 他大约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我气,至今都未曾出来,我也不想和他碰面,而是对青儿说:“没必要了,咱们走。” 青儿还想说什么,我已经不再理她,最先上了车,青儿和碧玉也没法,只能跟着我一起上了车。 袁家的司机坐在前头问我,是否还有什么东西要拿,我说:“没有了。”然后又面无表情说了句:“开车。” 司机便也不再多问,发动了车,将车子从穆家大门口开离。 这一天仍旧是雨,自从我回到穆家后,整个金陵城都是阴雨连绵,车子冒着雨开出大门时,我抬头看了一眼车子的后视镜,看到穆镜迟正站在阳台上看着我们的车远去。 我们总是如此,以这样的方式送着对方离开,那几天我只当是一场梦,梦醒了,自然一切都要回归原位。 车子到达袁家后,这次却不再像上次那般很多人来迎接,袁家门口虽然站满士兵了,却不见袁家任何一个人,我也没有理会,只是让青儿和碧玉把我的东西全都搬进去,青儿和碧玉点了点头,便迅速将我东西一起给搬了进去,屋内依旧没有变,袁霖也没有搬进来,和我走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我和青儿还有碧玉把东西布置好后,接着屋外进来一个丫鬟,那丫鬟送来了一些炭火是给我取暖用的,那丫鬟不发一言,似乎不敢和我说话,又迅速离开。 那丫鬟送来的炭火并不好,才刚点燃,便烟气熏天,我和青儿还有碧玉全都被呛得说不出话。 青儿扇了好久,见那烟子越来越大,便放下手上的东西起身便想走,我立马拉住她问:“你去哪里?” 青儿说:“这太欺人太甚了,这种货的碳竟然也赶往我们这里送,我去问问清楚他们袁家如今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说:“不用,现在不比以前,我们能忍便忍,坐下。” 青儿没想到我居然转性了,皱眉唤了句:“小姐。” 我再次说了句:“坐下。” 她便没有办法,只能坐下。 碧玉接过扇子打扇说:“青儿姐姐,小姐如今说的对,咱们就在这方天地里过着咱们自己的日子。” 青儿便也只能点头说:“那暂且这样,小姐也真是,干嘛说走就走,又和先生赌气了?” 我看着面前那盆逐渐烧红的碳说:“我和他赌什么气,他不是要娶那二姑娘了吗?我留在那里成何体统。” 青儿说:“可是小姐——” 我打断她说:“好了,别再说太多,我不想听。” 青儿撇了撇,只能委屈的继续烧着碳。 这里终究还是没法跟穆家相比,就算燃着碳,可屋内却依旧冷得不行,我在原地跺脚了十几分钟,有些扛不住了,便早早的爬上了床,睡了差不多十分钟,青儿和碧玉在我床边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只能再次替我将被子拉上,然后熄灭掉了房间的灯。 一室的黑暗,我听着那盆碳在窗前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我缓慢从身上摸出一个东西,是一块玉,曾经被我当掉好几次,最终又到了我手上的那块玉。 我将玉举在漆黑的夜空,那块玉在黑夜里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玉的里面刻了个字,是个清字。 我手指在那块玉上轻轻抚摸了一圈,便把他枕在脸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我听见青儿又在外头骂骂咧咧,我从床上坐了起来,青儿和碧玉已经推着门走了进来,我问她们:“怎么了?” 青儿气死了,手上端着一盆米说:“袁家厨房那边说没有替我们煮,给了我们二两米,说让我们自己开火做,袁家的少奶奶,竟然还要自己开火做饭,袁家如今真是欺人太甚了。” 碧玉说:“怎么不见二爷?” 青儿也看向我,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说:“我只打了电话给袁家的管家派车来接我,袁霖当时不在袁家,估计不知晓。” 碧玉听如此说,便说:“那我去找二爷,上次在王府的时候,二爷还和小姐碰面了,当时还想跟小姐打招呼来着,必定不会让这府里的婆子这样对待我们。” 不过在碧玉即将转身时,我唤住了她,碧玉停下看向我,以为我是还有什么吩咐,我说:“不用去麻烦他,让我们开火就开火,反正这袁府里的厨子也不合我胃口。” 碧玉和青儿没想到我竟然转性了,不闹事了,我也懒得理会她们的惊讶,走了过去拿过青儿手上的米说:“我来煮,这多大的事儿啊,有什么好难的。” 我也不再理她们,往小厨房走去。 大概两个小时后,我从厨房内咳嗽着跑了出来,里面正冒着浓浓黑烟,青儿一瞧见里面这样的情况,以为是里面着火了,也顾不上和我说话,立马也冲了进去,到达里面,她又迅速跑了出来,竟然咳得比我还要严重说:“小姐!锅子着火了!” 我说:“锅怎么会着火?”接着我又开始艰难的咳嗽。 这时,碧玉端着一盆水迅速冲了进去,朝着还在冒火的锅里一盆水下去,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锅里的火被灭了,我想到什么,立马冲了过去用勺子往锅里铲了铲,乌漆嘛黑一片,哪里还看得出是米。 碧玉和青儿两人面面相觑的看着。 我将锅铲往那个锅里一扔说:“熬个粥怎么就那么难。” 碧玉和青儿安慰我说:“哎呀小姐,第一次做饭都是这样的。”青儿立马看了碧玉一眼说:“碧玉第一次做饭,还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呢。” 碧玉指着自己刚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只能心不甘情愿的点点头,说着违心的话说:“小姐,是的,我差点把屋子都烧了。” 我有些不相信的问:“真的?” 青儿怕打击到我的自信说:“当然是真的,第二次就会好了,您放心。” 我瞧了瞧锅内,又问:“那些怎么办?” 我见盆子里还剩了一些米,冲过去刚想拿起重做,可谁知道青儿立马冲过来拉着我的手哭丧着脸说:“小姐今天咱们就剩这些了,我来。” 碧玉瞧了瞧还在冒着烟的锅内,一脸后怕点头说:“是啊,小姐,还是让我们来。” 见她们如此说,我也不好继续,便只能点头说:“好,你们做。”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说:“不过,你们可要好好做好,不能比我差。” 青儿和碧玉又再次点头,她们将我赶出了厨房。 我没事干,便找到了我的首饰盒,把穆镜迟送我的东西全都拿出来点了点,发现里面东西有不少,等青儿和碧玉做好饭菜后,我把首饰盒递给她们说:“拿去当了,从今天起,别去找袁家人要任何东西,炭也不行。” 青儿不知道我这是为何故,但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穆镜迟送我的,当即便有些迟疑的问:“小姐,咱们还是不要?这些东西是先生送您的,就这样……” 我说:“有什么不能的?他送给我,就是我的。” 青儿见我如此坚持,也没有办法,只能接过首饰盒,我们用完早膳后,青儿去城内当东西了,我带着碧玉在院子内转,这一转不知道为什么转去了东苑那边,一眼便瞧见袁霖正在花园里转悠,那女人似乎行动有些不适,走得极其之慢,袁霖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而当袁霖扶着那女人转身时,我们四个视线相对,相互看着对方,袁霖手上扶着的女人是林婠婠,那个在茶楼栽赃陷害我的林婠婠。 袁霖没想到我竟然回来了,他略有些惊讶,刚想朝我走过来说什么时,他身边的林婠婠忽然小声惊呼了一声,身子有些不稳的往下倒,袁霖见状眼疾手快,将她身子往怀里一扣。 林婠婠娇弱的身子便被他一把搂进了怀中,两人四目相对,有什么在他眉目之间相互来往着。 碧玉刚想说话,我拉着碧玉转身就走,一路回到屋内后,碧玉气死了,比我还要忍不住,甚至忘了我们之间的身份来质问我说:“小姐,你刚才为什么又不让我说话?!您瞧见了没有?那个女的在勾引二爷!” 我冷笑着说:“有什么好说话的?她要勾引就勾引。” 我从桌上摘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对碧玉警告说:“以后要是再看见这样的场景,你可给我闭嘴,敢乱说一句话,我就割了你舌头。” 碧玉满是委屈的瞧着我,我倒在床上舒服的翻了一个身说:“管他娘的,他要娶妾,还是找通房的,都和老子没一毛钱关系。” 碧玉说:“小姐!不准说脏话!” 我说:“我偏要说。” 我用被子盖在身上,再次舒服的叹了一口气问:“青儿,今天几号了。” 青儿扇着炭火说:“六号了。” 听到这个数字,我嗯了一声,然后将脸埋进了被子内,我感觉有什么灼热的液体,正被棉被源源不断的吸收着。 第二天早上,袁霖来了一趟我房间,我正坐在梳妆镜前梳着头发,当我看到袁霖出现在镜子内时,我梳头发的手停了停。 袁霖在我身后小声唤了句:“清野。” 我继续替自己梳着头笑着说:“二爷今天怎的有空来我房里了。” 袁霖说:“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我说:“那又怎样。” 他又说:“爹不在家。” 我说:“我知道。” 屋内一阵沉默,袁霖忽然注意到我屋内那盆冒着浓浓黑烟的炭火,脸忽然一变,青儿怕呛着他,端起地下的炭火盆起身就要走,袁霖一把拦住她,张口就问:“怎么弄些这样的炭火来了?” 青儿对袁霖说:“回二爷,这是袁家库房那边给我们的,说是今年袁家这边没什么好炭火。” 袁霖皱眉问:“竟然有这等子事情?” 他朝着门外唤了个士兵进来,当即便指着地下那盆炭火说:“去,去库房那边问问怎回事,这种东西怎的送到这边来了。” 那个士兵当即便说了声时,立马跑出去,最后抓来一个老妈子,是以前袁霖的奶妈,一直伺候在王鹤庆身边,如今王鹤庆被袁成军休了后,便出了府,这个老妈子便去了库房那边做事。 大约因着我把王鹤庆弄走这些事情,对我怀恨在心,所以我一来府中她便给我下绊子。 袁霖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奶妈在从中捣鬼,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低下声说:“张妈,你怎么如此糊涂,竟然在家里滥用私权做些这样的事情。” 可那老妈子一点也不惧怕,而是对袁霖说:“二爷,我不像你这么大义凛然,我跟着夫人这么多年,她说谁是好人,就是好人,谁是坏人便是坏人。” 那老妈子拐弯抹角骂着袁霖,袁霖听了也不说话,大约是不想再提以前那件事情,便让那士兵把那老妈子给送了出去,又让库房那边的人重新弄了些炭火来,这时冰冷的屋内,这才渐渐暖和了起来。 袁霖再次看向我说:“清野,那件事情……对不起。” 我转过身看向他问:“有什么对不起的,这件事情不是所有人都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了吗?” 我接过了青儿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问:“婠婠姑娘如何了。” 袁霖见我提起婠婠,脸有些不自然说:“如今她好了很多。” 我说:“那就好,没事就好。” 提到这件事情上,袁霖不是很明白问:“你当初为什么要推婠婠?婠婠和你有过节吗?” 听到他提起这个话题,我站了起来看向他笑着所:“过节?二爷难道不知道吗?和她有过节的人不是我,是她,我推的她?”我冷笑说:“二爷是哪一只眼睛瞧见我推她了?我又为什么要推她?因为她是二爷的旧"qing ren"?” 我笑得略有些嘲讽说:“当初我连让二爷纳她为妾都不嫉妒,何况你们是旧"qing ren"这件事情,你应该去问问婠婠为何要这样做,要如此陷害于我,就因为我坐了她的位置?可是没有我这个位置就能够轮到她坐了?” 袁霖激声反驳说:“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婠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虽然是烟花女子,可生性单纯善良,决计不是你说的那样,当初我进茶庄时,明明亲眼所见你——” 我说:“你说是我,就是我。” 我叹了一口气,忽然有些不想再争辩了,事情过去这么久,再去分谁个对错,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而显然,林婠婠在袁霖眼里就是白莲花一样的存在,我呢?我不过是白莲花脚下的一堆污泥,再怎么解释,再怎么去挣扎,只会把自己挣扎得越来越黑,何必呢。 袁霖意识到刚才的话太过绝对,语气也有些激动,他还想说什么时,我已经转过了身,对他说:“二爷,请回,我们还是如以前一样,你过我的日子,我过我的,无论你是要娶婠婠姑娘,或是怎样,我都不会介意,二爷只当我不存在便好。” 袁霖没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他目光落在我身上良久,好半晌才从嘴里遗落出一句:“原来、原来那次见面竟然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你竟然、竟然是如此冷酷之人……” 还没等我听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时,他如梦初醒一般,又苦笑了一声说:“既然如此,你想怎样便怎样,无所谓了。” 他转过身,朝着门外走了去,脚步竟然还有些踉跄,显得有些狼狈,全身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失望。 我一头雾水,就连青儿都忍不住问:“二爷这是怎么了?” 我说:“他发神经。” 碧玉又问:“小姐和二爷以前见过?” 我说:“见过,第一次见是在柴房。” 可是我又想了想,总觉得袁霖的话好像有哪些不对,反而像是我们更早见过一般。 可除了那次在柴房,我对他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050. 在我回来的第三天,袁成军便从北关回了袁府,回袁府的当天他大约是去见了穆镜迟,车子是从穆傅开回来的,我和袁霖在门口候着,袁成军从车上下来后,一见到我也站在那里,当即便笑着朝我走来说:“清野,我刚从你姐夫商量了芝芝的婚事过来,听人说你是前天回来的?袁霖可有过去接?” 我便猜到袁霖是从穆镜迟那边回来的,我笑着对他说:“我回来那天,只是给管家打了个电话,没有通知袁霖,所以他没来得及去接。” 袁霖就在此时也插话问:“爹,您今天一早就去过穆府了?” 袁成军将上的鞭子递给了一旁的副官,朝前走着说:“去过了,一早去的,你小姨的婚事定在十号。” 袁霖略有些惊讶问:“十号?那不就没几天了吗?那小姨现如今情况怎么样?” 袁成军说:“你小姨还能怎样,之前婚事暂停,一连一个月都缠绵在病榻,还闹过这么多回自杀,如今日子再次定了下来,她自然是什么病都好了,也不知道镜迟给她吃了什么**药,当年一见,竟惦记了这么多年,如今也算是圆了她的梦了。” 我们正朝屋内走时,袁霖忽然在后面问了句:“爹……那我娘呢。” 这句话一出,袁成军立马停了下来,他当即便看向了袁霖,似乎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冷笑了一声:“别跟我提她,这次多亏你小姨的婚事才和穆家那边和的解,你娘?让她在王府里好好待着,免得又出来丢人现眼。” 袁霖便只能闭了嘴,这时,袁成军又想起什么,突然又扭头看向我说:“清野,以前的事情,虽然是过去的事情,可爹还是要代替袁霖他娘和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别计较,她这个人看似精明,其实糊涂的很,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 袁成军再次提起这件事情,我自当要给他面子,便笑着说:“爹无需在意,事情过了就过了,我不会再计较。” 袁成军听我如此,也如释重负一般说:“如今府中没有了管事的人,爹希望你们两人能够吸取以前的教训,相互友爱才好。” 袁成军看了袁霖一眼,袁霖当即便回答:“爹放心,我会的。”袁霖停顿了一下,又问:“那北边的战事?” 袁成军说:“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能够搞定,你只需要安定好家里边就行,你娘如今不在,家里没了主事人还真是不方便的很。” 袁霖便也不再说话。 大约是袁家和穆家的关系破了冰的关系,袁成军当即便让厨房备了一桌酒菜,大约是替我从陆家回来接风洗尘。 不过不知道怎的,平时还有个袁太太在桌上唠叨,如今袁太太被休,我和袁霖是无话可说的,袁霖和袁成军虽是父子,可两人终究是个男人话也不多,竟然显得有些冷清。 一顿饭吃下去,竟然有些索然无味,到最后结束时,我和袁霖要离席是,袁成军便叮嘱说:“你小姨婚事那天,记得早点出席,虽说是续弦,可怎么说也是王府出去的人,排场不能少。” 袁霖说:“我会早点过去王府那边的。” 袁成军不再说话,而是闷不吭声坐在那喝着闷酒,若有似无望着桌上那些空位子。 我最先离开的,当我跟袁霖一前一后走到花园时,我们双方都没有说话,因为没多久便又丫鬟跑了过来说,林婠婠身体似乎有些不舒服,袁霖一听当即也没有多停留,迅速随着丫鬟去了东苑。我也回了自己的院子的。 刚到达房间里,碧玉便立马拿着一件披风走了过来,替我披在了身上,哆嗦的问我:“您冷不冷?” 我说:“不碍事。” 这个时候我发现青儿不再房间,便问:“她人呢?” 碧玉说:“她去前厅了,穆家那头打电话来了。” 我听了没说话,碧玉跟在后头还想说什么,我已经脱了鞋袜往床上钻,捂着耳朵对碧玉说:“碧玉,去给我拿个手炉来。” 碧玉见我心情不太好,便立马哎了一声,转身去桌前给我拿了个手炉。 我揣在手上,正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门被推开了,青儿从外头走了进来,碧玉立马迎了过去,问穆家那边情况怎么样,而青儿却反而看了床上窝着的我一眼问:小姐睡了? 碧玉说:“刚睡下,心情不太好,估计刚在在前厅吃饭时,又和二爷有了什么过节。” 青儿大约是口渴,她走到桌边,刚要给自己倒一杯水,碧玉这时又问:“那边可有说什么。” 青儿叹了口气说:“因着婚事,穆家那边如今忙得不得了,不过我打过去后,先生倒是和我讲了几句,询问了我一些小姐这几天的情况,在这里吃的如何住的如何,倒也未再多问,只是让我们将她照顾好。” 碧玉这时也叹气说:“先生倒是无论何时都不忘关心小姐。” 青儿说:“那是当然,先生何时真的生过小姐的气,就算小姐和他闹,和他吵,先生也必定是先低头的那个。” 碧玉却不赞同说:“虽是如此,可小姐也委屈啊,夹在这中间,不走,那她该怎么办?不是自取其辱吗?” 青儿拍了碧玉一下说:“你少说点,这话可不能让小姐听见。” 两人齐齐看了一眼床上的我,见我没有动,青儿才又说:“你话虽是如此,可先生这个年纪也该娶了,难道还真一直单着?” “可是小姐多可怜啊,以后二姑娘来了穆家,那边肯定就没了她的位置,到时候孩子一生下来,先生肯定也不会对小姐如此宠爱了。”碧玉有点委屈说。 青儿沉默了半晌说:“先别想这么多,咱们只管照顾好小姐便是。” 后来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什么,我没有再听,只是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睡竟然一点梦也没有,睁开眼就是第二天早上。 青儿和碧玉在外面井边打水洗衣服,我抱着被子坐在床边发着呆,碧玉进来后,见我醒了,当即便笑着问:“小姐,你醒了?” 我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碧玉说:“您先起床洗漱?我去给您把熬好的粥端过来。” 我再次点了点头,碧玉便出了门,之后我一个人磨磨蹭蹭从床边下来,然后穿上了衣服,很快碧玉和青儿一起走了进来,我洗漱了一遍,正如往常一般吃着早餐时,青儿突然问:“小姐今天有什么事情想做吗?” 我说:“去街上逛逛,挺无聊的。” 青儿见我肯出去走了,便笑着说:“好,我替您去准备件厚实的衣服。”说完,便朝着衣柜旁走去。 我用完餐后,碧玉替我梳着头发,我披了件厚实的衣服,便带着碧玉青儿她们去了大街上。 街上也没什么逛的,我在赌场面前停了一会儿,觉得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可干,便带着碧玉她们走了进去。 今天手气不太好,输了不少,输到后面,青儿数了数兜里的银子,挨在我耳边说:“小姐,咱们走,钱不够了。” 我没有理它,拿出一块玉坠子,让青儿拿去赌场老板那里换钱,青儿当时就有些犹豫了,她知道这块玉坠子是穆镜迟送我的,她没有动。 我又瞧了她一眼说:“去啊,你是让我自己去吗?” 青儿说:“不如我回去取银子?” 我懒得和她废话,干脆看向碧玉说:“你拿去换。” 碧玉比较听我的话,接过我手上的坠子后,看了青儿一眼,便立马跑去赌坊老板那里换取银子,没多久碧玉便把银票换了过来,赌桌上越赌越大了,我将钱全都押了上去。 这一把押下去后,我赌赢了,不仅连之前输的都赢回来了,还多赢了三倍的钱,青儿和碧玉都没料想到,我竟然会在后面这一把如此的手气,大笑着说:“这回这一个月的开销都不用愁了。” 我将钱递给了青儿,让她收好,便没有再继续赌,朝着外头走去。 碧玉开开心心跟在我身后,叽叽喳喳问我,是怎么知道后面一把一定会赢的,我刚要回答她,青儿忽然在我身后问:“小姐?先生送您的玉佩不赎回来了吗?” 我停了下来说:“拿着没用,还不如换了银子做开支。” 碧玉还想说什么,我已经不想理她,朝外面走去,她们只能快速跟在我身后,等到达一间咖啡馆后,我打了一通电话,那通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我将电话挂断从咖啡馆内走了出来。 碧玉和青儿便问我是回去还是继续逛着,这是正好路边有家新开张的饭馆,正放着鞭炮,我想着反正一时无事便带着碧玉和青儿她们上了楼,去试试味道怎么样。 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拉着碧玉和青儿她们一起来跟我坐下吃。两人怎么都不肯,说是不饿。 我也懒得再继续说,便坐在那一边小酌着酒,一边看向楼下那些人来人往的人。 也不知道在那小酌了多久,我忽然在楼下人群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我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扔,起身便朝着楼下跑去,青儿和碧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在我身后大喊:“小姐!” 可是我没有理她们,到达楼下便拨开那些层层挡在我面前的人群,对正在一处小摊前挑着什么东西的人大喊了一句:“表哥!” 那人正背对着我,可只是一眼,我便将他认出来了,只需一眼,我就知道这个人必定是他。 他拿住簪子的手微微一顿,却没有立即回头来看我,而是过了一会儿,他回过了头,他看向了我,他还来不及说话。 他身边的女子忽然问:“怎么了?是认识的?” 他回过神来,立即对那女人笑着说:“没什么,不认识。” 我整个人仿佛如坠冰窟。 接着那女人还是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见我站在那没有再多的动作,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摊子上的簪子细细挑拣着,时不时问宋醇哪只好看点。 宋醇似乎当我不存在一般,看了好一会儿,将先前他第一眼看中的梅花簪缓缓插入女人发髻里说:“这个就挺好的。” 那女人微微一笑,脸上略带着害羞。 宋醇给了钱,正要带着那女人朝前走,我刚想再次追过去,宋醇忽然停了下来,站在那有一会儿没动,她身边的女子偏头不解看向他问:“怎么了?” 宋醇隔了良久,说了一句:“没什么。”便继续带着那个女子朝前前行着,慢慢的,他们的距离和我拉得越来越长,直至他们的身影被淹没在人海里,再也不见。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站了多久,当青儿和碧玉便已经气喘吁吁赶了上来后,见我站在那不动,便问我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 碧玉又轻轻摇晃了我一下,唤了句:“小姐?” 我看了碧玉一眼,反应过来,我笑着说:“没事。” 然后转身继续朝楼上走去,碧玉和青儿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得小心翼翼跟在了我面前,当我坐在桌上端起那杯酒那一刻,我手抖了两下,两下过后,我把酒杯再次放在了桌上,整个人有些无力的趴在那里,忽然莫名觉得胃竟然一点一点抽疼了起来。 青儿见状冲了过来,焦急的询问:“小姐,您不舒服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手死死捂住胃部的位置,好半晌,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对青儿说:“青儿,扶我回去。” 青儿见我脸发白,握住她手的手无比的用力,她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让碧玉去买单,立马将我从桌前扶了起来,正当我们要下楼时,酒店门再次站了一个人,那个人看向我,他身边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似乎在等人。 青儿和碧玉都认识他,扶住我的手松了松,大约是在等我决定。 我对青儿说了句:“走。”便想越过他,继续朝前走,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说:“我们聊聊。” 这是上次我和宋醇分开以后,第一次见面,我没有甩开他,而吩咐一旁站着的青儿和碧玉说:“你们在楼下等我,我很快就下来。” 因为发生了上次的事情,青儿忍不住提醒了我一句:“小姐,要不,我们先走?” 我没有说话,青儿见我表情不对,便也不再说话,只是和碧玉对视了一眼,缓缓走了下去。 剩下我和宋醇后,因为今天是新开张,又是正午时分,饭店生意最好的时候,我和宋醇挡在楼梯口,挡住了别人路,我最先朝楼上走去,接着宋醇便跟在我身后。 我们坐下后,跑堂的重新将桌上的饭菜退了下去,宋醇点的菜,等菜全都上齐后,我问他:“外公那边的电话为什么一直没人接听。” 宋醇要了一壶女儿红,他替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喝了一口说:“我们换地方了,试图给在穆家的你送去消息,可是那边所有的丫鬟都换了个遍,一时间没能及时插人进去。” 我说:“那以后用什么联系。” 宋醇用指尖在杯子内沾了点酒,然后在桌上写出了一串数字。 只是几秒的时间,很快桌上的水渍,迅速被空气风干,再也没有痕迹。 过了一会儿,我也端起了桌上那壶女儿红,给自己倒了一杯问:“今天你身边那个女人是谁,看上去关系匪浅。” 宋醇说:“我已经成亲了。” 接着我手上那杯酒,便摔落在桌上,酒杯在桌上跳了三下,最终倒在那带出一桌的水渍,我手还维持着杯子掉落在桌上的动作,有些错愕看向他。 宋醇却无比淡定的拿起桌上的筷子,去夹面前的菜,他说:“家里介绍的,就在半个月前。” 我有些防不胜防,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甚至是持在那的手,我都不知道自己要该怎么办。 好半晌,我才笑着问他:“可是外公没有和我说。”我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宋醇将桌上那杯酒扶正,他说:“联系不上你,所以没有跟你说。” 如今的宋醇,话语平淡,眉眼平淡,连看我的眼神也归于平淡,眼睛里再也没有以前看我时的激情。 他笑着说:“而且告诉你好像也没必要?反正这件事情和你也没有多大关系。” 我将手缓慢放了下来,然后有良久都没动。 过了半晌,我问他:“性格怎么样。”接着,我满桌子的找杯子,这才发现杯子已经被他放在了我手的左下角,我迅速拿了起来,为了掩饰我脸上的情绪,我仓皇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问到这个问题上,宋醇嘴角竟然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可能连他自己都未发觉,他说:“性格倒是不错,做的很好吃,特别是东坡肉,以后要是有机会,你可以过来尝尝。” 可谁知道没控制好力道,那杯水竟然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满了出来,打湿了我一手,我尽量稳住,颤抖着手将酒壶放下了下去,然后笑着说:“那挺好的,你确实缺个人替你做饭菜,不然每次你都对付着。” 他看向我问:“你呢?你这段时间在穆家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穆家待了一段时间,现在回了袁家。” 他说:“和袁霖如今相处的怎么样?他还在误会我们吗?” 我说:“没有,他没有再误会,倒是都差不多。” 宋醇说:“那就好。” 接着他喝了一口酒,一时间,我们好像有些没话可说了。 宋醇似乎也不宜久留,他对我说:“我现在来是想告诉你,以后你要是和外公联系便是这个号码,其余倒也没什么,你好好照顾自己便可。” 他喊来了店小二,付完款便站了起来,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手上提着一小袋桂花糕,他手试了一下桂花糕的温度,似乎是怕凉了不好吃了,便立马对我说:“我先走了,如果有必要我会和你联系的。” 接着,他将桂花糕藏在了衣兜里,迅速走了出去,剩下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是坐着,呆呆的。 手上端住的那杯酒又再次溢了出来,我这才发现手还在抖,我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杯子放在了桌上,然后站了起来,对不远处等候的青儿还有碧玉说:“走。” 我走到了她们身边,碧玉和青儿一把扶住,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一路上,周边的人那么多,来来回回在我身边走着,有人在笑,有人在叫,有人似乎在吆喝,又好像有人在哭。 嘈杂得不行,我只觉得脑袋内像是被人塞了个东西,我整个人只觉得自己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一直当我停在咖啡馆前,青儿和碧玉见我不走了,便问我是否还有东西要买。 我挣脱掉她们的手,摇了摇头,便朝着咖啡厅走去。 碧玉想跟着我,青儿一把拉住了她,示意她别再跟着。 之后她们便在外头安心等待着,我到达咖啡厅内,再次用电话拨了一通电话过去,很快电话响了三声,便被一个中年女人接听。 我唤了一句:“陈姨,是我。” 电话内的人唤了句:“二小姐。” 我说:“我想跟外公说话。” 她想了三秒,才回答我:“您稍等。” 接着便放下了手机,电话那端传来长久的沉默声,很快里面便传来老人沙哑的声音,他说:“你见到宋醇了。” 看来他都已经料到了,不然我没有办法用这个联系方式和他联系。 我说:“宋醇结婚了?” 外公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他反问我:“你打来电话就为了问这个?” 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握紧电话问:“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这是我第一次有些失控没有带敬称,接着我又问了一句:“你就这么怕我和宋醇有什么吗?你就这么怕我玷污你的宝贝外孙?如此的迫不及待,甚至一声知会都没没有,我在你眼里竟然就是这样的不堪?” 对于我这些话,电话那端的老人只是沉默着,当我还要问什么的时候,他开口了,依旧是慢悠悠的,不带一点温度,语气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冰冷“这是你和我说话的语气吗?你要时刻记住身上的使命,从你进入穆家那一刻开始,你和他就注定不可能,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你还是当初的陆家二小姐,你和宋醇便将会是一对美满的夫妻,可惜,一切都不可能,挡住你和宋醇的从来都不是外公。” 我笑出了声,笑得哭了出来,那些眼泪在我脸上肆无忌惮的流着,所有人全都看向我,可我并不在乎,我哭着说:“外公,你还是当初的外公,而宋醇还是当年的宋醇,可我呢?我是什么?” 我趴在柜台上,身子笑得颤颤歪歪说:“我什么都不是,我不是当年那个干干净净的陆清野,更不是陆家的二小姐,陆家亡了,我是谁?我是棋子,我是傀儡,我是您用来勾引男人的贱货!” 我挂断了电话,给了那服务员钱,迅速推门走了出去,当我摇晃着身子站在门口,抬脸去看头顶那令人晕眩的阳光时,有谁狠狠撞了我一下,接着我摔在了地下。 我想爬起来,可是挣扎了两下,两下过后,我再也没有力气,只是捂着双目,蜷缩在地下痛哭了出来。 我听见青儿和碧玉大喊了一句:“小姐!” 接着她们冲到了我身边,我不想让任何看到如此狼狈的我,我如拽住一根稻草一般,紧紧拽着青儿的衣袖,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青儿,带我走,别让他们看见我如此模样,快——” 青儿和碧玉慌手慌脚的将我从地下扶了起来,好多人围着,指指点点,我用手死死扒住自己的脸,被青儿她们带着从人群里穿梭而过,走了多远,我不清楚,我只觉得脑袋一阵阵晕眩。 接着,我感觉眼前那些光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没多久,我清晰感觉身子倒了下去,嘭的一声,脑袋内似是火花四溅,接着,一切好似归于了平静。 等我醒来后,人是在床上,屋内一个人也没有,我甚至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在梦中,正当我愣怔的看着这一切时,忽然昏暗处有处影子朝我投射了过来,压在了我脸上,竟让人觉得沉得很。 我用手挡了挡,想要将那无形中的重量给拂去,终于等我适应了好一会儿后,穆镜迟便站在了我面前。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在袁府,他不是要大婚了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里? 正当我看向他时,穆镜迟冰凉着眉目,瞧着我,竟然是一言都未发,丢了一枚玉坠在桌上,便推门走了出去。 傍晚时分,房间内的一切都变得忽明忽暗,那枚被他丢在桌上的玉坠,翻滚了一圈,翻到桌子的边缘后,一声清脆的玉碎声响彻这间屋内。 那枚精美刻有清字的坠子,在地下化为了粉碎。 青儿和碧玉迅速走了进来,她们没有发现那枚摔在地下玉坠子,只是一起扑向我床边,焦急的问:“小姐,您终于醒了?” 我在那有些恍惚的坐了一会儿,然后问碧玉:“他怎么在这里。” 碧玉说:“您晕倒后,我们没办法送您回去,所以给了先生电话,是他亲自接您回去的,一直把您送回袁家。” 我说:“他待了很久,在这?” 碧玉说:“从昏迷起,便一直在您身边。” 我说:“我昏迷后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碧玉沉默了一会儿,过了良久,她才说:“您昏迷后,一直在唤着一个名字,先生就在一旁瞧着。” 我已经预感到那个名字是什么了,可我还是问了一句:“是什么?” 碧玉说:“宋醇。” 我不说话了,只是长久沉默的坐在那。 碧玉有些小心翼翼说:“先生表情不是很好……” 我已经察觉到了,便又问:“他有没有逼问你们什么。” 碧玉有些不敢看我,低着头,大约是逼问了,也把该说的全都说了,我看了她们良久,笑了一声,又倒了回去说:“好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们下去。” 青儿说:“您不吃点东西吗?” 我说:“不用,有点累,让我安静会。” 青儿和碧玉没有办法,只能点头,便退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瞧着地下那块碎了的玉良久。 很快十号就到了,那天穆家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我没有去看,而是以身子不适为由便在房间里躺了一整天,整个袁府,没有任何人说话,外面是鸟儿在枝头唱着歌。 袁霖和袁成军都不在,只有巡逻的士兵时不时在院子外头走着。 青儿和碧玉做事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倒是如往常一般,蜷缩在床上,也不怎么想动弹。 青儿和碧玉怕我会乱想什么,故意想要热闹气氛,便一起爬上我的床,说陪我玩着牌,我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往身上揣了十几个暖炉,披着衣服和青儿还有碧玉玩着。 玩了好一会儿,外面爆竹声天,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喜事,穆家离袁府远,那边是绝对听不见的。 应该也是谁在同一天办喜事,爆竹声维持了很久,久到我都觉得耳朵要聋了时,那边才恢复安静。 袁霖和袁成军差不多是下午回来的,大约是那边的事情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他来了我这边一趟,不过并没有进门,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接着,天很快就黑了,我听见袁成军的笑声从西院那边传了过来,不知道在笑什么,很喜庆的模样。 到达晚上八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今天的天气冷的不行,青儿和碧玉早早从外面进来,关了门,然后搓着手,吹着白气说:“外面的天真是冷的不行。” 我正坐在床上翻着书说:“冬天不是已经过了吗?怎么还这么冷。” 碧玉缩在炭盆前,手放在红艳艳的炭火上说:“估计还冷上几个月,这天鬼天气就要过了。” 青儿端着药走了过来,对我问:“您身子好点了吗?” 我放下手上的杂志,接过那碗药,喝了一口说:“好得差不多了。” 青儿见我全都喝完了,她想了想又问:“您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家,给先生说下您身体的情况?” 我吞掉最后一口药,把碗递给青儿说:“打给他干嘛,现在都这么晚了,应该是吉时了。” 青儿和碧玉没想到我竟然一点也不激动,好半晌都没再说话。 我继续翻着手上的书,翻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没意思,便又抱着暖炉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模糊间,青儿和碧玉关上了我的门。 碧玉在外头说:“听说今早二姑娘是八点抬过去的,这续弦倒是续得极其热闹了。” 青儿说:“虽然袁夫人已经被休了,可姑爷终究是王府那边的外孙,因着这层关系,场面自然也不能太过简便。” 碧玉问:“现在是吉时了吗?” 青儿说:“差不多了。” 碧玉忽然笑嘻嘻问:“听人说新婚之夜怀上的宝宝,是福气最好的宝宝,那王姑娘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福分。” 青儿大约是推了她一下,外面传来一声踉跄声,青儿说:“你就别瞎想了,快洗漱洗漱睡。”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和平常每一个日子一般,没有任何的差别。 之后那端时间,我再也没有听到穆府那边的消息,倒是听府里的下人碎碎念了几句回门的事情,很短,几乎听不出什么内容来。 本来一个极其隆重的大日子,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穆府那边依旧会每隔几天打来一个电话,不过都是那边的丫鬟打过来询问情况的,青儿再也没有接到任何一通是穆镜迟打来的电话。 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着,我和袁霖也相安无事,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不过这样平静的日子还没过一个月,北关的战事又起了,袁成军需得紧急去北关平定战事。 自从与我成婚后,袁霖便在家里闲置了大半年,以前连年和袁成军在外面征战的他,自然是闲不住,便提出要跟袁成军去北关,可谁知道,袁成军当即便否决了他这样的提议,安抚着他说,让他在家里主持着一切便可,外面的一切无需他操心。 本来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不过是袁霖的去留问题,可谁知道那天晚上一直都有些惧怕袁成军的袁霖,竟然和袁成军大吵了一架,声势特别大,就算待在房间内的我,都能够听到西院那边传来谁的咆哮声,接着是东西的摔碎声,整个袁府一派灯火通明。 碧玉和青儿不敢出门,只敢在门口站着,朝那边观望着,我从床上下来,正要准备穿鞋子,忽然东苑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枪声,碧玉和青儿两人的身体顿时一抖。 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当即问了碧玉和青儿一句:“刚才是什么响声?” 碧玉和青儿说:“是枪声,小姐!” 看来,我没有听错,真的是枪声,两父子吵架怎么会传来枪声?我当即穿好鞋子,跑到门口,同青儿还有碧玉她们一同朝东苑那边观望着,可谁知道之前还有争吵声的东苑,此时竟然一片死寂,几乎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 我立马对青儿说:“青儿,你过去探探到底是什么情况。” 青儿正要朝外走,我想了想,又说了句:“等等。”回头立马披了件衣服,跟着青儿一起跑了出去,等到达东苑的前厅时,地下是一堆的血,外面好几辆车子停在那里,在车子开起的大灯的光影间,我似乎看见了许久都未见的王芝芝,是一副夫人打扮的模样,周管家跟在了她身后,不知道是怎样一个情况。 只瞧见她脸极其的焦急,在周管家的陪同之下,上了车。 接着袁家门口的人散都散得差不多后,有个丫鬟匆匆忙忙走了进来,青儿立马拦住了她,询问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那丫鬟哆哆嗦嗦回答青儿说,刚才在争吵间,袁成军一枪差点崩了袁霖,如今,袁霖已经被人紧急送入医院。 我没想到竟然会闹这么大,当即便问:“可知道是为了何事争吵?” 那丫鬟摇头说:“不知道,我也才刚赶到。” 我想了想又问:“那伤到了哪里?” 那丫鬟指着腿说:“在腿上。” 闹得这样大,绝对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会如此,那丫鬟没有停留,便从我们身边经过。 屋内之后便剩下一些仆人在清理,青儿看向我问:“小姐,我们现如今要去医院吗?” 我说:“不用,我们先回房。” 青儿见我如此说,也不再多说什么,接着我们便回了房间,之后那几天袁府再也未见袁成军回来过,袁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之后我又从丫鬟嘴里得出一些消息,是袁霖的情况,说是那一枪伤到了袁霖腿的重要部分,以后可能都不能上战场了,甚至还会有些瘸。 我和碧玉她们都没料到竟然一场争吵,竟然引发出这么大事故。 虽然我和袁霖之间的关系如今不咸不淡,井水不犯河水,可终归是挂名夫妻,我还是挑了个日子去了医院,到达医院那天,可谁知道,竟然碰见了王芝芝。 她正在袁霖病床边说着什么,可袁霖闭着眼,苍白着脸,一言未发。 我和青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门,王芝芝立马站了起来,一瞧见是我,她立马朝我走了过来,刚想说话,便想了想,只是拍了拍我手,意思是让我和袁霖好好聊。 接着她出去了,没多久青儿也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我和袁霖。 正当我有些尴尬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时,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醒着的袁霖说了一句:“知道我爹为什么要毙掉我的腿吗?”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问我这些。...“”,。 051.桃花灼灼乱人眼 我略有些疑惑看向他。 他冷笑说:“就因为你姐夫当初和我爹做了个交易,一旦我和你成亲,我便再也不能上战场。”他看向我,又问:“你知道为何有这样的交易吗?” 我手紧了几秒。 他抓着床似乎是想起来,可是才刚撑起来,绑住又高高吊起的脚,逼得他再次摔了下去,他周而复始了几次后,他忽然喘着气,抓起桌上的茶杯朝我脚边狠狠砸了过来,我立马往后退,等我再次抬起脸时,袁霖狰狞着脸指着我说:“因为你,因为你曾经一句话,现如今我就躺在了这里,陆清野,你好本事啊,你姐夫真是事事替你将一切都考虑得清清楚楚!” “好啊,既然他这么怕你当寡妇,那在这之前我便先杀了你!”他说完这句话,忽然从床底下掏出了一样东西,对准了我。 袁霖躺着的那张病床,都在剧烈晃动,我从他一片赤红的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不过在他即将扣上扳机那一刻,王芝芝推门冲了进来挡在了我面前,她对袁霖问:“霖儿!你在搞什么啊!” 可袁霖却没有动,他的手指仍旧扣在了扳机上,他的眼睛像是能够喷射出毒药,好似,恨不得这一刻就把我给射杀死。 王芝芝见他还不动,便冲了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枪,很地下狠狠一摔说:“这件事情又关清野什么事?你爹不让你上战场也是为你好,你以为人人都能够像你爹一样,久经沙场四十余年,一直平安无事吗?袁家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家还要不要活了?” 对于王芝芝的话,袁霖也不说话,只是别过脸,不再看她。 王芝芝干脆坐在了他床边,握住他手又说:“霖儿,而且这事情你也怪不了你姨夫,他把清野当成自己的亲人来看待,会为她想到这一层,也是人之常情。” 可谁知道王芝芝这句话刚出,袁霖便看向她,那冰冷的眼神看得王芝芝愣神了三分,她刚想说话,袁霖却先她开口问:“才短短一个月,你就把自己当成穆家人了?” “袁霖,你别误会,我是为你好。”王芝芝赶忙解释。 可袁霖显然已经不想再听,枪如今也被王芝芝给扔了,他似乎不想看到我们,只是指着门的位置说:“滚。” 起初我们都没有动,接着袁霖朝我们大声咆哮了一句:“滚啊!” 王芝芝怕他情绪失控,影响了病情,当即便从床边站了起来说:“好好好,我们走,我们这就走,你别激动……” 接着便迅速拉住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当病房门被关上后,王芝芝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回过头来看我问:“清野,你没事?” 我站在那良久都没有回复她,她又用手在我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柔声唤:“清野?” 我反应过来,立马朝她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她再次松了一口气,说:“你没事就好,你别理会他,他又发疯呢。” 这时候周管家走了上来,到达我们身边后,唤了王芝芝一句:“太太。” 王芝芝听到这样的称呼,还有些害羞,不过很快,她笑着看向周管家说:“真是太麻烦您了,让您大晚上的陪我跑一趟,还一直跟我来医院里头。” 周管家笑得含蓄说:“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应该做的,如今您是穆家的太太,您的事,自然也是穆家的事。” 王芝芝脸上的笑是怎么都掩饰不住,双颊还带着粉嫩的粉红说:“镜迟呢?” 周管家回答说:“先生一直在家里,出门的时候还叮嘱,如果您这边忙不用急着回去,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说,先生还说若是这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开口和他说。” 王芝芝立马摆手说:“没有没有,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袁霖这边已经稳定下来了,倒时候姐姐会过来照顾,所以也用不上我。” 王芝芝又转过脸看向我,问:“清野,袁霖如今住院,家里反正也没多少人,不如跟回穆家吃顿饭?” 这个时候,周管家静悄悄看了王芝芝一眼,但是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轻声对王芝芝说:“不用了,袁家如今一个人也没有,我还是先回去,不然一个主事人都找不到。” 王芝芝见我如此说,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也只得点头说:“那改天,等袁霖伤好了,你要是有时间便回家来陪你姐夫一起吃个饭,也好热闹热闹。” 我淡笑着嗯了一声。 王芝芝没有再久留,大约是急着回去,之后又匆匆和我说了几句,便随着周管家朝走廊离开,周管家跟在后头,外面正下着雨,有下人小心翼翼撑开了一把伞,一副妇人打扮的王芝芝,捋起裙子,露出高跟鞋和肉丝袜,缓缓进入了车内。 周管家将车门关上后,便也紧随着上了车。 车子本来即将发动,坐入车内的王芝芝见我还在走廊这端坐着,便从窗户内抬起手,朝我笑着挥了挥,她那方海棠的丝帕夹着思雨在阴天里晃了晃,很快车子发动,便载着她离开了医院门口。 我站在那良久,正好有个来照顾袁霖的护士走了过来,见我面生的很,便问是来探望谁的,我说了一句:“只是路过。”便笑了笑,朝前走去。 那护士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走到袁霖的病房门前,推门走了进去,不过在她走进去没多久,我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摔碎声,紧接着是袁霖的咆哮声。 我曾经问过穆镜迟一个问题,我问他,若是有一天袁霖战死沙场,我成了寡妇,那我该如何? 当时我只是随口一问,穆镜迟却给了我一个无比肯定的答案,他说,他不会让我有这天。我从来都没想到这随口的一句话,竟然会在之后废掉了袁霖的一条腿。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我站在大门口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我睁开了眼,冰冷的雨丝还在细细往下落,袁家的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停在了我的面前,司机将车门拉开,我弯身坐了进去,车子最终将我带离了这里。 回到袁家后,大老远青儿便抱着披风朝我跑了过来,碧玉撑着伞,到达我身边后,青儿便将披风披在了我身上问:“小姐?姑爷如今伤势如何。” 我没有说话,而是径直朝着屋内走,到达房间后,我才觉得冰冷的身子回了一点知觉,青儿立马替我倒了一杯姜茶,我捧在了手上。 青儿和碧玉看了我一会儿,见我脸不善,便也没敢再多问。 之后袁府一切都静悄悄的,府里只有我在,袁成军和袁霖均不在,整座袁府在晚上的时候,总像是一座鬼宅,偌大又幽静,走起来全是脚步的回声。 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多久,有天下午我秋千下看书的时候,青儿忍不住在我身边问:“小姐,真不和先生联系吗?通个电话也是好的。” 我没有理她,只是认真的翻着手上的书,青儿也不好说什么。 晚上的时候,屋内只有碧玉在伺候,因为时间还太早,刚用完餐,我没有像平时一般急于到床上休息,而是站在屋内问碧玉:“青儿呢?” 碧玉和我说:“青儿姐姐去前厅了。” 我想了想,便对青儿说:“我们也去前厅转转,就当时散散步。” 碧玉听我如此说,转身去柜子内给我拿了件披风,当我和碧玉闲庭散步的走到前厅时,正好瞧见碧玉青儿正在打电话,碧玉刚想唤青儿,我立马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青儿背对着我们坐着,她丝毫没发现我和碧玉就站在她身后,一直很认真的在和电话那端的人汇报我的饮食起居,我的一切一切,从大到小,事无巨细。 也不知道她汇报了多久,当电话挂断后,她将话筒放下,刚从沙发上起身,正要离开时,一眼便见到了我和碧玉,她似乎是微微受了一下惊,大约也没料到我们会突然在她身后,很快,她立马朝我走了过来唤了句:“小姐。”然后又看着我和碧玉问:“您和碧玉什么时候出来的?” 我瞧着青儿说:“来了一会儿了。” 青儿低着头,有些不敢说话。 我反而问她:“和穆家那边通电话呢?” 青儿也没有瞒我,她说:“是的,那边打来电话询问您的情况。” 我说:“有什么好汇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把你放在我身边是来监视我的呢。” 青儿见我如此说,刚慌张的想解释,我又立马打断她说:“好了,以后这种电话不用再接了,汇报如何,不汇报又如何。” 青儿犹豫了两下,我已经不再看她,而是由着青儿扶着,去沙发那端坐下,碧玉替我倒了一杯茶,青儿跟了上来说:“小姐,这样怕是不妥,无论如何先生还是很关心您的,这也是我的职责之一。” 我拂着杯内的茶问青儿:“你是谁的丫鬟,我的,还是他的?”我停下了手,抬眸看向她,在我压迫的视线下,她只能低下头,好半晌只能挤出一个:“是。”字。 见她答应了,我也不再说话,只是喝了一口茶,可谁知道才喝一口茶,便正好瞧见大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是由丫鬟扶着进来的林婠婠,她本来是要径直回她的西苑的,不过她一瞧见我,便立马朝我走了过来,在我身边行了一礼,唤了声:“陆小姐。” 自从这个府里只剩下我和林婠婠后,我便有好长时间未再见过她,竟然碰见,还真是让人觉得意外,不过看到她身后丫鬟手上提着的食盒,不难看出她是去了医院。 对于她的招呼,我也笑意盈盈的瞧着她,好一会儿,我放下手上的杯子,对林婠婠问:“婠婠姑娘刚从医院回来?” 她温婉的朝我回答:“刚去医院看了二爷。” “伤势如何?”我问她。 她说:“好了一些,医生说过几天便可以出院了。” 我玩着杯子上的杯盖,漫不经心说:“那就好。” 站在林婠婠身后的丫鬟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我看向面前正微曲着身子,摇摇晃晃,额头渗着细汗的林婠婠,我这才想起什么,便呀了一声,立马用手扶住她说:“倒是忘了,刚才光顾着和林小姐说话去了,竟忘了让你起来了。” 我把她扶到椅子边上坐着,林婠婠大约是身子还没好利索,脸有些苍白,还微喘着气,不过她也没有泄露自己的情绪,只是低眸浅笑着说:“多谢少奶奶。” 我让青儿去端了一杯茶过来,然后亲自放在她面前说:“不碍事,是我忘了你身子还没好透,如今没事了?” 她笑着摇摇头。 我望着她这副娇弱的模样,便用丝帕扇了扇笑着问:“其实到如今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林小姐,不知道林小姐,可否愿意回答我。” 她细声说:“还请少奶奶问。” 我端起桌上的茶,小声的饮了一口问:“林小姐可还记得那天在茶庄的事情?” 问到这个问题上,她表情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她说:“记得,那件事情其实不怪少奶奶,我清楚的,是爷当天误会了。” 我瞧着林婠婠,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意思破绽,甚至看到她这张脸,以及她的回答,都让我自己怀疑,那天真的是卧否推了她,她的眼眸平静如水,又带着一丝对我的宽容和温婉。 碧玉见她竟然到这个时候了,都还不敢承认,刚想说什么,我一把抓住碧玉的手:“我茶有点凉了,给我重新倒一杯过来。” 碧玉看了卧一眼,有点不服气,又看向依旧浅笑的林婠婠,她气得直跺脚,只好端起桌上的杯子,去一旁给我倒茶。 我又对青儿说:“去仓库把我的琴拿过来。” 青儿说了一声是,便迅速退了下去。 青儿离开后,我便对着林婠婠笑着说:“林小姐琴技了得,那天在茶庄我便见识过,今日一时心痒,又加上我新得了一把好琴,想让林姑娘替我的琴开开音,不知林姑娘是否愿意?” 林婠婠见我如此问,当然便柔柔一笑说:“自当荣幸至极。” 没多久,青儿便把我的琴拿了过来,林婠婠接过放在手上观察了一眼,手在琴声上轻轻抚摸着,略微有些惊叹的说:“这琴是长相守?” 我笑着说:“林姑娘果然识货。” 她眼睛在那把琴上来回观察着,她说:“听闻这把琴从很多年便不知所踪,竟然到了少奶奶手上。” 我笑着扣了扣桌子说:“你要是喜欢,便送你了。” 这时碧玉走了上来,把我的杯子重重放在茶几上说:“小姐,这琴可是先生送给您的,怎可随便送人。” 这琴确实是穆镜迟送我的,还是很多年前送的,当时一时新鲜,吵闹着说要学琴,他便送了我一把,我也从来不知道这琴的名贵之处,不过看林婠婠那样的眼神,便知道这绝对是一把绝世好琴。 林婠婠当即便推脱着说:“这既然是穆先生送给少奶奶的,岂可送给我的道理,而且太贵重了,婠婠实在不敢收。” 她虽是如此说,可手指还有无比留恋的在琴身上抚摸着,显然是有些依依不舍的。 我笑着说:“没有什么不敢收的,这琴放在我手上不过是浪费,在林姑娘手上可能会更合适。” 她还要说什么,我先她说:“林姑娘不如先试试手?” 她见我如此说,也不好再推脱,便抱着琴施施然站了起来,去了一旁,将琴放在了架子便开始然弹奏着。 果然是好琴配合林婠婠那登峰造极的琴技,曲子一出,便是让人如痴如醉。 一小时,林婠婠还谈得人琴合一,两小时过去后,林婠婠手似乎有些疼,三小时过去后,林婠婠手几乎都在颤抖。 四小时,林婠婠的丫鬟走了上来对我说:“少奶奶,不如让林小姐歇息歇息。” 这丫鬟的话刚一出,青儿便是一巴掌扇在了那丫鬟的脸上,说了一句:“不懂事的丫鬟,竟然打扰少奶奶听琴!” 那丫鬟被青儿一巴掌扇在了地上,她捂着迅速红肿的脸,瞧着青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青儿冷眼回看向她问:“怎么坐在这里还不滚?” 那丫鬟有点怕了青儿,可又不敢放林婠婠一个人在这里,便干脆从地下爬起来跪在了我面前,我却只是懒懒的斜靠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瞧着林婠婠。 听得有些昏昏欲睡之时,我用手捂着唇,打了打哈欠,对青儿吩咐说:“我先睡会,让林姑娘好好弹,可千万不要打断她。” 青儿和碧玉同一时间回了我一声:“是。” 之后青儿和碧玉便在那里守着,我便枕在枕头垫子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耳边传来一声极其尖锐的琴声时,我睁开眼一看,林婠婠指尖下的琴弦忽然断了,金丝木的琴身上全是鲜红的血,那些血是从林婠婠指尖滴落而来的,她食指的指腹血肉模糊一片,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我抬头看了一眼外面,这才发生天已经亮了。 那琴弦断了后,林婠婠有半晌一直都没有动,不过,她很快,又继续弹着,我很佩服她,手指都快见骨头了,可脸上也依旧不见半点痛,倒是比谁都会忍。 我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缓缓走到了她面前,弹了一晚上的她,尽管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她汗湿,可她仍旧纹丝不动端正着姿势在稳稳的继续。 我转到了她身后,看到琴身上的血说:“林姑娘的忍耐力,是我最佩服的一件事,只是林姑娘若是再这样弹下去,靠手艺吃饭的你,一旦手废了可该怎么办才好。” 林婠婠闷着声音说:“我本就是府上的艺伎,为少奶奶弹奏,是我该做的。” 我笑着说:“林姑娘还是不肯定和我说那天的事情吗?” 她说:“我不知道少奶奶指的是哪一件。” 她还在装傻,那么我便也不再问,对碧玉吩咐了一句:“在这里好好陪着林姑娘,我先去睡会儿,这一晚上被这叮叮咚咚的声音,吵得头疼的很。” 碧玉回了一声是,我便带着青儿离开,可谁知道还没走多远,便被林婠婠的丫鬟一把抱住了腿,那丫鬟在我身下哭着说:“少奶奶!林姑娘已经弹了一晚上了,不能再弹下去了,求您饶了她!” 那丫鬟忠心的很,竟然也守了一夜,不过我被她缠得有些厌烦,青儿抬脚便在那丫鬟身上狠狠一踹说:“狗奴才,滚远点!” 那丫鬟摔在了一旁,滚了一圈。 我不再看她,而是用手帕捂着鼻子,从大厅离开。 到达房间后,青儿伺候着我更衣,在我身后说:“小姐可打算让那林婠婠何时停?” 我看向镜子内的自己,一边拔着头上的簪子,一边面无表情说:“她什么时候回答我的问题,她便什么时候停。” 青儿说:“这似乎有些不太好,若是等二爷回来……” 我冷笑说:“等袁霖回来她的手也差不多好了。” 青儿也不再说话,正当我刚脱完外套,换上睡衣时,碧玉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喊着:“小姐!林婠婠晕过去了!” 我回头看向她:“哦?”了一声。 碧玉喘着气指着前厅的方向说:“刚晕过去的。” 我理着衣服淡声说:“就晕过去了,找个医生过来给她治治便是。” 碧玉听我如此说,便说了一声:“是。”她刚想跑出去,我又唤住了碧玉,问她林婠婠晕过去之前可有说什么。 碧玉说:“她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昏了过去。” 我笑着想,这个林婠婠真是厉害的很,竟然都这样了,还一句话都不可说,我没再说话,碧玉这才又跑了出去。 林婠婠的手休养了十多天,十多天后,便也好的差不多了,正好也是袁霖回袁家的日子,他回来的那一天是早上,差不多八点左右,我刚从床上爬起来,碧玉端着洗漱用品在我床边问:“小姐可要出门去看看?”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下床,让青儿去给我拿衣服,等我穿戴好后,我从外头走了出来,刚走到前厅,便正好见到袁霖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他瘦了不少,高大的身躯缩在小小的轮椅上,胡子拉碴,脸有些灰白,冷漠着脸,没有看任何人。 袁成军跟在袁霖身后,虽然脸上依旧是一派威严的模样,不过看向袁霖终究是藏着几分愧疚的,我正要过去和袁成军请安,还没完全走到他面前,谁知道下一秒,车上便下来一个人,是由丫鬟搀扶着的王鹤庆。 我脚步立马一停,碧玉也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看向正从阶级上走进来的王鹤庆问:“她怎么回来了?” 我没有回答。 青儿也瞧了一会儿,便在我身边催促了一声说:“小姐,先过去请安。” 我嗯了一声,没有再停留,便继续朝着袁成军走去,才刚走到袁成军面前,王鹤庆也正好走了进来,袁成军一时看了看我,一时又看了看王鹤庆,便当即笑着对我说:“袁霖的娘是来照顾袁霖的。” 我便又朝着王鹤庆行了一礼,唤了声:“王夫人。”又朝袁成军唤了一句:“爹。” 袁成军见我如此识大体,便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王鹤庆。 王鹤庆如今倒是听话了许多,袁成军一瞧向她,她便立马扶起我说:“别这么客气,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袁夫人了,虽然我还是霖儿的娘,可我……”说到这里,她眼眶有些发红,似乎是没脸说下去。 这个时候,袁成军在一旁皱眉说:“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进去照顾霖儿。” 袁夫人便不再敢多言,回了袁成军一句:“老爷,是。”便任由丫鬟搀扶着朝里内走去,一边走,一边用丝帕拭擦着脸上的眼泪。 客厅剩下我和袁成军,袁成军便对我说:“清野,你跟爹过来。” 我不知道他找我是为了何时,不过我还是跟在了他身后,我跟着他到达书房,仆人上了茶后,袁成军坐在太师椅上看向我说:“你应该知道霖儿的腿是为什么受伤的。” 我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他端起桌上的茶,吹着冒热气的杯口说:“袁霖以后大约都不能再上战场,这也是我们袁家给你们穆家的交代,以及给你的交代,所以不管以前发生了多少不愉快的事情,我只希望你都不要再计较,包括袁霖他娘。” 我抬眸看向袁成军,袁成军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他的话带着几分压迫与冷意。 我直接说出了他未说出的话,我说:“您是想让王夫人住回府里?” 袁成军嗯了一声,他说:“再怎么说,她都是袁霖的娘,你的婆婆,该原谅的还是要原谅,你说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袁成军这不是在和我商量,他那带着几分压迫的眼神再次凝视着我,只让我觉得背脊凉意丛生。 可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我的沉默,让袁成军笑了,他的笑却并未渗透进眼底,反而带着几分可笑说:“你还觉得自己委屈?” 他再次喝了一口茶,接着又说:“还是说,这次又要去找你姐夫告状,说我们袁府言而无信,如果是这样,那你就天真了,即便是如此,可我袁府也从来都不会惧怕你们穆家。” 我笑着说:“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看向我。 我说:“如今袁霖腿脚不方便,把王夫人留在府里照顾他,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您不用过问我,我也不会有意见,若是穆家那边问起,我只说是我体谅袁霖,亲自提出把王夫人请回来的便是。” 我这话一出,袁成军便放下手上的茶杯,略微欣慰说:“我一直觉得你是穆家最明白事理的一个,这件事情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自那件事情后,你娘确实变了很多,也收敛了很多,以后你们婆媳好好相处,把她当成你的亲娘,自然不会再有矛盾发生。” 我说:“您放心,我会的。” 袁成军笑着说:“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出去,顺带去看看袁霖,多和他说说话,开导开导他。” 我从他书桌前站了起来,然后再次朝他行了一个礼,丫鬟将门给推开后,我便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回到屋子内后,我刚想给自己倒水,可下一秒却反手将桌上的茶壶狠狠扫在地下,在里隔的青儿听见声响立马跑了出来,看到一地碎片,当即便大惊问:“小姐,发生何事了?” 我手在细微颤抖,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最终我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里的情绪。 青儿看了我好一会儿,大约已经猜到我是在为什么生气,便小声说:“袁夫人只不过是暂时住在府上,等姑爷身子一好,她便还是要回王府的。” 我望着那一地碎片,冷笑说:“回王府?” 我说:“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回王府。” 青儿不明白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瞧着我问:“难道还能永久待府上?如今她可不是袁夫人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揉着太阳穴说:“没事,你下去,让我冷静冷静。” 青儿迟疑的看了我一会儿,还是蹲下身,迅速将被我扫掉的东西,从地下捡了起来,然后扫了出去。 青儿将门缓缓关上后,我冷笑了三声,可接着我的笑再也维持不了了,我冲过去像是发泄一般,抓起床头上的东西便狠狠往地下砸,接着,又把床上的棉被狠狠撕扯到地下。 青儿在外头听到了动静,刚想推门进来,我抬手一个暖炉砸到了门上:“不许进来!” 青儿的影子在外面顿住,渐渐的她又退了下去。 这一天是我过得最糟糕的一天,我没想到袁成军竟然会如此的卑鄙,王鹤庆才被休了没两个月,竟然又相安无事的回来这里,也就意味着,当初我受到的巨大伤害,而她只付出了些小小的代价,就如此轻而易举的再次入主袁家,这就是他袁成军给穆家的交代,给我的交代? 我气得全身发抖,可我又无可奈何,我只能在他胁迫的眼神下,说着违心的话,并且答应,因为我清楚,在这袁府里,他随时都可以让我不明不白消失,倒时候给穆家交代,不过是随口一捏的事情。 王鹤庆回了府里后,我尽量不出自己的房门,避免和她相见,可就算是如此,她也依旧无处不在,像是在和我炫耀一般,不过我懒得理她,一般都无视,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当做没有看见她。 连碧玉都被气到了,扶着我回来,便念叨说:“这个王鹤庆真不是个东西,袁府也欺人太甚,竟然这么卑鄙,还没两个月,就把人给接回来了。” 碧玉又对青儿问:“青儿姐姐,这件事情你有没有打电话告诉先生?” 青儿看向我,我知道她想说什么,自从上次过后,我便再也不允许她和穆家通电话,这么久了,青儿自然也没有机会去告状。 碧玉见如此,立马蹲在我面前说:“小姐,您这气究竟要赌到何时,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我修剪着桌上的花说:“谁都不许打电话,也不许去穆家报告我的情况,谁要是不听,那就给我滚蛋。” 我面无表情说完,便在桃花的枝丫上,横剪了一刀,我的死命令也让碧玉委屈的低垂着脑袋。 我也不理她们,继续修剪着。 到第二天上午,我正在院子里看书,碧玉手上抱着一束桃花朝我小跑过来,她到达我身边后,便将那束桃花往我书上硬塞过来说:“小姐,你瞧,这是我今天在东苑那边新鲜采摘的,开得可好了。” 我看了一眼,没有兴趣,将掉落在我书本上的桃花瓣扫了扫,敷衍的说:“嗯,是挺好看的,拿去房间插好。” 青儿这时也从屋内走了出来,笑着说:“小姐,我听说东苑那边的桃花开得极好,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我面无表情说:“桃花有什么好瞧的。”便抓起桌上的酥饼咬了一口。 碧玉和青儿对视了一眼,便干脆直接拉住我的手说:“我的好小姐,您就跟我们去嘛,你看我们跟您在这院子里待多久了,咱们去那边摘点新鲜的桃花酿酒。” 一向稳重的青儿今天不知道怎的,竟然也跟着碧玉瞎起哄说:“小姐,走,咱们去瞧一眼就回来。” 她们两人磨了我很久,我无法只能答应她们,那时也没有多想,便在屋内换了一身厚实的衣物,跟着她们出了院子,到达东苑那片桃花林后,果然如青儿还有碧玉他们说的那样,桃花开了一大片,入眼之处均是一片灼目。 本来我是懒得动的,被碧玉和青儿硬拉过来,不过见这边的桃花开得确实茂盛,便忍不住采摘一些回去,便对青儿和碧玉说:“你们在树下等着。” 接着,我攀住一颗桃树便迅速窜了上去,碧玉和青儿一见吓傻了,赶忙在树下大喊着:“小姐!您快下来!” 我懒得理她们,爬上树后,便开始折着树顶端开得最茂盛的枝丫,正折得起劲时,我似乎看见不远处有几个人在桃林间走着,也不知道是谁,树影间人影绰绰,只能辩驳清楚一些衣服的颜,我也没有多想,继续折着。 青儿和碧玉生怕我摔着,还在地下大呼小叫着让我下来,我一时玩心大起,便抽出腰上的腰带系在桃树最结实的一根枝丫上,我将腰带缠在手腕上对青儿他们笑着说:“青儿碧玉我晃个空中秋千给你们瞧瞧。” 接着,我将脚下承载着我重量的枝干一踢,整个身子便在空中晃悠着,一大片桃花带着雨水嗖嗖往下掉,碧玉和青儿瞬间被桃花瓣落了一脑袋。 她们两人几乎要被我吓晕了过去,立马跪在了地下哭着说:“小姐,危险!您快下来,别玩了!” 可我没有理她们,继续晃荡着,见桃花越晃越多,我得意的对她们说:“你们这些胆小鬼,有什么好怕的,快看我晃下来的桃花雨——” 我话刚落音,忽然桃林间传来一句:“谁在那里。” 我晃动的动作一顿,青儿和碧玉的哭声也一顿,全都循着声音看过去,许久未见的穆镜迟从一株大桃树下走出来,后面还跟袁成军以及周管家,以及袁成军的部下。 我一失神,拽住绳子的手一松,整个人便往下滑,青儿和碧玉抱住脑袋同一时间发出一声惨叫,青儿的声音还未完全发出,她便被我刺激得整个人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我拽住绳子的手立马一紧,身子便又稳在空中晃荡着。 穆镜迟正冷冷的瞧着我,我也瞧着他,好半晌,他从我脸上移开视线,对身后的下人吩咐:“去,把小姐抱下来。” 两个下人听了令,便立即走了上来,他们刚想来碰我,我大叫了一句:“滚开!”便反脚一人给了他们一脚。 两个人士兵疼呼了一声,立马捂住被我踢红的脸。 我倔强的说:“我自己会下来,不用你们多事。” 接着我动了两下,那颗桃树摇晃得越发厉害,下面的人吓得直哆嗦,包括那两个守在我身下的士兵。 可我一点也不怕,调整了一下姿势正要爬上去,可谁知道树晃得更加厉害,而穆镜迟紧盯着我的双眸也越来越冷,正当我松开绳索要攀着树枝爬上去时,穆镜迟竟然不顾众人在场,以及他的身份,他伸手一把将我从树上拽了下来,直接把我抱在了怀里。...“”,。 052.流产 他将我抱了下来后,我一把将他推开,瞬间站得远远的。 碧玉立马走到我身边扶住我,无比紧张问:“小姐,您没事?” 我有些不自然拉了拉身上的裙子,略有些不自在回了句:“没事,能有多大的事。” 袁成军在我和穆镜迟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随即才走了上来,对我笑着说:“清野,以后别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瞧把你姐夫的吓得,刚才要是摔下来,那可就不得了了。” 接着袁成军又看向穆镜迟说:“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好在人安全下来了,没事,别这么担心。” 穆镜迟瞧了我一眼,才对袁成军说:“九爷不知,她从小没个规矩,如今以为她嫁做人妇,会收敛点,没想,今日竟是如此的不像话。” 他后面那句话是对我说的,脸上满是斥责之意。 我站在那没有理他,一副死鸭子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袁成军见穆镜迟语气还带着气,便安抚她说:“你看她们刚才玩闹得多开心,我们这样年纪的人,就不该用我们这年纪的规矩去束缚她们这些小年轻,好了,就别训她了,今天难得来一趟。” 袁成军抬头对碧玉说:“碧玉,快扶你们小姐进屋子,这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 碧玉反应过来,便朝他们行了一礼,然后拉着我手,小声挨在我耳边说:“小姐,咱们快走。” 穆镜迟瞧着我倒未再说话,可显然脸依旧不是很好。 碧玉怕穆镜迟还会训斥我,当即便拉着我,说了一些告辞的话,便拉着我迅速离开了这片桃林。 大老远还听见袁成军笑着说:“镜迟啊,清野真是人如其名,野的很啊……” 穆镜迟也笑着说:“让九爷见笑了。” 袁成军说:“你还别说,我就喜欢她这性子。” 之后两人还还聊着什么,渐渐的,我们已经听不到了,只知道穆镜迟和袁成军继续在桃林深处走着,散着步。 回到屋内,碧玉一副吓死的模样,她刚替我倒了一杯水,我便看向她问:“你和青儿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穆镜迟要来这里?所以故意怂恿我去东苑那边?” 碧玉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低着头有些不敢看我。 我冷笑说:“碧玉,你们好大胆子。” 碧玉被我的话吓得,端住杯子的手一哆嗦,她立马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然后跪在我面前哭着说:“小姐,我们不是故意要瞒您的,而是您自从和先生吵架之后,便一直未在和先生有过联系,我们怕您和先生生疏,所以今天才会引您去东苑那边的。” 我冷笑说:“可是你们都没想到,弄巧成拙,不仅没有让我们和解,还让他呵斥了我一顿。” 碧玉说:“先生那是担心您。” 我说:“担心我?我用得着让他担心吗?只有你们在这里大惊小怪,我告诉你,如果不是被你们引了过去,其实到今天我都不想见他,现在好,还被你们送过去给他骂。” 碧玉有些委屈,委屈过后,她忍不住嘟囔说:“是您自己要爬树的。” 我当即瞪向青碧玉,她瞬间有些不敢说话了,又再次低着头。 正当我们两人在说着话时,有丫鬟从外头跑了进来,那丫鬟不是我院子内的丫鬟,她到达屋内后,便朝我笑着说:“少奶奶,二姑娘请您去趟前厅呢。” 听到二姑娘,我略有些意外问:“她也来了?” 丫鬟笑着说:“是呀,随着穆先生一块来的。” 一听到如此,我没有说话,那丫鬟将消息传达到也没有停留,又转身迅速小跑着离开。 我不知道王芝芝请我去前厅干嘛,我半晌都没动,这时跪在地下的碧玉问:“小姐,您过去吗?” 我沉默了半晌,拿起她先前放下的茶杯,揭开盖喝了一口茶说:“等会儿再过去。”碧玉哦了一声,我想了想,又说:“你起来。” 之后我在屋内喝完那杯茶,没有再多停留,带着碧玉去了前厅,可才走到前厅的偏门口处,正要进入,便瞧见王芝芝正和王鹤庆聊着天。 王鹤庆端着桌上的茶杯,坐在主位上问:“你嫁进穆家后,穆家的人对你怎样?” 王芝芝一听到姐姐王鹤庆这样问,脸当即便绯红,不过过了一会儿,她笑着说:“自然是都好,穆家没有别的人,除了丫鬟便是管家他们,对我都还友爱。” 王鹤庆听了,又问:“那些下人我自然是知道他们不敢对你怎样,我问的是穆镜迟对你怎样?” 问到这里,她笑得略有些害羞说:“镜迟当然也没话说的,你知道他向来是个温柔之人,没有脾气,也很……照顾我……” 说到这里,王芝芝害羞得越发不敢看王鹤庆,王鹤庆听她如此,便也有些欣慰的说:“既然他待你不错,我也算是放心了,你多年的夙愿,也算是达成了。” 王鹤庆说到这里,想了想又说:“还有,别以为嫁过去就算完事了,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便要错失一个女人生孩子最好的年纪,你可要抓把劲,有了孩子,你在穆家的地位才算稳,而且别怪我没提醒你,穆镜迟宠清野如可是出了名的,别到时候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姨子重要。” 王芝芝没想都到王鹤庆竟然如此说,她略有些不满的说:“姐姐,为何你到现在都还对清野这么有看法?清野是相当于在镜迟身边长大的,镜迟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自然对她疼爱些,是应该的。” “孩子?”王鹤庆冷笑,她放下手上的茶杯说:“她再怎么是个孩子,今年也十八了,明年就十九了,就算是孩子,可那也终究是个外姓人,你由着穆镜迟如此疼她?现在你才嫁过去,不知道一个丈夫的宠爱对自己是有多难得,那个陆清野一不是穆家什么人,二也只不过是穆镜迟亡妻的妹妹,怎能让她比你重要?你现在可才是他身边最重要的人了,自然要生个孩子来分她些宠爱,倒时候穆镜迟有了自己的家人,便再也没有陆清野什么事了。” 王芝芝有些急说:“姐姐,你干嘛说些这样的话,我为何要跟清野去争宠,镜迟宠着她,疼她,我这个做小姨的,自然也可以和镜迟一起疼她,宠她啊。” 王鹤庆见王芝芝如此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在她脑袋上用力一指:“你个猪脑袋。” 王鹤庆冷笑说:“一起疼她?宠她?你也把那小妖精当成自己的孩子了?我告诉你,王芝芝你要是不防着她点,以后有你后悔的。好,就算你不喜欢我如此说她,可我也要提醒你,孩子这码事你还是尽快搞定,这是你稳定在穆家的第一步,别以为嫁过去就算安定下来了。” 王芝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慢吞吞开口问:“姐姐,当初你怀霖儿时,我听老妈子说你是吃了一个老和尚的方子才怀上的,那方子现如今可还在?” 见王芝芝如此问,王鹤庆当即便笑着问:“怎么突然想着问我要这药方了?可是镜迟……不得力?” 这带着暧昧颜的话,让王芝芝瞬间脸红得像是煮熟的鸭子,她打着姐姐王鹤庆说:“您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王鹤庆见妹妹羞成这样,越发调笑说:“我倒是忘了,他身子如此之弱,这方面确实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才好。” 王芝芝焦急的强调:“你别胡说八道,怎么好好的你论到那方面去了!” 王鹤庆问:“不然你问我要那方子作甚。” 王芝芝说:“不是你说让我快些怀孩子吗?毕竟我的年龄摆在那里了,总要做些不时之需,说不定一两年都难怀上呢?” 王鹤庆听她如此说,倒也不再调笑她,而是笑着:“这方子平时别人找我要,我一般是不给的,不过你是我妹妹,拿去自是无妨,不过我得提醒你,那方子里面有催情之药,你要小心使用才好。” 王芝芝有些不明白那催情之药的意思所在,王鹤庆忽然朝妹妹王芝芝靠近说:“就是让男人女人更想那方面的药,过程也会更加卖力一些,这样自然是一回不中,二回不中,三回不中,总会有一回中的。” 王芝芝似乎听得心脏砰砰直跳,她手捂住了胸口,两姐妹正继续嘀咕着什么,这时有个丫鬟忽然出现在我身后,唤了句:“少奶奶,您怎么不进去。” 两人听到仆人的声音,瞬间便立马弹开,王芝芝迅速扭头来看向我,她一瞧见我在那里站着,似乎才想起起先有让丫鬟唤我过来,她掩去脸上那羞涩之意,便略有些慌张的理着衣服,迅速朝着我走来说:“清野,你来了呀。” 她笑得无比的亲昵和愉悦,我朝她笑了两声问:“小姨唤我来这里是为何事。” 王芝芝拽着我的手说:“来,你过来,陪我们说会儿话。” 这个时候,王鹤庆不再说话,只是端着手上的茶,拂了拂,没有看我。 王芝芝喊我来似乎是转成想要缓和我跟王鹤庆之间的关系的,她拉着我坐下后,便对王鹤庆说:“姐姐,清野来了。” 王鹤庆像是没看到我一般,放下手上的杯子说:“她来了又如何,她不来又如何,我现在已经不是袁府的夫人了,她自然不必每天来向我请安,当然就算我以前是,她也未必日日来请安,你不用将她拉过来和我套近乎,想必她也不想,我也不愿,何苦来呢。” 王芝芝听到姐姐如此说,便握住她的手说:“姐姐,你别这样说,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包括婆媳,你和清野以后可是要在一起生活的人。” 王鹤庆哼笑一声说:“这我可不敢当,她哪里把我当成她的婆婆啊,她连霖儿都未曾放在眼里何况是我,而且现在霖儿因为她瘸着半条腿躺在床上,没隔夜仇?” 王芝芝没想到王鹤庆竟然如此的不领这份情,以及她的担忧,她唤了一句:“姐。”似乎是让她不要说这些话。 王鹤庆不再说话,也不看王芝芝,只是挑逗着桌上的两只鸟儿,那两只鸟儿叽叽喳喳叫着,倒是讨人喜欢的打紧,王芝芝脸上一片尴尬,她又看向我笑着说:“清野,你别见怪,我今天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够和我姐姐之间调和一下关系,我也是——” 她话未说完,我便先她开口说:“王小姐,就如王夫人所说的那样,她不情,我不愿,这种事情以后别再自作多情了。”我用的称呼是王小姐,也没有再看她们任何人,起身就想走。 这个时候王鹤庆在身后闲闲的说:“你这么不想看见我,不还是一样要看见我吗?你以为这个陆家脱得了我?”她放下手上的逗鸟棒说:“陆清野,那件事情你别以为我捏造,我只是没有拿到证据而已,你和你那个好表哥之间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它抠出来,你最好别让我抓到。” 我也转过身看向她,笑着说:“王夫人,那我就恭候您来抓了,只要您抓得到。只怕是倒时候什么都没捞着,好不容易回了袁家,又跪着被撵出去,那可就不好看了。” 我和宋醇被沉河的那天,是王鹤庆心中永远的痛,堂堂的王夫人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而且是在众人面前跪着,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最后那三句话,像是在王鹤庆心上剜着刀子,她气得从椅子上一冲而起,颤抖着手指着我说:“你、你、你、” 她说了好几个你字,却一个字都未说出口,她抓住杯子的手,无比用力,发青发白的指尖几乎要被她镶嵌进杯口内。 我却依旧觉得不够,笑着朝她走近说:“你什么?难道王夫人忘了?在河边,是怎样跪在地下求饶的,是怎样哭着喊着说自己错了,不该如此的,又是谁被人如提犯人一般,提到穆家的大厅,跪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磕着头跟我求饶的?这些难道王太太都不记得了吗?” 我真害怕,那只薄如蝉翼的杯子,王鹤庆一把给捏碎,她被我气得全身发抖,之前还能说一个你字,如今却是一个你字都说不出来了,她用身上所有的力道撑在手掌心那只杯子上,她似乎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重重顿坐在椅子上。 那只杯子从她手心中一撇,直接裂碎在了地上,王芝芝立马冲了过去一把扶住她说:“姐姐!你没事?” 王鹤庆却没有理她,只是抬起手指着我,颤抖着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 这个时候王芝芝也顾不得和我以前的情谊了,她略急促的对我大声:“清野!你怎么能够对我姐姐说这些话!你——” 她还要说什么时,目光忽然落在了我身后,脸上骤然一阵惊恐的唤了句:“姐夫!” 我听到她这句姐夫,立马回头一看,一眼看到袁成军正站在我身后,而他身旁站着铁青着脸的穆镜迟。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坐在椅子上的王鹤庆忽然站了起来,朝着袁成军扑了过去,这一扑便扑在了地下大哭着说:“老爷!这次我可没有说什么啊!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王鹤庆哭得撕心裂肺,头上的簪子都散了一地,她说:“虽然我已经被休了,可我好歹还是袁霖的娘,如今她竟然如此羞辱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为什么当初不直接一枪杀了我得了……” 袁成军对于王鹤庆的哭喊,面无表情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反而看向身旁的穆镜迟。 穆镜迟好半晌都没有说话,而是过了良久,他朝我走了过来,面无表情说了两个字:“跪下。” 碧玉一瞧便大事不好,立马替我跪下求饶着说:“先生,小姐不是是有意要说那些话的,她平时从来不和王夫人说这些话的。” 穆镜迟没有看她,而是袁家一旁站着的管家问:“不知这里是否有管教人的藤条。” 那管家迟疑了一下,看了袁成军一眼,见远袁成军没有说话,便迅速打发一个小厮去拿,很快便把藤条拿了过来,穆镜迟将那藤条接过,他没有对我动手,而是从门口走进了大厅,在沙发那端坐下。 对站在他面前的我说:“是我让你跪下,还是你自己跪下。” 我冷着脸站在那不动,碧玉迅速拉了拉我,她有些焦急,最终我被碧玉拉了下来,跪在那里。 穆镜迟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对一旁的周管家说:“替我好好抽。让她明白何为温良恭俭,又何为贤良淑德。” 王芝芝说:“镜迟,刚才清野和姐姐不过是闹着玩的,不是当真的,你千万别这样——” 穆镜迟连看都不看王芝芝,对周管家再次说了一句:“抽到她知错为止。” 周管家接过了藤条,碧玉见情况如此发展,便朝穆镜迟爬了过去,哭着说:“先生,小姐真的不是有意的,您就饶了她这次,下次她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穆镜迟问:“还有下次?” 他轻笑了一声,缓缓端起了一旁的茶杯,也没再看碧玉,只是低眸望着手心那碗汪绿的水说:“来人,把这教坏小姐的丫鬟一并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什么意思,一个正常人被殴打五十大半,可能会导致下半身残废,如果身体差点,也有可能让她命丧黄泉,而碧玉显然不是那种身体好的,她没想到自己的那句话,会给自己招来如此的杀身之祸,她略有些呆滞,连求饶都忘记了。 当下人要拖着她下去时,我跪在地下对穆镜迟说:“刚才是我不对,你要打我,要罚我,就冲我来,你为什么要对我的丫鬟动手。” 我又对即将拖着碧玉出门的下人怒喊:“你给我放下她!” 那两个下人不敢动,也不敢不动,便看向穆镜迟,我也看了他一眼,见他不说话,起身就要冲过去拽回碧玉,可还没有赶到碧玉身边,穆镜迟却在我起身时低声说:“你若是再多走一步,我便让人杖毙了她。” 我脚步立马一推,扭头看向他,穆镜迟也看向我,他的脸依旧是如此的平静,之前还有丝铁青,现在脸上却一丝痕迹也找不到,他对我说:“一个小姐失了德,往往是因为身边的人怂恿是非,翻云弄雨。”他放下手上那杯一口都未碰的茶,抬眸看向我说:“你若真想救她,就早应该想到,自己的行为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怎样的后果,你平安无事,她们自然跟着你大富大贵,你若惹是生非,那她们便要为没管好主子而受罚受罪,既然她替你求饶,那我便让碧玉替你受过。”接着他又侧脸,对架着碧玉的下人说:“人什么时候死,板子便什么时候停。” 命令下的如此冷酷无情,毫不犹豫。 下人没有再停留,接着碧玉便被拖了下去,拖到了正门口去接受处罚,第一板子下去,碧玉还能承受得住,第二板子下去碧玉还能闷不吭声,第三板子下去,碧玉趴在地下直接一声惨叫冒了出来。 那声惨叫停在人耳朵内只觉得毛骨悚然,接着那两个下人打得越来越快,下手越来越重,碧玉在地下满地打滚,哭着喊着,求饶着说:“小姐救我,小姐救我啊,小姐救我啊!” 连说了三句小姐救我,接着又是一声刺透耳膜的惨叫。 我跪在那就都没有动,只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碧玉的叫喊声越来越小,当她身上的肉逐渐被打的血肉模糊时,我从地下起身爬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走到了王鹤庆面前,我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我趴在地下说:“王夫人,刚才是我言语失德,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的丫鬟,别和我计较,我求您,求您原谅我这一次。”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是什么感觉,但我只知道尊严在我眼里已经一文不值,我的尊严和碧玉的命相比,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可言,我麻木的在王鹤庆面前磕着头,一下磕得比一下重,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我额头上流了下来,我已经没有感觉了,只是麻木的,机械性的重复那动作。 王鹤庆站在那里,被我的行为吓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她略有些呆滞瞧着,瞧着她身下不断磕着头哀求的我,似乎从来没想过我会如此,当初的陆清野多骄傲啊,骄傲得不可一世,如今却在她面前像只狗一样匍匐在地磕着头,可怜的哀求着她。 她甚至有些怀疑现在趴在地下的我,到底还是不是我,或者我已经疯魔了?她猜不透面前的我是怎样的情况,只能又无助的看向身后一并站着的袁成军。 袁成军许久都没有说话,而是沉吟半晌,过了一会儿走到穆镜迟面前说:“镜迟,要不,就算了,清野也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只不过是一时气话。” 王芝芝见袁成军也在一旁,也才敢上来说:“是呀,镜迟,其实这也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清野、清野还小,别吓着了她。” 穆镜迟一直没有说话,反而像是在认真聆听着什么,当我磕到一百零八下时,他抓住茶杯的手松了松,对周管家说:“把她扶起来。” 管家应答了一声,便朝我走了过来,在我身边轻声说:“小姐,起来。”我没有起来,只是继续往下磕着,我看见地下的青石地板被我磕得血迹斑斑。 周管家便招来两个丫鬟想要扶起我,可是她们的手还没碰触到我,我忽然听到外头最后一声惨叫声,接着执刑的人板子停了下来,我身体下意识往下软,接着,有人从外头迅速跑了进来报告:“先生,没气儿了。” 我蜷缩在了地下,捂着小腹,笑了出来。 穆镜迟坐在那久久都未说话,只是过了良久,再次对下人吩咐了一句:“把她扶起来。” 周管家不敢动弹,拉着我手臂刚要把我从地下抱起来,他忽然一顿,就连一旁的丫鬟都顿住。 王芝芝见那边有异样,立马冲了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不动了。”她想要扶起我,可是看到我身下那被鲜血浸湿的衣裙后,她的手也立马往后退了好远,然后错愕的回头。 穆镜迟问了一句:“怎么了。”接着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我走了过来,当他看到我身下的血时,他忽然冲了过来,一把将匍匐在地下的我抱了起来,目光落在我紧护着小腹的手。 王芝芝在一旁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怎、怎么会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抱住我的穆镜迟已经朝外头飞奔了出去。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我清楚这些绝对不是我月事,但我看到穆镜迟那紧闭着唇,脸雪白,从未有过的惊慌失策的模样,我想绝对是发了什么大事,才会让一向平静的他,慌成了这副样子。 我感觉血依旧在一点一滴往外流,从来没有停止过的迹象。 他抱着踹开门,有丫鬟迎了出来,穆镜迟只说了两个字:“医生。” 青儿似乎是刚醒,完全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略有些愣怔的看着脸如此可怕的穆镜迟,穆镜迟见她站在那不动,又说了一次:“医生。” 青儿看到我衣裙上的血,脸忽然刷的一下就白了,什么都不敢再说,连和穆镜迟多说一个字都不敢,便立马冲了出去。 他揭开了床上的被褥,将我放了下来,他抚摸着我脸,看向我额头上的伤,他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我甚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此时的他,脸复杂极了。 我却像是无事人一般,躺在床上仰着头对他笑:“姐夫,我只是月事来了,你这样慌张做什么。” 他没有理我,只是握住我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我觉得有些疼,挣扎着,我挣扎着要起来,他忽然一把将我用力扣下去,沉声说:“别动! 我一下就不敢动了,只是望着他,有些害怕的望着他,怯怯的问:“你、怎么了?” 他大约也意识到刚才语气有些失控了,吓到了我,他抚摸着我脸说:“没事,我们好好躺着,等医生来。” 我很是不解的问:“为什么要找医生来?像上次一样吗?月事来了喊医生。” 穆镜迟不说话,他没有和我解释。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了,只是有些无聊的将脸侧向了一旁,伸手扯着帐子上的流苏玩了一会儿说:“碧玉如今也死了,真好,所有人都死了,都被你杀了,真好。” 我抱着被子翻了一个身,舒舒服服将脸埋在被窝里面,叹了一口气说:“姐夫,你说,医生为什么还不来,能不能替我换下衣裤,黏黏的,好不舒服啊。” 这个时候,我听见外面听见许多的脚步声,不知道是谁的,密密麻麻,在我这屋子内显得有些慌乱无比,很快有什么人到达了穆镜迟身边,有人要来碰我。 我发了疯一样尖叫着,打着那双陌生的手说:“你给我走开!” 那医生刚想去翻我带血的裤裙,我狠命揣着他,用枕头砸着他,我说:“老鬼!你别碰我!你给我滚开!” 那医生见我如此激烈的反抗,便有些束手无措。 这个时候穆镜迟忽然坐在了我床上,一把抓住缩在床角,害怕又警惕看向周围的我说:“清野,我是姐夫,来,来我这里。” 他温柔的说。 我抱着被子,死命摇着头,我说:“你不是我姐夫了,我和你没关系了。” 他没有理我,一把将我拽在了我怀里,在我即将要挣扎之时,提前遏制住了我所有即将发生的动作,他用手捂住了我的双眸,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我只是有些无助的看着周围,没有再挣扎。 我说:“姐夫,天好像黑了。” 他在我耳边说:“嗯,天黑了。” 我说:“阿爹阿娘呢,她们去哪了,还有姐姐呢。” 他没有说话,只是隔了一会儿,又说:“他们在家。” 我说:“那为什么不来看我。” 穆镜迟不说话,或者他是回答不上来,接着他又用手捂住了我的唇,我说不出话来,听见床边有人离开了,很多人离开了,似乎是脚步声,接着我感觉有些谁撕开了我裙子,替我检查着,检查了好久,又有温热的水替我清洗着,我看不见,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我略有些迷茫的说:“姐夫,好像有人在碰我。” 我觉得那种感觉难受极了,他将我紧紧压在怀中,他的唇在我耳边亲吻着说:“是我,别怕。” 我抓着他覆盖住我的眼睛的手,我想看看到底是谁在碰我,可是我没有得逞,接着,我莫名有些累,便歪在了他怀中,疲惫的说:“阿爹阿娘再不来接我,那我也一辈子都不要见他们,她们都不疼我,把我放在这里,放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都欺负我。” 穆镜迟没有回答我,我感觉他身子在轻轻发颤,接着似乎有人替我换好了衣裤。 我感觉有人站在了我床边,然后替我诊了诊脉,然后才放下了我手,对穆镜迟轻声说:“小产了……” 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一点想象中的震惊也没有,只是拥着我,有些麻木的坐在那里,屋内静悄悄的,谁都没有发声,不知道过了多久,穆镜迟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问:“几个月。” 那医生回答:“正好足两月。” 穆镜迟沉默了有两三秒,他说:“我知道了,下去。” 接着,又有人走了出去,门再次被人关上。 我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问他:“姐夫,他走了吗?” 他说:“走了。” 我说:“小产是什么。” 他抱住我手的手,在发着颤,好半晌,他松开了我的眼睛,然后双手捧起我脸颊看向我,我也看向,穆镜迟指尖抚摸着我脸,我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看着我。 我抓着他衣襟说:“姐夫,我会乖的,你不要杀了碧玉。” 他似乎在我的眼神下败下阵来,他不敢再看我,只是将我拥在了怀里,他手温柔的抚摸着我脑袋,唇长久的贴着我发顶说:“好,我知道你乖,从不淘气,也从不惹我生气,我们先睡会好吗?睡会儿,碧玉就会在你床边。” 我说:“真的吗?你别骗我。” 他沙哑着嗓音说:“是真的,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几时骗过你。” 接着又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是个丫鬟,她手上端着一碗糖水,穆镜迟接过,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然后舀了一勺递到我唇边说:“乖乖喝掉。” 我不肯喝,立马往他怀中扑了去,脸死死埋在他怀中。 他也没有强迫我,而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轻抬起了我下巴,忽然就那样吻住了我唇,我刚想挣扎,他挑开我牙关,像是渡了什么过来,甜甜的,像是甘蔗水的味道。 我便连忙吞着,还有些饥渴的伸出舌头在他唇内找着,可是找到了好久,糖水没有了,我有些失望拽着他问:“就没有了吗?” 我才说完这句话,便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一瞬间,我抓住他衣袖的手,便缓缓滑落了下去。 在最后一点意识里,我感觉穆镜迟的手在轻轻放抚摸着我脸,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可是我已经听得不是很清楚了,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梦里一切都变得浮浮沉沉,一时间,有谁在哭,一时间,又好像又有谁在笑。 笑的人好像是姐姐,她抱着我,在热闹的闹市里跑着,周边都是耍杂技的,舞龙的,唱戏的,咿咿呀呀。 那时候的姐姐好年轻啊,穿着粉红的衣衫,在那热闹的人群里穿梭着,我听见她银铃似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娘和爹在后面追着,他们叮嘱姐姐:“慢点跑,小心抱着你妹妹摔着咯。” 姐姐回了头,她仰着头在阳光下笑着说:“那让妹妹自己走。” 接着,她便把我放了下来,然后给了一束糖葫芦,捏着我圆圆的脸说:“清野,姐姐走前头,你来追姐姐好不好。” 我看到她手上那串糖葫芦,吞了吞口水,我说了个好子。 她笑着将糖葫芦塞在了我手上,接着娘和爹走了上来,满是责怪的问:“你怎么把妹妹放在地下,小心走丢了。” 我以为会有人弯身抱住,便安心的在那啃着糖葫芦,可是啃了好一会儿,没人抱我,阿爹没有,阿娘也没有,他们好像忘了我,随着姐姐一起走在前头,去看舞狮子了。 我懵懵懂懂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姐姐在不远处回头指着我笑着什么,接着阿爹阿娘他们又看见了新鲜玩意,便拉着姐姐窜进了人群里,忽然一下子,被呼啸而来的人群给淹没了。 茫茫然人海中,我站在那,一时看了看手上的糖葫芦,一时又看了看早就不见踪影的爹娘还有姐姐。 手上那串糖葫芦摔在了地上,我哭喊着冲进了人群,拨开那一层一层人找着,每个人都带着面具,我分辨不清楚哪个是姐姐,哪个是爹,哪个是娘。 当我停在一个高个子的哥哥面前时,我抬眸看向他,他也负着手低眸看向我。 忽然他蹲了下来,蹲在了我面前,我含着手指瞧着他思考了一会儿,见他看着我不说话,便干脆把手指从嘴巴里拿了出来,捏住他面具的一角,缓缓的揭起来。 那是一张面如冠玉的脸。 正当我望着他的脸愣怔时,他柔软的唇轻轻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接着,他在我唇角印上了一吻。 那吻的温度极其的冰凉,不像是活人才有的温度,倒像是个死人,正当我还在愣怔时,我好像听见阿爹阿娘在我身后唤了一句:“清野!” 我猛然回头去看,一片白光刺入我眼内,紧接着,我用力睁开眼,碧玉那张脸便出现在我面前。 她笑着说:“小姐,您醒了?” 一时间我有些分不清楚真假,盯着碧玉那张脸,觉得万分熟悉又陌生。 她又笑着说:“您终于醒了,您该起了,天都亮了。” 我犹豫的问:“你……是……谁?” 她毫不犹豫回答:“我是碧玉呀。”...“”,。 052.上吊 我疑惑的问:“碧玉不是死了吗?” 这句话刚问出来,没想到这个时候青儿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对我笑着说:“小姐,您醒了?” 她手上端着一碗热热的粥,好像一切我回到了以前,仿佛是我的错觉,我所做的一场梦,我立马看向卧现在所处的屋子,是袁家,依旧是在袁家。 青儿将热粥放在了我床边,笑着问:“您这次睡了好久,昨天太累了?”她见我不回答,接着她又吩咐一旁的碧玉说:“碧玉,快去给小姐拿件衣服穿着。” 碧玉哎了一声,很快便去一旁的衣柜拿衣服了,青儿和碧玉一起替我披着衣服后,便笑着问:“小姐,您怎么这样瞧着我们啊?不认识我们了吗?” 我说:“碧玉不是死了吗?”青儿听到我这句碧玉已经死了的话,当即便瞪大眼睛瞧向我问:“小姐,您在胡说八道什么?谁死了?” 我看向碧玉,连碧玉都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半晌,她笑着问:“您是不是做梦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青儿这时和碧玉调笑着说:“你看小姐多关心你,一醒来就生怕你死了。” 碧玉捂着唇笑着说:“估计小姐是做噩梦了。” 两人替我穿好衣服后,便例常各自在屋内做着事情,两人配合默契,没有一点生疏感,门外的晨光刚刚透亮,院子内的花沾着新鲜的露水,那露水晶莹剔透,在刚出来的阳光照射下,竟然剔透中藏着一抹金光。 鸟儿叫,鸡打鸣,一切生机勃勃,又让人恍如隔世。 我松了一口气,想着肯定是自己做噩梦了,青儿在,碧玉在,怎会发生梦里那种荒唐的事情,心头那些悲伤的情绪竟然渐渐散了去,我干脆将身上的衣服脱个干净,再次倒回了床上,安心的枕在那说:“青儿,碧玉,且容我再睡一会儿,昨天晚上梦里都是噩梦,哭得我累死了。” 青儿刚替我打着水进来,笑着看向我这方问:“小姐做了什么噩梦?说来听听。” 我埋在枕头内,摇晃着脑袋说:“不说,太不吉利了。” 碧玉将毛巾递给了青儿,笑着说:“小姐肯定是做梦,又梦见自己被先生罚了。” 青儿说:“先生的惩罚怎会是噩梦,哪一次惩罚完小姐,先生不是哄着讨好着。” 我觉得她们聒噪极了,便朝她们扔过去一个枕头说:“你们真是烦人。” 青儿碧玉在那哈哈大笑着。 再次醒来,已经是十点左右,碧玉和青儿都不在房间,我从屋内出来,在院子内转了一会儿,正巧见到两个丫鬟在角落议论着什么,我立马朝她们走了过去,她们一见我,便迅速往后退了几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有些紧张瞧着我。 我狐疑的瞧了她们一眼,摸着脸问:“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那两个丫鬟立马朝我摇头,我又问:“青儿和碧玉呢?” 其中一个丫鬟指着前厅说:“青儿姐姐去前厅打电话了。” 我一听,便笑了笑,没有再理她们,径直朝着前厅走去,到达那儿后,青儿正又背对着我讲电话,我悄无声息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依旧在和穆家那边汇报我的衣食住行,不过这次汇报得比较详细,大多在我身体这方面,而且还是穆镜迟亲自打来的电话,因为我听见青儿唤电话那端人为先生。 我没想到穆镜迟竟然如此空闲,一把将话筒从青儿手上夺了过来,等青儿惊恐的转头看向我时,我已经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不用再打电话了,我在这边很好,吃的好,睡的好,用不着你管这管那的。” 电话那端是沉默,无止境的沉默,我也懒得等他说话,便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接着,我将青儿拉了过来,用手指着她问:“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往穆家那边打电话了吗?” 青儿见我一副质问的模样,当即便说:“我不是故意要打的,是穆家那边打过来,袁家的丫鬟找我过来接。” 我有点生气说:“就算是穆家那边打来的电话也不许接,青儿,你要是下次再犯,你就给我滚回穆家。” 我无比严肃无比正式的警告,青儿也只能低低的听着,没多久,电话又响了,我以为又是穆镜迟,拿起电话毫不犹豫喂了一声。 里面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她说她找袁太太。 是找王鹤庆的,我想都没想,直接把电话挂断了,摁在那里,倒是忘了这事儿了,王鹤庆回来了。 我见青儿还在低着头,也懒得看她,直接出了前厅。 回到屋内后,碧玉正在里头替我收拾衣服,我见自己还未梳洗打扮,便对碧玉说:“给我梳个头,我想出去走走。” 碧玉哎了一声,便放下手上的活,立马走了过来,碧玉在我身后小心翼翼的梳着,可是她却替我插了一枚平时最不喜欢的簪子。 我当即将簪子扯了下来,朝着镜子内的碧玉问:“你今儿个怎么替我插了这枚簪子,你不是知道我最讨厌这支了吗?” 碧玉愣了几秒,不过,她反应很快笑着说:“我觉得您今天的妆容和衣服颜,跟这支簪子很配,所以替您用了这支。”接着,她又替我从盒子内拿了一只常用的:“我现在替您配过一只簪子。”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打量着镜子内的自己。 等一切全都收拾好后,我正要起身出门去逛,可还没走出自己的院子,一眼就瞧见青儿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起初还隔得有些远,看得不是特别清楚,当她们渐渐离我越来越近时,我大惊,又是大喜,顾不上身体莫名的不舒服,一把扑到青儿身边的人怀里,我搂着她脖子几乎是惊喜的尖叫了出来说:“周妈!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没有料到的,周妈不是被穆镜迟遣送回了老家养老吗?她怎么会来了这里,可是这巨大的喜悦让我来不及想这些,我抱着忽然出现的周妈,又是大叫又是大笑,欣喜无比。 周妈也高兴极了,同样回抱住我,不过她抱了没一会儿,忽然松开了我,反而用手捂着我的脸,用满是心疼的眼神看向我,过了好半晌,她突然背过身过去,用手小心翼翼擦着脸上的眼泪。 见周妈一来便是如此,我有些慌了,以为是她那端日子过得不好,当即便抱着周妈问:“您哭什么?是他替你找到的养老的地方不好吗?” 周妈立马抹了抹眼泪,朝我否认说:“不不不,先生替我找的地方非常的好,小姐别瞎想。” 我说:“那您哭什么?” 周妈说:“我只是许久都未见到小姐了,倒是想念的打紧,所以才哭的。” 我听到周妈的回答,便立马搂着她的肩好笑说:“别人都是悲伤了才哭,周妈怎么开心反而哭?”我怕外面冷,便说:“周妈,我们先进去再说,外边冷。”没等她回答,我便迅速拉着她进屋,周妈也没有说话,任由我拉着。 等到屋内后,我招呼碧玉快些给周妈倒水,这个时候我看到青儿拿着周妈的行李放在了我的床上,我不解的问:“周妈?您怎么带东西过来了?要在这里住吗?” 周妈没有解释,而是对我说:“我一个人在那边住不惯,穆家现如今越不需要我,我又闲得无聊,先生便打发我过来照顾您了。” “真的还是假的?!”我有些不相信周妈这些话。 周妈却告诉我,笑着说:“是真的,先生亲自同意的。” 我说:“他良心发现了?他不是一直都不舍让你过来陪吗?他最近是不是娶了新夫人很开心,所以才会突然对我这么好的呀?” 周妈拍打着我的手说:“您又说些这样的胡话,先生几时又对您不好了?” 我朝周妈妈嘿嘿笑了两声,抱着她的手摇头晃脑的说:“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嘛,您又当真了。” 周妈教育我说:“就算是玩笑话,也不能这样说。” 我求饶说:“好好好,我不说他坏话就是,他把您给我送来了,算是做了一件良心发现的好事,我姑且就不说他的坏话了。” 周妈点着我额头说:“你啊,你啊,永远都是在跟先生较劲儿。” 因为周妈的到来,屋内的气氛一下变得热闹无比,正当我和周妈有说有笑的时候,周妈又突然问我:“小姐最近身子感觉怎样?” 我随后答了一句:“很好啊。” 本以为周妈回略过这个话题,谁知道她又接着问了一句:“那……您有没有感觉有哪些不适?” 我咬着橙子,对周妈摇头说:“没有啊,没有什么不适啊。” 周妈见我如此,她轻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那您这边的厨房在哪里?” 我随手指了指说:“就在隔壁。” 周妈说:“那我去给您煮点东西补一补。”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周妈已经朝着厨房走了去,急切的拉都拉不住。 之后周妈给我熬了鸡汤,还逼着我喝了一碗药膳,也不知道那药膳是什么,苦苦的,我起先是不肯吃的,可周妈逼着我一定要喝下肚,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把东西吃掉。 晚饭用完后,我闹着要和周妈睡,周妈无法在我的吵闹之下,只能和同了一张床。 周妈的身体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像是阿娘的味道,我缩在她怀里,双手抱着周妈的身子,她拍着我后背,唱着歌儿哄着我,我有点昏昏欲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头疼,我窝在周妈怀里,小声嘀咕着说:“周妈,昨天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周妈满是慈爱的声音在我耳边传来,她说:“做了个什么梦啊。” 我说:“我梦见我又闯祸了,还怀了孩子,碧玉也死了,孩子也没了。” 周妈拍着我肩膀的手一顿,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我也没有管,而是自顾自的说:“可是我一醒来后,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碧玉,碧玉还活着,我也根本没有孩子,您说好笑不好笑,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却像是真的发生过一般。” 周妈的手继续拍打着我说:“您肯定是白天想太多了,晚上才会做这样的噩梦,碧玉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你还分不清楚真假了?” 我在她怀里蹭了蹭说:“我也觉得,不过我还真没做过这么真实的梦过,在梦里我可把自己哭死了。” 抱住我的周妈言语间越发的心疼了,她哄着我说:“我的乖乖小姐,您快睡,明天早上周妈给你煮好吃的补身子。” 周妈的声音仿佛带着催眠的作用,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到第二天早上后,周妈果然一大早便做了一桌子的美食,周妈只怕我吃的不够多,根本不怕我撑着,不断的往我碗内夹着菜,正当我吵闹着周妈说这个吃不下啦,那个吃不下了时,门外王鹤庆突然走了进来。 碧玉跟青儿却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立马便挡在了门口。 王鹤庆一瞧见她们如此便笑着问:“怎的?青儿和碧玉如此挡着我,是不想让我见你们小姐吗?” 青儿满脸警惕的瞧着她,言语间甚至带着不欢迎之意说:“您来这里做什么?” 王鹤庆瞟了一眼桌上的菜说:“来瞧瞧你们小姐,听说她最近不舒服。” 她也不再理会挡在面前的青儿和碧玉,而是别过她们走到我餐桌边上,看向桌上的大补的鸡汤,和一些补血益气的药膳,便笑着问:“这是补身体呢?”她又瞧了我一眼,阴阳怪气的说:“也是该好好补补身体了,不过这一桌东西真正能补的有多少呢,凡事还是要慢慢来才好。” 周妈这个时候立即站了起来,略拽了拽衣服对王鹤庆笑着说:“袁太太,不如一起坐下吃点,我正好多做了不少。” 王鹤庆笑着对周妈说:“我倒是不用了,一把年纪了,哪里还需要这样补,倒是清野,还真该好好多吃点。” 这个时候,青儿一改平时忍让的性子,无比强硬的站了出来,没有好脸对王鹤庆说:“王太太,您今来如果是真的来探望小姐的,那么我们高兴之极,可如果您是来生事的,可抱歉,那我们不得不打电话回穆家。” 王鹤庆没想到青儿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如此理直气壮的威胁她,若是平时她一定一巴掌朝着青儿的脸上甩了上去,不过,这一次她却没有,她依旧带着捉摸不透的笑说:“青儿,你别认真嘛,我就过来关心关心清野,怎会是来生事的呢,既然大家都在用早餐,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用。” 她笑了两声,又看了我一眼,便没再停留,很快带着丫鬟离开了。 等她一离开,青儿便把门用力一关,气哄哄的说:“没想到这个王鹤庆真是越来越讨嫌。” 我剥着虾说:“你跟她计较做什么,她现在回了袁家,是越发的会耀武扬威了,正得意着呢。” 周妈似乎也是很认同我这句话说:“小姐说的没错,您可千万别跟这种人计较。” 我继续吃着,可我没想到这两天,竟然比平时热闹多了,没多久王芝芝从穆家过来,阵仗特别大,大包小包的,平时她一来,便是直接去找了她姐姐,今天不知道怎的一早上就来了我屋内,她身后竟然跟着王淑仪。 我一瞧见,就觉得这组合怎么看怎么都好笑,不过我没有说话,而是主动到门口迎接她问:“小姨,你怎么来了?” 王芝芝看我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自然,和平时相比太不自然了,可我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自然。 她握住我的手问:“清野,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我说:“我很好啊。” 她笑着说:“好,就好。”便又从口袋内掏出个东西,她塞在我手上说:“这是我昨天去寺庙求的平安符,你放在身上自己带着。” 青儿这个时候走了上来,招呼着王芝芝说:“太太,您坐。”王芝芝便随着我坐了下来。 她打量了我的脸一会儿,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我以为王芝芝这趟来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来找我,可没想到,她竟然只是和我拉了些家常,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还说我姐夫很想我,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去吃顿饭。 可是我没有答应,我依旧不太想见穆镜迟,王芝芝也没有再继续邀请,又和我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王鹤庆房间内的丫鬟,便又来了我这里请她,说是她姐姐让她过去一趟。 王芝芝没有再多停留,和我说了几句,叮嘱周妈还有青儿她们好好照顾我,便又起身离开了。 我觉得有些莫名奇妙,可具体又说不出的哪里怪。 不过她离开后,我突然想起有样东西要给王芝芝,便又起身追了出去,发现王芝芝已经不见了,便继续朝前走着,等我找到王芝芝的丫鬟后,问她人在哪里,王芝芝带过来的丫鬟指着王鹤庆的厢房说:“夫人去了袁夫人那里。” 我犹豫了一下,想着是否等她出来后再给她,谁知道里面竟然传来王鹤庆的叫骂声,她说:“你不用来和我说这些,我早就说过她水性杨花!当初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现在好了?证据确凿了,可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我家袁霖到底是作了什么孽!竟然娶了个这样的破烂货回来!” 王鹤庆的声音一向都尖锐,门都掩盖不住的,我站在外面轻而易举的便可以听清楚,倒是王芝芝的声音却不太清楚。 接着王鹤庆又说:“如今我们袁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芝芝,如果是我以前的性子,这种事情我还帮她瞒?我告诉你,我早就让她滚蛋了!” 王芝芝的声音这个时候也清楚了起来,因为她也略大声了一些:“姐姐,清野现在还小不懂这些,这个年纪也是犯糊涂事的时候,为了两家的关系,你就别计较这回了,别弄的像上回一般,不可开交,连姐夫都没说什么,您在这里如此喧哗还有什么意思。” 王鹤庆冷笑说:“如果不是因着穆家那层关系,像这种不守妇道的媳妇,估计我袁家早就不想要了!” 王芝芝安抚她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千万别在清野面前提起任何有关那方面的事情,现在镜迟这几天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没有发,要是你再往这上头扔炸弹,倒时候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真的负不起这个责。” 王鹤庆问:“怎么了?她自己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还不让人说了?” 王芝芝说:“不是,你别急。”王芝芝说到这里,忽然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是嫁过去,经历了那件事情才知道,她在镜迟心目中的分量到底有几分,上次我还不听姐姐的。” 王鹤庆见王芝芝话里有话,便问:“可是发生了什么?” 王芝芝说:“那天晚上,我进了她的房间,不小心打碎了她房间一只花瓶,镜迟虽然未说什么,可是连带着都对我冷淡了几分,之后,我不明白其中的缘由,问了仆人,那仆人和我说,镜迟不太喜欢别人碰清野房间的东西,因为清野有个怪癖,自己房间的东西基本是不太准别人碰的,要是碰了,就会发脾气,而这个骄纵的毛病,镜迟也一直惯着,连带着到如今,竟成了穆家最重要的规矩。” 王鹤庆说:“可有这事?” 王芝芝说:“确有这事,所以姐姐千万别再拿清野去挑战镜迟了,这种事情连试都不要再试。” 王鹤庆却直叹气说:“所以我才让你赶紧把孩子生下来,这可还得了?你可是穆家正儿八经的女主人,不就是打碎了她房间里的一个花瓶吗?竟还如此对你。” 王芝芝不说话,房间内一片沉默。 这个时候王鹤庆又说:“怎么样?你最近有动静了吗?” 王芝芝有些吞吞吐吐说:“没有,镜迟不是那种爱好床第的男人,他对那方面似乎没什么兴趣。” 王鹤庆提高音量问:“什么?没兴趣?怎么会没兴趣?你是不是方法用的不对?” 王芝芝又说:“我们除了那天新婚躺一张床上,基本上他都是在书房处理完公事,便留在了那里,没有再回房间。” 王鹤庆说:“这可不行,你得使法子,不然你猴年马月才能怀上?” 正当两姐妹在厢房说着话时,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在我身后唤了一句:“小姐。”我回头一看,来的人竟然是王淑仪。 她是随着王芝芝一起来的,我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王淑仪也没有追上来,更没有惊动里面的人。 等我到达自己的院子后,青儿便撩开帘子从屋外跑了来,她看向我问:“小姐,您刚才去哪里了?” 我说:“我有个东西忘记给王芝芝了,刚去厢房那边。” 青儿问:“重要吗?” 我想了想说:“重倒是不重要。” 接着我把手上那未送出的东西塞给了青儿,让青儿等会儿替我送过去。 那是一份新婚礼物,补给王芝芝的,当初她被抬进穆家,我没有去,东西自然也没有来得及送。 我也不知道青儿是什么时候送出去的,我也没有管。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做了噩梦醒来后,身子便一直犯困,我才刚吃完晚饭,便又有些困了,周妈早早将我扶到床上去休息,我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恍然间我好像听见风在吹着门响,我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四周,乌漆嘛黑的,本该今晚青儿守夜的,也没见她在我房间,我便披了件衣服站了起来,出了卧室朝着厅外走去,这才发现厅外的大门竟然是敞开的,正被风刮得嘎吱嘎吱作响,外面一片漆黑,树叶也沙沙作响。 我在屋内试探性的唤了一句:“青儿?” 没有人回答。 恍然间我好像听见人在哭,我便循着哭声找到了出去,这一找,正好在院子里的一处墙角找到青儿,她正蹲在那里烧纸钱,嘴里是呜咽的哭声,不知道哭着什么,很伤心的模样。 我站在那里瞧了他一会儿,便唤了一声:“青儿。” 青儿猛然一回头,见我站在她身后,她的脸在幽冷的月光下竟然充满了惊慌,她站了起来,连退了好几步,正好挡在了那火盆的前头,她将手上的钱纸往后藏了藏,结结巴巴的问:“小、小姐,怎这么晚了,还起来了?” 今晚的风尤其的大,才稍微一刮,那火盆里正在燃烧的钱纸,便被风卷得在空中飞舞着。 我问她:“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你在祭拜谁啊?” 青儿略显慌张的说:“今天是、是我娘的阴生,所以我来祭拜祭拜。” 我从来没见青儿提起过她娘,只偶尔从别的丫鬟口中听过,她家里人都早死,只剩下她一个人。 见她如此,我笑着说:“既然要祭拜,你就大大方方祭拜就是,这晚上都这么晚了,你大半夜不睡觉,躲在这里烧钱纸,倒是怪吓人的。” 她摸了摸脸上的眼泪笑着说:“我怕小姐会觉得不吉利,所以我一直不敢。” 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说:“好了,你大大方方祭拜了,只是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青儿见我不再追问,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她哎了一声,便目送着我离开。 等我到达房间内,我又看了一眼青儿,她没有选择再继续祭拜,而是迅速灭了盆子内的火苗,迅速跟着我进来了。 不知怎的,我觉得青儿和碧玉之间好像生疏了,平时碧玉和青儿都会换着对方的衣服穿,可这段时间,两人都是各穿各的,话也没有以前多了。 早上青儿和周妈正准备替我备早餐时,前厅来了个丫鬟,说是老爷请我去前厅用餐,平时在袁府大都是各吃各的,一来是每个人的口味不同,二来也是所有人时间自由,没必要为了饭而抽时间准时准点去前厅吃,所以袁家除了大场合要一起吃以外,平时都有各自的厨子和厨房。 这是袁霖生病这么久,袁成军第一次要求一起用餐,我在心里猜想着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到达前厅后,袁霖却不在桌边,而是王鹤庆跟袁成军坐在那里,自从袁霖从医院回来后,我也没有再见过他,他住在自己院子里,一直没怎么出来过。 我迅速朝袁成军还有王鹤庆走去,便朝他们行了一个礼。 袁成军笑呵呵招呼着我坐下,丫鬟刚替我摆着碗筷,盛着粥时,袁成军对我说:“清野,是这样,我今天要你来,是有件事情想对你说。” 我看向袁成军问:“爹要说的是何事?” 他说:“你姐夫想让你回去住一段时间。” 我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 穆镜迟可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我回去住。 袁成军说:“是这样,爹这段时间要出去一趟,不会在家,袁家这边只剩下你娘和霖儿,可是你娘要照顾霖儿,顾不了你,所以你姐夫说要接你回去小住一段时间。” 这时一旁的王鹤庆完全不似平常那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反而无比善解人意的对我笑着说:“是呀,清野,自从你嫁过来后,便很少再回穆家了,去那边小住一段时间也挺好的。” 袁成军又说:“中午就过去,我让司机送你过去,反正不用怕麻烦,穆家和袁家虽一个在城内,一个在城外,其实相隔也并不远的。” 袁成军直接替我做了决定,我没有不去的机会,便当即笑着说:“好,我等会就让丫鬟们收拾。” 之后我便陪着袁成军他们吃了饭,等回去已经是十点左右,我吩咐碧玉她们替我收拾东西,青儿她们似乎也一点都不惊讶,更没有多问什么,迅速替我收拾着。 很快我便带着周妈还有碧玉青儿她们,坐袁家的车子,直接回了穆家。 车子刚停在门口时,王芝芝便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她见我从车内下来,便立马朝我迎了过来,笑着握住我的手说:“清野,听见你要来,我一早就在这等了,厨房里做了你不少爱吃的菜,你快跟我来。” 她拉着我便走,拉着我才进客厅,便有个丫鬟从楼上走了下来,王芝芝对她笑着说:“快去跟先生说一声,清野回来了。” 青儿和碧玉轻车熟路的拿着我的东西上了楼,王芝芝像是招呼客人一般将我引到沙发上坐下,她正要问我,是要咖啡还是奶茶的时候,我刚说了一句我要咖啡。 楼上忽然传来穆镜迟的声音,他说:“给她一杯牛奶,要温的。” 王芝芝立马站了起来,笑着看向穆镜迟。 他下来后,便径直朝我走来,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笑着说:“你胃不好,牛奶最合适。” 我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窝在沙发上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去了厨房的王芝芝又从厨房内走了出来,问:“牛奶是要加糖吗?” 穆镜迟说:“不用加太多。” 王芝芝听了,便又进了厨房内。 客厅内剩下我和穆镜迟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有些生疏,我不说话,他便也不再说话,而是坐在我身边拿起了一只苹果,仔细的削着皮,削了好久,他将苹果切成一块,递给我。 我没有接,而是说了一句:“我有点累,想休息。”便起身朝着楼上走去,王芝芝刚把牛奶热了出来,见我便要朝楼上走,她刚想说什么。 穆镜迟便坐在沙发上说:“随她,让她好好休息。” 王芝芝一时看了看杯内的牛奶,又一时看了看穆镜迟,见穆镜迟没有瞧她,只是仔细的吩咐一旁的丫鬟说:“替小姐上去掖好被子,别让她冻着了。”他想了想又说:“别让她把门锁了,里面烧着炭火,她现在还跟我生气,每回生气就喜欢锁门,谁也不让进。”他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却又是几乎要溢出来的疼爱。 王芝芝站在一旁,竟然有些不是滋味,她退了退,又退去了厨房。 我到达熟悉的房间后,不让不认识的仆人进来,只留了个碧玉,她替我更了衣服,我在床上躺好后,碧玉便收拾了一下,替我将衣服还有东西全都放好。 我躺在床上瞧着她,瞧了她好一会儿,我唤了一句:“碧玉姐姐。” 她没有反应,我又唤了一句:“碧玉。” 她立马从衣架子旁边回头来看我,当即便笑着问:“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笑着说:“没有,只是唤唤你。” 她想了想,即将要出去时,我又说:“碧玉姐姐,以前我经常这样唤你的,现在你怎么反而有些不适应了呢。” 她脚步一顿,便回头看向我说:“小姐是主子,我是奴婢,怎可随便应答您的姐姐呢。” 我说:“也是,你以前也不许我这样叫你。” 之后她站在门口对我说了句:“您好好休息。”便替我关上了门,缓缓退了出去。 等我醒来后,屋内安安静静,焚着香,好久都没如此宁静过了,我在被窝内窝了一会儿,忽然目光落在了头顶的那一根梁上。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搬了一条椅子过去,当我赤脚站在那张椅子上后,我将手上的白绫往梁上一甩,我打了一个结,便将脑袋挂了上去,当我双脚在椅子上晃动着时,门忽然被推开,有丫鬟一进来一看到我这个模样,当即几乎被吓死,整个人跨坐在地下,便苍白着脸大呼着:“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姐要自杀!” 这话才刚出,楼下忽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还没一分钟,门外便冲进来一个人,是周妈,她一瞧见头正挂在白绫间的我,便大声问:“小姐!您这是在干什么啊!” 我没有理他,在她刚要过来时,我立马大叫说:“不许过来,谁要是过来,我就吊死自己!” 接着周妈立即不敢动了,她像是被人按住了暂停键一般,看向我。 见她们都不动了,我笑着看向她们,摇晃着双腿说:“你们信不信,要是你们再动一下,我就把自己吊死给你们看。” 我做了一个吊死的动作,吐着舌头说:“就像这样,舌头长长的。”周妈见我如此,人差点吓晕了过去,整个人坐在了地下,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朝她们做了一个鬼脸,正当我玩心大起的时候。 门外忽然传来穆镜迟一句:“囡囡,你在做什么!” 他正面铁青站在门口的位置,身后跟着王芝芝。 我笑着说:“我在上吊啊。” 他冷声说:“你给我下来。” 我摇晃着双腿说:“不要,我要上吊,死给你们看。” 接着,我试着将身上所有力道全都压在脖子上,当我感觉双脚一点一点离开椅子时,穆镜迟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盯着我说:“给我老老实实下来,快。” 他又说:“周妈在锅内替你热了红豆糕,你不吃完再上吊吗?” 听到他这句话,我睁开了一只眼瞧着他,他朝着伸出手说:“下来,别再玩了,不然我可真的生气了。” 我瞧着他还是不动。 他又说:“再不下来,我让下人把红豆糕都拿去喂狗。” 一听他这样说,我立马脑袋取了下来,朝着他扑了过去,我说:“不嘛!我就跟你闹着玩的,你怎的当真了。” 我将他扑了个满怀,他稳稳的抱住我,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抱离说:“胡闹,这种事情能闹着玩吗?” 他没有把我放在地下,因为我是光裸着脚,他直接抱着我朝床那端走去,我双脚便缠住他腰身,手圈着他颈脖,像只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上说:“反正我又不会真的吊死自己。” 他忽然轻笑一声说:“你还有理了,你瞧丫鬟都被吓成什么样了。” 他轻轻拍了下我屁股说:“以后,不许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 054.欠收拾 穆镜迟似乎没有要避开王芝芝的意思,虽然我和他以前也是这般相处着,可如今情况到底是不一样了,毕竟男女有别,避嫌一点对他总归会好些。 穆镜迟将我抱到床上后,我便缩了进去,碧玉替我把袜子拿了过来,他把袜子递到我面前说:“自己穿好。” 我接过看了几眼,并没有穿,而是反手往地下一扔说:“不要这双。” 那双袜子正好砸在穆镜迟的脚边,王芝芝大约是以为穆镜迟会生气,刚要说什么时,谁知道穆镜迟将袜子捡了起来,对缩回被子内的我,没有一点不悦的迹象,反而笑眯眯问:“怎么了?袜子都不穿,不怕冷吗?” 我嘟囔着说:“花不喜欢。” 穆镜迟有些无奈:“那我让青儿再拿过一双?” 他询问我,我想了想,立马点了点头。 青儿得了令后,立马去一旁重新替我拿袜子,这次穆镜迟再次接过递给我,我看了眼花,这才满意接过,缩在被子内穿着说:“碧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跟失了忆一样,我喜欢的她不拿,不喜欢的她偏偏要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我作对。” 穆镜迟看了碧玉一眼,碧玉低着头稍稍往后退,穆镜迟这才侧过脸,继续对我笑着说:“她们每天这么多事,会有疏落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没说话,他摸了摸我脑袋说:“穿好了吗?” 因为我脚是缩在被子内的,所以穿也是在被子内磨蹭着,他一问我,我立马把脚从被子内伸出来,给他瞧说:“好啦。” 他摸了摸我脑袋。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芝芝,这个时候走了上来,略带点讨好说:“清野,先起床吗?我在厨房炖了鸡汤,正热着呢。” 穆镜迟也看向我,我倒是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爱喝鸡汤,这段时间,周妈老是给我炖鸡汤。” 王芝芝听到我的回答,她的脸略微一顿,她看了穆镜迟一眼,穆镜迟便又问:“你想喝什么鸡汤?” 我说:“海带排骨汤。” 这时候周妈笑着问:“我去给您炖?” 我说:“周妈要多放点绿豆。” 周妈说:“您放心,海带排骨汤您爱怎么喝,难道我心里没数吗?” 穆镜迟笑着替我顺了顺垂在肩头的头发,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我身上,完全没有人去注意王芝芝略有些尴尬的笑脸。 周妈下楼去炖排骨绿豆汤了,王芝芝这个时候才恢复脸上的笑容,在一旁继续说:“镜迟,既然汤还没好,便让清野继续休息一会儿?” 穆镜迟看向我,似乎在征询我的意见,我想了想便滚进了被卧,舒服的闭了闭眼说:“还想睡一会儿,周妈的汤要是好了,我再起来。” 穆镜迟替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说:“好了,我们先走,但是别睡太久。” 我敷衍的嗯了他几声,便将脸埋在了被子内。 穆镜迟没有再多停留,留了一个丫鬟在屋内,便出了屋外,王芝芝跟在了他身后。 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后,我却怎么都睡不着,而是直接又坐了起来,把脚上的袜子扯了下来,往地下一扔,又重新倒了下去。 差不多两个小时,青儿便走了上来,小声站在我床边说:“小姐,周妈的汤好了。” 听到她这句话,我从床上坐了起来,青儿替我将衣服准备好,我拿起穿好后,便去了梳妆镜前坐下,青儿替梳着头,我看向镜子内的自己,手指抚摸着额头上的伤疤问:“青儿,我额头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青儿停下手上的梳子,立马说:“您前几天摔了一跤,您不记得了吗?” 我手指停留在额头的伤疤上,皱眉问:“有这回事吗?” 青儿说:“有的,当时医生还来了,替您包扎了。” 青儿见我望着镜子内的自己不动,便又问:“您不记得了吗?” 我迷茫的摇了摇头,说:“我有些不记得了,最近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怎么记得住。” 青儿笑着说:“这是正常的,医生说您上次撞得太严重了,记忆可能会有些混乱,等时间长了,自然会慢慢好。” 我回头去看青儿问:“那我是怎么撞伤的?” 青儿面没有丝毫异样,继续说:“您晚上起床时,不小心崴了脚,头磕在了地上。” 我恍然大悟说:“你不说,我还真不记得了,竟然还有这等事。” 青儿这个时候转移话题说:“先梳头,先生和夫人已经在楼下等您了。” 我点了点头,便再次安静的坐在镜子前头,青儿替我将头给梳好后,便扶着我下楼,不过还没走到楼下,王芝芝朝楼上跑来,一瞧见我下来了,便笑着说:“清野,我刚要上楼喊你下楼用餐呢,你姐夫已经在楼下等你了。”她走了上来,扶住我手说:“快走。” 我任由她扶着我,到达楼下后,王芝芝将我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很是兴高采烈和我介绍桌上的菜,说是哪些她做的,哪些又是周妈做的,让我多尝尝。 我要听不听,筷子径直朝王芝芝做的菜落了下去,王芝芝见我吃的是她的菜,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落座了下来。 我不仅吃她的菜,还吃了很多,穆镜迟见我也不吃别的,便往我碗内夹了点肉说:“吃点别的,就算爱吃,也别贪嘴。” 我没有理他,这个时候王芝芝无比喜悦说:“清野爱吃你就让她多吃嘛,过几天我变着花样给她做。” 穆镜迟没有说话,他只是笑了笑,然后替我盛了一碗周妈炖的汤。 我却没有碰,而是对王芝芝说:“小姨,你做的菜可真好吃,比周妈的还要好吃。” 王芝芝的厨艺不差,甚至可以跟周妈相匹配,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做得这样一手好菜,肯定煞费苦心。 王芝芝听到我的夸奖,立马谦虚的笑着说:“没有,没有,我的手艺哪能跟周妈比。”不过她似乎挺高兴的,便又说:“你要是想吃,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王芝芝又往我碗内夹了些,我自当开心的说:“好呀,反正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天天吃到小姨做的菜,那自然是比什么好的。”我看了一眼对面的穆镜迟:“不像某些人,什么都不会做。” 穆镜迟确实不会下厨的,下厨这方面是他的盲区,跟我差不多,他见我如此说,便略带严肃说:“怎么,还来上瘾了?” 我哼了一声,将头撇向一旁说:“还不让人说了。” 我对王芝芝说:“小姨,反正她们这些男人都认为这种事情就该是女人做的,反正跟他生活这么久,就没见他做过一顿饭给我。” 这个时候穆镜迟的目光也随着我的话,落在了王芝芝身上,王芝芝略有些紧张,她似乎还有些不怎么习惯穆镜迟的目光,她略显局促的笑着说:“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女人该做的事情,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你姐夫每天这么忙,清野,你还是别为难他了。” 穆镜迟往我碗内夹了一些别的菜说:“好好听听别人怎么说,只有你的想法与别人不同,所有人均是男耕女织,你倒还要来个男织女耕?” 我说:“为什么不可以?难道谁就规定女人一定要做家务活,男人就只能打天下吗?我们女人也一样可以的,在国外的时候,那边的男人才不像你们大男子主义呢,家务活他们一般都会跟妻子承担,做饭也经常是他们。” 穆镜迟剥着虾说:“看来去国外这两年,你别的没学,尽学会了这些。”他又看向我问:“那好,你跟我说说既然国外的男人都做这些,女人呢?” 我说:“女人都在公司上班,我也想去上班,去你那里上班。” 穆镜迟大约是觉得了,把那只还没剥完的虾放下,笑看向我说:“哦?那你跟我说说,你能够做什么。” 我想了想说:“会计?” “你说的是做账吗?”穆镜迟笑着摇了摇头,重新拿起了筷子说:“账本都不知道的人,还想做账。” 我说:“你怎么能够这样说我,我可以学嘛。” 穆镜迟将剥好的虾放在我碗内说:“先学会了再来和我,免得没什么真本事,倒是废话一箩筐。” 我觉得他就是歧视女性,便生着闷气不再理他。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就清冷了下来,王芝芝在一旁有些尴尬,似乎她什么话都插不上嘴,便只能笑着继续往我碗内夹着菜说:“吃菜吃菜。” 这顿饭吃完,因为跟穆镜迟刚才意见不统一,我便不再理他,自己上了楼,王芝芝以为我是真的生气了,正有些无措的时候,穆镜迟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说:“气性比针眼小,心却比天高。” 王芝芝笑着说:“小孩子嘛,你让着点。” 穆镜迟低笑了声,倒是没说话。 之后在房间待了一会儿,仆人上来喊我下楼用饭后水果,我趴在床上翻了一会儿书,说了两个字不去,仆人也没有打扰我,悄悄替我管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累,我将书随手塞到被子内后,便将自己也一并躺进了被子,青儿上楼时,我已经睡得半清醒半迷糊。 她替我将床上的书收了收,正要替我盖着被子时,门口忽然传来穆镜迟一句:“睡了?” 青儿立马回头,一见到穆镜迟正站在门外,立即低头说:“应该是睡过去了。” 穆镜迟没有说话,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踱步走了进来,他在我床边坐下,目光落在我脸上,手指在我脸颊上轻抹了一圈。 青儿似乎是有话要讲,犹犹豫豫的,却始终开不了口。 穆镜迟目光仍平和的落在我脸上,手却替我拉了拉被子:“有什么话说。” 他语气不像刚才晚餐是的和煦,此时的反而却染着三分的默然。 青儿说:“先生……小姐今天的行为好像有些反常。”青儿停顿了两三秒,又继续说:“怎么无缘无故闹着要上吊,会不会……” 穆镜迟打断她的话:“以前在家里时,她就是这样和卧闹着玩的,没什么大问题。” 接着,他便拿起了我的手,放在了手心,小小的一团,团在他掌心里,他握了一会儿,才又说:“这几天让碧玉利索点,别再露出破绽,我不想再听到她和我说半点关于碧玉的不是。”他将我手放进了被子内,又再次替我掖了掖被角说:“我不希望她受这件事情的影响,我要她快快乐乐,像现在这样就够了。” 他手指温柔的抚摸着我脸。 青儿沉默的听着,过了一会儿又说:“可是先生,碧玉虽然能够跟上进度,可袁夫人那边……” 她欲言又止。 穆镜迟却淡声问:“袁夫人那边可有说什么。” 青儿说:“袁夫人倒是没有说什么,可是她也来过一次,话却并不怎么好听,还好小姐并没往那方面想,所以也就没怎么去仔细琢磨袁夫人的话。” 穆镜迟良久都没有说话,青儿小心翼翼观察了他一眼。 穆镜迟语气略带冰凉说:“看来这王鹤庆还是不吸取教训。” 青儿有些害怕说:“因着、因着那些事情,王夫人一直对小姐不太友好,这次也因为袁成军压着,所以才不敢提那方面的事情,可袁太太那嘴,就算不明目张胆的提,可明里暗里都是要说上两句的。” “我知道了。”穆镜迟淡淡一句。 青儿没有再说下去,这话题便自然而然结束,穆镜迟一直在我床边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外面周管家找,他吩咐青儿好好看着我,这才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后来,房间内一下安静了下来,青儿怕打扰我休息,去了门外候着。 她一离开,我便睁开了眼睛,帐子外的灯,一切显得朦朦胧胧,我睁了差不多三秒,又再次缓缓闭上了双眸。 可是却睡到大半夜,青儿再次进来探望,如往常一般里撩开帐子来看我,平时她都是看两三眼,觉得没什么异样,便会继续放下纱帐,可这一次,她站了良久,忽然间慌张转身就往外跑,没多久,我听见她慌张在外面唤着周妈。 周妈的声音在外面传来问:“何事这么慌张。” 青儿焦急的说:“小姐、小姐浑身都是红疹子!” “什么?!”周妈提高音量问。 接着周妈迅速从走廊外面走了进来,到达我床边后,便迅速撩开我的帐子,看向我的脸,果然全都是红疹子,她又迅速拿起我的手,将我袖子往手腕上一褪,她大惊。 当即便对青儿说:“快去喊医生过来。”周妈想了想,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将我手臂放下去,再次将帐子放下:“我去喊先生。” 接着周妈招来碧玉在我床前守着,她和青儿便兵分两路离开。 没过多久,屋内的灯火很快就灯火通明。 穆镜迟从门外赶了进来,周妈跟在他身后说:“青儿说,小姐之前还好,可是不知道后半夜怎么就突发这些红疹子,如今人也是昏昏迷迷的,不见醒。” 穆镜迟只是安静的听着,脚步匆匆到达我床边后,碧玉迅速把帐子撩开,他坐在了我床边,迅速拿起我手臂一看,上面果然是一大片红疹子,包括我的脸上。 穆镜迟脸微变,当即便问:“医生呢。” 周妈焦急的说:“医生还在赶过来的路上呢。” 穆镜迟没再说话,手轻轻在我脸上轻轻拍打了两下,轻声唤着我名字,我缓缓睁开了眼瞧向他,可只是维持了两三秒,又闭了下去。 穆镜迟对周妈说:“暂时别发出太大动静,屋内的丫鬟都散去一些,别吓到她。” 周妈听到穆镜迟的吩咐,便赶忙驱散屋内团团围住的丫鬟,在医生赶来之前,穆镜迟一直握着我的手,他也没有说话。 倒是王芝芝似是听到了穆家的动静,披着睡衣和头发便赶了过来,站在门口问:“镜迟,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穆镜迟没有看她,而是低声说:“没事,你回房休息。” 可是王芝芝却没有听穆镜迟的,而是径直走了进来,一看到床上躺着的我,她叫了一声哎呀,便捂着唇惊讶的问:“清野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脸的疹子。” 穆镜迟没有理她,而是将帐子放了下来,从床边站起,看向黑沉沉的窗外。 没多久便有车辆从穆家大门口开了进来,匆匆忙忙下来一个医生,那医生跟在青儿身后,迅速往楼上走,到达我房间门口后,医生便赶了进来,穆镜迟转过身对那医生说:“您来了。” 那医生是穆镜迟常用的医生,当即便要和穆镜迟行礼,穆镜迟立即说:“先生先看人。” 说着便亲自撩开了帐子,医生便走到我床边坐下,他诊着我脉象,又看向我满脸的红疹,忽然皱眉看向穆镜迟。 穆镜迟问:“怎么了?” 医生说:“小姐……体弱,似乎刚……” 医生的话没有说完,穆镜迟略微沉闷的嗯了一声。 那医生似乎是了解了什么,便不再说话,而是隔了一会儿再次替我诊了诊脉,接着他稍稍拨开了我身上的衣服,里面同样是密密麻麻的疹子。 穆镜迟在一旁问:“可有不妥?” 那医生替我盖好被子,扭头问:“小姐晚上吃了什么?” 周妈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对那医生说了些菜名。 忽然又问:“秋葵这道菜种,可有放料酒?” 王芝芝说:“我好像……放了一点。” 那医生看向穆镜迟说:“是了,小姐因为刚经历过小产,因为身体很是虚弱,她平时虽然对酒精不过敏,可这时候的身体和以前是不能相比的,所以一旦沾上一点,身体虚弱抵抗不住,便会浑身红疹,若是不及时,甚至会呼吸衰竭。” 王芝芝紧张的解释说:“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她想说什么,又立马扭头看向穆镜迟:“镜迟,我、我不是故意的……” 穆镜迟看了她一眼,虽并未说什么,不过眼神却微凉。 这丝微凉看得王芝芝有些害怕,可是此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什么,只能在一旁无助的站着。 穆镜迟也不再看她,直接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 我昏昏沉沉,可是意识却非常的清楚,医生的针头刚触碰到我皮肤,我当即便挣扎着,穆镜迟一把扣住我的手说:“囡囡,不准动。” 我不说话,只是恹恹的抽动了两下,整个人下意识往他怀中钻,死都不肯给医生扎。 穆镜迟却无比的强硬,没有管我愿不愿意,更加没有在哄我,而是把我手从他怀里钳住,递给了医生,那医生摸着我脉,我刚想叫喊,他另一只手一把捂住我的唇,控制住我即将扭动的身子,在我额头上吻着说:“要听话,别动。” 我呜呜大叫着,扭动着脑袋,可是却动弹不得,任由那医生将针头扎入我细细的血管,因为疼痛,我身体细细颤抖着。 穆镜迟紧紧压住我,他吻着我的额头,我的脸颊,安抚着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感觉药物一点一点往我血管渗透时,我刚要要去扯掉,穆镜迟又抓住了我的手,严肃的说:“囡囡,我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说:“疼。” 他说:“疼,也不行。” 我一下就哭了出来,伸手去抓脸,一抓就是一条血痕,穆镜迟又再次扣住我抓痒的手说:“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我说:“你痒又不要我抓,针也不准我扯,那你让我干什么。”我难受的扭动着身体,身体开始大面积痒了起来。 医生在一旁低声劝着说:“小姐,您还是忍忍,这样抓会留疤的。” 穆镜迟用力的抱住我,眼眸里的情绪微沉说:“听医生的话,别动。” 我全身痒得不行,根本不是我想抓,而是身体的本能意识,现在我动也动不了,抓也抓不得。 我便只能哭,穆镜迟抱着我,过了一会儿,我沙哑着声音说:“我口渴,要喝水。” 周妈在一旁立马说:“我去给您倒。”她刚要走,王芝芝此时在一旁立马说:“周妈,我去倒。” 接着不等周妈反应,迅速出了房间下了楼,没多久,她便倒了一杯开水上来,可是水一到穆镜迟手上,他试了下温度,连看都没看王芝芝,又再次对周妈吩咐:“要温的。” 他将杯子放下,王芝芝刚想说什么,我便趁他没抓我时,迅速抬起手去抓脸。 他迅速抓住我作弄的手,怒斥了一句:“陆清野!” 这句话的音量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王芝芝的身体顿时一抖,她见穆镜迟脸上那不大不小的怒意,接着她眼圈一点一点泛红。 穆镜迟却并没有发现她的变化,以及王芝芝心内的想法,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我的不配合上,直接强硬的对我说:“别再给我乱来。” 我说:“痒!” 他说:“痒也给我忍着。” 我用手敲着他胸口说:“你走开,我不要你,我要周妈。” 他不理我的吵闹,又再次钳住了我的手。 周妈迅速去楼下倒了一杯温水上来,穆镜迟接过,便递到我唇边,我死死闭着唇,不喝。 他眉眼带着不悦说:“不是要喝水吗?” 我说:“我不喝了。” 他哪里准我闹,捏着我下巴,便将水缓缓往我嘴里灌着,我狠命的挣扎着,周妈见如此在一旁焦急的说:“小姐啊,您就听话,别再吵闹了。” 我说:“周妈,我痒——”这句话刚出来,穆镜迟又灌,灌得我满满一口,身上全是水,我没办法了,只能老老实实喝。 当一杯水下肚后,他把水杯递给了周妈,然后用毛巾替我擦着脸上的水说:“不收拾你,就不老实。” 本来身上还好,不知道为何,反而比脸上还要痒了,我难耐的大叫着,穆镜迟也不理我,依旧将我束缚住,后来干脆我也懒得挣扎了,只是歪在他怀里抽泣着。 我的哭声急得周妈上下走动着,那红疹以洪水一般的速度,很快霸占我的全身。 我到后面基本上痒得又是哭又是叫,可穆镜迟无动于衷,我干脆骂着他,骂得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那些话连一旁的丫鬟都听得胆战心惊,可穆镜迟依旧没表情。 最后我只能依靠在床上扑腾着脚,来缓解身上的瘙痒。 周妈见我如此,便对穆镜迟说:“先生,这可不行啊,小姐痒成这个样子,又不让她抓,也不然让她动,这样下去不得了啊,谁受的了啊。” 这个时候,穆镜迟看向一旁的医生问:“可有什么方法缓解?” 那医生说:“要不用热毛巾敷一敷痒得厉害的地方?” 穆镜迟沉吟了半晌,便吩咐青儿去楼下打热水。 为了缓解我的难受,青儿她们打着温水进来,一遍一遍替我敷身子,好让我舒服一点,屋内的丫鬟忙做了一团。 也不知道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那热毛巾起了作用,我折腾了一场后,竟然没那么痒了,也稍稍安静了些,只是还是在哭,哭得眼睛红肿不堪。 穆镜迟这个时候,才笑着说:“好点了?” 我不理他,只是望着头顶的帐子。 他哄着我说:“好了,再过会儿,就没事了。” 我还是没有说话。 医生也在旁边守了一晚上,因为守着无事做,本来平时话不多的,这时忍不住调侃一句:“陆小姐刚才那架势,也就穆先生才架得住。”他摇着头,笑着说:“若是放去医院,估计几个护士都难搞定。” 穆镜迟见我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松懈了两分,对那医生说:“娇气,有点不舒服,就又哭又闹,不怕折腾不死别人。” 他虽是如此说,可脸上却并没有真的斥责之意,嘴角反而隐隐带着笑。 医生笑着说:“今天还算好的,记得她十岁那年,我给她扎了一针,她就记恨我到现在,看见我也都不理我。” 我懒得听他们的话,歪着头睡着,穆镜迟摸着我额头上的汗说:“今天我逼她扎了一针,这笔账不又算在了她心上吗?这小东西,可是谁都不放过的。” 医生大笑着,对穆镜迟略带同情说:“养不熟的。” 穆镜迟轻笑了一声。 后来两人还说了几句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折腾了大半夜,身体早就精疲力尽,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青儿和碧玉在我旁边,一见我睁开眼便笑着问:“小姐,您醒了?” 我瞧了她们一眼,才刚动一下,麻木的皮肤又恢复了知觉,刚想用手去抓,青儿她们大惊,一把摁住我的手说:“我的小姐啊,您可千万不能抓,先生要是知道了,那就不得了了。” 我动弹不得,只能皱着眉头说:“他不是不在吗?让我抓两下嘛。” 青儿难得强硬说:“不行的,这可做不得假,要是您把皮肤抓烂了,这不是相当于要了我和碧玉的命吗?” 我没办法,只能把手放了下来,有些难受的"shen yin"着。 青儿见我是真的难受,大约也是看不过去,立马又说:“您告诉我哪里痒,我替您敷一敷。” 我翻了个身,指着后背说:“全都痒,给我覆的面积大点。” 碧玉和青儿照做,我整个人都趴在了床上。 等那痒的感觉退散了一点,我才觉得好受些,问青儿:“他呢?” 青儿说:“先生在书房呢,您要见他?” 我气得扔了个枕头说:“不见!谁要见他!” 周妈正好端着汤药上来,一见我这样气鼓鼓便笑着说:“呦呦呦,小姐,大白天这么大脾气呢。”我刚想说说什么,一眼就看到周妈身后的王芝芝。 她眼底乌青,似乎是一晚上没睡,一瞧见我在看她,便立马走了上来,轻声问:“清野,你好点了吗?” 对于她的话,我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说:“好了点。” 她眼里满满的愧疚,她说:“我不清楚你身子会过敏,让你受了这么大的苦,我——” 我说:“没什么事啦,你别担心。” 我宽慰着她,可是王芝芝似乎还是高兴不起来,最后干脆从周妈手上端过了那碗药说:“我来喂你。” 周妈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让王芝芝喂着。 她似乎心事重重,不过喂我的动作却小心翼翼。 我瞧了她一会儿,问:“小姨,你是不是有心事?” 她下意识笑着说:“没有,没有,我哪里有心事啊。” 她连说了两个没有。 我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喝着,当我将汤药喝完后,王芝芝忽然说:“清野……” 我抬眸看向她,她有些紧张。 过了半晌,她说:“你姐夫……” 我不解的问:“他怎么了?” 她想了想,又没再说下去,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她不说,我也不再问,她给我喂了汤药后,没多久穆镜迟大约是听我醒了,来了房间,门口正好有个丫鬟进来,唤了句:“先生。” 王芝芝一听,便立马起了身,站了起来看向门口,她一见是穆镜迟,便立马笑着走了过去说:“清野刚才已经把汤药喝了,估计现在情况都稳定了下来。” 穆镜迟却不看她,也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怎样,而是问周妈:“都喝完了?” 周妈说:“喝完了。” 穆镜迟见我这样老实,便看向我说:“还有些西药呢。” 周妈面露难说:“这……倒还没用。” 他听了正要朝我走来,站在他旁边的王芝芝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穆镜迟停了下来看向她。 王芝芝说:“镜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红着眼圈。 穆镜迟神未变,依旧淡淡的说:“以后若是不清楚的事,就交给下人。” 他的语调听不出半点苛责,可这话似乎还是让王芝芝难受,因为下一秒她的眼泪齐齐落了下来,她低着头,忍着哭声说:“我、下次会注意的。” 穆镜迟嗯了一声,不再看她,而是走了过来,拿起桌上的一杯水,然后接过青儿递过来的西药,坐在我床边说:“把剩余的一些药也一并吃了。” 我将背上敷着的毛巾一抓,便扔在地下说:“不吃。” 正要往里缩,他一把扣住我说:“刚才汤药喝得还好好的,怎的,这又是要跟我闹?” 我将他抓着手臂的手想要拨开说:“你别碰我,我讨厌你。” 他也懒得理我,轻笑了一声,直接把我拽进了怀里,然后捏住我下巴,要把要塞进我嘴里。 我狠狠瞪着他,他说:“吞了。” 我恶狠狠的说:“不吞。” 周妈见我如此在一旁说:“小姐,您刚才汤药还喝得好好地呢,这西药竟比那中药难吃不成?” 穆镜迟说:“你只跟我闹,想着法子来折腾我。” 接着又塞了一粒在我嘴里,我不吞,他也不让我吐,他一点也不急,就瞧着我。 当西药的药衣破了后,苦味便在我舌尖蔓延着,我的脸越来越苦,越来越苦。 穆镜迟眼神凉凉的看着我问:“怎么,还不吞?” 我不说话。 他知道我要什么,我又拉不下脸面问他要,他便笑了一声轻骂了一句:“欠收拾。”然后,端起手上那杯水缓缓递到了我唇边,说:“喝。” 我立马大口喝着,把那些药悉数吞进了喉咙。 等西药吃完后,他放下手上的杯子,然后拉着我的手,将我宽大的衣袖卷了上去,胳膊露了出来,皮肤上面依旧有红疹,不过比之前好了不少,他看了良久,又细细将我袖子放了下来,问青儿:“小姐醒来,抓了吗?” 青儿立马说:“我们守着呢,没让小姐抓。” 他将我手放进了被子,没再说话。 这时候碧玉替我去厨房拿了些小零嘴过来,让我冲淡了一些味道,我刚要去拿,我瞧着碧玉,穆镜迟在一旁问:“怎么了,瞧她做什么。” 我说:“碧玉姐姐这段时间都不爱和我说话了。” 穆镜迟接过丫鬟递来的粥,搅拌了两下说:“你病着,她怎么和你说话。” 我说:“老是替我拿错东西,青儿说我摔伤脑子,我更觉得她摔伤了还差不多,要是我不提醒,她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穆镜迟笑着说:“估计是。”便吹了吹热粥,递到嘴边,我却不吃,只是光吃着手上的蜜枣。 他说:“先喝粥。” 我说:“肚子疼,不吃。” 接着,又拿着蜜枣塞,然后又抓了一些糖。 他见我如此,抓着我手说:“先把粥喝了,再给我吃这些。” 接着他把那一碟子东西一夺,然后用力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冷眼瞧着我。 我撇了撇嘴,他又说:“给我吐出来。” 我不肯,他瞥了我一眼。 周妈见我又和她闹上了,赶忙打圆场说:“小姐,您就先喝粥,这些东西等会儿再吃,要不,我去给您端点别的东西上来。” 我说:“我让碧玉去端。” 周妈便看了一眼碧玉,碧玉立马说了声:“是。” 接着碧玉下了楼,没多久她走了上来,又端了些汤,是刚熬出来的。 我没有让穆镜迟喂,主动接过,才刚喝一口,我一把将汤摔在了地下说:“咸的!” 碧玉瞬间往后退,吓得跪在了地上,穆镜迟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沉吟了半晌,皱眉对碧玉说:“下去。” 碧玉颤抖着身子说了一声是,然后便缓缓退了下去。 他这才又看向我说:“肯定是早上周妈忘了你口味,提前往汤内放了盐。” 我说:“周妈煮汤从来不放盐,她知道我喝汤不喜欢有别的味道,碧玉也清楚,肯定是她端汤的时候放的。” 穆镜迟说:“一时没注意情有可原。” 我说:“她根本不是碧玉。” 我这随口一句,让穆镜迟脸微变,他突然满是怒意说:“胡说八道什么。”...“”,。 055.刺杀 我被他吓了好大一跳,好半晌,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音量有些过大,又柔和下声音说:“别胡说,怎会不是碧玉?那你告诉我,不是碧玉又会是谁?” 我被穆镜迟问的有些哑口无言,小声说:“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怎的当真了?”我又瞧了碧玉一眼:“我当然知道她是碧玉,刚才不过是开玩笑嘛。” 穆镜迟听我这样说,虽然脸没太缓和,但也没有之前那么严肃了,他敲了敲我脑袋说:“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胡话了。” 我不耐烦的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穆镜迟轻笑了一声。 我见他还没有要走的迹象,便问:“你不要处理公事了吗?” 他听出我这句话是要赶他走的迹象,他倒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指着丫鬟们端上来的粥说:“我先看着你喝完,再走。” 他都这样说了,我只能从桌上拿起了粥碗,用最快的速度将那碗粥给吃完。 接着,一滴不剩后,我将碗递给他看说:“这样总行了?” 穆镜迟才笑着没说话,倒也没有再继续停留,而是让丫鬟们继续盯着我,他才起身便出了我房间,去了书房。 她一走,王芝芝沉默了一会儿,又笑着对我说:“那、那清野,我也走了。” 我微微一笑,她转过身心事重重离开后,屋内的丫鬟也跟着离开了一大半。 房间内都空了后,我发现碧玉还跪在地下,我说了一句:“起来。”碧玉瞧了我一眼,犹豫了两下这才缓慢站了起来。 青儿这个时候问:“小姐要不要看会儿书。” 手臂上的药水还没输完,就证明我现在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床,我有些提不起劲来,摇了摇头说:“没事,躺一会儿就好了。” 青儿和碧玉见我情绪一下就低落了,也不敢再打扰我,便侯在了一旁,不敢再说什么。 之后,我便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药水一滴两滴,三滴往下落。 因为过敏,我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两三天,一直等我脸上的痘痘和身上的浮肿都退散了,我这才敢从房间出来。 我大约是在床上待的有点久了,走路脚步竟然有些虚浮,我由着青儿她们扶到了楼下,外面阳光正好,穆镜迟正坐在花园里跟人聊着事情,王芝芝在一旁招呼着茶水。 我站在那瞧了一会儿,青儿见我不动,便问:“小姐,您是要去外面坐会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瞧着,对青儿说:“不,我在屋内坐一会就好。” 青儿想说什么,我已经不想再听,便朝着沙发那端走去,桌上有报纸,我随手拿了一份翻了翻,翻了良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王芝芝的。 我没有抬眸,却听见王芝芝满是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说:“清野,你终于愿意下楼了?” 听到她这句话,我抬眸看向她,然后笑着说:“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在楼下坐了一会儿。” 王芝芝说:“你姐夫在外头和人谈事情,要不要过去?” 我说:“不用,我只是坐一会儿,便要上楼去了。” 王芝芝也没有再说什么,很快她又去了屋内端水果,出了客厅去了花园。 我说:“青儿。” 她听到了我的呼唤声,当即便看向我问:“小姐,怎么了?” 你说:“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种什么感觉。” 青儿沉默了两秒,她才说:“应该是幸福。” 我说:“那什么又是幸福。” 青儿对于这个词,似乎也有些迷惘。 我说:“也许像王芝芝这样,在丈夫谈着正事时,她便侍奉在一侧,奉茶招呼客人,偶尔两人在众人的视线各自交流一眼,无需多言相视一笑,便是幸福。” 青儿说:“有时候很多幸福都只是一厢情愿的付出。” 我笑着说:“是吗?可是我觉得就算是有表面,那也应当足够了,像有些人连表面都没有。” 青儿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这些,她没有再继续回答我。 我手在小腹上的位置抚摸了两下,同样也没有再说话,后来,我坐了没多久,在王芝芝正要进来时,最先上了楼。 一直到晚上,我才出来,周妈正好端着粥入我房间,我当即问了她:“穆镜迟呢?” 周妈说:“在书房呢。” 我说:“我去瞧瞧他。”便朝着穆镜迟书房走去。 他正在书房内处理着事情,王淑仪也在,我一进来后,他便看向我,我立马开口说:“你们聊,我就无聊过来转转,当我不存在。” 穆镜迟却并不理我,而是朝我招手说:“过来,让我瞧瞧。” 我看了他一眼,便磨磨蹭蹭走了过去,他拿起了我手,将我衣袖卷了上去,皮肤上的红疹已经无了踪影,恢复了平时的白皙无暇,不过他并没有多少惊喜,而是握着我几乎在他手心内堪堪一握的手臂后,良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问我:“今天周妈给你送的药膳都吃了吗?” 我笑着说:“吃了,一滴都不剩,我喜欢吃周妈做的药膳。” 他抚摸着我脑袋说:“以后不许挑食,要均衡营养。” 穆镜迟向来喜欢和我唠叨这些,我略微不耐烦说:“哎呀,我知道了,你去处理你的事情,我就是无聊,才会来你书房随便转转的。” 穆镜迟看了我一会儿,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放了我任由我一个人在他书房转着,接着王淑仪继续和他说着事情,我要听不听的听了两句,便在书架上随便翻了翻,也不知道翻了多久,当我翻出一本相册后,我将那相册拿了出来,里面都是我的照片,六七岁的时候,七八岁的时候,都有。 我手指在相片上来回翻着,正翻得入神时,穆镜迟忽然来到了我身后问:“翻什么。” 我听到他的声音,刚想回头,可谁知道下一秒唇擦在了她脸上,我被吓到了,没想到我们之间的距离会突然隔那么近,我迅速往后退了好远,可行动太过匆忙了,脚下一踉跄,穆镜迟及时扣住了我的腰身。 我的脑袋撞在了他胸口,那熟悉的药香迅速钻入了我鼻尖,我刚想推开他,他一把扣住我手说:“怎么,现在连碰都不让我碰了?” 他这句话带着三分幽冷。 我挣扎了两下,低着头说:“你捏疼我了。” 很快,他又松开了我,我站稳后,迅速从他手心抽出手,有点委屈的揉着手腕。 房间内很暗,我们两个人的影子交缠在一起,我稍稍退后了点,和他有一段安全距离后,我抬眼看向他,刚才他话语的三分幽冷,像是一闪而过的幻觉,此时的他目光平和的落在我身上,注视着我。 我小声问着:“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他没说话,脸上情绪也仍旧没有一丝变化。 我觉得很莫名其妙,站了一会儿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穆镜迟似乎是知道是谁,也没让我出去,也没让外面的人进来,他就背对着我站在窗口,看向外面细雨,落了院子一地,芭蕉特也被打的绿油油的。 这金陵城还真是怪,上午好太阳,下雨就蒙蒙细雨。 我以为是他听不见,便小声提醒他:“姐夫,有人开门,要不要让他进来。” 我看不见他脸,只觉得他声音不是太开心,他低声说:“让他进来。” 我哦了一声,便朝着门的方向走去,将门给拉开,外面站着的人是周管家,他眼神有点锐利,不过当我看向他那一刻,他便低下了头,唤了句:“小姐。” 我笑了两声,没有理回应他,只是出了穆镜迟的书房,迅速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回到屋内,碧玉仍旧在那替我收拾着屋子,不见青儿,我坐在沙发上,视线随着她缓慢移动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儿从外头走了来,笑着说:“小姐,过几天河边会举行一场误会,是仙乐阁为了招揽生意组织的,听说比往年都要盛大,仙乐阁所有一曲千金也难见到的艺伎都要去,您不是最爱热闹了吗?要不要我和碧玉陪您去游玩。” 我靠坐在沙发上,手上摆弄着抱枕上的流苏说:“那有什么好玩的,那不都是男人们才爱去的地方吗?人也闹哄哄的。” 青儿朝我走来说:“您可不能小瞧了仙乐阁,虽然那地方确实是男人爱去的地方,也别小瞧了仙乐阁,里面的女子,全是才华出众,和春兰院那种地方不一样,卖艺不卖身的,而且里面还藏着个天下第一美人。” 我来了兴趣了,问:“天下第一美人?” 青儿笑着说:“是啊,听说见过她的男人,少之又少,那些见过她的男人,无不被她才貌所折服的,这次仙乐阁举办舞会,不常出来的美人也会去,但也不是谁都想见便能够见的,必须要通过她的要求,还要五千两的银子。” 我瞪大眼睛说:“五千两?” 青儿点头说:“是啊。” 我说:“也会有人去吗?” 青儿说:“这种人多着呢,男人在美前,钱就成为了身外之物。” 我说:“那能够美成什么样?” 青儿想了想说:“第一眼便永生难忘。” 仅凭外貌就永生难忘,那得美成个什么样,我说:“跟林婠婠相比呢?” 青儿当机立断回答:“林婠婠差多了。”青儿又笑着说:“林婠婠只是仙乐阁的一角,她好看虽好看,可和天下第一美人相比,却差了不知道多少。” 我笑着说:“那是什么时候?” 青儿说:“后天,金陵河畔。” 我沉默了一会儿,便笑了笑没再说话。 第二天为了锻炼锻炼身体,我起了个大早,一早拉着青儿和碧玉踢着毽子,正当我提得起劲时,在一旁的围观的丫鬟,忽然全都朝后唤了一声:“先生。” 我听到这句先生后,回头去看,穆镜迟竟然正站在我们身后,目光含笑的瞧着我们。 一瞧见是他,我连脚上的毽子都顾不上了,朝着他身边小跑了而去,到达他身边后,我便笑着问:“姐夫,你什么时候来的?” 穆镜迟笑着说:“来了一会儿了。” 他见我满头大汗,便拿起了一方帕子替我额头细细拭擦着说:“今天怎如此勤快,竟然起大早,在这踢毽子。” 我说:“锻炼身体嘛。” 他笑着说:“你是该锻炼身体了。”说完,便拿起了丫鬟手上的一盏茶,然后递给了我,我笑嘻嘻瞧着他,然后迅速将那杯茶一口气喝到了底,等杯子空了后,我把被子往他手心内一塞,匆忙说:“不和你说了,快要轮到我了,我一定得赢青儿和碧玉他们。” 说完我便又飞奔了过去,穆镜迟端着我那只茶杯,在我身后叮嘱了一句:“慢点跑。”可我哪里肯听他,他的话刚落音,我便已经急急跑到了青儿还有碧玉身边。 穆镜迟笑了两声,便将空杯子放在了桌上,寻了一把椅子坐下,他似乎闲的很,随手从桌边拿了一本我之前翻过的书。 正当我们踢得起劲时,王芝芝从屋内走了出来,端着茶水,她见我们疯了一样开心的围着毽子满地跑,便把茶水端了起来,轻轻放在了穆镜迟手边说:“清野刚小——”她说到这里,便瞧见穆镜迟翻手的书一停,她立马改口说:“清野身子刚刚恢复了一些,这样的剧烈运动只怕不妥,让她歇会?” 穆镜迟却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手上的翻书动作,当毽子轮到我时,他才停下了书本,目光落到了我身上说:“她高兴,就随她。” 王芝芝见他如此说,也只得低着头不再说话,摆正桌上的零食碟子。 碧玉在一旁数着数:“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当数字即将突破四十时,那毽子忽然起飞了一般,朝着空中飞跃了上去,围观的丫鬟们,全都朝着毽子的方向追寻了过去,谁知道它高高的落在了树梢上,这时候丫鬟们全都兴奋跳了起来说:“青儿姐姐赢了!青儿姐姐赢了小姐!” 我觉得太没意思了,盯着树梢上挂着完全没有要下来的意思的毽子看了一会儿,便将一袋银子往青儿手上一抛,青儿接过便笑着朝我行了一礼说:“谢谢小姐的打赏。”然后给围观的丫鬟们发放着。 我朝着穆镜迟小跑而去,到达他身边后,他又端起桌上的茶水递给我问:“输了?” 我说:“还差三个我就突破了青儿。” 穆镜迟见我一脸懊恼,便笑着说:“青儿她们经常玩,你自然是比不得的。” 我一口气喝完后,便坐在穆镜迟身边说:“我输了她们居然还这么高兴!” 他将我手拿了过去,细细擦拭着我手心内的汗说:“若是我赢了有银子奖励,我也开心。” 我瞧她们一眼,还在欢腾,完全没有感觉到我这输了的人的落寞,便恨恨的说:“她们坏死了,都不来安慰我下。” 他替我将手擦干净后,便揉了揉我脑袋说:“好了,你又不缺那点银两,让她们高兴高兴也是好事。” 我朝他伸出手说:“我的银子刚才都给她们了,我没钱了。” 穆镜迟笑着说:“我也没钱。” 我拉着他手摇晃着说:“姐夫,你给我嘛,你知道我最穷了。” 穆镜迟被我缠得没办法,便笑着拿了一个东西给我,是块湛蓝的宝石,水滴形状,我哇了一声,从他手上拿起,便放在阳光下照了照,那宝石在阳光下折射着幽冷的光。 我又看向他说:“姐夫,这东西值钱吗?是不是真的?” 他端起茶杯说:“应该是真的,你可以拿去镶个什么。” 我说:“我要碧玉去绣在我衣服上。” 穆镜迟说:“镶在簪子上会更好。” 我说:“不要,那多没意思,明晃晃的,我就要绣在衣服上。” 我怕他反悔,立马便揣进了衣服装好,不再拿出来。 穆镜迟瞧我这模样,无奈的笑着说:“你啊,就会折腾我的东西。” 我拿起了桌上的糕点,狼吞虎咽的吃着,一个接一个,正当我吃的起劲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说:“姐夫,后天有空吗?” 他低眸翻着书,没有抬头看我,而是随口问了一句:“怎么。” 我说:“仙乐阁在金陵河畔办舞会。” “嗯,怎么了。”他仍旧没有抬头,似乎对着舞会并不感兴趣。 我趴在桌上,满是期盼的瞧着他说:“姐夫,你带我去瞧瞧好不好?” 他翻了一页说:“人多,有什么好的。” 我见他一点都不感兴趣,当即便拉着他手说:“那里有天下第一美人,你带我去瞧瞧好不好。” 他终于在我的干扰下,抬起眼眸看向我说:“什么天下第一美人。” 我说:“青儿说的,仙乐阁藏着一个绝美人,我要去看。” 穆镜迟听我如此说,他笑了,卷着书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说:“你又不是男人,怎的,还要一掷千金去看?” 我说:“不嘛,不嘛,你带我去嘛,我就想去看看,听说那里的姑娘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我去切磋切磋,熏陶熏陶不行吗?” 他只当我胡闹,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翻着书说:“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见他不同意,我干脆不说话了,没劲的垮坐在那里,他似是感觉到了,又抬眸看向我问:“真想去?” 我不回答他,只是重新拿出那枚蓝宝石在手上把玩着。 他放下书,抬手撅起我下巴问:“生气了?” 我说:“你要不带我去,后天我就跟青儿她们一起去。” 穆镜迟轻笑一声:“真拿你没办法,那天我正好没事,你要想去,便陪你去就是。” 我瞬间瞪大眼睛瞧向他问:“真的?” 他笑着点头说:“嗯,真的。” 我立马端起书旁的茶杯,谄媚的笑着说:“姐夫,你对我可真好,快喝茶喝茶。” 他接过,说了一句:“鬼精灵。”然后便招来了周管家,吩咐他去准备准备后天舞会的事情。 第二天,我依旧很开心,起了一个大早,穿上衣服便朝穆镜迟房间内跑,王芝芝正在穆镜迟房间侍候着他穿衣服,他从镜子内看向后面的我,便笑着问:“怎穿成了这副样子。” 我嘴巴上粘着胡子,刚想说话,谁知道一开口,胡子便在嘴巴上飞了飞,我立马死死摁住,正在替穆镜迟穿衣服的王芝芝,见我这模样,噗嗤一笑,捂着唇不小心笑了出来说:“清野,你这样一打扮,不认识的人还真瞧不出你是个女的。” 我得意的嘿嘿一笑,然后对王芝芝说:“就是让人看不出我是女的,才这样装扮的。” 然后我走到穆镜迟面前问:“像不像个男的?” 谁知道这一说话,那胡子又飞了飞,我立马给摁住,又正儿八经站在了他面前。 穆镜迟却直接将我嘴巴上的胡子一撕说:“去换回来,不男不女的,不成体统。” 接着他扣住袖扣,朝书桌走去,我跟在他身后说:“不要,要是我是个女的,还怎么见那天下第一美人。” 我拉着他手说:“姐夫,我今天可一定要见到她。” 穆镜迟低头在桌上寻找着什么,他手在资料上翻了翻说:“听说价钱不便宜。” 我说:“要五千两。” 他随口问了一句:“你有钱吗?” 我刚想说话,他转过身又瞧着我说:“我可没钱。” 我哭丧着脸,说:“姐夫,你要没钱我就更加没钱了。” 他手指从桌上拿了一只画笔,忽然朝我招手说:“过来。”我不解他的意思,他手已经捏住了我下巴,然后用画笔在下巴处下笔说:“等下要是见美人时,胡子飞了可怎么办,多失礼。” 他描了几笔,便放下了画笔,拍了拍我脑袋说:“好了。” 我立马跑到镜子前去瞧,发现穆镜迟画得竟然比我贴的逼真,我用手指摸了摸,还不容易掉,便高兴的笑了出来。 没多久,我们用完早餐后,便准备出发了,在出发之前我问王芝芝去不去,她说人太多,就不去凑热闹了,我也没有强迫她,而是挽着穆镜迟的手,一蹦一跳朝外面走。 穆镜迟时不时叮嘱我一句:“好好走路。” 我也不理他,直到后面的青儿提醒了一句:“小姐,您现在是个男人,注意身份。”我这才反应过来,便又规规矩矩跟在穆镜迟身侧。 仙乐阁的舞会组织得比想象中的大多了,船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画舫,河中央造了一个巨大的舞台,上面有人舞姬穿着薄衫,在风中曼妙的旋转着。 我怕走散,便牵着穆镜迟跟在他身后,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人,都忍不住瞧向我们,眼神略带怪异。 我这才想起自己穿着的是男装,刚想从他手心内抽回来,穆镜迟又扣住说:“走,别走散了。” 见他都这样说了,我也就大大方方被他牵着,穆镜迟带着我上了一艘画舫,可是我们一上船,船上便有个人在迎接,是个女的,像春兰院的妈妈,却又比春兰院的妈妈多了几分雍容,她在船上候着我们,见穆镜迟牵着我进来,微有些愣怔的看了我几眼,不过只是一秒,她又恢复了神,伴在了穆镜迟身边,轻声说:“先生这边请。”然后又引着我们朝画舫内走。 当我们落座后,我观察了这座画舫,好半晌我问她:“你是谁?” 那妇人看了一眼穆镜迟后,转而又笑着说:“我是仙乐阁的妈妈。” 我没想到竟然是仙乐阁的妈妈,她又问:“小姐,您是要听曲儿还是赏舞。” 我有些尴尬了,动了两下,摸着嘴巴上的胡子问:“你怎么瞧出我是小姐,不是个先生的?” 仙乐阁的妈妈点了点耳垂。 我手指在耳朵上摸了摸,摸到个耳洞,瞬间心虚得不行,穆镜迟抬起茶壶,笑着说:“刚才在路上还一直叮嘱青儿唤你公子呢。” 我不服气说:“我忘记耳垂了嘛。”过了一会儿,我看向那妈妈说:“我看美人。” “美人?”仙乐阁的妈妈又看了穆镜迟一眼,见穆镜迟没有反应,才又回答说:“我们这里美人很多,可不知小姐要见哪位美人?” 我说:“天下第一美人。” 接着妈妈笑了两声说:“这……” 穆镜迟看向妈妈问:“怎么?有要求吗?” 那妈妈笑着说:“自然是有的,不过先生要见,何——”穆镜迟放下茶壶,打断那妈妈的话说:“听说当天清乐姑娘会有寄几道题是吗?” 那妈妈反应很快,又说:“是的,是的,如今已经有五百个人付了定金。” 我瞪大眼睛说:“五百个人?怎么这么多有钱人?” 那妈妈笑着说:“清乐姑娘美貌扬名在外,来的人自然多。” 穆镜迟说:“不知清乐姑娘出了几个什么题?” 那妈妈迅速打发人从外面进来,然后拿了题单给我们,穆镜迟接过看了一眼,我伸着脑袋过去问:“姐夫,我要看。” 穆镜迟笑着把题单递给我,我拿在手上瞧了一眼:“楷隶皆融尚朴为先是什么?” 那妈妈笑着说:“这是灯谜,小姐若是猜出来了,就算是过第一关了。” 我看向穆镜迟,他放下杯子说:“棣棠。” 那妈妈立马眉开眼笑说:“答案是棣棠。” 我没猜透什么意思,又问穆镜迟:“棣棠是什么?” 他说:“一种花名。” 接着,那妈妈又说:“第二关自然是银子,先生的银子我自然不担心,那就直接跳到第三关。” 我说:“第三关是什么?” 妈妈说:“能否给我一样东西?” 我不解的问:“什么东西?” 妈妈笑着解释说:“随便,因为我们倒时候会拿小姐给我们的东西,和那五百人给出的东西,一并拿到清乐姑娘面前,供她挑选,她挑中了谁的东西,那自然便是见谁了。” 我想了想,从身上掏了掏些值钱,发现都不是一些能够引人注意的玩意,我想到什么干脆从衣袖上一扯,把穆镜迟那天给我的蓝宝石,递给那妈妈。 那妈妈一瞧见这么贵重,当即有些受到了惊吓说:“小姐不用这么贵重的。” 穆镜迟瞧了我一眼,淡声说:“你倒是大方的很。” 我突然想到什么,立马又塞了回去,说:“那姐夫你说送什么?” 穆镜迟递了一只有水的茶杯给仙乐阁的妈妈说:“就这个。” 妈妈刚想去接,我一把摁住说:“这东西太普通了,大美人怎么会看得上?” 穆镜迟说:“这么多有钱人,大约大部分人的心态都和你一般,什么东西值钱,便拿什么往上送,这么多珍贵珠宝中,若是要引起注意,自然要送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说:“真的?” 我想了想还是信了穆镜迟的,把对那妈妈说:“把水杯拿去,记得别把水杯内的水给洒了。” 妈妈笑着哎了一声,便小心翼翼端着那只茶杯出了门。 穆镜迟忽然朝我伸手:“把手给我。” 我慢吞吞把手递到他面前,他拍了两下,重量有点疼,我吃痛了一声,求饶说:“姐夫,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冷冷瞧着我说:“不长记性。” 我可怜巴巴瞧着他,他这才松开了我的手。 我迅速收了回去,在衣服上挫了两下,青儿在一旁给我倒着茶水笑着说:“小姐,总是大方的很,那清乐姑娘,要是都是小姐这样的客人,那就不用出来卖艺了。” 我笑着说:“一时不记得了嘛。” 然后又瞧了瞧穆镜迟,又赶忙低头喝着茶。 之后我便一直趴在那里等着那妈妈过来揭晓答案,穆镜迟似乎一点也不急,只是翻着书,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妈妈便笑呵呵赶了过来,笑着对我说:“小姐,中啦,您中啦。”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真的吗?” 那妈妈笑着说:“走,咱们换船,去清乐姑娘的船上。” 连青儿都没料到竟然会如此容易,比我还激动问:“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那妈妈无比肯定的说:“当然是真的,快走。”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穆镜迟,他已经放下了手上书,笑着问:“清乐姑娘船上可有别的客人?” 那妈妈小声回答:“有的,有的。”但是却没有告诉穆镜迟什么人。 我也没有在意,满脑子都是绝美人的脸,穆镜迟牵着我手站了起来说:“走,过去瞧瞧。” 接着,我们的船靠近了一艘大画舫,我跟在穆镜迟上了那艘大船后,妈妈便走在前头引着路,里面正琴声曼妙,那琴技竟然比林婠婠还要高超几分,连外面候着的丫鬟,都是各个美貌如花。 我紧跟在穆镜迟身边,等到达画舫里面,门口正站着两个丫鬟,袅袅着身子朝我们行了一礼,妈妈笑着对丫鬟说:“快将门打开。” 那丫鬟倾身说了一声是,便迅速把门打开,妈妈引着我们走进去,才走到里面,便看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正坐在屋内中间弹着琵琶,她面前是旋转的舞姬,那女子的容颜被面纱覆了面,只露出上半截脸。 光那上半截脸,便可知,这五千两没白花。 我从来没见过,有女人的双眸可以长得如此**入骨,媚又纯,光一个眼神过去便可以让男人们醉死在她的盈盈秋波里。 那双拨动着琵琶的手,白又纤细,上面点着粉红蔻丹,莹莹如玉,像桃花初开的颜。 一时间,我和青儿都忘记动了,直到那女人停下手,缓缓从椅子上起身,朝穆镜迟福了一福,我们才反应过来。 穆镜迟只看了她一眼,接着便有人从侧面发出一声惊叹:“镜迟?” 等我们看过去,袁成军正端着酒杯坐在那女子不远的地方,穆镜迟似乎也才发现袁成军会在这里,当即略带了点惊讶说:“九爷?” 两人相互看到对方,袁成军放下酒杯,便是大声了一声走来说:“都说天下第一美人美,我以为天下就独你一人不感兴趣,没想到你竟然也来蹚这波热闹了。”他刚说完,又看到穆镜迟身后跟着的我,笑声一顿。 穆镜迟解释说:“吵着要来,带她过来瞧瞧的。” 袁成军瞬间便了解了一般,笑着摇头说:“果然被你宠的没办法。”然后引着他说:“走,去我那边坐。” 我也跟在了穆镜迟身边,等我们坐下后,袁成军便和穆镜迟说着话,我坐在那无聊的往周围看了看,里面不少人,大约都是袁成军带过来的人,我也不认识,便只能用手敲击着桌子解解乏。 那美人儿在每一桌斟着酒,斟到我们这一桌时,她刚想走,我一把握住她白嫩的手,她动作一停,抬眸看向我,大约是认出了我是个女人,只是弯眸一笑,继续去了下一桌。 青儿赶忙挨在我耳边问:“什么感觉?小姐。” 我回味了一下说了两个字:“嫩,滑。” 青儿太羡慕了,于是便一直在跟我嘀咕着美人的下半部的脸会是怎样一副**模样。正当我们两个人嘀咕得起劲时,那美人便绕到了穆镜迟身边,给他倒了一杯酒,穆镜迟瞧了一眼手上的酒杯,然后和一旁的袁成军说着话。 袁成军倒对美人没什么兴趣,倒是他身边一个部下倒是眯眯瞧着美人儿。 等那美人儿倒了酒后,便很快进了一扇帷幔后不见了踪影,我和青儿正抬着脑袋,不断往里头凑时,穆镜迟扣了扣桌面两下说:“坐端正。” 我立马收回了视线,刚要去端桌上那杯酒,穆镜迟却给我换了一杯茶,我有些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他又夹了一块我爱吃的糕点在我碟子内说:“老实点。” 接着,放下筷子不再理我。 男人们都在谈着男人们的事,我便拉着青儿和我一起坐下,正当我们又嘀咕的时候,那美人儿又再次出来了,不过这一次换了衣裳,中间的琵琶换成了琴,舞姬全都从那方小小的帷幔中倾泻而出。 一瞬间,衣香丽影。 所有正在谈事的男人们,终究难逃本性,全都眼睛都不眨瞧着面前那些婀娜身姿的舞姬。 连我和青儿都失了神,我这辈子还真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的舞,听过这么好听的歌。 穆镜迟也瞧着,不过他兴趣似乎不是很大,最后又低头斟着茶。 那歌舞跳到了一半,穆镜迟又往我碟子内夹了一些小零嘴,我刚想问他那美人为什么不解面纱,不会花五千两,就给我们看半张脸,可话还没说出来,被人围在中间的清乐,忽然抬起那双柔弱无骨的臂腕,将面纱从耳边缓缓摘下。 一瞬间,屋内的男人全都倒抽一口气,正当我痴迷的望着那张脸,忽然她后面的舞姬从身后飞跃了出来,还没等我们明白,一柄长剑直接贯穿了之前眯眯盯着清乐的军官。 那舞姬毫不犹豫,插入那军官的喉咙,正当那军官瞪大瞳孔错愕看向她时,那舞姬忽然一用力,那柄剑彻底贯穿入那军官的喉咙,又毫不留情从军官的喉咙间抽了出来,没多久那带血的剑又刺向一旁的袁成军。 接着那些还在旋转的舞姬,忽然纷纷持剑过来,有一柄直直对准我,正当我愣怔时,穆镜迟圈住我腰,带着往后一退,下一秒那舞姬被突然冒出来的谢东一刀穿了小腹。当刀要从小腹抽出来时,我听到噗嗤一声,还没等我看明白,穆镜迟那双干燥温暖的手,便在我双眸上轻轻一覆。 忽然间耳边一片寂静,我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洒在了我脸上,我眼前一片黑暗,我看不到周围的情况。 只是小声问:“姐夫,她死了没。” 等穆镜迟手从我脸上放下来时,一地的尸体。...“”,。 056.孩子 场面一片混乱,穆镜迟和袁成军被围在了最里面,地下死的全是那些行刺杀之事的舞姬,包括那个舞姬一剑穿喉的军官,而那个为首的美人已经不见踪影。 地下是一滩的血,那些血顺着倾斜的这方,一点一点往下流,缠绕在我脚边后,穆镜迟将我再次扣在了怀中,又重新将手覆盖在我双眸之上,我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我闻到了血腥味在鼻尖隐隐浮动,这片死寂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旁站着的袁成军忽然大声说:“来人!快给我靠岸!救人!先救人!” 船上又是一片混乱,是周边士兵的脚步声,后来我们的船靠了岸,没多久那一地的尸体被士兵抬了出去,虽然我看不见,人也一直在穆镜迟怀中,但我感觉得到,因为鼻尖的血腥味淡了不少。 直到血腥味终于淡到不仔细闻,基本再很难闻到后,穆镜迟松开了我脸上的手,然后带着我上了传,我腿几乎是虚软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阵仗的杀人,眨眼间,十几天人命,就死在了脚下。 我差不多算是被穆镜迟抱上岸的。 周边不知道何时,歌舞升平的金陵河畔,全是袁家的士兵把守,之前那热闹的舞台上,此时正帷幔撕扯在地,在上面旋转的舞姬们早就不见踪影。 现场一片七零八落。 他在岸上站稳后,最先上岸的袁成军便朝着我们走了过来,他对穆镜迟说:“镜迟,你没事?” 穆镜迟对袁成军说:“我没事。”过了半晌,他看了一眼周围正在搜寻的士兵问:“可有抓到那舞姬?” 袁成军沉默了良久,皱眉说:“还在搜查中。” 穆镜迟说:“若是要找,便要趁早,最好立即封锁金陵城。” 袁成军说:“我已经吩咐陈副官去做了,刚才已经全面封锁。”袁成军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担忧着什么,眉间是一片忧愁之,穆镜迟似乎看出来了,便说:“九爷还请先去医院看金帮办,我这边无需操心,清野身子不适,可能得先走。” 袁成军听穆镜迟这样说,自然也没有拖拉,当即说:“我先让陈副官送你们离城,镜迟我就不亲自送你了,路上还请一切小心。” 接着袁成军便抬手行了个告辞礼,很快他上了车,便由着士兵载着匆匆离开,大约是死了一个什么重要人物,袁成军看上去急得很。 没多久我们的车也过来了,穆镜迟抱着我上了车,在整个过程我都是虚浮无力的,车子开动后,周管家便坐在穆镜迟身边,递了他一方帕子,他接过,一言不发的抬起我脸替我擦拭着脸上沾染的血。 我有些麻木的坐在那里,甚至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想什么,只感觉穆镜迟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 他捧着我苍白的看了一会儿,知道我一定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傻了,很快又再次将我搂在了怀里,吻着我额头说:“好了,没事了,已经安全了。” 我说不出话来,全身都在细微的颤抖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的车已经驶到了城门口,金陵车的车门封锁了,那里正围满了士兵。 我们的车停下后,司机给了车外的士兵一样东西,那士兵看了一眼,便快速将城门打开,我们的车迅速驶出了这座城。 我们的车在经过一段山路后,终于到达了穆家的铁门外,里面的警卫见到来车,便迅速将铁门打开,车子直接开了进去。 我想下车,可是刚从车内站起来还没一秒,整个人又虚软无力的倒了下去,穆镜迟知道现在的我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便将我搂在了怀中,直接把我打横给抱了出来。 正在门口守着的王芝芝,一见我们下车,便迅速朝我我们跑来,可是当她看清楚穆镜迟正抱着浑身是血的我时,便赶忙问:“发生什么事了?镜迟?怎么会有血?” 穆镜迟没有理她,抱着迅速进了大厅,王芝芝匆匆跟在了后面。接着周妈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她一看到穆镜迟正抱着我,便小跑着朝我们走来,可是她一走进,看到穆镜迟怀中的我,衣服上全是血,即便尖叫着问:“小姐身上怎么会有血?!” 穆镜迟吩咐周妈:“放热水。” 周妈不清楚什么情况,脸上一片焦急之,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盯着我衣服上那刺目的颜没有动,刚想继续问。 穆镜迟又再次说:“先给她换衣服。” 周妈无法,只能手忙脚乱的往楼上跑,穆家瞬间乱成了一团,我被穆镜迟抱进了自己房间,他刚要解着我衣服,不过当他手指停在我胸口那一颗扣子上时,他的手停了停,停了大约有七秒左右,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良久才说:“你过来,替小姐解了衣服。” 丫鬟立马说了一声:“是。”刚要过来,这时一旁的王芝芝主动说:“我来替清野解,丫鬟总归没有那么贴心。” 穆镜迟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从我床边起身,把我交给了王芝芝,在王芝芝即将要替着我脱着带血的衣服后,他侧过了脸,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丫鬟们便关上了门。 王芝芝替我将衣服脱干净后,在看到我身上没有一道伤疤,她脸上表情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样,便迅速将我扶了起来。 周妈正好从浴室出来,看到我身体,终于放下了心,不断说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很快我整个人便沉入了水中,当那温热的水一点一点暖着我身体时,我才有了一点知觉。 王芝芝守着我,给我清洗着身体,她轻声问:“清野?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全身是血被镜迟抱了回来?” 我在水里面动了两下,摇晃着脑袋说:“那边发生了事情。” 我并不想再多说,王芝芝还想问,我已经先她一步,把自己彻底滑入进了浴缸,从水底睁开了眼,头顶的灯在水面摇摇晃晃。 王芝芝坐在浴缸旁看了我一会儿,只能起身去了外头。 等我从浴室出来后,青儿在外面,她脸也还发白,估计不止连我都被吓得够呛,连她也不例外。她迅速拿着毯子朝我走了出来,将毯子包在我身上,此时我并不觉得冷,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浑身发着颤。 青儿也并不比我好多少,替我围毯子的那双手,都在细微颤栗,现在的她不过是在强撑着工作而已,我们都未见过这么庞大的杀人场面。 十几条人命死在面前,流得血,几乎可以用血流成河来概括。 我对青儿说:“这边有碧玉,你先下去休息。” 青儿没敢动,过了一会儿,她说:“小姐,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有些疑虑,我有些回答不上来,不过我还是回了一句:“估计是袁成军和穆镜迟的仇人,不然不会有人埋伏要杀他们。” 青儿说:“没想到前一刻,还美若仙子的女人,下一刻便可以毫不犹豫拿起刀杀人,那个金帮办……” 青儿说到这里,捂着胸口忽然跑到窗口用力呕吐了出来,那种杀人的手法,还真是残忍至极,一刀插入喉咙间,带出来的是一串的血,那血还带着酒的腥臭味。 显然青儿也看到了那军官的死像。 我坐在了椅子上徐徐倒了一杯茶,忍不住在心内沉思,舞姬第一个抽刀杀的人是那个军官,也就是袁成军身边的一个帮办,是他的得力助,手行军打仗方面,专门替他出谋划策,很受袁成军的器重。 袁成军打了这么多年的胜仗,能够在这纷乱四起的天下,占据一半脚跟,这个人是功不可没的。 现在却被人一刀斩杀,很明显,这人是要断袁成军的手脚,而我们这些人顶多是在里面陪练的而已,那么多的舞姬根本没有想要杀太多人,她们的目标只是袁成军的帮办金赤。 只是拿这么多人去只为杀一个金赤,未免太残忍了些。 只是要杀袁成军的人是谁呢? 想到这里我已经猜不透了,因为袁成军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仇家早就遍地都是,不过最可能的人还要属霍家,他一向都和袁成军是敌对,除了他,我再也难想到会是谁。 等青儿呕吐完后,我起身走到她面前,将茶杯递给了她,青儿还没有平复下自己的情绪,脸不仅发白还发青。 她哭着说:“小姐,太吓人了,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我拍着她后背安抚她说:“好了,已经没事了,你别瞎想,先喝口水漱漱口。” 青儿抽搭着点头,她接过我手上的杯子后,便迅速吞咽着,一口气喝下去,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我见她好点,才又说:“回去休息,这边有碧玉,没事的。” 青儿这才清白着脸点着头,之后我将碧玉唤了进来,让她去送青儿回房间,当屋内只剩下我一个人后,周妈又从外头走了进来,手上端着药膳,她皱着眉头念叨着说:“哎呦,小姐,当初我就说过不要您去嘛,可您非要去,现如今瞧见那些死人的下场有什么好的。” 周妈如往常的唠叨,让我心竟然暖上了几分,我渐渐放松下来,坐回了沙发上,周妈把药膳端给我,热乎乎的,我捧住用勺子舀了一勺说:“谁知道竟然会冒出这么多杀手,幸亏用的是刀,要是用的是枪,我们估计全都死了。” 周妈说:“还好这次先生陪在您身边,要是您一个人,那得满地跑,那个舞会什么人啊,杂七杂八的都有,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杀掉的啊,小姐。” 周满是担忧的说着,为了防止之后她一直唠叨,我赶忙打住她说:“以后这种热闹,我就不去了嘛,这次这么大阵仗,你就算请我去,我都不敢去的。” 周妈说:“您倒是把我吓个半死,我还以为那些血是您的。” 我笑着说:“是那些杀手的,打斗的时候,我不小心沾染上的。” 周妈见如此又赶忙催促我说:“你快趁热吃,连人血都能够沾染上,那场景不用您说便知道一定吓死人了。” 我便不再说话,而是低头吃着药膳,可是吃了一会儿,我问周妈:“穆镜迟呢?” 周妈说:“在书房呢。”周妈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是个丫鬟,在门口说:“小姐,先生让您去书房一趟。” 我把碗放在了周妈的手上,便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那丫鬟还侯在那里,我跟着她一起去了穆镜迟的书房。 王芝芝在穆镜迟的书房,大约也是知晓了今天金陵河畔的事情,在追问她姐夫的情况。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穆镜迟看见我,便朝我招手让我过去,我缓慢走到他面前后,他将桌上的一颗蓝宝石递给了我,我这才想起什么,在兜里翻了翻,才发现估计是掉了。 我立马接过。 穆镜迟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见我恢复了不少,便问:“好点了吗?” 我半晌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的点点头。 他说:“这几天暂时别出门,老实在家待着。” 他叮嘱我,我认真听着,可还是忍不住问:“姐夫,船上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啊?她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时,就连一旁的王芝芝都忍不住看向穆镜迟。 他暂时性没有说话,而是往椅子上靠了靠,端起桌上的茶杯,拂了拂,淡声说:“也许是仇家。”接着,他闻了闻杯内的茶香。 我说:“会不会是霍家那边下的手?” 穆镜迟说:“暂时还未可知,目前正在调查中。” 我沉默了一会儿,他又抬眸看向我:“好好睡一觉,让周妈陪着你。” 明显他是不想让我多问的,我只能点点头。 正要出去,这个时候王芝芝问:“会不会是霍家?霍长凡和握姐夫打了这么多年,想要杀他不是一直的事情吗?这次在金陵河畔以舞姬为引子进行刺杀,一旦我姐夫死,他霍长凡不就少了个对手吗?” 穆镜迟是怎样回答的,我也没有听到,因为我已经出了书房内。 如果真是霍长凡的话,会不会外公也在里面出谋划策一半?现在外公和霍长凡结了盟,如今穆镜迟和袁成军又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两方势力博弈,这种猜测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我径直回到了房间。 之后那几天金陵城全是封锁的状态,只准人进,不准人出,大约还在全力搜索那舞姬的踪影,紧接着便是仙乐阁被关了,全面接受调查,而袁成军的得力助手,金赤没能被救活,死在了赶去医院的路上。 听说袁成军当天气得毙掉好几个护卫不当的士兵,还放话说,这件事情不查出来,那逃跑的舞姬不找到,事情就绝对不罢休。 金陵城封锁了五天,到第六天再次重新打开,可那舞姬却是再也没有找到,这件案子怎么样了,竟然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袁府那边闹成了一团,而穆镜迟这边却悠闲的很,天天坐在花园里养养花,喝着茶,翻着书,好像外面的喧闹一切都与他无关。 不过袁成军却并未放过他,在寻找了第七天都未果后,袁成军带着人来了一趟穆府,来找穆镜迟分析凶手的。 那天我借故端着糕点进了茶室,听穆镜迟和袁成军谈论了一两句,穆镜迟对袁成军说:“谁是九爷的敌对,那么谁有可能是凶手。” 袁成军见穆镜迟的回答,就跟没回答一般,又说:“我的仇家这样多,怎可猜得到是谁?那个舞姬一天不找到,这件事情就永远都没法弄清楚,仙乐阁那边整也整顿了,却是一个字都没问出来,那里的妈妈说,清乐虽是仙乐阁的,可也只来短短几年,而且和周围的人都不是很熟,仙乐阁对她也不怎么了解,不像别的艺伎是从小培养,清楚底细。” 袁成军看向穆镜迟说:“镜迟,我查不出来,可我知道,你能的。” 穆镜迟听到这句话却笑了,他替袁成军倒着茶水说:“九爷,何出此言,您都查不出,何况是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呢?” 袁成军哼笑了一声说:“现如今商人朝朝换代,永远都是后浪拍死前浪,可你穆家在你手上是几十年,在这乱世中始终都屹立不倒,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袁成军摇着头说:“镜迟,这种话你拿去哄哄别人便可,我们之间还说这样的话,那就显得有些没意思了。” 穆镜迟放下茶壶说:“那九爷要找我问个什么样的答案。” 袁成军见穆镜迟终于松了口,他毫不犹豫说:“准确的答案,到底是谁要杀我。” “霍长凡。”穆镜迟说了三个字。 袁成军瞪大双眸,却有些不相信,他说:“难道连你也同别人一般,认定是霍长凡朝我下的手吗?” 穆镜迟似乎知道袁成军不相信是霍长凡,因为这件事情连外来人都看出来是向霍长凡,那么答案就越不可能是霍长凡。 穆镜迟并不着急,而是用镊子清洗着茶杯,外面传来潺潺水声,是吃让里的水车在转着。 “九爷,怎认为不是霍长凡?” 袁成军说:“答案这么明显,怎么会是霍长凡?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他这样的手段用过无数回,不会在这个时候又用这样愚蠢的手段对我下手,我了解他,绝对不是他,必定是背后有人,借用我和霍长凡的关系,把这锅黑水泼在他身上逃脱而已。” 穆镜迟说:“那我问九爷一个问题,既然这么多人都认为是霍长凡,为什么独独九爷认为不是呢?” 这句话,一下就将袁成军给问住了。 穆镜迟轻笑着说:“这天下人对于这件事情的认为,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九爷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一旦九爷认为凶手是霍长凡,那这场刺杀还有任何意义跟悬念?换一个角度来说,九爷不认为是霍长凡,那么他们就成功了一半,而这次刺杀很明显不是冲着九爷来的,而是您的帮办金赤,金赤已死,九爷如今相当于断了手臂,刺杀您和刺杀金赤的价值,其实是没有区别的。” 穆镜迟很不给袁成军面子,后面那句话,让袁成军脸稍稍有些盖不住,不过他也未计较,继续对穆镜迟说:“镜迟还请继续说。” 穆镜迟说:“九爷说,霍长凡这样的手段用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每次都是失败为结果,可为什么这次却成功了呢?” 这次问到了袁成军好奇的点上,穆镜迟端着茶杯笑着说:“因为九爷这么多年的胜仗,早就让你对霍长凡这个手下败将掉以轻心了,这次不过是被他钻了一个空子而已。” 袁成军忽然恍然大悟问:“镜迟的意思是……我越不认为是霍长凡,就更有可能是霍长凡?” 穆镜迟继续替袁成军添着茶说:“这只是我的猜测,当然真正的情况还是等调查结果出来才清楚。” 对于穆镜迟这似是而非的话,让袁成军笑了出了声,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说:“你们这些文人啊,说话永远都是这样不清不楚,像是给了我答案,又像是没给我答案,所以,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和你们这种人打交道,跟羊肠子一般,绕来绕去。” 穆镜迟也淡笑了一声,然后朝袁成军举杯说:“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穆镜迟一杯下了肚,袁成军自然也爽朗的一口干掉了那杯茶水,接着他放下手上的茶杯说:“话不多说,既然他霍长凡敢用这种下三滥手段,那我袁成军也没必要再敬他三尺。”他起身站了起来,朝穆镜迟说:“先告辞。” 穆镜迟唤来了周管家送袁成军。 袁成军离开后,我对穆镜迟说:“连姐夫都认为是霍长凡吗?” 穆镜迟往炉子内添着炭火说:“是不是他,过几天便知道结果了。”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什么意思,看了他一会儿,穆镜迟却朝我招手说:“过来,陪我喝杯茶。” 我端着糕点在那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过去,将糕点扔在了桌上,坐在了他面前。 他替我倒了一杯茶,然后将杯子递给我,我接过看都没看,一口给喝掉了,穆镜迟笑着说:“粗鲁。” 我说:“是你们故作文雅,一杯茶而已,难道还让我捧在手上品了又品吗?” 穆镜迟笑着没说话,又替我倒了一杯。 这次却没让我先喝,而是教我怎么品茶说:“茶不能一口喝,要分三口,第一口茶,用舌尖尝茶汁的甜味。” 他端起了茶杯,我瞧着他,便也跟着他照做,刚喝了一口后,只有苦味。 穆镜迟又说:“第二口茶,用舌身尝茶汁的涩味。” 在他的注视下我又喝了第二口,涩味是有的,还带点苦。 他又说:“第三口茶,用舌根尝茶汁的苦味,回过味来会有点甘甜。” 我含了一口在嘴里,按照他的说法尝尝。 他见我表情变化莫测,笑着问:“怎么样?” 我摇着头说:“不怎么样。”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又朝他递过去杯子说:“不管再给我倒一杯,我倒要看看,能不能品出来。” 穆镜迟无奈的笑着说:“你啊,还是用茶止止渴算了,品茶是没希望你会了。” 我不理他,等他倒了一杯后,又开始分三口喝着。 穆镜迟翻着一本关于茶的书,悠然说:“一观其,二闻其香,三品其味。三口方知味,三番才动心。” 我没品出他所说的妙处,后来又灌了水几杯,把肚子灌得涨涨的后,我放弃了,歪在竹椅上感叹说:“袁成军说的果然不错,和你们这些读书人打交道,真是没意思,一口茶嘛就是用来喝的,还搞这么多花样。” 我刚说完,小腹一股酸意,我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不行了不行,喝太多水了。”接着飞快离开,去了房间的洗手间排了排身体的水。 之后这件事情是怎样处理的我,我也不清楚,也没有再问过穆镜迟,只是一直想打电话问问外公情况,可是如今的穆家却再也不如以前那般好找机会,找来找去还是没有找到,怕反而引起穆镜迟对外公的注意,我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时刻关注着外面的风向。 青儿休息了几天,也终于把自己休息得回过了神,之后那几天我也不再吵闹要穆镜迟带我出去玩了,每天都窝在后花园的秋千上,晃荡着。 青儿和碧玉跟在我身后,见我除了上次对天下第一美人有点兴趣以外,又开始变得有些沉闷,便又开始想着法子逗我说:“小姐,不如我们踢毽子?” 我坐在秋千上晃着说:“懒得动。” 碧玉又说:“剪窗花呢?您前段时间不是要拿着学吗?” 我将脑袋靠在了绳子上,没有回答。 这个时候,我身后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声,我立马抬起脑袋在周围环顾了一圈,青儿问我:“小姐,您在看什么?” 我问青儿:“你有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青儿似乎没有听到,问了一句:“有吗?” 我没有理她们,迅速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迅速朝后面走去,还没十步,就看到有个两三岁大孩子,哭着摇摇晃晃朝我们跑了来。 青儿也讶异了一声说:“呀,宅子里怎么会有个孩子!” 青儿刚说完,那孩子便一下跌坐在了地上,手上握着的糖果撒了一地,当即便又哇哇大哭了出来,这哭声不知道怎的竟然引来了王芝芝,她从花园的小路跑了过来,一看到那孩子在我们面前,便焦急的说:“焕儿,你怎的跑来了这里?!” 显然这个孩子是王芝芝带过来的,她到达孩子身后后,便一把将他给抱了起来,孩童抱住她颈脖在她身上哭得撕心裂肺,王芝芝哄着,正哄得大声时,她忽然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我们。 她动作一顿,不过很快,她便抱着孩子朝我走了过来,那孩子也停止了哭泣,从她脖子上抬起头来看向我,乌溜溜的眼睛里是一汪泪。 王芝芝见我紧盯着那孩子,便笑着说:“这是我表姐家的孩子,表姐因为家里有事,暂时放在我这里暂看管一天。” 我没说话,王芝芝又问:“清野,你想抱吗?他很乖的。” 我站在那仍旧没有动,王芝芝却将孩子放了下来,蹲在地下摸着孩子的脑袋说:“焕儿,去姐姐那儿。” 那孩子看了一眼王芝芝,又看了我一眼,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这时王芝芝掏出了一颗糖果,那孩子眼睛一亮,从她手上一拿,王芝芝再次拍了两下他的头,笑着说了一句:“去。” 那孩子这才捧着糖果摇摇晃晃朝我走来,他到达我面前后,便仰着小脸蛋来瞧我,我手下意识抚摸了一下小腹,往后退了两步。 青儿立马扶住我唤了句:“小姐。” 那孩子还在朝我靠近,当我退无可退的时候,穆镜迟突然出现在王芝芝身后,他问:“都站在着干什么。” 王芝芝一看,见是穆镜迟当即便笑着说:“镜迟,我们在说话呢。” 穆镜迟一眼就看到了我面前的孩子,他本来脸还算好,可瞬间就骤然巨变,他怒声问:“哪里来的孩子?” 王芝芝没料想到穆镜迟会是如此反应,立马解释说:“镜迟这是我表姐家的孩子,我表姐没空,所以我——” 王芝芝话还没说完,穆镜迟当即便对下人吩咐:“把孩子给我抱走。” 穆镜迟身后的下人迅速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那孩子,转身就要走,孩子一下就嚎啕大哭,抬手死命敲打着抱住他的那些陌生人。 王芝芝一见孩子哭成了这番模样,焦急的对穆镜迟说:“镜迟,怎么了?你让他们把孩子抱去哪里?” 那孩子哭得越发大声,王芝芝又说:“我是为了清野,才会把孩子抱过来逗她开……” 王芝芝话还没说完。 “啪”的一声,王淑仪忽然窜了出来,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竟然一巴掌甩在了王芝芝脸上, 连我都有些没料到,青儿直接捂着唇惊呼了出来,更何况是王芝芝,她捂着脸竟然站在那里久久都有些为反应过来,眼神就那样呆滞的盯着忽然动手的王淑仪。 一瞬间谁都没说话,气氛一片死寂,不,这瞬间的沉默比死寂更为死寂。 王芝芝嘴唇颤动了两下,她刚想说什么时,孩子忽然又爆发出巨大的哭声,这哭声似乎让穆镜迟觉得厌烦无比,他面无表情瞧了那孩子一眼,便对下人吩咐:“先把孩子给我送走。” 那下人意识过来,立马捂住孩子的唇,哭声戛然而止后,下人才赶忙说了一句“是。”便抱着匆匆离开了。 孩子被抱走后,穆镜迟又冷冷瞧了一眼王淑仪说:“胆子越来越狂妄了。”他说完,停顿了了两秒,又说:“掌嘴。” 接着有个丫鬟走了上来,站在王淑仪面前后,又反手给了王淑仪一巴掌,这一巴掌并不比之前她甩王芝芝的轻,打得王淑仪的脸迅速通红。 可穆镜迟再也没有看任何人,而是径直朝我走了过,对青儿说:“外头凉,扶小姐进屋。” 青儿听了点了点头,便轻声对我说:“小姐咱们走。” 我没有反应,青儿瞧了我一会儿,见我没有反应,便揽着朝大门的方向走,我整个人就像是丢了灵魂一般,被青儿扶着,手一直落在了小腹上。等到达房间后,青儿将我扶到沙发上坐着,她蹲在我面前唤了两声:“小姐?” 我没有动,青儿又唤了一声。 我忽然抓着青儿问:“我的孩子呢?青儿,我的孩子呢?” 青儿茫然的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何会这样说,我将她从面前一推,立马站了起来,在房间内仓皇的环顾着,可是没有孩子。 我又想朝外跑去,青儿从后面追赶了上来一把抱住我说:“小姐,您怎么了?” 我不说话,只是望着外头,呢喃着说:“青儿,我要去找我的孩子,你让我去找孩子。” 这个时候穆镜迟从楼下走了上来,青儿一瞧见他,便大喊着:“先生!” 穆镜迟迅速走到我门口,一把将我从青儿手上接了过来,抱在怀里说:“囡囡,外头凉,先进屋。” 我说:“我不要,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在他怀里挣扎着,穆镜迟也不理我,直接将我捆住,便揽着我往房间走。 青儿迅速将门给关上,甚至还不放心把锁给锁上。 他将我放在沙发上坐着,然后蹲在了我面前,手抚摸着我脸说:“你怎么了?告诉姐夫,你要什么?” 我说:“孩子……”我抬手指着一处角落:“那儿。” 等穆镜迟回头去看,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有外面投进来的树影,在闪动着。 这个时候青儿知道了我情况的不对劲,他问穆镜迟说:“先生,这可怎么办才好。” 穆镜迟没有说话,而是才捂着我的脸说:“囡囡,那不是孩子,那是影子。” 我迷茫的瞧着他,问:“是影子吗?” 穆镜迟抚摸着我脸说:“是,是影子。” 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青儿忽然快速跑了出去,不知道去干嘛了。 穆镜迟见我安静了下来,又牵着我说:“我书房有只新来的小狗,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眼皮动了两下,然后看向他,他轻笑了一声,便将我从沙发上牵了起来,他引着我从房间出来,我缓慢的跟着他走,他将我带到书房后,穆镜迟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丫鬟,那丫鬟明白了什么,很快也转身下了楼,没多久便抱着一只小奶狗上来了。 他接过将小奶狗递给了我,那只小奶狗极其的可爱,是乳白,在他手掌中心小小的一团,我双手抱住后,小奶狗忽然舔着我手,我觉得有些痒,便缩了缩。 它忽然汪汪了两声,我看向一旁看着的穆镜迟问:“它叫什么名字?” 穆镜迟笑着抚摸着我脑袋说:“你想给它去个什么名字?” 我说:“叫小白好不好?” 穆镜迟说:“好。” 我将小狗抱在怀里,哄着,拍着它小胸脯唱着儿歌,那小狗极其乖了,就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哄了好久,忽然又说:“姐夫,你快过来。” 穆镜迟立马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我指着这小奶狗说:“他怎么不说话,不哭?” 穆镜迟深深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很快,他又说:“因为他还小,不会说话。” 我哦了一声,便继续抱着他笑着哄着,可是哄了一会儿,我想起什么,忽然将狗抱紧,大声问:“碧玉呢!” 穆镜迟抱住我说:“碧玉在外头。” 我看向他,问:“碧玉死了吗?” 穆镜迟说:“没死。” 接着,他又打发丫鬟去唤碧玉过来,等碧玉赶到后,她立马唤了一声小姐,一瞧见她,我高兴的冲了过去,抱着手上孩子说:“碧玉,你快看,我的孩子,我刚生下来的孩子。” 碧玉错愕的看向我,又看向我怀中抱着的东西,她皱眉问:“小姐,你怎么了?”接着她又看向穆镜迟,很快她反应过来,又说:“小姐不如您把孩子给我,他要吃奶了。” 我摇着头说:“不要,他还不饿,你看,他乖的很。” 我将手指头伸入他口中,他迅速用舌头吸允着,那触感温热又痒痒的,我开心大笑了出来。碧玉还想和我说话,可我没再理她,又转过身继续背对着她哄着怀里的孩子。 屋内都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全都瞧向我。 这个时候青儿已经把医生喊了过来,那医生一瞧见我怀里抱着只狗在哄着,愣了几秒,便看向穆镜迟。 穆镜迟挥了挥手对屋内的仆人说:“都先下去。”...“”,。 056.被掳 穆镜迟将我扶到床上后,那医生便放下药箱走了过来,他坐在了床边,试探性的将那只狗从我怀中拿了出来,他观察了我几眼,见我没有反抗,又再次把小狗抱了出来,然后放在了地下。 那只狗获得自由后,便迅速钻进了床下。 医生拨开了我的眼皮,然后用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我眼神呆滞的瞧着,并未有反应,他又替我诊了诊脉,良久,他问穆镜迟:“这段时间药可有吃?” 穆镜迟说:“都有准时吃药。” 医生沉吟了半晌,又再次替我检查着,他和我说了几句话,问的都是日常,比如吃饭了没有,中午吃些什么,我都准确无比的回答了出来,可我表情却呆滞中带着一丝痴傻。 穆镜迟见那医生久久都未说话,便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医生问:“先生无需担心,这是正常反应,因为那次小姐昏迷了三天,那三天里又喂了些致思绪混乱的药,如今正是反应期,之后那几天都还会有此情况反复出现,等时间一过自然会没事了。” 穆镜迟说:“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多久?” 医生从床边坐了起来说:“还要再等等,大约三四天左右,现在小姐只是偶尔如此,证明药的副作用不是很大。”医生的话刚落音,接着他又问:“对了,小姐今天可有受到什么刺激?” 穆镜迟沉默了半晌,声音略有些低沉说:“家里来了个孩子,从见到那孩子起便开始了不正常。” 医生一脸了然说:“难怪,小姐年纪虽小,可由于第一次流产的事情在她心里留下太大的阴影,所以才导致在孩子这方面始终不能释怀,这一次,又骤然如此,不过是加剧了她心里的阴影,而且不仅药物有问题,和她自身心里也有关,如果过几天又恢复了,那应该没多大问题,还请先生密切关注,至于孩子,能避免出现,那就尽量避免出现。” 穆镜迟看了我一眼,见我仍旧呆呆的坐在那里,他凝视着我好一会儿,便伸手在脸上抚摸了两下,他对医生说:“听您如此说,我也就放下心来。” 医生低头说:“那我不多有打扰了,如小姐有什么异常,还请先生给我电话。” 穆镜迟站了起来,对那医生说:“我送您。” 医生点了点头,穆镜迟便送着那医生到门口,不过到门口医生又立马说了一句:“先生还请留步。” 穆镜迟没有再继续送下去,而是对外面的丫鬟说:“送先生出门。” 丫鬟屈身说了一句:“是。”便引着那医生朝楼下走,穆镜迟在那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朝我走了过来,他坐在了我床边,握住了我放在被子上的双手,不过在他碰触我那一刻,我立马往回一缩。 穆镜迟的手略微一僵,他看向我,我仍旧没有动作,只是双眼无神的盯着不远处的角落。 他坐了好一会儿,最终没有再选择碰我,而是沉默的看了我良久说:“就这么讨厌我吗。” 这句话极其的轻,更像是他自我的呢喃,我眼眸动了动,便再也没有我任何的反应,不过很快,他又再次温声问:“先躺下睡会?” 我没有回答,他想再次来碰我,我没有躲,我被他扶着躺了下来,等他替我盖好被子后,我的双眸仍旧睁着,呆滞的看向头顶帐子上的流苏,看着他晃啊晃啊。 穆镜迟便在一旁陪着我,不再说话,用手在我胸口拍了拍,像小时候哄我睡觉一般,也是如此,他轻拍着我,没几下,我便逐渐有了睡意。 可现如今没有小时候那么好哄了,他拍了我良久,我才逐渐有了一点想睡的**,可是当眼皮彻底要搭拢而下时,我又猛然睁开眼,瞪大眼睛茫然的看向周围。 穆镜迟仍旧在,他在我上方,抚摸着我额头上的冷汗,温声问:“可是做噩梦了?” 我将视线朝他转动了过去,目光落在他身上后,我一把握住他的手,他略夹杂着一丝疑惑看向我,很快,我把他手带到我小腹的位置,我说:“疼。”我想了想,又要摇头说:“血,有血。” 他以为我下体流血了,当即便皱着眉头替我去查看,可是他手才刚探入,我身体便猛然一缩,往旁边一翻,推拒着他的手。 穆镜迟的手温柔的抚摸我面颊说:“听话。” 我还是不动,不让他去触碰那地方,穆镜迟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忽然趁我一个不注意时,他撇开了我的双腿,手探了进去,里面并无潮湿之意,他似乎这才放下心来,在我即将要反抗时,手又迅速收了回来,落在了我小腹说:“还疼吗?” 我没有说话,只觉得小腹处有股疼痛在隐隐发作着,这种痛更像记忆里那疼痛的片段被植入头皮,在你不经意间,便钻了出来,在你小腹处撕扯着,旋转着,扭曲着,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穆镜迟双手替我温柔的抚摸着,我闭着眼睛,紧紧的闭上自己的双眸,渐渐的,穆镜迟的手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小腹上那股疼痛竟然奇迹一般缓慢退散了。 眼皮也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穆镜迟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睡,姐夫在这守着你。” 我这才安心的闭上了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房间内静悄悄的,穆镜迟仍旧在我身边,他正翻着一本书,见我醒了,便抬眸看向我说:“醒了?” 我左右看了一眼房间,是在我的房间,我在穆家的房间,我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穆镜迟笑着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接着,他替我拉了拉被子,我从床上坐了起来问:“我怎么在床上?我不是在晃秋千吗?怎么回来的?难道我在晃秋千的时候睡着了?” 我接二连三的话,让穆镜迟看了我良久,不过很快,他合上书本笑着说:“我把你抱回来的。”他伸手替我理了理耳鬓的头发,又说:“睡的可好?” 我坐在那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摇头说:“不舒服,全身都疼,僵硬的不行。” 穆镜迟说:那下去走走?” 我立马想要从床上爬下来,可脚还没落地,又像是想起什么,立马往被子内缩了缩,指着不远处的衣服说:“我要穿衣服。” 他笑着问:“还要我服侍不成?” 我说:“你帮我拿下骂,外面这么冷。” 穆镜迟未跟我计较,被我当丫鬟使唤一般将衣服替我拿了过来,我迅速穿上后,正笨拙的扣着领口的扣子时,他无奈摇头说:“我来。” 我就等着他这句话,立马把手放下,笑嘻嘻的瞧着他,穆镜迟不像我,三两下,就想要把盘扣给扣进去,可盘扣的眼太小,每一次都要老半天才能把盘扣扣好,而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小心入微,从不出差错,就连替我扣扣子这种小事都做的很认真。 我瞧着他认真的眉目,忽然问:“姐夫,你说要是你以后有小孩,是不是也对他们这般好?” 他的手停了停,然后看向我问:“怎么了?怎的突然想问这个问题。” 我说:“我就随便问问。” 他没再说话,继续替我扣着。 扣了好一会儿,他抚摸着我脑袋说:“别瞎想,先起床将早膳用了。” 我惊愕的问:“就第二天早上了?”我侧眸往窗口去看,果然已经是第二天大亮了,没想到我竟然睡了这么久,我匆匆忙忙从床上起来,还没来得及走,穆镜迟从后面拉住我,低声训斥说:“给我好好走路,急什么。”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吐了吐舌头,又立马站端正,这个时候青儿走了进来,见我衣服都穿好了,略微有些惊讶的唤了句:“小姐?” 我朝她小跑过去,叫嚷着:“青儿,青儿,我饿了,你快给我弄些吃的来。” 青儿瞧着我好半晌都没说话,我见她不说话,便用手在她面前晃动了两下问:“青儿,你怎么了?怎的不说话?” 青儿反应过来,她笑着说:“好!我现在就给您去弄。” 穆镜迟在后面笑着凝视着我,我也没有再理他,拉着青儿便下了楼,到达楼下,周妈正在厨房内忙碌着,一见我醒了,便赶忙停下手里的活问:“小姐,你醒了?!” 我随手从厨房的桌上拿起一个馒头在啃着说:“醒了。”然后我又看向碧玉:“都怪她,让我在秋千上睡着了,也不叫醒我,居然让我睡了这么久。” 青儿笑容有些奇怪,具体哪里奇怪不得而知,我也不理她,正要去拿第二个时,客厅内忽然传来穆镜迟一句:“手洗了吗?” 我回头一看,他也已经下来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着报纸,我立马把手收了回去,在衣服上擦了擦说:“我就先吃一个嘛,又不吃太多。” 穆镜迟却并不理我,而是低声说:“先把手洗干净,再吃。” 周妈想起什么,迅速将我那个咬了一半的窝窝头夺了过去,在后面推搡着我说:“小姐,您趁我不注意时,又偷吃了。” 被戳穿了,我咧着嘴尴尬笑了两声,然后被周妈强制性的拉了过去洗手。 我和青儿全都待在厨房里不肯出来,非要闹着周妈给我们坐南瓜饼,周妈无法本来菜都出锅了,只能重新准备材料,替我们做南瓜饼,小小的厨房内真是从未有过的叽叽喳喳和热闹。 穆镜迟在那翻了会儿报纸,瞧厨房内看了一眼,他笑了两声,又继续翻着。 当周妈把南瓜饼做好后,青儿喂了我一块,我咬了一口,那热气腾腾,酥软香脆的味道,真是让人心情好,我也喂了青儿一块,正吃的起劲时,我身后有人唤了一句:“清野。” 我回头去看,给青儿喂南瓜饼的动作一顿,王芝芝正站在厨房外瞧着我,我看向她,她眼圈有些泛红,精神似乎不是很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我说:“小姨,你怎么了?” 青儿忽然挡在我面前,笑着唤了一句:“夫人。” 王芝芝说:“你们要吃点别的吗?我给你们做。” 我今天心情很好,所以立马说:“不用,周妈做了南瓜饼,你要不要尝一下。” 她却没有说话,而是走进厨房说:“清野,你不是喜欢吃翡翠饺子吗?我给你做。” 她也不理我,迅速弯着腰在厨房内准备做翡翠饺子的食材,我还想说什么,青儿拉了我一下,示意我别再说话。 正在王芝芝忙碌的时候,我在灯光下看到她泛红的脸颊,上面是指头,而今天的她神情似乎也有些异常,如此殷勤的要替我做翡翠饺子。我拉着青儿出了厨房门,然后在不远处的角落问她:“王芝芝脸上的巴掌哪里来的?” 青儿没想到我看出来了,她一时之间没有回答我,我又推了她一下问:“怎么了?你倒是和我说啊?” 青儿否认说:“没有,谁能够给她巴掌您肯定看错了,怎么说她都是堂堂袁府的小姨子,如今穆家的正夫人,谁敢打她。” 我说:“可是——” 我话还未说完,青儿便打断说:“好了,小姐,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们去瞧瞧翡翠饺子好了没。” 等我们进去王芝芝的饺子正好下了锅,她有些心事重重,望着蒸锅的方向发着呆,脸也很是暗沉,应该是发生了事情才对。 差不多半个小时,饺子出锅后,王芝芝端了一些朝着大厅走去,她站在了正在和人聊事情的穆镜迟面前,穆镜迟并没有停,而是继续和人说着话,这个时候王芝芝咬着唇,小声说:“镜迟,我做了些饺子,你要不要尝尝……” 穆镜迟说话的动作微微一停,然后看了一眼面前的王芝芝,只是很冷淡的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放着。” 便继续和周管家吩咐着事情。 王芝芝站在那又是好一会儿,她似乎还不肯走,还有什么话想说,过了一会儿,又慢吞吞唤了句:“镜迟,我……” 她这句话还没说出来,穆镜迟又再次面无表情说了一句:“聊公事的时候,我不喜欢被人打扰,如果真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王芝芝的头低得越发低了,这时候周管家赶忙在一旁说:“夫人,您先去忙。” 穆镜迟平时对王芝芝还有几分客气,今天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冷酷无情的味道,他也不再看她,而是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缓缓拂着杯内的茶水,眉间一片淡漠,似乎并未发现此时王芝芝情绪上的异常。 周管家见她不动,又走了上来轻轻说了句:“夫人,您先去,先生这边很快就好。” 王芝芝强忍着眼泪,笑着说:“好,我先去忙了。” 周管家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接着王芝芝从穆镜迟面前匆匆离开,很快便跑上了楼。 我躲在厨房内,手上抓着一只翡翠饺子在吃着,问青儿:“他们怎么了?” 青儿也同我一起猫着腰在那偷看着,她说:“应该没什么事。” 我说:“那还叫没事?你没瞧见我姐夫,一个笑容也没有,他平时可不是这样的,是不是王芝芝有什么事情惹到他了?”我想了想,又说:“不应该啊,他可不像是一个不会给人面子的人,特别是女人。” 青儿拉着我手说:“快走,我您别管这么多。” 正当我们两个人在细细碎碎说着话时,坐在沙发上的穆镜迟忽然说了句:“怎的,打算都藏在厨房不肯出来?” 接着,他便放下茶杯看向我们。 我咬饺子的手一顿,然后直起腰,隔着一段距离笑嘻嘻瞧着他,他没再理我,也没再看我,继续和周管家说着话。 之后,用完早餐后,穆镜迟上了书房,我本来要跟过去的,谁知道王芝芝正红着眼睛站在门口守着,一瞧见穆镜迟来了,她便迎了上去。 我迅速往旁边房间一躲,他们并未发现我,很快穆镜迟进了书房,王芝芝也跟了上去,她们一进去,我也从门内窜了出来,朝着那端走去,门口候着两个丫鬟,看见我来了刚想说话,我立马朝她们嘘了一声。 便将脸趴在穆镜迟的书房门上。 里面传来王芝芝的哭声,她说:“镜迟,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清楚会这样,我的本意是想让清野开心点。” 没想到这事竟然还关我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正要继续听下去,那丫鬟拉着我说:“小姐不行的,您快走……” 那丫鬟声音特别小,又加上王芝芝在屋内哭,所以也没有惊动他们,我没有理那丫鬟,在她刚想说话时,我迅速从口袋内掏了几张银票,塞到那丫鬟手上。 那丫鬟瞧了我一会儿,她还想说话,我对她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不知道她是为了我的钱财而心动,还是因为我的胁迫,最终她没再说话,选择了闭嘴。 我继续趴在门上偷听着,里面仍旧是王芝芝的哭声,她说:“我做的不好,你可以说我,可是镜迟,能否别这样对我。” 王芝芝哭得很伤心,情绪也略微激动。 穆镜迟的声音许久才传来,依旧没有一丝温度,平淡中夹着一丝冷淡,他说:“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不想和你说太多,但你也应该明白,在这件事情上,任何人都不能去挑战,包括你。” 我悄悄推开了一丝门,正好瞧见穆镜迟正目光冷然的落在王芝芝面前,而王芝芝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他似乎不想再和她多谈,又再次说:“清野还是个小孩子,我不希望你跟个小孩子计较,以后她若是有什么话得罪了你,还请你别跟她计较,她均是无心。”穆镜迟拿起桌上的折子说:“她没什么心机,看似聪明其实很愚笨,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她嫁入你们袁家,倒让她将女人之间那些下流算计都见识遍了。” 他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上的折子,又淡着嗓音再次说:“你去给你姐姐一个提醒,若是在这件事情上她还不知道收敛,我不会罢休。” 王芝芝看着灯光下穆镜迟那张淡漠的脸,连哭声都忘了发出来,她从来没想过,她幻想过千次万次的温润眉眼竟然也会有如此冷酷的一面,这和她之前想象的婚姻完全不同,而面前这个丈夫,好像也和当初记忆里的那个温顺谦和的男子,判若两人,到底什么地方错了,王芝芝不知。 穆镜迟见王芝芝许久都没有动,抬起眸问:“怎么,还有事?” 王芝芝摇头。 穆镜迟说:“没事,就下去。” 我轻轻将门给合上,迅速从门口离开,到达房间后,王芝芝便从穆镜迟书房出来了,我听到她脚步从我房间经过,我靠在门上好一会儿,然后再次打开门,王芝芝已经不见了。 正当我寻着她身影时,没多久便有个丫鬟走到了我门前,对我说:“小姐,先生让您过去一趟。” 我心里一咯噔,这是找我什么事?不过我没有问出来,而是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出了门,朝着穆镜迟的书房走去,到达他书房门口,我停了停,想了想,才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里面的门被丫鬟给打开,我走了进去,才发现之前守在书房外的丫鬟正站在穆镜迟桌前,而穆镜迟的桌子上正放着几张银票。 他就那样看着我,手指着那些银票说:“最近愈发长本事了,竟然开始贿赂我身边的人了。” 我没想到那丫鬟转瞬间就把我卖了,我当即便看向她,那丫鬟不敢看我,低着头。 穆镜迟靠在椅子上,手支着头问:“怎么,钱如今是多的没地方去?随便一出手就是几张银票。” 我笑着说:“我、我不是给她的,我只是把钱暂时放在她那里。”我刚要去桌上把银票拿回来,穆镜迟的手一摁,那张银票我没能拿到手,他朝我不阴不阳笑了一声说:“水准许你拿回去了。” 我说:“姐夫,这是我的钱。” 穆镜迟一挑眉:“你的钱?” 我点头说:“是啊。” 他说:“变了,现在成了我的钱。”接着,他让丫鬟把青儿唤了进来,等青儿到达书房后,他问青儿:“你小姐户头上如今有多少存款。” 青儿完全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下意识答了句:“有六七万。” 穆镜迟一听,冷笑说:“倒是比我有钱。”他又扫了我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问:“没少拿我送你的东西去变卖,嗯?” 我哭笑不得,我只能可怜巴巴说:“姐夫,我没这么多钱,真的没那么多钱,都是青儿胡说的。” 可穆镜迟却没有理我,而是再次对青儿吩咐:“把你们小姐这几年藏的私房钱一分不漏给我拿出来。” 青儿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问我:“小姐,上次您在袁家让我们拿您首饰去当的钱,要不要拿过来?” 我从来不知道青儿竟然也会有如此愚笨的时候,我急得跳脚说:“蠢货!那没多少钱!” 可谁知道,穆镜迟却悠悠说:“如此甚好,都拿过来。” 青儿在我和穆镜迟之间茫然的来回看了几眼,穆镜迟又派了个丫鬟过去跟青儿一起拿。 那可都是我的血汗钱,青儿她们走后,我便和穆镜迟卖惨求饶说:“姐夫,这些钱真的是我在国外那几年自己打工省吃俭用存下来的,我的血汗钱你可不能这样没收啊,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下次再也不敢贿赂你的丫鬟了。” 他没有理我,似是当我不存在了一般,任由我在那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他翻开了桌上的文件,有条不紊的处理着。 没多久,青儿和那丫鬟便去我户头上把钱全都取了出来,哗啦啦啦全都堆在了桌上,穆镜迟清点完,又对一旁的王淑仪说:“收起来,一分都不准拿出来。” 王淑仪说了一声是,便拿着我那些钱出了门。 青儿这才反应过来,我整个人无力的垂着脑袋在那,像极了一只丧家之犬,我鼻尖的空气,全是贫穷的味道。 穆镜迟冷笑说:“去给我好好反省,真是不给你教训,不知天高地厚。” 后来我就被穆镜迟给哄了出来,青儿回到房间和求饶说:“小姐,我真不知道先生是要没收您的钱啊,那丫鬟明明和我说,先生只是清点清点您的钱,所以先生问的时候,我才会全都说出来。” 我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身无分文。” 青儿说:“您别气馁,等过段时间我们去找先生要回来。” 我冷笑说:“他不会给我了。” 青儿又说:“先生肯定是逗您玩的,绝对会还给您的。” 听青儿如此肯定的说,我又想起我那笔钱,我一肚子火,大骂了她一句:“蠢货!怎么他的丫鬟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现在好了,我什么钱都没有了,我就是一个穷光蛋!没钱了你知不知道什么都不方便?连去趟咖啡馆都不能!” 我几乎是暴跳如雷。 青儿一声都不敢吭,瑟瑟缩缩的听着,好半晌她说:“我这里还有些钱,小姐要是缺,我现在就去给您取了来。” 她转身就要走,我说了句:“回来。” 她停了下来,我说:“你那点钱能有什么用,自己拿着。” 我被青儿气得脑袋疼,又立马揉着额头说:“你出去,我想安静会儿,看到你,我现在就脑仁疼。” 青儿唯唯诺诺的说了一声:“是。” 她哪里还敢多停留,恨不得长着翅膀飞着走,迅速替我关了门后,便从我门口离开了。 她一离开,我便常常嘘出一口气,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笔钱从穆镜迟手上再弄回来,可是想着想着,我鼻尖前好像闻到了一股异香,忽然一睁开眼,一张陌生的脸忽然出现在我上方,我瞪大眼睛刚想说话,那人早就趁我发出声音之前,立马用一块手帕捂住了我的唇,下一秒他掐住了脖子。 我彻底发不出声了,瞪大眼睛挣扎了一会儿,渐渐的,没多久,我有些体力不支,再后来,我昏了过去,再也不清楚情况。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后,人是在一辆马车上,车上拖着许多稻草,而就像难民一般,被捆在了上头。 马车前面坐了两个陌生男人,两人见我醒了,满脸的冷漠,没有和我说话,也没有理我,继续赶着车前行。 我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开,便看向周围,发现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完全不似金陵城的繁华,这里房屋倒塌,地下一片难民,还有尸体摊在路边央,像是打过仗一般。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来这里,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一点也不慌张,只是开口问:“你们是谁?” 那两个穿粗布衣裳的男人并不理我,我又挣扎了两下问:“为什么绑我?” 他们还是不答。 我说:“你们要是不回答,那我就大喊了!说你们绑架!” 正当我准备开口时,前面一个蓝布衫的男人忽然抓了一把草,无比粗鲁的朝我嘴里塞了进来,他抽出一把枪指着我的头说:“别给我叫,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你。” 我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劲,他们有枪,不是普通人,可是他们又是谁,为什么要绑我。 正当我心里不断胡思乱想着时,那蓝布衫的男人见我终于安静了下来后,便把枪从我脑袋上收了回来,扭过头继续赶着路。 我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也和他们一般是粗布衣衫,不知道何时被人换了。 现在乱喊乱叫无济于事,见他们似乎不像是想要杀我的模样,我干脆躺在了那草堆之上。 这里的环境差到了极点,到处均是难民的哭喊声,还有枪声炮弹声,所到之处均是一片恶臭,像是才打过仗不久。 一直在金陵城生活的我,还从未见过这样一副景象,这样的景象让我惊愕,原来世界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人们的哀嚎声,四处垮塌的房屋,遍地的尸体,不断燃烧着的战火,这完全就是地狱…… 莫名的,本来我还不害怕的,大约是被这环境所影响,心里竟然有了不少恐慌,我不断环顾着四周想瞧瞧是否有人能够求救,可是那些难民自顾不暇,更别说是来救我这个被人绑了的人。 马车大约行驶了两个小时,我们的车行进了一处军营之地,军营的旗子上方印着一个硕大霍字,我这才知道,是霍长凡,霍长凡的军队!他捆了我。 这么久了,我只是偶尔从穆镜迟还有袁成军那里听过霍长凡这个名字,我还从未见过他一面,算得上是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捆我? 我被掩盖在了稻草中,被那两个蓝布衫的男子堂而皇之的运进了军营之中,之后他们便将我从稻草里给拽了出来,直接提进了一间帐子内,那帐子内也全是都是稻草,他们未将我身上的绳索解绑,把我丢了进去后,派了两个人守着,便离开了。 我挣扎了两下,还是挣扎不出来后,我便放弃了,我有些颓然的倒在那里。 也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少天,里面准时又人给我送饭进来,当我以为他们要长久的把我关下去时,帐子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有人直接撩开军帐走了进来,进来的是个陌生男人,同样穿着军装,年龄大约在四十左右,他身边跟着几个士兵。 其中一个便对他说:“霍军长,这就是穆镜迟的小姨子。” 原来那个人是霍长凡,都说霍长凡是土匪出身,难怪一脸匪气,正当我在心里打量着他时,他忽然一抬手便用枪对准我,似乎就要毙掉我,他身边的部下立马给拦住,大声说:“霍军长,这可不行!这可是穆镜迟的小姨子,毙不得啊!” 那霍长凡冷笑说:“穆镜迟?老子毙的就是他,若不是他在袁成军那老东西面前吹风,老子两名军师能被捆吗?现在那两名是可是被袁成军挂在城墙上羞辱,那我也不客气,这不是穆镜迟的小姨子,袁成军的新媳妇吗?我也毙掉她,把她挂我军旗之上,看谁弄得过谁,也好警告警告那穆镜迟,让他少管点闲事。” 他又想开枪,他身边的部下依旧拦着说:“军长,这可万万不得,您别忘了何师爷跟丁师爷现如今正在袁成军手上,您可是要用她换他两回来的,您如今要毙掉她,到时候怎么去捞人。” 霍长凡的部下苦口婆心劝着,生怕他稍有不对,便真的把我毙了。 可霍长凡怎么说,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身上就算带了匪气,可终究还是有点理智存在的,他不会这么糊涂,真的一枪解决掉我,最终他放下了手上的枪,然后随手往身后的士兵手上一扔说:“老子倒要瞧瞧,是他先给老子放人,还是老子先放人。”他又对身边的士兵吩咐:“给我好好看着,人要是跑了,你们给老子提头来见。” 他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瞧了我一眼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我唤了句:“霍军长。” 他脚步便是一停。 对,这句霍军长就是我唤出来的,他回头看向我。 既然是来的霍长凡的军营,我一点也不惧怕,只是问他:“您可认识秦轲正?” 他听到这个名字,当即眯眼瞧着我。 我说:“麻烦您和他说声,我在您军营内。” 他冷声问:“你怎么认识秦轲正?” 我说:“您不用问我为什么认识秦轲正,只要告诉他,我在这里便即可。” 他说:“你敢命令我?”接着他又要去掏枪,之前拦住霍长凡的部下,再一次摁住他的手说:“军长!切不可激动,请三思请三思啊!” 霍长凡忽然朝着拦住他的部下就是一脚下去说:“你这老东西给老子在这里叽叽歪歪个啥,老子说要毙掉她,就要毙掉她。” 接着他再次拿了一把枪朝我指了过来,我依旧不害怕,仰着脸看向,在我们双方眼神对峙时,他却没有扣下去,忽然问:“你是秦轲正什么人?” 我说:“你且告诉他便可,其余不用知晓。” 他竟然不生气了,似笑非笑说:“好,老子就给你通报。” 便对军帐内的人说:“走,让这小东西在这好好待着,别跟老子跑了。” 关押我的士兵朝他行了一个军礼,回了一个掷地有声的:“是!” 霍长凡离开后,那被霍长凡踹在地下的人颤颤歪歪站了起来,捡起了帽子便带在了头上,他看了我一眼,便又说:“别怕,只要你公公准时把我们的人交出来,我们也不会伤害你,小姑娘,你可要替我们多劝劝啊,你姐夫真是太糊涂了,跟什么人不好,要跟袁成军那坏东西狼狈为奸。” 他满脸的可惜,接着帽子又从他光溜溜的脑袋上滑落,他赶忙又捡了起来,罩在了秃顶的脑袋上,大约不想在我面前失了风度,便理了理军服,清了清嗓音咳嗽了一声,背着手挺直腰杆大步走了出去。 我觉得自己来的不是军营,而是闹市,外公怎会帮这样一个人?这样的毫无军纪,难怪连连吃了败仗。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们抓我是因为袁成军抓了他们两个军师,想拿我去交换。 原来那场刺杀真是他们安排的。 这种人怎么能安排出那场精密的刺杀?先不说那些舞姬的素质,光那些舞姬毫不留情,一剑封喉的精准模样,也根本不像是他们这种人可以训练出来的。 可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中,可以听出来,那场刺杀确实是他们所为,这点好像错不了,难道是人不可貌相? 我想了许久,没有想透,干脆安静坐在那里,等着外公的到来,那霍长凡似乎还不知道我和外公的关系。...“”,。 058.我对你的好,终究抵不过你心里对我的恨 差不多第二天,这军帐才再次被人撩开,外头进来一个人,是个士兵,那士兵瞧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走上来便替我解着身上的绳子,我也没有问,接着他带着我走了出去,当我们停在一处军帐前,那士兵对我说:“您进去,你要见的人在里头等着你。” 我没有立即动,而是站在那沉默了几秒,我才撩开帐子从外走了进去。 屋内正背对着我站了一个老人,我脚步微微一顿,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后,我轻声唤了句:“外公。” 他听到我这句外公,很快便转过身来看向我。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和他到底有多久未在见过面了,就算上次见过一面,也只不过是隔着一扇屏障,如今终于站在他面前,我才发现他老了不少,两鬓都是白发,脸上也全是皱纹,可唯独那双眼睛却亮的出奇。 一时间,我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傻站在那里望着他,他脸上带着一如以前的慈祥,没有丝毫改变,他说:“你来了。” 可即便他和以前一样,可现在的我早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我和他保持着疏远的距离后,才说:“外公,我们好像已经有两三年没见了,您老了不少。” 他笑着说:“人怎能不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你去国外的那一年。”他抬手比划了一下高度说:“当时才到我腰的位置,没想到几年不见,竟然一下窜到我肩膀了。”他摇着头说:“也不知道是我越来越矮了,还是你越来越高了。” 他拄着拐杖,朝不远处的椅子走了过去,那边生着炭火,他僵硬着身体坐了下来,然后对我说:“要是你阿爹阿娘见到你如今这亭亭玉立的模样,也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大约是我和阿娘有三分像,他看我的眼神带着几丝怀念之意,可终究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说:“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你坐,我们说正事。” 其实阿娘和阿爹的模样我几乎都有些记不清楚了,所以当他说这些的时候,我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悲伤,反而是沉闷的压抑。 我按照他的吩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他直接说:“霍长凡并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所以这次才会一不小心把你绑了过来。” 我说:“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他会放我走吗?” 外公说:“不急,既然事情成了这样,若是放你过去,那不就间接性的告诉穆镜迟,你和霍长凡关系不菲吗?所以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全。” 我说:“上次仙乐阁金陵河畔的舞姬刺杀袁成军的帮办金赤,这件事情可是您策划的?” 外公说:“不是我策划的,但是确实是霍长凡所为。” 我说:“外公,您确定这件事情是霍长凡所能策划出来的?” 他看向我问:“你话的意思是?” 我说:“当时我在场,那些舞姬训练有素,而且杀人的手段准确无比,根本不像是霍长凡能够培养出来的人物,他身边是否还有人出谋划策?”我想了想又问:“外公对霍长凡这个人又有多少了解,您怎会帮这种人?” 外公听了我这些话,沉默了半晌,他说:“其实我和他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就这一年才开始熟络,我之所以会选中他,不过是看中他敢于和袁成军为敌的那份勇气,其余倒并无其他,至于你说他身边是否有人在出谋划策,我倒是知道一些,他有两名军师,一位姓何,一位姓丁,一直是他身边的良将,如今这个军阀四起的时代里,没有一点背景的霍长凡,能够突起,并且成为袁成军的劲敌,他身边的两个师爷功不可没,所以这次他们才会冒着巨大的危险去穆家把你扣了出来,至于你说这次刺杀,我估计便是出自他那两个军师之手。”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认同外公后面那句猜测,虽然我从未见过霍长凡的那两个军师,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可那些舞姬明显是精雕细琢而成,根本不是那两个整天跟着霍长凡行军打仗的军师能训练出来的,而且,他们也不会有这个时间去教那些舞姬琴棋书画,有这种风花雪月的时间,估计早就已经助霍长凡夺得了江山。 我莫名觉得这场刺杀背后的主导者,另有其人。 外公见我沉默,便问我:“怎么了?可是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说:“外公,虽然我和霍长凡并不怎么相熟,这次见面也是我们初次见面,但我还是要和您说一句,您还是先查清楚他的底细再选择和他结盟,虽然您和霍长凡抱团一起,对于我们来说是有利而无一害,可若是不弄清楚他这个人,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种近乎毁灭的摧残。” 他说:“你说的这一切我自当都清楚,所以目前我也只是和他短暂的接触,并未有深入的牵扯,我也在查他这个人,等查清楚后,我才会做长久的打算。” 我说:“也许,您可以查查仙乐阁。” 外公看向我问:“怎么?你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我说:“我怀疑策划这场刺杀的不是霍长凡的两个军师,因为那些舞姬目标无比明确,为的不过是直取金赤的性命,那些舞姬说是杀手,其实更像是死士,她们谁都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她们目标明确的杀了金赤之后,便一一被袁成军的士兵杀死,连反抗都未有,袁成军想留一条活口都来不及,用这么多舞姬去杀一个金赤,你觉得这个成本有多高?袁成军和霍长凡打了这么多年仗,在经济上都有些吃不消,所以才会捆绑上一个穆镜迟,何况是土匪出身又没什么背景的霍长凡呢?他有这么多时间和钱去培养这么精细的东西吗?那些舞姬潜藏在仙乐阁,琴棋书画可是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您不觉得很可疑?而且仙乐阁连袁成军都查不出来背后的老板是谁。” 外公听我如此说,便沉默了良久,他抬起炭火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然后端起了其中一杯,喝了一口说:“我会派人去查查仙乐阁的底细,刚开始我还觉得没什么,如今经你这样一分析,还真是不对劲的很。”外公又说:“不过,你还有事情未完成。” 我看向外公。 他说:“现在先不管我和霍长凡的关系到底有多深,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一个共同的明确目标点,那就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和他有合作关系,所以你暂时走不了,甚至还需要办一件事情。” 我看向外公。 他递了我一张纸条,当我将纸条打开后,还没一秒,我猛然紧握看向外公,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我的惊愕,而是淡声说:“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而且你别忘了,你的孩子是怎么流掉的。” 外公的话让我捏住纸条的手紧了紧,他说:“清野,你忘记了我之前的话,我时刻告诉你,要成为穆镜迟永远都无法得到的女人,你不听我的,和他越了雷池,如今怎么样?我的话验证了?你们之间发生关系还未有十天,他就把你送回了袁家,并且还娶了亲,让你怀了孕,却又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这就是你不听外公的话,所付出的代价,若是你从未和他越雷池半点,后面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没有说话。 外公也不逼我,他低声说:“你自己去想清楚,我说的是否有道理,如今的你不一样,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自己爱上他,所以这一步是你下面要走的,我知道很冒险,可是如果成功了呢?这是我们绝无仅有的机会。” 我反问外公:“如果我失败了呢?” 他无比肯定的说:“他也不会杀了你,你最多被他遣送回袁家,不会有任何伤害,这就是你唯一有恃无恐的地方,所以这一次,我们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面前的那杯茶,就在这一分一秒中,在我未察觉中,冷了下来。 外公看着我,似乎是在等我答案,我将那杯水往唇内狠狠一倒,冰凉的液体之间滑过我喉咙内,我放下手上空掉的茶杯对外公说:“这件事情我有的选择吗?如果我说不呢?” 外公沙哑着声音说:“在你说不之前,你先好好想想你的姐姐,你的阿爹,你的阿娘,以及陆家那二十几口的人命。” 外公永远都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他也永远都是轻而易举的用三言两语,将我逼上一条我本不愿意走的路,就像他让我待在穆家,也是用的这样一句话。 我轻笑了一声。 外公说:“这就是你我的宿命,他们是你的至亲,所以不能白死,外公拿着这条老命在这里给你父母报仇,为的不过是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安心,而你是他们的女儿,这种事你岂有迟疑的道理?” 我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我握紧茶杯说:“好。” 他听到我这句话,似乎是安了心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们两个人都相互沉默的在那坐了一会儿,那盆炭火在我们之间烧得艳红,外公再次开口说:“你回去,不管这次的事情能不能成,一旦成了,你也重获自由,去过你任何想过的生活,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如果成不了,清野,我们的计划还远的很,也许之后外公都没那个时间帮你,毕竟外公年纪已经大了,以后陆家就剩你一个人。” 他眼底带着深深的沧桑,在炭火的照耀下,竟然还透露着丝丝的疲惫。 那只茶杯被我握得咯吱咯吱作响,最终我又松开,我对外公说:“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努力的。” 他:“嗯。”了一声,然后对我说:“去。” 我从椅子上起身,看了外公一眼,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外公忽然说了一句:“等等。” 我稍微停了停,侧眸去看向他,外公说:“过几天是你爹娘的忌日,若是你成功了,别忘了给他们上几柱香。” 我说了一个好字。 我再次回到了那捆住我的帐中,那里面依旧是两个士兵在镇守着,我走了过去后,他们看了我一眼,我伸出了手,他们明白了我的意思,迅速用绳子再次将我捆住。 之后的那几天卧继续被人捆在了那营帐之内,除了依旧每天有人给我送饭,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进来看我,和之前没有任何不一样。 差不多又过了三天,霍长凡又来了一趟,他带着两个士兵到达我的营帐内后,便看向地下躺着的我,他说:“你姐夫还没带人来,你要不要写封信过去。” 我躺在草堆里问:“霍军长之前可有递信过去。” 他说:“递了,一直没有动静。”他皱了皱眉头,嘶了一声说:“按道理说,他也是该有动静了,难道他还能不顾的死活不来?” 我说:“是军长对我用的手段太温和了。”我这句话一出,他眉头皱得更加深。 我仰起头看向他问:“您认为将我捆在这里,就能让他带人过来换我?你错了,在这样的情况,我的生命不仅没有受到危险,而且还不用受皮肉之苦,在这饿殍遍地的年代,还被您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换做是任何人都不会着急。” 他听出了我话内的意思,不过还是问了句:“你的意思是?” 我说:“把我束在那军旗之上,他来不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他竟然半晌都没有说话,我莫名觉得有丝嘲讽,反问他:“怎么?霍军长不敢?” 这句了话让他瞬间变了脸,他大声说:“老子有什么好不敢的!若不是因为你是个女的,嫩皮细肉不禁冻,老子早就把你挂了上去,还任由你在这营帐里享清福?” 接着他又说:“不过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如你所说的那样,不过如果是这样,你可能会受点苦。” 我说:“既然来了,我不怕白来,军长只管动手便是。” 他听我如此说,便没再犹豫,迅速对身后两个士兵说:“架起来,给我束在那最高的军旗之上。” 两个士兵说了一句:“是。”然后走了上来将我从地下架起,便把我带了出去。 外面天寒地冻,是我想象不到的寒冷,连那两个经历过风霜的士兵,都有些发着抖,他们将我捆在了军旗之下后,然后用绳子将我一点一点拉了上去,他们将我捆在了最高的地方。 那上头的风,比地下的更为喧嚣,我在那头之上,能够感觉到寒风似刀子一般隔着我的双颊以及我身体的某一处,霍长凡在地下走着说:“你好好给老子在上头待着,若是你姐夫不带着老子那两个军师过来,我告诉你。”他指着我:“那你就给老子在这上头待上一辈子。” 接着他派了重兵把守在我周围,又在我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准备了埋伏,等这些都准备好后,大约是外面的风刮得他都冷了,他踹了一脚身边冷得发抖的士兵说:“给老子精神一点。” 接着,他自己打了个寒颤,紧着衣服,迅速入了军营。 之后我便被人一直捆在了上头,起初还觉得寒冷,后来不知道是不是麻木了,竟然一点知觉也没有,我只觉得身体像是被冰封了一般,除了脑袋还有点意识以外,基本上我的全身已经成了冰块。 让我们所有人都所料未及的是,还不到晚上我便有些奄奄一息的迹象,我的身体太弱了,又加上身体至今都还没恢复,这样的冷天里,完全不用费一兵一卒就可以要了我的命。 底下的士兵也发现了我的情况,快速的背着枪进了霍长凡的军营,去请他出来,等霍长凡再次到达军旗之下后,他抬眼瞧了过来问:“什么情况?活的还是死的。” 我好半晌没有回答,他身边的士兵说:“这种鬼天气,连我们都冻个半死,何况是一女的呢,军长,她刚才还有气呢,不会现在死了?” 霍长凡看了那士兵一眼,当即猛的抬手拍他头说:“别给老子胡说!老子还等着她换我的军师呢。”接着他又说:“去,给我上去一个,探探她的鼻息,看是活着还是死了。” 很快便有个士兵爬了上来,费了好大力在我鼻尖探了探之后,他才对底下的霍长凡说:“军长,还有点气,不过,我估摸着再这么冻下去,也到头了。” 这件事情就将霍长凡给难住了,他取了军帽,用手抓了抓脑袋,咦了一声,似乎在想着该怎么办,他想了许久,便毫不犹豫的说:“把那娘们给我弄下来,这样下去要是死了,老子哪里还有筹码。” 旗杆上的士兵得了命令刚要给我松绑,把我给弄下来,这个时候我终于动弹了两下,用两个人的音量对那士兵说:“跟你们军长说,坚、坚持……” 那士兵给我松绳索的手顿了顿,他看向下面的霍长凡,这个时候霍长凡说:“等等,先别松,老子要是现如今松了,那不就拿那袁成军跟穆镜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他们都不心急,老子在这里心急什么。”他指着士兵说:“捆着,给老子继续捆着,要是真的死了,那也不是老子的人,看谁弄得过谁。” 那士兵听到霍长凡的话后,又看向我,便很快又迅速爬了下来。 霍长凡没有在犹豫,在下头走了一圈后,便又快速朝军帐内走了进去。 之后仍旧是寒风肆掠,不知道何时竟然还下了雨,那落在我身上无疑是雪上加霜,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开始结冰,将我冻住,一直到大半夜霍长凡又出来了一次,站在军旗之下看向我,见我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越发着急了,而穆镜迟那边始终都没有消息。 他撑着雨伞在下头站了一会儿,问身边的士兵:“穆镜迟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身边的士兵说:“自从他们知道人被捆了后,我们那边的线索也就断了,收不到那边的情况。” 霍长凡来回走着,走得更加焦急了,大约在这样的关头他也不知道该怎样选择,放我下来,和不放我下来,都是一种错。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大雨里有一个士兵骑着一艘马狂奔了过来说:“报!” 霍长凡眉头一动,便看向那士兵,那士兵进了军营,便从马上一翻而下,对霍长凡行了一个军礼说:“军长,穆镜迟的车马就在一百米之外。” 霍长凡一听,他笑了,对那士兵问:“人来了?” 士兵无比肯定的说:“来了。” 这个时候霍长凡是一点也不急了,便让士兵去里头搬了条椅子过来,然后坐在那椅子之上,垮着个腿,坐的跟山大王一样说:“赢了,兄弟们别急了,好好给我打起精神来给我对付!” 整个军营如海啸一般咆哮着一个字:“是。”所有人挺拔着腰身以军人的面貌站在这场大雨里。 莫名的,我忽然明白了,霍长凡为什么会成为袁成军最大的死敌,正当我迷迷糊糊想着这个问题时,穆镜迟的车停在了军营之外。 他从车内下来,黑夜里他穿着一袭月白的长衫,温润的面容,站在雨夜里倒像是个教书先生,他身后跟着周管家,在后头替他撑着伞。 穆镜迟抬眸看了一眼军旗之上的我,只是一眼他收回了视线,对霍长凡说:“霍军长,不如先把人放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就算是这个时候,坐在椅子上的霍长凡没有动,他和穆镜迟年纪并不会相差多大,可行事作风完全不同,他靠在椅子上,用藐视一切的气势说:“穆先生说谈,我怎么知道您是要怎样一个谈法,老子的人呢。” 这个时候穆镜迟也没有丝毫犹豫,很快便有人架着两个人出来了,是霍长凡的何军师还有丁军师,他一瞧见如此,便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声问:“活的还是死的?” 穆镜迟笑着说:“当然是活的。”他话微微一停顿说:“不过,那就要看军长之后是要活的还是死的了。” 接着,穆镜迟的两个人,便用枪顶住了那两个军师的脑袋。 霍长凡不敢轻举妄动,又抬头看了一眼军营之上的我,很快他便对身边的士兵说:“去,替我把人给放下来。” 那两个士兵听到吩咐后,迅速爬上了旗杆上迅速把我给放了下来,不过,他并未先把人交出来,而是问穆镜迟:“我怎么知道那两个人到底是不是我的军师,这大晚上的,我须得确认他们的面容。” 穆镜迟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很快,霍长凡便派了个人过来进行查看,等他查看完后,又跑了回去,跑到霍长凡面前说:“是两位师爷。” 霍长凡这才放下心来,他靠在椅子上晃荡着二郎腿说:“是你先放还是我先放。” 穆镜迟说:“一起放。” 两方的人便架着各自的人一起走了上去,到达军营的门口后,所有人全都止住了脚步。 穆镜迟站在后面静静看着。 霍长凡的人,用枪对准我的脑袋将我递过去后,穆镜迟人自然也用枪对准那两个师爷递到了军营门口的那道防线内,双方交了人,便各自提着各自的人朝回走。 等我被人提到穆镜迟的面前后,他撩开我垂在面前的头发一看,眉眼有些阴寒,不过很快,他将我扣在怀里,接过一旁人手中递过来的衣服迅速将我裹着,就想带着我往车上走,不过他停了两秒,对身边的两个人说:“杀了。” 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正当霍长凡的人急着给那两个师爷松绑时,忽然穆镜迟的人忽然抬手瞄准那两个刚站起来的师爷,嘭的一声,一人开了一枪。 那两个军师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晃荡了两下,便当着霍长凡的面,倒在了他的面前,霍长凡错愕的盯着。 穆镜迟连头都未返,抱着我直接上了车,坐入了车内,当霍长凡的人就要追出来之时,这个时候,忽然有士兵从后头冲了出来,冲到霍长凡的面前说:“报!军长!袁成军正带着人在攻打我们的后营!” 还没等霍长凡反应,忽然一颗炮弹轰了进来,就在那一瞬间之间,霍长凡身后的军帐炸得稀巴烂。 他身后的士兵一把将他护住在地,炮弹四起,接二连三的轰炸,我听见霍长凡骂了一句奶奶的,便拔枪带着身后的士兵们便冲了过去。 穆镜迟抱着我在车内坐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看向车窗外混乱的一切,许久他对司机说:“开车。” 不过在他刚说完开车这两个字时,我一把刀子直接扎在了他心口。 穆镜迟闷哼了一声,有些些始料未及,他好半晌都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稍微一用力,又把刀子戳进了他胸口一寸。 车内没有人发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连坐在前头的周管家都未发现。 空气极其的安静,穆镜迟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低眸看向我,看了我好一会儿,我的手在发抖,无止境的发抖,我的脑袋挨在他胸口处,衣服将我整个人遮盖,几乎只露出上半边脸。 他握住我手后,我以为他喊人,或者直接让人毙掉我,可是他没有他只是低眸瞧了我许久,忽然捂住了我的唇,将我手上的刀子忽然无声的往外一拔,他将我摁回了衣服内。 然后目光淡然的看向前方,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 我人依旧在他怀里。 车子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当我感觉我身上温热的血液越来越多时,穆镜迟仍旧没有松开捂住我的唇的手,我在他怀里挣扎着,挣扎了好一会儿,没有挣扎得开,穆镜迟忽然直接将我提了起来,手便掐在我了我脖子上。 我瞬间不敢再动弹,不过坐在前方的周管家听到了动静,当即便回过头来看穆镜迟问:“先生,我们是连夜赶回去,还是暂时进城入客店休息。 穆镜迟苍白着唇说:“暂时休息。” 周管家盯着穆镜迟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见他抱着我一动也不动,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便又说:“好,那我让司机找一家客栈停下。” 穆镜迟微闭着双眸,他嗯了一声。 当我们不知道保持了这样的姿势多久,一直闭着双眸的穆镜迟,忽然在昏暗的光线里睁开了双眼,他声音还是一如之前的清亮,他问:“老周,到了吗。” 周管家在前方环顾了一圈说:“快到了,再转个弯。” 他嗯了一声,再次垂下了眸子,但我感觉学越流越多的他,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可他掐住脖子的手并未有动。 不知道过多久,当车子停了下来后,司机最先下车,穆镜迟却没有动。 司机来到了我们车门旁,他将车门给拉开后,便提醒了一句:“先生,到了。” 穆镜迟抱着我还是没有动,司机还想说话的时候,穆镜迟声音虚弱的说:“阿寺,去找个医生,别惊动任何人。” 可这句话才出来,阿寺忽然看到穆镜迟的座位下全都是浓稠的血,他脚边有一把被鲜血浸没的刀,身为一个保镖的警觉,他迅速把遮盖住我的衣服一拉,他看到穆镜迟那月白的长衫上全都是血,他忽然掏枪对准了我的脑袋,刚要开枪,穆镜迟忽然严厉的大喊了一句:“阿寺!” 那保镖的手一顿。 周管家看到这边的动静,便也接着下车走了过来,他看到那一地的血,还有雪里的一把刀,以及穆镜迟掐住我颈脖的手。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将那保镖的手缓缓压了下去。 穆镜迟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情绪,阴冷着脸说:“扶我下车。” 周管家说了一声是,很快便将他给扶住,穆镜迟仍旧没有松开我,手始终扣住我的脖子,我整个人随着他从车内下来后,他依旧用衣服将我们身上染红的地方给包住。 当周管家开好房间,当我们到达房间内的那一刻,我感觉穆镜迟再也支撑不住了,我用尽全身力气,就想逃窜出去,可还没逃离他身边一米,我感觉脑袋后面被人用枪给顶住。 我回头一看,是穆镜迟。 他的脸竟然已经接近了透明,他对我问:“你想去哪里,嗯?” 我不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他笑着问:“想离开?” 他发出低低的笑,森然而让人背脊发凉,他说:“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说完,他对旁边的周管家说:“扣起来,别让她跑了。” 接着,他将枪往地下一扔,捂着胸口便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这一刻他再也支撑不住了,捂着流血的伤口,一步一步朝着不远处的床走去,接着,到达床边后,他整个人软在了床上。 周管家立马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他,大喊了一声:“先生!” 穆镜迟那件月白的长衫全是血,他连苍白的唇上都沾染着触目惊心的血,他被周管家扶了起来后,便又说了一句:“别伤她。”接着穆镜迟便冷静说:“准备纱布以及消毒液,还有盘尼西林,医生赶不到,所以先做处理。” 周管家看了他一会儿,如今的他也陷入了慌乱的境地,可在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周管家立马说了一声是。 然后迅速出了门,去了楼下,大约几分钟,他从车内拿出来一个急救箱,将穆镜迟之前要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他额头上明明已渗透出许多冷汗,可那伤却好像不是在他身上,他依旧冷静的吩咐周管家该怎么做,当周管家按照他的话,一步一步将伤口包扎好,血暂止住时。 他整个人躺在那喘着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吩咐:“阿寺,把她带过来。” 那钳住我的阿寺,忽然押着我直接往地下一扔,我整个人摔在了地上,穆镜迟低眸看向我,他抬起苍白的手,将我下巴抬住,我只能仰着头看向他。 他看到了我眼里这**裸的恨意,莫名的轻轻笑出了声,他说:“这一刀你等了很多年了。” 我没有动,依旧没有说话。 “我也等了好多年了。”他像是自我呢喃一般说出这句话,眼里竟然带着一丝轻松。 他嘴角带着盈盈的笑意说:“从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起,我就不断在心里想,这一刀,她是会留在我三十岁这一年,还是四十岁那年,或是我五十岁呢?没想到,这么快,我还没过四十,你就迫不及待的下手了。” 他咳嗽了两声,咳得床都是震动了,过了良久,他喘着气,用帕子捂住唇角咳出的血。 他闭上了双眸,语气略带疲惫与怅然说:“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终究抵不过你对我心里的恨。” 他眼尾滑落一滴泪,直接没入了枕头内的棉絮,无声无息,以极快的速度。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极了,穆镜迟也不再说话,靠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匆匆赶了过来,他已经晕了过去。 之后屋内一团糟,我被阿寺给带了出去,他们将我关在了一间屋内,门口全是人。 我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听着那边的动静,看向外面的窗户,天已经渐渐亮了,带着朦朦胧胧的大雾,我抬起那双沾满穆镜迟鲜血的手,去触碰那些冰冷的阳光。 我轻笑了一声,接着我哭了出来,我缩在角落害怕的哭了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被人关在这边的房间多久,那边慌乱了一晚上,之后那几天都是一片死寂,我不知道情况是怎样。 我只是那样呆滞的看着日升,月出,反反复复。 终于那扇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人是周管家,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向我,我几乎以为他那眼神是要将我杀死,可是他没有动,又只是对外面守住我的人吩咐:“把门关上。” 接着他出去,门又被合上。 到第二天,我不吃不喝,渐渐的体力也不支了,我躺在冰凉的地上,迷迷糊糊的也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睁开眼醒来,人不是在那家客栈,而是在穆家的房间,周妈坐在了我床边,她哭红了双眼。 她见我醒了,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慈爱看向我,而是哭着说:“小姐,你真是快好生糊涂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看向她,她似乎不想再看我,从我床边,便捂着唇跑了出去,没多久屋内进来一个人,是青儿。 她坐在我床边,手上端着一碗汤,便吹凉了,舀了一勺递到我唇边,我麻木的动了两下,接住,才喝一口,我问青儿:“他死了吗?” 青儿扣住碗的手一紧,便不说话,又继续给我喂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又进来一个人,这次进来的人是王芝芝,她满脸冰冷的站在我床前,她看向我。 我也看向她,她说:“陆清野,你应该死在外面,不该回来。” 青儿停下了手上的勺子,坐在一旁不敢再有动作,只是低头听着。 王芝芝见我只是看着她,她居然抓起青儿手上那只盛汤的碗往地下狠狠一掷,指着我说:“你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他现在已经被你那一刀刺得只剩下半条命,他对你这样好,千里迢迢去救你,可是你却这样回报他,陆清野,你不是人!” 我疲惫的转过了头,不想看她,也不想听她说任何话。 平时不怕王芝芝的青儿,此时竟然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王芝芝哭了出来,她说:“陆清野,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要你赔命的,你记住我的话。” 接着门便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响,门被合上了,王芝芝从这间房内离开了。 我闭上了眼。 青儿蹲在了地下捡着那些碎片。...“”,。 059.对与错 等青儿将地下碎片全都捡起来后,我轻声唤了她一句,青儿便抬眸看向我。 我说:“穆镜迟呢。” 青儿说:“先生如今还在医院。”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对青儿说:“我有点口渴,能不能给我点水。” 青儿轻轻:“哎。”了一声,便立马出了门。 等她离开后,我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房间,窗户外面有阳光渗透了进来,如此的美好,竟然让人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很快青儿端着水上来,然后递给了我,我接过喝了一口,水带着点甘甜。 等我喝完后,青儿又问:“您还要来点吗?” 我摇头说:“不用了,我不渴了。” 青儿便点了点头,她对那件事情似乎是一句都不敢提,我也不往那方面引,喝完水后我又回了床上躺着,就这样在穆家躺了差不多三四天,第四天我发现外面的阳光大好,便主动从床上爬了起来,缓缓朝门外走去,青儿他们都不在,也不知道去忙什么,我拖着脚步下了楼。 有佣人正在楼下聚在一起碎碎念着什么,见我从楼上下来了,又如鸟兽一般散去,假装很忙的坐着自己的事情。 我也没有理会,早就当这种事情是常态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我才发现偌大的穆宅竟然空荡荡的,只有仆人在屋内晃荡来晃荡去。 这个时候青儿从大厅门外走了进来,一见我竟然没再床上躺着,而是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当即便跑了过来问:“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我靠在沙发上,虚弱的朝她笑了笑说:“躺久了,头有点晕。” 青儿见我腿上就穿了一件薄薄的格子睡裤,当即便在一旁沙发上给我拿了一块毯子,盖住我的腿说:“医生说您暂时不能乱动,也不能冻着的,不然以后关节会痛。”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青儿:“周妈呢?” 青儿说:“周妈跟夫人去了医院探望先生了……” 我听了,便哦了一声,青儿以为我不会再问下去了,便转身去替我在茶几上倒水,我却又问了句;“他现在怎么样。” 青儿动作一顿,然后端着茶水看向我。 我见她不说话,又问:“怎么了?” 青儿握住手上的茶杯,迟疑了一会儿说:“倒是如今稳定了下来,不过先生身子弱,您知道的,还没有脱离危险,要在医院住院观察。” 她将茶水递到我手上说:“您喝点茶。” 我缓慢接过,那茶水的温度不是特别高,也不是特别凉,温度是正好,我含了一口在嘴里,莫名的我想起了穆镜迟教我品茶时说的一些话,他说品茶要分三口,第一口,初尝茶汁是甜味,那时候我摇头晃耳的听着,倒没品尝个一二出来。 现在认真品了品,发现还是苦的,我品不出甜味来。 我将手上茶放在了桌上,青儿见我不喝了,又问:“小姐?可是味道不合你胃口?” 我说:“没有,只是突然不渴了而已。” 之后我又坐了一会儿,没有在客厅久待,便上了楼。 到达晚上,王芝芝便和周妈一起回来了,我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青儿在我身边问:“小姐,周妈回来了,您要不要下楼去瞧瞧。” 我没有说话,这几天似乎所有人对我都冷淡了不少,包括周妈。 青儿知道我是想见周妈的,她过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没多久周妈便进来了,她站在门口,我立马从床边站了起来唤了句:“周妈。” 她看向我,好半晌,还是走了进来,站定在我面前问:“您这几天身子怎么样?” 我说:“好了很多。” 周妈说:“我刚才陪夫人去了医院,既然您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她说完就要走,我立马走了过去从后面一把拽住了她说:“周妈,您留下来陪陪我。” 她听到我这句话,却没有动,青儿瞧见了,很有眼力见儿,没有在里面久待,悄悄退了出去,里面只剩下我和周妈后,我们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我又再次开口问:“您……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周妈却不说话,只是把脑袋转向了一旁。 我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 周妈干脆转过脸看向我说:“我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生您气,您要做什么事情都是您自己的事情,我们自然也多说不得。” 我不再说话,只是将拉住周妈衣袖的手缓缓滑落了下来,周妈似乎是察觉了什么,她转过脸来看我,终于她叹了一口气说:“我是怪您,我怪您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身体才好多久?如今落了一身的毛病,您瞧着,现在您还不觉得,等过些时日,一到下雨天和冬天,您就会知道什么叫关节痛了,如今您是大了,我管不了您了,不过我还真没料到,我一手带到大的孩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先生再怎么不对,可他养你,教育你,给你所有一切最好的,可您呢?到头来给他一刀?小姐,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执迷不悟当年那些事情,现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您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不好吗?何必去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人和事情比起来,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您的命吗?” 我不说话,却由于站太久,被冻伤的腿,竟然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我手扶着门框站着,虽然我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可周妈还是发现了,她本来还是一副说教的模样,见我如此,便赶忙问:“可是又疼了?” 我抿着苍白的唇,点了点头,额头竟然出了一层薄汗。 她扶着我,焦急的说:“这可如何是好,您才这么点年纪,就把身子冻伤了成这样,关节痛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迅速把我扶到床边坐下,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笑,周妈还是和以前一样舍不得责怪我半点,很快她就忘记自己还在生气了。 于是我便真的笑了出来,周妈往我腿上盖子毯子说:“您还笑,都这样了。” 我望着周妈那张皱纹满脸,却异常让人温暖的脸说:“我啊,我在笑这个世界上,也就周妈对我最好了,要是周妈是我的母亲,那该多好。” 她听到我这句话,当即便抬眸看向我说:“您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能够当你的母亲?我只不过是一个下人。” 我淡笑的瞧着她说:“可是您却做了一切我母亲该做的事情,除却没有生我,其实又有何差别呢?” 周妈替我捏着腿说:“千万别这样想,你的亲生母亲若是听见了,肯定会伤心的,没有谁会让自己的孩子认别人做母亲的。” 我没有说话,目光只是随着周妈那双粗糙的手,在我腿上来来回回捏着。 我说:“周妈,你说要是我的阿娘还在,她会不会也向您这样唠叨我。” 周妈停下了手,抬眸看向我。 我又说:“她一定会教我很多东西,比如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如何保护好自己,又如何才能让自己找个好夫家,嫁人之后她肯定会唠叨我生孩子,生完孩子,如果和夫家吵架受了委屈,她会把我抱在怀里给我安慰说,妈妈的小宝贝啊,你还有娘呢。” 周妈忽然坐了起来,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我脸贴着她温暖的颈脖。 周妈粗糙的手抚摸着我脑袋说:“可是想娘了?” 我说:“那时候我太小了,在一个什么都记不太清楚的年级,她们就走了,我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姐姐出嫁的那天早上,阿娘给我换了新衣服,还给了我好多糖,让丫鬟带我去姐姐家玩,说是她等会儿就会跟爹爹一起来,那一天我在姐姐家从天黑等到晚上,阿娘和爹爹就再也没有来接过我。” 周妈安静的听着,并不插话,我将脸埋在周妈的怀里温着她身上特有的妈妈的味道说:“周妈,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特别想阿娘和爹爹,可是……我发现我已经记不清楚他们的脸了,很模糊很模糊,只有一个影子,每晚都在我梦里转啊转啊。” 周妈说:“也许你的阿娘也很想你呢。” 我笑着说:“可是他从来没有在我梦中和我说说过话,姐姐也没有,我想他们大约……是不要我了。” 周妈抱住我脑袋说:“您千万别如此说,没有哪个母亲会不要自己的孩子,您要原谅她们。” 我鼻子发酸,却没在说话,只是靠在周妈怀里,望着窗外投射在地下的树影,晃来晃去。 我抓着周妈的手说:“周妈,你别放开我,让我抱着你睡一会儿。” 周妈忍着眼泪说:“好勒,周妈抱着你,不放开。” 渐渐地,我睡意袭来,模模糊糊的竟然真的便睡了过去,这次在梦里,又梦见了自己的小时候,六岁的时候,姐姐出嫁的那一天。 阿娘替我穿好衣服,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她无比慈爱的端详着圆圆的脸,忽然在我脸上用力的亲了一口说:“我家的小包子真香。” 那时候我只觉得痒,便大笑着。 之后她给我一些喜糖,替我扎好两个小辫子后,便将我交给了丫鬟,让丫鬟带我出去玩,顺带先去穆家,阿娘便去房间服侍爹爹穿衣服。 丫鬟将我从房间保持来后,外面是一片爆竹声,我很小,被丫鬟顶在肩头,看着吹着唢呐,穿着红衣服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我家门。 丫鬟笑着带着我在人群里穿梭者,我看到阿娘扶着姐姐站在大门口,满脸的笑,她亲手将姐姐送上了那顶红轿子内,然后我看见她瞧我这边看了一眼,忽然朝我挥了挥手,笑了。 等我睁开眼,才发现满脸都泪,而周围仍旧是熟悉的一切,我长大了,再也不是那小小的自己。 现实总是如此的残忍,将你拉入梦中,欺骗你一会儿,然后又将你推出梦中,睁开眼发现满眼的残酷。 我有些哭懵了,青儿在我床边唤了我几声,我才偏头看向她。 我问她:“什么时辰了?” 青儿说:“已经是十点啦,您刚才在梦里一直哭一直哭,怎么都喊不醒。” 这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我叹了一口气说:“没事,只是做噩梦了而已。” 青儿将我从床上给扶了起来,我关节还是隐隐作痛,青儿替我按摩着,按了好一会儿,我问青儿:“厨房还有粥吗?” 青儿说:“有的。” 我说:“我想喝点儿。” 青儿起身说:“我这就给您去拿。” 接着她便退了下去,替我去楼下拿粥。 我伸出手又继续替自己揉着,正揉着关节部位的时候,门外有人敲了敲门,我抬头一看,是个脸生的丫鬟,她朝我走了过来,将一样东西递给我说:“小姐您的信。” 我拿在手上看了一眼,当着那个丫鬟的面把信封给打开,里面只有短短四个字,文山酒楼。 我将信重新塞回了信封,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丫鬟,她很镇定看向我,我将信递还给她说:“我知道了,你去。” 那丫鬟没有再停留,对我说了一声:“是。”后,才拿着那封信,缓缓退了下去。 没多久青儿便上来了,这件事情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我依旧若无其事的喝着粥。 第二天早上,我我虽然起了个大早不过并未出门,而是等王芝芝的车从楼下离开后,我才从房间内出来,周妈在家里,她见我出来了,便从厨房内出来问我,是否要吃点什么。 我对周妈说:“周妈,我等会儿想出去。” 这句话才刚出,周妈当即看向门口站着的保镖,我这才发现,穆镜迟没在家里,这里的保镖却是一点都不少,大约是为了看住我的。 周妈朝我走来笑着说:“这么冷的天,您就别出去了,在家待着。” 我看破不说破,便说:“好,天气确实冷的很。” 周妈便又去厨房替我准备吃的,之后吃完饭后,周妈又在厨房里忙活,我走了进去后,周妈正在熬汤,我站在一旁问:“是给我的吗?” 周妈瞧了我一眼说:“我会说是您熬的。” 瞬间我就明白了周妈的意思,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锅汤在翻滚着,良久我说:“我先去餐厅等您。” 周妈:“哎。”了一声,便继续在锅内熬着汤。 之后我用完早餐后,周妈便提着汤离开了,她离开后,我在客厅内坐了一会儿,便上了楼,我站在房间内的窗户处,往楼下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的守卫比平时多了将近两倍,显然穆镜迟已经看透了我所有想要逃走的套路。 我忽然间有些绝望的坐在那里,在心里问自己,走不了了吗,一辈子都要被他困在这里了吗,以后会怎样。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很迷茫。 正当我望着窗外发呆时,之前给我送信的丫鬟,这次又走了进来,她手上拿了一套丫鬟的衣服,我瞧向她,她站在门口说:“小姐,老爷要见您。”她朝我走了过来,把衣服放在我面前说:“您先换下。” 我看向那丫鬟一眼,好半晌我说:“别冒险了,出不去的,这里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而且都加派在我常逃走的路,显然是没那么可能让你出去的。” 丫鬟却不说话,而是看了我良久问:“您是不想走,还是真的走不了?” 我回头看向她。 我冷笑了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后,便一把从她手上扯过那件衣服,我去浴室换了出来,不过在我出来后。那丫鬟正坐在我的梳妆柜前调着什么,我看向她问:“你在做什么?” 她听到我声音,里面站了起来说:“在为您出这扇门坐准备。”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那丫鬟的手中拿着的,是化妆用的材料。 她说:“时间不多了,您过来。” 我迟疑了几秒,便走了过去,那丫鬟便立马弯下腰,用画笔沾着那些粉汁在我脸上勾勒着,我一声不响的坐在那里,看着她一笔一划的勾勒,本来没有当一回事,可没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去看时,才发现镜子内的那张脸,竟然陌生到让人寻不出半点熟悉的痕迹。 我看向她,她已经放下手上的画笔说:“您这样,只管放心大胆的出去,从正门离开便可。” 我说:“你是谁?” 她收拾着说上的用具说:“您外公的人。” 我说:“能教我吗?” 她停下手看了我一眼,随即便说:“我想您应该是不需要的。” 接着她把桌上的一切痕迹全部处理过后,便又如一个普通的丫鬟一般,对我说:“阿杏,我们走,今天还有东西要采购呢。” 我沉默了两三秒,便站了起来说:“是。” 我便跟着她出了门,大厅内所有仆人来来去去,可没有任何人将我们认出来,一直到大铁门,那些警卫看向我们,我身边那个丫鬟便对警卫说:“出门置办东西。” 那警卫看了我们两人一眼,很快便将铁门给打开,不过在我们即将要走走过去那一刻,他忽然拉住了我问:“这个人怎么有点面生?” 我脚步立马一顿,接着我身边的丫鬟便笑着说:“这位是新来的,刚来不久,周管家让她和我学置办。” 警卫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宅子内问:“小姐呢?” 丫鬟说:“正在休息。” 那警卫又打量了我几眼,最终还是放了我们,没有再多问,我们便畅通无阻的走了出去。 等我们离开穆宅后,那丫鬟把我送到了城门口,对我说:“不送您了,您自己进城区去德信茶庄。” 我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之后那个丫鬟便离开了。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良久,也转身朝着城内走去。 到达德信茶庄的门口时,我徘徊了几分钟,便还是径直朝着楼上走去,楼上一个人也没有,没有客人,更加没有店小二,正当我站在大厅发着沉思着时,我身后忽然传来一句:“你来了。” 我吓了一跳,回头去看,才发现外公正站在我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瞧我的眼神有点儿冷,可是我已经预料到会是如此的情况,也丝毫没有任何惊讶。 便朝着他走去,到达他面前后,我唤了一句外公。 他没有应答,只是拄着拐杖,朝不远处的茶桌走去,他坐下后,便看向我问:“你知道如今霍长凡那边怎样了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我也确实不知。 外公瞧着我冷笑说:“死了两个军师,霍长凡的军队本来就在上一次受了重创,如今这一仗打的不过是雪上加霜而已,五千多个人,死的死,伤的伤,而你呢?为什么没把他杀掉。” 我说:“没有机会。” 外公听到我这句话,忽然冷笑一声,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怒声问:“是没有机会,要是你下不了手?!” 桌上那一桌茶壶茶盖,都是跳动的,清脆的碰撞声刺激着耳膜。 我依旧没有动,只是敛眉继续低头说:“我已经把刀子成功的插入了他胸口,可是我没来料到……” “你没料到,还差一厘米那把刀就可以刺入他心脏,要他命对吗?你是没料到,还是那一厘米你下不了手?” 外公反问我。 我说:“我是真没料到。” 外公站了起来说:“好啊,你没料到,你确实没有料到。”他忽然走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桌上罩着一块黑布,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外公反手一揭,那块黑布便掀在了地上,是牌位,陆家二十几天人命的灵位,密密麻麻摆在那里,在一方小小桌子上放着,拥挤不堪。 为首的,我父母的,以及我姐姐的。 外公指着那些灵位说:“你把刚才那些话,当着这些灵位亲口说一次,如果你能够做到面不改,那我就相信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 我没有动,外公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下狠狠一敲说:“你给我说!” 我身体抖动了两下,这个时候楼下冲进来一个人,他立马挡在我和外公之间,他说:“外公,清野不是专业杀手,会有误差是很正常的事情,您何必逼她?” 说这些话的人是宋醇,可是他这句话不仅没让外公息怒,还让外公连连冷笑说:“误差?从十一岁那年,我就找人教过她,什么样的方式可以一刀子下去,让穆镜迟一刀致命,十一岁开始学起,学到如今,她还学不会?” 外公看向宋醇问:“你觉得她是没有学会,还是学会了,却不想施行?” 宋醇抿紧了唇,有些不敢和外公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对视,外公冷笑说:“宋醇,连你都清楚这其中的缘故,想必其余一切也不用我多说。” 他抬起手上的拐杖,指着桌上的那些牌位说:“她可以和我撒谎,可以和任何撒谎,唯独不能和这些牌位撒谎,她已经忘了,是谁杀死了她陆家的所有人,是谁让她家破人亡,如今的她,就像是一条被穆镜迟完全驯化的狗,她的每一次犹豫,她的每一次谎言,每一次背叛,不过是在往这些牌位上戳着屈辱的刀子。” 宋醇低着头,外公又看向我说:“我对你很失望,也许你的父母对你更失望,你永远都是表面上答应我,可是一转身,你就忘记自己要做什么,陆清野,因为这一厘米,很有可能我们都要跟着丧命,你等着,以后你就会明白,我们这些人的下场。” 外公没再说话,也不再看我,他戳着拐杖转身便朝楼下离开了,之后剩下我和宋醇站在那里,他看着我,想碰触我,可是手一抬出又轻轻缩了回去,过了好半晌,他唤了一句:“清野。” 我整个人一踉跄,双膝跪在了地下,宋醇想要来扶我,可是又再次持到半空,又退了回去。 他静静在那站着,陪着我,就像我每一次被外公罚站的时候,他永远都是这样陪着我,以前无论我做错了多少事情,他都会和我一起承担,可这一次,他却替我承担不了。 他默默的看着了我一会,最终他同我一起跪在了地上。 那些牌位黑压压的竖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浑身无力的趴在那里,问身边的宋醇:“我错了吗。” 宋醇说:“这世界本就没有对错,外公要求你像一个真正的杀手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你想要了结的人给了结,可他却似乎忘了,你只不过是个业余的杀手,如果是我,我也做不到,不是你错了,是我们大家一开始都错了,可却不能怪你。” 我趴在地下没有动,只是颤抖着身子,这一刻我疲惫极了,就像是被人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和血,就那样苟延残喘的面对这一切,我手指扣着地板的分缝隙说:“每个人都说我错了,外公说我错了,周妈说我错了,所有人都认为我错了,可是我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对的,怎样做才让所有人满意,宋醇,你说当年要是死的是我,姐姐活着,姐姐会怎样选?” 宋醇却没有说话,目光直视落在姐姐那方牌位上,当我以为他不会说话时,他开口说:“也许,她反而不如你。” 我趴在地下抬脸看向他。 他说:“当时陆家所有人都死了后,你姐姐从阁楼上一跃而下的原因,便是无法面对,也无法伤害,她没有你勇敢,所以用了这种方法去逃避,她把她身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给了你,一个才七岁的孩子,她说到底不过是个懦夫。” 宋醇的眼里竟然带了点儿怨恨,他说:“至少你活着,你来面对这一切了,可是她却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我说:“其实我也没有,可是我怕死,她却不怕死。” 我蜷缩在了地上,将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趴在地下小声的哭了出来,宋醇看向我不断在地下耸动着的身子,他抬了抬手,最终把手落在了我的脑袋上,他轻声说:“我给你买糖吃,别哭。” 听到他这句话,我哭声一顿,可是我却没有动,好半晌,我继续趴在那里。 他似乎忘了,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缠着他,给我买糖吃的小孩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下趴了多久,这时候有脚步声从传了过来,我听见宋醇略带惊讶的唤了一句:“慧慧。” 我从地下抬起了脸,抬眸一看,我们面前站着一个人,是个女人,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她正笑意盈盈看向我。 她肚子特别大,比皮球还要大上几倍,她认出了我说:“你就是宋醇的表妹,我们以前见过的,在大街上。” 我愣了几秒说:“是吗?” 她笑着点点头,她手上提着个食盒看向宋醇,宋醇也看向她,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那叫慧慧的女人说:“我知道你肯定又被外公训了,所以过来看看。” 接着她将食盒放在地下,人也艰难的蹲了下来说:“我给你们带了点吃的,大家多少还是吃点。” 接着她将盖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些糕点,宋醇看向那些糕点问:“你做的?” 她笑着说:“是啊。” 宋醇一把拉过她的手,那双手上全都是被烫伤的痕迹,她刚想躲,宋醇一把扣住说:“不是让你别做这些吗?为什么你就是不听,你现在怀孕了,好好待着不行吗?” 接着宋醇站了起来,也一并把她扶了起来,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行动确实艰难,在坐下后,便笑着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闲着也是闲着。” 这个时候她见我还跪在那里,便说:“清野,你快起来啊,外公没在这了。” 宋醇似乎这才想起我,也立马走了过来说:“起来,你脸不是很好,地下凉的很。”便弯身一并将我扶了起来。 我有些手足无措,被宋醇扶到桌旁后,宋醇的妻子便替我倒着茶水,她把第一杯递给我说:“是热的,快暖暖身子。” 我看了她一眼,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动,过了半晌才伸出手僵硬的接过。 她继续笑得温柔说:“我从未听宋醇提起过你,倒是听外公提过几回。” 我看了宋醇一眼,他略微低声说:“我有个表妹你又不是不知道。” 罗慧笑着说:“我知道,但是没想到你们感情这么好,竟然一起被罚跪了。” 说到这里宋醇笑着说:“我们以前经常如此,她是我们家最小的一个妹妹,所以小时候闹腾的很,每次我和她姐姐出去玩的时候,她都像个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 罗慧问:“她还有个姐姐?” 这句话一出,宋醇反应过来,声音弱下来了点说:“已经不在人世了。” 罗慧很会查看人情绪,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对我友好的笑了笑说:“吃,都还热着呢。” 我捧着茶杯笑了笑,可是才喝了第一口茶,我便将杯子放在了桌上,起身说:“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罗慧问:“不休息会吗?” 我说:“不用了,我没有多少时间。” 罗慧对宋醇说:“快去送送。” 宋醇问:“那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吗?” 罗慧摇头说:“没问题的。” 宋醇这才点头,看向我说:“走,我送你。” 我没有拒绝,我们两人一同转身出了茶庄,可是奇迹般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走到楼下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对宋醇说:“你上去,她怀着孕,一个人在那上面不太好。” 他看向我,好半晌他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我道歉,我却硬生生受住了这句对不起,我笑着说:“没关系。” 接着,我朝着人海里走去,宋醇站在我身后看向我,最终我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笑出声说:“你知道吗?有一次你喝了酒,吻过我一回,是在我十三岁那一年,那天我去找你,你把我当成了姐姐,那是我的初吻唉,这个秘密我没有告诉过你,宋醇。” 他没有说话。 我又笑着说:“其实我知道那时候你也是醒着的,你只是太想念姐姐了而已,没有醉糊涂,却又糊涂的把我当成了她,我也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情。” 我说完这些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看了他最后一眼,便笑着转身朝人海里汇入了进去,我一直朝前走,一直朝前,我没有再回头,也许,是该放下了。 我对他的情愫,从那一吻开始,在我情窦初开的年纪,现在,又在明白事理的年纪,就此结束。 那件事情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交代,我也从没问过他交代,现如今,事情走到这一地步,大约也没有谁对谁错,只不过是造化弄人而已。 我们永远都在失约着对方,有缘无分大抵便是这样。 我在路上狂奔着,我跌坐在了地上,我看着身边的人麻木着脸,在我身边来来回回,我笑出了声,又艰难的从地下爬了起来,继续朝前行走。 人生就是如此,因缘际会,爱恨嗔痴。 我回到穆家时,大厅内安静到不行,我抬起脸去看,才发现周妈站在那等着我,我身上的衣服依旧还是那丫鬟的衣服,尽管脸上画着妆,周妈还是认出了我。 她没有笑,而是看向我说:“人做错了事情可以原谅,但是要知错能改,可是您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小姐,你让我怎么说您。” 我知道今天回来,难免要被周妈说,所以我也没有反驳她,只是有些疲惫拖着身子说:“我想休息。” 我正好朝楼上走去,周妈说:“汤我说是您熬的,先生喝了,但是没有说话,明天您再跟我过去一趟。只要您知道错了,先生也必定不会计较的。” 我说:“周妈,我没有错。”我转过头,看向她说:“而且我也不会熬汤,你跟他说是我熬的,他根本不会相信。” 周妈见我如此叹了一口气说:“您怎么还赌气呢?” 莫名的,我听够了这样的话,略带点火气问:“什么是赌气?家破人亡是赌气?七岁那一年亲眼看着姐姐从阁楼上跳下,我便成了一个孤儿,我刺他这一刀是赌气?周妈,我不知道是我错了,还是你们错了,好像你们永远都在忽视淡忘这一点,好像他对我好,我就应该忘记这一点,我就应该接受,不该仇恨,他对我的好,难道能够抵过我家人的性命吗?” 我笑着说:“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并且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你们这样的做法,就好像一个孩子被自己的母亲所抛弃,长大后,亲生母亲来认她,对她千般好万般好,她无动于衷,她冷漠的拒绝这亲生母亲的所有关怀,接着所有人都在指责她不孝,指责她冷血,指责她这样做不对,却选择性忽略,一开始是她抛弃在先,这就是你们现在对我的看法?” 周妈说:“怎么能用这种说法呢?先生也不会是您的母亲啊,他也没有抛弃您。” 我笑着说:“没有抛弃我?他杀了我全家,让我一瞬间一无所有,成为了一个孤儿,这不算抛弃是什么?他确实不是我的母亲,可他不正像那个抛弃我,在我长大后想要百般补偿我的母亲吗?在我不接受他对我所有好的时候,你们不就是那一堆指责我不孝,指责我冷血,指责我不该这样做的旁人吗?这一切又有何分别?” 周妈见我还如此想,情绪略有些激动说:“小姐,您千万不能这样想!养育之恩比一切都重要,先生对您是真的不忍伤害一分一厘,就算您对他做这样的事情,他也依旧没对您怎样,可见他不是想要补偿您,而是真心把您当成了他家人,现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那么久,您还执着于此事有何用处,您别忘了,如今您在这世上的唯一依靠就只有先生了,他若是死了,对您又有什么好处?” 我说:“没有好处,但是至少我父母泉下有知,能够安息。” 周妈见我如此的冥顽不灵,我不想再听,只是低声说:“周妈,我累了,不想说太多,今晚的晚餐您也别准备了。” 接着我便朝着楼上走去。 就因为他对我好,我就应该接受,不应该拒绝吗?我刺他这一刀,没想到所有人都认为我做错了,可是我有错吗?难道我陆家那二十几条人命,就活该被人杀死,他们就有错了吗? 现在我似乎已经到了做什么都是错的地步,外公说我错了,他们说我错了,每个人都在告诉我该怎么做,每个人都在对我进行要求,可是我站在这中间,就像是一只被人扯住线头的木偶,竟然没有一点自由。 我已经分不出对错了,我只想休息。 我回到了房间,倒在了床上,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在那蜷缩着。 晚上王芝芝回来了,她一回来就立马朝我的楼上走了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当时我脑袋沉沉的抬起脸看向她。 她见我脸如此苍白,本来还冷着的神,最终还是软下来了一点问:“周妈做了饭,你要下去用电吗?” 我说:“我不饿。” 我刚想埋进被子内,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来找你没别的什么意思,你姐夫已经过了危险期,不过还要在医院休养着,暂时不能回来。” 我没有说话。 她又说:“周妈要跟我去医院,家里没有人照顾你。” 听到她这句话,我又缓缓抬起脸看向,她没有将意思说破,话却又让人很明白,她让我回袁家。 我说:“我知道,你先问过他让不让我走。” 王芝芝说:“我会问过的,明天就问,不过你最好做好这个准备,你终究是出嫁了的,你的家也不在这里,而是在袁家,袁霖是你的丈夫。” 我一声不吭的趴在那里,她见我不说话,最终也没有多停留,很快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第二天周妈在外头敲我的门,我没有回答,她直接推门走了进来,站在我床边说:“小姐,跟我去趟医院。” 我没有动,只当自己睡着了。 周妈又说了一句:“小姐,难道您想一直这样下去?这对您没有好处的。” 我还是没有动,这个时候青儿走了进来,同周妈一起站在我床边,对我说:“小姐,您还是去瞧瞧,就当是单纯的探望探望。” 她最先替我做了主,在柜子内给我拿衣服。 这个时候周妈哭了出来,她说:“您为什么这么倔呢?这么大的事情,怎的连去探望都不肯,您打算一直和先生这样下去吗?您这样硬碰硬,只会把自己碰得满身是伤。” 我听到周妈的哭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问:“我去看他了,我们的关系就能够恢复到以前吗?” 周妈被我问住了,青儿却说:“但是至少会比现在好,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没办法补救了,但是至少要缓和缓和,小姐,周妈说的对,您不可能一直都这样和先生耗下去。” 周妈又哭着说:“您就去,被倔了。” 她们似乎有一股我不去,她们便不动的架势,我只能从床上起来,拿起衣服往身上套,青儿和周妈这才放下心来。 等我穿好衣服后,周妈便带着我上了车往医院赶,周妈一直坐在我身边叮嘱我说:“小姐,等会儿您别再用这副倔样子对待先生了,您得适当放软,别说些不中听的话。” 我没有说话,只觉得脑袋晕乎乎,大约是发烧了。 周妈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认真听着,便继续说着,念叨了一路。 等车子到达医院后,我被周妈还有青儿从车上拽了下来,我不知道穆镜迟住在哪一件病房,等她们拉着我来到一间极其安静的病房前后,周妈示意青儿敲门。 青儿有些紧张,看了我一眼,这才颤抖着手在门上敲了两下,里面依旧很安静,没多久,便有人来开门,出来的人是王芝芝,她看到被周妈拉着来的我,愣了几秒。 周妈笑着说:“夫人,小姐来探望先生了。” 王芝芝说:“他在休息,医生说现在不能见人。” 周妈说:“不如您先替我们跟先生通报一声?” 王芝芝看向周妈问:“难道你还觉得我骗你们不成?” 周妈笑着解释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正当周妈跟王芝芝在外头周旋着时,门外忽然传来穆镜迟一句:“谁来了。” 王芝芝脸一顿,刚想说话,却没想到周妈抢先说:“先生,是小姐来看您了。” 接着,屋内便又是一阵沉默,周妈等了一会儿,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又小声的说:“小姐还替您熬了汤。” 连王芝芝都等着里面的动静,差不多有几秒,穆镜迟才说了句:“进来。” 周妈松了一口气,也没有看王芝芝的脸,拉着我便走了进去,到达病房内后,我一眼看到穆镜迟正穿着病服靠在病床上,王淑仪和周管家都在,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些文件。 他手上正翻着,听到动静后便往我这方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又收了回来,没有说话。 周妈将汤悄悄塞到我手上,示意我过去,她推了推我,推得我不得不往前走了一步。 站在穆镜迟病床边的周管家看我的眼神无比的幽冷,像是随时都会杀了我,但是我没有和他对视,只是提着手上的汤放在了床头柜上,对穆镜迟说:“汤我放在这里了。” 我转身就要走,周妈又立马拦住我,看向我说:“小姐,你汤还没盛出来呢。” 周妈脸无比焦急,这个时候穆镜迟已经放下了手上的文件,他咳嗽了两声说:“让她回去。”...“”,。 060.不情不愿 穆镜迟这句话,让周妈面一顿,刚想说什么。 穆镜迟又说:“不用多说了,让她回去。” 这个时候王芝芝忽然想起什么,竟然走了出来,对穆镜迟说:“镜迟,是这样,我想问问清野什么时候回去,因为这几天家里的仆人都在医院忙,没人能够照顾她,所以我觉得会不会去袁家更利于她养身体?” 王芝芝的话一出,周妈和青儿全都看向穆镜迟。 穆镜迟没有说话,而是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说:“这件事情等我出院后再坐决定。” 王芝芝脸上的期盼一顿,她有些没料到,刚还想说什么,穆镜迟抬眸看向她问:“怎么,是家里的仆人不够用?” 王芝芝笑着说:“倒也没有,只是怕招待不周。” 他说:“自己家里,不存在什么招待不周。” 穆镜迟轻描淡写说完,然后又对周妈说:“这几天增派些丫鬟在家里,我这边用不了这么多。” 周妈笑得欢喜说:“哎,先生。” 这个时候护士走了进来,手上拿着药,周妈拉了拉还在床边站着的我说:“小姐,咱们走,先别影响先生休息。”周妈又像是想起什么,又说:“先和先生打个招呼。” 我站在那还是没有动,梗着脖子,我不知道如今该用这样的面目和他说话,周妈又推了我一下,我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正在病床上躺着的穆镜迟将手臂递给护士扎针,眉眼都未抬一下说:“别强迫她了,就算让她照做,也不过是不情不愿,何必。” 周妈听穆镜迟如此说,也不好再推我,只是圆着话笑着说:“小姐这段时间都不爱说话,估计人不太舒服。”周妈话停顿了几秒说:“先生,那我先带小姐走了。” 穆镜迟不再说话,他又咳嗽了几声,脸竟然比以前还要苍白,不过精神状态尚可,护士替他扎好针后,便调着点滴的快慢。 我没有再在里面多留,而是跟着周妈出了病房,到达外头后,青儿忍不住在一旁说:“夫人真是坏,以前明明还和小姐很要好的,没想到嫁过来没多久,就想着法子赶小姐走,在家里还养不好身体,难道去袁家就能养好身体了?” 周妈说:“可小姐在家里住着终归是不合规矩。” 青儿说:“就算不合规矩,这种话也该是先生说,而不是让她说,她才嫁过来多久?就想要把小姐当外人驱逐出去了?”青儿想了想又说:“好在,就算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先生对小姐还是没有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听那王芝芝的话,可见还是把小姐当家里人看待。” 周妈说:“小姐今天这不冷不淡的模样,也亏得先生不计较。” 青儿瞧向我说:“小姐,袁家如今是过去不得,那里过的什么日子您不是不知道,您安心在家里养着,先生不开口,没有人敢不把您当穆家人。” 青儿这些话让周妈很不满,她瞪了她一眼说:“别胡说八道乱教唆小姐,袁家怎么说都是小姐的夫家,难道待在这边就一直不回去了?这成何体统。” 青儿是和我在袁家待久了人,她知道袁家过的什么日子,所以对于让我回袁家这件事情,是一直不怎么想的。 青儿第一次忍不住反驳周妈说:“周妈,您不是最疼小姐的吗?怎么也和那些人一样都巴不得小姐走?” 周妈说:“我是最疼小姐的,可因为是最疼小姐的,我才会比你们这些图一时痛快的坏丫鬟,替小姐想更长远的路,总之如今的穆家对于小姐来说,只能是暂住,绝对不可能久居。” 两个人又争论了一番,我在跟着她们走着,要听不听,之后又上了车,没多久我们的车便到达了穆家。 我们到家没多久,没多久王芝芝也回来了,我们前脚进门,她后脚走了进来,当我在沙发上坐下后,仆人接过王芝芝的手包,我本以为我们已经无话可说,可谁知道她将手包递过来后,便朝我走了过来,忽然看了一眼桌上花瓶内的话,她凝眉问:“不是别往家里放百合吗?” 在她身边的丫鬟立马回答说:“小姐喜欢百合,所以家里一直放的是百合的。” 这句话让王芝芝微变,不过她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在我面前坐了下来,周妈替我在腿上铺了一张毯子后,便侯在了一旁,对王芝芝说:“夫人喜欢什么花?明天我便亲自去外头买回来换上。” 王芝芝说:“不用了,你这话听着倒像是施舍。” 周妈想要解释,丫鬟已经端着茶过来,丫鬟不知道是形成了习惯还是怎样,先将第一杯茶递给了王芝芝,第二杯茶才递给了我 一般客是第一杯,主才是第二杯,这样的顺序,让王芝芝脸有些发白,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什么,很淡然的接过,然后饮了一口,合上茶杯盖子才对我说:“清野,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 接着她看向我。 我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一出,如此直接的面对面聊是迟早的事情,我看向她没有说话,因为我也已经料到她要和我聊的是什么,果然下一秒,她开口说:“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青儿见她对于这件事情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起了劲儿,她刚想说话,周妈立马将她一拉,对她说:“去厨房切点水果,夫人和小姐要吃呢。” 青儿虽然不是太愿意,不过她也只能在周妈的吩咐下照做。 等青儿离开后,我对王芝芝说:“他不是今天和你说了吗?等他出院后再做决定。” 王芝芝说:“你别拿你姐夫来压我,他可以做到完全不责怪,可我没办法,因为我是他的妻子,作为他的妻子,我无法容忍一个差点杀掉我丈夫的人,依旧安然无恙的在这穆家宅子里住着,话我不想说太绝,清野,我也从来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赶你走,毕竟这也曾经是你的家,可是你却似乎却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晓得,也从来不理会我的良苦用心,逼的我将话说的很明白。” 她放下茶杯说:“我从来不否认,这里确实是你的家,就算你和镜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你确实在这里长大,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可现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你虽还是这个家的人,却始终是个外人,你的家在袁府,你的丈夫是袁霖,不是在这里,这里只能是你探亲地方,却不是养你一辈子的地方,你明白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握住茶杯,周妈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本来想息事宁人的,如今见王芝芝将话说的如此难听,她出声说:“夫人,虽然小姐是嫁出去了没错,可小姐是先生接回来的,现如今也不是小姐想走就走的了的,怎么说在这里住多久,也是小姐的自由,您……话不能如此说的。” 周妈的声援,让王芝芝反问:“那你说话该如此说?周妈,你也是老人了,懂的礼数自然是比我们这些年轻人多,我想问自古以来,有谁嫁出去了,却还住在娘家这边的?若是您见过,我也无话可说,你身为清野的奶妈,不教她这些礼数罢了,竟然还来陪她如此胡闹,她不懂,您难道还不懂吗?” 王芝芝的话让周妈陷入一阵难堪的境地,她向来不是一个适合跟人争执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的主子,她尴尬的笑了两声,这个时候,青儿端着水果出来听见了,她说:“夫人说的不错,自古以来确实没有小姐这样的道理,不过自古以来那些没有小姐这样道理的人家,却没有小姐这样的身份,而且您也知道在袁家过的什么日子,袁家去或去不得,想必外人不懂,您是懂的,还有先生没有催小姐走,也还没同意放小姐,若是小姐现在按照您的话一声招呼都不打,若是先生怪罪起来,问谁?又怪谁呢?” 青儿的话老辣多了,她将手上装着水果的托盘放在桌上,继续笑着说:“夫人何必这样着急呢,这个家先生至少还在,如今也轮不到你做主?”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王芝芝的刺痛点,她我握住茶杯的手在发白,她看向青儿,青儿像是没发现她脸一般,依然笑得灿烂。 王芝芝被气得眼圈发红,她说:“现如今连……个丫鬟都不把我放眼中了?” 她冷笑连连,然后看向我。 最终她起身站了起来,看向我说:“陆清野,我怎么说都是这个穆家的夫人,竟然被你的丫鬟如此的羞辱,你把我置于何地!” 一旁的丫鬟一见到王芝芝如此的激动,便立马冲了上来扶住她。 我坐在那半晌都没有动,也没有看她,只是端着手上的茶杯暖着手,可手中那杯茶水温却越来越低,我说:“是你要和一些丫鬟婆子去计较,我又如何说的,你要我走,我不是不愿意走,问题是我走的了吗?”我仰头看向王芝芝。 她被我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愤怒的说:“你若是想走,怎么会走不了?!” 我笑着说:“我怎么不想走,可是你问也问了,结果呢?” 她气得,不仅眼圈都发红,连眼泪都下来了,依靠着丫鬟站在那里。 我不想再过多的和她针对,只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我总会走的,你不用急,这个地方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想留,等他回来,他自然会做决定的,你若是太心急了,倒让他觉得感觉会不太好,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王芝芝。” 接着我便扶住一旁的周妈,让她扶我上楼。 青儿也跟在了身后,也没有再理王芝芝,王芝芝气到胸口剧烈起伏着,脸发着白,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其实这不是我想要的,如今何必去跟王芝芝计较呢?我给自己树敌的难道还少吗?一个王鹤庆就让我够呛的,如今还来个王芝芝。 我被周妈扶上床,在心里自嘲的想。 青儿却不清楚我心里的想法,依旧不服气的那说:“这个王芝芝,才嫁过来没多久,就急于当家了,竟然还来和小姐计较这些,样子也太不好看了。” 我说:“以后,别和她计较这些了,如今不比以前,她说的没错。” 青儿替我掖被子的手一顿,她抬眸看向我,不解的问:“小姐如今是怎么了?竟然如此让着她?” 我说:“我只是不想跟她计较,不是让着。” 周妈也说:“小姐说的对,如今不比以前,青儿,她怎么说都是穆家的夫人,以后和她说话注意分寸些,你瞧你今天把她气的,以后她这笔账,肯定算的是在小姐头上,指不定还认为是小姐让你这么做的呢。” 青儿如今才意识过来,她说:“那我过去和她道个歉?” 我说:“不用了,既然话咱们都说了,那就没必要再过去。” 周妈走了过来,塞了一个暖炉在我手上,她又替我身上加了一层毯子说:“不过小姐,王小姐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自古以来嫁人的媳妇却还住在娘家,确实是没这个道理的,这要是传出来肯定是要闹笑话的,您还是择个日子早早回去。” 青儿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只能在一旁不再说话。 我淡声说:“我知道,您不用总是嘱咐我。” 周妈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 之后那几天我也没有和王芝芝碰过面,大约那天她是真的被我们给气到了,连着几天都逼着我们,只是偶尔听来我房间的丫鬟说,王芝芝这几天不断拿着轻慢她的丫鬟发着火,楼下侍奉她的人是苦不堪言。 周妈和青儿听了,难免是有几分心里不舒服,可又无可奈何,毕竟王芝芝是主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周妈倒是再也没有提过让我去医院看望穆镜迟,大约她是放下了心,见穆镜迟对我的态度未变,也没有再往医院跑,放心放意的伺候着我。 倒是有一天我瞧着碧玉似乎不见了,我问周妈碧玉去哪里了。 周妈见我想起了碧玉,竟然有些欲言又止,我又问:“怎么呢?可是出什么事了?” 周妈立马摇头说:“碧玉倒是在的,就是怕小姐不愿意瞧见她,所以把她调去了别的地方。” 我说:“你把她调回来。” 周妈说:“小姐可是还缺丫鬟?我调过来一个丫鬟给小姐如何。” 我说:“不,你把她给我找回来。” 周妈见我如此坚持,便也只能点了点头说:“好。”没多久她便去来了楼下,等碧玉上来后,我才发现她脸竟然比周妈难看,她战战兢兢在我面前行了一个礼说:“小姐好。” 我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只是未戳破而已,低声对她说了一句:“起来。” 碧玉不敢直视我,她站在那里始终低着头,周妈见我瞧着她不说话,当即站了出来问:“小姐这样盯着她,可是碧玉有哪些地方做错了?” 我对周妈和青儿吩咐说:“我你们两人先下去,我想和碧玉单独聊聊。” 周妈还想说什么,我面无表情说了两个字:“出去!” 青儿便拉了拉周妈,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也只能心事重重走了出去,在门口还将门给关上了。 屋内只剩下我和碧玉后,我只是端起桌上那杯茶拂着,气氛安静到了极点,我听到了碧玉急促的呼吸声,她紧张的很,似乎一直在等着我说话,不过,我却并未开口子,将茶缓缓饮到半盏后,碧玉忽然便跪在了我面前,哭着唤:“小姐。” 我喝茶的动作一顿,瞬间我便笑了,紧接着我把茶杯放了下来,这才正视她问:“我且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碧玉低着头,有些瑟瑟发抖,我说:“你是谁?”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碧玉的姐姐,碧绿。” 我又问:“碧玉去哪了。” 她本来还只是低啜,一下就哭了出来说:“碧玉、碧玉在当天就死了。” 我本来心里还存着一个侥幸,没想到听她如此说,竟然是一点侥幸也没有了,我闭上了眼,深呼吸了一口。 我又问:“你们是双胞胎了?” 她说:“我们不是双胞胎,相差两岁,但是我们却长得很相似,没有人能够分辨出我们的,除非从生活习性上来判断才能够判断出来谁是碧玉谁是碧绿。” 我说:“碧玉如今……” 碧绿哭着说:“葬在了老家。” 我说:“她今年多大。” 碧绿说:“二十三。” “可有许配人家?” 碧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哭声,她低着头说:“有的,许配在谢氏表哥家,只是如今,如今碧玉死后,他已经另娶了,碧玉、碧玉很喜欢他,只是没料到和他竟是这样的结局。” 一时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问什么,我只是沉默着,长久的沉默着,碧绿忽然跪地哀求说:“小姐,您能不能别和先生说这些话是我说的,一旦被他知道,我必定也是难逃一死,先生不愿意让您伤心,所以才会来找我来顶替,若是他现在知道我将这些事情说出来,那我也走不出这个家的大门的。” 我许久都未说话,碧绿哭声越发大了,在地下哭得几乎要断了气过去,好半晌,我疲惫着声音说:“你起来,碧玉是为了护我而死,我自然不会让你这个姐姐还有事,从今天起,你就把自己当成碧玉,在我身边安心伺候,旁的,都不用说,我会把这件事情当成从未发生过。” 碧玉有些不相信的看向我,眼里泪眼模糊。 我再次说了一句:“起来。” 她这才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我又朝着门外唤了一句:“青儿。” 青儿听到我的呼唤声,边走了进来,我说:“给碧玉一些钱,让她去安定家人。” 青儿却没有动,而是说:“小姐,您的钱不是全都被先生没收了吗?” 我这才想起来什么,上次确实全都被穆镜迟给收了,我迅速拉开床边的柜子,从里面翻找出来许多首饰,最后挑了几件值钱的,我塞进她手里说:“好好安置,不够了再和我说。” 碧玉哭着点了点头,最后我给了她三天假,让她回去了。 正当我吩咐完这些时,周妈忽然在门外敲着门,周妈没有如此失礼过,我当即便问:“怎么了?” 周妈说:“小姐,王夫人来了。” 王夫人是王鹤庆,王芝芝的姐姐,听到她这句话,青儿忽然问我:“哎呀?不会来"zha xia jie"麻烦的?” 青儿这句话刚落音,没过多久,楼上好像上来一个丫鬟,和门外的周妈说,让家里的所有丫鬟全都下楼,发生了大事。 周妈在门外问:“什么大事?” 那丫鬟说:“现在还不知道呢,周妈,您还是让青儿姐姐赶紧下楼。” 青儿看向我,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恐慌,周妈又在门外敲门,我沉默了半晌说:“你先下去,不用怕,我在。” 青儿听到我这句话,便迅速朝我福了福,出了我门外朝着楼下走去,我将碧玉留在了我身边。 之后整个穆宅静悄悄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安静的听着外头的动静,没多久我似乎听到了谁的哭声,当即便对碧玉说:“你下去看看,大厅是个什么情况。” 碧玉:“哎。”了一声,便立即朝着楼下走去,没一两分钟,碧玉又跑了上来说:“小姐,王夫人说青儿姐姐偷了她的东西。” 我抱住暖炉的手一紧,当即便问:“你说什么?” 碧玉哭着说:“您快下去,看看。” 我就知道是冲着青儿来的,我让碧玉扶住我,立马从床上下来便朝着门外走,可到达大厅时,正好瞧见王鹤庆身边的婆子,拿着鞭子便往青儿身上抽,抽得青儿在地下满地打滚,在地下激烈嘶吼着。 一旁站着的仆人,都不敢说一句话,王芝芝坐在了沙发上,饮茶冷眼瞧着。 这个时候,王芝芝身边的一个丫鬟瞧见了我,当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回头朝我这边看来,见我正站在楼上站着,她立马站了起来,朝我走来笑着说:“清野,我正要上楼找你呢。” 我冷冷看向她问:“你们在做什么?” 王芝芝说:“是这样,我姐姐丢了一个东西,最后却在青儿这里找到,所以来问问你是个什么情况。” 我说:“是个什么东西。” 王芝芝说:“手镯。”接着她往桌上一指,是只白玉手镯,很是贵重正在王鹤庆手边摆着。 我说:“王夫人的镯子怎会在我丫鬟手上?” 王芝芝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也在纳闷清野的丫鬟怎会做这些狗盗鸡鸣的事情,若不是姐姐今天带人走过来,我还不信呢。” 她拉着我说:“咱们今天且好好说,都别生气,只不过是为了个丫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便拉着我下了楼,而那婆子的鞭子也停了,青儿几乎是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王鹤庆见我来了,便放下手上的茶杯笑着说:“这件事情我本不该闹到这里的,而是这碧玉偷我什么不好,竟然转偷了老爷送我的一只玉镯,这玉镯可是我们刚结婚那会子,老爷挑的新婚礼物,平日里我舍不得带,没想到竟然叫青儿这死丫头给偷了。” 她如此说,便用帕子拭擦了下唇角。 我冷笑了一声问:“我的丫鬟怎会偷你的镯子,这大半个月,她可是连袁家的门都未曾踏入过。” 王鹤庆说:“她这大半个月是连袁家的大门都未进过,不过,并不代表以前就没偷过,别忘了她可是跟着你在袁家住了大半个月。”王鹤庆拿起桌上的镯子说:“这镯子可是在她房间找到。” 我说:“哪个房间。” 王鹤庆说:“袁家的房间。” 我听了只觉得笑话,我说:“袁家的房间我们许久都未住人了,谁会偷了你镯子,还放那地方,王夫人莫不是来挑刺的?随便捏个名头,趁我们不在,就塞那没人住过的屋子里,说是青儿偷的。” 王鹤庆说:“你若是不相信也就罢,不过这镯子确实是在她屋子内找到的,还有丫鬟瞧见她以前鬼鬼祟祟进过我的屋。” 我说:“王夫人别又是没事来找事。” 她说:“我找事?我告诉你,如果卧找事的话,那我就不会来找你,而是直接去找你姐夫了。” 接着,她把镯子往桌上一放说:“既然你不相信,那你便亲自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偷这个镯子。” 青儿当即趴在地下哭喊着说:“小姐!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偷过王夫人的镯子!您要相信我!” 王夫人见青儿到如今还死鸭子嘴硬,当即便伸出手指着她说:“你还敢死不承认,莫不是又是我在冤枉你了?” 青儿哭得眼泪如雨滴一般坠落,她只对我说:“小姐,我真没偷。” 王夫人见她如此,便又冷笑说:“好,既然你不承认,既然芝芝没权掌管穆家的事情,那我便将这件事去和你姐夫说,看她到时候该怎么办。”接着王夫人也不再看我,带着婆子便往外走,王芝芝立马站了起来,追了过去说:“姐姐,镜迟如今正在养病中,这点小事就别去烦扰他了。” 王鹤庆说:“我也不想烦扰她,可是丫鬟不同意,陆小姐又存心包庇,你无权掌管,我别无他法。” 接着,王鹤庆上了车,王芝芝要追都来不及,便干脆同王鹤庆一起去了医院。 剩下大厅内的丫鬟们面面相觑的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良久,我才说了一句;“都下去做自己的事情。” 那些丫鬟听见后,便迅速散去,屋内散的只剩下青儿还有周妈,以及碧玉。 碧玉便立马走过去去扶地下的青儿,青儿哭着说:“小姐,我真没偷。” 周妈倒了一杯水递给我,我接过递给了青儿说:“你真没偷是吗?” 青儿用力点了点头,我说:“既然你没有偷,便不用害怕,这件事情就算闹到穆镜迟那边,我也会为你洗清楚清白。” 青儿说:“可是——” 我说:“可是什么?” 她说:“这点事情让那王夫人去吵先生,会不会不太好。” 我冷笑说:“是她们要吵过去的,与我们何干,既然她们乐意吵,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青儿咬住了唇,我见她连冷汗的渗透出来了,便对碧玉和周妈说:“快扶她上床去躺着,喊个医生过来给她治身上的伤。” 周妈和碧玉听了后,便立马将碧玉从地下给扶了起来。扶着她上了楼。 到第二天的时候,我正在青儿房间查看青儿的伤,周妈从楼上跑了上来,跑进青儿的房间说:“小姐!刚才医院那边来信,说是让您带着青儿过去呢!” 我没想到这个王鹤庆竟然为了这芝麻点的事情真闹到穆镜迟那里去了,我从床边站起来问:“让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周妈说:“就现在。” 我看了一眼床上趴着的青儿说:“青儿,你起得来吗?” 青儿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看我,过了半晌,她问:“小姐,可否过几天,我身子实在疼的很。” 周妈急得不行,她说:“哎呀,这哪里还容得你啊!你就忍着点快起来,免得去晚了,让那王夫人泼你一身的污水,你怎么说都是小姐的丫鬟。” 周妈便迅速扶起了床上的青儿,青儿也没办法,只能忍着痛从床上爬了起来,之后我们便坐车迅速赶往了医院。 到达那里时,王鹤庆正坐在穆镜迟的病床边,不知道说着什么,碧玉扶着青儿,周妈抬手敲了敲门,屋内的人朝我们看过来。 下一秒,我带着青儿走了进去。 穆镜迟看上去比上回好了很多,至少脸终于有了点血,他没有看我们,而是拂着杯内的茶水。 王鹤庆在一旁对穆镜迟说:“事情就是这样的,今日我也和你说明白了,还请镜迟你查清楚这件事情,本来这种小事是不该惊动你的,可青儿是……清野的丫鬟,所以我也不好碰的。” 穆镜迟听了王夫人的话,浅笑着说:“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帮王夫人查清楚,不管是谁的丫鬟,至少这盗窃之风绝不能猖獗。” 王鹤庆听到穆镜迟如此说,便略红着眼圈说:“主要是这件事情我找芝芝,她说她做不了主,她呀,实在太没用了,竟然这种事情都要来劳烦镜迟你。” 王芝芝站在一旁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穆镜迟瞧了她一眼,笑着说;“以后我逐渐会把府中的事情交由她去管理,不过如今是急不得。” 王鹤庆听穆镜迟如此说,大约是正中她下怀,她摸了摸眼泪感叹说:“我只有这一个妹妹,还请镜迟你一定要包容。” 接着穆镜迟看向青儿问:“青儿,我问你王夫人的镯子是否真是你偷的?” 青儿似乎是不敢说。 我站在一旁冷笑说:“青儿离去袁府已经大半个月,如何偷得到王夫人的镯子?王夫人说是在她原先住的房子找到的,这更加的莫名其妙,随便一个丫鬟塞进那没人住的屋子内,便可以栽赃。” 对于我的话,穆镜迟眼里略带着小小的不悦说:“我没问你。” 周妈拉扯了一下我,提醒我别插话,这个时候,穆镜迟又看向青儿问:“你可有拿过王夫人的镯子?” 青儿哭着摇头说:“我没有。” 穆镜迟再次问:“真的没有吗?” 他连着问了三次青儿是否有,青儿都说没有。 穆镜迟听了,便又看向王夫人问:“您这镯子是几时丢的?” 王夫人想了一会儿说:“几时丢的倒是不记得了,只是有一天去清野以前住的院子,在青儿房间搜到这只镯子,这才知道镯子丢了。” 穆镜迟说:“看来,应该是有些时日了。” 王夫人说:“老爷送到东西我都舍不得带,所以一直放在柜子内收着。” 穆镜迟说:“偷窃的,为的不过是钱财,这镯子如此贵重,但又不是现钱,自然须得想办法把它换成现钱才可以。”穆镜迟对一旁的周管家吩咐说:“老周,立马拿着这只镯子去各大钱庄查问,可有人拿过这只镯子来换取过钱。” 周管家说了一声是,便立马拿起那只镯子带着人离开了,接着穆镜迟又看了一眼地下跪着的青儿说:“青儿,如果镯子查不出来到底是谁,我会把你拿去送官处理,你最好有这个心理准备。” 青儿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穆镜迟又说:“我再问你一次,镯子是否是你拿的。” 青儿这次沉默了半晌,所有人都瞧着她,过了半晌,我站了出来说:“谁都怕官,你何必用这种话来唬她,这个年头连警察局都是冤案横生,何况是这宗小小的盗窃案?而且别忘了,官府就是王夫人家开的,那边怎么说,不都是王夫人一手遮天吗?” 王夫人听我如此说,便也笑着说:“哎呦,陆小姐,您这话就错了,什么叫官府是我家开的?现在的官府可是姓袁不姓王,别忘了,现在所有人都称我为王夫人呢,而且你说官府是我家开的,难道官府就不是你家开的吗?你可别忘了,你丈夫可是姓袁。” 我还要说什么时,穆镜迟看向我,拧着眉头冷声说:“好了,别再多嘴,去一边给我站着。” 周妈又再次拉了拉我,青儿这是才敢在地下哭着说:“先生真的不是我。” 穆镜迟听了,却没有说话,而是对王夫人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还请袁夫人不要跟晚辈计较。” 王鹤庆笑容灿烂说:“我怎会跟清野计较呢,反正她语言冲撞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王鹤庆这句话,话语藏锋,穆镜迟眼眸里笑意未变。 差不多两个小时,周管家回来了,却没有带人回来,而是一个人走进来后,便站在了穆镜迟床边,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当他刚说完,穆镜迟脸一变,当即便将视线投掷在青儿身上,青儿的身子抖得更加的厉害,她额头上的冷汗,竟然将地板滴湿了一大片。 穆镜迟又一次问:“青儿,我问你最后一次,镯子是否是你拿的。” 这次穆镜迟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笑意,而是暗藏着冰冷,眼神也压迫在青儿身上。 这一次青儿却未同之前一般,说镯子不是她偷的,她趴在地下哭了出来。 这哭声让穆镜迟冷笑了一声,他没有再多问,而是对周管家说:“送去官府,怎么处置全凭官府那边的意思。” 这个时候有两个人走了进来,立马架起青儿,周妈没想到是这个转变,正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青儿忽然哭着朝我叫喊着说:“小姐!您救我啊!小姐——”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转变,便快速冲了过去挡在了青儿面前说:“都没个证据,凭什么把青儿送去官府,她是我的丫鬟,你们都不过问我的吗?” 穆镜迟反问:“证据?” 我面无表情说:“对,没有证据,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 穆镜迟忽然笑了一声,他说:“送去官府至少还能保住一条迷命,如果你非要在这里要证据,那我也不拦着,但是规矩你应该是知道的,之后性质便完全不一样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从来不信青儿会偷东西,所以我没有理会穆镜迟的话,而是直接蹲在了青儿的面前,抚摸着她脸说:“青儿,你告诉我,镯子到底是不是你偷的。”我安抚着她说:“你不用怕,好好说。” 我目光死死盯着她,可是她在我视线下,眼神却有些闪躲,当我一直等一直等她回答我时,她却哭着说:“小姐,是我偷的……”...“”,。 061.扯平 我们回到穆家后,周妈去替我打听事情,差不多晚上九点才到了的家,外面正下着大雨,周妈脱了外套刚进来,我和碧玉便迅速走了过去问:“怎么一回事?这件事真是青儿做的?” 周妈对于我的焦急许久都未说话,过了半晌,她在屋内走了一圈,似乎在找着什么,我跟在她身后几乎都快急死了,又问:“周妈,你怎的不说话?到底是怎样的情况?青儿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难道说不是王鹤庆愿望她?” 周妈找到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后,她喝了下去,放下杯子才说:“这次王鹤庆没有冤枉青儿,镯子是她拿的。” 我皱眉问:“我这么多钱给她打理她不拿,她为什么非要拿王鹤庆的镯子?” 周妈冷笑说:“倒不是她拿的,也算是半个。” 我说:“什么半个?” 周妈说:“这镯子确实曾经被人拿去钱庄换过钱,不过当时因为价钱没有谈的拢,也就作罢了,没有换成,镯子又拿了回来,可是这个镯子不是青儿拿去换的,而是袁府里的一个小厮。” 我和碧玉同一时间问:“什么?小厮?怎么扯出个小厮?” 周妈说:“青儿和您在袁府里住的那段时间,和袁太太一个守门的小厮勾搭上了,这个玉镯就是那小厮偷了原本要去换钱的,可是价钱没谈拢所以也就没换成,后来那小厮又把这个玉镯子送给了青儿当定情信物,可谁料当时小姐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一切来得太突然,青儿一时间竟然把那镯子漏放在那里了,有一天正巧有个丫鬟进去打扫,谁知道找到了这个镯子,袁太太这才知道镯子丢了,不过啊,当时她将镯子收回来后,便也一直没有声张,一直到现在,到今天,大约是青儿那天对王芝芝太不客气了,王芝芝回去找了姐姐王鹤庆哭诉,王鹤庆想着还有个把柄没拿出来,于是就顺势捏着这件事情来替自己的妹妹来教训青儿了。” 我说:“我从来没有听青儿说起过这方面半点,我怎么就不清楚呢?” 周妈又冷笑说:“您当然不清楚,因为青儿不敢说,那小厮还是个已经有了家室的人,她又如何跟你说这件事情?遮遮掩掩这么久,竟然是因为得罪了王芝芝,这事情才被捅破的,您别看这青儿,平时本本分分的很,其实跳皮的很。” 我说:“那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周妈说:“小厮被抓了,两人如今一起在监狱里蹲着,按照袁太太的意思,是非要处死青儿不可。”周妈看向我说:“不过啊,先生倒是念了您几分面子,之前您非要问个明白,如果要按照家规办的话,青儿一死是难逃了,不过如今送去了警察局,偷窃罪,倒还有一线生机,怎么个判法,全看警察局那边了,先生也不插手,而王夫人也不好再指指点点,究竟会怎样要看那边怎么量刑。” 碧玉说:“难怪先生当时不让小姐多问,而是送往警察局,亏我们还觉得他冷酷无情呢,竟然是这个意思。” 周妈笑着说:“先生精明着呢,如今是穆家的丫鬟偷了袁家的东西,先生还护着岂有这个道理?他自然也不会把青儿交给袁家去处置啊,便干脆丢到了警察局,这样谁都没办法干预,警察局那边怎么弄,那就怎么弄,袁夫人也无话可说。” 碧玉笑着说:“先生果然还是疼小姐的,不然青儿这次可真是难逃一死。” 周妈握住我的手说:“小姐,这件事情您还真得好好谢谢先生,如果不是他,想必青儿现如今就是一具尸体了。” 对于周妈的话,我没有说话,我说:“你们以为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官府是袁府开的,就算王鹤庆如今被休了,可她怎么说都是袁霖的娘,说话权还是有的,这次青儿还和人通奸,偷的又是她的东西,要判个死罪一点也不难。” 周妈说:“但好歹也有一线生机,先生替青儿留这一线生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如果不是因为青儿是您的丫鬟,要是穆府的丫鬟犯了这样的事情,按照先生这样的脾性,早就二话不说,让人给杖毙了。” 我沉默着不说话,这个时候周妈又说:“您要是担心青儿,不如过去求求先生?让他去警察局关照关照?好过让那王鹤庆真的从中作梗,把青儿判了个死刑。” 我还是不说话,周妈似乎看透我心里在想什么,便笑着说:“得,您不去也罢,反正您从来就没有和先生低过头的时候,青儿会有这样一个下场,也不过是她自作自受,既然给她留了这一线生机,那就听天由命,看老天怎么去决定她的生死,您和她主仆一场,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碧玉这个时候在我身边忍不住说:“小姐……青儿姐姐也只不过是一时糊涂,您要不帮帮她?” 我转过身走到沙发边上坐着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她自己做出这种糊涂事情,竟然还瞒我瞒得这样严实,显然是没有想过让我帮忙的,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管闲事了,她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且这次王鹤庆跟王芝芝是非要剐她一层皮不可,我要是去把青儿安然无恙的弄出来,不就是把火往身上引吗?而且青儿她这次也活该,该多嘴的她不多嘴,不该多嘴的她偏偏多嘴。” 周妈问:“小姐这次是主意定了?” 我说:“主意已经定了。” 周妈笑着说:“好好好,那我们就都别管,反正丫鬟用谁不是呢。” 因为时间上太晚了,周妈没有再跟我聊,而是去了浴室替放着热水,碧玉去柜子旁给我拿衣服,可是我坐在那良久,看向柜子上的电话,刚想伸出手,可当指尖即将碰到话筒时,我又收了回来。 没过多久,本来已经进浴室的周妈,这时又从里头走了出来说:“不过您就算不肯去求先生,过几天还是要过去一趟的,先生三十七岁生日。” 借着没多久,他站在门口问:“您可想好准备什么礼物?” 我说:“怎么这么快,他三十七了?” 周妈笑着说:“可不是?您当年来穆家不也才七岁吗?” 我说:“他看上去怎么不像三十七,倒像是二十七才对。” 周妈说:“有些人耐老,先生这种人占着皮肤白的优势,看上去还真是不出老的,而且男人,这个岁数正是功成名就的时候,怎能跟女人比?女人一到三十,容貌必定每况愈下,所以为什么这么多姑娘急着出嫁呢?就是想趁自己值钱点的年级,找条件好点的丈夫。” 我说:“这个世道真不公平。” 周妈听我如此说,便将我从沙发上拉了起来说:“哎呦,我的小姐,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就算是过一万年,一千还是如此过,不公平的事情不仅多着还长着呢。” 我说:“女人三十七就不值钱,男人三十七就值钱了,什么破道理。” 我一边说,一边朝浴室走去,周妈替我解着衣服笑着说:“还好我小姐命好,生来就拥有了这些,不愁钱花。”她解掉我的外套后,便又问:“小姐可有准备什么礼物?” 我说:“没有。” 接着我脱掉了裙子跨入浴缸内。 周妈见我是毫无心思准备的,又说:“那我去给您准备。”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带起了水清洗着,周妈看了一会儿,便笑了笑,出了浴室留了我一个人在里头。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警察局见青儿,我们两个人隔着监狱,我在门外,她在里头,她一直哆哆嗦嗦哭着,喊着小姐救我。 我不知道如何开口,等她哭到撕心裂肺之时,才问:“这件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现在出事了你让我救你,你告诉我该怎么救你?镯子在你手上,你还通奸,青儿,你告诉我,你平时没这么糊涂的,为什么这一次竟然会如此糊涂?” 她哭得几乎要断了气,她说:“小姐,我知道我不该瞒你,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怕这些事情影响您,所以不敢跟您讲,所以……” 我说:“你不用解释了,如果你不敢和我讲,那现在的后果你敢承担了?既然敢承担,自然也不需要我帮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转身要走,青儿忽然跪在我身后说:“小姐,我死不要紧,您能不能替我救救善河,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他不能有事啊!” 我脚步一停,回头看向她,青儿哭得撕心裂肺,眼睛肿得不成样子,可她脸上还是满满的哀求,在她的视线下,我问:“所以你承认镯子是自己的偷的,与他无关,是想要一人承担吗?” 青儿咬着唇不说话,好半晌,她说:“我无父无母,可是他不一样,他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连累他。” 我笑着说:“你现在有多愚蠢你知道吗?” 青儿不说话,又在我身后磕着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理会她,更加没有答应她,迅速出了这里,我又被狱警带到了另一扇监狱门前,我以为青儿愿意为付出生死的男人,会是怎样一个男人,如今站在门口粗粗一看,没有什么特别,有点贼眉鼠眼的意思,面熟的很,以前倒是见过一两次,但是除了这些,便再也没有印象。 他反倒是认出了我,快速朝我爬了过来,哭着说:“少奶奶,冤枉啊!我是冤枉的我!镯子不是我偷的,我没有偷那东西,是青儿,青儿有一次鬼鬼祟祟进了夫人的房间,她偷拿了出来,我让她放回去,她不肯,那镯子没想到被她一直留着,留到了现在,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少奶奶。” 他哭着喊着,泪流了一脸,此时的他跪在地上,哪里还有点男子的气概,我觉得青儿是瞎了眼了,竟然看上个这样的东西,亏她刚才还不顾自己的性命为他求情呢,求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东西。 我冷眼瞧着他在我身下求饶着,好半晌我问他:“你可知道青儿是怎么求我的吗?” 他停止了哭泣看向我。 我说:“镯子本来不是偷的,只不过是留在了她那里,她成了个共犯而已,可他为了保全你,才把一切罪责全往自己身上揽,她刚才还求我,帮忙放了你,她愿意去承担这一切,你叫佟善河是?” 他有点不敢看我,闪躲着点头说:“是、是……” 我说:“你连个女人都不如。” 我也不再看他,转身就走,他还在后面嘶喊着什么,我要听不听了几句,大约又是那些他是冤枉的鬼话。 回到家后,我气得不行,跟碧玉和周妈说了那件事情,周妈也觉得青儿糊涂到了极点,她说如果青儿执意这样胡说八道,对她是很不利的,倒时候有可能弄个同处。 我说:“死的人反正是她,不是我,同处就同处,反正我是一个都不会救的。” 周妈笑着说:“那您今天还去警察局那边干什么?” 我刚想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卧又吞咽了下去,周妈拿了一份东西给我,是个礼盒,至于里面装了个什么东西,我不得而知,她说:“明天就是先生生日,我替您准备的礼物,空手去总不对。” 我看了周妈一眼,从她手上拿了过来,将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件长衫,衣袖处绣着精美的花纹。我手指在上面抚摸了一下说:“我可绣不出这样的。” 接着我把盒子往周妈手上推了回去,她说:“我知道您绣不出来这样的,可是您别说是您绣的,就说是您买的。” 我说:“他生日,肯定王芝芝会在那陪着,我去干什么,我这个外人。” 周妈搂着我说:“我的小姐呦,以前先生生日不都是您陪着过的吗?难道这次就不陪了?倒显得生疏了,你就去,顺带提提青儿的事情。” 我沉默了半晌,还是没有答应周妈,而是起身说:“我下楼去走走。”接着,我不再看周妈,去了楼下。 到第二天时,周妈起了个大早,便站在床边等着我,那身衣服也一早被她摆放在了我屋内,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说:“天太冷了,就不去了。” 周妈说:“天气冷就多穿点衣服,您快起来洗漱,时间不早了。” 我说:“非要去?” 周妈说:“您真不想救青儿?” 我看了周妈一会儿,只能从床上爬了起来,周妈一早就看透了我的想法,我嘴上说着不救,其实心里早就千百回的转着,怎么把青儿给弄出来,如今是什么办法都想尽了,竟然可悲的发现,好像这事只能求穆镜迟。 我去浴室洗漱完后,便换着衣服,自从我嫁去袁家后,身上衣服还是少女打扮,从未妇人打扮过,我想了想让周妈替我拿了件素的旗袍,然后给我梳个妇人头。 周妈一瞧说:“这不适合您这个年纪,还是换过个。” 我把玩着手上那只等会儿要带的夹子说:“这又如何,不是已经成了妇人吗,梳这个头总是应该的。” 周妈却未照做,替我梳了两个辫子,周妈不会梳宫廷式卷发,我看着镜子内的自己,周妈笑着说:“您看,这样多好看,以前啊,我们就常梳这样的头。” 她目光在我脸上细细打量着说:“而且您这么一掌巴掌大的小脸,挺翘的小鼻子,梳出这样的发,不活脱脱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学生吗?” 我想了想,觉得也行,正好去气一气穆镜迟,告诉他,他是个老头子了。 不过这话我未说出口,因为一说出口保准周妈肯定把我头发拆了,给我立马梳了个妇人头。 她不知道我心思,所以之后我挑选衣服,越是选看上去年纪小的衣服,等换好后,周妈很满意,说我像隔壁女高出来的学生,倒不像个已经出嫁的妇人。 我笑着说:“我这个岁数不就是在读书的年纪吗?” 我穿着裙子在周妈面前转了一圈问:“周妈,好看吗?” 周妈满意的很说:“比您那些洋裙子好看多了,这才是我们国内的少女该有的打扮,洋人那些东西怎么看,怎么都败坏风俗,不成体统。” 我笑而不语。 之后便拿上了那件长衫去了医院,可等我到达那里时,我以为王芝芝她们也会在那里,谁知道出来的护士说:“她们倒是来了一次,不过穆先生嫌吵,便让她们先走了。” 忽然之间我竟然有点怯场了,周妈见我有点不想进去了,迟疑的站在那里,便问:“您怎么了?” 我说:“我一个人进去?” 周妈说:“我陪您进去。” 我抓着周妈的手说:“您等会儿别先走,等着我一起走。” 周妈说:“好,我等您一起走就是。” 于是我们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句:“进来。”不是穆镜迟的声音,像周管家的。 周妈拉着我推门走了进去,穆镜迟正靠在床上看书,周管家侯在一旁,屋内安安静静的,倒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不像是过生日的日子,倒像是一个极平常的日子,而穆镜迟似乎对过生日这种事情,也可有可无,脸上没有太大的喜悦。 我们进去后,周妈便对周管家:“今天是先生生日,所以我带小姐过来给先生过生呢。” 周管家大约是不太喜欢周妈的多管闲事,略责备的看了她一眼,可周妈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床上躺着的穆镜迟说:“先生,今天是您的生辰,小姐一早在厨房替炖了点汤,您尝尝吗?” 我可不记得我给穆镜迟炖了汤,当即便去看周妈,周妈使了我一个眼,便拉着我站在了她面前,又把汤递给了我,我本来还僵硬着身体,因为穆镜迟还是没有看我,目光始终落在书本上,对于我来的反应也淡的很,最后我想了想,我今天是有正事的,便干脆暂时放软了身体,提住周妈递给我的那保温杯说:“你喝汤吗?我给你盛碗汤。” 周妈听我如此说,欣慰的很,当即看向周管家说:“老周,你不是等会儿还要采办东西吗?我正好要去街上买点东西,你顺道陪我去看看。” 周管家说:“你个老婆子有什么东西要买。” 周妈见周管家如此不解风情,便直接过去拉着他说:“我就不要买东西了吗?虽然我是个老婆子了没错,可也总归要用点女人家用的东西,怎么现如今让你陪我出去一趟这么难了?” 周管家还想说什么,周妈已经连拖带拽的把他带走了,然后屋内只剩下我和穆镜迟,门也被关上了。 一瞬间,安静极了。 穆镜迟闲闲的翻着书,我站在他床边有些局促,好半晌,我干脆将保温杯放在了桌上,然后小心翼翼从里面盛了一碗汤出来,然后递到他面前说:“我给你盛好了。” 他停下了翻书的手,然后看向我,倒是一言不发的接过了,反倒是我站在那里,把该做的事情做完,竟然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摆,我想了想,又说:“我、我给你买了份礼物。”然后再次拿起了那个大礼盒,迅速走到他床边,递给他。 穆镜迟看了我一眼,将手上的碗放下,然后接住我手上的礼物,他将盒子打开,白净的手指捏起衣袖的一角,目光在那些花纹上停留了几秒说:“不像是你绣的。” 我说:“是我买的。” 他又将衣服打开,看了一眼尺寸说:“买的什么尺寸。” 我瞬间便有些语塞,周妈怎没告诉我尺寸? 我慌张了一下,又镇定的说:“那老板没问我你的尺寸,只问了我你多高,又多重,我告诉他后,他就帮我做了。” 穆镜迟眼睛都没眨一下,然后将盒子合住,递给我说:“拿回去。” 我看向他。 他说:“周妈准备的。” 我没想到被他一眼看出来了,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汤说:“汤味道不错,不过,应该不是你的厨艺。” “我说过,不情不愿就不用来,好好在家养身体。”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我一时半会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依旧递着盒子,见我没有接,便放去了一旁,重新翻着手上的书。 我沉默了几秒,最终想了想,从口袋内掏出了一方帕子,那帕子上绣着青竹,扭扭曲曲的,我扭捏了许久,才把那方帕子递了过去说:“这、这是我绣的。” 穆镜迟视线从书的页面上移开,然后看了一眼。 我说:“绣得不好,你要是不喜欢,我扔掉它就是了。” 我转身就要走,穆镜迟说了两个字:“等等。” 我动作一顿,他在我身后又说了句:“过来。” 我回过身看向他,他朝我伸出手说:“东西拿过来。” 我捏紧了两分,因为这方帕子和之前那件刺绣精美的长衫相比,实在粗陋的很,我缓慢的走了过去,到达他床边后,便把帕子递给了他,他从我手上拿过,把帕子在指尖摊开,那竹子七扭八扭的绣在那上头,阵脚不仅一点也不严密,还粗糙稚嫩的很。 他看了许久说:“什么时候绣的。” 那帕子并不算太干净,是很久以前我绣的,我没有回答。 穆镜迟的手指在帕子下角的穆镜迟三个小字上抚摸了一圈说:“很久了。” 我说:“不是这几天绣的,有几个月了,具体什么日子我不记得了,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还给我。” 我想去他手上抓,他一把扣住了我的手,我动弹不得,当即便挣扎了两下。 他又说:“坐下。” 我站着不动,他干脆拉着我坐了下来,我没办法只能在他床边坐下,他看向我脸,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后,便问:“腿还疼吗。” 我想了想摇头,他手指忽然移到了我膝盖的位置,好半晌,他说:“阴天呢。” 我说:“有点疼,不过还好,能够忍受。” 他没有说话,而是看了我良久说:“今天肯定不是来替我过生日的。” 接着,他把手帕放在了一旁。 我没想到他全都看出来了,一时之间否认好像不太好,不否认好像也不太好,我梗着脖子在那里,好半晌,我点点头说:“我、不想青儿有事……” 穆镜迟忽然抬起了我的脸,我眼睛里藏着的慌乱在他眼里暴露无遗,他说:“以前你在求我事情的时候,永远都是理所应当,从不慌乱,怎的,才这几天就生疏了?” 我想打掉他抬起我下巴的手,谁知道他干脆一把扣住,捏住我下巴的手干脆用粗鲁的力道直接钳住,我感觉下颌一阵疼,我看向他。 他面无表情说:“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我说:“我没有不敢看你!” 我有挣扎了两下。 他说:“你在内疚?” 我抓住他手腕像是一只瞬间抓狂的小猫一般抓着他,咆哮说:“我没有!”我红着眼睛说:“我为什么要内疚,这本来就是你欠我的,我只是后悔没有彻底杀死你而已!” 穆镜迟听到我这句话,皮笑肉不笑。 他说:“还在后悔?”他忽然松开了我一只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天我插入他心脏的那把刀,他塞入我手里说:“给你这个机会,现在杀了我。” 我以为他发了疯,可谁知道他的脸如此的冷静,他看我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 我动弹不得,下巴依旧被他钳住,以一种极其屈辱的角度看向他。 他慢条斯理问:“知道我心脏在哪里吗?” 他握住我拿刀的手,便往他胸口走,当那柄尖刀再次顶住他心脏的位置时,他冷幽幽看向我说:“插下去。” 我不动,只是冷冷的瞧着他。 他又说了一句:“不敢动吗?”他笑着说:“我帮你。” 他握住我的手,就要用力,我手握住刀柄死死往回缩,我红着眼圈说:“你别逼我。” 他说:“我不是在逼你,我是在给你报仇的机会。” 我哭着摇头,他再次扣住我手往他心口带说:“下手。” 他又说了一句:“下手!” 当他扣着我的手,就要往他心口扎时,我用另一只手迅速捂住他那个位置,在那刀尖即将插入我手背内时,刀尖急急的停了下来,刀尖戛然在我手背上。 他没有再用力,而是看着我。 此时的我已经泪流满面了,在不知不觉中,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见我哭成这副模样,问:“不想杀我了?” 我哭着,死命摇头。 他说:“为什么。” 我又摇头说:“我不知道。” 他忽然说:“你靠过来。”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说:“脸。” 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朝他靠了过去,离他只有几厘米远时,他忽然扣住了我脑袋,便朝我用力的吻了下来,我吓了一跳,刚想尖叫,可是我发出的声音却像是断了弦的琴,戛然而止在那,我的哭声我的尖叫声,一并被他霸占着吞没。 我想要挣扎着,可是手下下意识去推他胸口,还没压下去,我又停了下来。 他吻着我用力的吻着我,他扣住了我的手,忽然放在他受伤的位置,我摸到了他胸口的伤疤,很大的一个伤疤,在温热的肌肤上,他吻耳边说:“还有一厘米,现在抱着你的就是一具尸体,你喜欢我冷冰冰的抱着你吗?” 我哭着摇头。 他说:“以后还这样做吗?” 我却没有回答,他冷笑了一声说:“还真是一个残忍的小东西。” 接着他顺着我耳垂直接来到我颈窝处。我没有闪躲,只是任由他吻着我,那熟悉的温度,当他的吻忽然停在那颗朱砂痣的位置。 他轻轻吻了两下,我刚想闪躲,可谁知道他忽然直接吻住,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狠狠咬住了那颗朱砂痣位置的肌肤。 我尖叫了一声,刚想将他推开,可谁知道,他只是扣住了我的手,往那再次加深的咬了下去,我身体疼得直发抖,我以为他要咬死我,甚至要撕下我那快肉,我哭出了出来,可是连一个字都未说出,只是哭着。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穆镜迟忽然又扣住了我的脑袋,朝我吻了上来,那吻带着血的味道,是我身上的血,他扣住我的双手,深深的吻了上来。 我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脑袋乱糟糟的,之后便感觉自己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时,他抱住了我,将我用力的抱在他怀中,他终于松开了我的唇。 我窝在他颈脖的位置,在那拼命的喘着气,他抚摸着我脑袋,也不知道喘了多久,他吻着我眼尾挂着泪珠说:“还你,扯平了。” 我又哭着不说话。 他吻着我像是断线的珠子一般的眼泪,笑着说:“不哭了好吗?” 我没有理他,他说:“让我看看你的伤。” 接着他伸出手将我衣服解了解,那朱砂痣的位置处,是一排牙印,他似乎满意的很,手指还在上面抚摸了一圈说:“会留疤。” 我说:“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不然你咬它干什么。” 他笑了,从一旁的拿起一些药物和棉花便替我清洗着,血止住后,他替贴上纱布,然后指尖不舍的依旧在那纱布上端摩挲着,他说:“这是我私心。” 我没有理他,从床上起身,摸了摸眼泪,把衣服穿好,然后便说:“以后要是别的男人看见了这排牙印,我就说是狗咬的。” 他笑着说:“是吗?他会信?” 我说:“反正我解释了就行了,管他信不信。” 他说:“你过来。” 我以为他又要亲我,我往后退一点,他拉住了我的手,替我理着两个小辫子说:“谁给你扎这样的。” 我说:“周妈。”我想了想说:“我像不像你女儿?” 他捏住我鼻子,冷笑说:“我就这么老?” 我说:“你三十七了,你说老不老。” 他又看向我身上这身衣服说:“花着心思来气我。” 我笑着说:“对呀,周妈说女人越老越不值钱,我只知道反正我永远都比你年轻,而你永远都比我不值钱。” 他说:“歪理。” 他忽然将我的辫子给散了,我抓住他的手说:“你干嘛?” 他说:“我喜欢散着。” 我说:“不,这样难看,已经扎了好久了,散掉会像个疯子。” 穆镜迟却不理我,他将我辫子散掉后,手指便在披散着的发丝上缕了缕,他说:“还记得我第一次替你扎头发的那个早上吗?”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那时候第一次扎,怎么扎都扎不好,你这小丫头,哭得整个府里没有一处安静的地方,怎么哄都哄不好。” 他说的,我都不记得了,低头玩着头发说:“以前都是我阿娘给我扎,她扎的最好看了。” 他笑着说:“后来,为了帮你扎个好看的头发,我专门还研究了,倒是也不难。” 我说:“可是后来周妈替我梳了。” 他说:“嗯,你更喜欢周妈替你扎辫子,男人扎,手的轻重永远不如女人轻巧。” 他替我将头发缕顺后,便替我卡了一枚小夹子在头发上。 门外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传来了周妈的敲门声,我迅速将长发从穆镜迟手中一拉扯,跑去镜子旁迅速扎了个马尾,觉得没什么问题后,又窜了过去将门给拉开了。 周妈见我头发变了当即便问:“小姐头发怎么乱了?” 我头绳断了,只有一个头绳了,所以干脆随便扎了一个,她看了我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在她即将进门的时候,她忽然压低声音问:“提了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便摇了摇头,周妈见了我一眼,只差一个哎呦没冒出来了。 我只能先拉着周妈进来,这个时候正好护士也进来了,手上端着药水,正准备替穆镜迟输液,我刚想提,他将手臂递给护士说:“这件事情我会适当插手的。” 周妈一听穆镜迟如此说,便赶忙笑着说:“先生,青儿虽然糊涂,可是对小姐是很不错的,倒也算个忠心的丫鬟,这一次其实也是她们欺人太甚,才会如此。” 穆镜迟看向周妈,周妈说:“那天小姐去看了您后,夫人也一并回来了,不过回来后,便和小姐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之后青儿气不过,才会回顶了两句,夫人便去袁家找王夫人哭诉了,大约王夫人是想要替妹妹出气,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 穆镜迟淡声的问:“都说了些什么。” 周妈迟疑了一会儿,又说:“说了一些让小姐回袁家的话,有点……难听了。” 穆镜迟说:“还有呢。” 我说:“她说穆家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袁家,还有她说他才是穆家的女主人,她有权决定我的去留,我不是你什么人,所以不该住那里。” 我话刚落音,我又说:“所以,既然她这么不想让我在家里住,过几天我就搬回袁家便是,不回来了便是,反正我也不是穆家的什么人。” 穆镜迟见我说些这样的话,他瞧了我一眼说:“我的话你不听,别人话你倒是听的很起劲。” 他又对周妈说:“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会找她。” 他说完,便又看向我说:“过来。” 我看了他一眼,便朝他走了过去,他撅着我下巴说:“给我在家老实待着,等我出院。” 我笑着说:“那你还生气吗?” 他说:“不是扯平了吗?” 他替我理着衣襟,手若有似无的碰触我胸口的伤口,微有些疼痛,我笑着说:“好,你说的,那扯平了。”...“”,。 062.亲亲宝贝 回到家里后,周妈见我心情似乎变好了,便笑着问:“小姐可是和先生和好了?”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问:“我有吗?” 周妈点了点脸颊说:“瞧您的笑。” 我立马将笑一收说:“没有,我才没和他和好呢。” 接着我转过身,继续朝着屋内走去,周妈在我身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回到房间后,便在镜子前做了下来,本来是要编头发的,可当手落在发梢那一刻,我看向镜子内的自己,脸上的笑容略微一凝,好半晌,我手从脸上滑落,便面无表情坐在那。 这时我身后忽然传来丫鬟一句:“小姐。” 我回头一看,是上次替我易容的丫鬟,我皱眉看向她,她缓缓朝我走了过来,然后递了我一封信,我看了一眼门口,发现没有人在,这才从她手上接过将信给打开,里面只有三个字,回袁家。 我将信猛然紧握。然后看向那丫鬟问:“这是外公的吩咐?” 那丫鬟说:“是,还特意叮嘱您,尽早回去。” 我没有说话,那丫鬟也没有等我再回答,而是从我面前又轻悄悄退了出去。 在周妈进来之前,我迅速将那封信在烛火上点燃,望着它烧到灰烬,我才松了手,没多久周妈便走了进来,在我身后说:“青儿的是,先生是答应管了?” 我看向周妈说:“应该算是。” 周妈端着茶和糕点在我面前说:“这件事情有先生操心,看来您就无需担心了。” 我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揭开盖子缓缓喝了一口说:“也许。”便没再说话。 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动静,我问周妈:“是谁回来了?”可想了想,也不用多问,下如今还有谁能够回这穆家,我放下手上的茶杯,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正要下楼,便瞧见王芝芝撑着伞从外头走了进来,侍奉她的丫鬟迅速朝她走了去,刚到达她身边,便替她解着身上的披风说:“夫人怎的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今日不是先生生辰吗?” 王芝芝笑着说:“去倒是过去了一会儿,不过镜迟似乎对生辰这种日子不怎么看重,聊了两句,他便让我离开了,所以我去了姐姐家坐了会。” 王芝芝说完便接过丫鬟递来的毛巾,她正擦拭着,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对了?小姐去了医院吗?” 那丫鬟说:“今早上去了一趟。” 王芝芝听到这个回答眉头当即便皱了起来,不过皱了没两三秒,她刚想问什么,忽然感觉到我们楼上的视线,便朝我们这方看了过来,我并不打算躲,而是直直和她对视。 良久,我便朝着楼下走去,王芝芝也没有离开,依旧站在那等着,等我站定在她面前后,我说:“小姨,我们聊聊。” 她笑着将毛巾递到丫鬟手上,问:“你想跟我聊什么?” 我说:“不如坐着说?” 王芝芝回答得很干脆,她说:“好啊。” 我便最先朝着沙发那端走去,她跟在了我身后,当我们在沙发上一并坐下后,丫鬟端了茶过来,我端起其中的一杯说:“小姨。” 不过我刚换出来,她很无情的打断说:“这样的称呼我不敢当,你还是唤卧王芝芝,或者王小姐也可以。” 听她如此说,我倒也没有多说,只是无所谓笑了两声说:“不是太明白,怎的,我们竟然成了这样的关系。” 王芝芝哼笑了两声说:“话,你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她都如此说了,我也不再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开口说:“青儿那天的语气却是有些冲,所以今天我是特地来和你道歉的,还请你不要和一个丫鬟计较,她不过是不懂……” 我话还没说完,王芝芝当即打断我的话说:“你不用和我道歉,这件事情和我没关系,我也没有冤枉她,她确确实实干下了这种事情,这种话和我说没用。”她看了我一眼说:“你应该去警察局说。” 王芝芝直接截断了我的话,显然是不打算接受我的道歉,也不打算放过青儿,一时之间我倒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王芝芝放下手上的茶杯,端坐着身体看向我说:“其实我也不想和你这样,可是清野我还是那句话,你一天不回袁家,我们一天就回不到以前的关系。” 我说:“所以这次无论怎样你都不会放过青儿。” 王芝芝说:“我说了,放过跟不放过都不是我说了算,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怪得了谁?” 她似乎不想再跟我谈下去,而是直接站了起来说:“在外面跑了一天,有点累了,就先上楼休息了。” 她也不再看我,将手套从手上摘下来后,便丢给了一旁的丫鬟,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我坐在沙发上良久,周妈见王芝芝走远后,才问不解问我:“小姐,既然这件事情先生都答应您处理了,您为什么还要来和王芝芝道歉说些这样的话?” 我撇了周妈一眼说:“王芝芝现在之所以会如此,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穆镜迟,若是让穆镜迟替我出面来处理青儿,虽然我的目的达到,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过是雪上加霜罢了。” 周妈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我说:“既然她不肯退让,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一算一步。” 周妈说:“之前我还认为她和她姐姐是不一样的,性子这样温婉,应当不会为了这种事情争风吃醋,没想到她竟然也是……” 周妈略微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她性格再怎么和王鹤庆不同,可只要有王鹤庆一天的存在,便总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周妈说:“也许当初就不应该促成这桩婚事,这袁家终究是个是非之地,袁太太又是个不挑事,便不罢休的主,现如今两姐妹都这样,您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呦。” 我没说话,又想到什么,对周妈说:“对了,周妈,你去楼上帮我找样东西。” 周妈说:“您要什么?” 我说:“丢了一只耳环。” 周妈看了一眼我的耳垂,见真的只剩下一个,便匆匆朝着楼上走去,等周妈一离开,我立马用电话摇了一串号码,等拨过去一分钟,里面便被人接听,这次是外公亲自接听的,我不是很明白问:“您为什么会突然让我回袁家?” 外公在电话内说:“不让你回袁家,难道让你在穆家住一辈子吗?你待在穆镜迟身边终究会坏了大事。” 我说:“外公,我——” 我刚想说什么,外公开口打断说:“不用再多废话,按照我的做便是,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 接着他很强硬的结束了这段对话,耳边传来一声挂断声,我愣了几秒,然后扣住了话筒,我在那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朝着楼上走去,本来是要进房间,可是扭头一看,却看到穆镜迟的书房竟然亮着灯。 我停留了几秒,便也朝那方走了去,刚推开门,便瞧见王芝芝正站在穆镜迟书房,她手指轻抚摸过那些文件,目光在穆镜迟用过的一切上流连着。 她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进来了,便立马回头来看向我,她说:“你怎么进来了?” 我看到桌上摊了一堆的东西,都是小时候我的照片,原先被穆镜迟夹在书本里,如今却不知道被谁给拿了出来,正一张一张翻动在桌上。 王芝芝感觉到我的注视,便随手用书本一盖。 我说:“你不知道吗?他书房向来不喜欢有人碰的。” 王芝芝说:“我只是进来替他收拾收拾的,没别的什么意思。” 我说:“你还是尽早离开,不然被仆人知道了,告诉了他,没好果子吃的。” 我说完转身就要走,这个时候,王芝芝忽然在我身后唤住:“清野。” 我停了下来,她朝我走来说:“镜迟爱你姐姐吗?” 她突然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我扭过头看向她。 她又说:“为什么我在他房间里寻不到一丝有关于你姐姐的痕迹?难道他这么多年不娶妻不是为了你姐姐吗?” 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看向她,她也看向我,她眼里带着深深的疑惑。 我说:“我不知道。” 她又说:“你姐姐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我问这里的丫鬟,她们都闭口不言一个字?” 我说:“你为什么对这些事情好奇?” 王芝芝说:“我只是想了解镜迟的过去。” 我扭过头,看向走廊处的光影说:“我不知道。” 接着她还要问,我已经最先离开了穆镜迟书房。 回到门口时,周妈正在替我满屋子找着那个耳环,她听到我进来的脚步声,便立马转身看向我说:“小姐,您要的耳环,我怎么找不到?” 我走到沙发上坐下说:“找不到便不找了,反正也不是一个多重要的东西。” 周妈扭头看向我,见我确实也不太在乎,倒也没再继续找,只是说:“那我去替您放水?” 我嗯了一声,周妈便朝着浴室走去。 穆镜迟隔了两天便出了院,回家休养,最高兴莫过于王芝芝,一大早便在宅子内张罗着,吩咐丫鬟一定要把屋内的一切打扫干净,一派穆家女主人的模样,反倒是我懒洋洋的,赖在床上怎么都不想动,周妈倒是比我急得很,跟碧玉一直在床边上催着我说,让我别赖床,穆镜迟等会儿就要回来了。 我没有听周妈和碧玉的,继续在那躺着,时间差不多接近中午十一点,车声便从外头传了进来,周妈和碧玉也没有再理我,赶忙去楼下迎接。 我隐约听到了穆镜迟的声音,问的是我在哪儿。 周妈笑着说:“小姐还在床上赖床呢。” 穆镜迟一听,倒也未再说什么,大约是跟着周妈她们进了屋,之后楼下依旧热热闹闹,快要到午饭的时候,我房门被人推开,我以为是周妈,抬头一看穆镜迟正站在门口,一瞧见他,我便将头缩了进了被子内。 我听见了穆镜迟的脚步声,正朝我床边走了来,他站定了一会儿,我的床微微塌陷,他手便伸了过来,想要拨开我蒙住脑袋的被子,我死命往下扯,可是终究难抵他的力气,脑袋上的被子被他拉了下来,他那张带着浅笑的脸便出现在我上方。 他手指抚着我眉目说:“所有人都忙着迎接我,怎的,就你不同,让我亲自上楼来迎接你。” 我仰着脑袋看向他说:“我困嘛,她们又不困。” 他见我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嘴角的笑容如春风,他撅着我脸蛋说:“你这小东西,倒是越发长脾气了,今天须得教会你什么叫礼节。” 我说:“礼节都是对着外头的人做了,难道你要当我的外人了?” 他忽然压下了身,在我耳边问:“那你告诉我,我是你什么人,嗯?” 他挨在我耳边的声音带着丝引诱,我觉得痒痒得想闪躲,他又控制住我肩头,继续将我唇对准他耳朵边上,等着我回答。 我不回答,他又再次诱惑着我说:“要是你说出来,我就原谅你,怎样。” 他手指在我鬓角出温柔的摩挲着。 我笑着说:“那不够,你还要把我的钱还给我。” 他也笑出声说:“你这小东西,倒时时刻不忘你那笔钱。” 我哼了一声说:“你给我不给我?” 他说:“你先说。” 我说:“你先给。” 他说:“不说不给。” 我说:“不给不说。” “好,给你。” 我瞧他问:“真的?” 他说:“假的。” 他起身要走,我立马拉着他手说:“姐夫,你别走嘛,我逗你玩的,先告诉就先告诉你嘛。” 他轻笑了一声,我躺回了床上,朝他勾了勾手说:“你过来。” 他微微挑了挑眉,不过还是朝我靠了过来,我圈住他颈脖,唇挨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穆镜迟听了低笑了出来,也不知道说了多久。 我觉得脸发红,迅速将他一推,然后揭开被子又往脑袋上蒙说:“我不说了,不说了,讨厌死啦!” 穆镜迟笑声越发大,我只觉得自己的脸,在他的笑声中温度逐渐升高,好在这个时候周妈便站在门外说了一句:“先生,书房有您电话。” 穆镜迟笑意未减的答了一句:“我知道了。”接着,他便从我床边起身,朝着周妈走了去。 等我听到他脚步声远去后,便将被子缓缓从脑袋上一拉,周妈正拿着我衣服站在那,我问周妈:“他走了?” 周妈笑着说:“刚走的。”她将衣服递给我,过了一会儿,周妈又说:“先生刚才看上去心情似乎很好的模样,您都和他说了什么?” 我脸越发红了,没有理会周妈的话,只管低着头穿衣服。 等我出来后,穆镜迟书房内有等,我便朝着那端走了过去,可才站在门口,便见书房门内跪了一堆的丫鬟,穆镜迟翻着桌上的文件似乎在检查什么,他说:“你们不知道我的规矩吗?” 那些丫鬟迅速跪了下来,哭着说:“先生,您没在的这几天,我们连打扫都未曾进去过,实在没有碰过您的东西。” 穆镜迟放下手上的文件,瞧向她们问:“除了你们,谁还进来过?” 丫鬟想了许久,回答不上来,过了好半晌,其中一个丫鬟说了一句:“夫人进来过。” 穆镜迟正好拿了一本书,那些夹在书里的照片便哗啦掉了出来,正是那天王芝芝翻过的那本书,穆镜迟脸未变,将洒落在桌上的照片一一捡了起来,他放在手上查看着,良久勾着唇笑看着说:“下去领罚。” 这句话才刚说出口,王芝芝忽然匆匆从楼上走了上来,她别过我气喘吁吁唤了一声:“镜迟。” 声音内带着一丝焦急,穆镜迟抬头看向他。 王芝芝看了一眼跪在地下的丫鬟,便知道如今是因为什么事,她走了进去,立马解释说:“我不知道的你书房不能进,对不起……” 穆镜迟放下手上那本书说:“你进来翻了什么。” 毫不留情,甚至带点质问的话,让王芝芝脸发白了下去,她小声说:“我就进来替你收拾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翻。” 穆镜迟反问:“是吗?”然后他拿起手上的书说:“这本你该怎么解释。” 王芝芝瞬间便说不出话来,她低着头,我、我了很久。 穆镜迟冷笑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这个时候周管家站了出来说:“先生,楼下已经准备好午餐了,您和夫人先下去用餐。” 穆镜迟未答,只是过了一会儿说:“都散了。” 跪在地下的丫鬟们便松了一口气,各自立马从地下起身,纷纷弯身退了出去,王芝芝却没有退,依旧低垂着脑袋站在那里,穆镜迟也没有看他,而是径自起身,朝门的方向走去,不过他在经过王芝芝身边时,略微停了停,看了她一眼,还是什么都未说,继续走到门口,别牵着我的手说:“怎么没先用餐?” 我瞧了王芝芝一眼才说:“你们都在楼上,所以我也上来了。” 穆镜迟笑着捏了捏脸,将我搂在了胸口,带着我朝楼下走去,后面的丫鬟都跟了上来,唯独王芝芝还在那站着。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问:“她不吃饭吗?” 穆镜迟连眉头都未动一下,只是搂着我朝前走说:“她这么喜欢我书房,那便让她待就是。” 我说:“那天我也进了你书房。” 他低眸看向我,好半晌,他笑了一声说:“翻了我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 他却并无生气的迹象,只是揽着我下楼说:“你偷溜进去不是常事吗。” 我是:“那我进去你不生气,为什么她进去你发这么大火?” 对于我的话,穆镜迟想了一会儿,看向我良久,他说:“想不明白?” 我摇摇头说:“不明白。” 他笑着说:“今天是谁说,她是我的亲亲宝贝,我的甜蜜饯儿的?” 一听他如此说,我立马踮起脚捂住他后面那些未说完的话,我慌张看了一眼周围的丫鬟,涨红着脸说:“我没有,你胡说!” 穆镜迟笑出了声,我怕他还往下说,便拉着他说:“我饿了,快,我们先吃饭。” 穆镜迟被我拉着跟在我身后,等到达餐厅后,我也不敢看他,只是埋头吃着饭,他倒也不再逗我,因为有这么多的丫鬟在,便只是低头替我夹着我爱吃的菜,笑看向我。 穆镜迟陪我用了一会儿餐后,隔了一会儿,他让周妈盯着我好好吃饭,然后他又再次上了书房,我没有跟过去,只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问:“姐夫怎么又上去了?” 周妈站在我身边替我夹着菜说:“您别管就是,吃您自己的饭。” 我看了一眼,便继续吃着饭,穆镜迟之后没有再下来,我在餐厅内磨蹭了一下,便也朝着楼上书房走去,可是一到那里,才发现王芝芝不在里头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左右看了一眼问:“姐夫。” 他正在处理文件,自从他住院后事情便堆积在了这里,他听到了我的声音后,便放下了手上的笔,抬眸看向我。 我说:“王芝芝呢?” 他说:“回自己房间了。” 接着,他朝我抬手说:“过来。” 我便朝他走了过去,他忽然直接将我抱住,抱在了腿上坐着,然后捏着我脸说:“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他又问起了那些话,我起身就想走,他一把抱住拦住我腰身说:“钱不想要了?” 我说:“不要了,就不要便是。” 我又想跑,可是他扣住我的腰扣得死死的,继续挨在我耳边引诱说:“要是再说一遍,我可以考虑考虑给你加一万,嗯?你觉得怎样?” 我无动于衷,只是咬着自己的手指甲,睁着眼睛在书房内四处看着。 他掐住我腰的手微收紧,在我耳边低哑着声音问:“不够?” 我义正言辞说:“我这是不为金钱所动。” 他笑着说:“两万怎样。” 我还是不动。 他又说:“三万。” 他瞧了我一眼,将我手从嘴边拿了下来,用帕子替我擦了擦手说:“四万。” 我心里一动没,眼睛一亮,却依旧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说:“我考虑考虑。” 穆镜迟别了别我头发,温柔的凝视着我脸说:“来劲了?”他笑着说:“给你十秒的时间,若是过了十秒,别怪我没有给你赚钱的机会。” 他刚要数数,我立马扭过身子,用手捂住他嘴巴,瞪大眼睛看向他说:“我说嘛,我说嘛。”接着我挨在他耳边,扭捏了一下,才小声说:“你是我的亲亲宝贝,我的蜜饯儿,我的小心肝。”他不为所动,保持着听的动作说:“我记得后面还有。” 我说:“没有了。” 我想耍赖,他笑着说:“不说的话,钱我也不给。” 我捶着他胸口说:“你个骗子。” 他箍住我手说:“是你当骗子在先。” 我摇晃着他的手说:“我不想说嘛。” 他笑着说:“你自己考虑,是钱重要,还是别的重要。” 他便继续去拿桌上的文件,似乎给我时间考虑,我坐在那唯有苦恼,他倒是闲情逸致了起了,我坐在那想了半会儿,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便趴在他耳边唤了句:“哥哥。”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微偏头看向我。 半晌,他说:“没听清楚。” 我气愤的说:“你肯定听清楚了。” 他说:“没有。” 继续不为所动,在那写着什么。 我坐在他腿上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能屈辱的又哎了过去,在他耳边唤:“哥哥。” 他笑着说:“还有呢。” 我说:“郎君。” 他又说:“还有呢。” 我说:“相公。” 我屈辱的说完,便搂着他脖子,埋在了他怀里怎么都不肯抬起脸来,他笑着说:“我老吗?” 我趴在他怀里猛然摇头说:“不老。” 他听了似乎很满意,又说:“好像还漏了一句话。” 我掐着他脖子说:“你得寸进尺。” 他笑着握着我的手说:“不说吗?都已经说到这地步了,钱你可到手了一半。” 我几乎要哭了出来,只能再次为了银子屈辱的抬头挨在他耳边说:“哥哥好好地,好好地……”我说到这里,便立马用手捂着脸颊大喊着说:“我不说了,不说了,我不想说了。” 我脸上的红已经蔓延到脖子了,我干脆将他推开说:“钱我不要了,我要走了。”还没从他腿上下来,他又将我扣了回去说:“让哥哥好好地疼你是吗?”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鬼使神差的怎说出这句话来了,我涨红着脸捂住他唇说:“不准说。” 他大笑着,握住我的手在唇上吻了吻说:“傻姑娘。”然后手抚摸着我脸颊说:“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见他终于正经了,我觉得这还差不多,便朝他身上靠了过去,靠在了他怀里,穆镜迟吻着我,吻着我鼻尖,接着便是我的唇,我乖巧张开了唇,他吻了进去。 这种事情还是和以前一般,我有点生涩不知道该怎么,只能任由他带领着,如今大约是比以前有了点经验,我偶尔会允他下唇两下,像是吃糖一般。 我这偶尔的回应,让穆镜迟情绪变得很高涨,他不再像之前那么温柔,而是很有用力的吻着我,像是要把我拆入腓骨。 对于他如此的深吻,我有些承受不住,不知道何时他手竟然滑入了我裙子内,我立马摁住他手,喘着气说:“不要。” 穆镜迟微微停了下来,他抵着我鼻尖,气息有点乱说:“不要什么。” 我说:“反正就是不要。” 他笑着说:“刚才不是还要哥哥好好——” 我立马又捂住他唇说:“你讨厌,我开玩笑的!” 穆镜迟大笑了一声,将我唇拿开,在我唇上吻了一下说:“逗你玩的,傻姑娘。”接着我歪在他怀里,抓着他的衣襟,他继续低头吻着我的耳垂。 我只是缩在他怀中,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当我们两个人的气息越来越乱,我的衣服被穆镜迟退到地下时,他忽然将我的双手圈住他脖子,把我抱得更紧,唇和我纠缠着,我大脑一片空白,我喘息着,眼前一片混沌时。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我瞬间像是清醒了什么,忽然将穆镜迟在小腹处的手拿了出来,脸微微从他唇下一退,他还想吻着我,我抗拒的躲了躲,在他耳边说:“门。” 他瞬间停了下来,他似乎也有些失去了理智,好半晌都没有动。 门外的敲门声依旧持续不断,我在他怀里颤抖着,不知道是冷的缘故还是怎样,他感觉到了,将我更深的搂进了怀里,不悦的问:“什么事。” 周管家说:“先生,九爷来了。” 听到这里我抖得更加厉害了,穆镜迟沉默了半晌,抚摸着我后背说:“嗯,知道了。” 接着似乎是周管家退了下去,穆镜迟还想吻着我,我推着他胸口摇头,然后将脸埋在他怀里,不让他有机会得逞。 穆镜迟微叹息了一声,只得在我佝着的颈脖上落下一吻说:“再叫句郎君听听,我就放过你。” 这次我见好就收,没有再和他纠缠,唤了句:“郎君。”他等了我一会儿,我又从他怀里爬了出来,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将我搂在怀里,又反在我唇上落下一吻说:“小东西,被你勾得没法子了。” 接着他便将我衣服从地下捡了起来,然后替我穿好,他视线在经过我胸口那个疤时停了停,他想要用手去碰,我立马摁住他的手,脸颊微红。 他撅着我下巴笑了笑,然后替我将衣服往下拉,抚摸着我脸说:“我的蜜饯儿,我的亲亲小宝贝。”接着,又吻了一下,这次是我的眉心,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唇印在我眉间说:“我的囡囡。” 他叹息了一声。 好半晌,他放开了我,我迅速从他怀中爬了下来,看了他一眼,迅速跑到书房门口,快速跑了出去,回到房间后,我用力关上了门,然后靠在门上喘息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我忽然虚软无力,我整个人从门上缓缓滑落下来,便面无表情的靠坐在地上,耳边依旧是一片混乱。 我抱住了脑袋,小声哭了出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门外忽然又传来起碧玉的敲门声,她说:“小姐,您在里头吗?” 我迅速抬起脸,有气无力的说:“我在的。” 便从门上站了起来,我将门给拉开,然后看向进来的碧玉。 她说:“姑爷来了。” 我说:“袁霖?” 碧玉说:“您下去。” 一时间,我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碧玉又说了一句:“您下去,至少也要下去坐会儿。” 我只能朝着浴室走去说:“你等会儿,我换身衣服。” 碧玉便在我屋内等着,等我从浴室换完衣服出来后,我便跟着碧玉下了楼,到达楼下果然袁家一家的人都来了,王芝芝坐在穆镜迟身边招待着,袁霖正坐在王鹤庆身边,几人不知道聊着什么,脸上各自带着笑。 而袁霖却始终没有表情坐在那里,仿佛所有话题都与他无关一般,像个局外人。 我也这才发现,短短一段时间,他似乎阴郁了不少。 我在楼上站了一会儿,便朝着他们走去,到达楼下袁成军第一个看向我说:“清野来了?” 袁成军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包括穆镜迟,他看我的眼神,隐隐流窜着笑意。 我朝袁成军唤了一句:“爹。”又看了王鹤庆良久,要是唤了一句:“娘。” 王鹤庆受住了,笑着说:“坐,被这么客气,如今都是一家人了。” 我本来是想要找个地方坐的,可是低眸一看,才发现穆镜迟身边坐着的是王芝芝,而我的位置只有在袁霖身边,周妈轻轻拉了拉我,示意我往袁霖身边坐。 所有人都瞧着我,我便只能落在袁霖身边。 袁成军笑着问:“清野最近身子怎样?” 我说:“好了不少。” 他说:“好了不少就好,那爹也就放心了。” 这个时候王鹤庆似乎是想起什么一般,又说:“我们这一次不仅是来探望镜迟的,更是一并接清野回家的。” 王鹤庆看向穆镜迟问:“镜迟,你觉得呢?毕竟清野一直住在娘家也不好,外头人如今都说着闲话,还以为我们袁府亏待了她,让她不肯回去。” 穆镜迟脸上的笑没有变,他端起桌上的茶水看向我说:“清野身子还没好透,暂时应该是不会回去的。”接着,他揭开茶杯,低眸饮了一口茶。 王鹤庆一往这上头提,袁成军当即便打断她话说:“好了,你在这里乱操心什么劲儿?自己都管不好,还来管这些事情。” 王鹤庆自从犯了上次的错后,对于袁成军的话倒是不敢在再随意反驳,也只得低头听着,不过过了半晌,袁成军又对穆镜迟说:“不过,她说的也没错,如今外面流言四起,传我们两家不合,镜迟我们两人倒是没什么,可还是要注意那些人的口舌。” 穆镜迟说:“这些话这几天我也有听到一些,不过外界怎样传,只要我和九爷未变,便无所谓,清野还需在家多休养,上一次的事情,冻伤了身体,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名医过来,打算先把这一生毛病治好再做打算。” 袁成军问:“请的可是哪位名医?” 穆镜迟说:“赛蔡霖。” 王夫人惊叹了一声说:“呀,这个医生可是出了名的华佗在世,一向云游四海,怎的被镜迟找到了行踪?” 穆镜迟笑着说:“我也是费了好大劲找的。”他看了我一眼说:“她如今还年轻,却因为那件事情落了一身病痛,所以还是早些治才好。” 穆镜迟忽然又对王鹤庆说:“听说夫人一直有关节炎,可要名医瞧瞧?” 王夫人高兴的说:“哎呀,这可是再合适不过了,我这个关节炎啊,每次都折磨死人了。” 之后几人又聊了会那个医生,那医生我倒是没听过,不过听他们说很有名的样子,便也就随意听了两句,这个时候王鹤庆忽然发现妹妹王芝芝一直没有说话,便看向她唤:“芝芝?” 王芝芝在发着呆,听到王鹤庆突然唤她,她立马反应过来看向姐姐。 王鹤庆见她脸不是很好,便问:“怎么了?” 王芝芝立马收敛脸上的神,摇头说:“没有,没什么。” 王鹤庆说:“可是你脸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好。” 她笑着说:“昨晚没睡好而已。” 袁成军也看向她说:“是不是病了?” 这个时候穆镜迟替她端了一杯茶,温柔又体贴的瞧着她说:“需要让医生过来一趟吗?” 王芝芝笑着说:“不碍事的,只是有些累而已,晚上休息会就会好。”她接过穆镜迟手上那杯茶,穆镜迟说:“有不舒服的地方要和我说,千万别瞒着。”然后他又看了一眼丫鬟说:“去替夫人拿件衣服下来。” 那丫鬟听了穆镜迟的吩咐,便迅速上了楼,等她下来后,穆镜迟便接过那件衣服,替王芝芝仔细披在肩头,温柔的问:“要个汤婆子吗?” 王芝芝摇着头说:“不用的,我真的没事,镜迟你放心。” 穆镜迟听了,便嗯了一声。 王鹤庆看到两人如此恩爱的模样,当即便笑着说:“我妹妹这一辈子什么都鲁莽,唯有一件事情不鲁莽。” 穆镜迟挑眉看向王鹤庆笑着问:“哦?” 王鹤庆说:“那便是嫁给你。”王鹤庆看了袁成军一眼略有些羡慕说:“若是我家九爷能够有镜迟半点的温柔体贴,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袁成军一听笑着说:“看来你这是拐着弯骂我大老粗啊。” 袁夫人捂着唇笑出了声,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镜迟,你们现如今可有生孩子的打算?”...“”,。 063.扔掉 穆镜迟在这上头倒是沉默了一会儿,他沉默半晌后,依旧淡笑说:“这种事情,我向来随缘,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便也从不强求。” 袁夫人说:“唉,话不可能这样说,若是没有孩子,今后这穆家的一切可不就没个着落吗?”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赶忙笑着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当然你现在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还不觉得孩子的重要性,可是等以后五六十岁时,有儿女依傍在身旁总归好点。” 说到这件事情上,袁成军放下茶杯也非常认同说:“我夫人别的话我不认同,倒是这件事情我万分认同,镜迟,我也觉得你跟芝芝还是趁早要个孩子,芝芝的年级如今也不小了,趁早把孩子生下来,对于你和她都有好处的。” 穆镜迟对于两夫妻的劝诫,他低笑说:“我倒也想要,不过这种事情我是急不来的。”他看了王芝芝一眼,袁夫人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便也将视线投到王芝芝身上,便拉着她的手语重深长说:“芝芝,这件事情你可要上紧了,千万别以为拖得了一时就拖一时。” 平时提起这方面的事情,王芝芝总是格外的兴奋,可是今天似乎却好像有点提不起劲,对于姐姐王鹤庆的话,她只是艰难的扯起嘴角的一丝笑说:“姐姐,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王鹤庆这才点了点头,拍了拍王芝芝的手。 之后几人又聊了些什么,一些家常聊完,袁成军便和穆镜迟聊起了战场上的事情,倒是我们这些女人坐着没什么话题可插入,王鹤庆便拉上王芝芝的手说:“芝芝,带姐姐去院子里转转,之前一直听说穆家大,虽来过好几回,但一直未有真正游览过。” 王芝芝便带着王鹤庆去穆家的花园转了,倒剩下我和袁霖相顾无言的坐在那里,像个木头人一般,也没有半点交流,这个时候袁成军似乎也发现了,便停下了和穆镜迟说话,对袁霖说:“袁霖,你若是无聊,便让清野也带你去院子转转?你们倒是也很长时间没见了。” 我坐在那没动,袁霖坐在那也没有动,甚至没有回答袁成军,这个时候周妈走了上来笑着说:“小姐,不如我们带姑爷去转转,先生和袁先生有他们的事情要聊,暂且就别打扰他们了。” 穆镜迟看向我,我也看向他,良久,他伸手拍了拍我脑袋说:“去。” 见他如此说,我只能从沙发上起身,对坐在我对面的袁霖说:“对面有个鱼池你要不要去瞧瞧?” 袁霖神情非常萎靡,这种感觉我说不出来,他人坐在那时,安静极了,就像一个幽灵,别人若是不提起他根本想不起他的存在,和以前很大不同,如今他也瘦了不少,没有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他听见我说,便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不过,他刚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腿还没好透的缘故,竟然第一次起身,还没站稳又摔回了沙发上,一旁的丫鬟瞧见了,刚要去扶他,可谁知道手才触碰到他,袁霖便发了好大的火,将那扶他的丫鬟用力一推说:“我不用你管我!” 那丫鬟年纪不大,身子也瘦,被袁霖的力道一推,便摔在了桌上,扑得一桌子的瓷器花瓶掉了一地,稀里哗啦的,尤为的刺耳,吓得围在那的丫鬟身子均是抖了三抖。 袁成军当即站了起来,怒气冲冲问:“袁霖!你在干什么?!” 袁霖没有理袁成军的话,再次挣扎的站了起来,便谁都没有看朝着门外走去,他脚有点跛,我这才发现。 袁成军立马看向穆镜迟说:“镜迟,你千万别见怪,这小子最近脾气大的很,以前还能说一两句,如今是一句都说不得了。” 穆镜迟也发现了袁霖腿的问题,自当也没有生气,而是问袁成军:“袁霖的腿还没好透?” 说起这件事情,袁成军愁事上眉头说:“医生说按时间来说,如今应该是没问题了,可也不知道怎的,竟然迟迟不见好利索,看了不少医生,也都不明白这是怎样一回事,有医生说,可能是他心里问题。” 穆镜迟见袁成军言语间多少带点愧疚和着急,他提起桌上的茶壶,替袁成军斟茶安抚说:“只要不是根本问题,那便一切有办法可想,九爷不必担心。”他倒茶的手一听,看向袁成军说:“这种事情总得有个消化过程。” 袁成军听穆镜迟如此说,眉间依旧是挥不去的愁云说:“希望如此,终究是我欠了他……” 我在那站了一会儿,见所有人都没怎么注意我,便只能朝着大厅外走去,袁霖走的并不快,很快我便追在了他身后,他腿跛得厉害,根本不似以前那般矫健,我跟在他身后一段路,他似乎是知道我在他身后,他的脚步便立马停了下来,他回头看向我。 那眼神里的森然和冰冷,吓得我立马往后退了几步,袁霖看向我问:“你跟着我干什么?看我笑话?” 他这句话一出,我赶忙解释说:“我没那个意思,我是带你去鱼池那边看鱼的。” 他冷笑了一声说:“我想安静,别跟着我。” 接着,他不再看我,便继续撑着不太利索的脚往前走,我正要继续跟在他身后时,他忽然转过身朝我怒吼说:“别跟着我!” 我脚步当即一顿,周妈拉住了我,我也不敢再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跛着脚,从我视线内离开了。 周妈看向我说:“姑爷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虽然以前人也暴躁了点,可至少没如今阴郁,现在怎么的……成了这番模样。” 我也没有料到袁霖竟然成了这副模样,当初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如今的他如一只失了所有战斗力的狮子,狂暴又易怒,甚至有些阴晴不定,根本让人难以靠近。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追过去,便对周妈说:“我们先回去。” 周妈也看了一会儿,只能跟着我离开,到达大厅后,我觉得无聊,便径直上了楼,回了自己房间。 刚才已经下去过一次,该做的礼仪全都做了一次,周妈她们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我便坐在镜子前,无聊的发着呆,过了一会,碧玉忽然站在我身后问:“小姐,这些东西要扔了吗?” 因为屋内最近潮湿的很,不太适合我的身体,所以碧玉她们最近正在收拾我屋内的东西,打算让这屋子通通风。 我回头一看,见她手上拿着的是一只盒子,也没多想,淡声说了句:“扔了。” 碧玉听了我的话,正要拿着一堆的杂物出门,我忽然又想起什么,连声说了句:“等等!”碧玉被我这突然的大声吓了好大一条,她立马顿住回头看向我。 我走到了她面前,拿住我了她手上一个旧铁盒,我将铁盒打开,里面全是有些小玩意,有稻草编织的小蜻蜓,还有小书签,以及一片干枯掉的落叶,我将小蜻蜓从盒子内拿了出来,放在阳光下看了看,看了许久,忽然便笑了。 碧玉不解的问:“小姐笑什么?” 我我摇着头说:“没什么,其余的你拿去扔掉。” 碧玉说了一声是,便拿着剩余的东西从我房间离开了,我转身朝着镜子前走去,再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拿着那蜻蜓把玩了一会儿,正玩得起劲的时候,我忽然听见门后有人推门进来,来的人没有敲门,我第一反应便是穆镜迟,我下意识把那只草蜻蜓,往手上一捏,然后回头去看,他果真站在我身后。 他站在门口笑着问:“在做什么?” 我略有些结巴的说:“没、没什么,就坐在这发呆。” 穆镜迟似乎什么都没看见,便朝着我走了过来,他从后面拥住了我,目光忽然落在那只铁盒子上,他将落叶从铁盒内拿了出来问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他扣住我后脑勺又吻了下来,我想闪躲,可是却发现路退无可退,只能被他吻着,他将我压在了梳妆镜前,似乎是想要把之前被人打断的事情,继续补回来。 当他手再次探进我衣服内之时,我推拒着他胸口,得了一丝喘息问:“他们呢?” 穆镜迟有些不悦我的抗拒,他像是故意的一般,直接把抱在了他腿上坐起,含住了我颈脖。 我有些没控制住小声叫了一声,推了他一下,他笑出了声。 我骂着说:“你坏。” 他在我耳边低声诱惑说:“还有更坏。”接着他又吻了我一下。 穆镜迟知道我身体每一处的敏感点,他折磨着我,我只能将手紧握住拳头,咬着唇在那承受着,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将吻从我胸口移开,缓缓来到我耳边说:“我喜欢听你发出声音。” 他手忽然探了进去,我将他的手一抓,小声叫了出来说:“不要。”可我身体发软,就连这丝不要,也只是小猫似的,软绵绵,没有一丝力度倒像是撒娇。 穆镜迟因为我这声,将我吻得更加厉害了,当我一声都发不出来,只听见自己气息在他唇齿间,凌乱的喘着时,他忽然扣住了握紧拳头的手,我还没明白过来,有什么东西被他夺了过去,我猛然睁开眼睛,穆镜迟将那只草蜻蜓放在灯光下看了一眼,只是一眼。 他忽然松开我,笑了,问:“这是什么?” 我反应过来,立马坐正身子说:“以前的小玩意。” 他说:“织得很精致。” 我没有说话,穆镜迟将那只草蜻蜓翻了一个身,那腹部上面写着宋醇二字,我怕他生气立马解释说:“我准备让碧玉去丢掉的。” 穆镜迟看向我。 我圈住他脖子,撒娇说:“哥哥,是真的。” 他挑眉看向我。 我竖起三根手指头说:“我发誓。” 他将蜻蜓还给了我,又再次拿起了那铁盒子内的书签,书签上也刻着宋醇二字,是正楷体。 我低垂着脑袋,他看向我。 我以为他会生气,可谁知道他放下了,再次抬起我的脸说:“看着我。” 我只能看向他,他说:“舍不得扔是吗?” 我摇头。 他说:“那我看你亲自扔了,当着我的面。” 我咬住了下唇,他伸出手又将我下唇从齿间掰了出来,唇上是一排牙齿印,他忽然又吻了上来,吻掉了我下唇的齿间印,他在我双唇间低哄着:“听话。” 我点了点头,便从他身上爬了下去,起身将草蜻蜓以及那刻有宋醇书签的东西一并放入了铁盒内,我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斜靠在镜子前,穿着月白长衫,面容带着一丝沉静。 我转过身,便朝着垃圾桶走了过去,当着他的面把东西全都扔在了里头,等我扔干净后,他又朝我招了招手说:“过来。” 我又朝他走了过去,他再次将我抱在怀里,抚摸着我脸问:“不高兴?” 我闷声回答说:“没有。” 穆镜迟没有说话,我们两人相互沉默了一会儿,气氛突然陷入难以描述沉闷,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是碧玉的声音。 我看了穆镜迟一眼,他便将我放了下来,等我站稳后,我说了一句:“进来。” 碧玉便推门走了进来,她一瞧见穆镜迟正坐在里面,吓了好大一条,差点没将手上的东西给吓得掉落在地上,好在,她反应是很快的,见到穆镜迟当即便行了一礼,笑着唤了一句:“先生。” 穆镜迟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话都没说,便出了门。 等他离开后,碧玉将门给关上看向我说:“先生看上去怎么不太高兴?” 我没有理会碧玉,只是低声说:“他不向来都是这个脸吗?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谁又能看出来呢。” 接着我走到了垃圾桶旁,看到被我扔掉的东西孤零零躺在那,又再次捡了起来。 碧玉见我拿着那只草蜻蜓发着呆,便来到我身后笑着问:“这是先生送的吗?” 我摇着头说:“不是。” 碧玉不解的问:“那又是谁送的?” 我没有说话,沉默了半晌,我将草蜻蜓再次放入铁盒子内,交给碧玉说:“去扔掉。” 碧玉皱眉问:“为什么?”然后又很是可惜的拿着那只草蜻蜓说:“现如今很少有手艺人能做出这样精美的东西了。” 我没有说,只是再次叮嘱她扔掉。 到达晚上的时候,我刚想去穆镜迟的书房,谁知道又在门口遇到了周管家,我下意识面对他,是存在闪躲的,我和他之间还有点距离,所以我想都没想,转身就想往回走。 周管家在我身后说:“小姐,何必躲着我。” 我脚步一停,他反倒朝我走了过来说:“我并不是洪水猛兽。” 我干脆直接转身,看向他落落大方笑着说:“周管家。”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意外的,竟然什么都没说,便要朝着楼下走去,不过很快,他又停了下来,我以为他会说什么,他却什么都没说,朝着楼下走了去,我站在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良久,想了想,便也没有再多想,继续朝着穆镜迟的书房走去,他正在屋内处理文件,并未抬头,我在他桌边站了一会儿,他知晓是我,却依旧没有看我的意思。 我抬手便在他眼前扫了扫,试图干扰他的视线,可手伸过去才晃了两下,他抬眸看向我,眉眼微凉说:“这么晚了,还没去休息。” 我说:“你还生气?” 他没有说话,而是合上了手上的文件说:“生什么气。” 我绕过桌子的一角,缠着他手臂说:“我已经让碧玉去扔掉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接着,我又挨在他耳边小声说着话,可是说了良久他却没有一点反应,我也有些生气,刚想走,他一把扣住我,将我扣在了怀里,他撅着我下巴,打量着我问:“真知道错了?” 我点了点头。 他笑了,拍了拍我脑袋说:“我送了你这么多东西,你不是扔了就是当了,他的你倒是珍爱的很。 我缠着他,将脑袋搁置在他颈脖说:“那东西我真的好久都没去管过了,今天碧玉替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才想起,那蜻蜓其实是姐姐给我的,当年宋醇送给她,她随手给了我。” 穆镜迟抱着我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提起姐姐的缘故还是怎样。 我从他怀中又退了出来,我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穆镜迟挑眉笑着说:“我应该说什么。” 我说:“你还是不喜欢我提起姐姐。” 他没有说话,过了良久,他直接表明:“嗯,我不喜欢你提她。” 我刚要起身问为什么,他又把我压了下去,在我耳边轻吻了一下说:“听话。” 他又挨了下次,他便又在我额头上吻了两下,抱着我,拿起了桌上的文件继续翻着,我一直都知道这是我们之间的敏感话题,穆镜迟从来都不喜我提,今天的他因为蜻蜓的事情似乎已经很不高兴了,所以我也没有继续下去,而趴在他肩头,无聊的玩着穆镜迟的头发,过了半晌,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刚才我来这里时,遇见了周管家。” 穆镜迟随后问了一句:“他说了什么。” 我说:“他什么都没说,我和他打了招呼。” 他笑着说:“懂礼了。” 我又有些闷闷不乐,没有说话,他感觉到了,轻声问:“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 他在折子上批着公文,批了好一会儿,我以为他不会再问,可没想到他又低声说:“他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是否喜欢你,或者讨厌你,都并不重要,所以不用去在意他对你的态度。” 就在这个时候,书房门外忽然又传来了敲门声,穆镜迟说了一句进来,我以为是碧玉喊我回去睡觉的,可谁知道回头一看,进来的确实一个丫鬟,起初门口的光有些暗,我没瞧清楚那丫鬟的脸,直到她从暗处走到亮处,当我清楚的看到她那张脸时,我愣了几秒。 穆镜迟合上桌上的折子,像是没有发现我的脸变化一般,只是淡声问:“要喝水吗?” 接着那丫鬟将那桌上的茶水轻轻放在了穆镜迟手边,他顺手端了起来,递到我唇边。 我迅速从那丫鬟身上收回了视线,然后低头含住了杯子的边缘,喝了一口茶说:“你书房里面怎么换人伺候了?” 穆镜迟笑了一声,见我喝饱了,这才将那杯水拿了下来,在我喝过的位置饮了一口说:“上回的丫鬟不太灵活,所以换了。” 他回答的很随意,说完便将茶杯放了下去,忽然直接抱着我站起来,挨在我耳边问:“我还要工作,先送你回房间。” 我从那丫鬟身上移开视线,便点了点头说:“确实有点困了。” 他笑着捏着我的脸,像是托住树袋熊一般,抱着我朝外面走,我趴在他肩头,陷入沉思,可是没多久,他便推开了我房间的门,里头碧玉正在替我铺床,以为我回来了,刚回头一看,吓了好大一跳,见我竟然是穆镜迟抱回来的,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穆镜迟也没有看她,直接抱着我往床那边走去,他把我放在床上后,便轻轻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他手握住我脸颊,大拇指在我眉眼上来回摩挲了一会儿说:“要睡了吗?” 我点了点头,又拉着他手说:“等我睡了你再走。” 穆镜迟笑了,便又将我抱了起来,靠坐在了床上,然后将被子盖到我下巴以下的位置说:“睡。”他便拿起了一旁的书。 碧玉在那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退了出去。 之后穆镜迟一直翻着手上的书,我在他怀中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脸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想着也许是我多想了,便在他怀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床边已经没有人了,穆镜迟没有在,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才发现天已经大亮。 碧玉来伺候我穿衣服,我正要起身忽然想起什么,问碧玉:“昨天穆镜迟什么时候回的书房?” 不知道为什么问到这个问题上,碧玉脸一白,很快她立马地下头说:“您睡着了,先生便回了房。” 我以为碧玉是没见过我和穆镜迟亲密过,毕竟她来的时间短,不知晓内情,昨天穆镜迟如此抱着我,她会觉得奇怪也是应该的。 所以我也没有在意,穿好衣服后,便从床上走了下来,一出门我却发现今早上的丫鬟们,竟然比以前沉闷了几分,各自都噤若寒蝉的站在那。 我坐在餐桌边上望了一会儿,看向坐在我对面的穆镜迟问:“她们怎么了?” 穆镜迟正在翻报纸,他笑着抬眸看了我一眼问:“什么怎么了?” 我说:“今天家里冷冰冰的,好像丫鬟们都没平时活泼了。” 穆镜迟替我夹了些火腿之类的在碟子内,笑着说:“大约是前几天被周管家管教了一顿,所以没以前松散了。” 接着,他手指扣了扣桌面说:“吃。” 我看了他一眼,便点了点头,拿着叉子低头吃着。 没多久,照顾王芝芝的丫鬟便从楼上跑了下来说:“先生,夫人说有点不舒服,所以今天早上就不下来用早膳了。” 穆镜迟看了那丫鬟一眼,问:“严重吗?”便又往我碗内夹了一小块蛋白。 那丫鬟说:“倒是不严重,不过夫人显得没精神。” 穆镜迟吩咐说:“让医生过来一趟。” 那丫鬟得了穆镜迟的吩咐,便说了一声:“是。”又从餐厅内退了出去,去了大厅迅速上了楼。 我说:“王芝芝病了?” 穆镜迟并不在意,只是说:“好像有点风寒。” 我说:“她好像昨天就有些不对劲,她怎么了?” 穆镜迟不想我多问,便再次叮嘱说:“先吃饭。”接着又往我碟子里头夹了一小块肉,我一瞧见,刚想把它挪出来,穆镜迟扫了我一眼说:“怎的,又不听话了?” 我动作一顿,有些委屈看了他一眼,可想了想最终还是塞到了嘴内,缓慢咀嚼着,他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没多久医生便从外头赶了来,上了楼,我刚用完餐,所以在客厅内坐着,碧玉替我端了茶过来说:“王小姐不会是怀孕了?” 听到她这句话,我当即抬眸看向她,碧玉忽然低声说:“今早上她起来了一会儿,一直在外头干呕,好多人猜测她是不是怀孕了。” 我听到这句话,将被子往碧玉手上一塞说:“你怎么知道是怀孕不是风寒呢?” 碧玉见我听到这话不是太开心,便也没有再说什么,站在了一旁。 王芝芝如今嫁来这里,也有好几个月了,按时间来算,应该是要有的,我低眸重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那医生上去差不多半个小时,没多久他便又走了下来,在他即将经过我身边时,我唤了句:“韩医生。”他动作一停,便看向我。 我从沙发上起身问:“她没事?” 我虽然没有点名,不过韩医生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过来,我问的是谁,他笑着说:“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染了些风寒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我握住的茶杯松了松,又立马笑着说:“可有开药?” 韩医生说:“开了一些西药,应该过两三天就会好。” 我说:“谢谢您了。” 那韩医生没有久留,便笑着从我面前离开了。 她一走,碧玉在我身边嘟囔了一句:“原来是风寒啊,我还以为是怀孕呢。” 我说:“你为什么觉得她会是怀孕。” 碧玉说:“今早上我听照顾她的丫鬟说,她从嫁进来起,便一直都有服药房,听说那药房对怀孩子很有帮助,想来这个时间,又加上突然的呕吐,应该是对的上的。” 我没有说话。 之后我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喝完手上那杯茶便上了楼,到达楼上王芝芝的丫鬟在穆镜迟书房似乎在和他报告王芝芝的病情,我在那站了一会儿,等那丫鬟一走,我便笑着说:“楼下都在传你当爹了,我上来和你说句恭喜。” 穆镜迟看向我,笑着说:“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外头的人都传遍了。” 穆镜迟朝我招手说:“过来。”我站在那没有动,可是想了想,还是朝他走了过去,他抱住了我放在了腿上,然后手放在我小腹上问:“这里面有宝宝了?” 我将他手拿来说:“没有,我这里面没有宝宝。” 他见我生着气,脸上的笑越发大了,依旧把手放了上去说:“那我们放两个宝宝进去?” 他又说到那件事情上,我又想走,他一把抱住我,挨在我耳边说:“嗯?不好吗?” 我摇头说:“不好。” 他吻了吻我耳朵,我立马捂着他唇说:“痒。”他闷笑了一声,在我手掌心吻了两下,然后捏着我脸问:“生气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他抬起我脸说:“下人的胡话,你也较真?” 我摇着头说:“没有,我没有较真。” 穆镜迟见我嘴上如此说,脸上却不见一丝笑容,他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了句:“看着我。” 我便又看向他,他抚摸着我脸,目光直视我说:“在这世界上,最不可能怀上我孩子的人,便是她,明白吗?” 我说:“为什么?” 他笑着说:“你去想想为什么。” 我说:“你不喜欢她?” 穆镜迟摇头。 “她怀不上孩子?” 他又摇头。 “你们没有圆房?” 正当我什么问题都问出来后,他笑着捂着我唇说:“好了,什么话都问出来了,你这傻瓜。” 他说:“我还有工作要处理,陪我在这看会文件?” 我说:“我是来恭喜你的,才不是来陪你看文件的。” 我起身就要走,可这一起身才发现穆镜迟书房内的地毯换了,换了一块浅灰的,我当即问:“地毯怎么换了?” 穆镜迟笑着拿起了桌上的文件说:“脏了,所以换了。” 我说:“昨天晚上还在的。” 他没有说话,我怕打扰他处理工作,便又说:“那我先出去了,我去看她怎么样。”穆镜迟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说:“去。” 只是我出了他书房后,却没有去看王芝芝,而是在穆家别墅内四处寻找着,几乎找遍了所有屋内,没有瞧见昨天在穆镜迟房间奉茶的丫鬟,我立马又楼上跑,碧玉正在替我折着衣服,她见我来了,便立马低下了眸子,有些不敢看我。 我在床边不动声坐了下来,对碧玉说:“我想睡会,碧玉,你过来替我换下衣服。” 碧玉替我折衣服的手一顿,便转身替我去拿睡衣,我便站在那脱着身上的衣服,碧玉的手有些冰凉,我似是不经意问了一句:“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碧玉结结巴巴说:“没、没有的,小姐。” 我干脆把她的手从我身上拿下赖,然后转身看向她问:“真的?” 她越发不敢与我视线对视。 我冷笑说:“怎么?碧玉,你不说?” 她忽然立马跪在了我面前,哭着说:“昨天晚上您睡着后,先生房间发生了一件事情。” 我面无表情看向她问:“什么事情。” 碧玉哭得无比害怕说:“先生杀了书房里的一个丫鬟。” 我手猛然紧握,然后看向碧玉,我说:“你说什么?” 碧玉见我声音起了变化,她又哭着说:“我只知道这么些,其余的真的便什么都不知了。” 我站在那良久,许久都没有说话。碧玉又抬眸看了我一眼,她说:“小姐,不过我听人说是那丫鬟刺杀先生,可是没有成功,被谢东一刀毙命,如今尸体已经从穆家运了回去,后来凌晨五点的时候,又毙了五名丫鬟。” 我说:“为什么我不知道?” 碧玉说:“您睡着了,没人敢惊动您。” 我坐回了椅子上,许久,我问碧玉:“可有留活口?” 碧玉沉默了半晌说:“我不知道。” 我又问:“是他不准你们告诉我吗?” 碧玉立马哭着点头说:“先生对全院子的丫鬟说了,这件事情若是走漏了半句在您耳朵内,便杀无赦。”碧玉在我身下哀求着说:“小姐,您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不然我肯定活不了了。” 难怪今天早上院子内的所有丫鬟,如此沉静,难怪穆镜迟书房内的地毯一夜之间换了。 我坐在那良久,才说了句:“我知道了,你下去。” 碧玉看向我,见我答应了,便立马擦了擦眼泪,从地下站了起来,她见我脸有些发白,还是不放心离开,便问我:“小姐,您没事?” 我摇头说:“没事,你下去。” 碧玉见如此,也只能点点头,再次转身走了出去。 那五名应该都是外公埋在穆家的眼线,包括上次替我易容,昨晚又被调到穆镜迟书房奉茶的丫鬟,现在却在一夜之间被他全部铲除,悄无声息,那么接下来的会是谁?外公? 我莫名觉得全身冰冷,我突然忘记了一点,那次我没有下手杀掉穆镜迟,那么接下来外公会怎样?他会杀掉外公? 我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就想往外跑,谁知道周妈刚从外头进来,我们撞了个正着,我来不及管周妈,刚想继续往外跑,可谁知道周妈却从后面一把拽住我说:“小姐,您要去哪里?” 我理智瞬间回了笼,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只是下意识往外跑,周妈握住我冰冷的手说:“您怎么了?” 我摇头,下意识说了句:“我没事。” 过了一会儿,我看像周妈说:“周妈,我……” 周妈问:“你怎么了?” 我说:“我是不是错了?” 周妈听不懂我的话,问:“您什么错了?” 我说:“他不会放过我。” 周妈越发糊涂的问:“什么不会放过你?小姐,您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不会放过你?” 我没说话。 周妈见我全身发冷,便立马扶着我去沙发上坐下,她赶忙替我倒了一杯茶递给我说:“您喝点水缓和下。” 我手都在抖。 周妈皱眉看向我,打量我惨白的脸,柔声问:“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告诉周妈好吗?” 我说:“昨晚是不是死了人。” 问到这件事情上,周妈立马就沉默了,原来她知道,我看向她。 她转移话题说:“这个世道,不都常死人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说:“周妈,我要出门。” 周妈问:“您要去哪里?” 我将茶杯放下,起身说:“我出去一趟。”接着便往外走,可是我一走到门口,刚将门打开,穆镜迟便站在那里。 周妈一瞧,立马走了上来站在我身边,看向门口的穆镜迟笑着说:“先生,您怎么来了?” 穆镜迟却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我问:“去哪里。”接着,他笑着说:“怎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竟然这样的脸。” 他刚想来牵我的手,我手立马往后一缩,他察觉出我的异样,脸上的笑渐渐冷了下去。 周妈在一旁笑着说:“小姐刚才、刚才、”周妈一时半会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解释我现在的情绪。...“”,。 064.秘密 我说:“没什么,” 我只是想出去转转,周妈不动声看了我一眼,最后又低下了头说:“我让小姐这冻死人的天气别出门,小姐不听,说非要去聚全德吃烤鸭,拦都拦不住,我又说了她几句,所以又吵了起来。” 穆镜迟听了哼笑了一声,这么烂的借口他竟然也接受,他顺着周妈的话往下说:“如果非要吃烤鸭,让厨房给你做,外面的东西一向都不赶紧,少吃点为好。” 接着,他牵住了我手,这次我没有往后退,只是僵硬着手被他牵住,他带着我朝里头走说:“我听说,家里有个厨子做这方面是专家,因为家里没人喜欢吃这些东西,所以从未露过手,你要是想吃,我便让他给你做。” 他将我牵到沙发便,然后轻轻将我按了下去坐好,笑着凝视我问:“可好?” 周妈在一旁打圆场说:“小姐,您就别闹着要出门了,将就些,身子才刚好点,受不得风寒的。” 我没有说话,穆镜迟没有等我同意,自作主张的替我唤来了丫鬟,让厨房准备做全聚德的烤鸭。 其实我对烤鸭一点兴趣也没有,只不过是被周妈那简陋的借口,架了上去。 等穆家的仆人将新烤好的烤鸭拿上来后,穆镜迟是知道我吃这种东西的时候,向来不吃皮的,便坐在一旁亲自替我剥着那层焦黄的皮,然后将烤鸭的油替我放在碟子内,他剥了好一会儿后,便递到我唇便说:“好了,试试味道。” 周妈在一旁焦急的看着我,可是又不敢说话,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显然穆镜迟配合周妈那傻子都不相信的理由,不过是也不想戳破,去破坏我们两人好不容易复原的关系而已。 不过我晓得,那件事情他说是不计较,不过是没计较在我身上,他这样一个人,怎可容一个时刻想要杀他的人晗睡在他床榻边,他不会对我怎样,他不过是用变相的手段,斩断我的翅膀,让我再也构成不了伤害他的威胁。 他这是要把我囚禁在这里吗?斩断所有外公与我的联系,他又会对外公怎样? 我不清楚这一切的走向,但我知道,我和穆镜迟闹得太难看,于我不利。 他递过来的烤鸭,我张嘴含住,他笑着看向我问:“好吃吗?” 我说了两个字:“好吃。” 他便继续喂着我,他没有喂卧太多,喂了差不多一小块腿部位置的肉后,便接过丫鬟们递过来的毛巾是擦着手说:“好吃也不能贪食。”接着他拿起我的手,也一并替我擦拭着说:“你要想出门,过几天我带你去转转,怎么样。” 我看向他问:“难道我自己不可以独自出门吗?” 对于我这句话,他没有最先回答,而是仔细替我擦干净手说:“这是为你好,不记得上次的事情了?” 他抬眸看向我说:“如今外面是个乱世,我不想再让你经历第二次那样的事情。”他别起我耳边的散落的发丝说:“我只想让你好好待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我说:“乱世总会有平息的一天。” 他笑着说:“那就等平息的那天到来,倒时候你想去哪里,我便任由你去哪里。” 我看向他,良久,我说:“若是等那天到来,我就离开你。”说完,我从沙发上起了身,去了床上趴着。 周妈听我如此说,生怕穆镜迟不开心,便在一旁苛责我说:“小姐,瞧您又在赌什么气,之前还好好的。”周妈对穆镜迟笑了两声说:“小姐如今还是个小孩脾性就会说这种浑话。” 穆镜迟将手上的毛巾递给了丫鬟,朝我走了过来,又坐在了我床边,在他过来之前已经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他将我被子从脑袋上拿开,然后撅着我下巴,让我看像他,用不轻不重的语气说:“不许说浑话。” 我仰着头和他抬扛说:“会的,会有这一天到来的。” 我又想埋进去,穆镜迟又把我脸从被子内抬了起来,他并不生气,而是用戏谑的语气笑着说:“那我就把这天下掘地三尺,小东西跑去哪里,便掘去哪里好不好呢。” 我将他手用力一打说:“我要睡觉。”便翻了个身,用脑袋捂住自己。 周妈生怕穆镜迟生气,可是穆镜迟今天却意外的祥和,他从我床边起身后,看了我一会儿,才对周妈说:“别让她在床上窝久了,不然身子会不适。” 周妈立马低头说了声:“是。” 穆镜迟没有多停留,便朝着门的方向转身走去,丫鬟们在后面候着,他一离开,丫鬟们才敢将门给关上。 接着周妈朝我走了过来,在我床边苦口婆心说:“小姐,都这个时候,您怎么还说些这样的话,这不是存心和先生作对吗?” 如今周妈如此惧怕我得罪了穆镜迟,她是知道了些什么,我将脑袋上的枕头给拿开,然后看向周妈问:“周妈,我是被穆镜迟囚禁了吗?” 周妈愣了几秒,她围提高一些音量说:“您在说什么胡话,没有的事情,先生就是担心您,所以才不让您出门的。” 我说:“您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以前我尚且还能够溜出去,如今呢?我还能轻而易举的溜出去吗?别说外面那多了三倍的守卫,不是穆镜迟用来对付我的。” 周妈皱眉说:“您不能这样想的,上次发生那样的事情,先生是怕了,自然不敢这么松散,而且先生也没说,不让您出门啊,他还说过几天带您出去游玩呢。” 我没有再回答周妈的话,而是重新将枕头埋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隔了许久说:“我知道的,我已经预感到了周妈。” 可是周妈却没有再回答我。 我一趴便趴到第二天早上,周妈来让我起床,我没有反应,也不理会,更不应答,周妈一瞧我这反应,还以为我生病了,当即便让碧玉出门去喊医生,不过碧玉才走到门口,穆镜迟又来了我房间,问:“这是怎么了。” 周妈听到穆镜迟的声音,当即便回头看向他,满脸担忧说:“小姐好像不舒服,从昨天下午趴到如今,怎么都不肯起,也不和我们说话。” 穆镜迟看了碧玉一眼,便对她说了一句:“去。”这才又朝屋内走了过来,坐在了我床边,用手试探了一下我体温,见我额头并没有发烫,他又用手将我脸从被窝里掏了出来。 我继续闭着眼,穆镜迟知道我没有病,我不过是用这无声的方式和他进行对抗而已,他看了我半晌说:“厨子在楼下备了你爱吃的三蔬汤,没有肉,先洗漱,下去陪我用点?” 我没有动。 周妈在一旁焦急看着。 穆镜迟也不急,而是接过仆人递过来的毛巾,亲自替我拭擦着脸,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对一屋子的仆人说:“你们都出去。” 那些仆人齐声说了一句:“是。”接着便陆续的走了出去。 可周妈站在那却并未动,而是在担忧着什么,穆镜迟没有看她,而是继续替擦拭着脸,动作无比的小心翼翼,像是在擦拭一件他珍视的珠宝。 屋内静悄悄的,周妈终究不敢再在和里头待下去,便缓缓退了出去,并且带关上了门,里面只剩下我和穆镜迟后,他替我擦拭着脸颊的手停了停。 接着他在我耳边吻了两下说:“小家伙,还不肯醒吗?” 他问的极其轻巧,我依旧没有动,他忽然解着我的衣服,顺着我颈脖朝肩骨的位置吻了去,他吻的极其细,甚至还在那头细细轻咬着。 接着,他整个身子便朝我压了上来,我身上只是一件薄薄的丝绸睡衣,那睡衣很快便被穆镜迟脱落,他吻着我全身的每一处,当他的吻停停留在小腹的位置时,他停了停继续往下。 我猛然睁开眼,翻身就想起,可还没来得及下床,人又被他拽了回去,被他狠狠摔回了床上,下一秒他再次压了过来,摁住我的脸便朝我吻了上来。 我狠命抗争,推拒着他,我抗拒的姿势彻底激怒了他,他一把撇开我腿,毫不温柔,一下便冲了进去。 我疼得叫了出来,哭着叫骂说:“穆镜迟,你个混蛋,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他哪里肯放开我,什么都不说,再次往内挤。 我疼得尖叫了出来,抓起床头的东西开始砸,大哭着说:“周妈!周妈——” 话还没说完,他将拽住我头发将我整个脑袋摁在他胸口,我所有的尖叫在他怀里成立细弱的呜咽,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我想要用手去推他,可是手还没碰到,他进入的更深了。 我哭得说不出话,忽然就觉得自己精疲力尽,我也知道周妈此时一定在门外,就算我喊破了喉咙,这里也不可能有人救得了我了。 我停下了所有动作,除了流泪还是流泪,他见我不再挣扎,便也温柔的了下来,在我耳边说:“唤郎君。” 我死咬着唇不说话,他闭着双眸,吻着我的唇,沙哑着声音说:“唤,我要听。” 我不说。 他无比凶狠道:“说!” 我从来没见他这样过,凶得像是另一个穆镜迟,我大哭了出来,只说了一个字:“疼。” 他终于往后退了点,没有再强行继续,而是耐下心思来,捧着我脸说:“还疼吗?” 我满脸眼泪摇头,他见我终于乖巧了,便擦拭着我脸上的汗水说:“还要和我闹吗?” 我嘶哑着声音说:“不了。” 他满是怜惜的吻着我肿肿的眼皮,接着顺着我鼻梁来到我唇上,他大拇指拨弄我鬓角的头发,他说:“唤给我听,我就好好疼你。” 我有些屈辱,可是我又无可奈何,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永远都是弱者,和他倔着干,痛苦的是我自己,我选择了服软,哭了好一会儿,才挨在穆镜迟耳边唤了一句:“郎君。” 终于,我的乖巧让他态度一下软了下来,他抚摸着我脑袋,吻着我眼尾的眼泪说:“然后呢。” 我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脑袋埋在他颈脖处,小声的啜泣着。 他抚摸着我脑袋,在我颈背后细细吻着,轻轻动了两下,我缠着他颈脖的手下意识紧了两下。 他又循环渐进的进入,这一次我没有再挣扎,只是趴在他肩头喘息着,他别过我脸,吻住我溢出急促呼吸的唇,然后一点一点允着。 后来,我连哭都忘记了,在这个早上被他带去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这具身体根本不是我所能够掌控的,他在后面又哄着我说了好多的话,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自己被他折磨得只会细细碎碎哼着,后来便是哭,哭得又软又细。 他要了我好几遍,从来没有这样频繁过,我承受不住,撒着娇和他说了好几句郎君,又说自己疼,哭闹了一番,他这才放了我,让我在他怀里累得几乎要睡了过去。 可是没多久,门外便传来周妈的敲门声,说是医生来了。 穆镜迟见我迷迷糊糊,又满脸红晕的模样,又对周妈说:“让他等一会儿。” 丫鬟进来了,他在床上替我清洗着,我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了,任由他折腾着。 一屋子的仆人没有谁敢发出一声的,只听见他不断在账内发出哄着我的话语,温柔又极致的疼爱,那些丫鬟站在账外瞧不见账内,只是低着头听着。 没多久,穆镜迟的手从账内伸了出来,递出一块用过的毛巾后,丫鬟又将我的衣服递了上去,他手接过,便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替我穿着。 等一切都好了后,伺候洗漱的丫鬟们一一退了出去,医生这才走进来,彼时,穆镜迟已经穿戴好了坐在我床边,医生替我把着脉,然后又见我脸上红潮未退,也不敢去揭我我被子,只能缓缓褪起我袖子,见了良久,才轻轻放下,询问我:“小姐最近身子可还疼。” 我不说话,只是将脸别向了一旁。 穆镜迟替我回答说:“下雨天还是有点疼的。” 那医生说:“还要继续吃药,这冻伤不是一天两天才好的。”接着,丫鬟们便拿出了笔墨,他拿出纸张在桌上写着方子,过了一会儿他递给穆镜迟说:“先生暂时给小姐服两幅这样的药,若是还是疼痛,那边还要坚持。” 穆镜迟拿在手上看了一眼,笑着对那医生说:“多谢您了。” 那医生不再多言,他是个老江湖了,自然知道此时不宜久留,便又吩咐了丫鬟药该怎么抓,这才和穆镜迟说了告辞的话。 医生离开后,丫鬟们也不敢停留,全都走了出去,周妈看着床上的我,红了眼睛,便捂着唇又走了出去。 里面终于安静下来后,穆镜迟回了床上,将我重新抱在了怀里,抚摸着我的脸说:“还疼吗?” 之前因为他强行,里面除了点血,他手伸入了我小腹处,我没有阻止他,只是让他轻揉着,他揉了好一会儿,便退了我衣物替检查,有些红肿,他将我拥在了怀里,吻着我唇说:“上点药好吗?” 我没有说话,他已经探了进去,小心的替我涂擦着药物。 我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有些抗拒,他细细的吻着我说:“听话。” 我便动了两下,他才继续我手上的动作,后来我实在太累了,就这样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自己又迷迷蒙蒙转醒的时候,帐子内只剩下我。 账外站着丫鬟们,里面点了香,至于是什么香,我也分辨不清楚,只是觉得清清淡淡的很好闻,丫鬟们听到了我里头的动静,便拨开了帐子,我看到了碧玉的脸,她笑着说:“小姐,您醒啦?” 我不想动,只是问她:“周妈呢?” 碧玉说:“周妈在外头,我替您唤进来。” 我点了点头,很快她离开,没多久周妈跟着她从外头走了进来,她一看到仍旧在床上躺着的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好半晌,她只能柔声问:“小姐可是要吃点什么?” 我不说话。 周妈坐在我床边,抚摸着我头发说:“小姐……” 我说:“周妈我刚才喊您您为什么不进来。” 周妈低着头有些不敢看我,我说:“现如今连你也不向着我了。” 她眼泪连连说:“我是向着您的,刚才在外头听见您喊我,我又何尝不想进来,可是我又如何进得来,在这个家没有人敢违抗先生的命令的。” 我说:“他对我做了那种事情,好多次好久。” 周妈只得啜泣,我说:“周妈,我要回袁家。” 周妈这次却和上回不一样,她是最想我回袁家的,这一次她却哭着说:“如何走得了,先生不放人,您又能怎么办呢。” 我说:“如何回不得,我是袁霖的妻子,不是他的,他就这样扣着我,能够扣一辈子吗?” 周妈怕我又和穆镜迟对着干,惹怒他,便说;“这事情您先别急,先把身子养好,之后我们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接着周妈朝我覆了上来,哭着摸着我脑袋说:“我可怜的小姐……” 可周妈的哭声再也激不起我想哭的**,我的心好似一潭死水一般沉静没有了波澜。 之后周妈扶着我去了楼下,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又问周妈:“王芝芝呢?” 周妈说:“这几天一直病着,都没有出过门。” 我说:“我要上去看看他。” 我便起身,周妈不解的问:“您去看她做什么。” 我没有说话,径直朝楼上走,到达王芝芝的房门口后,照顾她的丫鬟便从里面出来,笑着对我说:“小姐,夫人如今刚睡下,不宜见您。” 周妈也劝着我说:“您如今和她不合,能够少见就尽量少见。” 丫鬟挡在我门口不让我进去,我也没有强行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只得往后走,路过穆镜迟的书房门口,我推门走了进去,他正在和周管家说着话,我突然推门进来让他们全都看向我。 这个时候穆镜迟对周管家说了句:“你先出去。” 周管家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穆镜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捂着我的脸蛋说:“醒了?” 我说:“我要出门。”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他笑着说:“好啊,让我陪你吗?” 我说:“不用。” 他牵着我手说:“不过你先得告诉我,要去哪。” 我说:“去散散心。” 穆镜迟抚摸着我脑袋说:“嗯,什么时候。” 我说:“就现在。” 他当即便对碧玉说:“多给小姐带件衣服,多带些钱,方便她买东西。” 碧玉说了一声是,弯身福了福,便出了书房,穆镜迟带着我在他椅子上坐下,笑着看向我问:“可满意了?” 我不说话。 他桌上有一碗银耳莲子羹,是温的,他见我盯着,便端了起来喂了一勺在我嘴边说:“不能和碧玉走散了,如今外边乱的很,不要被人可乘之机,明白吗?” 我含住,细细尝了尝,便点了点头,他在我鼻尖轻啄了一下。 之后我吃了半碗银耳莲子羹,碧玉也将东西准备好了,我便带着碧玉出了门,好像没有人跟着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碧玉见我坐在车内后,一直看向窗外,便问:“小姐看什么?” 我见周围没什么车跟着,便摇摇头说:“没什么。” 当车进入金陵城后,我还是老样子让车停在一家咖啡厅门口,司机把车停下后,我带着碧玉下车,站在门口盯着那电话看了一会儿,便走了进去,可是我并没有去打电话,而是问了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 等我坐下后,碧玉侯在了我身后,我想了想说:“你也坐。” 碧玉有些不敢,可是着咖啡厅内所有人都是坐着,她若站着,显得怪异了一些,便只能随着我坐了下来。 我往碧玉的杯内放了一块方糖,说:“你尝尝。” 碧玉看了我一眼,便端了起来,喝了一口,当即苦得直皱眉头,一瞬间我被她那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了出来,碧玉见我笑成这般,未不满的说:“小姐,我喝不惯这个味道嘛。” 我说:“还要添些糖,要不你再加点糖。” 她看了看桌上,见没有糖,我对她说:“要去前头拿的。” 碧玉点了点头,便起身去了柜台前,我也立即起身,拿起衣服和包便朝外走,我仔细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周边没有人跟着,当在人堆里乱窜着,也不知道要窜去哪里时,忽然在前头看到一栋楼房前围满了警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正要过去看,身后忽然一只手扣住了我,我回头去看,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在我身边说:“小姐,那边有危险,您若是想玩,还是去别的对方为好。” 我看向这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保镖,莫名只觉得心冷,我又环顾了一圈,发现根本看不出来哪些人是跟着我的保镖,哪些人又是街上的行人。 我干脆便也不再朝前头走,而是问他:“那栋楼里发生什么事了?” 那保镖说:“有两个霍军逃窜了进去,正在里面搜捕。” 我听了没说话,只是沉默的转身,然后往回走,那个保镖没有再跟着我,我又去了一趟珠宝店,在珠宝店看到上面放着的电话后,我终究没有走过去拿起,而是收回了视线,沉默不语的推开门,转身离开了,等再次回到咖啡厅,碧玉在那等急了,看到我回来了,立马便朝我跑了过来说:“小姐!您去哪里了?” 瞧她急成这副模样,我轻描淡写的说:“刚才觉得咖啡馆里太闷了,所以出去转了转。” 碧玉说;“您怎的不跟我说一声,吓得我以为您又被什么人抓走了。” 我说:“没有的事。”便拉着青儿说:“咱们走。” 青儿便嗯了一声,不过当我拉着青儿要出咖啡厅时,我身后忽然有人唤住了我,她说:“陆清野。” 我回头一看,有个打扮时髦的女生朝我们走了过来,到达我面前后,她将帽子给摘掉问:“你不认识我了?” 我看了她许久,只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她说:“我是你隔壁班的学人文社科的。”我隐约想起了什么,她说:“顾惠之你认不认识?” 我一瞬间便想了起来,是我国外的同学,有过一两次交集,可是谈不上是朋友,回国这么久,所以有些不记得了。 不过她一说名字我便想起来了,我笑着说:“你怎么回国了?” 顾惠之间我终于想起她了,她开心的说:“我所有的课程全都修完啦,所以就回了国。”她又问:“你呢?我听说半年前自己从国外偷溜了回来,便一直没有回去上课了,这是为什么?有同学说你还有两年呢。” 我说:“那边我一只待不过,所以就回来了。” 我见她手上拿着一些东西,便问:“这是什么?”她似乎才想起什么一般,从袋子内拿出一张请柬说:“下个星期卧结婚,咱们虽然不在一个班,可怎么说都是一起去留学的华人,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这样的场面也该请请你。” 我也有些开心的说:“难怪你学业修得那么快,是赶着回来结婚啊。” 她脸微红说:“本来我是打算二十三岁再成婚的,不过既然缘分到了,也就不一定非要挨到二十三的年级。” 我翻开那张请柬看了一眼说:“那真是恭喜了。” 她握着我的手说:“你可一定要来,我们是一道去的国外,如今又都是提早回的国,又这么巧在这里相遇,这种缘分你可一定不能缺席。” 我笑着说:“肯定的。” 我们又寒暄了几句,顾惠之家里的佣人来了,她便没有再和我说,匆匆道了别,便出门上了车。 我和碧玉在那站了一会儿,便也都没再停留,出了咖啡厅上了车,车子便载着我们回了穆家。 到达大厅,我将手上的请柬递给了碧玉,刚要朝楼上走去,这个时候沙发那端传来穆镜迟一句:“回来了。” 我看过去,才发现他坐在那翻着报纸,见我走了进来,他把报纸折了起来,笑着问:“怎么什么东西都没买。” 我从碧玉手上抽走那张请柬,朝他靠了过去说:“虽然什么都没买,不过也是有收获的。” 我将请柬递给他说:“同学结婚,让我下个星期过去参加。” 他笑着从我手上拿过,将请柬打开,目光在顾惠之的姓氏停留了几秒问:“她姓顾?” 我笑着点头说:“对啊,她家是做绸缎生意的,哥哥好像当官呢。”我想了想说:“至于当了个什么官,我就不清楚了。” 他拍了拍我脑袋说:“下个星期去吗?” 我点头说:“我们虽然不熟,可是在国外说过一两次话,有一次我钱被偷了,还是她借我的钱。” 我有点口干,便满桌子找水喝,见都是烫的,又抓回了穆镜迟手上那一杯咕咚咕咚喝着。 他笑睨着我,见我满头汗的模样,便拨弄着我额前的头发说:“上去换身衣服,看你在外头玩的。” 我点了点头,便朝着楼上走去,刚回到房间,我对碧玉说:“去拿件衣服把。”碧玉说了一声是,便去了柜子旁,我又走向梳妆台前,刚坐下,有个丫鬟出现在我身后,知道我要梳头,便伸出手替我将头上的夹子拿了下来,她刚把夹子放在桌上,下一秒她忽然跪在了我面前,哭着:“小姐。” 我低头看下去,这才发现跪在我面前的竟然是青儿! 我将梳子往桌上一丢,当即便抓住她问:“你怎么回来了?!” 青儿抬起脸看向我,我这才发现她瘦了许多,她眼圈发红,我想了想先将她给扶了起来说:“先起来再说。” 我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她一下就哭出了声,又要朝我跪着,我又再次扶住她说:“别和我行这么多俗礼,你且告诉我,你怎么回来的?” 青儿说:“是先生把我带回来的,王夫人不肯放我,先生找九爷出的面。” 我立马用手抚摸着她衣服下的身体,她抓住我手说:“我没有受伤只是把我关在那几日罢了。” 我说:“那王夫人没有打你?” 青儿又摇头说:“没有。” 我松了一口气,可是又有些生气说:“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情,若是依旧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可真就没人救得了你。” 青儿却有些欲言又止,好半晌,她忽然又起身跪在了我面前,哭着说:“小姐,青儿再斗胆求您一件事情。” 我看向她。 她满是眼泪看向我说:“青儿虽然安然无恙出来,可是他还在狱里,下个月便要行死刑。” 我睁大眼睛看向她,可是真是几秒的事情,我没有理他,过了半晌说:“这场案子,不是你死就他活,你们之间活一个,而且那个人还是个负心汉,你为他如此不要命根本不值得,既然你出来了,就好好在这里休养,别的,别再多想了。” 青儿哭着说:“小姐,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从来不怨别人,我不怕死,可是我见不得他去死,您能不能替我和先生再去——” 她话说完,我直接从沙发上起身,面无表情对她说:“这种事情你不用再想了,不可能的。” 我便朝门外走,青儿还跪在那朝我哀求着,脑袋狠命在地下磕着,磕得砰砰作响,碧玉在那劝着她,可是她不听,依旧哭着喊着唤着小姐。 等我到达楼下,穆镜迟见我又下来了,并且气冲冲的模样,便笑着问:“怎的,回来还高高兴兴的,才上楼一趟,就气成了这副样子。” 我在他身边坐下,一脸怒气说:“早知道我就不让你救她了。” “青儿?”他拾起帕子,手轻轻抬起我下巴,替我擦着额头上的汗问。 我说:“她自己都是九死一生才出来的,刚才又求我救那个小厮。” 他细细替我擦着鼻尖的汗珠,一点也不意外说:“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说:“是很正常,可是我见过那小厮一回,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东西罢了,当初还将一切罪责全都推到青儿身上,可到头来,青儿不仅不怪他,竟然还要救她,你说她是不是很笨?” 我干脆气得直接骂:“她就是个笨蛋,不,蠢蛋!” 穆镜迟笑声越发大,听在耳朵里让人痒痒的,他说:“为了这点小事,气成这样,自己不也是小笨蛋吗。” 他替我擦干净汗后,收回了手。 我撅了撅嘴,没说话。 他又端了一些糕点在我面前,我随手抓了一个说:“我要是她,我才不会做。” 穆镜迟略感兴趣的问:“哦?”他笑意盈盈问:“那你打算怎样做。” 我说:“不管他,反正他也是个负心汉。” 穆镜迟说:“每个人的处事方法不一样,所以青儿会如此怪不得她。” 我没有说话,只是咬着糕点,啃了一会儿后,我抓着他手说:“不如姐夫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圆了青儿算了?” 穆镜迟喝着茶,没有理我,我摇晃着他手说:“姐夫,你都说不怪青儿了。” 在我的摇晃下,穆镜迟放下手上的杯子,难得认真的握住我的手说:“这次不是我不帮她,而是帮不了。” 我不解。 他说:“虽然只是一个小厮,可终究事情是个实锤,这次为了你,我已经开口问袁成军要人了,若是连那小厮一并要走,这便有点不顾他们的颜面了,而且,你若是救下这个小厮,可想过青儿该如何自处?嫁过去当个妾,还是就背着这个坏名声过一辈子?” 听穆镜迟如此说,我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知道我没有深想,便笑着说:“如今她虽是舍不得,可到时候那小厮一死,也就不会再有人乱说,青儿也不用跟过去在那样的人家当妾,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说:“可、可是,青儿喜欢他。” 他笑着把玩着我手说:“傻姑娘,喜欢是摆在身家性命之后的。” 我没再说话,想了想,也只能朝着楼上走去,把穆镜迟和我说的道理全都跟青儿说了一遍,可是她不听,还哭着说愿意拿她的命去换她的命,她还激动的哭晕了过去。 我一直守她到醒来,她仍旧不忘记求我,过了半晌,她见我无动于衷,便问:“小姐对于当初的表少爷,可问过值不值得?” 我被她问住了,她流着泪说:“喜欢一个人从来不是问值不值得,虽然我明知道是他负我,可我也见不得他去死。” 接着她又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我望着她良久没有说话,最终想了想,又出了她房间,朝穆镜迟的书房走去,可是到达那里后,见里隔的门口站了两个人,我也没有问,那丫鬟也没有不让我进去,我便直接推了门走了进去,刚到达里头,才发现穆镜迟在浴室内沐浴,门没关。 我刚要离开,他在里头说了一句:“过来。” 我想了一会,便走了过去,他正靠坐在木桶内,里面是一些草药,我有些好奇站在他身后问:“这些什么东西?” 穆镜迟没有说话,我拿起一些放在鼻尖闻了闻,香香的。 我刚要放回去,他说:“进来。” 我当即便退避三舍,他没有睁开眼,依旧闭着双眸说:“你过来,我便告诉你件事情。” 我说:“什么事情?” 他睁开眼笑着说:“你过来便告诉你。” 我说:“是秘密吗?” 他依旧点头。 我说:“谁的秘密?” 他说:“你想问谁的秘密,我便告诉你谁的。” 我想了想问:“你的呢?” 他笑了一声说:“嗯。” 我想了想,觉得不亏,便爬了进去,才刚进去,他直接将我抱在他腿上坐下,我圈住了他颈脖,略红了脸。 他全身都是热气,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乖。” 我低着头,良久动了两下解掉衣服后,他再次抬起我身子坐在了他腿间,他将我身子微微往下沉,我趴在他耳边闷哼了一声。...“”,。 065.转变 等我醒来后,又是早上八点,青儿和碧玉来服侍我洗漱,我当即便问她们:“几点了?” 碧玉在外头说:“小姐早上八点了。” 我撩开帐子问外头候着碧玉:“我怎么回来的?” 碧玉沉默了一会儿,脸略微有些不自然说:“您……是先生抱回来的。” 我想到昨天那一切,沉默了两三秒,然后从床上翻身而起,催促着碧玉:“快替我洗漱。” 接着我拽过青儿手上的衣服,便去了浴室,等换好衣服出来后,我又匆匆洗漱完,正要朝门的方向走,周妈便端着粥从外走进来说:“小姐,早膳准备好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急匆匆说:“您放床头,我很快就来。” 接着,我不再理会周妈,而是直奔穆镜迟的书房,等跑到他房间时,他也才刚起来,丫鬟才替穿好衣服,他听到了我的喘息声和仓促的脚步声,便回头看向我,笑着问:“大清早,怎如此焦急。” 我看了一眼屋内的丫鬟,想了想,便跟在他身后说:“你昨天答应我的事,可还没兑现呢。” 有丫鬟端着早膳进来,穆镜迟系着袖口的扣子,却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嘴角带着浅笑走到椅子边上坐下说:“既然来了,一道在我房里把早膳用了。” 丫鬟将早膳全都布好,穆镜迟替我盛了一碗白米粥。 屋内丫鬟太多,我不好意思问昨天的事情,便暂时忍了忍没有说话,等丫鬟全都走散了一些,我才挨了过去,挨在他耳边悄声说:“姐夫,你可不能骗我。” 他替我夹小菜的手停了下来,看向我,似乎是有些想不起来答应过我什么了,便寻思了一会儿,笑着问:“我可有答应过你什么?” 我说:“有,你不能耍赖。” 他一本正经问:“那你说说我答应你什么。” 我说:“你说我可以问你一个秘密。” 他又将温好的粥递到我手上笑着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不记得了。” 我气急捏住他手说:“你耍赖,你这小人!你这——” 正当我在心里搜寻着词骂他时,他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上看向我说:“昨天我叮嘱过你,这个秘密过时不候,是你自己忘记了,又睡了过去。” 我没想到他竟然倒打一耙,我说:“明明昨天是你无耻,我说了我不要了不要了,可你偏要……” 我话还没说完,忽然意识过来刚才自己都说一些什么话,我立马用手死死捂住嘴唇,然后左右看了一眼,丫鬟们依旧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我又看向穆镜迟,他眼眸里的笑意越来越深,在他戏谑的注视下,我脸以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着。 他故意问了句:“我偏要如何?” 我气死了,几乎要跳脚,可是又无可奈何,干脆我把手从唇部放了下来,生着闷气坐在那里,不再理他。 穆镜迟将我脸别了过来,闷声轻笑说:“好了,不逗你了,先用膳,之后再回答你问题。” 他将擦干净的勺子递给了我,我看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问:“真的?” 他肯定告诉我:“是真的。” 有了他这句话,我便开心的在桌上用着早餐,今天胃口还不错,吃了不少,反观穆镜迟,用的倒不怎么多,他向来都是如此,少食多餐。 我放下筷子后,他也将筷子放了下来,然后用毛巾拭擦了一下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说:“问,我听着。” 可我却没有快速问他问题,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等丫鬟们将桌上的东西全都给撤走后,我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看向他问:“为什么要杀我全家。” 穆镜迟拂茶的动作一顿,嘴角的笑也停滞了下来,过了半晌,他将杯子放在桌上说:“换过一个问题。” 显然,他是拒绝回答。 我坚持道:“是你答应过我的,我可以任意问你一个想要知道的秘密,你说这个秘密也可以是关于你,现如今我问了,姐夫难道是要反悔不成?” 穆镜迟脸上虽然没有怒意,但也没有笑,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之意说:“这个问题除外。” 他起身就想走,我跟在他身后说:“不能除外,你不能食言,你答应过我的就要做到。”他没有理我,继续朝前走,我一直跟着他到达书柜前,他站在那挑选着书架上书,手指正落在一本诗集上时,我抓住他的手问:“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他低眸凝视我,再次说:“可以是任何问题,唯独这个。” 我说:“为什么?” 他表情淡漠,甚至还带着一丝少见的冷漠说:“没为什么。”接着他将我手从他手腕上拿了过来,他对屋内一个丫鬟吩咐:“送小姐回房。” 那丫鬟便朝我走了过来,我坐在那没有动,丫鬟等了一会儿,便小声说:“小姐,咱们先回房。” 我还是没有动,而是看向穆镜迟良久,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答案的打算,我才从椅子上起身,径直走出了书房,丫鬟迅速跟在我身后。 等到达房间,周妈见我回来了,她略微惊讶问:“小姐在先生房里用餐用的这么早?” 我没有理会周妈,而是在床边坐下,周妈见我不回答她,便朝我走来,见我一脸郁,小声询问:“这是怎的?” 我没有回答周妈,她又问:“可是刚才在书房又和先生发生争吵了?” 我沉默了半晌,说:“没事,只是一点小事。” 周妈还想问,青儿便拉住了她,朝她小幅度摇头,周妈也最终只能作罢。 一直到下午,我坐在楼下正望着电话发呆时,楼下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我回头一看,王芝芝正由着丫鬟扶了下来,她似乎病的真的很重,脸苍白的很,人也有些郁郁寡欢,她坐在我面前后,丫鬟便替她倒了一杯水。 王芝芝没有喝,更没有接,只是看向我。 我和她对视了两三秒,我说:“小姨最近怎样?” 她听到我这句小姨,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扯动了一丝嘲讽之意,不过很快,她回答:“好了不少,没有多大问题的,医生说。” 我说:“好了一点便好,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丫鬟去给你做。” 外面又是一个雨天,这一年的金陵城,真是奇怪的很,阴雨连绵了好长一段时间,就是不见收。 大厅内很安静只听得到雨声,我和王芝芝坐在那听了一会后,碧玉从外头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只受伤的小鸟,说是外头下雨着只鸟因受了伤,被雨淋得从枝丫上摔了下来,我没有动,倒是王芝芝说:“把她给我瞧瞧。” 碧玉看我了一眼,这才把鸟递给了王芝芝,她拿在手上看了一眼,脸上是怜悯之意,便迅速招呼着丫鬟拿药过来。 客厅内一阵忙碌,王芝芝将鸟儿受伤的腿给包扎后,便交还了碧玉,不过在给碧玉时,她眼眸里带着一丝不舍,我没让碧玉接,而是让她交还了碧王芝芝。 王芝芝看了我一眼。 我说:“没别的意思,这只鸟看上去年幼的很,我和碧玉她们都粗手粗脚惯了,不会照顾,看才看小姨动作如此娴熟,可能会比我们更合适它。” 王芝芝捧着那只鸟儿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略带悲伤的看向它说:“我又如何照顾得比你们好,只是觉得它这么小,若是因为这场雨丧命,便可惜了。” 我说:“小姨,菩萨心肠,就算她最终活不了,不过光有你这片心意,我想它也是值得了。” 王芝芝看了那只鸟好一会儿,便没再说话,而是将那只受伤的鸟递还给了丫鬟,叮嘱丫鬟好好照顾着。 她又看向我说:“我有些累了,先上楼了。” 我没有挽留,而是让丫鬟好好扶着她,我没想到才短短几天没见,她就病成了这副模样,我一直在想,那天穆镜迟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她上了楼后,我便在那坐了一会儿,也起身回了房。 之后那两天我都有些心事重重,一直坐在屋内看着窗外的雨,一天一天不停歇的往下淋着,碧玉和青儿还有周妈都感受到了,以为是因为我和穆镜迟吵架的原因导致,倒是又想着法子来逗我开心。 我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中午的时候,雨终于停了,碧玉又出去了一趟,在花园采摘了一些新鲜花回来,还带着雨水,她递给我看,问我好不好看。 我盯着那些娇艳的话,好半晌都没有说话,碧玉等了一会儿,小声提醒了一句:“小姐?” 我摇摇头说:“我有点累,你随便找个花瓶插起来。” 便躺回了床上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左右,我被噩梦惊醒,等我满头大汗睁开眼时,我才发现周妈在我身边,这雨水多的季节,她也在打瞌睡,不过下一秒,她便被我惊醒,然后看向我问:“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隔了一会儿问;“周妈几点了。” 周妈看了一眼时间说:“三点了。”她见我一身冷汗,便把我扶了起来,轻声问:“可是做噩梦了。” 我紧紧抓住周妈的手说:“我梦见,我梦见……” 周妈擦着我额头上的汗问:“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外公和宋醇全死了,我梦见他们被大火焚烧着,外公一直在大火里笑,不知道在笑什么,宋醇却在哭,他哭着说让我救他,而我却只是无能为力着,没多久,他们从大火里变成了两具尸体,尸体成了棺材。 出殡那天,我穿着一袭丧服,和穆镜迟在床上厮混着,娇笑着,打闹着。 这个梦让我觉得浑身都发凉,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光那些画面,便让我坐立难安,如被火炙。 周妈感觉到我的手一直在抖,以为我是被梦给魇住了,便立马让青儿倒杯凉水来,她喂着我喝了下去,之后又用手沾着凉水,在我额头上摸了三下。 等我终于缓解过来后,我看了周妈一眼。 周妈担忧的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我动了两下唇,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只是虚浮无力的说:“没事。” 周妈便将我扶了起来,我让周妈扶着我下楼,我盯着沙发上的电话许久,刚想去拿,周妈在我身边提醒说:“小姐可有什么要紧的电话?” 我看向周妈。 周妈又说:“如果不要紧,就不要打。” 我要打什么电话,周妈向来是不多管的,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遮掩的方式制止我,我和她视线交汇了几秒,我最终又将电话放了下去。 周妈扶着我说:“咱们上楼。” 我如同一只僵硬的木偶一般,被周妈扶着上楼,才刚到房间,碧玉就在门口说:“小姐,先生替您找来的那名医今天过来了。” 接着没多久,那名医便由着那些丫鬟领了进来,穆镜迟伴随在他身后,两人肩并肩走到我床边,穆镜迟似乎在和那医生描述我的情况,到达我床边后,他才停下话看向我。 我脸还没回转回来,依旧苍白,衣服也全被冷汗给侵湿,他当即没有一皱,看向碧玉她们说:“怎么没给小姐换件衣服。” 说完,他便坐了下来,坐在我床边,抚摸着我脸问:“可是生病了?” 我摇着头。 他皱眉看了我许久,便接过青儿递过来的热毛巾,替我将额头上的冷汗擦拭干净,才轻声说:“医生来了,我们先让医生瞧瞧身体怎样?” 他用商量的口气,大约不再生气那天我问的那个出格的问题。 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再理我,而是对那名医说:“还请您好好看看。” 那医生听了穆镜迟的话,便将药箱递给了丫鬟,朝我走了过来,首先第一件事情便是替我诊脉,他诊了良久,眉间的神不是很好,过了半晌,他看向我问:“可否冒犯一下小姐,能让我查看双腿吗?” 我双腿如今搭着毯子,不知晓为什么自那次之后,一到雨天,腿便有些凉的没知觉。 我点了点头,丫鬟便将我身上的被子给揭开,然后又替我将盖在腿上的毯子给移走,那拿着一块纱巾,隔着纱布握住了我的腿,他摁着我,摁了好几个地方,问我是否有感觉,是否疼痛,或者是疼痛的程度。 对于他的问题我都一一回答着他。 也不知道他检查了多久,他手终于从我双腿上收了回来,丫鬟们便迅速替我盖住了双腿,医生脸依旧没有太好。 良久,他对穆镜迟说:“情况不是很好。”接着他又说了一句:“以后可能会瘫痪。” 穆镜迟面一沉,像是没听清楚一般问:“您说什么?” 对于穆镜迟的反应,那医生情绪并无特别大的起伏,像是见惯了这样的病况,他说:“关节冻伤得太过严重,目前是不可挽回的趋势,小姐如今这样的情况,只能慢慢调养,日后会怎样,谁人都不知,谁人都不晓。” 周妈有些不相信说:“可是之前的医生完全没有说的这么严重,是说让小姐调养调养就没事,怎的竟然如此严重?” 周妈的话是有些无理的,不过那医生并没有和她计较,而是说:“若只是单纯的冻伤,其实也不至于这么严重,那些医生也说的没有任何错处,而坏就坏在,小姐是产后被冻伤,那时候身体最为虚弱,寒气很容易侵入骨髓,所以才让这冻伤严重了八倍十倍。” 穆镜迟眼里散发着幽冷的光,可他表情却仍旧如常问:“先生可打算如何调理?” 那医生却对穆镜迟鞠了一躬:“按道理,穆先生千里迢迢将我请来,为的不过是治好小姐,我本应该替小姐彻底根治,可赛某才疏学浅,可能要辜负先生的期望,我只能说,我能保她四十年无忧,至于以后会怎样,那便是小姐的造化。” 穆镜迟说:“还请您尽心。” 医生说:“这点您自是不必担心,我必定会为小姐竭尽心力。” 周妈见话已经定,情况无法逆转,便哭了出来,反而是我坐在那,听了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像是那医生说的不是我,而是别人一般。 之后那医生开了方子给丫鬟,叮嘱了我一些别的事宜,还说过几天可能需要针灸,让我有个心里准备,接着也没有久留,便由着丫鬟们送着离开了。 周妈还在一旁小声的哭泣,穆镜迟吩咐了一句:“周妈,你先出去。” 周妈看了穆镜迟一会儿,想了想,便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等周妈离开后,穆镜迟瞧了我半晌,最终却只是一句:“好好调养。”他没再说话,脸不是很好,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情应付我,然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让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静默着。 之后的那几天穆镜迟心情都不是很好,我听碧玉她们说,他脸上没有一点笑容,还把后院关着的丫鬟,直接杀了,没有一点迟疑。 那天早上,那具尸体是从穆家的正门口被抬出去的,丫鬟们全都站在那围观,却谁都不敢说话,碧玉站在我身边虽未出大厅门,可也被吓得脸上毫无血,我并不比她好。 因为我坐在客厅内,从丫鬟们相互拥挤的缝隙间窥探到,那具尸体被抬出去时,滴了一路的血,那双手从白布内滑落出来,有只玉圈从尸体手腕上脱落,碎了一地。 我全身都在颤抖,闭着双眸一直在那平息着情绪。 我问碧玉:“刚才那具尸体,是刺杀那天晚上被扣下来的活口吗?” 碧玉说:“是……听说没有招,先生之前一直都留着她,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会突然杀了她。” 我没有说话。 只觉得外面风带进来的血腥味,让人喘不过气,甚至是有种窒息感。 我没有在楼下久待,而是让碧玉扶着我上楼,一直到达下午三点,我又全身都是汗的吓醒,可这一次周妈和碧玉都不在身边,我穿着的单薄的衣衫坐在床上,一脸惶然的唤了好几声,都没见人进来,我立马从床上爬了下来,然后在屋内找着,空荡荡的房间却只有风声。 我推门跑了出去,喘着气跑到穆镜迟书房内,他正在书房内和周管家说着话,还没等他反应,我直接朝他扑了过去,直接扑入了他怀里。 他一把抱住了我,身体被我突然的力道冲击地不稳的晃动了几下,不过很快他又稳下身体,双手稳稳的环住我,轻声问:“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在他怀中便是一顿大哭。 穆镜迟见我身上竟然只着一件睡衣,脚上连鞋子都没来得穿,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上,他迅速将我打横抱起,这个时候碧玉从书房外面追了进来,似乎是发现我不见了,可她一到门口,穆镜迟抱着我在椅子上坐下后,当即便冷声对碧玉吩咐:“拿件衣服过来。” 碧玉被穆镜迟的神吓的一抖,她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声是,便迅速又跑了出去替我拿衣服。 等她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后,穆镜迟拿过碧玉手上的毯子,直接将我身体给裹住,我依旧在他怀中哭着,哭得声嘶力竭。 穆镜迟一直低哄着,哄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看向碧玉眉间染着怒问:“怎么照顾的小姐!” 碧玉被他的语气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之后周妈和青儿又赶了过来,一瞬间屋子内跪了一地。 穆镜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见我还在哭,便对身边的人说:“把这两个没用的丫鬟给我拖下去。” 碧玉和青儿哀声求饶,两个下人一把将碧玉和青儿给架了起来,就要拖出去,终于我止住了哭声说:“我只是做噩梦了,不关她们的事。” 穆镜迟却并不听,他又冷声吩咐了一句:“拖出去!” 我拽着他的衣服说:“我下次一定记得穿袜子和衣服,再也不光着脚,衣服都不穿跑出来了。” 我哀求的看向他,我哭红了双眼。 穆镜迟低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他才熄了怒气,拧着眉头说:“都下去。” 青儿和碧玉身体瞬间便虚软了下来,两人几乎要被吓晕了过去。 穆镜迟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所有丫鬟全都是战战兢兢一个,屋内的人全都退下去后,我继续埋在穆镜迟怀里小声哭着。 他神依旧没有缓和,替我擦着眼角的眼泪说:“我一直都不喜欢你哭,现在你还哭得这样惨,你是存心让找拿那些丫鬟出气是吗?” 我在他怀里摇着头,闷声哭着说:“不是。” 他抬起我脸说:“那和我说说到底做了什么噩梦,让你哭成这样,慌成这样。” 我不说话,又往他怀里埋下去,过了好久,才闷声说:“我只是害怕,屋内一个人也没有,我以为就剩我一个人了。” 他抚摸着我脑袋,温声说:“我书房不就在你隔壁吗?我在这屋子里头有什么好怕的。” 他吻着我脸颊说:“好了,别哭了,你哭得我心烦意乱。” 我抽泣着,便不再发出声音,他望着我这个模样,又将我从他怀中抱了起来,然后替继续擦着眼泪说:“碧玉她们说,你这段时间睡得一直不是很安稳,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抽搭着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过了半晌,我又说:“我只是被吓着了,那天早上的丫鬟。” 我说:“你为什么要杀她,她犯什么事了吗?” 穆镜迟拿起一旁的毛巾替我擦着满是泪水的脸说:“没多大的事情,相比起那些小事,我更关心的是你的身体。”他话语停顿了几秒,替我擦脸的手来到我眉间说:“那丫鬟将你吓成这番模样,不是更应该死了吗?” 他语气里说的温柔,眉宇里是温柔,连体我擦拭脸的力道都是温柔。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却让背脊发寒。 他像是没有发现我脸又白了一度一般,只是继续轻声说:“但凡让你身体受到损伤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所以你若想要青儿和碧玉都安然无恙,就要乖乖听话,养好身子,清楚吗?”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怎样作答,只是呆呆的望着他。 他叹息了一声,再次将我脑袋压在他胸口说:“任何事情在我心里都不是大事,唯独你,你怎会明白,你只会拿着我对你的在乎,肆无忌惮,任性妄为,痛的是我,担心的也是我,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唯一能够制止你伤害我的方法,那就是将你好好保护着。” 他的话让我身体无比的僵硬,渐渐的,我又缓缓软了下来,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闭着眼睛埋在他怀里。 后来,不知道是他屋内燃着香的原因还是怎样,我眼皮又有些沉,可是却并未睡着,只是迷迷糊糊眯着,感觉到有丫鬟轻轻走了进来小声询问:“先生,是否将小姐抱回房间休息?” 他说了一句不用,然后又说:“出去。” 丫鬟听了,良久都没有响动,大约过了一会儿才退下去,穆镜迟低眸凝视了我一会儿,拨开我额前的碎发,在我哭红的眼皮上吻了两下,这才抱着我拿着桌上的文件漫不经心的翻着。 我在他怀中卧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我醒了情绪也稍微恢复了一些,坐在穆镜迟的身边拿着他桌上的零食吃着,他笑着看向我,零食的碎屑掉了他桌上一桌子他也不在意,好半晌,他忽然凑了过来,吻了吻我唇角的糕点碎屑说:“少吃点,晚饭还没用,等会儿又吃不下。” 我抱着碟子,小声抗议说:“我饿嘛。” 他笑出了声,我将手里剩下的一小块塞到他唇边,他却没有吃,只是吻掉我嘴角的周围,说了两字:“够了。”又眼眸含着笑,微微退了退,用手替我拭了拭,眼里是毫不掩的宠爱说:“你知道我向来都吃不了甜的。” 接着门被推开了,穆镜迟侧眸看了过去,王芝芝走了进来,她手上端着一小碟水果,穆镜迟的手也随之从我唇上放了下来。 王芝芝身体似乎好了不少,穿着一件白花又素雅的旗袍,外面罩了一件小线衫,气还算不错,没有了以前的憔悴。 她说:“我切了一点水果进来给清野,怕她光吃那些糕点会觉得腻。” 穆镜迟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说了句:“放下。” 王芝芝端着水果走了过来,然后把碟子放在了我面前,里面都是我爱吃的水果,我拿糕点的手停了停,她笑着说:“要是觉得不够,等会儿和我说,我再给你准备。” 王芝芝没有停留,朝穆镜迟福了福身子,又转身出了门。 我有些没弄清楚,她为何对我一下这么大转变,甚至都不在像以前一般防范着我,还如此体贴。 我看向穆镜迟,他却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将那碟水果挪开了一些,然后翻看着文件。 我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穆镜迟未抬头,只是笑着说:“怎的,她对你好,你反而不适应了?” 我说:“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穆镜迟翻了一页纸张,淡声说:“这不是她应该的吗,若是想坐稳这穆太太的位置,做不到这点,那她当初嫁过来,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我有些没听明白穆镜迟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瞧着他,他见我对他发着呆,又笑着抬眸说:“发什么呆。”转而又看了一眼那碟切好的水果说:“吃点水果。” 我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便又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吃着。 我在书房陪着穆镜迟一直到四点左右,差不多快用晚餐我才离开,正准备回房换衣服,不过在回房的走廊上又遇到了王芝芝。 她似乎专程在等我,见我朝这方来,她便也走了过去,隔着一段距离笑着说:“清野,我刚想问你还有没有想吃的。” 对于她态度的转变,我有些不适应,不过良久,我还是回了她一句:“没有,你别忙活了,这里有佣人,这些让佣人去做便好了。” 她牵着我的手说:“可不能这样,佣人做事情向来都是马马虎虎,完成事情就算是功德圆满了,哪里有自家人仔细,如今你身体正在调养,饮食方面要更加注意才是。” 她带着我朝房间,不过我没让她进去,而是在门口停了下来说:“我要换衣服。” 她明白了,也没有再继续进入,只是说:“那我先下楼让家里的丫鬟把饭菜备好,等会儿记得下来用餐。”她笑了笑,不等我回答,便转身要走,我在她身后说问:“他那天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她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来看我,影子在长廊里晃了晃,无比的单薄。 她直接否认:“没有。” 我在她身后走了两步,来到她身后说:“以前你对我的态度可不是这样。” 她依旧没有回头,而是低声说:“身为他的妻子,就算你姐姐是他的亡妻,你和他没了关系,可他视你如己出,这些也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冷笑了一声,她却继续说:“那段时间是我不懂事,总爱跟你计较,清野,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她回身看向我,脸上带着熟悉的笑,握住我手,面温婉说:“我希望我们两人依旧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从今以后我会把你当成自己亲妹妹一般对待。” 我不知道王芝芝这几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仔细盯着她双眸,发现除了笑,还是笑。 我知道问不出什么,只是将她握住我手臂的手给拿开,然后朝她笑了两声,转身进了房间。 我刚进屋内,周妈便从浴室走出来,大约在里头给我放洗澡的热水,见我靠在门上不动,便问:“小姐,您靠在那作甚?” 我朝她走了过去,一言不发的站定在周妈面前后,便紧紧攥住她手,像是攥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对周妈说:“周妈,我要离开这里。” 我话语一出,她一把捂住我唇,压低声音说:“以后您别再说这样的话。” 她似乎非常害怕,可并不怕,而是将她的手从我唇上拿了下来:“穆镜迟如今是要把我囚禁在这里,我知道,您别再骗我,而且袁家的人不可能再接我回去,袁成军默许了我长久留在穆家,不然外头传闻两家不合这么久,他不会无动于衷,任由发展,就连王鹤庆提这方面的事情,他都阻止。” 周妈皱眉说:“您别胡思乱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您的病。” 我又想到什么,问周妈:“您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那天为什么不让我打那通电话?” 周妈在我的视线下,往后退了一小步,略有些结巴说:“您、您怎么又胡思乱想了。” 我双膝跪在了周妈面前,她吓了一大跳,刚想来扶我,可是我却跪在地下纹丝不动,无论周妈怎么拉我,我都不起。 周妈皱眉说:“小姐,您这是为何啊!” 我说:“周妈,我只剩下那一两个家人了,如今我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我知道穆镜迟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可我出不去,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是怎样,您一定要告诉我,如今也只有您能够帮我。” 周妈听了却连连叹气,她和我一起蹲了下来,抚摸着我脸哭着说:“孩子,周妈如今也年迈了,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可脑子也还不至于糊涂,那天您要打电话,我隐约猜到您是要打给谁,所以才会制止您,至于制止您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您还是不要跟不该联络的人联络才好。” 她替我擦着眼泪说:“发生那件事情,一切都已经不同了,先生对你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您若是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联系他们,这不是给他们带来麻烦,给自己带来麻烦吗?” 我没有说话。 周妈说:“现在您自身都难保了,先别想太多,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她试着扶我从地下起身:“等先生放松了些,你要是想打这通电话,也就安全多了。” 她扶着我站了起来,可我只觉得双脚发软,一直在借助着周妈的力量,我被她扶到床边坐下。 我看向周妈问:“难道以后我要一直被他锁在这吗?” 周妈没有说话,而是过了一会儿:“不会的,您别胡思乱想。”周妈安抚着我:“咱们先下楼用晚餐,过几天您不是要去参加婚礼吗?那时候正好能够出门,便多玩会,散会心,先生现在最重视的是您的身体,肯定没别的什么心思去忙活其他。” 我沉默着。 外面的天依旧是阴沉的,似乎有风雨来之势。 我说:“周妈,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特别是这样的身份,我必须走。” 周妈意外的没有反驳,而是望着我,好半晌,她又说:“您还是尽早回袁家才好,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您又怎么走得了呢,外面如今是什么情况您都不知晓。” 这时门外有仆人唤:“小姐,用膳了。” 周妈反应过来立马应答说:“小姐马上就来。”仆人听了没有多停留,紧接着门口是脚步的离去声,周妈走了过去,谨慎的将门给打开,确认外头没有人后,她又走了回来,我从床边起身,拉住周妈的手,殷切的看向她说:“您会帮我对吗?” 周妈没有动,我又晃了她两下,几乎是用哀求的声音问:“对不对?周妈?” 好半晌,她的情绪终于在我的注视下,有了些松动,她说:“小姐需要卧做什么?” 我高兴的笑了两声,没有浪费时间,便朝她靠近挨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可我没料到的是周妈听后,一脸惊恐说:“不行!”她转过身说:“这件事情我绝对不可能为您做,周妈为了您可以连命都不要,可唯独这件事情,我是不可能答应您。”...“”,。 066.舞姬 我说:“周妈,我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 周妈却无比坚决说:“这种事情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小姐,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周妈无比的肯定,她似乎怕我继续哀求下去,竟然别过我,头也不回匆匆出了门,剩我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 为了怕引起穆镜迟怀疑,我并未在房间待太久,也匆匆去了楼下。 这顿晚饭竟然用的空前和谐,王芝芝不断再给我夹菜,还笑着嘱咐我多吃点,这样的王芝芝,让有些不适应,可我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是低头吃着。 穆镜迟倒像是默认了王芝芝的行为,难得关怀了王芝芝几句,王芝芝略有些高兴却又显得拘谨的回答着穆镜迟。 吃到后头反而是我没了胃口,便早早的放下了筷子,王芝芝略惊讶问:“清野,你就不吃了吗?” 我笑着说:“有点饱,吃不下了。” 王芝芝还想劝着,穆镜迟倒是开口问:“可是零食吃饱了。” 我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他说:“果然,之前不应让你吃那么多。” 我吐了吐舌头说:“吃的都是水果嘛。” 接着我从桌边起身说:“那姐夫我先上楼了。”穆镜迟吩咐一旁的丫鬟说:“厨房内温着饭菜,小姐饿了时候吃。” 丫鬟说了一声:“是。” 穆镜迟才看向我,浅笑着说:“去,先别睡,等过两个小时再把晚饭补上。” 我不满的说:“吃不下就吃不下嘛,再过两个小时也吃不下。” 穆镜迟却不理我,语气没的商量说:“不准多言,过两个小时准时把晚膳用了。” 我只得撇了撇嘴,好半晌回了一句:“是。”便小跑着从他面前,朝着楼上爬去。 王芝芝在一旁说:“果然还是个孩子,吃饭也还让人盯着。” 穆镜迟目光落在我一路小跑的背影上,笑着摇头说:“不让人省心。” 之后我回到了房间,周妈没有办法只能跟着我一道进来,她似乎深怕我再提那件事情,目光一直闪躲着,可我却再也未跟她提过。 这件事情事情,我们两个人便再也没有人提起,时间过了很快,一眨眼便是顾惠之结婚日期,在结婚的前一天,我站在床边四处翻着衣服,正烦恼着该穿哪一件衣服才好,门口便传来穆镜迟一句:“这是在做什么。” 我回头一看,他正站在门口,我当即将手上衣服往床上一甩,然后朝他小跑着过去,拉着他说:“你快帮我来看看,明天我应该穿哪件衣服才好。” 他笑着任由我拖着,我将他拖到椅子上坐下后,便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在身上比试了一番问:“这件怎样?” 穆镜迟认真打量了几眼,却并未说话,而是笑着问:“怎的,你要当伴娘?” 我抱着衣服说:“才不是呢,只是别人结婚,总要穿得喜庆点才是。” 丫鬟端着茶上来,穆镜迟随手一接过,笑而不语,只是低眸拂着茶,我立马朝着他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问:“姐夫,你笑什么?” 接着他放下茶杯,伸手摸了摸我脑袋,眼眸里满是无奈说:“我的小姑娘果然还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他耐心替我讲解这其中的道理说:“参加婚礼不能穿白,更不能打扮得太过抢眼,因为这样很容易在婚礼上抢新娘的风头。”他又拿起我手上那件大红红裙子,笑着说:“这一件太过张扬,不适合你年纪,自然也不适合那天的场合,若对方是西式婚礼,不知道的会把你误认为新娘。” 我解释说:“这件事情青儿和碧玉替我挑选的,她们都说好看,硬让我穿这件。” 穆镜迟瞧了碧玉和青儿一眼,又笑着说:“丫鬟们懂什么,颜越亮,他们便觉得也喜庆越好。”他拍了两下我脑袋说:“再试试几件给我瞧瞧。” 我笑着说:“你帮我挑选?” 他点了点头。 我笑嘻嘻说:“那好,我这就去换给你。” 说着,我便从地下起身,跑到床边迅速拿起床上几件衣服朝着浴室去,穆镜迟见我这样急忙忙的模样,只是再度端起那杯茶,在品着。 这一次我换了一件水红小洋裙,站在穆镜迟面前,撩着裙子问:“这件怎么样?” 穆镜迟没有说话,他没说话就代表不行,我又立马进了房间换下一件,这次是件天的,设计却有些露骨,露出后面大半个后背。 穆镜迟直皱眉,我吐了吐舌头,便捂着胸口,佝偻着身子便朝着浴室再次走去。 可我还没溜到浴室,他在我身后说了一句:“等一下。”我脚步一顿,他又说:“你过来。” 我扭捏了一会儿,才走了过去,到达他面前,他撩起我裙子看了一眼问:“我不记得家里有替你置办这种裙子。”他手指细细摩挲着裙子的布料,然后又抬眸看向我问:“国外置办的吗?” 我立马点点头,查看了一眼他的脸说:“国外舞会时置办的。” 他说:“那年你多大。” 我说:“十六……” 他冷笑说:“长本事了。” 一见他变了脸,我立马解释说:“国外都是这样穿的!” 他反问:“你当我没去过国外?” 我小声说:“可是那时候时兴这个嘛。”他神没缓和,而是皱眉说:“去把裙子换下来。” 我捂着胸口怯怯的问:“这件……不行吗?” 穆镜迟反问:“你说呢?” 一听到他这句话,我当然是毫不犹豫进了浴室把裙子换了下来,碧玉赶忙也跟了进来帮我换下。 我对碧玉说:“他管的真多。”我还有些依依不舍的在镜子内打量着说:“这裙子我觉得挺好的,他一个男人懂什么。” 碧玉微红着脸,都不敢对我直视,她说:“小姐先生说的没错的,这个……尺度太大了些,您相当于就几块布料遮住了前面,后面跟没穿衣服一般。” 我转过身去看镜子内的自己,手指在光滑的后背处抚摸着说:“你懂什么,那几年这种露背装国外可流行了。”我想了想,又笑的得意说:“反正我穿都穿过好几回了,他不准穿也无所谓了。” 碧玉又替我换上一件周妈递进来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一件,我穿上后,看着镜子内的自己,裙子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便出了门站在穆镜迟面前问:“可好。” 穆镜迟点了点头。 我说:“会不会太普通了?我好歹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穿这件衣服肯定得被淹在人堆。” 穆镜迟又朝我招手,笑着说:“你过来。” 我撩着裙子便笨拙的朝他走了过去,他将我拉到腿上坐下后,便抬手往我脖间轻轻套了一串冰冰凉凉的东西,我侧头往镜子内看,是一串精致的钻石项链,设计得极其精致又精细,带在脖间,闪闪烁烁,竟然会发着光一般,将我这件普通的裙子,一下就衬托上去了几个度。 我手指抚摸着那上面的碎钻,朝着镜子内笑了笑了,他拥着我,在我颈脖上吻了两下,低声问:“喜欢吗?” 我笑着说:“喜欢。” 穆镜迟轻笑,只是细细吻着我的颈脖上,我觉得有些痒,便圈住了他肩头,将脸埋在了他肩头,不知道何时,丫鬟竟然已经从屋内退了出去,他将我给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身体顺势朝我后背压了下来。 他唇顺着我颈脖的背脊一直往下,我身上的裙子被他褪去一大办,我趴在床上绯红着脸,莫名觉得全身发软又无助,想要用被子去挡,他手忽然往腰上一圈,我身体便和他紧紧契合着,只觉得脸颊发着红,穆镜迟将我越抱越紧,我从来没经过这样的方式,整个人敏感的都不行。 觉得羞耻无比,只能喘着气艰难的对穆镜迟说:“不要,我不要这样。” 我想朝他索吻,穆镜迟却只是将我往床上狠狠一压,脸同我颈脖处挨在了一起,我听到他暗哑的沙哑声说:“不要什么。” 我绯红着脸说:“反正、反正、就是……” 我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穆镜迟今天晚上格外的动情。 他忽然毫无预兆的沉了一下,彻底挤了进去,我抓着被单闷哼了一声,我不想发出声音,只敢死咬着唇任由他折磨着。 他一直都知道我是故意忍着的,可每一次都用手段哄骗我,他将我唇掰开,深入的吻了进去,吻了我好久,吻得我几乎有些受不住了,细细哭着时,他低声说:“乖,给我听。” 我说:“我不要——” 可话还没说完,我闷哼了一声,那种感觉让我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等缓解过来,我哭着说:“你出去,疼。” 他在我颈脖处低哑着声音笑着说:“那我轻点?” 我意识有些模糊,脑袋有些混乱,下意识胡乱的点点头,我一点头,他便吻着我,将我那仅剩下三分的意识,再次吞噬了个干净。 后来我完全没有了自主意识,被他折磨得细细碎碎哭着。 他哄着我唤他郎君,唤夫君,唤他哥哥,这些话我平时是轻易不肯说给他的听的,如今这一到这事情上来,我完全毫无招架,被他哄得一句一句往外冒,一句比一句软,一句比一句动情。 他满意的很,和我身子相拥深入时,他总是挨在我耳边说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情话,然后教着我,说出来给他听。 我已经没了任何分辨的意识了,他教我说什么,乖巧的很,他听了会格外的温柔。 他那天晚上似乎是为了裙子那件事情而折磨我,一个晚上专注着我背脊,早上醒来后面的几乎全是欢爱过后的痕迹,完全不能看的。 碧玉早上替我换衣服时,脸红得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她比我大,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反而是我觉得无所谓很镇顶的让她给我穿衣服,等我从房间内出来了,穆镜迟也起来,他正在穿衣服。 想到他昨天晚上哄骗我说的那些话,我便不打算理,闷闷的坐在一旁生着气。 丫鬟服侍了穆镜迟穿好衣服后,他朝我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我了下来,搂着我问:“生了一早上的闷气,还没停消?” 我说:“你就是个骗子。” 他低笑。 我扭过头背对着他说:“反正你不正经,我不想理你。” 穆镜迟又朝我靠近,在我耳边笑着说:“打算不理我多久。”他手替我捋着缠在钻石项链上的发丝,我恨恨的说:“一辈子,一辈子都不理你。” 穆镜迟在我耳边轻笑说:“傻姑娘。”然后将我从床上给抱了下来,替我理着衣服说:“晚上我过去接你。” 我摇头说:“不要,我要自己回来。” 他说:“真不要。” 我点头说:“又不是小时候了,别人还以为我断不了奶呢。” 穆镜迟笑了两声。 因为时间不多了,周妈在一旁提醒说:“小姐,我们要下楼用餐了,不然赶不上婚礼。” 穆镜迟便牵着我说:“走。”我便跟在他身后,到达楼下时,佣人正在布置着早膳,我跟穆镜迟一起吃的早餐,等吃了个七分饱后,车子已经在外头等了,我放下手上的勺子,便从餐桌边起身,周妈将我手包拿了过来,可还没那拿到手包,因为踩着高跟鞋,地下又是大理石瓷砖,我鞋子一撇差点摔了下去,还好身边的周妈一把扶住了我。 穆镜迟坐在餐桌便皱眉看向我,我笑嘻嘻说:“地太滑了,有点踩不稳。” 我想起什么,又冲到穆镜迟身边,在他脸上快速落下一吻说:“姐夫,我先走了!”接着便开心的往外奔,穆镜迟在我身后说了一句:“好好走路。” 我也没有理他,进入车内后,便让司机开车。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穆家宅子,碧玉坐在我身边,今天我是带着她的出的门,碧玉显得有些兴奋,反而是我淡定不少,只是觉得有些累的靠在那,看着外面的风景一处一处往后倒,车子离那宅子越来越远。 碧玉察觉出来了,扭头问我:“小姐怎么了?刚才不是还高高兴兴的吗?” 我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有些累。” 碧玉说:“您才刚起,怎会累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外头发呆。 顾家并不远,当车子停在顾家的院子外头时,那里早就停满了车,有招待员在门口接待,我带着碧玉走了进去,走到门口,碧玉便将手上的我请柬给了招待员,那招待员认识我,似乎也是顾家特意嘱咐过的,见我来了,便笑着唤:“陆小姐。”然后引着我朝里头走。 我和碧玉跟在那招待员身后游着园,这顾家的园子倒是大的很,全都是园林式的设计,到处均可见假山亭榭,还有石桥,倒是美的很。 今天天气也给力的很,下了这么多天雨,今天出了一场大太阳,我和碧玉走累后,我便随处找了个长廊坐下,长廊上也坐了不少的人,都在歇息着,看着景。 我和碧玉坐了差不多十分钟时,我抬眸问那接待员:“你们这里可有电话?” 那招待员看向我,笑着说:“有的。” 我说:“能带我过去吗?” 那招待员便领着我起身,碧玉在我身后问了一句:“小姐是要给家里打电话吗?”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随着那招待员走着,他将我带到了一间房间,大约是间客房,供人休息的,里面很安静,没有人。 我回头看了那招待员一眼,笑着说:“多谢了。” 那招待员笑着说:“那我在外头等您,您打完电话,若是觉得累,也可以在里头休息一会儿。” 我笑着说:“好。”接着又对碧玉说:“在外头等着我。” 碧玉说了声是,便随着那招待员在外头等着,并且替我关上了门。 等我到达房间那一刻,我再也没有在犹豫,拿起了那只电话,便迅速播着那通在心里拨了千百回的号码,可是拨了过去后,电话那端不是无人接听,就是打不通。 外公的号码是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的,我又拨宋醇的,毫无悬念,宋醇的也断了,两个电话同时断,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我将电话缓缓扣上,坐在那发了一会儿呆,起身便朝外走,碧玉见我出来了,便笑着说:“小姐,要开席了。” 我没有理她,而是径直往外走,可是走到一半,我停了下来,看向了碧玉。 碧玉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便小声又迟疑问:“小……姐,怎么了?” 我说:“碧玉,帮我去个地方。” 碧玉看向我。 我又问:“我信得过你吗?” 碧玉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一头雾水看向我。 可走到这一步,根本容不得我再拖拖拉拉下去,有些险是一定要冒的,我拉住她,将她拉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然后对碧玉写了一个地址,我说:“你现在立马去这个茶庄,问问那里的老板,可有春雨过后的龙井茶买。” 碧玉不解的问:“小姐,您怎的,突然想起要买茶了?家里不是有龙井吗?” 我说:“你别多问,现在就去。” 碧玉见我脸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她没有迟疑,拿上我写给她的地址转身就想走,不过在她要离开的那一瞬间,我又立马拽住了她。 碧玉回头看向我,我握住她的手说:“记住多注意路边的行踪,千万别人跟了,一定要小心。” 碧玉重重点头。 我说:“去。” 接着碧玉跑了出去。 没多久宴席便开了,那招待员领着我去了宴席,我一眼便看到了顾惠之,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新浪站在她身边,两人一起敬着宾客。 敬到我这边时,她一眼就看到了我,迅速拉着新郎过来和我打招呼说:“清野。” 我也立马站了起来,端着酒杯笑着说:“惠之,恭喜了。” 她今天很开心,二话不说便将手上那杯酒给喝了下去,然后笑着对我说:“你今天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我说:“咱们好歹是同学嘛,应该的。” 顾惠之说:“今天我爹爹得知你要来,不断说着要来和你打个招呼,我怕他们吓着你,便一直拦着,他们又非得给你派个招待员,他招待可怎样?” 我和顾惠之的家人并不熟,正想着他们为何要跟我打招呼时,我忽然想到了穆镜迟,瞬间便笑了,光穆家和袁家这两层身份,就足够顾惠之的父母来亲自招待了,我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便笑着跟顾惠之说:“不用太客气,就平常对待好了,我今天本来就只是来参加婚礼的。” 顾惠之说:“他们都是一些俗人,我才不在乎这些,清野,我还有别的地方还要去招呼,就先不和你多说了。” 我微笑的说:“好。” 接着,她又挽着新郎偏偏离去,接着我便坐了下来,不断低头我看手腕上的时间,碧玉还没有回来,我端起手上的酒杯,猛然给自己倒了下去,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碧玉匆匆从外头赶来,到达我这边的席后,她喘着气挨在我耳边说:“小姐,您给我写的那家茶庄关了门,听说不再营业。” 我直接从桌上一冲而起,带动一桌子酒水都在晃动,所有人全都看向我,可是卧顾不得他们的眼神,而是皱眉问:“怎会不营业,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碧玉说:“没有错的小姐,我都走了好多遍了,隔壁的阿婆说,那间茶庄便在帮个月前不营业了。” 我说:“可有说何缘故?” 碧玉说:“没有,阿婆说她也不清楚,前一天还正常营业,挂了新上市的茶的公告牌在门上,可是第二天,茶庄便再也没有人来过。” 听到碧玉的话,我整个人摔在了椅子上,碧玉冲上来一把扶住了我,她焦急的说:“小姐,你没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突然不营业? 当天晚上还挂了即将上市的新公告牌子,第二天就没人来营业了,这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不然那间茶庄是绝对不可能被关的。 我脑袋一片混乱,此时我连自己要什么了都不清楚了。 碧玉焦急的问:“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平息了一会儿心情,我抓紧碧玉的说:“碧玉,先扶我下去休息。” 碧玉见我脸青白,当即也什么都没说,便快速将我从席间给扶了起来,我们离开了席间,回了之间的休息室了,我坐在沙发上不断在脑海里转动着各种可能,可是转来转去,我都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最坏的结果我根本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我对碧玉说:“碧玉,给我一杯水。” 碧玉听到后,立马端起了一旁的茶壶,哆嗦着手倒了一杯,然后递了过来,端住一口喝了下去,压住心内那不断往上腾升的酒气后,我平静了几分钟,又站了起来,对碧玉说:“走,不能缺席太久,不然不礼貌。” 碧玉完全没料到我会恢复这么快,她说:“小姐,您真没事了吗?” 我没有看她,而是直接朝着外头走去,可是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了歌声,隐隐约约,我停了下来问碧玉:“你可有听到什么吗?” 碧玉不明白的看了我一眼,过了一会儿,她也听出来了,她说:“是歌声!” 是从这条走廊最顶端的一间休息室发出来的,是一首天涯歌女。 在这样的场合下,这样的日子里,怎会有天涯歌女这首靡靡之音存在,而且现在是宴席的时间,基本上所有人都在大厅用餐,怎会有人躲在这里听这种歌。 我带着碧玉朝那端一步一步走去,越接近歌声越清楚,房间内有人拨着琵琶唱:“人生呀,谁不惜呀惜青春,小妹妹似线郎似针,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这歌声清丽却又缠绵,在琵琶的伴奏下,扣人心弦,锁魂的很。 当我要推开那扇门时,碧玉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小姐,这是别人的休息室。” 我没有理会碧玉,只是朝她伸出手,朝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悄悄推开了那扇休息室的门,门开了一丝缝隙,正好看到有个男人坐在椅子上,正陶醉的听着,而幕帘内席地坐着一个人影,隐隐可窥探是个女人。 歌声酥软,又甜蜜。 那男人背对着我们,只看见他的手,放在茶几上不断随着拍着扣动着,正当那女人唱到:“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人生啊,谁人不惜青春时。” 幕帘后的女人停住了拨动琵琶的动作,忽然缓缓挑开了幕帘从里头袅袅着走了出来,那女人脸上遮着一处面纱,只露出一双如秋水一般的双眸,双眸里的笑意,纯真又魅惑到了极致,她倒在了男人怀里,拿着手上的酒杯去喂抱住她的男人,在男人如痴如醉时,带着面纱的女人眼里忽然冒出了一丝阴冷,下一秒她捂住了男人的唇,手上端着的酒杯不知道何时变换成了一并锐利的尖刀,在那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刀封了那男人的吼。 那男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身体抽搐了几声,忽然喷出了一口血在那女人脸上后,便瞪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那口血隔着面纱粘着那女人下半张线条姣好的脸,碧玉就在此时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当我想回头去捂住她的唇时,一切都来不及了,里面的女人发现了我们,等我拉着碧玉就要走时,门忽然破了,一柄刀直接朝我们刺了过来,那样快的速度,根本不是我们所能够闪躲的,可当那刀离我只有两三厘米时,我听见顾惠之忽然在我身后唤了句:“哥哥。” 那女人手里的刀急促促停了下来,她忽然改为将为一推,动作无比快速的冲进了一间休息室,破窗逃离了。 顾惠之完全没看到刚才发生什么事,只是撩着婚纱裙摆朝我们小跑了过来,她笑着说:“清野,你们怎么在这里。” 碧玉整个人如一吨石头一般,摔在了地上,顾惠之看向地下眼睛完全失去焦距的碧玉问:“你怎么了?你怎么摔倒了?”她刚蹲下,想要去扶碧玉,可还没有动作,忽然有血缓缓从那开了半扇的门内蜿蜒流了出来,顾惠之顺着那蜿蜒的血迹往前去看,里面躺着一具倒在地下的尸体。 “哥哥!”顾惠之发出一声惨叫。 接着她朝那具尸体飞扑了过去。 这婚礼上一片混乱,来了好多人,还有警察,我和碧玉当时不知道是怎么从那离开的。 这场婚事也从喜事变为了丧事,我和碧玉是顾惠之死亡的唯一见证者,顾家的人不敢审问,只是走了个过程询问了我们一些事情,便迅速喊来了穆家的车子把我们送了回去,当我们的车提前到达穆家宅子前后,我和青儿从车上下来,周妈出来迎接我们,笑着问:“小姐,怎的,您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没有理会周妈的话,只是朝前走。 穆镜迟正坐在客厅内一个人下着棋,他指尖正夹着一颗莹白的棋子,正在棋盘上举棋不定,思虑着时,他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微微一抬眸,见我和碧玉回来,笑着放下手上的棋子,看向我们问:“回来了?” 我没有说话,不过很快他发现了我脖子上的一丝划伤,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他将手上拿着的白玉棋子往棋盒内一放,当即走过来,皱眉问:“出什么事了?” 碧玉一下哭了出来说:“先生,杀人了。” 碧玉的话刚出来,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昏天暗地,大约是太累的缘故,身体竟然直直的倒了下去,穆镜迟一把抱住了我。 第二天我醒来后,有医生在我床边,穆镜迟正坐那,见我醒了,便替我掖着被角笑着问:“醒了?” 我看向他。 屋内一室宁静,可我的脑海内的意识竟然还停留在昨天那混乱的一天。 医生提我检查完后,对穆镜迟说:“小姐昨天只是因为情绪太过波动,才导致晕厥了过去,除了身子有点虚以外,没有别的情况,还请先生放心。” 穆镜迟淡声说:“多谢。” 医生替我检查完,穆镜迟低眸看向我问:“可要用点粥?” 我摇头说:“没胃口。” 这次他难得没有逼我吃饭,而是抱着我,王芝芝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碗糖水,她递给了穆镜迟,穆镜迟接过,便喂着我。 我不想喝,所以闪躲着别过,他略有些严肃说:“不准任性。” 他手轻而易举的捏住了我下巴,便将那勺子糖水喂了下去,王芝芝在一旁问着说:“清野,你可有看到那凶手的模样?” 正当我王芝芝问出这句话时,忽然门外走进来一个仆人,她到达穆镜迟身边后,便轻声说:“先生,袁先生过了。” 王芝芝略微惊讶的唤了句:“姐夫?” 那仆人立马点点头说。 穆镜迟喂了我一口糖水后,便对仆人说:“去把九爷迎上来。” 仆人说了一声是,便匆匆离去,紧接着王芝芝在后面说了句:“我跟你一起去。”便也出了房间。 差不多两三分钟的时间,袁成军走了上来,才刚走到门口,便朝里内问:“清野,可好了一点?” 穆镜迟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毛巾擦拭了下手,从床边站了起来,朝袁成军迎了过去,笑着说:“好了不少,昨天应该是被吓着了。” 袁成军对穆镜迟说:“我是来问清野一点事情。” 穆镜迟说:“她刚醒,不过九爷有事要问,便先问。” 袁成军点了点头,便朝我走来,丫鬟们迅速搬了一条椅子在我床边,袁成军坐下后,丫鬟又端来一杯茶。 穆镜迟又再次坐在我床边说:“当天都看到了什么,如实跟九爷说,不用怕。” 他安抚着卧。 袁成军饮了一口茶便问:“清野,你当时可看到那人的脸?” 袁成军的到来,我这才想起,顾惠之的哥哥是在袁成军手下当官的,死的又是他的手下。 我点头说:“看到了。” 袁成军眉头紧皱问:“你可认识?”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是上次在金陵河畔刺杀金赤的舞姬。” “什么?!”袁成军当即惊愕出声,估计连袁成军都没料想到,又是一次,又一次他手下的部下再次死于舞姬手上。 袁成军气得放下茶杯,起身说:“又是霍长凡!” 穆镜迟却没有动,而是再次问:“你可看清楚了?” 我说:“看得一清二楚,虽然我没有见过她的脸,不过依旧带着面纱,我认得出她的眼睛。” 袁成军站在那良久都没有说话,好半晌,他忽然对穆镜迟说:“镜迟,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穆镜迟点头说:“九爷,书房请。” 穆镜吩咐丫鬟们好好照顾我后,便带着袁成军出了我的房间去了书房。 他们一走,便剩下王芝芝在那,她问我是否想吃点什么,我摇摇头说:“我有点困。” 王芝芝知道我这是赶人的意思,她也没有多停留,便找了个借口说:“那我下楼去看看给你炖的汤我好了没。” 接着,她便快速离开了。 王芝芝一走青儿迅速关了门,我有些恹恹的睡了过去,可这一睡,又是噩梦连连,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再次被惊醒时,我人在穆金怀里,脑袋枕在他胸口。 他手上正翻着一本书,见我醒了便笑着问:“醒了?” 我抬头一看窗外,竟然已经到了晚上。 屋内无比的暖和,外面是风声,竟然衬托得屋内分外的宁静。 穆镜迟见我不说话,便也没有说话,而是替我将被子拉了拉,继续翻着手上的书。 我抓着穆镜迟衣服上的扣子抠了良久后,便轻声唤了一句:“姐夫。” 他嗯了一声。 我说:“你说那个舞姬会不会认识我?” 他翻书的手微微停了下来,低眸看向我问:“何出此言。” 我抬眸看向她说:“她明明有机会杀掉我的,可是等她看清楚我的脸,她刀忽然急促促停了下来,推开了我。” 穆镜迟听了,表情仍旧波澜不惊,他说:“你不是说是因为顾惠之赶来了,她没来得及下手吗?” 他又翻了一页书。 我摇头说:“不是,顾惠之那时候根本还没看到她,而她的刀几乎已经逼近了我的喉咙,如果她顺势给我一刀,然后再逃走完全是有充足的时间的,可是她的刀反而在我颈脖的几厘米处急促促停了下来,反而是多此一举了。” 我说到这里抬脸看向他问:“你说她为什么发出去的刀,却不杀我?” 穆镜迟合上了手上的书本,忽然叹息了一声,摸着我脑袋说:“也许是你的错觉,当时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对于任何人来说,保命要紧,杀人反而没那么重要,不是吗?” 我说:“是吗?会是这样吗?” 他眼眸里含着浅笑说:“是你多想了。”他将我抱了起来,抱在他腿上坐着说:“这样的话,以后不要随随便便说出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那舞姬合谋,清楚吗?” 我说:“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没别的意思。” 他说:“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067.不孕 我怕他真的因为这个舞姬怀疑到我和霍长凡之间的关系,倒也没有问下去,只是倒在他怀里,盯着他光洁的下巴看了一会儿问:“姐夫,我听人说,自从上次一战败了后,霍家军那边便溃不成军,死的死,伤的伤,如今你说霍长凡也不知所踪,你说他会逃去哪里?” 穆镜迟重新翻开手上的书,低眸笑着说:“你怎问起这些了,以前不是最不爱听这种事了吗?”我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比着大:“上次他把我劫了,我看会儿他的笑话总归行了?” 他反扣住我的手,穆镜迟平时看着瘦,可我的手和他相比,竟然小小了一整圈,被他扣在手上后,几乎是小小的一团,他漫不经心说:“目前不知所踪,不过想必也藏不了多久。” 他手上带着一枚玉扳指,玉的光泽温润,上面雕琢精致的花纹,不常见的花纹,我在他手指上取着,取了好一会儿,没取下来,反而被他扣住了手。 他力道并不大,却根本让我挣扎不开,我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说:“小气。” 穆镜迟笑而不语,又松了一寸,我趁机从他手上挣脱出来,又开始掰着他大拇指上的扳指,可扳了好久,每当快要扳下来时,他又握住了我手,用食指把这玉扳指又扣了回去。 反反复复好几次后,发现他在故意逗着我后,我干脆张开嘴在他的手上狠狠一咬,他当即低眸看向我,忽然拿住书的手在我脑袋上一敲,故作生气说:“松嘴。” 我不松,还洋洋得意的瞧着他,他拿我没办法,轻笑了一声又拿书本敲了一下我脑袋说:“你这小东西。” 便不再和我闹着玩,把手松开了,我牙齿也顺势离开了他的手,迅速把玉扳指从他大拇指上拆了下来,迅速套在了手上,可是无论戴哪个手都大的离谱,我便靠在他怀里,仰着头,将玉扳指放在灯光下照了两下。 照了良久,我又套进手指内,得意洋洋笑着说:“不管,我拿下来就是我的。” 他哼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任由我拿着,只是继续清清淡淡翻着书。 我拿着他玉扳指躺在床上玩了许久,便抱着戒指又挨在穆镜迟身边睡了过去,正睡得迷糊的时候,穆镜迟将我小心翼翼放在了床上平躺着,正要将玉扳指从我手上拿出来,我下意识紧了紧,不准他拿走。 他笑出了声,没有再强行拿出,而是任由我拿着,轻轻托起我的脑袋,往我下方塞了一个枕头,便在我眉心间轻轻吻了两下说:“真拿你没办法。” 接着他将手从我身下抽了出来,然后替我盖好了被子,将帐子放下后,又隔着帐子在一旁看了我一会儿,确认我熟睡了,这才轻轻推了出去。 不知道最近为什么越发犯困,可能是那医生开的药物的原因,这一觉竟然又睡到半夜,不过到半夜后,基本上没了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翻着。 脑海内一直在回放着那天在顾家的那一幕,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便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唤来了碧玉,碧玉来赶来后,便在我帐子外问:“小姐睡不着了吗?可是让碧玉陪你说话。” 我披了一件衣服从床上下来,然后看向碧玉说:“我在想那天的事情。” 碧玉被那件事情吓得不轻,当即便问:“小姐还想和那件事情做什么。” 我没有理他,在屋内找一柄长度和舞姬那天拿的匕首一样的东西,我又站回了碧玉面前,碧玉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几步问:“小姐要做什么?” 在碧玉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我拿着手上的匕首便朝碧玉用力的扎过去,可那东西离碧玉只有几厘米时,我及时止住动作,却发现已然是来不及了,反而被冲出去的力度反噬,动作踉跄的往后摔着,如果这个时候她要立即的逃走的话,显然急急收手是不利于她逃走的,反而一刀扎出去收手,会更节省时间。 一个杀手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也比别人更懂得怎样去杀一个人,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情,显然,我的怀疑是值得深究的。 我原本以为自己那天是必死无疑,可没想到女结果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这实在出乎我意料外。 可她为什么不杀我?难道真因为是霍长凡的关系?那舞姬真是霍长凡的人?可如果那舞姬不是霍长凡的人,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何次次都是杀袁成军的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和袁成军如此敌对? 碧玉见我一直都不说话,她便从地下爬了起来问:“小姐还在想那件事情?” 我看向碧玉没有否认,过了一会儿,我问碧玉:“你觉不觉得那舞姬有问题?” 碧玉那天也是在场的,对于问题这两个字,可碧玉还是有些不懂,她说:“问题?您指的是什么问题?” 我说:“那舞姬没想杀我。” 说到这里碧玉才明白过来:“所以您刚才是在模仿那舞姬当时的情况?” 我说:“对,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碧玉站在那沉默了一会儿,她小声回答我说:“您没有错的……” 这声特别小,若是大意点,让人根本听不见,我当即看向碧玉,她像是明白了自己失语了,立马又摇头说:“没有,没有,您就当我胡说。” 可是她一转身时,我便立马站在前面逮住了她,碧玉无路可逃,值得低着头。 我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碧玉低着头,小声说:“小姐,碧玉刚才那句话真的只是胡说的,您别相信。” 我说:“碧玉,你是骗不了我的,你若是不说,你走着瞧好了,你看我还要不要你。” 碧玉在我的威胁之下,指得哀求的看了我一眼,过了好半晌,她苦恼着说:“小姐,您何必逼碧玉。” 我已经不再理她,而是转身朝着桌边走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碧玉见我这样的态度,只能慢吞吞说:“那天我也瞧见了,舞姬看了您的脸一眼,然后她就急促促收手了,还踉跄了好几下,很快便破了窗户跳了出去逃走,若是刚才有第三个人在场,保准还以为您和那舞姬认识呢。” 我倒茶的手一顿,然后看向她问:“您也瞧见了?” 碧玉点头说:“我也瞧见了。” 我又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肯说,之前又为什么不肯说。” 碧玉委屈的说:“在您昏过去的那天,因为先生也询问了我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便和他说了这件事情,当时先生虽然没有特地说什么,不过还是嘱咐了两句,让我不要再提这件事情,对您会不好。” 我说:“那他可有说,连我也不能提?” 碧玉说:“那倒没有。” 我说:“那你又为什么不敢说?” 碧玉怯懦的看了我两眼说:“虽然先生没这样说,可我觉得他多半是这个意思,所以也就没敢和您提。” 我没说话,又再度沉默着,碧玉那天作为一个旁观人,一个离我这样近的旁观人都有这样的想法,想来我的猜测是没有错的。 可穆镜迟为什么要这样嘱咐碧玉? 我想了想今天白天他和我说的话,倒也和碧玉刚才的话合得上,我和霍长凡的关系本来就千丝万缕,别人不知道,可穆镜迟未必不知道,他只是没有说破而已,那舞姬没杀我这样的话,传到有心人耳朵里,确实也会以为那舞姬和我多大的关系,更严重的,还会想人是不是我派来杀顾惠之她哥哥的。 毕竟当时在场的可只有我和碧玉,顾惠之赶到,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瞧见,瞧见的只是一具尸体躺在那。 在这样的环境下,稍微胡思乱想一下,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可袁成军还有顾家那头,倒也没有怀疑人是我杀的这件事情,不过别人不怀疑,穆镜迟为何也不怀疑?按道理说,他应该是最有可能会怀疑我的人,我外公和霍长凡那边的关系,足以让他来对我质疑。 我想不透这一切是什么关系,等我醒过神来后,我侧眸看了一眼窗户外,发现天已经微微亮了,便晃了晃脑袋,朝床那端走去,再次爬上了床。 碧玉见我终于不再想那件事情,她松了一口气,走了过来,又替我将帐子放了下来。 我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碧玉,关于我问过你这件事情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包括和穆镜迟。” 她立马哎了一声,想来她也不敢和穆镜迟说的,除非是她不要命了。 我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到第二天早上我再次醒来后,青儿忽然又跪在了我床前,我这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袁家那小厮被枪决的日子,我倒忘了这件事情。 自从青儿回来后,青儿做任何事情都心不在焉,我上次拒绝了她的哀求后,她虽然未往这件事情上说什么,可明显还是心不在焉的。 今天估计是真的走投无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没有理会青儿,而是让碧玉给我换衣服,当她不存在,可等我梳好头,换好衣服,洗漱完出来,青儿依旧跪在那纹丝不动,我本来是要出门的,可想了想,还是站在了青儿面前,看向她说:“你跪在我面前是没用的,我说过,你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这是最好的办法了,青儿,你应该知道自己本该死的,现在你能够活下来,是一个万幸。” 青儿低着头说:“小姐,您再帮我一次,我愿意用我的性命去换他的。” 我冷笑了一声说:“愚蠢。”便没有再理她,而是转身走,青儿跪在地下,哀声大喊:“小姐!请您成全青儿!” 可我不想再听她这些话,而是径直朝着外头走去,任由她叫喊着。 到达楼下后,穆镜迟正在餐厅等我用餐,王芝芝也在,正随着仆人站在那盛汤,我气冲冲坐了下来,正在看报纸的穆镜迟,抬眸看了我一眼问:“怎么了,这大清早的,又这么大火。” 我没有理他,周妈接过王芝芝递过来的汤后,便放在了面前。 我对穆镜迟说:“今天是不是袁家那小厮枪决的日子?” 穆镜迟似乎猜到了什么,他说:“青儿,又求你了?” 我说:“她让我把她换进去,换那小厮出来,若是这样,那我当初还求你救她干嘛,直接让他们两人一起死好了,死了也做一对鬼鸳鸯,多好,倒成全了他们,如今反而是我多此一举了。” 穆镜迟听着我的气话,只是放了一方瓷勺在我碗内笑着说:“等会儿,我会和她说,这件事情你不用理会。” 我说:“我气的不是别的,我气的是青儿这个猪脑子,不知道整天想些什么,其余事情她倒是聪明的很,唯独这件事情就跟脑袋抹了浆糊似的。” 王芝芝在一旁问:“要不,我再去跟我姐姐说说?让她通融通融……” 这件事情因为和王芝芝有些关系,所以她问的不是很有底气。 穆镜迟看了她一眼说:“不用,不过是一个小厮,杀了就杀了,何必再去劳动你姐姐。” 王芝芝低着头不再说话。 我舀着汤,瞧了王芝芝一眼,也没有说什么,穆镜迟替我碗内夹了一些青菜,我吃了几口,丫鬟便端着那些苦了唧的重要上来,我一瞧着便直皱眉头,不过我什么话都没说。 任由她放着,后来用完餐,我又让丫鬟端上了楼,穆镜迟问了我一句:“怎不再楼下喝完。” 我从椅子上起身说:“现如今饱了嘛。” 他说:“药凉了。” 我敷衍着他说:“我知道啦,我一定会趁热喝的。” 便出了餐厅,径直上了楼。 等丫鬟们把药端在我面前后,我坐在那愣愣的看了几秒,便起身端住了那碗药,往盆栽内浇着。 碧玉正好进来,一瞧见这样的一幕,她当即冲过来,握住我的手问:“小姐,您在做什么?!” 她想拦住已经来不及了,那碗药被我倒了个干净。 碧玉看了那空掉的碗一眼,又看了我一眼问:“小姐,您为何要这样做?这可是治病的药!” 我站在那说:“连三十年我都觉得活太长,何况是四十年,既然如此,喝这药还有什么用。” 碧玉皱眉说:“您怎可如此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想了想说:“不行,我现在要去告诉先生。” 她转身就要走,我从后面唤住了她,我说:“碧玉。” 她脚步立马一停。 我在她身后看向她说:“我一直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很多话,你无需再多言,也不用和穆镜迟说任何的话。” 碧玉转过身看向我说:“小姐,这要可是救命的药,您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是好的。” 我说:“四十年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若是到那时候,是死是活,其实已经不再重要。” 碧玉还想说什么,我打断她说:“把碗端下去,这件事情别让任何人知道,包括青儿和周妈。” 碧玉看了我良久,满脸的为难,最终她只能低垂着脑袋,端着那只空掉的碗下了楼。 没多久,楼下上来一个仆人和我说,顾小姐来了。 我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问了句:“顾小姐?哪个顾小姐?” 仆人说:“顾家的小姐,顾惠之小姐,和您一起留洋的同学。” 我愣了几秒,想了想,便对仆人说:“立马迎上来。” 那仆人点了点头,便下了楼,很快便把顾小姐迎了上来,等顾惠之到达我房门口后,她没有先进来,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良久带着哭音唤了句:“清野。” 我立马朝她走了过去,握住她手说:“你快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 顾惠之脸上丝毫没有新婚过后的欣喜,反而瘦了不少,眼睛内全都是泪,我赶忙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又吩咐丫鬟备茶,顾惠之拉住我说:“不用忙活,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我哥哥死的时候可有留下过一两句话。” 听她如此说,我便看向她,有些不忍开口,可想了想,我还是缓缓同她坐在沙发上说:“没有,你哥哥什么话都没留下。” 顾惠之眼泪掉得越发的凶了,她立马用手捂着自己的唇,防止哭声从唇间溢出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替她擦着眼泪说:“不过,走的也没有多少痛苦,那杀手手法很快,一两分钟的时间,你哥哥便去了。” 顾惠之说:“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知道新婚那天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打死我都不会将婚事定在那一天,都怪我,大意了,给哥哥请什么歌姬。”顾惠之哭着说:“清野,是我害死了哥哥。” 我皱眉说:“那歌姬是你请的?” 顾惠之用力点头。 我又问:“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顾惠之哭着说:“她是我请的琵琶老师。” 我说:“你不知道她是捉拿的重犯吗?” 顾惠之摇头说:“我才回国没多久,不知晓这里的情况。” 我说:“你哥哥不会不知道,他可是官员。” 顾惠之沉默了半晌说:“这件事情哥哥没和我们说过,只是那女子当了我的琵琶老师后,哥哥便一直对那女子很关照。” 倒是我忘了,多少人并不是真正死于那女人的刀,而是她的美貌,又有几个人能逃脱那副容颜呢。 纵使顾惠之的哥哥在知道她是捉拿重犯的情况下,也依旧不知危险的,陷入了她的美之类,所以那舞姬才有机会手起刀落。 只是我没料到这舞姬竟然是顾惠之引进来的,我想了想又问:“那这舞姬你又是在哪里请来的?” 顾惠之哭着说:“有一天早上,我去逛街,见到路边有个女子在弹着琵琶乞讨,我见她琴艺竟然如此的好,又见她衣衫褴褛如此的可怜,便将她聘请了回去。”说到这里,顾惠之哭声越发大了,她说:“可我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让哥哥招来杀身之祸。” 我安抚她说:“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也并不知晓这一切,所以,切莫如此责怪自己。” 顾惠之哭声不止,倒是把王芝芝引了过来,她手上端着一些切好的水果,身后跟着丫鬟。 顾惠之的哭声停顿了下来,然后看向王芝芝问:“这……是?” 我说:“她是我小姨。” 顾惠之弄不清楚这里面的关系,正当她越来越疑惑的时候,我又说:“她是我姐夫的续弦。” 顾惠之忽然无比震惊的问:“你姐夫娶妻了?” 我点了点头,显然她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摸了摸脸上的眼泪,立马站了起来了,朝顾惠之福了福说:“穆夫人,您好,我是清野一起留学的同学。” 王芝芝立马笑着扶住她说:“千万别如此大礼,当不起的,既然你是清野的同学,便是家里的贵客。” 王芝芝亲切的很,丫鬟将切好的水果放在我们面前的茶几上之后,王芝芝又说:“我让丫鬟切来了些水果,惠之,你看喜不喜欢?” 顾惠之虽然有些伤心,不过这个时候略有些害羞说:“谢谢您。” 王芝芝知道我们正在聊事情,便也没有再打扰我们,笑着说:“你们聊,若是要什么尽管和我说,和丫鬟说也可以的。” 顾惠之笑得有礼说:“谢谢夫人了。” 王芝芝带着丫鬟们出去后,还轻轻替我们关上了门,顾惠之坐下来说:“清野,你姐夫的续弦可真好。” 我靠坐在沙发上说:“是挺不错的。” 她压低声音说:“只是我没料到的是,你姐夫这样的人物,竟然会续的会是如此温婉的一个人。” 我说:“他是怎样一个人?” 顾惠之想都没想说:“霁月光风,谦谦君子啊。” 顾惠之以前见过穆镜迟一回,那时候是留学的那一天,穆镜迟送我去码头,顾惠之正好跟我是在同一天,同一艘船,那天她瞧见了穆镜迟后,便不断追问我关于穆镜迟的事情,那时候年少,她还玩笑的问我,能不能当穆镜迟的续弦。 我们当时在同一艘船上,又加之是同龄,那天又因为生着穆镜迟的气,和顾惠之说了不少他的坏话,还巴不得把穆镜迟塞给她,让他去续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续弦,天天让他头疼。 可我没想到那天那么诋毁他,也依旧没有损坏顾惠之对他的第一印象。 顾惠之又说:“当初我还想当他的续弦来着,没想到一回来,竟然已是时过境迁。” 我笑着说:“你得了,嫁个这么老的,你不吃亏啊?” 顾惠之说:“吃什么亏啊?你姐夫有你说的那么老吗?” 我不说话,顾惠之又想到什么,忽然又小声问:“你不是说你姐夫那方面不行吗?所以才和你姐姐没有孩子,现如今怎的?好点了吗?”她又说:“我认识一个专治这方面的医生,是个西医,在国外搞了研究所,要不……”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说:“你干嘛突然说这些话。” 顾惠之瞪大眼睛看向我,她说不出话来,被我捂得憋着气,脸涨得通红,我意识到自己太过用力了,又立马松开了她。 她狠命的喘着气捂着胸口说:“不是你自己当初说的吗?” 我说:“当初的话你也信?那个时候你知道什么叫不行吗?我不过是随口胡诌骗你的。” 顾惠之说:“难道你现在就知道什么叫不行了?” 我没想到顾惠之竟然这么大胆,我红着脸颊说:“当然也没有,你怎的好好的竟然说起了这种浑话。” 顾惠之见我燥的不行,她说:“咱们好歹是留过学的,你怎的,这种话都听不得。” 我说:“总之这件事情你别再提,就当我从来没说过。” 顾惠之倒也没有专注这方面,而是又问:“你姐夫可有孩子了?” 我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当然没有。” 顾惠之又说:“他们结婚多久了?” 我说:“有半年了。” 顾惠之没有说话,像是意会了什么,后来我和顾惠之又说了以前一些事情,她没有久留,大约是家里还有事,起身要走,我送她下楼,可谁知道才将他送到楼道口,一眼见到青儿正跪在穆镜迟面前,穆镜迟正训着话。 他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当即便停了下来抬眸看向我们,目光落在顾惠之身上,我刚想做介绍,没想到顾惠之比我动作快多了,她朝穆镜迟小跑了过去,笑着说:“穆先生您好,您还记得我吗?我们以前见过的。” 穆镜迟记性倒是好的很,他看向顾惠之笑着说:“就是当年顾家那小丫头?” 顾惠之见他竟然还记得,立马点头说:“正是,正是,没想到您竟然还记得我这样一个小人物。” 穆镜迟放下手上的书,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说:“怎会不记得,当初去送清野去留学的时候,你们两个小丫头在码头上那一哭,至今怕是没人不知没人不晓。” 穆镜迟提起了我们以前的糗事,脸也红了起来,微有些不好意思说:“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您怎还记到如今。” 穆镜迟轻笑:“也是,如今都长不大了,以前那些事确实不能再提。” 不知道怎的,原本要回去的顾惠之却反而跟穆镜迟坐了下来,和他聊起了天,聊的都是国外的事情,穆镜迟很感兴趣,顾惠之也健谈的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说了我在学校的表现,好的坏的,通通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坐在一旁不断提醒:“惠之,你不是要回家了吗?” “惠之,天晚了,还是早些回家。” “惠之,司机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我多次委婉提醒,都被顾惠之自动忽略,后来还是司机主动进来催,顾惠之才想起什么,立马停下倒豆子一般往外冒的话,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着说:“穆先生,和您聊天真开心,下次有时间了再和您好好聊。” 穆镜迟显得也有些意犹未尽说:“好,以后若是有时间,常来这里玩玩,正好陪陪清野。” 顾惠之说:“您放心,就算您不让我来,我也是回来的。”接着她朝我挥了挥手说:“清野,那我先走了。” 一见她要走了,我当即我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巴不得的说:“那我送你。” 她笑着说好啊,我正要送她走的时候,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转身对穆镜迟说:“穆先生,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您说。”接着,顾惠之从手包内掏出一个东西,是张名片,她放在桌上说:“这是我国外一个朋友的电话,他是个医生,若是您有需要可以打电话问他一切问题,他很专业的。” 穆镜迟拿起那张名片放在眼下看了一眼,过了好半晌,他笑了笑说:“没问题,若是有需要我会的。” 我尚且还不知道顾惠之给穆镜迟的是张什么名牌,以为是个普通医生的,也就没多想,便转身送着顾惠之离开,等她上了车后,车子离开穆家的门口,我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回了大厅,谁知道穆镜迟仍旧坐在那看着手上的名片。 我走了过去刚想问上头写着什么,可是等我夺过来时,一眼便看到名片的上方专治男性不孕六个大字。 穆镜迟看了我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靠在了椅子上,看向我问:“你说顾小姐怎的,突然给了我这一张名片。” 我有点慌了,没想到顾惠之这人这么竟然这么进不去话,我怕穆镜迟知道些什么,赶忙镇定住脸上的神问:“莫不是替她同学打广告的?” 穆镜迟挑眉问:“是吗?你看我是像是需要打广告的人吗?” 我笑嘻嘻的走了过去,走到他身边坐下说:“姐夫,你别介意,我国外这些同学都是这样,只要瞧见人了,必定先是名片递上,你要是有什么朋友,在这方面有问题,就给她介绍介绍,如今的留学生太不容易了,每个研究对象。” 穆镜迟似乎是认为我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将名片收了起来。 见他没有再多问,我松了一口气,想着还好还好,我机灵。 可让我没料到的是,一到晚上,穆镜迟便打发人来了我房间,让我去一趟书房,我以为是找我什么事,才推门走进去,他正好才从浴室出来,我转身就要走,他在我身后说了句:“你过来。” 我说:“我、我还有事情没做呢。” 穆镜迟又说了句:“过来。” 我只得转过身看向他,穆镜迟冷笑了一声,走到我面前直接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朝着书房走,我在他怀里不敢动弹,只是哭丧着脸说:“我、我月事来了。” 他哪里肯理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后,便直接将我扔到了床上,整个人朝我压了下来,他手褪着我裙子,我死死并着腿,刚想说话,他忽然压了下来,一下便进去了。 我挣扎了两下,便被他一把束缚住,他吻着我的唇,我呜呜大叫着,可发出的声音极其的细小,很快我被他吻得浑身发软,他在我身体里顶弄着。 我有些受不了,蜷缩着身体不断颤栗着,又闷哼出来,想让他轻点,可他似乎是惩罚我似的,一下比一下重,哪里来的温柔可言。 我只能缩在他怀里哭着说:“我错了还不成吗?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是随口和顾惠子胡诌的,她明白情况,所以才会给你那张名片,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别生气了,我下次去和她说清楚便是了。” 可谁知道我话才说出来,又是重重一下,我身体猛然一抖,就要去伸手去推他出来,他一把钳住我的手,挨在我耳边冷笑说:“不孕不育?嗯?” 接着他又是一下,又深又重,我哭着求饶着,手胡乱的抱着他。 穆镜迟可没那么容易放过我,那一整个晚上都被他折磨得稀里糊涂,后来根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哭着,哭累了便挨在他怀里撒着娇,和他说我来服侍他,让他别生气了。 穆镜迟本来还有些生气的,听到我这句话,便问:“是吗?” 我圈住他颈脖,红着脸挨在他颈脖,轻声说:“真的。” 穆镜迟笑着睨着我便说:“好啊。” 便将我扶了上去,当他抱着我坐上去后,我趴在了他身上,他没再有动作。 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过有了一些经验,基本上一些原理我是动的,便动了两下,刚开始还算好,还有点劲,到后面,我便耍赖了,趴在他身上怎麽都不肯再动,只是喘着气哭着说:“累,我不要动了。” 穆镜迟撩起我纠缠着他胸口的长发,披散在我背脊上,喑哑着嗓音说:“这就是你的服侍?” 我趴在他胸口说:“人家尽力了嘛。” 然后圈着他颈脖,怎么都不肯再动,穆镜迟知道我这是趁机耍赖了,不过他仍旧哄着说:“慢慢来?” 接着他微微退出来些,又压着我臀部往下,我抓着他肩膀埋在他怀里轻哼哼了一声,他继续引诱着说:“这样我们都会难受。” 我说:“可是想睡觉嘛。” 他手托着我身体,帮助着我,我只能又再次动了起来,穆镜迟挑开我牙关和我吻着,可是我又动了两三下,喘着气说:“我困嘛,你让我歇会好不好?” 他手压着我身体,另一只手抚摸着我脑袋,笑得沙哑说:“你这小东西。” 便自己压了上来,我趴在他怀里哼哼喘着气,胡乱的抓着他胸口,我被他刺激得连脚趾头都是蜷缩着的。 正当我有些失控时,他吻着我耳垂,在耳边喑哑的笑着说:“原来不是困,是懒。” 他又是一下,我用力捶着他胸口,愤恨的说:“讨厌!” 他低笑。 大约是我之前这要动不动的懒撒模样,让他难受的很,他直接翻身将我压了下去,狠狠允着我的唇,我推拒着,可是推拒了两三下,整个身体又在他怀里化成了一潭春水,最后连细哭都变得颤颤歪歪。 第二天早上醒来,人又是在自己房间,身上的衣服全都换了,只有碧玉在,我刚动了下身体,撕裂的痛传了过来,碧玉立马来抚我。 我在心里把穆镜迟这个混蛋骂了千百回。 等我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后,门外的丫鬟又来说:“小姐,顾小姐又来了。” 我说:“她又来了?”便又问碧玉:“现在什么时辰了?” 碧玉说:“小姐,已经过午了。” 嘴里那句怎么来这么早又硬生生压了下去,只得说:“你去请她。” 丫鬟听后,便下了楼去请顾惠之。 她一到楼上便问:“清野,你怎么才起?”见我扶着腰又问:“你腰怎么了?” 她走了上来,便立马揭开了我衣服,碧玉想要去阻止来不及了,她一眼看到我身上的痕迹,便啊呀一声问:“你身上这是怎么了?” 碧玉赶忙替我罩住,对那顾惠之说:“小姐最近在坐针灸和拔罐弄的。” 顾惠之说:“拔罐针灸怎会弄成这样?”她正要继续问。 我转移话题问:“你午饭吃了吗?” 顾惠之说:“吃了。”她又想起什么,立马对我笑着说:“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姐夫。” 她在房间内环顾了一圈问:“你姐夫呢?” 想到她要做什么,我立马拽着她手说:“你又要干什么?” 顾惠之说:“我昨天不是给他一张名片,问问他有没有要咨询的。”她压低声音说:“清野,我那同学医术真的不错,你信卧便是,老同学绝对不会骗你的。” 一想到昨天晚上,我就觉得要是顾惠之再去问些别的什么,今天晚上的床上就是我的死期,我安抚着她说:“我姐夫昨天看了,你放心,倒时候他要是打电话过去问了,我会告诉你的,他面子薄,这种事情你别去跟他说,他好歹是个大男人,你一个女人问他这样的事情,他如何抬得起脸。”...“”,。 068.霁月光风 顾惠之有些不相信的问:“真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 正当我们说着话的时候,门口便传来穆镜迟的声音,他说:“都快晌午了,还没起吗。” 这句话是问的门口的丫鬟,丫鬟回了他一句:“顾小姐来了,小姐正在里头?” 穆镜迟低笑的问了一句:“哦?”接着没多久,他便从门外走了进来,顾惠之一听见穆镜迟从外头进来了,便朝他走了过去唤了一声:“顾先生。” 穆镜迟笑意盈盈瞧向她说:“今天怎的来这么晚。” 顾惠之说:“今天有点事情耽误。”她又扫了我一眼说:“清野不是才醒吗?” 穆镜迟看向我,见我身上还穿着睡衣,忽然皱眉说:“怎的不穿衣衫?” 碧玉反应过来,便一句都不敢言,赶忙去了一旁替我拿衣服,等到达我身后后,便替我罩在了身上,我还为着昨天的事情和他生气,便轻哼了声,扭过身不理他,和碧玉一起扣着扣子。 顾惠之虽未主动提起那件事情,反而是穆镜迟笑着说:“昨天那张名片,谢谢你了,顾小姐。” 我扣扣子的手当即一僵,立马转过身去看,便听见顾惠之无比欣喜问:“您打电话过去了吗?” 穆镜迟没有先回答,而是转身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说:“电话还不曾打,只是那张名片上的医生是顾小姐的同学?” 顾惠之立马回答说:“对,是我们国外的同学。”大约是怕穆镜迟觉得那医生太年轻,不信任那医生,又立马说:“不过他虽是我同学,可他如今有个很厉害的导师,如果穆先生有什么问题要询问,可以尽情问他,他绝对会一一解答。” 穆镜迟低眸看向碧波荡漾的茶水,好半晌,他虽然在笑,可眉间却略带不解的说:“只是顾小姐怎知我需要这张名片。” 顾惠之刚想说话,我立马冲了过来,从后面一把捂住顾惠之的嘴巴说:“你不是要下楼跟我去院子里转转吗?别光顾着说话了,快,我现在就带你下去!” 我甚至不给顾惠之说话的几乎,手也不敢松懈半分,就怕一松她便说些不该说的,我拖着人她往外走,我捂着我蒙住她嘴巴的手,呜呜大叫着,可是还没等我将她拖到门口,谁知道她力气竟然比我还大,直接把手从她嘴巴上拿了下来,喘着气看向我说:“清野,你要闷死我了!”她略带着气说:“我又何时说过要去园子里转转,你今天怎的了?竟然如此奇怪。” 穆镜迟端坐在那,用茶盖拨弄着杯内的水,嘴角带着一丝似笑非笑之意。 这是顾惠之还想对穆镜迟继续说什么,我又在一旁说:“惠之,院子里有一种花开得特别好了,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顾惠之瞧向我,她问:“什么花?” 这不过是我随便拿捏的一个借口而已,一时间我竟然被她问住了,这个时候穆镜迟将杯盖放下,合在了被子上端后,便说:“最近听丫鬟们说,院子内的杜鹃开的倒是不错。” 我立马顺着他的话说:“对对对,就是杜鹃!” 顾惠之说:“杜鹃不是在前段时间才刚开完吗?” 我瞬间明白自己被穆镜迟给耍了,便有些恼怒的看了他一眼,大约是逗我逗够了,他放下茶杯,笑着站了起来,看向我说:“好了,不逗你了,你们慢慢聊,不过记得等会下楼用餐。”他走到我面前,用手抵了抵我额头:“不准在楼上待太晚。” 我抓着他的手指就想去咬,穆镜迟跟逗狗一样轻松闪躲,之后才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离开了我房间。 等他一走,顾惠之立马走了过来,用身子撞了我一下,压低声音问:“其实根本没那回事?” 我不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顾惠之说:“他不行那件事情,其实都是当年你瞎编骗我的?” 我没想到她到现在才相信,我真是谢天谢地了,赶忙说:“我不是和你说过是瞎编的吗?谁让你现在才信。” 她眼里是明显的失落,我又问:“你这么极力推荐你这同学干嘛?” 顾惠之说:“其实他还没有毕业,只是在国外有这样一个研究题,你知道的,在这个年代要找个研究对象几乎是困难的,如今的男人都要死了面子,就算是真有问题,也绝对死撑着不会去看,因为上回我论文是他帮我弄的,我欠他一个人情,他让我给他找研究对象,我又不认识这方面的人,只是想起两年前你和我说的那些话,我也就信以为真了,于是才想试试,还掉他的人情。”她一脸没想到的是:“没曾想,你竟然也是胡诌我的,难怪你刚才那副慌张生怕他知晓的模样。” 她怎会知道我之所以这么慌张,是因为昨天晚上我已经经历过一次水里来,火里去,哪里还会任由她再说一次,除非我不要命了。 我见顾惠之没说话了,眉间重新回到了忧郁和悲伤,大约又是想起了那件事情,我立马安慰她说:“你要是找不到人,也真想还掉那个人情,要不,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顾惠之却是摇着头说:“其实刚才看你姐夫如此对待你,我很羡慕,因为我哥哥也和我如此的要好,只是……” 说着她又红了眼睛,说:“你和你姐夫感情真好,这么多年了,他对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对于她这句话我没有说话,而是隔了一会儿,才说:“也许你见到的并不是事实呢?” 她微有些不懂的看向我,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摇摇头说:“没什么。”我拉着她手,转移话题说:“楼下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午餐,走,一起下楼?” 顾惠之没有说话,大约还不怎么想用餐,我也没有等她答应,径自拖着她离开,果然楼下已经布餐了,顾惠之向来是个开朗的人,本来之前在房间还有悲伤着,和她开了几句玩笑,她情绪也有了好转,不过她并没有什么胃口,所以吃的不是很多。 等午饭过毕,周妈又留顾惠之在家里用晚餐,不过顾惠之并没有停留,在这里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便又离开了,我将她送走后,看了客厅内坐着的穆镜迟一眼,哼了一声,便朝着楼上走去,周妈昨天回了一趟老家是不明白穆镜迟又在那里惹到我了,她看了穆镜迟一眼,便又迅速跟着我上了楼。 穆镜迟只是笑了一声,便继续翻着手上的报纸,不过没多久,我本以为第一个进来的会是周妈,可没想到确实穆镜迟。 我一见到是他,便翻了个身继续翻着手上的书,不理他,穆镜迟交叠着长腿,靠在椅子上笑看向我说:“过来。” 我将手上的书翻页翻得无比之快,还有些生气说:“不过来。” 穆镜迟也不急,只是坐在看了一眼桌上,上面全都是我刚才倒腾出来的化妆品,有描眉的,有口红,还有粉扑,他拿起那些小玩意在手上研究着,轻笑了出来,不知道在笑什么。 我立马放下手上的书,从床上爬了起来,朝着他走了过去,把我的粉刷立马从他手上夺了过来说:“不准你碰,这是女人家的东西。” 因为都是心爱之物,所以我都推远了些,防止他再碰。 他微笑说:“像我桌上的毛笔,不如借你两支使?” 一听他如此说,我便坐在他腿上捶着他胸口说:“你讨厌死了,那不是毛笔,那是粉刷!” 穆镜迟故意逗着我,便立马将我的双手一束,抚摸住我的脸问:“可是还生气?” 我说:“疼死了。” 接着,我想扯掉他握在我脸上手。 他手滑落进我裙子内问:“里面疼?”我面红耳赤,立马摁住他手说:“不是,是身子!” 接着我便倒在了他怀中,坚决不让他再有别的动作,穆镜迟环住我腰,脸贴在我耳垂轻笑说:“让你记住我的厉害,免得你下次还在外头和别人一派胡言。” 我挨在他颈脖说:“以前我又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那还是两年前的话了,我怎知那顾惠之记性这样的好。” 他在我耳垂边上吻了两下,然后唇紧贴在那悄声问:“以后可还敢说?” 我摇头说:“不敢了。” 他又说:“身子疼的话?我替你揉揉?” 我趴在他肩头,手圈着他脖子点点头,他便托着我臀部,带着我朝床上走去,之后将我轻轻趴在那后,他便压了下来,手便在我小腹处轻轻替我缓解着,我如一只猫一般猫在他颈脖处。 他替揉了许久,手逐渐往下,我感觉到了,却并没有动,他探了进去,我绯红着脸,他压在我耳边问:“想要?”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埋在他肩颈中,他笑着说:“小东西,终于教你食出味来了。” 我小声在他耳边说:“原来她们没骗我。” 穆镜迟没听明白这句话:“嗯?”了一声。 我咬了咬唇,怯生生挨在他耳边说:“原来春兰院的姑娘们,不是疼的,是舒服的。” 这句话让穆镜迟低低笑了出来,他吻着我脸颊说:“你这小丫头,谁教你说的这些浑话。”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几时又去过春兰院那种地儿,嗯?” 我说:“是以前那个乔姨娘,她带我去的,那个袁太太让她带我去的。”我有点委屈的说:“又不是我想去的。” 他吻着我脸颊说:“可有招小倌儿?” 我立马重重摇头说:“没有,我才……” 我话还没说完,他的吻忽然移到我唇上,便抵开我牙关,用力的吻了上来,吞没掉了我后面颤颤歪歪的尾音。 他觉得还不够,放在我腰下的手,顺着我背脊缓缓移到我后脑勺的位置,他扣住我后脑勺便往上压,凶狠似的往我唇内钻。 我完全抵挡不了不这样的公式,觉得太深入了,有些疼,便唔唔挣扎着,可那里只是从来没有如此用力过的吻着我,我脑袋不知道是缺氧,还是被这激烈的深吻吻的前面一片混沌,不知道在那唇舌厮缠了多久,当我整个人都要有些呼吸不上来时,他终于放开了我的唇舌,在我唇角吻着说:“以后不准再去那种污秽之地,不然我见一次,收拾一次。” 我喘着气,在他怀里大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他又在我耳边问:“听见了没有?” 我用力的点点头说:“听见了。” 他这才算放过我。 从那天起,我和顾惠之似乎真正的熟了起来,她倒是三天两头的往我这里跑,不过那两天她心情都不是太好,因为那几天正是她哥哥的丧事,她不敢回去,虽然还是如往常嬉皮笑脸的和我开着玩笑,不过我知道,她只是怕面对而已。 晚上的时候,顾家的丫鬟来了一趟穆宅子,请她回去,说那边的灵堂都设好了,准备封棺了,让顾惠之回去看最后一眼,顾惠之那个时候正躺在我的床上,像是听到了那丫鬟的话,又像是没听到那丫鬟的话,只是将手上的枕头抱紧了三分。 丫鬟见她不懂,又试着唤了句:“小姐。” 我知道顾惠之根本就没有那个勇气,去见她哥哥的最后一面,也许这对于她来说今后想起可能是一件遗憾,不过如今她情绪不太稳定,便走了过去对那丫鬟说:“你去回顾夫人顾老爷,就说你们家小姐不回去了,这几天现在我家住下。” 那丫鬟惊愕的说:“那可怎么好?难道少爷的丧事小姐不参加了吗?” 我说:“你去,若是你家夫人和老爷硬要你们家小姐回去,你倒时候再来也不迟。” 那丫鬟见我如此说,看了我良久,便也只能说声:“是。”离开了。 我回身后,见顾惠之躺在那仍旧纹丝不动,便走了过去坐在床边问她:“你真不去?这可是最后一面了。” 顾惠之却是摇头很坚决的样子,并且闭上了上双眸,有大滴的眼泪从她脸上滑落。 她不敢去面对,自然也没有再劝她,也没有在房间内多停留,便替她盖了盖被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了她。 等我到达楼下后,穆镜迟正坐在客厅看书下棋,听见我下来的脚步声,他抬眸看向我,略带笑意问:“睡了?” 我坐在他面前说:“丫鬟请她回去,她不肯回去,所以我留她在我这住一段时间。” 穆镜迟倒是没有说话,而是轻声说:“今天可是封棺的日子,她也不去吗?” 我说:“我问了她,她说她不去。”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难怪,我说这几天她怎么老往我们这里跑,原来是不想待在家里而已。” 穆镜迟说:“这件事情和她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年纪也不大,遇到这样的变故,自然是难以面对。” 接着,他翻了一页书,指尖便落了一子在棋盘上。 我又想起了什么,便赶忙问:“姐夫,那舞姬还没找出来吗?” 穆镜迟没有抬眸,只是垂眸仔细的观察着棋盘上的棋局说:“一时半会,应该是出不来。” 我说:“都说袁成军骁勇善战,如今怎的,可是老了?竟然连一个小小的舞姬都找不出来,这可是第二次了,不相当于在他脸上甩耳光吗?” 穆镜迟听我如此说,只是轻笑,他说:“听说那女子会易容,这次之所以能够混进顾府也是因为易了容,难找到也是人之常情。” 我说:“那要是永远都没找到会怎样?会不会继续杀袁成军的手下?我听说现在袁成军名下的官员,可是人人都自危,出门都是十个八个士兵带在身边,生怕被人给杀了。” 穆镜迟只是笑而不语,继续持着棋子在棋盘上落着子。 我见他不理我了,注意力全都在棋盘上,又朝他怀里挤了进去说:“哎呀,姐夫,你别下棋嘛,和我说会话。” 他被我闹得没办法,只能抱着我看着我笑着说:“好了好,你要问什么,问。” 我说:“那舞姬为什么要杀顾惠之的哥哥呢?难道就因为他是袁成军的官员吗?可是袁成军的手下官员这么多,为什么不挑别人呢?” 穆镜迟拨开侧脸处的头发说:“你对这些倒是感兴趣的很。” 我撒着娇,摇晃着他说:“我好奇嘛。” 穆镜迟笑着撅着我的脸蛋:“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相对于其他官员,顾惠之的哥哥顾惠森,更有价值。” 我不解的看向他。 穆镜迟说:“顾惠之的哥哥顾惠森很有才,留洋归的国,听说是化学武器这方面的天才,他目前正在负责一款新式的设计,具体是什么,我倒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和氢弹类似,从上方投下来,基本方圆十里都将会寸草不生,一片废墟,杀伤力可谓是十足的大,袁成军很看重这个项目,如今顾惠森骤然死亡,那东西只怕是一时半会无人能够产出了。” 我歪着头问:“氢弹是什么?” 穆镜迟见我眼里全是求知欲,他点了点我鼻尖说:“怎的?你这小丫头还打算当个军事家?” 我说:“我就问问嘛。” 他却没有告诉我,而是任由我坐在他腿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女孩子,绣点花花草草便挺好的,这些我倒是不指望你学。” 他执起茶杯笑看向我。 我说:“你们总是这样,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说到底你们这些男人又爱去那勾栏院,和那些饱读诗书的女人们,附庸风雅,说到底这世间的大道理,黑的白的,都被你们这些臭男人说了。” 他听我如此说着,只是笑,并不答话。 过来了一会儿,我说:“我才不听你的,你不让我学,我偏要学。” 我从他身上爬了下来,便朝着楼上他书房走去,穆镜迟坐在那看了我一会儿,也跟着我上了楼,我在他书房内四处翻找着,等我终于找到有关于那方面的书籍后,我快速的翻开一看,我两眼一抹黑,外文我虽是认得,可那些专业术语,倒是一个字都不认得。 我用手抓了抓脑袋,穆镜迟走到我身后问:“学得如何?” 我看不懂,却在他面前强壮知道说:“学的很好,好的很。” 穆镜迟坐在了书桌前,就那样看着我,看了好半晌,我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便立马把书一放,朝他怀里扑了去,生气的说:“你干嘛拿些这么难懂的书放在这里,讨厌,你就是故意让我看不懂。” 穆镜迟大笑,心情愉悦的很,他撅起我的脸说:“我的蜜枣儿会吟诗作画便罢了。”他在我唇上吻了两下说:“是我的错好不好?” 我这才算罢休,趴在他胸口。 他捏着我手把玩着说:“你呀,别跟我胡闹,乖乖的,我便谢天谢地了。” 我说:“你当然谢天谢地,我才不想跟你乖乖的,反正你也每天欺负我。” 穆镜迟轻笑,忽然暧昧的反问:“欺负?” 我立马用手捂住他的唇,不准他说下去,他握住了我手背,指尖在我手背上摩挲着说:“许久都未听你唤我郎君了,唤来听听看。” 我扭捏了两下,便又挨在他耳边轻声唤:“郎君。” 晚上的时候,顾惠之便在这里住下了,晚上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不习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可她似乎沉的很,我睁着眼睛盯着床顶看了许久,便悄悄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出了房门。 碧玉他们都没在,走廊里面也没什么人,我径直朝着穆镜迟的书房走去,里面已经没有等,我悄悄的推开门走了进去,我经过书房直接去了他的房间,到达他的床边后,我便揭开被子小心翼翼的爬了进去。 穆镜迟睡的不是很沉,我一钻进去,他便醒了,当我塞入他怀里时,他便知道是我。 在黑暗里,小声的问:“怎么来了。” 我挨在他下巴处可怜巴巴的说:“我睡不着嘛。” 他轻笑,将我抱上来了一点,将被子替我盖好,我趴在他耳边说:“哥哥,你困吗?” 他声音带着点惺忪,抚摸着我脑袋说:“醒了,被你这小家伙吵醒了。” 我腿便大大方方缠着他双腿,圈住他颈脖说:“那我要你抱着我睡。” 他低笑,没说话。 我也没有管他,便整个身子以一个大字型趴在他身上,脑袋枕在他胸口,便安安心心的睡了过去,可是正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感觉有人正吻着我的颈脖,我揉着眼睛睁开眼,便听见他在我耳边哄着:“抬腿。” 接着他便吻着我的唇,细细的吻着,不知道为什么,我身子软得不行,很乖的顺着他的手张开,他便沉了下来,一点一点进入。 他也感觉到今晚我格外的乖巧听话,便在吻我的动作越发的温柔,我迷迷糊糊的,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双腿缠着他,他循序渐入了一会儿后,便忽然停了下来,一瞬间我觉得空虚都不行,缠着他说:“我要。” 在这样的夜晚,我听见我声音格外的娇媚,我难耐的缠着他如蛇一般的缠着他。 他抱着我脑袋,低哑着声音在我耳边说:“要什么?” 我扭动着,喘着气:“要你疼我。” 他引诱着又问:“还有呢?” 我眯着眼摇着头,只觉得蚂蚁咬噬着全身,我嘤嘤哭着说:“你坏。” 他在我耳边闷笑,低声哄着说:“想要自己动。” 接着不再管我,而是将我放了上去,我没有办法只能趴在他身上,丰衣足食,可是终究是有些累,我动了两下再也不肯动了,趴在他怀里只是喘着气。 我哀求着他说:“我不会。” 穆镜迟也不再逗我,而是翻了个身把我重新压了下去,便再次在我耳边说:“张开点。” 我圈着他脖子,按照他的话动了动,他一下便压了下去,我颤栗得想要蜷缩住腿,他又别开,防止我乱动,直接摁住了。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放开我,我几乎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他带着我去浴室清洗完出来后,便抱着我出了房间,到达走廊后,我还有些不想回去,有些意犹未尽的缠着他,抬头朝他索着吻,他回应了我两下,含着我嘴唇说:“别胡闹了。” 我只能乖乖的退了下去,他推开了我的房门,里面很安静,穆镜迟没有开灯,而是按着记忆抱着我去了床边,我看了床上的顾惠之一眼,她一直背对着门,姿势和我离开时没有两样。 穆镜迟便将我轻轻放在了床上,替我盖好了被子,他要走的时候我又拽住了他的手,朝他索吻,他被我缠得没办法,只能回吻了我两下,然后将唇移到我耳边吻了下,细声说了两个字;“听话。” 我没了办法,只能躺了回去,他又在我唇上吻了一下这才放开我,看了顾惠之一眼,离开了房间。 穆镜迟离开后,我侧身看了一眼顾惠之,然后也翻了一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到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却发现顾惠之竟然已经不见了,碧玉服侍卧穿衣服,我问了她两句。 碧玉说:“顾小姐今天早上六点就走了。” 我说:“竟然走的这样快?” 碧玉说:“是啊,她还没您打招呼吗?” 我说:“没有啊。” 碧玉便觉得有些奇怪说:“她走的时候脸不是很好。” 我说:“也许她还在为了她哥哥的事情伤心。” 说到这里,我倒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之后的那几天顾惠之都没有再来找我,直到她哥哥出殡后的一个星期都未曾再和我联系过。 我也并未理会,直到又过了两三天,一个下午,顾惠之突然打了一通电话到了穆宅,她在电话内问我:“清野,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她的语气很严肃,当时穆镜迟正坐在我身边,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在看书,见我正看着他,便合住手上的书,抬手在我脑袋上抚摸了两下问:“怎么了?” 我立马说了一句:“没事。”又对电话那端的顾惠之说了一句:“好。” 我说完后,穆镜迟又将我身子搂回了怀中问:“谁来的电话?” 我说:“顾惠之来的,约我去看电影。” “她?”自从顾惠之不常来了后,穆镜迟似乎也有些不记得她了,便说:“她倒是许久没有来过了。” 我抓着他的衣襟,可怜巴巴问:“我可以去吗?” 穆镜迟倒也没有硬性规定我不准我出去,而是笑着问:“你想去?” 我用力的点头说:“想。” 他说:“不过电影院人多,要小心安全,别被人挤到了。” 我开心的笑着点头。 他在我唇上吻了两下,说:“去。” 便立马从他腿上爬了下来,在客厅内大叫着我:“碧玉碧玉,你快出来!” 碧玉正在厨房和周妈炖着东西,一见我叫嚷着,便立马跑了出来说:“小姐,何事?”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快帮我收拾收拾,我要出门去看电影。”说完,我再次拔腿朝楼上跑。 碧玉看了穆镜迟一眼,见他含笑的注视着我进了房间,大约是知晓他同意了,便也迅速上来,进屋替我换衣服。 等我一切全都准备好后,我下了楼,穆镜迟站在那替我系着大衣的扣子说:“早点回来。” 我特别高兴,用力点头说:“我会很快回来的。”便侧头看了一眼外头的车,见车已经发好了,我迫不及待的催促说:“姐夫,你快点儿,车子好了!” 穆镜迟见我如此焦急的,便替我系好最后一颗扣子,又撅了撅我脸说:“瞧,把你急的。” 我说:“我当然急,电影快要开场了。” 我也不跟他说了,接过仆人递过来的手包,朝外飞奔着说:“我晚上要吃红烧鲫鱼,你让周妈多放点糖!” 穆镜迟站在门口见我走的如此匆忙,忍不住略带严厉的叮嘱了一句:“慢点儿。” 我头也不回的叫嚷着说:“知道啦知道啦。”便一鼓作气冲到了车内,让司机快开车。 那司机早就准备好了,便发动了车,把车开出了穆家。 等我回头去看后视镜时,穆家离我越来越远了,车子如约而至的来到了电影院门口,确实如穆镜迟所说的那样,到处是人,拥挤不堪,不过我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等着我的顾惠之,我朝她走了过去,到达她面前后,便唤了一声:“惠之。” 她正在发呆,被我这句惠之惊醒后,便看向我,她没有惊慌,也没有惊喜,只是很平常的问了一句:“你来了啊。” 我说:“电影开始了?” 她说:“已经开始了二十分钟。” 我说:“那还怎么看?” 顾惠之说:“我们找个咖啡厅坐下谈谈?” 他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我谈,我想了想,便点头说:“好。” 她最先从阶级上下来,我跟在了她身后,我们到达一家咖啡馆后,顾惠之让服务员给了她一杯黑咖啡,然后又问我:“清野,你要喝什么?” 我笑着说:“我也一样。” 顾惠之对服务员说:“两杯咖啡。” 服务员离开后,顾惠之看向我,她今天态度不是很热络,不断握住手上那杯水,好半晌,她问:“我听人说,你其实也结婚了?”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不过我还是点头说:“对。” 她略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说:“我竟然这几天才知道。” 这个时候服务员端来两杯咖啡,她接过了其中一杯,然后用勺嘴子摇晃着杯内的咖啡,等服务员走后,她又看向我说:“清野,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但我并无冒犯之意,你和你姐夫……” 她话没有说完,不知道是说不下去,还是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 我看到桌上有砂糖,我没有回答她,而是放了几勺子砂糖在里头。 顾惠之干脆直接问:“那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我放糖的手一顿,然后抬眸看向她,我笑着问:“哪一天晚上?” 顾惠之说:“还有哪一天晚上?我只在你家住了一晚上,就那一晚。” 我笑着说:“不是一直在床上吗?反而是你,我醒来就不见你踪影了。” 顾惠之说:“清野,那天晚上其实我是醒着的,从你离开,从你回来。” 我没有说话,反而是她有些激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和你姐夫——”她说不下去,反而又转口问:“多久了?你和他这样多久了?” 我说:“很久了。” 她有点难以置信的看向我,她说:“所以你身上的红印根本不是什么针灸,而是和他欢好时留下的?” 我没有否认。 她又说:“是你自愿的吗?” 她问到这个问题上,我却只是笑,她见我笑得诡异,便皱眉问:“你笑什么?” 我放下手上的咖啡杯看向顾惠之问:“惠之,你现在还觉得他是一个霁月光风的人吗?” 顾惠之反问说:“你不觉得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很荒唐?你为什么还笑?” 她说:“我们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以为他只是宠爱你,可没想到你们之间竟然有这层龌龊的关系,清野,你现在和巷子口那些下三滥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顾惠之大约是无法接受,她见我脸上竟然一点该有的廉耻之心都没有,她忽然提起手上的包,起身就要走,我在她身后说:“其实我早就知道那天晚上你知晓了,并且没睡着。” 她脚步立马一顿,又回头看向我。 我说:“是非曲折,我没办法和你说,只不过惠之,我希望你能够念我们是校友一场,能够帮我。” 她说:“你什么意思?”她又坐了回来,她问:“你不是自愿的?” 过了半晌,我点头说:“你看到的一切其实全都不是真实的,我之所以和他如此,是因为我没有选择,我哪里也去不了,是他将我囚禁在了那里。” 顾惠之不解的问:“为什么会这样?” 我摇头说:“我没办法和你解释,但是我需要你帮我。” 我立马握住了她的手说:“惠之,你能够帮我吗?” 顾惠之盯着我的双眸良久,似乎是在分辨出事情的真假,可好半晌,她说:“你说,我应该怎么帮你,你要做什么?” 我看了周围一眼,然后拉着她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台处给了服务员咖啡钱后,又带着她出门,到达一处隐秘的角落后,我便挨在她耳边细声说着。 顾惠之听到后,当即便看向我,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愕,她说:“你真要如此做?” 我说:“我已经别无选择,我必须要去找我的家人。” 顾惠之犹豫说:“可是……”她犹豫了半晌说:“清野,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这件事情不是随便能够做的,对你伤害也很大。” 我说:“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非常清楚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而且你不是要找出那个杀你哥哥的凶手吗?可能我能够帮你。” 顾惠之忽然抓住我手腕说:“你知道些什么?!” 她有些焦急。 我说:“可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因为一切都还没有证实,我必须先找到我的家人。” 顾惠之看了我良久,她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彻底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低头看向脚下的影子说:“只要能够找到杀我哥哥的凶手,无论你让我帮你什么,我都愿意,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替你办好,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目前都掌控住了些什么?” 我见她执意要知道,我直言说:“我怀疑仙乐阁背后另有背景,那舞姬也许并不是霍长凡的人,可是我还不确定仙乐阁背后的老板是谁,只要知道他是谁,也许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她说:“你有几分把握。” 我说:“目前我还没有把握,我只是怀疑。”...“”,。 069.加更章节~ 我回到家后,脱掉身上的衣服径直朝着客厅走去,周妈不知道从何处走了出来,她接过了我手上的衣服。 我心情不算太坏,而是笑着问:“周妈,晚饭做好了?” 周妈却情绪有点怪,她小声说:“您要的糖醋鲫鱼做好了,只是……” 她有些吞吞吐吐,我皱眉问:“只是什么?”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整座穆宅鸦雀无声,周妈刚想说话,楼上忽然下来了一个丫鬟,到达我身边后,便语气谨慎说:“小姐,先生让您上去一趟。” 我看了周妈一眼,又看了那丫鬟一眼,觉得情况似乎有什么不对,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我也没有多问,而是径直朝着书房走去,可谁知道丫鬟一把拉住我说:“先生在您的房间。” 这个时候王芝芝从我房间走了出来,她看了我一眼,眉头紧促,好半晌她最终还是朝我走了过来说:“你快些进去,千万别顶嘴,有话好好说。” 最近的王芝芝转变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是默认了我和穆镜迟这奇怪的关系存在,我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芝芝说:“你是不是把药都给倒了?” 我没想到王芝芝竟然会问我这个问题,她指了指屋内说:“碧玉在里头,快些去瞧瞧。” 我走了进去,才刚走到门口,便看到碧玉跪在地下哭着,屋内安静极了,除了碧玉的哭泣声,基本上便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声音。 穆镜迟正坐在沙发上饮着茶,茶几上摆放着一盘盆栽,盆栽的枝叶长得极其茂盛,可盆栽的土却发着不正常的黑,甚至黑里透着青。 我又看了碧玉一眼,碧玉低着头一直在啜泣着,也不敢看我。 我瞬间便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便扭头看向穆镜迟,依旧如往常一般笑着说:“姐夫,怎的?可是青儿犯了什么事了?” 穆镜迟放下茶杯看向我,笑着说:“你过来。” 他脸上还有笑,那么心情也还不算太坏,我微微放下了心,朝他走看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后,他温声问:“我听碧玉说,你最近都没有好好吃药?” 我不知道碧玉已经将事情说到什么程度了,只是低着头没有吭声。 穆镜迟又将我脸抬了起来,看向他说:“怎么不说话,嗯?” 我无处可逃,他依旧温和无比,脸上见不到一点怒气。 我望着他小声说:“我只是不想喝,很苦。” “苦得过后面受罪吗?!”他忽然凶狠的问。 我吓得身体便是一抖,连屋内的仆人都被这骤然的大声,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着。 穆镜迟脸上再也不复前几天的温和,此时他薄唇紧抿,看向我的瞳孔内是森然的冰霜,脸上是一片怒意。 我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只是屏着呼吸,手不断扣着衣服上的扣子。 他见到我脸上的害怕与慌乱,大约是知道吓到我了,他又压下那一眼的冰冷,尽量温声问:“就因为很苦?没有别的原因?” 我立马摇头说:“没,没有别的原因了。” 他听到我的回答,没有说话,而是平息住脸上的神,对一旁立着的丫鬟说:“去把熬好的药给小姐端过来,我要亲自看着她喝下去。” 丫鬟在一旁说了一声:“是。”迅速退了下去,没多久便端着药上来了,丫鬟把药递给了穆镜迟,穆镜迟伸出手接过,然后递给我说:“喝掉。” 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敢说不,迅速接过,平时最怕苦的我,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一口给喝了下去,等一滴不剩喝完后,我迅速把碗递给了他。 穆镜迟拿到手上,看都没看递还给了一旁的丫鬟,丫鬟接过后,他便松开了我,对我说:“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发生,陆清野,你记住,这是警告,若是再有下次,你看我是先杖毙你,还是先杖毙你的丫鬟!” 接着他冷哼了一声,拂袖站了起来,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便朝门的方向走了去。 在经过碧玉身边时,他停下脚步,看了碧玉一眼。 碧玉趴在地下几乎要被吓得瘫软在地,她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了,只是瑟瑟发抖蜷缩在那。 连我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我以为他会说什么,可是过了良久,他只是收回了视线,什么话都没说,继续朝门外走去。 他一离开,碧玉整个身子垮在了地下,我立马从沙发上起身,朝着她走了过去,将她给扶了起来,碧玉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我身上,当我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后,青儿立马倒了一杯水给她,可是她却没有喝,而是哭着和我摇头说:“小姐,我没有说,我真没有说,可是我不知道先生是怎么知道的,我本来是进来给您收拾屋子的,可谁知道刚走到里头先生便站在椅子旁的盆栽处。” 碧玉哭得抽抽搭搭,她又满是害怕的说:“小姐,先生会不会杀了我?” 她真的被吓坏了,我只能轻拍着她后背说:“没事的,他既然什么都没说,就代表你不会有事。” 我又看了一眼那盆栽,倒是忘了,土的颜,应该让碧玉倒去浴室的。 碧玉哭了好久,一直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见她确实有些累了,便让青儿扶她去自己房间休息。 没多久周妈又走了进来,自然免不了被她训斥了一顿,她说:“小姐,您太任性了,这可是治病的药,您怎可不知轻重倒掉?” 对于周妈的念叨,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周妈无奈的摇摇头说:“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周妈似乎是对我很失望,摇了摇头离开了。 之后那几天,穆镜迟似乎还在生我气,也没有再来过我房间,餐厅吃饭的时候,对我的态度也是淡淡的王芝芝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为了缓解穆镜迟的怒气,吃饭的时候,笑着说:“清野你今天不是下厨做了一个菜吗?给你姐夫夹点,让他尝尝味道怎样。” 我正要夹给他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车声,当我们齐齐往外看时,便瞧见袁成军从车上匆匆下来,王芝芝一瞧见是袁成军,放下碗筷疑惑的问:“姐夫怎么来了?” 她说着便起身朝外走,可还没出餐厅,袁成军早就先她一步走进餐厅,大喊了一句:“镜迟!” 声音里面竟然带着三分焦急之。...“”,。 070.礼物 王芝芝立马迎了上去问:“姐夫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可袁成军并没有回答王芝芝,而是目光在我和穆镜迟身上来回看了一眼,不过一眼过后,他便平静下情绪,恢复往日的古井无波说:“镜迟,我有事找你。” 穆镜迟从餐桌边站了起来,见袁成军神如此匆忙,便笑着问:“九爷,是为了何事?” 袁成军再次看了我一眼,才对穆镜迟说:“我们先上楼再说。” 袁成军的神,穆镜迟也注意到了,他也随之看了过来,不过未动声,只是对丫鬟说了句:“上茶。”然后便引着袁成军上楼,王芝芝似乎是察觉到这其中微妙的气氛,便立马跟在他们身后说:“我也上去。” 不过她还未跟着出门口,便被袁成军严厉的制止说:“你留在楼下。” 王芝芝停下,略有些不知所措。 之后袁成军和穆镜迟一并上了楼,王淑仪去奉的茶,没有让丫鬟上去,具体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 王芝芝被留下后,餐厅内只剩下我们两人,我倒是坦荡的很,对站在门口还有些不放心往大厅那方向的王芝芝笑着说:“小姨,不如安心坐下来用餐。” 她看了我一眼,大约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刚才袁成军脸上带着稍有焦急,这等焦急出现在他脸上,应该要数天大的事情了。 王芝芝不过还是转过过来,继续用着那顿未用完的饭,不过她好像没什么心思吃,我往她碗内夹了一些菜说:“那都是男人们的事情,我们别管就是。” 她有些受宠若惊的看了我一眼,不过很快,她笑着说:“也是,男人们的事情,我们女人向来管不着。”她想了想又说:“上次的药其实你不应该倒掉的,那医生可是他千里迢迢花费了好大力气请来的,你怎的还不领情呢?他会如此生气一来是担心,二来,清野,你浪费他心血了。”她又往我碗内夹了点菜,低声说:“等会儿他们谈完事情出来,你再好声好气和他说几句,他是不会真的生气的。” 我说:“小姨,你最近变了真是不少。” 她笑着问:“是吗?”像是听不出我话内那点意思,依旧是一张贤惠的口吻说:“我现在忽然想通了而已。” 我说:“想通了什么?” 她手来回夹着碗内的菜说:“女人啊,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镜迟还算好的不是吗?” 她也笑着回看我,莫名的我从她话听到了一丝含沙射影,她这是讽刺我是妾吗?可是她脸上的笑依旧温婉,不带一丝凌厉,仿佛像是我的错觉。 过了半晌,王芝芝又笑着说:“如今虽然我在这个家什么都不是,可好歹还是个夫人,可清野,你还年轻,你有更远大的理想,更远大的前程,实在不必在这作茧自缚,毕竟这世界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就像一个男人对于女人的情,跟人的生死一般,知道今天,不知晓明天。” 她说:“也许你现在不一定会听,但以后你便会明白,说不定你还会感谢今天的我。”语毕之后她又往我碗内夹了一些菜,笑着说:“好了,咱们不聊了,吃菜。” 这顿饭吃到一半,我和王芝芝都没有什么心情继续吃下去,便各自散了场,丫鬟们来这里收拾桌子,到达楼上后,穆镜迟的书房依旧紧闭,丫鬟全都站立在外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只是看了一眼,便进了门。 没多久丫鬟又将今天的药给端了进来,我看了一眼,想都没想到直接端着喝了下去。这个时候周妈从门外进来了,她略有些心不安的问:“小姐,外头可是发生事情了?先生和九爷为何如今还没出来。” 周妈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她看向我皱眉说:“您……” 可话始终未说出口。 我将空掉的碗递给了丫鬟,对周妈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周妈,你就别操心了。” 她见我脸上,确实是一丝异样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亲自替端着碗去了楼下。 没多久,楼下传来汽车的离去声,碧玉正在放帘子,站在窗口朝楼下看了一眼,我问碧玉:“睡的车子离去了?” 碧玉回头看向我说:“是九爷的。” 我也起身站了起来,朝着楼下看去,袁成军的车子正好转了一个弯离开。 没多久,门外便有丫鬟走了进来,对我说:“小姐,先生让您过去一趟。” 我问丫鬟:“可有说什么事?” 那丫鬟说:“未曾,只是让您过去。” 我也没有再多问,而是出了门径直朝着穆镜迟的书房走去,到达他门口,我敲了两下门,是王淑仪开的门,她见到是我,便从门口微微退开了些,我直接走了进去,里面一片平静,穆镜迟用毛笔写着字,他见我来了,便抬手将笔放在笔架上,看向我问我:“药可有吃了?” 我说:“吃了,刚吃的。” 他听后,点点头说:“吃了就好。”隔了一会儿,他说:“让你过来没有别的事情,只是这几天暂时别出门。” 我小声询问:“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坐在了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说:“你为何会如此问。” 我说:“刚才袁九爷来得如此匆忙,外头都在猜测。” 他笑着说:“不是大事,你先去。” 我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便也没在多问,正要转身离开,穆镜迟又在我身后说:“还过几天,就是你十九岁生辰,可有什么生日愿望?” 我摇摇头说:“一年一个生日,倒也没什么想要的。” 他嗯了一声说:“好了,没事了,你下去。” 听他如此说,我只能继续朝外走,没多久周管家又从外头走了进来,他看了我一眼,便别过我,很快进了穆镜迟,至于周管家在里头和穆镜迟说了什么,我也听不见了,门就在下一秒被关上。 那一天穆府到晚上依旧平静无波,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穆镜迟还来我房间坐了一会儿,我正在那里和碧玉她们玩着牌,穆镜迟坐在那里看着我们玩得欢快,倒也不打扰,只是安静的凝视着,凝视着我和碧玉她们玩笑着,凝视着我和碧玉她们为了一个牌争论得面红耳赤,凝视着我因为赢了而眉眼上掩饰不住的得意,他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过,他并未坐多久,没有打扰我们,任由我们在房间里玩闹,在我们不知情况下悄然离开。 还是碧玉反应过来问:“先生呢?” 我和青儿全都停了下来去看,这才发现穆镜迟已经不见了,青儿看向我问:“先生什么时候走的?” 周妈在一旁笑着说:“就刚刚一会儿,你们玩疯了,先生每让我吵你们。” 碧玉笑着说:“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们都没感觉到。” 大约是穆镜迟走了,她们放松了不少,碧玉问我:“小姐,还要继续吗?今天晚上您可是一直输呢。” 我洗着牌说:“输就输,谁怕谁。” 到第二天早上,我才刚起床,碧玉便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说:“小姐!不好了!周管家又和先生吵了起来。” 因为昨天玩得太晚,我坐在床上好一脸睡意未醒的模样,对于她的话,也一副波澜未惊的说:“他们不是经常这样吗?看习惯了也就罢了。” 碧玉见我是一点也不在意,她又说:“不是的不是的!是周管家带着穆列祖列宗的牌位,跪在先生书房怎么都不肯起,还说,若是你们不走,全都自刎在那里。” 我终于掀开了眼皮,问:“闹得如此大?” 碧玉用力点头说:“很大,不是一点大。” 这还是第一次,闹出这么大动静,牌位,那些供奉在后院祠堂,从未有人碰过的牌位,竟然全都被周管家弄了出来,这何止是大,就如碧玉所说,是很大。 我穿着鞋子,将那件繁琐的衣服从青儿手上一扯落,便匆匆跑了出去。 果然见周管家正带着一堆人黑压压跪在门口,可穆镜迟的书房却紧闭,没有开启,里面也没有一点儿动静。 我在他们身后走了一圈后,所有人全都目不斜视跪着,有个丫鬟正好从我身边经过,我一把抓着她的手问:“什么情况?这是在做什么?” 那丫鬟摇摇头,慌张的表示,不知道情况,然后一句话都不肯说,便离开了。 我站在那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这里应该不关我的事,我便回了房间,回到房间,继续让青儿给我穿着衣服。 青儿看了我一眼说:“您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 我懒洋洋站在那伸着手说:“我要是知道什么事情就好了。”我想了想,又说:“左右不过有些那些芝麻大点的事情。” 青儿忽然看了一眼周围,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挨在我耳边说:“听说最近金陵城的几大戏院里,全在唱一出戏。” 我挑眉问:“什么戏?” 青儿说:“您跟先生的。” 我有些没听到的看向青儿。 青儿没再说话,而是转身去了一旁,从柜子内拿了一张戏票,递给了我。 戏票写着新戏的故事大纲,唱的是一个富商和小姨子的故事,姐姐死的早,小姨子成了孤儿,被姐夫所接手,随着小姨子的年纪日渐增大时,与姐夫牵扯出一连串的桃情事,里面只有两个配角,一个是姨子那被蒙在里头的无能丈夫,另一个是小姨子泼辣的婆婆。 请的戏子,也并非是什么大名角,都是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美,我粗略看了一眼笑着说:“这戏如今可还在唱?” 青儿说:“没再唱了,已经下令禁止再传唱,不过这件事情已经在外头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我说:“可有找到编排这出戏的人?” 青儿说:“没有,没找到,只是唱这些戏的角儿全都被扣了起来,正一个一个在审问。” 我说:“所以,周管家今天早上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请动了穆家的列祖列宗?” 青儿点头说:“先生房门至今没有开启过。” 我将手上的票递给青儿说:“所以昨天九爷便是为了这件事情来找的姐夫。” 青儿说:“是的。” 我没有再说话,朝着梳妆镜前走了去,坐下后,青儿又来替我梳着发,仔细的观察我的脸,见我一点也不生气,她疑惑的问:“小姐,如今这么大个窟窿被捅了出来,您怎的,竟然一点焦急之也没有?” 我看向镜子内的自己,观察着自己的眉眼说:“急,有用吗?这流言蜚语要传,可是我止得住的。”青儿忧心忡忡说:“如今穆家和袁家两大家族陷入这样的风波里,实在不利又荒唐的很。” 我没有说话。 当青儿替我梳好头时,我起身正要朝楼下去,周管家依旧带着众人跪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过,我下了楼,用完早餐便在院子内悠闲的转了转,停在池塘边喂了喂鱼,正喂的起劲的时候,我一抬眸便瞧见对面茶室里正坐了个人影,穿着一袭白衫,坐在靠窗的位置似乎正在看着书。 我走近了一瞧,那不是穆镜迟吗?他没在书房? 莫名的我想笑,估计是被那一堆老东西烦得不行,躲来了茶室,而周管家他们可能还未发现,面前跪着的那间屋子里,早就空无一人。 我没有在那支起的窗户口久留,而是带着青儿绕着路去了茶室,门口守着一个丫鬟,一见我们来了,刚想拦住,穆镜迟的声音便从里头传了出来说:“让她进来。” 那丫鬟看了我一眼,在门口福了福,便说了一声:“是。” 接着她迅速将门给打开,我走了进去,穆镜迟坐在那的姿势依旧未变,靠在椅子上,手仍旧持着书本。 我在他面前坐下说:“姐夫是怎么从书房偷溜来茶室的?” 桌上翻滚着茶水,一直都没有人碰,所以已经嘶鸣到了快要干涸,我迅速抬了起来,替穆镜迟斟了一杯茶。 他淡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说:“来看看您,周管家如今可是带着列祖列宗的牌子跪在您书房门前呢。” 桌上燃着沉香,他手支着额头上说:“还没走吗?” 我说:“没走。” 穆镜迟听出了我语气里藏着的几分幸灾乐祸,他干脆放下手上书本看向我说:“怎的,你很开心?” 我端着茶杯饮着说:“可不是。从来没见你这么头疼过,当然也心疼周管家,竟然跪一空屋跪得这么起劲。” 穆镜迟没有说话,拿起了我替他斟的那一杯茶闻了闻,他说:“外面的流言蜚语你应当是听见了。” 我说:“今早上听青儿说了。” 穆镜迟看向我说:“你怎么说。” 我放下茶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朝着穆镜迟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后,我抬眸看向他,然后乖巧的将头蜷缩在他双腿上说:“你若是让我走,我边走,你若是让我留,我便留。” 穆镜迟没有像平日一样将我给抱起来,而是低眸静静审视了我良久,他垂这冰冷的眸子问:“你是真想留吗?” 他问的极其小声,我甚至像是有些没听清楚,刚想抬头问他说什么,可是半晌过后,他大手放在了我头上,他指尖在我光亮的长发上细细抚摸着说:“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我没有动,只是安静趴在他双膝上说:“姐夫说的是哪个故事。” 他说:“蛇与农夫。” 我说:“很小的时候周妈和我说过,怎的,姐夫为何突然问起了我这个。” 他笑着说:“没什么,突然有点感慨。”他手指忽然抬起了我脸颊,眼睛里恢复了平时的温度,他说:“后天就是你的生日,可有什么心愿?” 我想说话,他的指尖轻轻在我唇上一印,他温声说:“先别急着回答,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应该清楚,在这个世上,你要什么,我从来没有不允的。” “自由。” 穆镜迟忽然一巴掌甩在了我脸上。 我整个人被他的力道打得摔在了地上,可是我没有动,只是保持摔倒在地的动作看向他,笑着看向他。 穆镜迟脸上一点生气的迹象也没有,脸上是一潭死水。他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向我,我仰着头看向他,炉上的茶水仍旧在嘶鸣。 他的声音无悲无喜的传了过来:“你走。” 我们都知道这一巴掌意味着什么,可谁都没有说破,这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我想要的大礼,我自然是欣然接受,也如愿以偿,我从地下踉跄的站了起来,然后捂着发红的脸,笑着站在他面前说:“清野多谢姐夫的礼物。” 正当我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又在我身后说了一句:“等等。” 我脚步一停,他说:“桌子上有份礼物,一并带走。” 这个时候有丫鬟从外头走了过来,从不远处的案几上拿过一个礼盒,然后低着头送到了我面前。 我伸出手接过,又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绣着青竹的丝帕。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将盒子重新盖住后,他在耳边说:“明知是你的虚情假意,我却还是痴心妄想的想,也许会有也许呢。” 这句话像是在我耳边呢喃,很轻也很淡,被外面的风吹进来,一下就散在了空气中。 穆镜迟从我身边行过,没有再看我,径直出了茶室。 桌上那一壶茶水已经彻底烧尽,炭火还很大,紫砂壶烧得滚烫,嘭的一声,那盏茶壶在炭火上炸裂成碎片,有风吹了进来,将穆镜迟刚才翻过的那本书席卷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页上,有稚嫩的字体,歪歪斜斜写着一句:兽炉沈水烟,翠沼残花片,一行行写入相思传。 我走了过去,将那本书拾起,这是本诗集,穆镜迟最喜欢的一本诗集,可小时候的我调皮的很,刚请了老师教我写字,正是玩心大起的时候,总喜欢拿着毛笔到处在他书上涂着画,这一本,当然也未能幸免。 我在这本书籍上照着写了很多诗句,有红字体替我圈出了不少的错别字,一页一页,唯独后面那一页那一句,却完完整整,端端正正,一个错字也没有。 我将那本书合上,然后放了下来,没有再管,而是离开了茶室。 如我所愿,他给了我自由。 第二天早上袁家的车子便停在穆家的门口,还是早上六点左右,没有人上来传来,也没有人上来催,安安静静停在那里。 碧玉和青儿提着我的东西,她们还不懂发生什么了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反复问了我好几次:“小姐,我们真的要走吗?为什么要走?” 我没有理她们,只是小声说:“跟着我就是。” 青儿在我身后问:“要不要去问问先生我们再走。” 我没有理她们,只是径直朝楼下走,碧玉和青儿没有办法,只能迅速跟在我身后,到达客厅处我连灯都没有开,提着行李走到门外,立马拉开了车门,不过在即将上车时,我停留了几秒,碧玉和青儿眼睛都有些发红。 小声在我身边唤了一句:“小姐。” 我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上车。” 接着,我走了进去,青儿碧玉只能跟在了我身后,我终于离开了这囚禁了整整好几个月的地方,车子一路开往了前方不知名的茫茫黑夜,最终又停在了袁家的门口。 依旧冷清无比,只有两个士兵在守着门,我带着青儿他们走进去。 回到当初的院子,里面一片零落,没有人收拾屋子,屋内连件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青儿和碧玉一直都在哭,只有我,面无表情的蹲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收拾着里面的一切,没多久外面的天光便大亮。 这个时候,青儿从外面提了一桶子水进来问我:“小姐,您可以去任何地方,为何偏要来这袁家?难道您忘了以前在袁家过的都是怎样的日子吗?” 我将被子铺好,看向青儿说:“你以为我能够去哪里?放我走?” 我笑着说:“青儿,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这段婚姻是你想解除就能够解除的吗?这是国婚,你到老到死,都要捆绑在这里,今后你的墓碑上都将会刻上袁这个姓氏,就算你和你的丈夫,没有任何的夫妻之实。” 我站在那踉跄了几下,然后环顾了周围的一切说:“你以为我想来这里吗,你以为我没有想要拥有的一切吗?可是我能够走去哪里,我哪里也去不了。” 我没有再说话,继续转身去收拾床铺。 青儿和碧玉,也不再说话,便迅速清洗着屋内的一切。 后来我和青儿还有碧玉便在这里住下了,袁成军来看了我一回,问我在这里可有缺什么的,需要什么的,话语里是一片客气,对于他的话,我也客客气气的回他说,一切都很好,不需要再添置别的什么东西。 袁成军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良久,他说:“这件事情你做的真糊涂。” 我知道他值的是什么,我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大约袁成军觉得也没多少意思,他不再和我多说,而是起了身,想了想又说:“既然回来了,那我也不计前嫌,这偌大的袁家总不会少你一口饭吃,可你也应当清楚,袁家不能无后,而你和霖儿之间,再也无可能,所以我和他娘商量着,给他纳一房妾。” 我说:“随爹娘的意思。” 他见我如此说,便嗯了一声,离开了。 青儿和碧玉在袁成军走后不久后,便全都走了过来问我:“小姐,这种事情怎么能够任由他们替袁霖纳妾呢?” 我反问她们:“为什么不可以?” 青儿和碧玉被我给问住了。 我笑着说:“让袁霖纳了妾,我们各自都轻松不是吗?他们要的不过是我身上的名头,其余的,并没有那么重要。” 青儿和碧玉倒是被我说懵住了。 碧玉又说:“小姐打算一直住在这后院吗?先生那边会同意袁霖纳妾吗?” 这个时候青儿拉了拉碧玉,这一多个月,她们均不敢再提穆家,而穆家那边也没有再和我联系过,青儿和碧玉也预感到了什么,碧玉刚才一时心直口快忘记避讳了。 我却并没有生气,而是轻声说:“袁成军既然敢提,就代表他是问过穆镜迟的,而且袁成军的要求也不过分,他怎么可能还要自己的儿子去碰一双别人不要了的破鞋。” 青儿一把捂住了我唇说:“小姐,您别又胡说八道!” 之后过了差不多一个月,袁霖便纳了一房妾,纳的是依旧是仙乐阁的林婠婠,这大约是袁成军对袁霖某种意义上的补偿。 这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坏处,新婚的那天,我倒是没有出席任何的仪式,外面热闹的不行,似乎一直有来宾来袁家进行祝贺。 青儿和碧玉倒是气到不行,两个人从外头回来,便用力将门一关,见我只是坐在那剪着窗纸玩,碧玉冲了过来一把将剪刀从我手上夺了过来,坐在我面前后便大声说了句:“小姐!您怎么还有心情玩剪纸啊!” 我没有理会的碧玉的生气,而是玩笑着问:“怎的?你是打算让我下楼去抢亲?” 青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碧玉见青儿竟然还有心情在这儿笑,当即便推了她一下说:“你笑什么?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好笑的,小姐现在在袁家本来就是冷宫了,如今林婠婠一入屋,那我们这边不就比冷宫还要冷吗?” 青儿说:“现在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办法了,我们还能够怎样?真像小姐说的那样去抢亲?” 青儿也随着我一起坐了下来说:“咱们还是喝点酒,操心那么些事情干什么,如小姐所说,如今林婠婠入府,不过是如袁夫人所偿而已,她一有事情忙,便也不会再天天来找我们麻烦。” 碧玉听青儿如此说,倒也觉得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便也随着做了下来。 可这时候碧玉忍不住问:“小姐,您就打算在这里,这样过一辈子吗?”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确实无聊的很。” 碧玉出主意说:“要不,您再去留学留它个几年再回来?在外头不随便您怎么玩吗?也好过窝在这里好。” 青儿说:“都嫁人了,谁还跑去读书的?而且他们会让小姐出国吗?显然不可能,在国内读还有那么点可能性。” 碧玉大约是觉得有些道理。 几人说着的时候,门外忽然进来个丫鬟,那丫鬟眼生的很,好像没见过,她手上端着一盒喜糖,到达我们面前后便福了福笑着说:“少奶奶,我是林姨娘的丫鬟,她让我来给您送碟子喜糖。” 接着,她把喜糖放在了我们桌上,确实喜庆的很,喜糖全都用精致的大红纸包着。 碧玉拿起就想抛回去给那丫鬟,虽是来送糖果的,可这又无疑是中炫耀,不过在碧玉要抛出去时,我一把扣住她的手说:“好了,竟然是你们姨娘送过来的,我们笑纳便是,替我回去说句恭喜。” 那丫鬟眼里难掩得意的哎了一声,她又看了一眼我房间,见里面空荡荡的,便又笑着说:“这长夜漫漫的,少奶奶可要少喝点酒才好,酒这东西伤身,吃不得多的。” 长夜漫漫这四字,让青儿也站了起来,她冷笑问:“你什么意思?是在炫耀你们姨娘良宵苦短吗?” 那丫鬟赶忙说:“哎呦,我可没这样,青儿姐姐,您也是这府中的老人儿了,怎的还来跟我们计较这些。” 接着她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别的深意。 她说:“不亏是经历事儿的人,良宵苦短这种事都清楚,也不奇怪了。” 接着,也不再看青儿的脸,又扭着腰肢离开了。 青儿气得脸发红,她还想说什么可是一字都说不出来,我拉着青儿说:“别激动,来日方长,一个丫鬟的口舌之快,实在算不了什么。” 碧玉也安抚着她说:“是啊,是啊,青儿姐姐,千万别跟一个丫鬟计较。” 丫鬟走后,大约是外面的热闹衬托得这间院子太没意思了,碧玉她们也没有再提倡喝酒,便说着早早的睡。 我正好也有些累了,这几天我不断跑去外面外公和宋醇他们的行踪,竟然一无所获。 我正要上床睡觉的时候,青儿站在门口关门,却迟迟未有动动作,只是不断在外头瞧着,也不知道在瞧着什么。 替我盖好被子的青儿也忍不住回头问:“你看什么呢?” 碧玉站在门口问:“青儿姐姐,你说先生今晚有没有来袁府中,来了袁府中会不会来看小姐。” 青儿下意识看了我一眼,此时我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有再看任何人。 只听见青儿从我床边走了过去,摁上了碧玉那扇始终依依不舍关上的房门说:“先生没有来的,你关门,别看了。” 碧玉看了青儿一眼,也只能作罢。 这一夜,袁府的红烛燃烧了一晚上,一大早林婠婠非常懂礼的来了我房间请安,她梳着妇人头,打扮得尤其素净在我面前,脸上也不施脂粉,才走到我门口,便笑着说:“清野,我来看看你。” 这是我入府后,第一次见到她,倒是比以前胖了不少,她手上拿着一个礼盒,见我穿好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打算,便问:“这么早出门?” 说实话,林婠婠比我大,所以她唤我姐姐有点不合适,所以直接唤了我清野。 我笑着说:“对啊,你怎么来这么早?”我又笑着问:“二爷起床了?” 林婠婠脸上一片羞红之意,不过很快,她将手上的礼盒放在了桌上说:“这是我送给你礼物,还请不要嫌弃。” 我走了过去将礼盒给打开,见到里头是一方上等的墨,便又合上盖子说:“你的礼物我收好了,只是姐姐实再不必如此大礼,我这边是个什么地儿你应该知道,所以也别把我当什么正妻,就普通朋友便行。” 林婠婠笑着,不说话。 我又对青儿说:“青儿,把姐姐的礼物收起来。” 青儿便走了上来,把东西从桌上拿了起来,不过她在放下的时候,不知道是一时没注意轻重还是怎样,放下去的声响很大。 我和林婠婠同一时间放了下去,林婠婠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说:“对了,清野,昨天晚上丫鬟说的话你千万不要介意,我已经罚了她,是我没有教好。” 我说:“没事,不过都是一些耍嘴皮的事情。”我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和顾惠之约好的时间到了,便又对林婠婠说:“林姐姐,我就不多陪了,你也别多礼,我还有事情要出去。” 林婠婠笑着说:“好。” 我也没有再理她,抓上碧玉给我的包,便朝着外走。 到达约好的咖啡厅后,顾惠之早就在那等着了,她见我一来,便立马站了起来问:“你怎么才来?” 我喘着气说:“赶过来的。” 顾惠之看了一眼咖啡厅外面,又问:“袁家难道没有车送你吗?” 我说:“我没惊动他们。” 顾惠之只能拉着我坐下,她说:“如今你终于得偿所愿。” 我说:“上次那件事情没人找到你?” 顾惠之说:“我做的很隐秘,全是找外国人去编排的,就算他们查到了又能够怎样,也不能拿那些洋人怎么样不是吗?” 我说:“那些洋人没供出你吗?” 顾惠之笑着说:“洋人别的不行,就是守信用。” 顾惠之又问:“你怎如此问?” 我说:“不过洋人虽然未供出你,穆镜迟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毕竟这偌大的金陵城,能够认识到洋人的,又有几个呢?不是你就是我,不是我就是她,兜兜转转都在这个圈子里头。”我从她手上拿过那根烟,直接点燃说:“不过没关系,我早就料到瞒不住他,也不怕让他知道,不然他不可能放过我。” 顾惠之说:“可虽是如此,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你知道吗?现在满街都还在传唱你和穆镜迟的事情,就算你后来回去了袁家那也是无事于补,而对袁家跟穆家名声伤害极大。” 我笑着说:“那这就不关我的事情,反正我也没权没势,我的名誉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 我吸了几口烟,大约是太久没有抽了,觉得没意思,又掐灭在烟灰缸里。 顾惠之说:“我哥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我说:“我现在还没找到我外公。” 顾惠之有些失落,过了半晌,她又问:“我能够做什么?替你?” 我摇摇头说:“谁都替我做不了什么。” 我们又聊了几句,都聊了一些有的没的,顾惠之也没有和我久待,喝完那杯咖啡便离开了,她一走,我也在那坐了一会儿,正想起身离开,忽然有个人撞了我一下。 我看了他一眼,是个男人,我还没看清楚他的脸,他便迅速往我手心塞了一个东西,便又转身快速离开了。 我抬手一看,才发现那东西是张纸条,写的是德兴茶庄四字,等我再次抬头一看,面前已经没有那男人的任何踪迹。 我将那纸条迅速往手心内一攥,便推开咖啡馆的门,叫了一辆黄包车,让他拖着我离开了咖啡馆门前。 等到达德信茶庄前后,里面又再度开张,正有个小厮站在那挑拣着茶叶,我在那看了一会儿,走了过去,笑着问:“请问这位小哥,可有龙井买?” 那小厮看了我一眼,打量了我几眼说:“要多少?” 我说:“八两。”...“”,。 071.我要杀了你 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你稍等。”然后很快便进了屋,我一直在外面等候着,差不多五分钟后,他又再次走了出来,对我说:“龙井最近有些缺货,不过我们老板上次自备了一些,您若是真的要的话,请随我来。” 我看了那小厮一眼,便笑着说:“好,请您带我去。”他便引着我朝里面走。 又是到达一个小院子,上次那个人,他看到我后,也不再说话,而是进了一间屋子,从里面拿了一包茶叶递给我说:“我家里也只剩下这些,若不是看你是老顾客了,我是不会给你的。” 我接过那包茶叶,便笑着说:“多少钱?” 他说:“还是那个价钱。” 我也没有再多问,那小厮又领着我去前头交钱,等交完钱从他茶庄出来后,我走了不远,在周围的街边逛了逛,便找了一处店内的洗手间,在茶叶内搜索了一番,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纸条,那张纸条是一个号码,新号码。 我看那一刻,什么都没想,将号码往口袋内一塞,便迅速处了洗手间,去了这家点的外头,外头的台处有公用电话,我摁了一串号码。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有些紧张,手不断在电话上敲击着,等电话响了差不多好几声,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一声喂后。 我敲击着电话的手立马一停,我直接唤了句:“外公。”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的却是宋醇的声音,他说:“清野,是我。” 一听到他的声音,我瞬间便不顾周围有些激动大声问:“这段时间你们去哪里?!为什么换了电话?为什么不接听我电话?你们知道我很着急吗?我每天都在想你们是不是被杀了,是不是被穆镜迟给杀了!” 我声音里甚至还带着怒气,宋醇沉默的听着,一直等我在电话那端发泄到自己泪流满面说:“宋醇,有什么事情,重要到连和我联系的时间都没有吗?那段时间我根本接收不到你们一点消息,你们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宋醇说:“我知道。”他又说:“外公病了, 我哭声一顿,刚想问,宋醇先我回答说:“不过暂时稳定下来了,那段时间穆镜迟一直在对我们进行搜捕,我们为了安全着想,所以一直没有和你联系。” 我说:“外公如今严重吗?我可以去看他吗?” 宋醇说:“都是老年病了,治也治不好,医生说只能保,至于你是否能够来看我们,外公说暂时让你不要过来,安心待在袁家。”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真没问题吗?” 宋醇说:“你放心好了,这边有我们呢。” 我送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没力气,过了大约几秒,电话那端忽然传来几声老人的咳嗽声,有老人的声音问:“宋醇,是不是清野。” 宋醇大约立马回了一句:“外公是的。” 他说:“把电话给我,我有话跟她说。” “可是您身体……” 外公说:“没事,给我,我有重要的事情和她说。” 宋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将电话给了外公,那端传来了外公苍老又疲惫的声音,他说:“这一次,因为我身体的缘故,所以没来得及和你联系,你那边怎么样。” 我说:“我这边很好,您身体真没事吗?” 他说:“没事,还能撑到他死的那天。” 我没有说话。 外公又说:“这次我们消失这么久,有一个原因,关于仙乐阁的事情。” 我说:“您有仙乐阁的消息了?” 外公说:“你的怀疑没有任何错处,这个仙乐阁根本不是平常的艺伎院,里面水深的很,稍微一查,便被那边反弹了回来,并且对我们进行了反查,不过就算是如此,我却从里面发现一个问题,穆镜迟和仙乐阁背后的老板有过接触,并且还和那名舞姬有过联系。” 我略微皱眉问:“什么?” 外公说:“这是据我们的探子回禀,不过进行的很隐秘,没有通过仙乐阁那边,而是私下私会,但次数不多,迄今为止只有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他们见面的消息。” 我说:“那仙乐阁的老板是谁?” 外公说:“查不出身份,只知道姓许,叫许平洲。” 我说:“您确定吗?” 外公说:“万分确定。” 我说:“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穆镜迟毕竟是个商人,许平洲也是个商人,商人和商人见面,很有可能是一起商量生意呢?至于那名舞姬,金陵城的名人名士都私下邀请过她,品茶论琴。” 外公说:“你说的没有错,原先我也如你这边想,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那许平洲名下只有我仙乐阁那一处产业,你说在金陵城这样的地方,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怎能开这种地方?而且,仙乐阁虽然日进斗金,可没有哪个商人是嫌钱多,不发展副业的,这倒像是他在替别人打理一般。” 我说:“您怀疑他并不是背后真正的老板?” 外公说:“我不敢如此肯定的说,但穆镜迟绝对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说:“他和许平洲见面的机会多吗?” 外公说:“不多,只见过我一回,前年和去年我便不清楚。” 我听了半晌都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敢往那边想,因为这样会把事情闹得很矛盾,虽然外公没有直指穆镜迟就是仙乐阁背后那个查不清楚身份的老板,可听外公的语气,便能够得出,就算没关系,也是千丝万缕的牵扯着。 可是既然他是和袁成军合作,还怎会设计去杀袁成军的部下呢,这对他什么好处,很多东西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我想不通这里面的一切。 而且仅凭他和那舞姬见过一面,又加上跟许平洲有联系,就断言他和仙乐阁的关系,似乎也太过片面了而已。 他是个商人,商人和商人见面太正常不过,商人见一个风采绝然的舞姬,也再也正常不过了,可是为什么那天在船上,他却反而和那舞姬不相熟呢?两人连话都未曾说过。 正当我被这些疑惑捆住的时候,外公在电话那端说:“我暂时只知道这些,虽然没有任何意义,对我们也没有任何的帮助,但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我会继续查下去,至于你,暂时不会有任何行动,在袁家安心待着。” 我说:“我明白了。” 外公又说:“没有别的事情了,你早些回去。” 我说:“好。” 接着我们便相互把电话挂了,刚挂断后,便听见身后有人围着,正细声议论着什么,等我回头去看,她们又立马转过身,各自装作自己在等电话的模样。 我瞬间明白了什么,将脸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便朝着外头迅速走。 刚要推门出去,便听见有人继续在后面议论:“哎?那不是穆氏银行的陆清野吗?就是上回梨园那场戏里的主角儿吗?这个淫荡不堪不守妇道的女人怎么会在这里。” 又有人说:“是呀是呀,我也觉得像的很,不是有人说他回了袁家吗?你们说,那出戏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有人摇头说:“不知道啊,是真是假谁知道呢,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情是真的,那女人嫁入袁家没半年,便被她婆婆亲手捉奸在床呢,和一手养她到大的姐夫,有这样污秽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哎呦,怎的,年纪轻轻是这样个女人,总统府那边怎的娶这样一个媳妇进了门。” “就是不知道呀,上流社会的事,咱们怎么可能知晓,不过想来那里头肮脏的事情也不少,像这种一手养大,然后再自己玩弄的扬州瘦马难道还少吗?如今这金陵城的富商,谁不好这口……” 后面不断有人在议论,她们在说什么,我没有再听,只是拿捏着包继续朝前走着,可还没有走多远,忽然这时一辆黑的车从我面前一闪而过,以很快的速度,我只看到牌照的尾数920。 是穆家的车。 等我反应过来时,那辆车已经没有踪迹了。 穆镜迟下山了吗?还是王芝芝出门了? 我有些心事重重,也没有多想,而是直接招了一辆黄包车坐了上去,拉黄包车的车夫问我:“小姐是要去哪里?” 我想了想,竟然一时不想回袁家,便对他说:“随便你拉去哪里,在这大街上转转也无妨。” 那车夫大约是觉得我奇怪的很,便看了我一眼,不过他也没有再多问,便拉着我在大街上四处转着,直到他体力殆尽,将车停在一处雅致的私人会馆前,他便对我说:“小姐,要不您再另外找个人拉您?” 这是要我下车的意思,不过我也体谅他,见他气喘吁吁,便多给了他一个银版,说了一句:“不用了。”便直接下车了。 那车夫不断和我道着谢,等他离开后,我又四处转着瞧瞧着是什么地方,可就在这时我在那私人会馆的大门内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王淑仪,她正在和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说着话,两人背对着我正朝里头走,不知道在跟身边的男人说着什么颇为认真,不过很快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口,被里头种植得繁茂的紫竹给掩盖住了。 我又抬眸看了一眼头顶的牌匾,这是一家私人会馆,一般都是有身份的人出入的,我和穆镜迟来过一次。 只是王淑仪在这里?难道是跟着穆镜迟一起来的?刚才是他坐在车内? 我想了几秒,刚想走,可是一转身我又停了下来,看向门口站着的两个服务员,我便径直朝着她们走去,经过她们身边后,她们便立即拦住了我,我看向她们。 其中一个服务员笑着说:“小姐,我们这是会员制,请问您是?” 我说:“穆镜迟是不是在里头?” 她见我竟然就这样把穆镜迟的名字唤了出来,微有些错愕,不过半晌,她又笑着说:“请问您是穆先生什么人?” 我说:“他的家人。” 那服务员的神越发客气了,她说:“他确实在里面,若是小姐要找他,不如我们先去你们通报?” 我说:“不用,我只是去找他有点事情。”我想到什么,又说:“我姓陆,陆清野。” 她们打量了我几眼,见我穿着打扮均是名贵,不像是平常人家的人,便犹豫了两下才说:“您要进去多久?” 我说:“很快。” 那服务员说:“我带您过去?” 我说:“不用这么麻烦,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个地方便可以。” 那个服务员有些拿捏不定主意,对面那个服务员便说:“放小姐进去,我见过她一回,是穆先生带过来的,确实是穆先生的家人。” 那服务员听对面的服务员如此说,也不敢怠慢,便立马引着我朝里头走说:“您跟我来。” 她将我带了进去后,便将我带到大厅停了下来说:“穆先生如今在东苑那处蘅芜苑厢房,您过去便可以。” 那服务员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句:“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我说:“不用,我很快便出来。” 那服务员见我坚持如此,便也没有办法,只得再次给我指了指方向,我便朝里头走了去, 这里我来过一回,而穆镜迟很喜欢蘅芜苑那边的景,所以从来不去别的厢房,我径直朝那走去,走过一处蜿蜒的长廊后,来到一处院子处,便听到里面有悠扬的琴声传了来,尤其的清冽。 仔细一听,倒像是一首高山流水,这高超的琴艺似曾相似。 我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没有多想,继续沿着走廊朝里头走去时,就在这个时候,里面出来一个人,是个服务员,手上端着果盘,我立马往旁一躲,等那服务员离开后,我才从竹子后面走出去,继续朝着那处厢房走去。 那院子的大门是半掩着的,门口没有站人,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过去,生怕那门口会站了人。 可又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自己来都来的,似乎没有什么退路,便干脆不再闪躲,而是大大方方走了过去,我轻轻将门给推开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迎面便是一个亭子,亭子四周都是帷幔,正迎风四处飞舞着。 亭子内坐在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正靠在椅子上烹饪着茶,女人在屏风后头拨着琵琶,穿着粉衣衫。 要说距离不远不近,足够看到他们的身影,可他们的脸我看的不是很清楚,因为被帷幔给挡住了,只能在帷幔被风撩起的时候,隐约看到那双持杯的手,白净匀称修长,那是一双男人的手,世上再也没有哪个男人的双手可以如此干净,不染纤尘,以及他手指上那标志性的玉扳指。 那女人弹了一会,琴声忽然停了下来,这院子也骤然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可以听到不远处假山上的流水声。 那女人从坐着改为跪着,跪在了屏风后面,我看不见她的脸,只发现她又从跪着起了身,缓缓出了屏风后面,来到了男人的身边,两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那男人那双手朝着女人的脸伸了过去,很快有粉的面纱缓缓飘落在地,那双手微微抬起了那女人小巧的下巴,两人似乎在说着话,不过很快,手便又放了下去。 正当我看的入神时,那男人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侧脸问了一句:“谁站那。” 那声音无比的熟悉,我立马往后一退,过了半晌,我稳定下心神,微捏着嗓音说:“穆先生,前厅问您是否要上酒。” 帷幕挡着,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我又站在暗处,穆镜迟瞧不出是我。 他微扬声说:“不用,这里没人喝酒,退下。” 我福了福身,说了一声:“是。”然后缓缓退了出去,等出了那院子的大门口,我几乎是对外狂奔,生怕在路上撞到王淑仪她们,不过今天运气算是非常的好,等我狂奔到门口后,都未再撞见王淑仪,有辆黄包车恰巧拉客完停在那里,我迅速冲了上去,对他说:“去袁府。” 黄包车的车夫听了,便回了我一声:“好勒!您坐好了。” 我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随着那黄包车的动作一摇一晃的,一路上我脑袋思绪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到达袁府的门口后,我给了那黄包车车夫的钱,便迅速抱着包下冲了下来,可谁知道着一冲,竟然直接冲到了刚出门的王鹤庆身上,王鹤庆以为是丫鬟冲撞了她,抬手便朝我一巴掌挥了过来,我根本来不及闪躲,那巴掌便挥在了我脸上极其的脆响。 那王鹤庆反应过来,看到竟然是我,脸上微微错愕,她说:“陆清野?”她反应过来后,便又收起脸上的错愕,一脸不满的问:“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妈?要死的竟然这样匆忙冲撞,你是怕撞不死我啊?” 如果是平时,我早就一巴掌还回去了,可此时我思绪混乱的很,看了那王鹤庆一眼,也不顾脸上的疼痛,便朝着府内跑了去,王鹤庆站在我身后骂骂咧咧了什么,我没有听得清楚。 等我到达我的院子内后,我立马推开了门冲了进去,青儿和碧玉正坐在桌子旁打着瞌睡,听到推门声,便突然惊醒的看向我,青儿第一个反应过来,朝我小跑了过来问:“小姐?您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和青儿刚才正打算要不要去街上找您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任由青儿扶着我坐了下来,青儿见我脸发白,她察觉到不对,便立马在桌上倒了一杯水给我说:“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您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的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碧玉也揉了揉眼睛,凑了过来问:“兴许是饿了?” 我摇头说:“没事,只是逛的有些累了。” 我想一个人静静,便对碧玉和青儿说:“你们去厨房给我做些糕点来,我想吃。” 碧玉和青儿相互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后,便说了一声:“好嘞。” 两个人迅速从这里离开了,去了厨房给我做糕点。 她们一走,屋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我脑袋里这时一直有个疑惑在旋转,那个女人是谁?脸上带着粉的面纱。 那是那个舞姬清乐。 她怎的跟穆镜迟待在一起?难道她又像上次一般,引诱住穆镜迟,然后杀了穆镜迟吗? 可显然不是,那舞姬跪在了穆镜迟身下,那是完全臣服的姿势。 那么她是…… 我完全不敢往下深想,因为这一切让我觉得完全不可思议。 穆镜迟和袁成军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吗?他为什么要刺杀袁成军的手下?他怎么可能刺杀袁成军的手下? 那他和那舞姬刚才那一幕怎么解释,难道他也像顾惠之的哥哥一般迷上了那个舞姬,那舞姬和他有染,刚才他们是在私会? 我分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什么,这就像个谜团一般笼罩着我。 也许穆镜迟和袁成军之间真正的关系并不如表面那样,是敌非有呢。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青儿和碧玉忽然从厨房内回来了,见我正在发愣,碧玉走了过来轻轻推了我一下说:“小姐,您怎么了?” 我反应过来看向她,立马笑着说:“没事,糕点做好了吗?” 碧玉说:“我和青儿是来问您,是要绿豆的,还是红豆的?” 我略微敷衍说:“我什么都可以。” 青儿说:“小姐,您今天很不对劲啊,您出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说:“真没事。”我怕青儿他们多想,便又说:“我和你们一起去做绿豆糕?” 青儿一听,笑着说:“当然好,可是您会吗?” 我笑着说:“这有什么不会的,这种事情我那拿手的很。” 她们便随着我一起朝着厨房走去。 之后碧玉在灶下生火,我们便在那揉着面,以前吃起来很简单,现在才发现做起来竟然是如此之难,我正和青儿一起学着坐的时候。 几人正说说笑笑的时候,谁知道门口便进来一个人,竟然是王鹤庆,她站在门口笑着说:“呦,这是在做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青儿和碧玉全都如临大敌的看着她,王鹤庆又说:“怎的,不欢迎我?” 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王鹤庆身后还跟了一个人,是王芝芝。 王芝芝当即拉着她姐姐王鹤庆说:“姐,您别这样说话。” 王鹤庆有些不开心的问:“我不这样说话,那我要哪样说话?是不是还要跟她请个安再说话?” 王芝芝皱眉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好好地,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王鹤庆冷笑一声说:“我家可没这样一家人,你要跟她是一家人,我也无话可说。” 王鹤庆看了一眼锅内,又看向我和青儿还有碧玉,笑着说:“真是蛇鼠一窝。”然后扭头便没再看我们,转身从这里离开了。 剩下王芝芝站在那里,她在那愣了几秒,然后朝着我走了过来说:“清野,我是来看看你的。” 对于她的话我波澜不惊,只是不热情也不太冷淡的说:“我在这很好。” 王芝芝像是看不见我那不冷不热的情绪一般,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大约是觉得这里烟气冲天的不适合说话,便又低声说:“不如我们去房间内说会话?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用不着如此生疏?好歹是一家人。” 我面无表情说:“事到如今,我和穆家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所以你不用和我说这样的话,我很忙,回去。”我转身要继续去忙活,王芝芝眨在我身后有些没办法的看了我一眼,最后又看了青儿一眼,青儿没办法,只能对我说:“小姐,您就出去和夫人坐下好好聊聊,这里头有我和碧玉呢。” 碧玉也在一旁劝着,而王芝芝站在那里,似乎有一种,我不跟她出门,她便不离开的架势,我不知道事到如今她是因为什么事情找我。 可我并不想在这里和她多待,便只能最先走了出去,说:“你来,我很忙,如果有什么话尽快。” 王芝芝听我如此说,自然便迅速跟在了我身后,我们到达房间后,只有我们两个人,极其的安静。 王芝芝便替我倒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说:“我今天其实就是来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 那杯茶我没有接,只是低声说:“我过的很好。” 王芝芝见我脸上却是没有一丝疲惫的痕迹,反而胖了不少,便笑着说:“当然看见你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其实没别的什么。”这个时候有个丫鬟走了进来,她接过一个食盒说:“我做了一些糕点,拿过来给你尝尝。” 王芝芝似乎是真的没什么事,她见我一脸不欢迎的模样,也很识趣,便将食盒放在了桌上,连那杯茶都没喝完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若是还有什么想吃的打发丫鬟来和我说,我过来给你送。” 我没有说话。 她看了我一会儿,又说:“那……我先走了。” 我唤了一句:“青儿。” 青儿在外头听见了,立马哎了一声,便走了过来,我说:“送客。” 王芝芝握住帕子的手紧了紧,她脸有点隐忍的难看,不过她依旧笑着说:“好,那你照顾好自己。” 接着,她没等青儿请人,便主动朝门外离开。 她一走,碧玉就走了进来说:“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也想不通王芝芝今天怎的突然来看我了,毕竟我现在可是和穆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她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巴结我,认同我,而来讨穆镜迟喜欢。 穆镜迟现在估计是连我陆清野这三个字都不想听。 王芝芝一走,我便又起身和碧玉去厨房做糕点,可两个小时过去,糕点出锅时,碧玉忽然问了一句:“青儿怎么还没回来?” 我也觉得奇怪的很,她送人不过是几步路而已,何至于要这样久。 正当我们都奇怪着时,忽然院子的大门外匆匆跑进来那个丫鬟,那丫鬟直接朝着屋内跑去,见屋内没有人,正慌张四处循着时,这时碧玉快速起身站在厨房门口说:“阿菊姐姐,我们在这边!” 那阿菊是在前厅打扫卫生的,和碧玉还有青儿关系还算不错,她听到碧玉的声音,便立马超我们这方看了过来,见我和碧玉都在厨房,当即又朝我们跑了过来,喘息着说:“少奶奶,不好了!青儿姐姐在前花园里和林姨娘的丫鬟打起来了!” 我和碧玉听到这句话后,同一时间,高声问:“什么?!” 那阿菊是匆匆赶来的,想来是情况激烈,她又喘着气说:“您快去瞧瞧,再这样下去,得打死人了。” 我将手上那碟糕点往桌上一放,便拉着碧玉朝外走,等到达前厅的花园后,便瞧见有两个人在那相互掐着,周围全是围观的丫鬟和小厮谁都不敢上去扯家,只有林婠婠在一旁焦急的大喊着说:“香菱,别打了!你给我住手,你们别打了!” 可无论她怎么命令喊叫,那两个人完全已经打红了双眼,谁的话都不听,只是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往死里掐。 林婠婠的丫鬟更为过分,扯住青儿的头发,便骂:“你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是跟你的主子一个样?现在金陵城满大街都在传她在外面偷人,和自己的姐夫搅和在一起,上次还在府里和别的男人被人捉奸在床,我们家二爷从来都没碰过她,她还怀了孩子,你告诉我!孩子哪里来的?孩子是在外面和人偷人偷来的?你又好到哪里去?不也是个破烂户吗?一个德行出来的吗?还未成婚就和府里和男人厮混,还由不得人说了!” 她一面用话刺激着青儿,一面用手去抓青儿的脸,青儿被那些话刺激得完全失了理智,眼里散发着狠厉的寒光说:“我要杀了你!” 便狠狠掐着香菱的脖子把她往桥边上推,香菱的力气一下子没跟上,瞬间便被青儿推到了桥边上靠着,她奋力的挣扎着,想要叫喊出来,可是青儿早就失去理智,那模样只有要杀死香菱的决心。 香菱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紫,我刚想冲过去扯架,可谁知道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林婠婠便已经焦急的冲了过去拉着青儿说:“你放手!快给放手!” 可谁知道青儿忽然把香菱一甩,香菱撞上了林婠婠,两人忽然尖叫了一声,一起便从桥上掉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知大事不好,全都朝着桥跳了下去,去谁里面捞人,可人才刚捞上来。 一向久未出门的袁霖忽然从不远处赶了过来,问:“你们在做什么?!” 所有人全都看了过去,一见是袁霖,吓得均是脸苍白跪在地下唤:“二爷!” 袁霖起先还没瞧清楚,一瞧见小厮捞上来的人竟然是林婠婠,他冲了过去,满是怒气的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弄的?” 林婠婠呛水了,不断在咳嗽,她整个身子瑟瑟发抖的倒在了袁霖怀里。 这时候有个丫鬟跪在地下说:“是少奶奶的丫鬟青儿跟林姨娘的丫鬟吵架,林姨娘想要去劝架,可谁知掉青儿竟然一把将香菱和林姨娘一起推下了水。” 袁霖一听到是青儿,猛的看向地下正一脸呆滞坐在那的青儿,他走了过去,忽然一把将青儿往地下一拽,就是狠狠一巴掌说:“你这个贱婢!竟然敢对姨娘如此下手。” 袁霖脸上是勃然大怒,他忽然将青儿往池子内一甩说:“给老子滚下去,不准上来!” 青儿整个人哐当一声,直接摔入了池子内,她不知道游泳,被扔下水后,便迅速扑腾着,站在桥上的人刚想下去救,可谁知道袁霖竟然站在桥上看了一会儿,脸上满脸的阴冷说:“不用去救,淹死她。” 那些小厮还有丫鬟站在那里瞬间就不敢动。 正当所有人都等着青儿在水里咽下那最后一口气时,碧玉拽着我哭着问:“小姐,咱们该怎么办。” 我什么都没想,脱掉身上的衣服,便朝着那端冲了过去,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往水里跳了下去,一把抱住了青儿,抱着她便往岸上游。 等到达岸上后,将青儿丢给了碧玉,我走到香菱面前,一巴掌便狠狠甩在了她脸上,香菱被打得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看着我。 林婠婠惊呼了一声,似乎是想制止,可是没来得及。 连袁霖都没料到我竟然会如此做,他冲了过来,一把拽住我的手说:“陆清野,你在干什么?!” 我早就料到袁霖会如此问,我冷笑说:“我干什么?我在打这丫鬟啊,打这丫鬟不分尊卑,不懂规矩,心思歹毒,挑起是非。” 袁霖满是怒气说:“明明是你的丫鬟心思歹毒,挑起是非,你竟然在这反咬?” 我冷笑说:“我的丫鬟心思歹毒?挑起是非?我告诉你袁霖,你不妨去问问这些丫鬟,到底是谁在挑起是非,从你和林婠婠成亲的那天晚上开始,这个丫鬟就三番五次来我院子里耀武扬威,当时我们全都忍了,就是因为不想惹事,以为她会息事宁人,可谁知道她刚才还不知收敛,不仅骂青儿连我都跟在里头被她一起骂,我陆清野再怎么不是,可也轮不到一个姨娘的丫鬟在我脸上甩巴掌?!” 对于我的话,袁霖满脸的讥讽说:“都做过什么事情,心里没点数?还不容人说?陆清野,现在整个袁家说你那些破事的还少吗?在这装什么纯洁烈女?充其量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婊——” 他话还没说完,我当时不知道是怎么想,身体竟然没有经过大脑,手直接朝着袁霖那张可恶的脸甩了上去。 清脆的一声耳光响,瞬间所有人都石化了,包括袁霖。 等他反应过来后,他问:“你敢打我?陆青野?”他忽然伸手掐住我脖子说:“你这臭"biao i"竟然敢打我!” 他眼睛忽然散发着可怕的疯狂,脸上全是狰狞之意,双手抓住我脖子便将我往死里扣。 一瞬间我便叫喊不出来,只看见周围围过来很多人,全都冲上去拽住袁霖,大喊着:“二爷!二爷!不要啊!” 可袁霖哪里还有半点理智,无论周围人怎么喊叫撕扯,他发疯了一样掐着我说:“今天我就杀了你这娼妇,让你把这个位置腾出来,你不配,陆清野你不配!你当我袁霖怕了你吗?!怕了你们穆家吗?” “我要杀了你!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袁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我感觉自己的脖子要和头分离了一般,周围一切叫喊声哭声求饶声,我都有些听不见了,只感觉耳边一片耳鸣声,眼前只有袁霖那张充满恨意的脸,充满杀气的脸。 后来,连他那张脸我都有些看不清楚了,只觉死亡的气息就笼罩在我上空,越来越近,近到就在眼前。 我耳边连耳鸣声都没有后,周围一切仿佛全部禁止了一般,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人,大脑一片空白。 当我感觉最后一口气被袁霖那双手掐住出不来后,忽然身体被什么力道推了一下,那双掐住我的手骤然一松,我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我还没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便听见碧玉扑在我身上哭着大喊了一句:“小姐!”她摇晃着我,用力的摇晃着我说:“您醒醒啊!您别吓我!” 可是我好半晌都说不出话,只是倒在了地下,艰难的呼吸着。 碧玉见我半天都没有反应,便抱着哭得撕心裂肺,她说:“小姐,您怎么了,您快醒醒,你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和青儿可怎么办,你快醒醒啊,我求您了……” 之后碧玉又仓皇大喊着:“医生!快来医生啊!”...“”,。 072.怀孕 将袁霖推开的人,是王芝芝。 她大声问:“你们在这闹什么?以前还闹得不够多吗?怎的如今都还不知道停歇!” 她说完,便抱起了我,轻轻拍着我脸,低声唤了一句:“清野,你醒醒。” 我迷迷糊糊,意识逐渐清楚了不少。 王鹤庆也赶了过来,看到这是一片乌烟瘴气的模样,几乎是气不打一处出来说:“如今你们是要翻天吗?还是当我是死的?啊?!这才过几天的安生日子?现在又开始给我闹!” 她说完,便看向人群中,在人群中随便挑选了一个丫鬟说:“春红,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叫春红的丫鬟从人群里出列出来说:“起初是少奶奶的丫鬟和林姨娘的丫鬟发生了争吵,林姨娘去劝架,被少奶奶的丫鬟推下了河,后来二爷来了,便又将青儿姐姐丢下了河里,少奶奶也赶了过来,把青儿姐姐救上来后,不小心与二爷发生了几句争执,可没想到在争执之下,少奶奶打了二爷一巴掌。” “什么?!”这句话王鹤庆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瞪大那双眸子问:“你说少奶奶怎的?” 那丫鬟低着头,有些不敢答,可最终还是回了一句:“打了二爷一巴掌……” 王鹤庆脸骤变,她气得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是颤颤歪歪的用手指着我说:“把她给我拖下去,让婆子掌嘴,今天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能够给我反出个什么名堂。之前我以为她只是不守妇德而已,没想到现如今竟然是连女德都不知道,丈夫是什么?丈夫是你的天你的地!你不好好侍奉竟然还给他耳光!” 她见小厮们没有动,又大声唤了一句:“强子!拖她下去!快点!” 小厮即将有动作之时,王芝芝立马一把护住我,大喊了一句:“姐姐!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够如此来分对错,清野难道又在这里头占了什么面子吗?” 王鹤庆说:“那是她活该!”王鹤庆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的亲妹妹竟然不站在她这一头,反而站在我这方,她又指着她说:“王芝芝,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嫁了人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吗?你现在连你的侄子都不帮了是吗?” 王芝芝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就因为你是我姐姐,袁霖是我侄子,我才不让你这么做,清野固然是错,可霖儿也不是什么理都占的,他差点掐死了清野,那这笔账该怎么算?而且这本就是夫妻间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何必在里面掺和插手呢?这只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薄弱,越来越不和谐。” 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林婠婠竟然站了出来,她浑身湿透了,妆容也全都花了,没有了平日的得体模样,不过就算如此也依旧楚楚可怜。 她对着王鹤庆唤了句:“娘,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不该不顾身份去劝架,才导致自己被误伤惹着二爷动怒,无论怎么算,更应该惩罚的人是我。”她跪在了地上说:“清野年纪还小,她并不是有意要打二爷的,请娘千万别计较这件事情。” 王鹤庆原先对这个新媳妇的身份不太喜欢,可短短时间的相处,林婠婠的无措可挑,做事情的得体大方又善解人意,一下便让王鹤庆对她有了很大的改观,正是喜欢的时候,她立马将她从地下给扶起来说:“哎呀,婠婠啊,你怎能这样说,这件事情怎么是因你而起呢?别人不懂事,难道你还不懂事吗?你快起来,先起来再说。” 可林婠婠却跪在了地上不动,继续说:“娘也知道,清野和二爷都是吵吵闹闹惯了的,都不是动真格的,不信您问二爷,他是否有真的生气。” 林婠婠将目光放在了袁霖身上,袁霖恢复了一点理智,不知道是因为林婠婠眼神的哀求还是怎样,并未再对刚才那件事情说什么,而是顺着林婠婠的话说:“娘,这种事情您别插手,我们自己会解决。” 王鹤庆见所有人都如此说,林婠婠又跪在地下不肯起来,当即对于掌我嘴这样的决定便也只能作罢。 她对袁霖说:“你当娘真想来管你这些事情?霖儿,你要是有用的话,怎会到如今这个田地?这个女人何曾把我们母子放在眼里,如今你还让她打了耳光,着传出去外面的下人怎么看你?”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袁霖的痛楚,他好半晌都没说话。 王鹤庆瞧他这副样子,也只得叹气,大约是闹的也有些累了,瞧见一个一个都是一身狼狈的模样,便说:“都散了,各自回房换件衣服,瞧瞧你们像个什么样子。” 王芝芝见王鹤庆终于松了口,快速招来碧玉说:“扶你们小姐回房。” 碧玉本来还跪在地上,听到王芝芝这句话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立马从地上起身朝着我这边跑了过来,王芝芝本来想随着碧玉一起将我扶去房间的,可未曾想,她还没来得及有动作,王鹤庆便又说:“芝芝,你不是要回家了吗?司机都在外头等你好久了。” 她皱眉说:“她的事情有丫鬟,你操什么心。” 王芝芝见王鹤庆如此说,也不好再有动作,便对碧玉说:“回去好好照顾你们小姐。” 碧玉哭着说:“我知道的。” 王芝芝便将我交给了碧玉。 碧玉便将我扶着,带着我朝前走。 等回到房间后,青儿跪在了我面前,红着眼睛说:“小姐,我对不起你。” 我已经缓和了不少,此时正靠坐在了床上,对于她的话我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让她起来,只是让她跪着。 青儿此时头发披散着,身上的衣服也被林婠婠的丫鬟香菱撕扯得不成样子,她再也没有哪一刻如此的狼狈了。 碧玉见我靠坐在那没反应,便立马去桌上给我倒了一杯水过来,她递给了我,我接过将杯子放在手上却并未喝,而是过了良久说:“你们两个人都走。” 她们同一时间错愕的看向我。 我说:“你们跟着我们,只会在这里受苦,还不如回穆家做点清闲的事情,那里至少还好吃好喝的,这里不过是一堆的豺狼虎豹聚集之地,很多事情你根本防不胜防,想不惹事都不行。” 碧玉眼眶迅速便红了,她也同碧玉一起跪在了我面前说:“小姐会一起回穆家吗?” 我说:“我不会回去。” 碧玉哭着问:“为什么?您为什么非要离开那?” 我说:“没有为什么,总之我给你们选择,回去,我这边不需要人伺候,现如今我也能生活自理了,吃的方面你们不用担心。” 碧玉看了青儿一眼,青儿却趴在地下说:“小姐在哪里青儿便在哪里,我不会走。” 碧玉见青儿如此,当即也说:“小姐,我们从来都不怕吃苦,在这样的地方,既然您都不怕,那我们还怕什么,您千万不要再和我们说这样的话。” 对于她们的话我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自己有些累,便又对碧玉说:“碧玉,你扶她下去休息。” 碧玉听到我这句话,当即看向青儿,过了几秒才将青儿从地下扶了起来,她此时其实也没多少力气了。 等屋子全都空了下来后,我便缩在了被子,有点疲倦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中午十点,可是我醒来后,只觉得双腿疼得不行,大约还发着烧,青儿和碧玉在我身边唤了我好几句,我都没有任何反应。 青儿和碧玉急得没了主张,碧玉不断问:“青儿,咱们现如今该怎么办?去喊医生吗?” 青儿放下替我覆额头的毛巾,叮嘱碧玉说:“你在这里继续替小姐敷额头,我现在立马去喊医生过来。” 青儿转身想走,碧玉又立马拉住她说:“可小姐的腿一直在颤抖,明显是上次的老毛病又犯了,袁府里的医生有用吗?” 青儿说:“我去打电话给先生。” 青儿说完,又想转身走。 不知道为什么,我瞬间一把抓住了碧玉的手,碧玉反应过来,便立马朝我看了过来,她大声问:“小姐,您醒了?” 我抓着碧玉说:“别给那边打任何电话。” 这句话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出来的,我想了想,又说:“青儿,你去给我拿个暖炉来,我腿冷的厉害!” 青儿红肿着眼睛说:“可我们要找医生啊,小姐,您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我说:“不用找,烧退了就没事了,你们去街上给拿点退烧药来。” 青儿听了我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碧玉在一旁催促着说:“青儿,你就快去,买点退烧药回来。” 青儿大约也别无选择,只能快速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已经不清楚,后来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个眼熟的医生,起初我愣怔着看了他好久,他才笑着问:“小姐不认识我了?” 是当初替我调养身体的赛医生,我不解的问:“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当即便在房间内搜寻着碧玉和青儿的身影,便一眼看到碧玉从门外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她一看到我视线锐利的射向她,她脚步在门口立马顿了顿,有些不敢看我,只得把手上那盆水端去了一旁。 赛医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他继续对我说:“从今天我会在府上替您调养身体,一直到您身体调养好了为止。”他又说:“您啊,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他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说话,只是躺在床上,看向头顶。 没多久,那赛医生又转过身对碧玉说:“你按照这方子去药店抓药,记得千万别抓错了,一味药都不能错。” 碧玉郑重的应答了一声,然后拿着那赛医生的方子,又迅速出了门。 没多久,那赛医生又转过身来,继续替我诊着脉,诊了良久说:“您的烧倒是不碍事,可是您的腿。”那赛医生不太乐观的摇摇头说:“若是你再这样下去,神仙都救不了你。” 我说:“四十年还早着呢,我一点也不担心。” 赛医生睁开眼瞧着我,见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说:“你以为四十年很远?”他笑着说:“不过是眨眼的事情,所以啊,您还是好好配合我治疗。” 他慈祥的很,根本没有名医的那种傲气,像极了我小时候的外公,只是长大后,外公对我的态度也从以前的慈爱,有了很大的转变,冷冰冰的。 赛医生见我盯着他看,便摸着白的胡子,笑眯眯问:“怎么?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我摇头说:“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外公。” 他说:“我很像你外公?” 我点头,可是我想了想,又摇头说:“您像他很久以前,不过如今不像。” 赛医生听不明白我的话,他问:“像以前是何意思?” 我说:“很小的时候,外公总会将我举在肩头,带我去逛集市,可是后来,他再也没有带我去过……” 赛医生说:“你长大了,肯定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那样待你。” 我说:“也许,我长大了,他也老了,背不动我了。” 他合住药箱后,便说:“好了,过几天我再来替你看诊,你这几天暂时先休养一段时间。” 我说了一句:“谢谢您。” 赛医生没有说话,正好青儿从外面端着粥走了进来,便迅速放下手上的碗,送着赛医生出了门。 等青儿再次回来后,我问青儿:“你们打电话回穆宅了?” 青儿才拿起碗,她有些不敢和我对视,手下意识搅拌着碗内的粥说:“当时我去买了退烧药回来,给你吃了,可是您一直都没有退烧的迹象,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所以……” 我说:“所以你们就打了是吗?” 青儿点了点头。 一瞬间我竟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而是沉默着。 青儿又说:“不过先生什么都没说,当即便派了医生过来。” 我没有再说话,青儿端着药,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里,我忽然一瞬间也平静下来了情绪,对她说:“我有点饿了。” 青儿听后,便立马走了过来,将我从床上扶了起来,又把粥小心的递到了我面前,我接过后,便缓慢的吃着,过了良久,我停下手上的勺子:“你要是想走,我不会留,若是你要留,青儿,我不得不和你说一句,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边那样鲁莽,在这袁府里面,随时随地想要找我们事情的太多,以前或许还有人帮着,如今我们只能靠自己,若是连这么点话你都听不得,那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拿你怎么办。” 我眼神没有太严厉,可说的话也不会让人感觉太没力度。 青儿明白我的话的意思,她再次跪在了我面前说:“青儿明白,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次。” 我说:“我可以保你一次两次,但是我保不了你第三次,你自己去好好想明白。”我想了想,又说:“而且,现在我是自身都难保,何况是你。” 我想了想说:“你去林姨娘那边道个歉。” 青儿错愕的看向我,她大约从未见我如此过,如此的低过头过。 我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再次说了句:“去,现在就去。” 青儿沉默了良久,说了一声:“是。” 便从我床前起了,朝着门外走去。 没多久,青儿便从外头道歉回来,可是她回来后,并没有太高兴,反而是快速的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没多久屋内便传来她的呜咽哭声,很小很小。 碧玉刚将药递给我,便奇怪的问:“谁在哭?” 她抓药才回来没多,不知道我要青儿去道歉的事情。 我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她手上的药。 碧玉又仔细的听了一会儿,便问:“好像是青儿的哭声。” 她转身就要走,我唤住了她,碧玉回头看向我,我说:“让她哭,也许哭出来会好受点。” 碧玉不知道我话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再多问,站在那看了青儿的门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过身继续来到了我床边。 青儿道完歉后你的第二天,林婠婠便带着香菱过来道歉,她很给我面子,当时让香菱跪在了我面前,青儿在一旁看着。 林婠婠满脸歉意说:“这件事情,其实是我的丫鬟有错在先,清野昨天怎能让你打发青儿过来道歉呢,该道歉的人是香菱。”她在我床边坐了下来,握住我的手说:“这丫鬟我便交给了你,任由你处置。” 林婠婠客气的很,我也笑得客气说:“我昨天让青儿过去道歉,不是给香菱道歉的,而是朝你,她昨天实在不应该把你推下水,香菱的话。”我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她立马躲了躲有些不敢看我。 我说:“这丫鬟是婠婠姐姐的,我自然无权处置,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婠婠姐姐可要好好管教,这次是我,若是下一次换做是别人,事情便没那么好解决了,别因为自己一时口快给自己招惹一些不该有的祸事。” 我声音不大不小,香菱是个明白人,知道我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她立马低着头,无论如何都不敢抬头来看我。 我冷笑了一声。 林婠婠看向香菱,便立马怒斥了一声:“快磕头道歉。” 香菱便立马趴在地下重重磕着说:“少奶奶,香菱那天是一时口快,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说出一些难听的话,希望您别和我计较,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她磕头磕得很实诚,磕得地板咚咚作响,额头都磕破,我也没有叫停,而是等她磕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后,我才对青儿说:“青儿,去扶香菱起来,今天你们两人就在这冰释前嫌了,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任何类似于这样的事情,都管好自己的口舌,若是再说那些不该说的,那就都别怪我和你们林姨娘,没手下留情。” 青儿说了一声是,便立即走了上去,将香菱从地下给扶了起来,香菱磕得头都破了,林婠婠大约是受不了这样的血腥味,便用手帕捂了捂,皱眉说:“回去,找个医生治治,记得别留疤。” 香菱哭着点点头,青儿送着香菱去了外头,她们走后,林婠婠又询问了我身体的情况,不过都是一些客套话,我们两人也是在没什么可说的,客套完后,她便也很识趣,没有在这里长久待,便起身说:“清野,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在她即将要走的时候,我在她身后说:“我无意要跟你争什么,从他们提议纳你起,我便是第一个同意的人,我不会跟你争什么二爷,也不会跟你争一切宠爱,我只不过是在这借住一个地方待着,所以今后你做你的姨太太,我做我的挂名少奶奶,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利益冲突。” 她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我,好半晌,她笑着说:“我会管好自己的丫鬟的。” 接着,她朝我福了福,没多久她便从我房间离开了。 之后那几天,我院子里除了王芝芝,便再也没有人来过了,最近的王芝芝也不知道抽什么疯,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可很多时候,我都没有和她说话,只是任由她干巴巴坐在那里。 虽然我很感谢她上次的帮忙,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我们的关系永远都回不到以前。 差不多一个多星期,她便往我这里跑了两三趟,我以为她跑的两三趟便不会再来,可谁知道,星期一的那天上午,她又来了一次,当时青儿和碧玉正扶着我出房间,在院子里晒太阳。 王芝芝带着个丫鬟从我院子外头走了进来,大约是习惯了我的不理会,她也不和我打招呼,而是让丫鬟们把从穆家带过来的东西,给我放进了屋,然后又朝我走了过来,在我身后站着说:“清野,这次我带过来的,是周妈的糕点,她特意替你做的,你要是有胃口了,尝一尝。” 我没有说话,她见我不理她,便也不再说话,便又问青儿:“最近医生怎么说的?” 青儿立马答:“赛医生说小姐的身子正在一点一点恢复,不过别的还需要慢慢调养。” 王芝芝点点头说:“这就好,只好慢慢恢复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个时候,院子外头忽然又走进来了一个丫头,说是王鹤庆让她过去一趟,有事儿要和她说。 王芝芝见那丫头一脸的喜,便问:“可是什么好事?怎笑得这么开心?” 那丫头没有说,只是买了个悬念说:“你过去便是了。” 王芝芝便也笑了,她说:“好,我现在便过去。” 那丫头听她如此说,便立马离开了,王芝芝又说:“清野,我下次再来看你。” 她也不等我答,便带着从穆家带来的丫鬟,朝着院子大门走去。 她一走,碧玉便不解问:“这王姑娘怎的,竟然三天两头往这边跑,还如此关心小姐。” 青儿替我将药吹凉后,便把药端给我,我翻了几页书,觉得没意思,便放在了一旁,接过青儿递过来的药说:“她若是下次来,你们替我招呼她,我不爱招呼。” 那药苦的很,我才喝一口差点没有吐出来,稳定住后,青儿赶忙又递了我一杯茶,我迅速含了一口,立马吞了下去,等平息下恶心感后,我又对青儿说:“对了,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刚才王鹤庆来找王芝芝可是为何时。” 青儿比碧玉谨慎,我便说:“青儿你过去一趟。” 青儿说了一声,等我喝完药,她才出了门,差不多二十分钟,青儿匆匆跑了进来,喘着气对我说:“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我坐在秋千上晃着,看向青儿问:“什么大事不好了?” 青儿弯着腰,喘着气说:“林婠婠怀孕了!” 青儿这句话一出,我和碧玉全都同一时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却没想到碧玉第一个比我发问:“这是真的?” 青儿无比肯定的说:“是真的,两个小时才找的大夫查的,这次为了安全起见,找了两个大夫,全说是有身孕。” 一瞬间,整个院子鸦雀无声,青儿和碧玉全都小心翼翼看向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似乎等着我的反应,我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看,让青儿去问,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事情,不然那丫鬟不会如此的开心。 我坐在秋千上,沉默了几分钟说:“去准备一份礼品。”我想了想说:“选珠宝玉石这些。” 青儿反应过来,便立马进了屋,没多久她便将包好的礼物递给了我,我将礼品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长命锁,玉石雕刻的,上面的花纹雕刻的栩栩如生。 我便让碧玉将我从秋千上扶着起身,在快要到林婠婠院子的路上,正好瞧见王鹤庆和王芝芝从林婠婠房间内出来,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便拉着碧玉还有青儿站在了路边的青竹后头,想着等她们离开后,再出来。 可谁知道王鹤庆和王芝芝朝这边走来后,便在竹子旁的石椅上坐了下来,两姐妹竟然坐在那里聊起了家常。 王鹤庆高兴的很,不断和王芝芝说着孩子的事情,还问她,是男孩还是个女孩。 王芝芝却笑着说:“姐姐,你自己都是怀个孩子的人,如今才一个月,怎就分得出男女了?” 王鹤庆说:“我这不是着急吗?” 接着她便叹了一口气,如今霖儿根本不似从前了,因为那条腿,上不了战场,每天只得关在着屋子内中日颓废度日,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了孩子,你让我如何不急,也许当初我就不应该同意这门亲事,倒是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入了这火坑。” 王芝芝说:“其实袁霖不上战场也有好处的,以前袁霖跟着姐夫四处征战,你每天晚上都担心得睡不着,如今他安定了下来,未必不是好事。” 王鹤庆说:“我怎么不知呢,可袁霖因为怨恨他爹,为了穆家那个要求,便废了他一条腿,现在人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安是安全了,却不似以前开心了。” 王鹤庆说到这里,一向强势的她竟然哭了起来,她说:“现在我这个做娘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盼着他好点,舒心点,只盼着那孩子的到来,能让他心情改善改善。” 王芝芝轻轻拍着她后背说:“会的,现在腿还在慢慢恢复中,等彻底好了,他人也会随之好。” 也不知道王鹤庆哭了多久,当她终于止住眼泪后,她便又问:“对了,怎的,最近你一直往府内跑?” 说到这里,王芝芝脸上暗淡了下来,过了半晌,她笑着说:“你们以为我想来?那一位大小姐脾气重的很,来了也没什么好脸给我看,我还必须笑着哄着,生怕她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 王鹤庆问听出了一些苗头,皱眉问:“可是镜迟让你来的?” 王芝芝说:“他虽然没这样说过的,但我清楚他的意思。” 她端起了桌上的茶,低头喝了一口,王鹤庆皱着眉头说:“怎的?外面传闻的可是真的?” 王芝芝听王鹤庆如此问,当即便立马否认说:“怎么可能是真的,别人糊涂,难道姐姐你都糊涂了吗?镜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清楚。” 王鹤庆见王芝芝有些生气,便又说:“我不是随口问问吗?你怎的如此当真了?”她想了想,又说:“只是这陆清野又不是镜迟的什么人,姐姐也早死,镜迟何必还要对她这么好?而且如今她也成年了,他该做的全都做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他何必再如此关心?” 王芝芝说:“怎么说,也是他一手养大的,说不管就不管是不可能的,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法子,他要疼爱着,照看着,我这个做妻子,那也只能把她当自己的孩子来疼爱。” 王芝芝又握住王鹤庆的手说:“姐姐,就当是我求你,以后你便别在找她麻烦,让她好好在那院子里头住着,别去理她,她也是被骄纵惯了的,什么事情都不怕,倒时候她要是受了点什么委屈,反而是我不好和镜迟交差。” 王鹤庆冷笑说:“怎是我去找她麻烦,她要是不来找我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倒是你啊,王芝芝,你出息点,让你嫁过去是享福的,怎的你竟然当起了老妈子。”她又说:“你呢?怎么至今还没动静?” 王鹤庆问的是孩子的问题,一瞬间王芝芝又不说话了。 王鹤庆问:“怎的?是你没生还是镜迟没生?半天都没点动静,那我告诉你,你一辈子都要照看那死丫头。” 王芝芝说:“镜迟也不太来我房中,我也没办法。” 王鹤庆问:“可是外头找了?” 王芝芝略带愁容说:“倒也没有,不过,他这个也不是离不得女人。” 王鹤庆见王芝芝如此说,便拍着她手说:“别急,事情都要有个过程的,你啊,就是太过规规矩矩了。”王鹤庆忽然朝王芝芝靠近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王芝芝脸瞬间就通红,她看向王鹤庆说:“姐姐,你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王鹤庆笑眯眯的说:“你去那勾栏院瞧瞧,男人为什么爱去那里?不就是因为那里的女人够浪吗?你要是太过规矩,像块木头一般躺床上,那男人为什么不去勾栏院玩?” 王鹤庆说到这里,便捏住了王芝芝的手,将她从椅子上牵着起来说:“妹妹啊,你年纪真不小了,可要抓紧了,不然你这一辈子都要被那臭丫头拿捏在手上,镜迟如今是还没自己的孩子,等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瞧他还管不管她。” 王芝芝却不说话,只是心事重重,可惜王鹤庆并没有发现。 当她们终于走远,我才带着青儿和碧玉从竹子后面走了出来,径直朝着林婠婠的院子走。 碧玉一瞬间便笑了出来,跟在我身后说:“原来先生并未忘记小姐,难怪呢,我说那王姑娘怎的天天往这边跑。” 我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没有,等来到了林婠婠厢房后,林婠婠正靠坐在床上,手捂着小腹,满脸的笑。 那笑是幸福,是满足,曾经我好像也有过。 她听到脚步声,当即便抬眸看向我,瞬间便笑着说:“清野,你怎的来了?” 她丫鬟立马放了一张椅子在她床边,我笑着说:“来看看你。”我将礼盒递给了一旁的丫鬟问她:“感觉怎样?” 她笑着说:“倒也没什么感觉,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孕吐,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这件事情。” 我真心实意的说:“恭喜了。” 对于我这句话,她倒是愣了几秒,大约没想到我竟然祝福得如此心平气和,一点嫉妒的意思也没有。 她沉默了半晌,倒也和我说了两个字:“谢谢。” 这两个字说的还算认真,但我也没想到她到底掺杂了多少真心在里头,我将礼物送到后,也没有久坐,她丫鬟刚想去替我倒茶水的时候,我便说了一句:“不用了,我只不过是过来送份礼,既然已经送到了,那我便先走了。” 她挽留着说:“不再坐会儿?” 我说:“不了,我还有事。” 她当即便招来了丫鬟送我们,我也没有再推脱,朝着屋外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碧玉说:“想必姑爷会很高兴,当爹了,以后我们也得闲了,那王鹤庆估计也不会再有时间来找我们麻烦了。” 我只是朝前走着,没有理会碧玉的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我心情低沉的很,碧玉和青儿以为我是在为了林婠婠怀孕的事情而不高兴,所以也不敢再提孩子的事情,我一大早上床后,她们便也没有久待,从我屋内悄悄退了出去。 她们一走,我手便抚摸着平摊的小腹,这里曾经也有个孩子,可惜的是,在我还不知道他的存在时,他便又离开了,如此的短暂。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人也逐渐有些迷迷糊糊的想睡,正当我即将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门被人推开了,我以为是青儿她们,也没有理会,只是闭着双眸,刚想翻个身,可谁知道下一秒,忽然一个满身酒气的人压在我身上。 我瞬间大惊,猛然瞪大双眼,袁霖那张脸就近在咫尺,我刚想挣扎,他冰凉的手便掐住了我脖子。 我的惊呼声还没呼出喉咙,便被他卡在手上那一节。 我们之间离得如此之近,近到我可以闻到从他身体冒出来的酒味,尤其的浓,像是洋酒白酒混合。 他压在我身上喘着起,他那张长满青涩胡茬的脸,在幽冷的月光的照耀下,竟然带着森然的凉意。 此时的他像极了一个从孤魂地里爬出来的鬼,无表情,无血,憔悴的可怕。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以为他又会如上次一般,掐住我,死死的掐住我。 可是我等了好久,他却一直没有动作,我脖子上那双手的力道还是那个力道,接着,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滚烫的眼泪竟然大滴大滴往我脸上掉。 我错愕了好几秒,那些滚烫的眼泪落入我眼睛里,袁霖的脸随之也变的模模糊糊,接着没多久,我听见他在我耳边不断小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接着他满是酒气的唇便朝我吻了下来,我想闪躲,他又将我脸别了过来,强迫性的和我接着吻,那冲鼻的酒味喷洒在我口腔内,只让人觉得觉得恶心作呕,我叫喊不出,只能死命的推着他。 可是推了好久,他忽然朝我压了下来,伸出手就去扯我身下的裙子。...“”,。 073.那男人是谁 当他吻到我胸口时,他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口那排浅浅的牙印上,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垮在了我身上,他僵硬的身体也随之软了下来,狼狈的在那喘着气,像是已经苟延残喘了一般。 过了良久,他哑着声音挨在我耳边问:“那个男人是谁。”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根本发不了声,他却好像忘却了这一点,忽然再次发力掐住我脖子大声吼叫说:“你回答我!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我被他掐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咳嗽着,剧烈咳嗽着,咳得鼻涕眼泪全都流了一脸,这个时候袁霖才像是清醒了一些,他愣愣的盯着我脸看了良久,忽然用力将我一推,整个人狼狈的滚到了床上,连一秒都没停留,拽起地下的鞋子,便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剩下我一个人躺在那失神的看着,风将门吹得嘎吱嘎吱作响。 我花费了多少力气才从床上爬起来,当冷风从门外吹进来一刻,我整个人缩在了床角,将身上的衣服死死捂住,便失声哭了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当侧门传来碧玉的一句:“小姐?” 我所有的哭声便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我快速抹掉脸上的眼泪,然后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碧玉,她似乎是刚醒,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声音里还满是惺忪的睡意问:“您还没睡吗?” 她刚想要去开灯,我嘶哑着说:“你别开灯,我刚醒,刺眼的很。” 碧玉放在灯开关旁的手立马一顿,又过了半晌,她又问:“您声音好像有点不对劲,是不是又受了风寒?” 我迅速擦着脸上的眼泪,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正常一点说:“有点小感冒,所以声音有些嘶哑。”我并不想要碧玉瞧见我现在这副模样,特别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又赶忙说:“你去睡,这边没你什么事了,我也困了。” 在碧玉还没反应时,我又说了一句:“等等,去睡之前先把门给关了。” 这时候碧玉才发现门是大敞开的,她奇怪的嘟囔了一声:“门怎么是关着的……” 不过她没有得到我的回复,随之也只能将门给关上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天已经大亮,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一般,像是午夜的一场梦。 碧玉和青儿也依旧没发现什么异样,继续如往常一般做着该做的事情,我也当做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洗漱完便坐在镜子前,梳着头。 正梳着的时候,忽然听见西院传来了哭喊声,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当即唤来了碧玉问:“碧玉,你可有听见西院那边传来什么声音。” 碧玉大约是没听到,她安静下来站在那皱眉仔细听着,就在这一时间中,我好像听到了林婠婠的哭喊声,一句凄厉的二爷划破这清晨。 这时候我和碧玉都同一时间听到了,当即便相互对视了一眼。 碧玉随即便高声说:“是姑爷那边的院子!”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立马放下手上的梳子说:“走,现在跟我过去瞧瞧。”接着我便朝外头走,碧玉迅速跟在了我身后。 等我们赶到西院那边时,发现那里围了许多人,袁霖紧闭的那扇门里正传来东西的摔碎声,紧接着便是他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他说:“你们都给我滚!通通给我滚!全都给我滚!”有酒壶被他砸在了门上四分五裂,接着他又在门里面笑着,笑得无比癫狂说:“我算什么?我连个男人都算不上!我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接着又是东西摔在门上的声音。 林婠婠跪在袁霖的门外,不断朝紧闭大门苦苦哀求着说:“二爷,您开门啊,让我进去,您让我进去看看您,求求您了……” 可对于林婠婠的哀求那扇紧闭的门,处了咒骂声,便只是咒骂声,那些丫鬟们也在门口拍我着门板,不断唤着袁霖让他开门。 看到目前的情况,我随手拽了一个丫鬟问:“这怎么回事,大清早的?” 那丫鬟说:“二爷昨天晚上把自己关在房间内酗了一晚上的酒,如今还在喝呢,明明林姨娘怀孕了,是件高兴的事情,可二爷也不知道昨晚受了什么刺激,今天早上就耍起了酒疯,可怜那林姨娘,怀着孕在这跪了一晚上,求二爷开门。” 那丫鬟皱着眉头和我说的这些话,她说完,又像是想起一般,立马朝我福了福说:“少奶奶,如今我正要去唤夫人过来,不和您多说了。” 她丫鬟说完,便匆匆从我面前离开,朝着王鹤庆的院子跑了去。 林婠婠还在哭着哀求袁霖开门,可是那扇门始终都未开过,丫鬟们也不敢硬闯,一时之间外面哭喊了一场后,里面竟然没有了声音。 林婠婠见袁霖没有了声音,忽然从地下爬了起来问:“二爷怎么没声儿了?”接着她又冲到了门前,用力的敲了两下,又再次唤了声二爷,可里面还是没有人回应她。 林婠婠瞬间慌了:“二爷不会在里头出什么事?” 她身边的丫鬟安抚她:“姨娘,您别着急,说不定二爷睡了呢,您别乱想。” 一时间林婠婠有些没了主意,也不敢直接破门进去。 这时候,听闻消息的王鹤庆赶了过来,当即便问:“怎么一回事,一大清早的,又在这闹什么。” 听到王鹤庆的声音,丫鬟们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了一般,迅速朝着王鹤庆跑了过来,在她面前焦急的说:“太太,您来的正好,少爷昨晚酗酒了一晚上,刚才早上又在房间又哭又笑,谁都不让开门,如今里头也没有了声响,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不敢开门,您快进去瞧瞧。” 王鹤庆听到酗酒这二字,当即皱眉说:“他又酗酒了?” 那丫鬟不敢回答,只敢默认。 王鹤庆冷声说:“真是越来越每个规矩,他若是再这样酗下去,就再也没有谁能够帮他了,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接着,王鹤庆走到了门口,可她一瞧见怀着孕的林婠婠,大清早衣衫单薄的站在那,便立马抓着她肩膀说:“哎呦,我的大小姐,您不在屋内好好待着,一大早来这里干什么,你是嫌这些事情不够我烦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才好。” 被王鹤庆拉着的林婠婠,当即便红着眼睛说:“娘,您快去看看二爷,您别管我,我没事的。” 王鹤庆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啊,真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接着,她又看向门口站着的小厮说:“把门给我踹开,我倒要看他让我进不进去。” 那些小厮有了她的吩咐,自然是大胆多了,王鹤庆话音刚落,几个小厮,便一脚踹上了门,门结实的很,踹了好几次都未踹开,最后又加了一个人进去,几人齐力一踹,嘭的一声,门轰然倒塌。 门倒塌后,王鹤庆刚想进去,可谁知道,迎面来的便是一个酒瓶砸在王鹤庆的脚边,接着便是袁霖的一个:“滚!”字。 王鹤庆低头看向脚边的碎片,便皱眉问:“你个臭小子,现在是连你娘都要杀了吗?!” 有丫鬟迅速将屋内紧闭着的窗帘全都拉开,一眼便看到了躺在一堆空瓶堆里的袁霖,地上吐了一堆的浑浊物,这样的大冷天,袁霖就穿一件单薄的衬衣躺在那,面青白。 王鹤庆一瞧见着模样,当即便大喊了一声:“哎呦喂!我的二爷啊!您怎的醉成了这样!你是不要命了吗?!” 林婠婠也瞧见了地下的袁霖,在王鹤庆的话刚落音,便快速冲了过去,扑在了袁霖身上,哭着说:“二爷,你快起来,地上凉的很,您快起来。” 袁霖还是有点清醒意识的,他没有推开林婠婠,而是借着他的力道从地下起来,可是起来好几次,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身体冻僵的缘故,还是腿的缘故,起来了好几次都未成功的起来,最后还重重摔在了地上。 林婠婠见如此哭得越发大声了,小厮和丫鬟们只得冲了过去,一起将地下的袁霖给扶了上来。 王鹤庆站在那直抹泪,她哭着问:“霖儿,这又何必呢,何必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袁霖被丫鬟和小厮们扶到沙发上躺下后,便只是笑,喘着气笑,他脸上一片颓然说:“娘,我上不了战场,我打不了仗,外面所有的人全当我是个笑话,您说,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我到底是你们的儿子,还是你们的利益牺牲品,我爹为了利益,为了他所谓的江山,逼我娶了她,为了得到那姓穆的支持,不惜打断我一条腿作为交换,既然如此,都走到这一步了,你们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杀了我不是更好吗?为何要如此折磨我,这样一点一点折磨我。” 他用力拍着胸口问:“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儿子?就算是仇人都会给一个痛快,我是你们的儿子啊,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一点一点折磨我?” 王鹤庆听到袁霖这些话,当即扑到他身上,抱住他说:“不是的,霖儿,你爹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样想,你是我和你爹唯一的儿子,我们怎么可能要伤害你,是娘的错,娘不该在以前,不断和你爹说,让你留在家里,别上战场,所以你爹才会如此做,你别怪你爹,要怪就怪娘啊——” 袁霖不知道是累极了还是怎样,竟然只是笑了笑,便整个人直接晕厥了过去。 林婠婠摇晃着他身子大喊了一句:“二爷! 屋内瞬时间一片慌乱,王鹤庆大喊着:“医生!快让医生过来一趟!” 有丫鬟从里面匆匆忙忙出来,屋内便乱成了一团。 直到等医生来,里面的局面这才稳定了下来,袁霖被抬去了床上,医生在一旁医治。 我站在那看了一会儿,我没有继续停留,而是转身就走,回到院子内后,我坐在屋内如往常一般发着呆,青儿和碧玉因为今天中午要做桂花羹,所以在挑拣着桂花。 青儿闲聊着说:“二爷,如今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 碧玉在这之前并未见过袁霖,所以问了一句:“二爷以前是何等模样?” 青儿看了她一眼说:“总之,姑爷以前不是这副样子。” 碧玉听青儿如此,便又说:“听二爷刚才的口吻,是怨家里人逼他娶小姐,可我们家小姐难道就不后悔嫁给他?他有什么资格来说如此的话,他嫌弃小姐,小姐还嫌弃他呢,如今这副模样,是连我家小姐半根手指头都配不上的。” “碧玉!”碧玉话一出来,我便怒斥了一句。 她被我突然的大声,吓得身体抖了一下,然后看向我,青儿推着她,压低声音说:“你怎么什么话都说。” 碧玉大约也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当即便慢吞吞的说:“我错了,一时口无遮拦。” 我脸上的冷意仍旧没有缓和,我说:“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出一句,我不想听。” 碧玉有点害怕说:“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大约是袁霖的事情,让远在外头处理事情的袁成军匆匆赶了回来,他回来的那天,便径直朝着袁霖房间走,也不知道两父子之间都谈了些什么,只听丫鬟们说,差不多一下午的时间,袁成军出来后,便是叹气连连。 袁霖的状态也并没有好转,之后每天除了喝酒还是喝酒,连袁成军回来都管不住半点。 本来整个袁府,因为林婠婠的怀孕变得喜庆洋洋,如今又因为袁霖的状况,而死气沉沉,王鹤庆又要忙着林婠婠,又要担心着袁霖,每天便是一副忧心忡忡,也根本没有时间来找我麻烦了,至于袁成军,就算赶回来了,除了那天去见过袁霖一面后,之后几乎每天都很忙。 如今袁成军正打算成立新政府,正式上任为总统,管辖着半边疆土,从以前的军阀世家,恢复君主制,建立大国。 纵观天下,如今也没谁能够与袁成军抗衡,霍长凡在上次被他偷袭得,兵力早就七零八落,已不足为惧,其余不过是一些小虾小蟹,只需要花费些时间来平一平便可。 袁成军打算把繁华的金陵定为首都,想改年号为永和。 成立新政府进行改革,打造总统府,所有一切需要正式起来,当然是需要大量的金钱来支撑的,而袁成军为这一切准备得太久了,所以在启动这些时,他早就为自己在后头准备了一个穆镜迟,穆镜迟是支持这一切资金的金主。 以前让他来支持名不正,言不顺,如今他可是他小姨子的丈夫,在后面鼎力支持他,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当然穆镜迟这钱也不是白给的,他会在后面支持袁成军,不过也是借用袁成军来打开自己的局面。 袁成军给他在金陵经济界的所有行政便利,让他成为以金陵市为中心的工商领袖。 两人互惠互利,一个有的是钱,另一个有的是权。 当然在袁成军和穆镜迟商量事情的那段时间,他派人送了我不少东西,全部都是些奇珍异宝,我屋内也被多派过来好几名的丫鬟,厨房内专门配了厨子,袁成军对我的态度也是相当的殷勤,可谓是嘘寒问暖,我在袁府的待遇,一下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袁成军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做法,不过是为了让穆镜迟掏钱给他的时候,掏得更容易一些。 我对那些东西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大多都是一些西洋人的东西,倒是把碧玉还有青儿看花了眼,每天一个劲的围着那些新奇的东西转。 这些东西倒也不碍事,最碍事的,还属那些派过来的丫鬟婆子们,不熟悉的人,无论怎么用着都不顺手,事情没多少可供她们做,倒是每天把我这屋子弄得吵吵闹闹的,令人烦的很,而更为让人恼火的是,我还不能辞退他们,本来就没多大的地方,变得越发拥挤。 怀孕两个月的林婠婠倒是来过我这一次,怀了孕的她和我相对比,她院子那边反而冷清了不少,除了上次袁家人高兴了一场,倒便也没什么好特别的。 她来到我屋子内后,看到那一屋子的奇珍异宝,还有来来回回走动的丫鬟婆子,难免有些羡慕的说:“还是妹妹好,有个好的出身,连爹和娘都看重几分。” 我听出她话内的几丝落寞,又看向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笑着说:“这东西你要是喜欢,我全都给你便是,反正我这屋子本就不大,摆在这里,占了我的地方,碍事情的很。” 林婠婠却笑着摇头说:“妹妹误会了,我羡慕的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羡慕妹妹的出身,和爹的看重,不像我,就算是嫁进来了,也不过是个风尘女子,连肚子内的孩子都不太受待见。” 林婠婠怀孕后,最为高兴的人是王鹤庆,可袁成军却并没有王鹤庆那般的开心,反应也始终是淡淡的,大约还是在顾忌林婠婠的出身,所以连带着孩子,都不是太看重。 现如今听林婠婠如此说,我只是笑着安抚说:“母凭子贵,我背景再怎么显赫,若是没有子嗣支撑,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是的人,婠婠姐姐千万别如此说。” 我想了想,又问:“对了,二爷这几天怎么样?” 说到这里,林婠婠眉心的忧愁更为重了,她说:“还是老样子,把自己关在屋内不出门,每天便是以酒为伴,今早我去看他,和他说话,说了些孩子的近况,他也不太理我。”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回头对碧玉说:“碧玉,去把我绣给孩子的衣服拿过来。” 碧玉看了我一眼,便迅速回了房间,很快她端出来一个盒子,我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几件小衣出来,放在林婠婠面前说:“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有男有女,我绣工向来不是很好,还请不要嫌弃。” 林婠婠看到那些小姨,当即便是:“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她接过那些小衣服,眼睛里掩饰不住的爱意说:“这衣服上的小熊小花真可爱。”她又看了我一眼说:“绣得这样精细,肯定绣了很久?” 我笑着说:“反正也每天没事可干,所以就绣了些,打发一下时间。” 林婠婠自然是掩饰不住的喜意了,她说:“我正想着要不要给孩子做几件衣服呢,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想得周到。” 我说:“还有几只小鞋子,不过现在还在做,等过段时间再给你。” 林婠婠满脸喜,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这时外头走进来一个丫鬟说:“姨娘,医生过来例常检查了,夫人请您过去呢。” 林婠婠反应过来,立马将那些小衣服好好收起来说:“那我便先走了,医生在那等着,暂时先不打扰清野妹妹了。” 我笑着说:“你去。”然后唤来了青儿去送她。 没多久,林婠婠便由着丫鬟扶着离开了。 等青儿一回来,碧玉便在我身边不解的问:“小姐为什么对林姨娘如此之好?我可听说她以前陷害过您。” 青儿也不解的说:“是啊,小姐青儿也不明白。” 我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没为什么,我向来不屑和她争夺什么,她要的不过是袁霖,而我要的,不过是她拿走袁霖,为袁家开枝散叶,减少我一些麻烦,所以,我何必要和她敌对,和她敌对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青儿说:“那上次那件事情就那么算了吗?” 我说:“事情如今过去这么久,还能够怎样,那个医生不是也不知所踪吗?死无对证的事情,再扯出来就没意思了。” 碧玉不满的嘟囔着说:“可您也不至于对那孩子这么好,有些衣服可是您很久以前绣的,您自己都舍不得扔了,一直珍藏着,怎的一下便给了她。” 我放下手上的杯子说:“好了,没你们的事了,该干嘛干嘛去。” 这个时候又不知道是哪个丫鬟碰倒了东西,婆子在里头那间屋张嘴就骂着说:“哎呦,你着死丫头怎么搞的,怎笨手笨脚的,不知道这里头的东西都价值连城吗?要是坏了,拿你一百条命都不够换的!” 我只觉得头疼,吵吵闹闹的,自从这些丫鬟婆子们来后,我这里就没有一天是清净的。 青儿见我揉着眉头,便低声说:“小姐,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我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出去走走了,便将那些丫鬟丢在这里头,任由她们大呼小叫,自己便带着青儿和碧玉去了外头溜达。 刚走到大厅,我瞧见前方听着一辆车,我看了一眼牌照,是穆家的车,当即便问青儿:“,穆镜迟来了这里?” 青儿说:“您忘了,先生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这里和袁先生商量事情的。” 我刚想转身走,谁知道一眼就看到王芝芝从偏厅出来,她胖了不少,身后跟着婆子和丫鬟。 我心内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冤家路窄。 她瞧见我了,很开心,小跑着朝我走了来,笑着说:“清野,真是好久不见了。” 确实,我们已经好久未见了,自从上次林婠婠传出怀孕那次过后,虽然在那之后她又来了几次,不过之后,便再也没怎么来。 如今隔了差不多一个多月,又再次见面,还真是许久未见,可是我并没有太高兴,只是神淡淡的说:“小姨怎么在这里?” 王芝芝微笑着说:“你姐夫来这边谈事情,所以我跟着一并过来了。” 她面红润,眉间舒展着,看上去这一个月过的倒不错的样子,和一个月以前的愁眉不展又很大区别。 她见我打量着她,便又问:“可是胖了不少?”我如实的说:“圆润了不少。” 她微有些红了脸说:“最近准备备孕,吃了不少补品,所以胖了。” 听她如此说,我便笑着说:“那我就在这提前恭喜小姨了。”我说完,想了想,又说:“我屋内还有事,就先不和小姨多说了。” 接着,我朝她微笑了一声,不等她回答,便最先离开了前厅,朝后院走去。 碧玉跟在我身后说:“小姐还是不见先生吗?” 我面无表情朝前走说:“我为什么要见他。” 碧玉快速跟在我身后,她说:“自从那次您离家后,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和先生见面了。” 如今天气有些热了,走两步我便觉得全身汗淋漓的,走到一处花树下,我便再也不肯动了,在那坐了下来说:“现在这样便挺好的,为什么要见面。” 碧玉还想说什么,我打断她的话说:“碧玉,你去外头给我买只雪糕来,要巧克力味儿的,快去,热死我了。” 我便开始解着衣服,青儿瞧见了立马摁住我的手说:“小姐,这才刚热一点一点,你怎就如此热了,如今还凉着呢。” 我没有理她,头顶的太阳大的出奇,我便抢过青儿手里的团扇用力的给自己扇着说:“我最怕热了,让我在这歇一会儿。”我见碧玉站在那没动,又催了一句:“你快去啊,碧玉。” 碧玉被我催得没有办法,她看了青儿一眼,青儿是知道我性格的,便只能对碧玉说:“快去,我们在这等着。” 碧玉听了,也只能如此,便快速离开出了府内,去替我买雪糕了,青儿怕等下吃凉的会拉肚子,便又说:“小姐,厨房内温着银耳,不如现在我去给您拿过来?” 我想了想,看着外面的大太阳,还有树底下的蝉鸣声,便说:“去,不要太热,最好能够放几块冰。” 青儿没有理会我,只是说:“我现在就替您过去拿。” 青儿走后,我又用力的用团扇给自己扇了几下,还是觉得热得不行,便干脆整个人趴在冰凉凉的石桌子上,等着青儿和碧玉回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趴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团扇掉落了地下,有双手从地下捡了起来,我以为是路过的丫鬟,便趴在那懒洋洋说:“给我扇会儿再走。” 那丫鬟也不说话,只是许久都没有动作,当我想要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人在我耳边轻声说:“青儿和碧玉呢。” 这声音,吓得我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那双手想要来扶我,已经来不及了,我整个人摔在了地下,脑袋在石桌上猛然一撞,等我捂着被撞的脑袋,抬起脸去看时,穆镜迟正站在我面前,而袁成军正站在不远处,一旁跟着一些丫鬟,似乎是散步来了这边。 我这突然的摔倒,让一旁的丫鬟全都憋着笑。 就连不远处的袁成军都笑着说:“镜迟,瞧你把她给吓的,都快魂不附体了。”便赶忙打发了一个丫鬟过来扶我起来,我迅速从地下站起,迅速整理着身上的衣服,看向面前一直静静注视着我,看不出情绪的穆镜迟福了福,客客气气唤了声:“姐夫。”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我过了一会儿,然后又朝一旁的袁成军福了一福,唤了一声:“爹。” 袁成军笑着说:“你倒是许久没见你姐夫了,不如在这好好聊聊?” 我立马拒绝说:“我屋子还熬着药呢,等会儿要准时吃,所以没时间。” 袁成军还想说什么,站在我面前的穆镜迟打断袁成军的话说:“九爷,不用了,让她安心回去吃药。” 袁成军看了穆镜迟一会儿,见他如此说,便笑着说:“也行,还是吃药重要。” 穆镜迟从我身上收回视线,便对一旁的袁成军说:“走,九爷。” 可谁知道,当她正准备走的时候,碧玉忽然从不远处走来,还没看见这边都有些什么人,便大喊着:“小姐!雪糕替您买好了,您快来尝尝!” 等她话才落音,她忽然定睛一看,一看到穆镜迟和袁成军正在这边,连忙一个急刹车刹住身子,往后踉跄了几下,便迅速低下头,稳住身子,喘着气朝穆镜迟和袁成军唤了声:“先生,九爷。” 穆镜迟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雪糕,倒是没有说话,嗯了一声,正要和袁成军继续朝前走时,他忽然又停了下来,看向碧玉问:“如今到了吃雪糕的季节了吗。” 碧玉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低着头颤声说:“应该快到了。” 穆镜迟淡声说:“既然快到了,那边是还没到的意思。”接着又轻飘飘丢了一句:“少吃为妙。”没有再看任何人朝着前方走了去。 直到等他们走远了,碧玉才反应过来,她似乎怕极了穆镜迟,额头上都被吓出了汗,她不解的问我:“小姐,先生刚才那句话是什么?” 我见那雪糕都化了,便立马从她手上将雪糕夺了多来,急忙忙剥开雪糕的包装纸说:“你管他什么意思呢,雪糕都化了。” 接着,我迅速往嘴里含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奶油在舌尖化开。 等我吃了快一半后,碧玉才反应过来,想要抢夺说:“小姐,先生是不让您吃的!您快给我!” 我朝她做着鬼脸说:“我都吃完了,你才参透他那句话啊,晚了!”接着我背过她,快速吃着剩下的一半。 碧玉继续在我身后抢夺着说:“不管,您快给我剩下的,不然先生饶不了我的!” 我闪躲着说“他不让我吃我就不吃啊?关他什么事,天气热就该吃雪糕,我和他没关系了,他管我干什么,自己还是顾着点自己,都准备备孕了,还管这么多闲事。” 我囫囵吞枣一般,迅速把雪糕从棍子上咬了下来,等碧玉抢到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棒了。 没多久青儿便端着银耳汤匆匆赶了过来,见碧玉站在那一脸委屈的模样,便问:“怎的?可是小姐欺负了?这副模样。” 我已经坐回了石椅子上,青儿走了过来,把温的银耳莲子羹放在了我面前,碧玉跟在她身后告状说:“刚才先生来,不让小姐吃雪糕,小姐非得吃。” 青儿一听到先生来了这四个字,便立即回头看向碧玉,重复了一句:“先生来了?” 碧玉说:“不过刚走,应该是从这边路过碰上的。” 青儿笑着说:“小姐可有和先生说什么?” 青儿问的是我,我用勺子搅拌凉碗内的银耳莲子羹说:“打了个招呼。” 青儿愣了一秒说:“就这样?” 我看了青儿那满是期待的双眼说:“你还想怎样?”我将手上那碗银耳莲子羹端到她手上说:“你们吃了,我现在饱着呢。” 接着我便起身朝前走,不过回去后,我便后悔了贪凉吃那只雪糕。 拉肚子从下午拉到第二天早上,青儿和碧玉急死了,将赛医生急急忙忙喊了过来,赛医生在得知我竟然在才刚热的天气里,便一口气吃了一支雪糕后,对着我便是一顿骂。 骂的比平时凶狠了一百倍,我捂着肚子全身虚软的趴在那里,默不作声。 之后赛医生又替我开了一些止泻的药,又开了一些条调理双腿的药,大约是觉得还不够,又拿着我骂了一顿,骂得我是一句嘴都不敢还,才罢了休。 连着青儿和碧玉都被骂了好几句,等碧玉把赛医生送走后,便迅速跑了回来,对床上正捂着肚子难受"shen yin"着的我说:“小姐,我怎么说的,您如今瞧,是您自己非不听的,现在知道难受了。” 她说完又奇怪的嘟囔了一声说:“奇怪,平时赛医生可从来没这么凶的。” 我在心里冷笑的想,穆镜迟这小人,知道我不会老实,一定会吃那根雪糕,所以才通过赛医生来骂我的。 可恨的是,我竟然连嘴都会不了,想到这里我肚子痛得越发厉害了,可身体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便对碧玉说:“碧玉,你快扶我起来去洗手间。” 碧玉还在为了昨天的事情生气,她说:“是您自己不听的,非要吃,现如今我可不会扶您,您自己去。” 接着我又看向青儿,刚想唤青儿姐姐,她有拿起桌上的方子说:“唉,我正好也没有时间,要替您出门抓药熬药,您去喊别人,反正这屋子内丫鬟多的很。” 我没想到这两个死丫头如今是要造反了,只能自己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之后我拉的身体完全虚软了下来,整个人焉了唧的趴在了桌上,好在吃了塞医生开的那些药,这才稳定了下来不少,之后下午我便一直在昏睡。 也不知道因为这雪糕在床上焉了唧了多少天,当天肚子逐渐恢复了一些后,周日的这天下午,碧玉忽然无比开心的跑了进来说:“小姐!小姐!” 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她从外头跑了进来后,她气都没喘匀便说:“小、小姐,刚、刚才菊儿从前厅得来消息说,老爷要去南山寺那边商量重修寺庙的事情,要带全家过去吃斋一天回来。” 对于这些吃斋念佛的事情,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一脸提不起劲儿说:“要去便去呗,吃斋念佛,怎的让你高兴成这样。” 碧玉说:“这次是两家一起去,王姑娘不是一直怀不上吗?便也一道去那边拜送子观音,先生也是一并去的。” 听到这些,我越发没兴趣了,我转过身背对着碧玉,继续修剪着花瓶内的花儿说:“我不去,他们要去,他们去。” 碧玉完全不明白我为何会不去,便皱眉问:“小姐为什么?” 我说:“没有为什么,热得很不想去。” 碧玉说:“可是菊儿说,这是全家活动,连姑爷都要去的。” 我本来是以为自己赖得掉的,可谁知道就在下午,久不见的王鹤庆竟然来了一趟我房间。...“”,。 074.绝不依 可能是受过袁成军的嘱咐,她一来到我房间,还算客气的说:“后天全家要去南山寺那边祈福,一来呢,是想让霖儿散散心,二来祈福,保佑老爷之后事情事事顺利,所以要起大早,千万不能迟到。”她想了想,又说:“你姐夫和小姨都会去。” 对于王鹤庆的话,我是半天都没反应。 这时碧玉端过来一杯茶水,王鹤庆接过后,饮了一口茶再次问:“话呢,我也已经带到,至于你听没听到,那便是你的事情。” 她见我爱搭不理的,放下手上的茶杯,起身便想走,不过这时我在她身后问了一句:“我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可能去不了。” 王鹤庆转身看向我笑着说:“谁身子舒服了?我也身子不舒服,也不想动弹,我都要去,何况是你这个年纪比我轻的年轻人,祈福不是哪一方的责任,而是一起祈祷佛祖能够保佑我们全家人健康平安,你若是不想去,你自己去跟老爷说,我是完全没意见的。” 她说完,便唤了句身后跟着的丫鬟说:“喜鹊儿,咱们走,今天我还要去东苑那边瞧瞧林姨娘呢。” 丫鬟立马来到了她身旁,王鹤庆由着丫鬟的扶持,跨过了门口的门槛,出了我院子,朝着东院那边走去。 她一走,碧玉便将桌上的一收说:“这个王鹤庆,还真是不识好歹,这茶我拿去喂狗的不给她喝。” 接着碧玉拿去外面用力泼掉,我皱着眉头继续摆弄着桌上花瓶内的那些花。 青儿端着一碗小粥来到我身边说:“这袁太太亲自过来请了,想来是没办法不能不去了,反正也就一天的时间,小姐就当是散散步踏踏青。” 青儿虽然是如此说,可我知道她是希望我去的,可这次去寺庙祈福,我是真不想去,便没有回答。 到达傍晚快接近晚餐时,我听到袁府的外头传来了车声,想来是袁成军回来了,我过了一会儿,便直接起身出了房间,朝着袁成军的屋子那头走了去,到达那时,正好看见王鹤庆接着袁成军进屋,王鹤庆接过袁成军的军大衣,跟在一旁问东问西的,两人均没见到我站在那。 在袁成军即将跨进屋的时候,我在后头唤了一声:“爹。” 袁成军和王鹤庆一齐回头看向我,我很少来找过袁成军,也没怎么来过他的屋子,所以两人均是有点惊讶,不过我还是迅速朝他走了过去,到达他们面前后,我朝王鹤庆福了福,唤了一声娘,又对袁成军唤了一声:“爹。” 袁成军瞧了我来了,当即便笑着说:“清野来了呀,可是找爹有什么事?” 我说:“我确实是有事情和您说。” 袁成军看了一眼王鹤庆,便又看向我笑着说:“行,先进屋再说。”接着他便朝着屋内走了去,王鹤庆扫了我一眼,倒也未说什么,一并跟着袁成军进了屋,我在那停留了一会儿,也跟着走了进去。 丫鬟将我领去了书房,茶水是王鹤庆端进来的,放在了袁成军手边后,又放了一盏在我手边。 袁成军端起桌上的茶杯,沉吟半晌说:“你先出去。” 王鹤庆哎了一声,便低着头缓慢退了出去,当屋内只剩下我和袁成军后,我开门见山说:“爹,明天去南山寺,我能否不去?” 袁成军放下手上的茶杯,脸上带着一派祥和说:“怎的,为何不去?” 我说:“我最近腿脚有些不适,所以……” 袁成军打断我的话说:“明天林姨娘都要一并去,这是祈福,诚心很重要,谁都不能缺席的,不过你腿脚要是不方便,明天你坐车上山,只需跪拜跪拜也就没多大的事了。” 我还想说什么,袁成军又笑呵呵说:“林姨娘可是一个孕妇,可都没说不去,清野,这你就有些不懂事了。” 袁成军倒是不软不硬的将我接下来还没说出的话给挡了回去,一时间,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袁成军瞧了我一会儿问:“可是和你姐夫吵架,还没和好?” 我笑着说:“爹如何这样问?” 袁成军笑着说:“我就随口问问。”他又说:“行了,小孩子脾气见好就收,明天祈福的事情,不管是袁霖还是林姨娘那边,一个都不能少。” 袁成军又开玩笑的口吻说:“你不是第一个来我这称病说不去的人,看来如今你们这些年轻人,对信佛这种事,还真是没什么兴趣,倒都崇洋媚外,信国外那些新起的什么基督教。” 听他如此说,我又问:“难道还有人和您说过不去?” 袁成军喝了一口茶说:“袁霖那小子,说是身子不舒服,后来林姨娘又来和我说,怀孕了不适宜爬山。” 听袁成军如此说,我倒是没说话。 袁成军见我不说话了,看了我一眼说:“好了,没多大的事情了,回去,明天都准备准备,早点起床去拜见佛祖。” 看来袁成军是一步都不肯退让了,我也没有办法,也只能从椅子上起身说:“那爹,我先回去准备了。” 他慈眉善目的笑着说:“去。” 等我回去后,青儿和碧玉正一起朝外走,似乎是来找我的,不过见我回来后,又全都停了下来,青儿问:“小姐,您去哪儿了?” 我没有理她们,而是径直朝着屋内走去,到达床边后,我便转过身对碧玉还有青儿吩咐:“把东西都收收,明天出门。” 碧玉一听,开心的笑着说:“小姐终于肯去了?” 我没有说话,碧玉和青儿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各自开心的去替我收拾东西,那一天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不知道多久,大约是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到第二天早上,又被碧玉和青儿唤醒。 我头晕的很,任由碧玉和青儿给穿着衣服,随随便便洗漱了两下,吃了几口口,便被她们扶了出去。 府内的车早就在门口候了一时了,袁成军和王鹤庆早早的坐在车内等了,倒是我们这些年轻人,磨磨蹭蹭的走出来。 比我更晚的是袁霖和林婠婠,林婠婠跟在袁霖身后,而袁霖出今天其余时刻都是醉醺醺的,今天的他没有让一旁的小厮扶着,自己跛着腿朝着不远处的车走去,谁都没有看一般,林婠婠原本是跟在他身后想要上车,不过,她见我都没有跟袁霖同坐一车,有点不妥,又跟着我上了同一辆车。 等车子发动后,我看向林婠婠说:“其实刚才你跟他上一辆车,也不会有人讲的。” 林婠婠却笑着说:“尊卑有序,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林婠婠这个人便是他太守规矩,难怪王鹤庆喜欢得不得了,听她如此说,我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坐在那,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车摇晃的,还是怎样,人竟然又开始昏昏欲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车开了多久,当林婠婠在我身边轻轻摇晃着我时,我迷蒙着双眼,抬起眼四周看了看,竟然不知道何时,车已经到了南山寺的山上了。 林婠婠在我身边笑着说:“妹妹,到了。” 我这才看向她点了点头,便推着车门下车,可谁知道,脑袋睡得还晕乎着,差点摔了在地,还好碧玉一把抱住我说:“哎呦,我的小姐,您清醒一点。” 等我终于清醒了不少后,视线逐渐清楚了些,才发现袁成军身边有个穿月白衣衫,身材颀长的男子,看不清楚面目,但从背影看,走姿端正,气质贵气,仪态优雅,这世间除了穆镜迟有这样的风度以外,还有谁能够把一袭月白长衫穿得如此的风雅温润。 可惜有人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们身旁跟着两个贵妇人,贵妇人穿着旗袍,臂弯间挽着披肩,后面陆陆续续跟着一些提着香炉,端着茶水的丫鬟仆人们,倒像极一副画卷。 青儿见我盯着前方瞧着,便问:“小姐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我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虽然我没有指名点姓,不过青儿知晓我指的是谁,便说:“先生的车是和我们半路汇合的,不过当时您在休息,所以没有注意到。” 我想了想,便也没有说话,而是开始朝前走着,林婠婠走的慢,所以袁霖跟着林婠婠在后头。 虽然到了山上,可这里还是离寺庙有段距离,但路胜在平坦,可是我还是没走几步,便走的有些气喘吁吁,喘得跟条狗似的,吊着青儿还有碧玉艰难的朝前走着。 可碧玉和青儿却一点事情也没有,反而有些难以理解的看向我说:“小姐,这才几步路,后面怀着孕的林姨娘都没您这么大的反应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林婠婠倒是身轻如燕,反观袁霖,便有些吃力了,不知道是腿疼还是怎样,额头上隐隐出了一层汗,手也始终撑着大腿,艰难的朝前走着。 林婠婠几次想要扶着他,可是伸出去的手,又缓缓手了回去,大约是怕伤着袁霖的自尊。 我又扭过了头,碧玉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自愧不如了,便又说:“小姐,您瞧见了吗?让您平时偷懒不运动。” 我也难得接碧玉的话,依旧艰难的朝前走着,速度也快不了多少。 好在这里不比承德那边,很快便到了寺庙的门口,依旧是主持出来迎接,袁成军他们知道我们这些年轻人,不爱和他们这些人打招呼,而且还有些一些下属在,便也没有等我们,由着主持们最先带着走了进去。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袁成军他们已经在大雄宝殿内,祭拜佛祖,因为人多,光祭拜,都要一段时间。 我随便敷衍了一下,以为所有人跪拜完后,就可以走了,可谁知道,这次主持还要开光念法,也就意味着,我们还要在这待一段时间。 主持在那作法,我也只能跪在蒲团上,所有人都认真的到不行,我一时无聊,左瞧了瞧,右瞧了瞧,当目光落在前方的穆镜迟身上后,我又立马收了回来。 倒是穆镜迟像是感应到我目光一般,本来他正双手合十,闭着双眸的时候,我视线在他身上短暂停留那一瞬间,他张开了双眸,不过他并未朝着我这边看过来,倒是站在他身边的王芝芝,见他睁开了眼眸,小声问了他一句:“怎么了?” 没多久,穆镜迟又缓缓垂下了双眸,淡声说了句:“没什么。” 王芝芝听到他如此说,倒也没有再多问,继续虔心祈祷着。 方丈不知道念了多久的经,念得我是昏昏欲睡,但时间过去半个小时后,我瞧见前方终于传来了动静,大约是念经结束了。 袁成军这时候才想起我们这些晚辈一般,知道我们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便打发着我们先去各自房间内休息。 我听了,只差没谢天谢地了,拉着碧玉她们头都没回便往走,青儿和碧玉明显是还想让我跟穆镜迟打个招呼,可此时我只想去找个地方歇歇脚。 到达房间后,我第一时间便朝床趴了过去,青儿和碧玉还在我耳边闹着问,我怎么可以连招呼都不跟穆镜迟打,便回了房,这样显得多生分啊。 我只觉得青儿和碧玉聒噪的很,又加上这南山寺庙热的很,便立即捂住耳朵,无比烦躁的说:“你们让我休息一会儿,该干嘛干嘛去,别总在我耳边说个不停。” 碧玉和青儿知道我不爱听这些话,便又全都闭了嘴。 没多久丫鬟们便送了冰块进来,看到那些冰块,我就像是找了救兵一般,抱着那一桶冰怎么都不肯松手。 还让青儿跟碧玉在一旁替我打着扇,青儿是知道我贪凉的,可今天我表现的够烦躁不安了,也不好再劝,只能在一旁替我扇着凉风,我抱着那冰块,顺着这凉风,听着外面的蝉声竟然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睡到中午,外边来了丫鬟过来传我用午膳的,我本来困的很,想让碧玉她们去厨房随便拿点,可谁知道丫鬟却说:“少奶奶,都要去的,二爷和柳姨娘都在宴席上等了。” 这言下之意,自然是袁霖他们都去了,而我自然是也不能缺席。 青儿见我懒洋洋趴在那儿说:“小姐,您就过去,只是吃个饭的时间,又不要您多少时间。” 我想了想,只能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碧玉见我终于有反应了,赶忙去一旁给我挑了件衣服,似乎是想再给我梳个头,我说了一句:“麻烦。” 便没再让碧玉精心打扮,而是随着那请我用午膳的丫鬟离开了这里,到达席间后,果然所有人都入了席间,就连袁霖都已经坐在那了,我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的入了席。 不过袁霖就坐在了我旁边,袁霖的另一边是林婠婠,席间很大,宴都是清斋小宴,桌上的主持正在说着重新修缮南山寺的问题,那边正聊着。 我自然是谁都没看,而是迅速吃了几口,想着能够尽快走,那边尽快走,正吃得无比快速时,却发现袁霖正在不断的喝酒,林婠婠一直在一旁提醒,他也不听,一杯一杯接着往下喝的时候,他忽然把手上的酒壶往桌间一摔,接着他抽出枪站了起来,狠厉的眼神准确无比的对准穆镜迟说:“我杀了你。” 穆镜迟原本正在和袁成军说着话,完全没意料到袁霖会有这一招,包括在宴席上的所有人。 一瞬间安静极了,谁都没有说话,看向了袁霖。 穆镜迟的表情很让人值得寻味,一开始是略微惊讶,接着他倒是比任何都反应的快,而是直视袁霖手上那柄对准他的枪说:“袁霖,你醉了。” 这句话一出,袁成军忽然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上问:“袁霖,你又在这发什么酒?!”满桌的酒菜在晃荡。 袁霖却没有动,喝了不少酒的身体在酒精的催化下,不断的歪歪斜斜站在,可他手依旧努力支撑着桌面,手上的枪也没有收。 他嘴角带着嗤笑,看向袁成军说:“我没有醉。”接着他又说:“爹,您不就为了他身上那点银子吗?为了那点银子您什么事情不能干?不仅和他签了我的卖身契,如今又毙掉了我一条腿。”他指着头顶说:“现在我脑袋上头顶冒着绿光,可是您呢,戎马一生,今天竟然跪在了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面前。”他低低笑出声:“真是可笑至极。” 袁霖的话让袁成军脸难看到了极点,可他没有和袁霖多争辩什么,因为他知道和一个醉酒的人去计较,根本没什么好计较的,他当即看了一旁的王鹤庆。 王鹤庆被这样的变故吓得脸发白,在接触到袁成军的眼神后,她便立马冲了过去,一把握住袁霖手上那把枪说:“霖儿,你醉了,娘先扶你下去。” 袁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将王鹤庆往地下狠狠一推,怒骂了一句:“滚开!” 王鹤庆整个人狼狈的摔在了地上,当那些丫鬟想要去扶她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摔在地下惨叫了一声。 紧接着,袁成军忽然便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了袁霖脸上,毫不犹豫的,袁霖整个人被那一巴掌直接被甩趴在了桌上,一桌饭菜被他压得碟子乱飞,碎片四溅。 桌上所有人对于这转变发出惊呼声,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被一双手一拽,下一秒,袁霖手上那把枪便顶在了我脑袋上,他掐着我颈脖依着我摇摇晃晃从桌旁站了起来,他鼻尖上全都是被袁成军那一巴掌甩出来的血。 他依旧在笑,发出阴冷又森然的笑,像是疯了一般,像是没了理智一般说:“爹,这一巴掌你打的真是好,不如您再给我一巴掌,让我清醒清醒。” 他手掐着我脖子提起来,又看了一眼对面面无表情盯着我们的穆镜迟,在我耳边问:“那个奸夫是你的好姐夫?你说要是我当着他的面,一枪毙了你,他会怎样?”他在我耳边耳语着,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接着他在我耳边发出癫狂的笑,那笑震得我血液冰凉。 所有人都不敢动,深怕袁霖手上那把枪,一个不小心走了火,我的小命便没了。 穆镜迟同样没有动,他没有逼近袁霖,更没有情绪激动,而是用平静的语气和他说:“袁霖,你把她放了 袁霖没有听。 穆镜迟再次说了一句:“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聊,你应该清楚明白自己如今在做什么。” 袁霖看向穆镜迟,嘴角始终保持着诡异的笑说:“我怎么会不明白我在我做什么,我心里清楚的很,怎么你怕我杀了她?”他低低笑了出来说:“你不用害怕,姐夫,她是我妻子我怎么会杀了她呢。” 接着他的枪从我的太阳穴,顺着我的脸颊,枪口忽然强行的插入了我口腔内,他笑着说:“我现在不过是在教这个"dang fu",怎么好好做人而已,姐夫,你用不着这么焦急,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的。” 我耳边忽然传来嘎吱嘎吱声,我听见袁霖缓缓扣动了扳机,当我感觉他指尖往下压得越来越紧绷的时候。 忽然王芝芝惊恐的大声尖叫了一句:“不要啊!”紧接着,嘭的一声,有一颗子弹从枪口破口一声发出,还没等我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在下一秒有什么液体溅了我一脸。 我分不清楚那些温热的液体到底是我的,还是谁得,我只知道双眼全被一片黏黏的红给黏住。 接着下一秒,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下,我被一股力道往怀中一扯,有双手立马覆在了我脸上,那双手细腻,宽大,无一处薄茧,指尖带着幽幽的药香。 我听见袁霖在我不远处发出了一声惨叫声,接着便是王鹤庆崩溃的大哭声,在我还没来得及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又听见袁成军在那大喊着:“医生!医生!快来医生!” 整个宴席乱成了一团。 没多久,我便被那双手递还给了另一个人,我听见他在我身边吩咐了一句:“先带小姐回房。” 我看不见周围的一切,我的眼睛里仍旧是一片红,接住我的人似乎是碧玉还有青儿。 她们领着我小心翼翼朝前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似乎被人带到了一间房间,紧接着,我便被人摁着坐了下来,有双手在眼睛上轻柔的拭擦着,一下一下,等那红逐渐在眼睛内褪却后。 我隐约看到了青儿和碧玉的脸,在我面前逐渐清晰了起来,好半晌,当眼睛彻底适应住面前的面前的一切后,我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碧玉和青儿都被吓得哭红了眼睛,她们紧张的问:“小姐,您没事?别吓我们。” 我呆滞看了她们良久,手下意识去抚摸自己的颈脖,发现血不是来自于我,我身上无一丝伤口,那么刚才的血是谁的,枪声又是来自于哪里? 我看向青儿和碧玉,碧玉知道我想要问什么,她哭着说:“血是姑爷的,姑爷的手,被子弹给射穿了。” 我说:“是谁的人开的枪?” 碧玉哭着摇头说:“太混乱,根本看不清楚,不过像是先生带过来的人。” 我又看向青儿,青儿确定的说:“是先生的人动的手。” 我好半晌都没说话,不知怎么了,心里竟然如此的平静,没有一点波澜。 碧玉见我许久都没说话,以为我是被吓傻了,又哭着问了一句:“小姐,您没事?您怎么不说话?” 我说:“青儿,你去外面看看,袁霖如今怎么样了。” 青儿立马点头说:“好,我现在就去看。”她从我面前起了身,大约是也还没有回过神来,腿有点软,竟然还没跨国那扇门,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碧玉大声唤了句:“青儿姐姐!” 青儿又立马从地下爬了起来说:“我没有事。”接着手撑在门上头,缓缓站了起来,又迅速朝着外头跑了去。 青儿一走,我便极其安静的坐在那里,半天都没有一点动静,碧玉只敢安静的陪着我,差不多两个小时,青儿匆匆赶了回来,喘着气和我说:“小姐,姑爷是子弹射穿了手,不过子弹如今已经被这里的一个和尚取出来了,目前正在紧急召医生上山,到底是什么情况,还要等西医来了才知道情况。” 我点了点头说:“好,青儿,你继续去那边盯着,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青儿用力的点了点头,又转身朝外走,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身体极其的虚弱,我对抓着碧玉的手说:“带我井边,我脸上还有血。” 碧玉说:“您脸上的血擦干净了。” 我却固执的说:“没有!我闻到了血腥味!” 碧玉被我神给吓到了,只能迅速的扶着我出了门,朝着外头走了去,到达井变,她便继续用毛巾替我擦拭着,可那股血腥味,仍旧在我鼻尖如影随形,我一把扯过碧玉手上的毛巾,狠命的往脸上擦着,碧玉见我这力道,怕我擦伤自己,想要来抢夺,我一把将她推到了一旁。继续用力擦着,直到将皮肤擦到破了皮,脸上一片火辣辣我才停下手,蹲在那不断喘着气,看着水内自己的倒影冷静了一会儿后,我又再次抓着碧玉的手说:“碧玉,带我回房,我要休息。” 碧玉见我终于不再擦了,立马把毛巾从我手上一夺,便快速将我从地下给扶了起来,回了房。 之后我躺在了床上,碧玉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我手也不敢松开她手半分,一直在听着外头的动静,等着青儿回来,可是我等了许久,始终未听到青儿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终于疲惫的往下松懈,我有些支撑不住了,意识也逐渐往下沉了下去。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是被穆镜迟的说话声给惊醒的,他问碧玉:“睡了多久了。” 碧玉在一旁战战兢兢回答说:“有一两个小时了。” 穆镜迟嗯了一声。 接着又说:“让她好好休息。”他似乎是想转身走,可是好像又停了下来,又添了一句:“别再给她吃凉的。” 碧玉抖了两下,又立马说了一句:“是,先生。” 穆镜迟最终踏出了门外,我看见他白衣衫在外面的一片白光中,闪闪烁烁,辨不清楚是虚还是实。 等我彻底睁开眼时,屋内只剩下了碧玉,刚才穆镜迟的声音就像是幻听,我愣愣盯着碧玉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我沙哑着声音问:“刚才谁在屋内说话……” 碧玉沉默了几秒,便过来扶我说:“先生过来了。” 原来刚才真的是穆镜迟。 碧玉又说:“不过先生没有待多久,过来看了您一眼,便离开了,就刚离开没多久。” 我没说话,碧玉替我肩上披了一件衣服,我想了想问:“青儿回来了吗?” 碧玉说:“还没有呢,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样,先生也没有说。” 我看了一眼天,才发现竟然已经是晚上了,碧玉便问我:“小姐,您要吃点什么吗?我现在给您去厨房拿。” 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摇着头,碧玉又劝着说:“多少也要吃点。” 我说:“我不饿,还是先等青儿回来。” 青儿差不多是晚上十点来到我房里,她到达我房里便说:“姑爷那边稳定下来了,手倒是幸运的还能够动,有知觉,不过手心破了个洞,后面怎么样,还要看恢复的情况。” 我听青儿如此说,还是又问了句:“医生难道没有说别的了吗?比如手会不会如从前一般。” 青儿说:“倒是没有说,只是说要看后期恢复。” 我没有再多问,青儿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她又说:“小姐,您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姑爷自己喝了酒在宴席上耍酒疯,怪不得您什么,他的手有怎样的造化,那边全看他自己,我们谁也救不了他。” 没多久厨房那边便把饭菜送了过来,碧玉再次劝着说:“小姐,先吃点,今天白天在宴席上,您也没有好好吃什么。” 我想了想,确实是有些饿了,便点头坐在了桌边,可见这件事情有多突然,寺庙连饭菜都准备得不是很齐全,我应付了两下,随便吃了一两口,便让青儿她们端了下去。 之后那一晚上我基本没有怎么睡,等天一亮后,我从梦中惊醒,碧玉在我身边一把握住了握手,我反握住她,满头大汗,我看了周围,发现还在寺庙,原来还没有走。 我问碧玉:“我们什么时候走。” 青儿替我端着洗脸水从外头走进来说:“姑爷的手如今还不能动,所以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不过……”青儿犹豫了两下说:“今早上先生走了,带着王姑娘。” 我不解的问:“为什么走了?” 青儿摇摇头说:“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外面的下人说,好像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生了意见。” 碧玉忧心忡忡的说:“先生怎的就将小姐放在这里,要是袁家的人对小姐公报私仇可怎么办。” 青儿放下水盆说:“不会的,现在袁家正是有求于先生的时候,袁家怎敢公报私仇,他们不敢怎样的。” 青儿虽然如此说,可仍旧安抚不住碧玉慌乱的心。 过了半晌,碧玉又问:“先生就这么走了吗?可有留什么话给小姐?” 青儿点点头说:“留了,让小姐安心待在这里,其余倒也什么都没说。”青儿停顿了几秒又说:“还让您暂时不要去看姑爷,也尽量避免去和王夫人起冲突。” 碧玉说:“完了完了,穆家和袁家这是彻底闹翻了吗?” 青儿说:“这件事情本就是袁家的不对,小姐再怎么不是,姑爷也不能三番两次耍酒疯来杀小姐,先生这次也是生气了,才会有如此做法,若是这一枪不开,不然任由袁家那些人欺负咱们?” 碧玉听青儿如此说,倒是听出了几分道理。 青儿又坐在我床边,看向我:“小姐,这件事情先生自然有他的思量,您别怕就是,安心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们便从这里回去。” 我却没有回答青儿。 穆镜迟离开后,这座寺庙里便只剩下袁家的人暂时居住在这里,王鹤庆在那天午宴上,亲自见那一颗子弹射穿了袁霖的手后,便吓得直接晕了过去,之后醒来,日夜啼哭,担忧袁霖的手会残废,如今的袁霖因为一条腿,早就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若是又丢了一双手,那简直是接近残破不堪。 王鹤庆就这唯一一个儿子,如今因为这桩婚事,竟然从一个健全的人,变成如此狼狈残疾的模样,这让王鹤庆如何想的通,啼哭了好几天后,干脆用了一截白绫往房梁上一挂,对外哭喊着说,若是不杀了我,给袁霖泄愤,她便是不活了。 她这话虽然没有当着袁成军的面说,但确确实实是说给袁成军听的,当袁成军赶到的时候,王鹤庆整个脖子已经挂到白绫内,只差踢凳子了。 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唯一的儿子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怎样都要讨个公道。 她哭着问袁成军:“老爷!就因为您当初提的那桩婚事,霖儿如今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他一个好好的人,当年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可现在呢?可现在他成了半个残废躺在床上,你让我这个当娘的如何想的通啊!我不懂您沙场上政事上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袁霖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您唯一的儿子,就算您拥有了这个天下又能够如何!这些难道能够抵得了儿子的健康吗?!” 王鹤庆的诘问,竟然让袁成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向喜怒不形于的他,此时脸上是浓浓的悲伤和无力。 他问:“那你要我如何?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了霖儿无理在先,他三番两次要杀清野,穆家会有这样的行为,也是有理可依的。” 王鹤庆哭着说:“我不管什么有理可依,我只知道他穆家的人如今安安全全在那里,没有一丝伤。”王鹤庆捂着胸口,撕心裂肺的问:“可是我家霖儿呢?腿跛了,人也废了,如今手还不知道未来是个什么情况,老爷,您告诉我,霖儿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干脆脆杀了他,给他一个痛快呢?何必如此来折磨他。” 王鹤庆哭着摇头说:“霖儿是我的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下的,这件事情若是您还要罢休的话,我是绝对不依,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思。” 袁成军问:“那你要如何才肯依?” 王鹤庆扯着白绫,站在椅子上说:“杀了那个贱人,一定要杀了那个贱人。” 袁成军一口否决说:“不可能,别的事情可以由着你,唯独这一件事情不行。” 王鹤庆哭着问:“为什么?难道您还想穆家那些银子?银子比霖儿重要吗?” 袁成军阴沉着脸说:“你这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现在人不能杀,为今之计是好好找个医生治疗霖儿的伤,总之你别再这里给我胡闹,你若是要死,我也不拦着,你知道我是最讨厌女人用这样一哭二闹的手段来威胁我。” 袁成军说完,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看王鹤庆,转身便朝外走。 王鹤庆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袁成军竟然还选择隐忍,当即便在他身后大喊着:“老爷!” 可袁成军没有回头,很快便离开了房间。 王鹤庆整个人垮坐在椅子上,那根白绫在上头晃啊晃啊。 王鹤庆泪眼模糊凝视着袁成军离去的方向说:“如今您到底是怎么了,以前没靠着穆家不也一样过来了吗?您怎能因为权利去牺牲掉自己的儿子,他可是您的亲儿子呐……” 她的话,可惜,袁成军已经听不见。...“”,。 075.软禁 青儿看到面前这样的情况,便小声问:“小姐,咱们还要过去吗?” 我本来是想去找袁成军能不能先回去的,没想到一到这里竟然碰上了这样的事情,我想了好半晌,还是说了一句:“走。” 便转身离开了院子内。 我们刚到屋内还没坐下喘匀气,站在碧玉的门口像是看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往里面跑,大声对我说:“小姐,王鹤庆过来了!” 我刚要提茶的手一顿,问了句:“什么?”我放下了茶壶起身,往门口一看,正好看见王鹤庆带着丫鬟气势汹汹朝这边走,显然是来找麻烦的,我对碧玉立马说了句:“碧玉,快关门。” 碧玉愣了几秒,便迅速将门给关好。 接着外头便传来了王鹤庆的叫骂声,她说:“贱人,以为关上门就能没事了吗?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我会让你血债血偿的!”她狠命的在外头敲门说:“你给我开门!现在就给我开门!” 她敲门的力气很大,又加之这是在寺庙,房子年代太过久远,本就破败不堪的门,被外面的王鹤庆敲得摇摇欲坠,吓得碧玉当即又死命的摁住,可王芝芝依旧不肯罢休在门外那边就叫嚣着说:“陆清野!你现在给我开门!快开门!” 为了避免和王鹤庆起冲突,之后无论她在外面骂的多难听,我都未还嘴,也没有让碧玉开门,任由王鹤庆在院子内闹着,之后她大约是闹得累了,敲门声也逐渐小了下来。 外面不断有丫鬟劝着:“太太,咱们就走,您别弄坏了身子。” 接着便是王鹤庆靠在门上细小的哭声,之前嚣张的态度一瞬间消失殆尽,她在外头哭着问:“我们家到底造的什么孽啊,娶了这样一个媳妇进了门,你若是看不上我们家袁霖,不愿意和他同房那就罢了,为何之后还要做出那种缺德的事情,他是个男人,你可以找他吵找他闹,可唯独不能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你不怕自己做不了人,可我家袁霖要怎么办……” 碧玉听到那些话,也在屋子这端骂骂咧咧,不过没敢大声,只敢用嘴型回着。 之后,王鹤庆还骂了些什么,我已经没怎么听了,林婠婠倒是来了门口一趟,在那劝了几句,王鹤庆这才罢休,任由丫鬟扶着离开。 等王鹤庆离开后,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林婠婠在门外说:“清野妹妹,是我。” 碧玉用眼神看向我询问,开不开门。 我沉默了三秒说:“开。” 碧玉听了我的吩咐,将门给打开,林婠婠捂着小腹站在外面,她见我坐在房间内,便走了进来说:“娘,刚才是一时气急,妹妹千万别和她计较。” 她现在怀着孕,行动很不方便,我立马起身去扶她说:“我不会跟她计较,反正我们之间向来是仇敌,她这些话我也是习惯惯了。” 把林婠婠扶着坐下后,我又问:“今日你怎来了这里?” 林婠婠笑了两声说:“我来看看你。”一个孕妇来看我这个四肢健全的人,倒是新奇的很,不过我并未说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话下来,笑着说:“我挺好的,倒是姐姐怎样?” 她微笑着说:“最近有点孕吐,加之二爷的事,身子倒是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很是折磨人。” 青儿端了一杯放在了桌上,林婠婠将茶杯端了起来,不过她并未喝,而是在捏住盖子的那一刻,又缓缓放了下去,她目光看向我说:“清野,我今天来……” 她终于到了正题,我平静的看向她,等着她说接下来的话。 她犹豫了两三秒说:“你……能不能去看看二爷?” 碧玉在一旁一听,当即便说:“林姨娘,二爷如今看见我小姐,就恨不得要杀了我家小姐,怎的您还让我小姐过去看?您没看到那天的事情吗?差点闹出了人命。” 对于碧玉的插嘴,林婠婠没有回复,而是继续看向我说:“二爷如今的状态很不好,虽说妹妹和二爷向来是不对盘的,可我知道二爷心里还是在乎妹妹的,还请妹妹过去跟他好好说会话,开导开导一下,就当是我……来求妹妹了。” 林婠婠将姿态放的很低很低,这倒是第一次见对于她的请求,我并未立即回应,而是也沉默了几秒说:“如今我过去只会刺激他,婠婠姐,我不是不愿意过去,可是你要明白一点,我过去对她不会有用处,反而只会反添乱。” 林婠婠语气略微焦急说:“不会的,我既然会让妹妹去,就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握住我手,眼神带着带哀求书:“你和他好歹也是夫妻一场,如今是他最难过去的时候,你就去安慰安慰他几句行不行?就当是帮我的忙。” 我这个人最拒绝不了的,便是别人的哀求,林婠婠今天态度诚恳的很,倒是让我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我只能低声书:“我去试试。” 林婠婠几乎是喜极而泣,她哭了出来,捂着脸。 她的丫鬟立马替她擦着眼泪,她摇着头将丫鬟给推开,忍着泪意说:“如今的二爷,再也不是当初的二爷,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让他开心,所以只能来求妹妹。” 我说:“其实你应该多和他说说孩子的事情。” 林婠婠说:“没用的,孩子激不起他半点的兴趣。” 我说:“可我也一样,我之所以答应你,是赖不住你的哀求,其实我对于他来说真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甚至还会让他起反作用。” 林婠婠说:“我会让妹妹去,自然有我的思量,不过如今妹妹答应了,我也就放心了。”她生怕我反悔,又赶忙站了起来,拉着我的手说:“咱们现在就过去。” 青儿这个时候挡在了我们面前,她对我说:“小姐,先生可是嘱咐过您,暂时别去二爷那里。” 对于青儿的话,林婠婠拉住我的手便是一顿,然后回头看向我。 我沉默了几秒,还是对林婠婠说了两个字:“走。”林婠婠松了一口气,拉着我便朝外走。 等到达袁霖的门前时,她却没有跟我进去,而是松开了我的手说:“妹妹,你过瞧瞧,我就不进去了。” 我看向林婠婠,便也没有再拖沓,而是径直朝袁霖屋子走去,林婠婠站在后头瞧着。 袁霖的屋子内很安静,但是不是有一两个丫鬟从屋内走出来,那些丫鬟看见我,均是满脸的错愕,不过她们终究也不敢说什么,朝我福了福,便立即去了屋外。 我将卧房门给推开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袁黎明,苍白着一张脸,闭着双眸,似乎是在休息,对于屋内丫鬟的走动声,是充耳不闻。 有丫鬟正在床边替他擦着脸,护士在一旁换着药。 照顾袁霖的大丫鬟见我来了,便立马朝我走过来,刚想问什么,我立马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那丫鬟瞧了我一眼,又瞧了一眼床上难得平静下来的袁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很显然是不想让我来这里。 我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别过她,朝着袁霖走去,到达他床边后,我接过了那丫鬟手上的毛巾,代替那丫鬟替袁霖擦着脸,不过才擦第一下,他便睁开了眼,看到是我。 果不其然,他激动想用手来推开我,可还没来得及有动作,他的手一牵扯,吊针断裂,血稀里哗啦的飚出来。 丫鬟们一瞧见这样的情况,大慌,全都冲了上来,想要摁住袁霖。 可袁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发疯一样狰狞着脸说:“你给我滚!” 可是我没有动,袁霖终究是个男人,几个丫鬟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反手又将压制住他的丫鬟用力一推,再次狰狞着脸,情绪激动对我怒吼:“你滚啊!” 照顾袁霖的大丫鬟迅速朝我跑了过来,一把跪在我面前哭着说:“少奶奶,就当是春香求您了,您出去,二爷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不能再受刺激了。” 可是我没有动,也没有管跪在我身下的春香,而是对床上发着狂的袁霖说:“你不想见我,我早就料到,可是袁霖,我现在不会走,你若是要抓狂,要发疯,那你就发。” 接着,我谁都不看,朝着不远处的桌子走了去,我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袁霖全身都在发着抖,他眼睛死死落在我身上,像是盯着一个恨之入骨的仇人。 可他目前手终究是不能动的,很快便又被丫鬟压在了床上,护士手忙脚乱的替他止着手上的血,拔出手背上的针头。 这样慌慌忙忙替他处理了好一会儿,而袁霖也看上去冷静了下来,恢复了我来之前来的模样,躺在那不再说话,不过他喘着粗气,仍显示他情绪还处于激中。 我没有再过去刺激他,而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一直等他气也不喘了,我才对屋内的丫鬟说:“你们出去,我会在这里照顾你们二爷。” 春香却不肯走,而是对我说:“少奶奶,不如您等二爷好点,再来瞧他,二爷如今实在不是和您说话的时候。” 我没有理会那丫鬟,而是再次说了句:“出去,我有话要跟二爷说。” 一旁的丫鬟拉住了春香,春香不走不行,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向我,最终她也没有了办法,被人拉到了门口后,其余丫鬟把门给关上,便全都候在门外。 屋内只剩下我和袁霖两个人,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在这个时候跟袁霖说什么,可屋内如此的安静,我也不可能一直坐在那,于是我从桌边起身,继续朝着袁霖走去。 我站在了袁霖的床边,我的影子黑压压的罩在袁霖苍白的脸上,他没有睁开眸子看向我,而是当我不存在一般。 我说:“袁霖,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今天我才会来这里,我不明白你是在怨恨我,不该和你结婚,还是在怨恨我,让你丢了男人的面子,在这段婚姻中,我们两个人都是他们利益之下的牺牲品,那么现在唯有一种办法,可以让我们两人解脱,那就是离婚。” 在听到离婚两个字的时候,袁霖终于睁开了眼,他嘴角带着讥讽的笑说:“离婚?你想都不要想,你以为我会让你一点苦都不受,就放你走,去让你跟你的好姐夫双宿双飞吗?”他低低笑出声说:“不,陆清野,我会让你像只老鼠一样藏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我会让你跟我一样,在这段婚姻里受尽折磨,直至崩溃。” 袁霖的话恶毒的很,恶毒到让我头皮发麻,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对我这么大的恨意,我说:“当初这端婚事,我也是不同意的,袁霖,并不是我非要赖着你,嫁给你的,为什么?如今好像全都成了我的错?” 我皱眉说:“我没想到你这么恨我。” 他再次闭上眼睛说:“我不恨你。” 我说:“那你刚才为何要说些这样的话?” 他说:“我会让你替你的好姐夫受过,既然我伤不了他,我会把他给我的一切,在这里头一点一点还给你。” 我说:“袁霖,你卑鄙。”我气得头皮发麻说:“你无耻。” 他冷笑说:“是,我无耻,我卑鄙。”他又再次睁开眼看向我说:“可你有比我好多少呢?” 我试图平静下自己情绪和他交谈着说:“袁霖,你若是恨我,或者恨我让你断了腿,那你大大方方朝我来,你的腿你的手我全都还你。”我从口袋内摸出一把枪扔到他的床上说:“你现在开枪,我绝不闪躲,只要能够减少你心里对我的恨意。” 他却并不拿那柄枪,甚至连看都不看,他笑得如同恶魔一般说:“我说了,我不恨你,我恨的是你的好姐夫,你今后所受的这一切,不过是在替你的好姐夫受过而已,所以你也别怪我,你要怪,也只能怪你姐夫当初为了利益,牺牲了你,把你卖进了我们袁家。” 接着,他又说:“你走,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也不会是朋友。” 我看了他良久说:“好,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也无话可说。” 我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到达外头后,一眼便看到一直在那等的林婠婠,她见我出来了,立马迎了上来问:“怎么样?二爷可有好转?” 我不知道林婠婠是怎样觉得,我是那个能让袁霖起死回生的人,莫名的我觉得有些可笑,可能任何一个人的话,都比我要管用得多,林婠婠如今怎这样愚蠢,竟然寄希望于我身上。 我面无表情说:“你自己进去问问。” 我不想多说,别过她就要走,林婠婠见我脸很不好,又从后面拽住了我说:“清野,你是不是和二爷又吵起来了?” 我再次说了一句:“你自己进去瞧瞧。”便把林婠婠的手,从我手臂上扯落了下来。 我回去后,青儿和碧玉一起朝我迎了过来,我想都没想,对她们说:“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离开。” 碧玉问:“小姐,我们回去吗?” 我说:“对。” 我走到了床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青儿跟在我后头说:“不和袁家的人说了吗?” 我说:“没什么好说的。”又催促着她们:“快收拾。” 青儿和碧玉正好也不想待在这里,听我如此说,两人便也没有再迟疑,迅速跟我一起收拾着,等东西都收得差不多后,我带着青儿还有碧玉离开了这间房间,可是才走到寺庙的大门口,却被人直接给拦住,是外面的士兵。 我看向他们。 那些士兵看向我们说:“少奶奶,还请回。” 我说:“为何?” 士兵说:“督军吩咐了,您不许离开这寺庙半步。” 我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士兵说:“没有为什么。” 青儿见状,又低声说:“我们小姐只是提前回袁家,并不是去别的地方。” 那士兵打断青儿的话说:“也不可以,少奶奶还是请回。” 青儿还要说什么,我已经拉住了她,我说:“我们走。” 等回到院子内,我对青儿说:“我们我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青儿问我:“为什么?现在只是因为二爷的伤,我们才留在这山上,我们不是回穆家,只不过是提前回袁家,这都不行是个什么道理?” 我对青儿说:“我们被囚禁为人质了,什么时候走,就看袁霖的伤什么时候好,和袁家跟穆家的关系什么时候破冰。” “什么?!”碧玉和青儿同一时间惊呼了出来。 我又再次说:“袁家和穆家的利益往来本来就是以我和袁霖的婚姻为桥梁,如今袁成军和穆镜迟生了意见,袁成军怎么可能会拆了我这座桥梁,把我扔回去,若是穆家和袁家的关系恢复不了,那么我在这里,也不过是个死字。” 碧玉皱眉说:“可这件事情全都和小姐无关系,小姐并没有让袁霖挟持您,杀您,是他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在宴席上耍酒疯的,为何要把这一笔帐算在小姐身上?而且先生不清楚这些吗?他就把小姐放在这里不管不顾吗?” 我说:“现在是穆袁两家博弈,袁成军的江山眼看就在眼前了,他不可能会放掉穆镜迟这个支持他推动一切的人,所以就算恶化,也不可能恶化到刚才说杀了我的程度,穆镜迟没有带我走,是因为还不想彻底跟袁成军闹翻,所以将我留在这里,继续当一个筹码。” 我冷笑的说:“你们以为他对我的好都是真的吗?不,都是假的,我是什么,我不过是一个他和袁成军利益往来的棋子,只是我一直以来忘记了这一点。” 碧玉听到我这句话,便立马安抚我说:“小姐,您千万别这样想,先生有先生的思量,青儿姐姐那天还说,先生离开叮嘱了几句,就证明他不可能不对我们不管不顾,而且这次先生是为了您才朝袁霖开枪的,可见您在他心目中的重量重过利益,如今将您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等着袁家那边的态度而已,而且若是这次先生什么都不做,任由二爷三番五次这样对您,那才是对您不管不顾,今后他袁家便越发把您不当回事,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欺负到您的头上来。” 今天的碧玉机灵的很,青儿也立马说:“是啊,小姐,碧玉说的没错,您千万别往着方面乱想,先生怎会如您说的那样,既然我们现在走不了,那便不走就是,反正等二爷的手好了,他们从该回袁家的,不可能不带我们回去。”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而是看向窗户外面的景,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的上头,外面的树了无生气。 我们出不去,便被留在了这里,之后那几天没有谁再来过我们这院子,王鹤庆没有,袁成军没有,林婠婠更没有,我们倒像是被人遗忘在这里一般,没有人理会。 这个时候的碧玉还有青儿,这才体会到我之前说的人质那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碧玉和青儿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宁,生怕会有人冲进来杀我们,或者把我们带走关起来,我倒是淡定了不少,既然出不去,便每天待在屋子里看书。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当袁霖的手逐渐有了好转后,可以行动下手后,这才有个丫鬟来了我的屋子,对碧玉和青儿说:“碧玉姐姐,青儿姐姐,快些把少奶奶的东西收一收,老爷说明天启程下山回家。” 碧玉和青儿听到回家,均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毕竟去了金陵城,便离危险便远了一分,当即对那丫鬟笑着说:“我们现在就收拾。” 那丫鬟笑了笑,也没有再多停留,把话带到后,便也就离开了。 到达第二天袁家所有人全都坐上了车,包括我们,这一次我们还是和林婠婠一辆,和之前的待遇没有任何的分别,林婠婠脸还是有些不好,苍白的很,所以也没有什么心情和我们说话,一直安静的窝在车后。 从南山寺到袁家并不想要多久,差不多一个上午的时间,我们的车便停在了袁宅外头,袁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进去,王鹤庆抹着眼泪跟在后面,袁成军也眉头紧皱的跟在后头。 一直等他们进去后,我才带着青儿还有碧玉回了院子。 我院子内的丫鬟婆子依旧一个都没少,待遇还是和以前一般,里头热闹的很。 倒是王芝芝,一向往这边跑的勤快的王芝芝,竟然这次袁家所有人从寺庙回来后,也没有朝这边来过,穆家和袁家的关系从未有过的冷淡。 我门外也多了两层守卫,名义上是警戒府内的安全,可实际上不过是把人质这两个字更加往下坐实了几分。 碧玉和青儿也发现了这点,做事情越发的小心翼翼,不敢出错处,生怕被人抓住,又开始借题发挥。 就这样过了几天,外面的守卫还是没有退的意思,碧玉和青儿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便下午出了一趟院子,也没跟我说去哪里,差不多二十分钟又跑了回来,两个人表情更加凝重了几分。 我坐在桌边摆弄着桌上花瓶内的话,也没有看她们问:“你们去前厅干嘛了。” 青儿知道瞒不住我,便如实的说:“我们想去前厅打个电话去穆家,可是袁家的管家没准我们打。” 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只是笑着说:“你们啊,还是歇会儿,别去白费这些功夫了。” 碧玉说:“这也太过分了,外面这么多人守着也就罢了,竟然连电话都不让咱们打。” 我笑着说:“这不很正常吗?非常时期,便用非常手段来对待,你们啊,就安心待着。” 正当我们说着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林婠婠的声音。 碧玉走了过去,立马开了门,林婠婠带着丫鬟站在外头,笑着走了进来说:“过来看看妹妹。” 我将插好的花递给了青儿,青儿端着拿去了一旁,我站了起来笑着说:“倒是好几天没见你来了。” 我牵着她手带着她坐了下来。 林婠婠肚子看上去又大了不少,她略显艰难的坐在了椅子上,也笑着说:“这几天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在屋内休息了几天。” 我替她倒了一杯茶水,询问:“医生可有来看,孩子怎样?” 问起这里,林婠婠脸上带着喜说:“医生说孩子长的很好,只是我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影响了他,不过休息一段时间就不会有什么事,等过了这头三个月,也就过了危险期。” 我看着她隆起来的小腹,笑着说:“到时候肯定会爬出来一个小公子。” 她喝了一口茶,忽然看向外面那层层守卫问:“这些守卫在这多少天了?” 我淡声说:“倒是有几日了。” 林婠婠也知道这里头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未说破,又再次说:“我听下人说,小姨也是好久没回来过了。” 我说:“也许是那边忙。” 林婠婠放下茶杯说:“也是,穆府如此之大,总会有些事情要操心着。” 房间内的气氛忽然沉默了一会,林婠婠像是想起什么,她从丫鬟手上拿过一个盒子,是个胭脂盒,她笑着说:“昨天我闲来无事亲手做了两盒颜值,颜调得都还算可以,自己留了一盒用,给你留了一盒。” 我双手接过,有点惊讶又意外的问:“婠婠姐姐还会做胭脂?” 她说:“会些,但做的不是很好。”她见我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又说;“你想学?” 我笑着说:“你知道的,我待在这里无聊得要死,正想找些事情打发时间呢,你快些教教我,好让我自己也动手做上两盒试试。” 林婠婠笑着说:“好,没问题。”便找来青儿要了纸和笔,替我写了胭脂的配方和步骤。 差不多接近晚上,她院子内的丫鬟跑来催她回去用膳,她这才没多停留,这才起身说了告辞的话。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没有留林婠婠吃饭,而是将她送到了院子外,等她走远了,我才继续回去研究着桌上的胭脂。 正研究得起劲时,青儿难免说了一句:“小姐,现在还是别和林姨娘走得太近了的好,如今她怀着孕,要是稍有什么闪失,便不得了了。” 我笑了笑,没有在意,继续拿着林婠婠给我的配方研究,有感兴趣的事情做了,日子也好打发,连同吃饭我都有些三心二意,匆匆忙忙吃了几口,便张罗着碧玉去院子摘洗新鲜的玫瑰进来。 我们弄胭脂弄到晚上十点,粗略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关上门睡的时候,忽然黑夜之中,匆匆茫茫跑进来一个丫鬟,起初我们还没看清楚那个人是谁,直到碧玉将灯再开亮了一盏,站在屋内喘着气的,正是和青儿和碧玉交好的菊儿。 菊儿喘着气,喘了好久的气,忽然对我们说了一句:“少奶奶,青儿,不好了,林姨娘流产了!” 就在她这句话才说出来时,天边忽然便是一声炸雷,我们全都被这突然的炸雷吓得一惊,抬头去看外面,接着便一场倾盆大雨浇盖而下。 我有些没听清楚,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菊儿依旧在喘着气,指着外头说:“林,林姨娘流产了,您快去看看。” 碧玉几乎是惊呼出声:“什么?!怎么会流产?” 菊儿说:“不知道,现在府里来了好几个医生,正血流不止呢!” 听到菊儿的话,我便皱眉问:“怎么会这样?” 菊儿说:“目前现在谁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林姨娘回去后,本来还好好的,不仅吃了一碗燕窝,还喝了一小杯牛奶,正准备睡下的时候,忽然便传来了腹痛,没多久便是下体流血,到如今发展成那血怎么都止不住。” 听菊儿语气如此之焦急,想来情况非常之快,我当即便青儿还有碧玉说了句:“青儿,碧玉,快跟我过去看看。” 接着青儿立马跑到里头的房间去拿雨伞,她撑开后,我们迅速便在这茫茫的雨夜行走着,青儿和我撑着同一把伞,菊儿和碧玉走在后面,狂风大的很,吹得院子内的树七倒八歪,投射在地下的树影,如同魔爪。 无论伞打得多么全面,那雨依旧扑了人一脸。 青儿和我相互扶持着,她在我耳边无比紧张的问:“小姐,林姨娘无缘无故怎会流产,她今天下午才在我们院子里坐了回去,这才没多久便流产了,你说,袁家的人会不会把这一切怪在我们身上?” 我一口否决青儿的法说:“不会!”又像是稳定自己,又像是在稳定青儿说:“只要我们没有做过这方面的事情,这件事情怎样也牵扯不到我们头上,而且,这段时间也没有人进我们的屋子,就算是陷害,别人也无法陷害到我们头上,就算林婠婠是在我们这里坐了一下午,晚回去便流了产,可那又怎样?他们没有证据,所以自然是无法牵扯到我们头上。” 青儿听到我这些话,心里似乎是有些底了,她说:“等会儿,我们要如何办?” 我说:“正常对待,该怎么反应就怎么反应。” 正当我们说着话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林婠婠的院子前头,那里一片灯火明亮,不断有丫鬟和婆子端着一盆一盆鲜红的血水从屋内跑了出来,里头混乱的很,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 到达阶级上,青儿收了伞,我们一起走了进去,王鹤庆袁成军全都在里头,包括坐在轮椅上的袁霖。 不少的医生全都围在床前边,我们看不见床上的林婠婠,只听见她一声一声尖叫从床那端传了过来。 那惨痛声叫得人头皮发麻,王鹤庆急得不行,见情况似乎往止不住中发展,忽然她坐在了椅子上大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看向窗外的天,大哭着问:“老天爷啊!我们袁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您竟然要如此对待我们——” 袁成军背着手,沉着脸,不断在房间来回走着,袁霖坐在轮椅上麻木的看着这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又传来林婠婠一声惨叫声,接着,她哭着叫喊着:“二爷,二爷,救救我们的孩子,二爷——” 袁霖却坐在椅子上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 直到有两个医生从窗前散开,我们这才看清楚床上的林婠婠,哪里还有平时的温婉如水,此时因为疼痛,她那张脸扭曲成了一团,额头上衣服上全是汗水,下体虽然盖着被子,我们看不见,可却看到床单上是一床单的血,不断有血从里头蔓延出来。 林婠婠抓着被子,在那张着嘴死命的呼吸着,可是又是一阵疼痛传来,她又惨叫了出来,她无助的侧过脸看向坐在不远处的袁霖,她叫喊着:“二爷!二爷我疼啊!” 王鹤庆被林婠婠的叫喊声,叫得一片心慌意乱,她又冲了过来,站在床边对她说:“哎呦,我的祖宗,你就忍着点,你这一叫喊声,叫得我们每个人都心慌意乱的,你就停歇一会儿!” 林婠婠却惨白着脸,不断摇头,汗水几乎将占据着她整张脸,她手绞着被子,几乎要将那被子给绞碎了。 接着王鹤庆又走到窗口,双手合十不断在朝天祈祷着,还没祈祷多久,便有个医生走到了袁成军面前,不知道和袁成军说了什么。 袁成军脚步一停,看向那医生,好半晌他皱着眉头挥手说:“没了就没了,保住大人要紧。”医生听到这句话,便迅速朝着床那端走去,又是一段时间,林婠婠直接痛得晕了过去。 后来血还是不止,林婠婠在床上有奄奄一息的架势,外面又是一波医生跑了进来,差不多快到白天,林婠婠的血这才堪堪止住。 这个时候,一直在屋子内走动的袁成军忽然停了下来,站在床边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好好的会流产?” 林婠婠的丫鬟香菱哭着说:“姨娘刚开始还好好的,她下午还在少奶奶屋内研究着怎么做胭脂,回来的时候心情也好的很,吃了不少的东西,可一到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就说小腹疼的厉害,之后便是血流不止再也止不住。” 王鹤庆听到少奶奶着三个字,便猛然抬头问:“少奶奶屋里?陆清野的屋里?” 香菱哭着点头说:“是的,待了一个下午。” 王鹤庆看向袁成军问:“老爷,会不会是陆清野,这好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王鹤庆的话才刚出,袁成军便立马喝止说:“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别总是说些有的没的。” 王鹤庆哭继续哭着说:“那我实在想不出怎么会如此,前几天医生还来检查过,好好地,怎么就忽然这么大架势流了产?老爷,这种事情一看就蹊跷的很,您不能不查,这可是我们袁家的孙子啊,才刚满两个月!” 对于王鹤庆的不肯罢休,袁成军厌烦的很,他说:“医生正在查原因,你在这哭喊什么,倒时候是怎样的情况,自然会出个水落石出,现在先给我闭嘴。” 袁成军的话刚落音,有医生匆匆忙忙从院子内跑了进来,他到达袁成军身边后,便唤了一句:“督军。” 袁成军看了过去,见是拿血液去化验的医生,当即便赶忙问:“陈医生,可有查出来什么原因?” 那医生简短的说了一句:“有问题。”他说完,又问:“姨娘当天吃了什么,可否全都告诉我?” 袁成军眉心一敛,王鹤庆见此连哭都忘记了,当即招呼着照看林婠婠起居的香菱说:“香菱,快和陈医生说说你们姨娘都吃了什么。” 香菱立马走了上来,哭着说:“我们姨娘就正常的三餐饭,中午早上晚上,都是按照医生给的菜谱吃的。” 王鹤庆又问:“可在少奶奶房里吃了什么?” 香菱沉默了一会儿,她说:“只喝了一杯茶。”...“”,。 076.枪决 王鹤庆立马唤来下人,甚至连袁成军都不问过,当即便让他们去搜我房子,我们一直站在内厅,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现我,当下人过来时,看到门口站着的我们便是一愣,王鹤庆不明白下人怎么不走了,站在里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等她走到门口,一眼便看到带着丫鬟站在那的我,她眉心微微蹙起,什么废话都没说,再次低声吩咐:“继续给我去搜!” 下人别过我们,迅速出了房,碧玉轻轻拽着我们。 我也什么话都没说,吩咐青儿跟过去看着,青儿说了一声:“是。”便快速跑着跟在那些士兵后头,等他们走远后。 我走了进去,首先在袁成军的面前福了福,然后又看向王鹤庆说:“王夫人,今天林姨娘确实在我房内坐了一下,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她出事,那么第一个被怀疑的人便是我,您觉得我还会做这样的蠢事,惹祸上身,烧到自己吗?” 王鹤庆说:“你别跟我说这么多,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我告诉你,陆清野,若是让我找到一些什么,就算老爷不同意,我也要拿着我这条命跟你拼了!” 我笑着说:“您不是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思对待我吗?若是不搜出一些什么,似乎反而说不通了。” 这话把王鹤庆气得脸发白,她指着我说:“怎么,还没开始你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了?!” 我依旧保持微笑,挺直腰杆看向她说:“在这件事情上,我行得正,坐得端,从无脏水可泼,而且现在我已经满身的脏水,也不在乎那一星半点,娘若是想泼,尽情泼。” 王鹤庆还想说什么:“你——” 可是话还没说出来,便被袁成军一声怒吼打断说:“好了!事情还没个结果,你们便在这瞎争执干什么!是嫌现在事情还不乱吗?!” 袁成军阴着眉目对王鹤庆说:“你去旁边站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开口说话。” 接着袁成军又看向我,他语气虽然没有对王鹤庆那样粗鲁,但满是严肃之意说:“清野,这件事情暂且先不论是谁,但是若是查出了凶手,我告诉你,我绝不会罢休。” 袁成军像是在给我警告,我语气无比平静说:“任由爹查。” 袁成军点头,看了我一眼,便没再说话,房间内一下便安静了下来。 林婠婠躺在了病床上,瘦弱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头发粘着汗水缠绕在她颈脖,脸是如此的苍白。 所有人都在安静的等候着,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脚步声,很快青儿便随着那些搜我屋子的下人回来了,为首的一个下人手上拿着一只茶壶,我回头去看青儿,青儿朝我轻轻摇头,示意我,没有人调换茶壶。 我微微放下心来,便看着那下人将茶壶递到了袁成军面前说:“老爷,这是林姨娘喝过的那壶茶。”袁成军看向香菱问:“是不是这茶壶?” 香菱立马停住哭声说:“是,是这盏茶壶没错。” 袁成军便让下人交给了一旁的医生,医生伸出手接过后,便放在鼻尖闻了闻,最终他去了一旁,用了一根滴管,从里面吸取了一小升茶水,然后放在一张试纸上进行测试,可那谁才滴在上头,那试纸迅速发黑。 那医生看到这样的情况,微微惊愕的看了一眼,又看向袁成军,似乎暂时性不敢说。 袁成军赶忙便问:“怎么?可是有情况?” 那医生放下手上的东西,然后朝袁成军禀报说:“老爷,里头有芫青。” 袁成军皱眉问:“芫青是什么?” 医生说:“是对孕妇的一种剧毒。” 那医生话刚落音,我和青儿同一时间看向那医生,那医生没有理我们,而是拿起茶壶,用一根银针将茶壶内的茶叶渣给挑了起来说:“这茶叶里面残留着芫青的粉末,不过很容易与茶叶碎混合一起,所以不易察觉。” 袁成军放在鼻尖闻了闻,看向那医生问:“没有错处?” 那医生无比肯定的说:“觉悟错处。” 接着,袁成军什么都没说,又对下人吩咐:“再去喊个中医过来。” 差不多十几分钟,中医又赶了过来,再次对那壶茶进行检查,可他只是才闻了两三下,当即便是一惊,看向袁成军说:“督军,确实是芫青不错。” 袁成军听到那中医如此肯定的说,便将视线投向我,问:“你怎么解释。” 这个时候站在我身边的青儿,再也忍不住了,立马跪在了袁成军面前说:“老爷,这壶茶是我泡的,绝不会有你们说的芫青,而且,我们明知道林姨娘来我们屋子内坐了,还给她吃剧毒的茶,那不是自寻死路吗?我家小姐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手段。” 这个时候,王鹤庆忽然从椅子上起身,朝我们冲了过来,指着我语气激动的说:“若是不是你们,芫青哪里来的?难道是我放的?又难道是林姨娘自己放的?我们要去害死自己的孙子孩子?这种手段高明着呢,若是所有证据全都指向你们,这才可疑的很,为何这么多证据别的不指,就光指着你们,难道是所有人都巴不得你们死吗?!” 接着,王鹤庆看向袁成军哭着说:“老爷,这次若是您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我也没有了任何办法,我只有死路一条,您看着办。”她说完,干脆在一旁大哭了出来。 一旁的丫鬟迅速安抚着他。 袁成军却良久都没有说话,他拧着眉头看向我,似乎在思量什么,接着,他唤进来几个士兵说:“把少奶奶和她屋内所有丫鬟一并全都押下去进行审问。” 袁成军吩咐完,再次看向我说:“这件事情我会让人好好审,清野,我不会冤枉你一分,但若是事实出来,确实是你所为,我也不会就此罢休,你先下去好好想,我也会把你姐夫一道请来,审问这件事情,别说我们袁家冤枉你,或是栽赃你。” 他见我一直都没有说话,又问:“你可有意见?” 青儿和碧玉同一时间看向我,在她们当中,我刚想说话,忽然听见床边传来丫鬟们一声惊呼。 等我们一齐看过去之事,一直坐在那没有说话,竟然直直的从轮椅上栽了下来,忽然摔在地下,便开始口吐白沫,浑抽搐着。 王鹤庆尖声大喊叫了一声:“霖儿!”她刚想起身,可谁知道腿脚一软,整个也摔在了地下,人竟然趴在地下晕死了过去,丫鬟手忙脚乱的去扶她,大喊着:“太太!太太!” 王鹤庆躺在地下一点也反应也没有。 那端又传来袁成军满是担忧的一句:“儿子!” 袁霖同样也没有了任何反应,只是躺在地下抽搐着,吐着白沫。 这间小小的屋子内,一下便慌乱得不成样子,饶是一向见惯了大场面的袁成军都慌了手脚,还好这里有医生,便一边两个医生,迅速随着丫鬟们把人抬了起来进行了医治。 袁成军根本顾不了我们这边了,管家见屋内挤成这副模样,当即便对那些士兵吩咐:“快把人都押下去,这件事情之后在审!” 那些士兵明白过来后,看到屋内这番景象,也没有敢多停留,架着我和青儿便从这里头离开,没多久,我屋子内所有的丫鬟一并都押金了袁家府里的监狱。 对,是监狱。 等到达监狱后,我和碧玉还有青儿三个人一间,而我院子内所有丫鬟又在另一间,碧玉一直缩在墙角哭,哭得无比的害怕和伤心,好几次我:“小姐,若是这件事情查不出实情来,我们会不会死啊?” 我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监狱的们发着呆。 青儿却显得理智一些,对碧玉说:“你别哭了,哭了也没用,现如今既然说好好查,那便让她们好好查,我们没做过的事情,难道还真能把脏水泼到咱们身上不可?” 碧玉却不说话了,依旧抽搭不止的哭着。 这个时候青儿看向我问:“小姐,您觉得会不会是林姨娘想要……” 对于青儿的话,我摇头说:“不会。” 青儿不解的问:“您为何会如此肯定的认为不会?” 我看向青儿问:“我问你,如果你是林姨娘,你怀了孩子,你是会选择把孩子生下来,还是用自己的亲生孩子来弄死我?” 青儿听到我这个问题,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她说:“我会生下来。” 我说:“相比于弄死我,孩子生下来对于她有利于更多,孩子是长久的,而弄死我除了要担任最大的风险,给她的痛快也不过是一时的,林婠婠非常清楚,她的身份是永远都不可能坐上袁家少奶奶的位置,就算她冒险弄死我,生下了袁家的嫡长子,可你认为,从古至今,哪一届皇帝,立过风尘女子为后?” 我摇头说:“从未有过,而袁成军也不会允许,她还怀着孕,同样不会在这个时候,用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去冒险嫁祸我,若是摁不死我呢?你别忘了,现在是袁成军仰仗穆镜迟最关键的时期,要杀了我是根本不可能,你看他刚才的态度便知道,林婠婠不傻,相反她精明的很,在这和条路上,充满了太多不定因素,太多的冒险,与其去弄死我。还不如生下孩子,稳固自己在袁家的地位,不是更为保险?孩子可是长期的投资,她是傻吗?有个长期的保险在身边不要,非要去弄死我,而且她不认为我们之间的仇恨大到了如此你是我活的地步。” 青儿皱眉问:“可是,如果不是她,那还有谁做出一切?王鹤庆吗?”青儿说:“王鹤庆更加不可能,她是有多么想要孙子,您应该比我清楚,她不可能牺牲掉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子,去害您啊,这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笔不值的帐。” 我却没有再说话。 青儿见我沉默着,她不解的问:“您刚才为什么不辩解?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我看向地下光影,低声说:“辩解有用吗?没用的。” 青儿说:“这可不像您,一点也不急。” 我看向青儿说:“现在我们不过是一只任由宰割的鱼,急也没用。” 我去了碧玉那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哄着说:“好了,哭什么哭,你年纪比我大,怎的反而胆子比我小。” 碧玉红着眼睛说:“小姐当然不怕,您是小姐,没人能够动您,可是我们是丫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些丫鬟一定是第一个被问罪的。” 我拍着她后背说:“好了,好了,有我在的一天,怎么可能不给你们一口饭吃呢,淡定点。碧玉哭得止不住,等安抚好后她后,我又看向青儿问:“你确定那些下人去搜我们房间时,没人换掉那盏茶壶?” 青儿说:“绝对没有。” 我说:“也就是说,我们都喝了那壶有芫青的茶。” 青儿说:“是啊,可是那壶茶是我亲手泡的,碧玉还一旁,怎么会有芫青呢?” 我说:“院子内这么的丫鬟婆子,任何一个人都有机会得手的,人多眼杂,防不胜防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碧玉在一旁摸着眼泪,哭着问:“小姐,咱们应该怎么办?” 我说:“等着,等着看他们怎么办。” 我靠坐在那,便不再说话。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我们大约被关在里面四天,到第五天的时候,我们的监狱内才进来两个人,进来的人竟然是周管家,当时我和碧玉还有青儿正七倒八歪的在那相互靠着睡觉,听到开门声,全都睁开眼一看,青儿和碧玉一看到周管家,当即便是一惊,下一秒便是一喜齐声唤了一句:“周管家!” 可周管家却连看都没看他们,而是对一旁的两个人说:“把小姐给押起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两个人迅速便将我从青儿和碧玉之间拉了起来,之后周管家再也未说一句话,转身便走,押着我的两个人便跟在了他身后。 碧玉和青儿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全都站在那看着我,不过她们并未大喊大叫。 他们将我带出了袁府,径直戴上了一辆车,车子便朝着城外开,之后便是开往穆家的路线,周管家坐在我身边始终都未说话,我和他也向来是没话可讲的,所以我也沉默,更没问他为什么带我回这里。 直到车子开入了穆宅,车子停在穆家的大门前,那两个人依旧把我从车上押了下来,直接带着楼上走,到达一处书房后,那两个人将我扔了进去。 我整个人摔在了地下,刚想爬起来,便看到了一双男人的裤腿,然后便是半截长衫,我整个动作瞬间顿住下来。 我听见周管家在一旁说:“先生,人带过来了,袁家那边说,先让您见一见小姐,过几天再把人送过去。” 我听见穆镜迟嗯了一声。 接着周管家便从屋内出去,顺带着将门给关上了。 男人那半截裤腿依旧没有从我视线内离开,依旧落在我视线没有动,过了半晌,他也没有和我说话,踱步从我眼前离开,紧接着,他坐在书桌前说了句:“抬起脸来。”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不温不火,不冷不热,无喜无怒,平静无波。 听到他这句话,我正要挣扎着从地下起身,他又说一句:“跪着。” 我动作一顿,刚想起来的姿势又委了下去,便又改为跪着,抬起看向他。 他正坐在椅子上,屋内的光很暗,只点了几盏烛光灯,屋内燃着我熟悉的香,他的脸在灯光下明明灭灭,却能够看出去,没多少表情。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面,倒也让我一点意外也没有,我犯事,从来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而是穆家和袁家两家的事情,袁成军自然不敢就这样定我的罪,总要让穆镜迟来过问过问。 我跪在地下没有动,他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说:“芫青是不是你放的。” 我说:“不是。” 他又再一次说:“看着我回答。”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说:“不是。” 他从椅子前起身说:“好,既然不是你,可有什么来证明,给我说说你心里怀疑人的名单。” 他再次朝我走来,这次却停和我相隔半米远的位置,他低眸看向我。 我说:“袁家要害我的人还少吗?怀疑的人太多了,王鹤庆,袁成军,林婠婠。” 我这样的话却让他冷笑说:“你认为这三人,会为了陷害你,去杀了自家的血脉吗?” 我说:“那我实在想不出有谁要陷害我了。” “那你再好好想想。”他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然后又转身朝书桌那端走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看向我。 在他视线下,我却没有再说话。 他一点也不急,慢条斯理的说:“我相信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急,你好好想想,想到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他也不再催我,而是从桌上拿了一份文件朝我丢了过来说:“这里有一份名单,你屋内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和婆子,从里面指一个你认为会放下毒的人。” 我却没有捡,而是仍旧全身僵硬的跪在那里,更没有动。 他也没有催我,而是开始着手处理着手上的文件。 跪了差不多一上午,王芝芝进来了一趟,见里面安静的不行,又见我跪在了地下,便到达穆镜迟桌边小声说:“镜迟,不如先让小野起身再好好说?” 穆镜迟连头都没抬说:“你替她跪吗。” 轻飘飘一句话,倒是将王芝芝给问住了,她愣了好一会儿,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穆镜迟合上手上的文件说:“出去,没你什么事。” 王芝芝只能点头说:“好。”然后放下手上的水果,不过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又了一会儿,犹豫了几秒看向再次处理手上事情的穆镜迟说:“镜迟……” 穆镜迟嗯了一声。 她说:“我想回袁家一趟,我已经好久没去看过姐……”谁知道,王芝芝话还没彻底问出来,穆镜迟忽然放下的笔手上的钢笔,抬眸看向王芝芝反问:“若是你这么想回去,不如我让人送你回去,长住一段时间如何。” 穆镜迟音量虽不高,可隐隐露着一丝不悦,王芝芝一下便明白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立马笑着说:“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她笑了笑,又说:“那我先不打扰了,先出去了。” 穆镜迟没有再说话。 王芝芝离开后,便迅速关上了门,房间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穆镜迟这次又问:“还没想好?” 我说:“没有。” 他端起桌上那杯茶,揭开被子拂了拂杯内的茶说:“好,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我该问的,我也问了,若是你找不出你心目中怀疑的人选,我只能把你送回袁家,任由那边处理。” 语毕后,他饮了一口茶。 我跪在那仍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穆镜迟忽然将手上那杯茶狠狠拍在桌上,突然拔高音量:“说!” 他声音无比之大,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火,他手心那杯茶被他拍了个粉碎,可我除了身体紧绷了一下,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表情。 他情绪失控得厉害,接着他又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给拽了起来,提在手上,掐住我下巴说:“你还不肯说,嗯?” 他手上的力道特别大,掐得我我下巴几乎要断了,可我只是冷冷的和他对视着,倔强的一个字,一个字回答他:“我——不——知——道——” 他被我气得忽然一巴掌甩在了脸上,我整个人被他甩在了地下,他站在我面前指着我说:“好,很好,有骨气,你是看准了我拿你没办法。”他对着门口大喊了一句:“老周!” 周管家应声进来后,他指着地下的我说:“把她送回袁家,对袁家的人说,我穆镜迟无话可说,人他们要处理,便怎么处理,不用过问我。” 周管家说了一声:“是。”屋外便迅速进来几个人,刚要把我架起来,可不知道周妈什么时候从外面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我,跪在穆镜迟面前大哭着说:“先生,您不能不管她,她没有家人,她如今只剩下您,若是连您都不管她,她要怎么活啊!” “家人?”穆镜迟站在那冷笑说:“我只是她的仇人,从来不是家人。” 穆镜迟背过身去,没有再看任何人说:“我也管不了了,她要如何便如何,就当是我穆镜迟花费了十几年给自己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周妈哭喊着说:“先生,您不能这样!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对于周妈的哭喊,穆镜迟无动于衷,周管家一把将她拉开说:“现在不是先生不救,是她自己不知反省,你再在这里哭喊有什么用,她若不说出下毒之人,我们谁都救不了她,先生亦是如此。” 周妈想要挣扎出来,可下一秒又被周管家给抱了回去,我被两个警卫从地下提了起来,接着他们便将我带出了书房。 只听见周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可我没有说一句话,任由被他们押着下了楼,然后上了车,王芝芝站在大门口看到如今这样的亲信,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之后我被重新带上了车,车子又开回了袁家,我再次被关进了袁家的监狱,他们再次把我扔到了里头。 碧玉和青儿本来正在睡觉,被我摔在地下的声响惊醒,立马睁开眼来看我,她们见我正趴在地下,当即全都爬了过来大喊着:“小姐!” 外面袁家的士兵重新将门给锁好,青儿跟碧玉将我从地下给扶了起来,可是当她们的视线一停留在我红肿的脸上之时,脸上满是惊愕之问:“小姐?谁打您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缓慢的爬到草堆处说:“没事。” 碧玉和青儿又立马跟过来了,碧玉问:“您是不是去见先生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双眸。 青儿又问:“脸上的伤,是先生动手打的?” 我还是没有说话,青儿和碧玉都不在说话了,两人见我不说话,更加也不敢多问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到第二天早上时,门再次被打开,外面走出来两个士兵,忽然一句话都不说,架起我身边的碧玉和青儿。 我反应过来,立马抱住他们说:“你们要带她们去哪里?” 那两个士兵看向我说:“审问。” 碧玉和青儿脸一晃,当即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我。 我抱住她们不肯撒手说:“你们要审问,便审问我,放他们下来!” 那两个士兵冷笑说:“那就由不得你了,少奶奶。” 接着,他们将我抓住青儿和碧玉身体的手用力一拨,我便被他们推到了地下。 青儿和碧玉被强制性的拖了出去,青儿和碧玉死命挣扎着,眼神仓皇看着我大喊:小姐!” 可我想跟着一起出去,才到监狱门口,外面两个士兵将门狠狠一关,我便被挡在了里头,青儿和碧玉被带了出去,走了很远,我仍旧听见她们的哭喊声。 我整个人无力的坐在那里,抓着那扇铁门,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差不多到晚上六点,青儿和碧玉被再次带了回来,可这一次带回来的是两句满是伤痕的身体,青儿和碧玉身上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两个人躺在地下不省人事,脸上也全是血。 我冲了过去,想要去碰触她们,可手才刚碰触到,青儿便惨叫了一声,吓得我手一缩,她迷迷糊糊转醒了。 青儿看向我,几乎是奄奄一息和我说了一句:“小姐,疼……” 我哭着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该怎么办。”我有些手足无措,抓着自己脑袋,惶然无措乱问:“我到底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青儿却又再次晕了过去,没有再回答我。 监狱里的环境无比之差,青儿和碧玉身上全都是伤,她们昏迷到第二天早上,身上的伤口爬满了满意,她们两个人撕心裂肺在那相互翻滚,惨叫着,我才发现她们身上全都抹了蜜糖。 碧玉被那蚂蚁咬噬得几乎要痛晕了过去,她趴在地下,哭着大叫着说:“小姐,救我,救我啊!” 可是我连碰都不敢碰她,她双手在那些伤口上狠命的抓着,可这一抓,便是腐烂的一块肉被抓了下来,血肉模糊,这个时候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痒还是痛了。 碧玉还在那死命挣扎着,叫喊着,可青儿却无声无息躺在那里,若不是有一丁点微弱的呼吸在那里,我几乎以为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一直到下午有两个士兵进来,丢了一碗饭在那里,我立马冲了过去对他们说:“带我出去,我有话要对你们九爷说!” 那两个士兵停了下来看向我,我又指着地下的青儿和碧玉说:“你们现在立马替我把她们带去医治,我保证,他们问我什么,我绝对都说,都配合!” 那两个士兵,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便迅速走了出去通报,没多久,铁门便被他们打开,两个士兵对我说:“九爷说,先带您过去,再医治您的丫鬟。” 碧玉趴在那也没有声响了,可如今,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只能点头说:“好,你们带我走。” 他们带着我从监牢里出来后,便带着朝袁成军的书房方向走,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明晃晃的,刺眼的很。 等士兵进去通报后,很快便有人从里头出来,带着我走了进去。 袁成军正坐在那等我,我被士兵押着跪在那里,此时我浑身狼狈不堪,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清洗了,头发也散落得如一堆杂草盘在那里,哪里还有前几天那么从容。 袁成军起身亲自将我扶了起来说:“清野,你先起来。”他扶着我在椅子上坐好,然后他替我倒了一杯茶说:“不是爹故意要为难你,你只要告诉我下毒之人是谁,爹立马找人去医治你那两个丫鬟。” 他将茶杯塞到我手上说:“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我嘶哑着声音说:“九爷,若是如实说出来,您真会医治我的丫鬟?”我看向他。 他没有任何犹豫说:“自是当然。” 我笑了两声,过了半晌,我说了两个字:“是我。” 袁成军脸上的笑容一僵。 我继续笑着问:“是不是我姐夫和你说,这件事情另有隐情,下毒之人也是另有别人?”我冷笑说:“您错了,这只不过是他为了包庇我的一种手段,他教我如此说的,不过,我不肯,一人做事,一人当,您若是要杀要剐,我随您便。” 袁成军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他站了起来说:“清野,其实凶手到底是谁,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陆家的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你们穆家该怎么算。”他看向我说:“你姐夫说,将你交给我们袁家,任由我们处置,我倒真想处置,可你如今是我袁家的媳妇,我更想给你一个机会,你还是告诉我实情。” 我也一同站了起来,走到袁成军面前说:“事情便是如此,若是九爷不相信,那九爷且好好想想,谁会比我更想要那孩子的命?” 他倒像是被我问住了,我低低笑着说:“没有人会比我更想要她的命,当初便是她设计我怀孕,然后设计我流产,让我身上背了一身洗不干净的脏水,如今她想好过,想和我姐妹情深?九爷,你说我是答应不答应?” 袁成军我看了我良久说:“这么说,你这算是承认了?” 我说:“九爷若是不相信,我也无法。” 袁成军沉吟了半晌,始终未做决定,他在顾虑什么。 我在他身后笑着说:“不过,想来九爷是不敢杀我。”我丝毫不怕端着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低眸摆弄着手上的茶杯,淡声说:“九爷,为了一个妾室出的孩子,而断送我的命,多不值,您自己好好掂量掂量便是。” 袁成军猛然转身看向我,他脸上表情虽然未变,可眼睛里明显压抑着滔天的怒火,显然我这话彻底是激怒了他,他说:“陆清野,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不动你,不是因为我不敢杀你,若不是看在镜迟的面子上,你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我笑着说:“面子?您给的不是他面子,是给自己面子?谁不知道九爷要称帝,少了我姐夫,皇帝这两个字,便少了一半,您现在动了我,不就是和自己的皇位作对吗?多不值。” 我放下手上的杯子,起身说:“若是您真要为了一个妾室来我杀我,或者杀我丫鬟,那我也无话可说,后果是怎样,您自己后果自负。” 我正要朝着外头走去,王鹤庆忽然从外头气势汹汹冲了进来,她到达我面前,便狠狠给了我一巴掌说:“你穆家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以为老爷怕了你?我告诉你,陆清野,我们敢抓你,便敢杀你!” 王鹤庆看向袁成军说:“老爷,穆镜迟一句人任由我们处置,就算是给我们袁家做了交代,他看上去是做了交代,可实际上,不过就是料定您会给他面子,知道您不敢在关键头上对他怎样,所以才做出如此大方的模样,只要您一动她,您看他翻不翻脸,他穆家如今不过就是想要赖这笔账而已,毫无半点诚心可言,老爷,婠婠如今躺在床上可是只剩下半条命,以后还能不能身孕都不清楚,而霖儿因为孩子更是一蹶不振,您的儿子,如今是彻底毁了,若是您还不敢杀这个女人,那我来杀!” 接着,她挡在我面前再次看向我说:“好啊?你是吃定我们不敢动你是吗?那我今天让你看看,我们到底敢不敢动你!” 接着,她朝着身后的两个士兵说:“把她给我押下去,用板子活生生打死。” 这句话一出,那两个士兵却不敢动,而是看向袁成军。 袁成军却没有发话,这个时候,王鹤庆见袁成军还是不为所动,大喊着说:“老爷!莫非您是真怕了那穆家不成?!” 袁成军没有回答王鹤庆,也没有看她,而是目光长久的落在我身上说:“押下去,三日后,枪决。” 后面那两个字出来,王鹤庆提在嗓子眼的石头像是瞬间落了地一般,袁成军站在我身后说:“是,少了你姐夫,我这皇帝二字,确实少了半个,可我相信,你姐夫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我袁成军来鱼死网破,我倒要看看,我杀不杀的了你。” 接着,他又对那两个士兵说:“押下去,谁都不准探望,三日后午时在后山头准时枪决,包括她那两个丫鬟。” 两个士兵同一时间说了一声:“是!” 接着他们便押着我,我迅速挣扎着,看向袁成军说:“你不敢杀我的,袁成军,我姐夫一定不会让你好死,你试试看便知道!” 他冷笑说:“那我就等着看,是你先死,还是我袁成军先死。” 他又说了一句:“押下去!” 士兵没有再停留,迅速押着我,带着我朝外走,我狠命挣扎着,大声怒吼着说:“你们给我放开!放开!” 可那两个士兵将我钳得死死的,王鹤庆站在门口朝我连连冷笑,她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她说:“陆清野,你去黄泉路上便知道,我们袁家到底能不能杀你。” 我狰狞着脸说:“王鹤庆!你这个贱人,我告诉你,你会不得好死,等我出来,你看我不弄死你!” 她笑着说:“好啊,我倒要好好等着你出来。” 接着,那两个士兵,朝着我腿狠命一踹,我再也动弹不得。...“”,。 077.情分 之后我被带下去后,带去了别的关押房间,士兵将我推进去后,我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三天时间很快,不过是眨眼的事情,我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是数到后面,我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小时,当们被打开后,我看到林婠婠站在了铁门外。 她捂着肚子,脸发白的看向我。 我知道她总有一天回来的,所以我一点也不奇怪,只是很平静的面对着她说:“你来了。” 她捂着肚子,脸凌厉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问的是我为什么害她的孩子,我笑着说:“不为什么,想做便做了。” 林婠婠说:“你知道吗?当初你说你只是借住在袁家那,对二爷没有想法,对我没有野心,我姓了你,陆清野。” 我闭上眼睛说:“所以呢,我也该同样姓你吗?” 她哭着说:“至少你不应该用这样的手段!如果你怕我影响你的地位,不愿意要我怀孩子,你可以说,可没想到你这么卑鄙。” 听到她说卑鄙这两个字,我笑了,我睁开了双眸,看向她说:“你说我卑鄙,那当初呢?当初你摔倒在我面前,滚到你二爷的脚下时,你不卑鄙?” 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将头侧向了一旁。 我说:“林婠婠,当初你相信我这些鬼话是你蠢,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容许另一个女人来分自己的东西,就算这个东西她不想要,也容不得别人来沾染,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天真了了?” 林婠婠捂着空荡荡的肚子,咬紧唇看向我,我低声笑着说:“现在这一切,不过是以牙还牙,你又何必当真呢?” 她抓住铁栅栏的手,被我刺激的抓得越发的紧。 我重新闭上双目说:“在你害别人的那天起,就要想到,有一日,别人也会用相同的手段来对待你,若是以前我们没那些过节,我还真希望你生下这个孩子,成天叫你婠婠姐姐呢。” 林婠婠却没有再说话,等我睁开眼,她已经转身走了,步履蹒跚的模样,之前孕妇装如今穿在她身上只显得空荡荡。 不过在她即将出监狱的走到时,我在她身后又说了一句:“你在袁家不过是个生孩子的机器,我劝你,还不如找个平平常常的人家,至少能够得到应有的尊重。” 林婠婠冷笑的转身说:“尊重?现在你得到尊重了吗?自己都活不过明天,先担心一下自己。” 她说完,不再看我,继续朝前走,很快便消失在我视线内,我又重新闭上了双眼,一直静静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之后那扇铁门没有再被人开启过,直到第二天的午时门被人打开,外面走进来两个士兵,都持着枪,士兵后面跟着一个人是王鹤庆,她提着一个食盒,到达我面前后,便把那食盒丢在我面前说:“吃,吃完好上路,算是我们婆媳一场。” 食盒里的饭菜确实对得起我们婆媳一场,有酒有肉,倒是丰盛的很,不过我并没有碰,而是低声说:“要杀便杀,不用说这些多废话。” 我这话让王鹤庆笑了,她说:“真是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她忽然冲了上来,一把将我从地下替了起来,在我还没明白时,狠狠给了我一巴掌,接着她一脚将我踹在了地下,踩着我脸说:“你之前不是还很嚣张很得意吗?我看现在谁还能救得了你!” 她穿着高跟鞋,鞋跟不断在我脸上拧着,我脸上的骨头是钻心的疼痛,可是我挣扎不了,任由她踩着,很快便有血流了出来。 王鹤庆还在用力,她见我一点反抗也没有,越发的来气了,她满是恨意的说:“贱货!你叫啊!你给我叫啊!”接着她一脚朝着我心口踹了过来,我疼得低哼了一声,然后蜷缩着身体想要闪躲。 王鹤庆还想给我第二脚,便被后面两个士兵给拉住了,对她说:“夫人,快到时间了,咱们先执行。” 王鹤庆气喘吁吁,被士兵拉得踉踉跄跄,等她站稳后,她见我蜷缩在地下浑身发抖那狼狈模样,她才觉得疼快一些,用手整理了之前动作太过大幅度使力而弄乱的衣服说:“你们说的对,时间到了,先执行,免得夜长梦多。” 接着,她指着我说:“把她押下去,一分一秒都不要耽搁,立马枪决。” 那两个士兵见她终于不再动手,便迅速走了上来,将我从地下给拽了起来。 我早就没有多少力气,加之许多天没有吃饭,刚才又被王鹤庆那样一踹,人早就有些摇摇欲坠,我的脚拖在了地下,士兵们便押着我迅速出监狱。 王鹤庆跟在后面,不过她没有再跟着上行刑的地方,只是停在了监狱的门口,朝着我被拖去的地方,连连冷笑。 之后,很快,我便被士兵们拖到了监狱的后山头,我的前面是一片悬崖,后面是持枪对准的我的士兵,左右两边是趴在地下不省人事的的碧玉和青儿。 在这上头稍微有点声音,便会被放得无限大,包括后面两个迟迟未行刑的士兵说话声,其中一个士兵问:“真的就这样杀了吗?” 另一个说:“不然呢?” 那个士兵胆子有点小,他说:“要不再去请示一下督军?” 另一个士兵说:“督军在三天前就已经下令了,难道还会有变化?” 那士兵说:“我还真没杀过少奶奶。” “哎,先别管了,既然是上头让我们杀,那便杀。” 两人这样简短的对话完,接着便是子弹上膛的声音,我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等着那一刻的到来,可两人迟迟都未开枪,接着忽然嘭的一声,尖锐的声音从我脑袋上划过,我以为是后面的士兵终于开枪了。 时间太短了,我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只是死死闭上了眼睛,感觉那子弹冲破后脑勺那一刻剧烈痛意传来,接着我眼前一黑,耳边是一片寂静,我感觉我身子重重的倒了下去,再后来我已经不省人事了过去,也没有任何意识。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过去多久,当我再次醒来,是感觉有一双手在强制性的掰着我眼皮,紧接着,我好像听见周妈在哭,我不知道自己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当那双手不断掰着我眼皮时,我怎么也睁不开,眼皮像是有千金重,又重重落了回去,反反复复好几次。 有双手在拍着我脸,唤了几声:“陆小姐、陆小姐我……” 可我仍旧没有反应,没多久那双手从我脸上离开,然后对谁说了话,听得不是很清楚,又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感觉眼皮上刺眼的很,像是有一束光一直拉着我意识往上扯,在那束强光之下,终于,我被迫睁开了双眸。 可眼前依旧模模糊糊的,那白光晃了好几下,接着缓缓从我瞳孔上离开,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明,我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我分不清楚是天堂还是地狱,只见他穿着一身医生才会穿的白衣服,接着他的脸从我视线上方收了回去,没多久,便是两个丫鬟走了过来,替我擦拭着脸。 那两个丫鬟眼生的很,我没有见过,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魂魄来了一个未知的地方,我下意识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那两个丫鬟,其中一个丫鬟小声回答我说:“小姐,您在府里啊。” 我动了动干燥的起着白皮的嘴唇说:“在……哪个府里。” 那丫鬟说:“袁府啊。” 我说:“我没死吗?” 那丫鬟立马摇头。 接着我听见那医生唤了句:“穆先生。” 一听到这声穆先生,我猛然抬头去看,才发现房间内还有人,窗户口出站着一个男人,医生站在那个男人身后轻声说:“小姐身上的伤,大大小小有二十余处,当然其余都是小伤,最为麻烦的伤便是小姐胸口伤,因为撞击得太过用力,微有些骨裂的情况,暂时有两个方案,第一个是手术,第二个,便是在床上躺上两个月,让骨头自己慢慢愈合。” 站在窗口的男人许久都没有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问医生:“胸口的伤,是什么所伤。” 那医生犹豫了一两秒说:“像是被人踹得。” 穆镜迟忽然转过身看向了那医生,他眼眸里散发着幽冷的光,好半晌,他又问:“双腿呢” 那医生说:“双腿倒没有心脏口上的伤严重,只是还是需要静养,不宜走动。” 穆镜迟听后,没说话。 这个时候医生又问:“小姐胸口上的伤,先生选择哪种方案。” 穆镜迟又问:“哪一种恢复得快。” 医生说:“静养,不过这种,对身体主人的要求极其高,不宜多动,必须保持一个利于骨头长合的姿势躺好,也就是说小姐必须要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在床上躺上一个多月。” “手术呢。”穆镜迟面无表情问。 医生说:“手术的话,时间更久,要动刀子,对身体也伤害大。” 穆镜迟说:“那就静养。” 医生听到穆镜迟的回答,说了一声:“是。”接着医生便退了下去,我这才看清楚,我所在的房间依旧是在袁家,接着连丫鬟都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穆镜迟,他站在一米远的地方,依旧站在那窗户下,窗户外面白光一片,我看见他的脸被后面的白光折射得一片模糊,他的声音却冷的冻人说:“醒了。”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想去床头柜上拿水,可还没拿到手,才发现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我整个人又重重摔了下去,我不信邪,又再次试图起身去拿,可才刚拿到,那杯还没抓稳,不小心从我指尖脱落,竟然摔在床下,摔得四分五裂,那些水在浸没过后碎片后,争先恐和的在地下砖面的纹路上急促的流着。 穆镜迟始终冷眼的站在那瞧着,没有帮忙,也没有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有些恼怒,干脆用力将所有东西往地下推着,砸着,最后干脆将整个床头柜往地下一推,轰隆一声,柜子倒在地下后,传来巨响。 我整个人像是花费了所有力气一般,整个人筋疲力尽的倒在那里,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用力的喘着气,然后哭着。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发这么大脾气,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时候,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也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有丫鬟进来,望着里面的情况,当即便是一惊,刚想来收拾,还没来得及有动作,穆镜迟站在那说两个冰冷的字:“出去。” 那丫鬟伸出的手一僵,很快,她低头小声说了一声:“是。”然后迅速退了出去。 我还在哭,只是没有之前那样的歇斯底里了,哭声逐渐从歇斯底里,恢复平静。 穆镜迟在一旁问:“够了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死死盯着上方,他说:“既然哭够了,就先给我平静下来,我们再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我嘶哑着声音说。 穆镜迟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斜靠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看向床上的我说:“是吗,看来你确确实实是要和我决裂了,不打算回头了。”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他又再次说:“你成年了,我尊重你所有的一切决定,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和你讲明白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也是最后一次救你,从此以后,你出了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明白吗?” 我侧过脸朝他冷笑说:“我没求你救我,是你自己犯贱。” 他说:“你不用再用这些话来刺激我,救你,是我对你最后的情分,也是我对你最后的责任。”他停顿了一下,又说:“第二件事情,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和你外公有联系,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我劝你不要卷入这其中,若他试图用你来牵制我,那他大错特错,我穆镜迟既然可以养你到这么大,自然同样也可以当做从未养过你。” 他再次问:“你听明白了吗?” 我握紧拳头没有说话,他见我没有回答,也不再和我说太多,从我面前起身,便朝着门外走了去。 他走到门口时,我低声说:“当初是你把我嫁入袁家的,现如今一切这样,你怪我?” 我低声笑着说:“好啊,既然是最后的情分,最后的责任,那么你现在最大的责任就应该是把我从袁家捞出去和袁霖离婚,让一切回归到原点,你一面口口声声说放我自由,可又一面牵制着来跟袁成军维持关系,穆镜迟,你不觉得你很卑鄙无耻?” 他冷笑说:“在你眼里,我不一直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吗?” 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未再多说什么,很快便消失在了我房门口。 没多久,丫鬟从外面跑了进来,仍旧是那两个陌生的丫鬟,她们蹲在地下一言不发收拾着,我躺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双手死死抓住床单,躺在那狠命的喘着气。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救回来的,我明明听到了枪声,可身上竟然没有一点枪伤,后来问了屋内的两个丫鬟,说那颗子弹并没有打到我,而是我吓晕了过去,一直昏睡了一整天,到现在才醒。 我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吓晕过去的,以前总觉得自己不怕死,当自己真正面对那一刻才明白,对死亡的怯懦,竟然是藏在骨髓里的,原来我竟然是如此的害怕。 我又问了那两个丫鬟,我以前的两个丫鬟在哪里,那两个丫鬟和我说,青儿和碧玉也在自己房中进行医治,让我放心。 我这个时候,心才稍微放下不少。 之后那几天我房间里安静得不行,除了那两个丫鬟在我房间内走动,接着便是那个医生,一直和我说着不要乱动,一定要躺好,可前一两天还行,后两天完全不行了,我只觉得全身酸痛到不行。 总是趁医生不在的时候,翻动身体,那两个丫鬟也管不住我,那医生见这样的情况下去,大约是觉得不妙和穆镜迟说了我的情况,没过几天,周妈来了袁家照顾我。 周妈比那两个丫鬟严厉多了,一直守着我不准我动,我一动她就老泪纵横,哭到停不下来。 我没办法只能尽量忍着,可有时候却还是痛苦到不行,那种不能动弹,全身酸痛的滋味,就像是把灵魂禁锢在身体里面一般,意识却无比清楚,让人觉得万分煎熬。 可好在周妈会时长替我按摩着腿部和身体,让我进行一些缓解,倒也还算能够忍耐,不过周妈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喜欢唠叨,一整天唠叨的不行,问我和穆镜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还说事情怎么会发展这个地步。 我都一律懒得回答,眉目紧闭着任由她在一旁唠叨着。 周妈怎么会明白,我和穆镜迟之间,不是如今发生多少事情的原因,而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把彼此当成最亲近的人,他是,我同样也是。 走到这一步,不过是预先埋好的炸弹,先提前爆炸了。 之后那段时间我都不怎么说话,周妈知道我心情不太好,便连唠叨都不太唠叨了,只是尽心尽责的照顾着我, 可就算是如此,这样的过程对于我来说还是极其的漫长,越往后越难熬,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干脆就这样得了,长不好就长不好,大不了以后成了残废,也好过现在一分一秒都在折磨自己。 连周妈都管不住我了,我干脆再次床上翻来覆去,用最舒服的姿势躺着。 周妈被我急得只差没给我跪下了,不断在我身边说:“小姐,你不为我着想,可你也应该为自己着想啊。” 我闭着双眸,只觉得烦躁无比说:“周妈,你别管我,我这样舒服。” 周妈试图把我翻过身来,用正确姿势躺好,正当我们两个人几乎快要吵起来的时候,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人说:“清野,你还是听周妈的话,她也是为了你好,忍一时之痛,是为了将来好,医生说你要是躺不好,会有后遗症的。” 她迅速跑到床边,跟周妈一起扶住我,将我扶着重新躺好。 来的人是王芝芝。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来,周妈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对王芝芝说:“夫人,您来的正好,小姐真是太不听话了,我都快要管不住她了。” 王芝芝见周妈一头大汗的模样,她说:“您去休息,我来和清野聊聊。” 周妈有些犹豫,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王芝芝一眼,好半晌,她也只能点头。 她一离开,王芝芝看向我说:“清野,你告诉我,孩子到底是不是你弄掉的?” 对于她的话,我很冷淡的问:“你来干什么。” 她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也是为了你好。” 我说:“我挺好的。” 王芝芝见我如此,也只能沉默半晌说:“你姐夫最近心情也不好,我没想到这件事情闹到这么大,连带着我在袁穆两家都不好做人,清野,我不认为孩子是你下的毒,这其中一定是存在什么误会的。” 我没说,只是面无表情躺在那里。 王芝芝皱眉说:“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清野,我们就算回不到以前,可至少心平气和说两句话还是做得到?你——” 王芝芝还要说什么,我出声打断,朝着外面大喊:“周妈!周妈!你在哪里!”周妈听到我的叫喊声,立马走了进来说:“小姐,我在这里呢。” 我说:“我头疼,你送穆夫人走。” 我如此的不给王芝芝留情面,她听到我这句话,眼眶一瞬间便红了,周妈也愣在哪里,她小声说了一句:“小姐,夫人是好心好意来看你的的,您……” 我看向周妈说:“怎么?你不请她走吗?那好,我自己走。”我翻身就要起来,周妈当即冲了过来立马压住我说:“哎呦,我的祖宗啊,您别动,当是我求您了。” 周妈说完,又立马对一旁红着眼睛的王芝芝说:“夫人,要不您还是先回去,小姐这段时间对谁都不耐烦,包括对我也是一样的,您就别再这受她的刁蛮气了。” 王芝芝红着眼圈看向周妈,好半晌,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让声音恢复正常说:“好,那您照顾好她,我也不多打扰了。”她又指着桌上的一些补品说:“您记得炖给她吃。” 周妈说:“哎,好的,您放心。” 王芝芝不再说话,只是摸着眼泪,拿起包迅速出了我房间。 等王芝芝一走后,周妈很是不理解的说:“小姐啊,王姑娘是挺好的一个人,上次您腿不舒服,她隔三差五的来这里看您,现在她又得知您受伤,带了这么多补品过来,您怎的还是这样一副脸。” 我说:“那我要怎样?跪在地下感谢她?” 周妈见我如此尖锐,倒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得叹气说:“小姐,如今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说:“我一直都是这样,刁蛮任性不讲理,你以为她来看我是真的想来看我?周妈,不是我变了,倒是您越来越喜欢她了,也确实别人比我温柔懂事成熟,我自然不可能和她相比的。”周妈见我一开口竟然是些这样的话,她立马说:“您怎能够这样想,我对您怎样?您不清楚吗?我只是觉得王小姐这个人是真心对您好的,您要知足。” 我说:“周妈,我不想再听任何话,你让我静一静。” 我干脆将被子蒙住自己。 周妈在那欲言又止,没多久屋内便传来她远去的脚步声,她一走,我便翻了个身,将自己缩在了床上。 这个时候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我以为是周妈又进来了,将被子狠狠往下拉,正怒视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进来的竟然是一个丫鬟。 那丫鬟被我的眼神吓得当即便是一抖,她结结巴巴说:“小、小姐,我是、我是…… 她结结巴巴的,让我更为火大,我说:“你是什么,你说就是了!” 她指着外头说:“袁府外头有人来找,说是要、要见您,是您的同学。” 听到同学这两个字,我当即便问:“男的还是女的?” 那丫鬟说:“是个女的。” “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顾惠之。” 我说:“你让她进来。” 丫鬟见我如此说,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点头说:“好,我立马请她进来。” 没多久,丫鬟便带着顾惠之进来了,她一站再门口,见我躺在床上还没起床,便笑着问:“怎的,都这么早了,还赖在这上头不肯下来。” 她是不知道袁府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也没有解释,只是笑着说:“身子不太舒服,倒也不碍事。” 我让丫鬟抬了张椅子过来,放在了我床边,我笑着说:“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了?最近闲得慌?” 她说:“有正事和你说。” 她坐了下来,从口袋内掏了一根烟给我,然后递到我面前,我当即便笑着说:“身子不适,你抽。” 她又收了回来,用打火机点燃手上的烟说:“你让我找的那个人,我找到了。” 我瞪大双眸看向她问:“什么?”我还有些不相信问:“你是在怎么找到的?” 她又从包内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说:“你瞧瞧,是不是这个人?” 我迅速接过,翻看了里面的资料,上面有一张七寸的黑白照,是个年纪大的老头。 我快速放下问:“他现在在哪里?” 顾惠之说:“现在我关在一个同学那里。” 我刚想从床上爬起来,顾惠之掐灭了手上的烟,犹犹豫豫问:“清野,我哥哥那边有没有消息?” 顾惠之眼里带着一丝期盼,我沉默了良久说:“有,但是现在我先不能告诉你,惠之,对你不会有好处的。” 她说:“答应你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可是——” 她话未说完,我立马握住她的手说:“相信我,我是真的为了你好,惠之,我现在还需要确认一些事情,你先别急好吗?” 她只能垂眸,叹了一口气说:“好,我会等你的。” 我说:“你现在能够带我过去看吗?” 她说:“我这次来找你,自然就是带你过去看的。” 我有些起不来,胸口是撕裂的疼痛,我说:“你扶一下我。” 她感觉我动作很不协调,她大约是觉得有些奇怪,皱眉问:“你怎么了?” 我咳嗽了两声说:“受了点伤。” 顾惠之问:“碍事吗?” 我说:“不碍事,给我鞋子。” 顾惠之反应过来,迅速替我穿上鞋子,我怕周妈突然进来,这样我便走不了,我又让顾惠之将我扶到不远处的轮椅上坐下。 在床上躺的太久,竟然这么久再次坐起来,反而有些不适应了,只觉得头脑发晕,想吐的很,可现在也是顾不了这么多,只是让顾惠之带我从后院走,可才走到门口谁知道很快有两个丫鬟进来,她一见到这模样,刚想说,我立马对惠之说:“你给我几块银元。” 顾惠之不明白我的意思,不过她还是按照我的话,掏了几块银元在我手上,我对那两个丫鬟招手说:“你们过来。” 那两个丫鬟瞧着我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缓慢的走了过来,我将银元递到她们手上说:“去替我引开周妈,我现在要出门。” 其中一个丫鬟说:“小姐,医生说您现在不能动!” 惠之倒是跟我有默契的很,迅速又递了我几个,我又塞到那丫鬟手上。 那丫鬟的说话声只能停了停,然后便犹豫了几秒,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其中有个丫鬟不肯说:“这样是不行的,要是小姐出什么事的话,我们可负责不起。” 可那不肯的丫鬟,最后还是被那肯的丫鬟拽走了,她们一走,顾惠之立马推着我朝外走,顾惠之说:“这世上还真是没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我笑着说:“那是当然。” 好在两个丫鬟去了厨房把周妈给围住了,周妈根本没瞧见到我们这边,等我们出了院子后,正要经过花园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倒霉,竟然一眼瞧见王芝芝和王鹤庆在院子内吵架。 王芝芝情绪无比激动说:“姐!你为什么这么糊涂,竟然用那样的话去激姐夫杀清野,你到底有没有替两家的关系着想过?!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不肯听我的话,你就这那么恨她吗?” 我还从没见过王芝芝如此激动过,脸和脖子的都是红的,对王芝芝也一改从前的听话,和细声细气,此时的她充满了攻击性。 而王鹤庆一点也不差,她说:“王芝芝,到底是你糊涂还是我糊涂,我告诉你,杀了她不仅是为了你除害,更是为我除掉心头之恨,我倒是不明白了,你是不是脑子去穆家后,秀逗?啊?天天为了那死丫头跑来跟我吵,你真应该去问问穆镜迟,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多少次了?你告诉我他为了那个贱人,这是第几次了?到底是他不顾两家的关系,还是我不顾?” 王鹤庆冷笑说:“你倒好,那次穆家和袁家关系恶化时,你居然和穆镜迟站一边,同仇敌忾是吗?你现在是根本不把自己当王家人了吗?我告诉你王芝芝,就算你嫁入穆家,你身上流得也是王家的血,要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以为你现在有这样的好福享?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倒像是我这个姐姐成了你的仇人!” 她说:“姐,我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当初为了霖儿的事情,我在穆家那边也做了很多努力,可是镜迟连带着对我都不理睬,你知道吗?每次你们这边发生点什么,镜迟永远都把这一切怪在我身上,好几天都不怎么理我,你们要我怎么样,你们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为什么就不想想我?” 一瞬间,王芝芝便大哭了出来,她坐在椅子上,声音嘶哑说:“姐,你不会明白我的难处的,难道你以为我就喜欢她,我比任何人都讨厌她,可是我能够怎么办,镜迟对她好,我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昧着良心和她搞好关系,照顾她,不然你以为我的日子有多好过,你以为穆家夫人好当?” 王芝芝哭得直摇头说:“我都不敢和你说这一切,你们永远都不明白我,镜迟看似很尊重我,其实我知道,我在他眼里除了就是一件摆设其余就是一无是处,我这个穆家夫人的位置,都是要通过承认她的存在,才能够存在,你说我有多恨她?难道我对她的讨厌能够比你少吗?” 王鹤庆一瞬间被王芝芝的话给说得半句话都不出口,好半晌,她抱住王芝芝说:“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镜迟对你很好吗?” 王芝芝扑在王鹤庆怀里哭着说:“她在这边生活的好,我在那边就过的好,她要是过不好,我也过不好,姐姐,镜迟明摆了什么态度,你不清楚吗?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让你和她有任何争吵的原因。” 王鹤庆气得脸发白,她说:“他怎么是这样一个人?”王鹤庆说:“你是他妻子,难道你这个妻子在他心目中都比不上那个小妖精吗!还是说,他和她——” 王芝芝立马捂住她嘴说:“没有,没有,只是镜迟比较看重她,你知道她六岁就在镜迟身边,总归是有感情基础的。” 王鹤庆说:“既然如此,那这门亲事不结也罢,他穆家我们袁家高攀不起。”她拽着王芝芝说:“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你姐夫,让他替你做主,不管是要离婚还是要回娘家,姐姐这边永远不会少你住的地方。” 王芝芝一听王鹤庆如此说,当即拽着王鹤庆说:“不,姐姐,不,我不要,我好不容易嫁给镜迟,怎么可能离婚!” 王鹤庆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回头问:“你怎么现如今还执迷不悟?王芝芝你为了她蹉跎到这么大,当初为了嫁给他,还受了这么大的侮辱,你为什么就没有一点自尊?” 王芝芝哭着说:“不,姐,我不要,我不要离婚,镜迟除了那几点以外,其余对我很好。你相信我,不是你说等我有了孩子就会不一样了吗?我一定会把她从他心上一点一点剔除的,只是我需要时间,姐姐。” 王鹤庆说:“时间?你的时间还不够多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王芝芝依旧在哭着。 花园里的丫鬟大约都被驱逐了,所以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两姐妹在不远处的交谈声,她们都没注意到我们这边,我们从袁家离开必须要从花园经过,一时间顾惠之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她问我:“清野,咱们该怎么办。” 我说:“后门有守卫,正门只有小厮比较容易出去,可是出正门必须要经过这里。” 顾惠之说:“我们等等?” 我左右环顾了一圈,怕她们都冷静下来后,会发现我们我对顾惠之说:“先找个隐蔽的地方,等她们走。” 顾惠之点了点头,便推着我朝后走,站在一处隐秘的大树后,两姐妹还坐在那里说着什么,王芝芝情绪依旧激动,我真怕周妈知道我不见后,追出来,我心里无比的焦急。 可是那边依旧没有要走的意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个丫鬟从花园的那端走了过来,王芝芝立马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那丫鬟不知道和王鹤庆她们说了什么,很快王鹤庆扶着王芝芝终于朝着花园离开了。 等她们一走,我立马让顾惠之推着我走,我们经过花园后,畅通无阻的出了袁家,之后她带着我上了她们家的车,车们迅速被关上后,车子便发动,很快开离了袁家门口。...“”,。 078.加更一章~ 之后车子开了二十几分钟,停在了一间宅子前,她扶着我下来时,这个时候才我脸上有个极大的伤疤,她指着我的脸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我立马捂住,说:“没事,不小心摔伤的。” 顾惠之皱眉说:“不像啊,清野,倒像是尖锐的东西撞伤的。” 我将头发再次罩住说:“先别管了,你带我过去。” 顾惠之见我不愿意说,便只能点头,她扶着我,再次坐上轮椅后,她推着我进去,等我到达里头时,里面出来一个人,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比我大不了多少,肤白皙,五官秀气,长得像个女孩子,我才发现竟然是尤斐然,尤斐然一瞧见我,便嘟着嘴,哼了一声,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倒没想到尤斐然竟然会在这里,我笑着说:“男朋友,发财了?这么大院子?还是在金陵城里面。” 尤斐然大约还在为了上次的事情而生我的气,他说:“谁是你男朋友?”他像是嫌弃我似的,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说:“你走开,男女授受不亲,别碰我。” 我看向顾惠之说:“你倒行,把这小子给我找来了。” 顾惠之说:“那个人可是这小子给你找到的,他可是你前男友啊。” 尤斐然见我坐在轮椅上,他说:“哎,陆清野,你现在可是越混越差了啊,汽车不坐了,改坐轮椅了,这是什么新样式?快给我瞧瞧。”他刚要来推我,可谁知道才刚碰到我手臂,我疼得一抽,顾惠之立马踹了他一脚说:“你小子,要死了,别人现在可是满身都是伤呢。” 尤斐然见我疼成这样,立马蹲了下来说:“你怎么了?清野,怎么这副鬼样子了?”他关切的看向我说:“严重吗?” 等那阵疼过去后,我立马摇头说:“没事,只是点小伤。” 为了节省时间,我又说:“那老头呢?” 尤斐然还想问,顾惠之立马把他一拉说:“你注意点,她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小心浸猪笼。” 顾惠之又推着他说:“快,带我们去见那人。” 尤斐然委屈的很,他翘着兰花指指着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说:“陆清野,你这个人真是,当初我们婚礼都快办了,你不出现,倒放了我鸽子,现在竟然转眼给我找了别的男人,你对得起我吗?!” 我说:“哥哥啊,你先带我去见那老头,我有事情要问他,我还要跟他算账呢。” 尤斐然哭声一止,又立马睁大眼睛问:“他欠你钱?” 我觉得他罗里嗦的,皱着眉头说:“尤斐然,我求求你,先别跟娘们一样娘了唧行不行?我真有正事!” 尤斐然见我是真的急,没办法,他说:“行,算了不跟你计较。”他带着我朝院子里头走说:“我跟你说为了帮你找这个人,我可是花了不少钱,你回头得给我补上。” 我赶忙说:“补补补,绝对补。” 他带着我进了一间柴房后,柴房里面正捆着一个人,是个老头子,年迈的很,口里塞着臭袜子,那臭袜子一扯,尤斐然得意嘻嘻说:“怎么样,本少爷的袜子,他可是有福气的很。” 很明显那老头熏得快要晕过去了,在地下不断呕吐着,可又呕吐不出什么。 顾惠之被那老头的反应逗得直笑,等那老头终于呕吐得差不多后,那老头忽然朝我爬了过来,跪在了我身上哭着说:“少奶奶,您饶了我,我求您饶了我。” 可是我没有动,只是冷眼的瞧着他,如果我腿可以动,我一定狠狠踹在他那张脸上,他在我身下哀求着,我面无表情看了他良久说:“老中医,要我放了你可以,你先和我说说,我那两个月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不是您一直在给我诊脉吗?为什么您说有身孕,别的医生偏偏说我没有呢?” 我平静的看着他。 那老中医却哭着摇头说:“少奶奶,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只不过是收了别人的钱财,别人才让我这么做的,其实我现在还后悔着呢,老朽这么大把年纪了,要这么多钱有何用,不过是为了养活我那一家四口不成器的,您就可怜可怜我,放过我。” 我笑着说:“好啊,让我放过你,没问题,可你告诉我,让你做这一切的人是谁。” 那老中医瞬间便不说话了,眼神里满是闪躲和害怕,他见门是开着的,起身就想跑,可谁知道被尤斐然一拽,又一脚把他踹在了地下,用手指着那老东西说:“说,不然老东西,我让你出不去这里。” 那老中医摔在地下后,哎呦了一声,便在地下如陀螺一般翻腾了一下,接着他趴在地下,又哭着说:“少奶奶,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给我了我一笔钱,那个人是谁我都不清楚。” 我见那老中医还不肯说,只冷笑着说:“好,不说是吗?” 那老中医哭着说:“不是我不说,而是我真不知道。” 我看了尤斐然一眼,尤斐然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便打发丫鬟去府内把东西拿过来,接着我丢了一袋钱在他面前说:“你只要告诉我,还有钱给你。” 可他却没有动,我又砸了一袋,外加一叠银票,他趴在那里还是没有反应,我问他:“还不够吗?” 尤斐然见那老头贪得无厌,脚又要上他身了,这个时候那老头立马哭着说:“少奶奶,不是我不想要这些钱,而是我真的不能说,说了我就没命了!” 尤斐然说:“你现在不说,也会没命。” 说着掏出了一把刀,他蹲在那老头面前,扯住他下巴处的胡须,阴测测笑着说:“你说,我是先从你的胡须割着呢,还是从别的地方下手呢?” 那刀子在那老头的下巴处划了两下,还没下多重的手,那老头吓得几乎尿了裤子,趴在地下瑟瑟发抖说:“是一个中年女人给我的钱,她说只要我按照她的吩咐做,便给我一笔银子,当时我是实在缺银子的很,一时昏了脑袋便答应了,可谁知道您流产那天,我慌忙逃走,可是有人半路挡在那要杀我,不过当时运气还算不错,恰好有警察巡逻,我趁乱逃走了,逃了好几个月,一直在乡下隐姓埋名的生活着,不敢出来。” 他哭着说:“小姐,我家世代务农,我就是一个替人治病赚点小钱的医生,真的没做过什么大恶的事情,您就放了我!” 我冷冷的问:“那个中年女人是谁?” 他说:“她带着面罩,听声音似乎是江南那一带的口音。” 我皱眉说:“江南?” 那老中医忽然颤颤歪歪从口袋内掏出一样东西,是一块墨绿的手绢,他说:“这块手绢是那女人那天不小心掉在我那的,您瞧瞧。” 我迅速从那老中医手上抽过,手绢的下角绣了一个成字。 成姨!...“”,。 079.她的命 顾惠之跟尤斐然同一时间问:“成姨是谁?” 我却没有理会他们两人,而是激动的想要从轮椅上起身,可还没站稳,整个人又摔了下去,尤斐然和顾惠之吓了一大跳,想要来扶我,将他们狠命一推,然后拽住那老头的衣领说:“你是不是骗我?这手绢哪里来的?怎么会在你这里?!你要是敢说半句谎话,老中医,我剐了你!” 他见我狰狞着脸,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他怕的更加厉害了,瑟瑟发抖着说:“我真的没有骗你!这块手绢真是老朽那天捡到的!” 我红着眼睛,摇晃着他瘦弱的肩膀说:“你骗人!”我逼着他说:“你告诉我,是不是谁在后面指使你这样说的?是不是!这块手绢怎么会在你这里,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受什么人指使!你给我说实话!” 顾惠之和尤斐然见我像是发了疯了一般,迅速冲了过来一把拉住我说:“清野!你别这样,你这样是会吓到他的,你冷静点!” 我根本冷静不了,这和我心里想的太不相同的,我来的时候,以为会是穆镜迟,或者是王鹤庆,又或者是林婠婠,可我从来没想到是外公,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明知道我不懂这些,他明知道当时的那一切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我,会有多么大的打击和伤害,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为什么! 我脑袋完全乱了,我完全不肯相信这一切真如这老中医所说,他可是我外公啊,小的时候会把我抱在肩头,带我去逛集市,给我买糖果逗着我开心的人,他怎么会这样对待我? 可那老中医,却被我吓得瘫软在地下哭着说:“是真的,我没有骗你,这块手绢真的是我捡来的,我除了受那女人的指使,根本就没人指使我了,我说了真话,你为什么还不相信。” 我拽着他衣襟,激动得涨红着脸说:“我不相信!我不会相信的,你说的这一切全都是骗人的话!” 我将那老中医往地下狠狠一甩,我整个人便想仓皇的从地下爬起来,可还没站稳,人又重重摔了下去,尤斐然一把抱住我,他大声说:“清野,你清醒点怕!你到底怎么了?!” 我脑子已经一片慌乱了,我拽着尤斐然,只有一个念头:“你带我去见外公,我要见外公。” 他安抚着我说:“你外公在哪儿,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带你去。” 我说:“德信茶庄,你带我去德信茶庄。” 尤斐然将我从地下抱起来说:“好,我现在就带你过去,你别急,你先冷静下来,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尤斐然抱着我起身就走,顾惠之在后头推着轮椅,很快我们便出了这个院子,重新上了车。可我还没有冷静下来,我浑身发着抖我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冷的,我不断摇着头说:“不可能,不可能的,外公不会这么对我的。” 外公怎么会这样对我,可是这一次的事情他怎么解释,他给林婠婠下毒,用我来挑起袁家跟穆家的矛盾,一次一次,袁家和穆家会走到这个地步,不全是他的功劳吗? 可是也许是我的乱想的呢?也许孩子真是林婠婠自己弄掉的,跟外公无关呢?他是我外公啊,他怎么会如此对待我,设计我,甚至一句招呼都不打。 他还是我的外公吗?还是说,我现在只是他手上的一颗随时可以伤害的棋子跟武器? 我已经完全乱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顾惠之和尤斐然见我思绪如此混乱,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便都相互沉默的坐在那儿。 德信茶庄很快就到了,顾惠之将轮椅从车上搬了下去,尤斐然迅速抱着我下车,把我放在了轮椅上,很快两人便推着我朝着的德信茶庄,此时茶庄是开着门的,依旧是一个小厮在理着茶叶。 那小厮一瞧见我们,动作便是一顿,可是他没有动,依旧站在那挑拣着茶叶,等我们彻底到达他面前,他像是不认识我一般,笑着问:“这位小姐要买点什么茶叶?” 我嘶哑着声音说:“龙井。”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龙井最近缺货。” 我说:“你老板有,让他给我!” 我仍旧无比激动,他看了我良久,也只得点点头说:“我去问问老板。”接着他迅速跑了进去,差不多两三分钟的时间,他再次跑了出来对我说:“我老板有是有,但是后面是钱财重地,可能不方便小姐这么多朋友进去。” 他视线在尤斐然和顾惠之之间来回打量着,他又说:“不如我推您进去?” 我说:“推我进去。” 那个小厮立马从顾惠之还有尤斐然手上接过我的轮椅,推着我朝里头走去,尤斐然和顾惠之看了我良久想说什么,可见我头也没有回,当即便也只能站在外头等着。 等到后院里头,果然有个在等着我,还是上次那个男人,他转过身看向我说:“陆小姐不该这么冒险的,何况还带着这么多人过来。” 我说:“我要见外公。” 他说:“您可以打电话问他。” 我再次重申一次:“我要见他!” 那人见我如此的暴躁,沉着脸看了我良久,他说:“我去给你打通电话,如果你外公愿意见你,那我自然也阻止不了。” 接着他让小厮看着我,自己朝着房间内走了进去,很快,差不多又是几分钟的时间,那人再次走了出来说:“他愿意见你,但是只见你一个人,你的同学和同伴应当先回去,由我送你过去。” 我手紧抓着轮椅说:“好,你推我出去,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说。” 到达外头,顾惠之跟尤斐然见我出来了,当即全都朝我围了过来,此时我已经平静了不少,对尤斐然和顾惠之说:“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事情。” 尤斐然皱眉说:“你能够有什么事情?现在你腿脚都不放便。” 我笑着说:“你们放心,不会有事的,你们回去,下次我去找你们。” 尤斐然还想说什么,顾惠之从后头拉着他说:“走,我们回去,清野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别婆婆妈妈了。” “可是……”尤斐然话还没说完,又被顾惠之一拉,直接拉上了我车。 等顾惠之他们离开后,后面的小厮又把我推进了茶庄,没过多久,另一辆车开了过来,那小厮把我推了上去,茶店的老板跟我一起上了车,之后车子便带着我们从茶庄门口离开,也不知道开了多久,绕到一处闹市,这次是小巷子内,一家洗衣店后头。 他把我推了下来,带着我进入一家院子内,院子内有一两个佣人,见我们来了,全都疑惑的看向我们,大约是不认识我们。 院子里如今晒着很多小孩子的衣服,大约是宋醇的孩子出生了。 茶庄的老板说:“见成姨。” 其中一个佣人,听后立马放下手上小孩的尿垫,立马起身说:“您稍等一下。”没多久她便进了屋子,很快后头跟着一个年级在四十岁左右,乌黑的长发盘在后头的女人走了出来。她一瞧见我,便唤了声:“二小姐。” 我打量了她一眼未说话,而是过了良久,才说:“成姨,外公呢。” 成姨穿着一袭黑麻布料的旗袍,她手中握着一放帕子说:“在里头等着您。” 接着,她对茶庄店老板说:“我带她进去。”接着她接过了轮椅,茶庄店老板点头说:“好,那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成姨微微一笑。 茶庄店老板便没有多停留,很快出了院子离开了,成姨继续推着我进去,在进去的时候,我从口袋内掏出一放墨绿帕子来,反手递给后头的成姨说:“这是您的。”她推轮椅的手顿时一停,良久她笑着问:“怎么在二小姐手上。”她伸出手从容不迫的接过。 我淡声说:“别人捡的,然后给了我。” 她倒是未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将帕子缓缓收进了衣兜里,继续推着轮椅带着我朝前走着,到达大厅内,一眼见到外公坐在椅子上正抱着一个孩子在逗弄着,罗慧慧在一旁,用着拨浪鼓逗弄着小孩,小孩长得很像宋醇,无论是眉骨还是眼睛,对于外公的逗弄,手舞足蹈的在那笑着。 外公被小孩子这样的笑,脸上的慈爱笑容也是怎么都掩饰不住,不断亲着小孩子的面孔,正逗得开心的时候,罗慧慧忽然停下了手上的拨浪鼓,回头看向我们,见成姨推着我停在门口,当即便起身,朝我走过来笑着说:“清野。” 她又见我坐在轮椅上,疑惑的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做轮椅。” 我没有理会罗慧慧,而是看向抱着孩子的外公说:“我有话要对您说。” 他大约是已经料到我是为了什么而来,将孩子递给了一旁的奶妈,还叮嘱奶妈说:“喂点奶粉,孩子好像有点饿了,一直咬手吃。” 奶妈接过孩子,笑着说:“好,我现在就带小点点进房间喂点奶粉。” 孩子还在朝着外公笑,外公又朝孩子逗弄了两下,好半晌,他才扭头看向我,然后对罗慧慧跟成姨说:“你们都下去。” 罗慧慧瞧了我一眼,便只能点头,接着两人便一起出了大厅。 他们一走,外公便看向我说:“我听邵秋说了,你今天太过冒险,如此鲁莽来找。” 他脸上没有了逗小孩的慈爱之意,反而带了一点点责怪。 我推着轮椅朝他靠近,也没有如平常一般唤他一声外公,而是很平静的问:“我是来找您问件事情。” 他端起茶杯说:“你说。” 我说:“芫青是您放的?” 他放下茶杯时,盯着茶杯沉默了一会儿,好半晌,他嗯了一声。 我说:“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您就这么不怕我又危险?您就真的不怕袁家杀了?您就一点都不担心我?” 对于诸多问题,外公却是淡淡的说:“他最终不是救了你吗。” 我说:“是!他救了我确实没有错!可是外公,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通知我?为什么?” 我皱眉看向他,满是不解。 对于我略显激动的语气,他却低声回答:“没有为什么,袁成军和穆镜迟的关系如履薄冰,一旦孩子没了,穆镜迟救下你,就是雪上加霜,现在又加上袁成军差点背着穆镜迟杀了你,穆镜迟心里是怎样的想法?成军心里又是怎样的想法?”外公冷笑说:“如今穆家和袁家的关系看似维持平静,不过是平静下藏着血窟窿,新仇旧恨一起,袁成军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等利用完穆镜迟,你以为他还会忍气吞声?” 外公笑着说:“你等着,等穆镜迟对于袁成军没用后,便是两个人互相残杀的时候,到时候不就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时节吗?” 他目光带着一丝安抚性看着我说:“清野,这次你做的很好,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心,可最后发现倒是我低估你了,你猜出了是外公所做,林婠婠流产是压死袁成军和穆镜迟两人关系的最后一根稻再也不可能会有缓和的机会,你等着,很快了,一旦袁成军的新政府城里,一切就会如外公所料的那样,一根绳子上的蚂蚁,便是相互蚕食的开始。” 外公说的很得意,仿佛这一切,这一天离他就在不远的将来了一般。 可我却只是笑,我低笑着,极小声的笑。 他听到了,皱眉问我:“你笑什么?” 我笑着没有说话,陪而是过了良久,我才堪堪止住自己的笑声说:“外公认识一个人吗?” 他看向我。 我说:“老中医。” 外公却没有说话,再次去端桌上那杯茶。 我说:“那是挑起袁成军和穆镜迟的第一个矛盾开始对吗?你设的局。” 外公没有否认,而是淡着嗓音说:“你都知道了。” 我笑着说:“对,我知道了。” 他说:“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他在提醒我。 我笑着说:“我的使命是什么?” 这话彻底激怒了外公,他抓起手上的茶杯忽然狠狠在了地上,勃然大怒的指着我说:“你的使命是复仇!你忘记了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吗?这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当时陆家二十几条人命,你父母横死在自己家里头,这么多年我告诉了你多少遍,你的使命是为了你家死去的二十几条人命复仇!可是你呢?你怎么做的,你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情,我说过你现在就是一只如同被穆镜迟驯化的狗,你完全忘记了家里的仇恨,你把自己的身心全都交付了出去,陆清野,你对不起你的父母,你陆家的列祖列宗!你现在还有脸来质问我?我做这一切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 他指着自己,指着那具苍老的驱壳说:“我这个年纪,本来可以享受天伦之乐,儿孙满堂,可是我为了你父母,为了你陆家,为了让他们在泉下瞑目,我窝在这方小小的地方,拿这条老命在这里帮着你拼,你如今怎么?反而觉得是我逼迫你这么做的吗?!” 因为太过动怒,他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他立马抓着椅子的扶手说:“陆清野,我说过,一旦你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一切,交付了自己的身心,这是对你父母死亡的最大的耻辱,最大的嘲弄,他们将永生永世都不得安宁!”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我,一字一顿说:“他们的女儿,竟然爱上了杀害他们的仇人。” 接着他便倒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没多久宋醇冲了进来,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赶了回来,他一眼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我,又看向椅子上在激动咳嗽着的外公,他将手上的药迅速一抛,跪在了外公面前说:“外公,清野才十九岁,她的年纪根本负担不起这些,您不能将这一切重任全都压在她身上!姑姑和姑父都死了,他们最大的希望,便是清野,留下陆家这唯一的血脉,而不是让您拿着清野去拼命,您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宋醇的话,气得外公抓起桌边的拐杖便朝宋醇砸了过来,那拐杖砸在了宋醇的身上,宋醇没有动,硬生生承受住了那拐杖的力道,很快脸上被砸出一道血痕。 外公喘着气,激动的指着他说:“报仇雪恨是为人子女该做的事情!她全家都死了,她凭什么在这个世界上风花雪月?!还是和杀害她全家的仇人!我告诉你,宋醇,你别在这里教唆她任何事情,为她说任何话,这就是她的责任,她的命!她会承受这一切,不是我们导致的,而是她刀都握在手,却舍不得杀掉的那个人!” 宋醇却低着头,哽咽着说:“外公,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何必再为了当初那些仇恨如此折磨自己,现如今我们为了一个穆镜迟东躲西藏,就算他死了又如何,难道就能够让姑父姑母活过来吗?” 外公靠在椅子上,他捂着胸口,额头青筋暴起说:“活不过来了,一切都回不到当初了,如你们所说,难道就任由穆镜迟杀了陆家这么多条人命,不管不顾吗?”外公颤抖着手指着我和宋醇说:“你、们,你们太让我失望了,原来亲人的死在你们眼里,是如此的轻,你们、你们、” 外公的双眸忽然瞪得如铜铃一般大,他一口气没喘匀,忽然整个人仰躺在了椅子上,瞪着,头顶的墙,在那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宋醇发现事情不对劲,立马从地下冲了起来,冲到外公身边,扶住他身子说:“外公!” 外公没有答复,他手还在僵硬的指着前方,嘴唇一直在动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手最终颓然落了下去。 宋醇抱起外公的身子,朝着里头大喊:“成姨!成姨!医生!” 接着宋醇抱着迅速离开了正厅。 后来医生急匆匆赶到,可是检查了一会儿,又赶忙让宋醇送老人家去医院,说是中风了,宋醇一听急得不行,可家里根本没有谁能够拿主意,一直以来都是外公像根顶梁柱一般撑起了这个家,顶梁柱倒了宋醇慌了手脚,成姨跟在后头哭,罗慧慧抱着哭闹的孩子焦急的望着。 正乱成一团时,宋醇只能喊来车子,将外公送上了车,然后让司机把外公紧急送去医院,成姨跟着上了车,罗慧慧想上去,却被宋醇拦了下来说:“你留在家里照看孩子!” 罗慧慧无能为力,只能点头,抱着孩子站在车旁,司机很快车开离了院子门口,最终小时小巷子的转弯处。 罗慧慧站在那焦急的望着,望了好一会儿,忽然才想起我还在那里,当即便又朝我走了过来,她蹲在我面前,握住我的手说:“清野,外公如今年纪大了,任谁的话都不会听,陆家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心里的病因,他根本听不得任何放弃的话,我和宋醇也说过不少遍,可是他从来都不听的,这次也是宋醇糊涂了,竟然当面说出这些话来,外公越发的气了,老人家是经不起气,现如今成了这样,先送去医院治疗为好,你也别再生气,自己也冷静一会儿好吗?” 我坐在那良久才有反应,我想起身,却发现腿动弹不了,我只能对罗慧慧说:“能不能找个人送我回去?” 罗慧慧看了我一眼问:“袁家?” 我说:“对。” 她说:“要不你现在这里住上几天?” 我说:“不能,我必须回去。” 罗慧慧听我如此说,便思量再三说:“我送你回去。” 我点头说好。 在车上时罗慧慧一直安抚着我,可是我却始终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到达袁家的大门口,我看向罗慧慧说:“其实我从来没想过不替父母报仇,而是走到现在这一步,我不知道自己在外公眼里是什么,现在的他完全变了,他对我再也不像以前那么慈爱了,他没有再对我笑过,他永远都在一遍一遍告诉我,我的使命是什么,我身上背负着的是什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停歇过,有时候我很累,我被这些东西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也许我在外公的眼里,就应该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生物,按照他设计的一切走,在他眼里我是他复仇的武器,可我却始终认为他是当初那个在我闯祸捣蛋了,在父母棍棒之下,护住我,疼我爱我的外公,也许是我错了,我现在在他眼里可能更像是一个耻辱的存在,一个在他调教下的失败品。” 罗慧慧说:“你应该如此说,外公怎么会如此想你,你是他的外孙,他也每次都会忍不住担心你。” 我摇头说:“不,他根本就不关心我,他可以不择手段的伤害我,达到复仇的目的,你知道吗?外公为宋醇着想,所以他让宋醇娶了你,让宋醇如一个平常人娶妻生子,生儿育女。”我捂着胸口说:“可是我呢?他当初一声不吭让你嫁给宋醇,不过是清楚的明白我配不上宋醇,所以彻底断了我的念想,这也就算了,他从来没有如替宋醇一把考虑过我。” 我笑着说:“不过,也对,陆家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和宋醇没有任何关系,他有资格过好自己的人生,而我,是没有资格的。” 我起身就想走,罗慧慧又再次拽住我说:“清野,你绝对不能这样想,外公的想法没错,你的更加没有错,只是你们的观念发生了冲突,所以才会发生这样大的争吵,你千万别怪外公,等他醒来,我们再好好劝劝他。” 我说:“不用了,就这样。” 袁家宅子内忽然冲出来三个人,是周妈跟那两个丫鬟,我又对罗慧慧说:“外公要是醒了你给我个电话,你也早点回去。” 我没有再理会罗慧慧,自己试图撑着车门站立起来,周妈一瞧见我从车上下来,便立马冲了过来扶着我,焦急的说:“小姐啊!你这是去哪里了啊,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您都快急死我了!” 周妈又看向罗慧慧,她不认识罗慧慧,罗慧慧立马朝她笑了笑。 周妈疑惑的问:“这是……” 我说:“是我同学。”接着我又抓着周妈的手说:“您扶我下来。” 周妈见我安安全全到家了,也没有想那么多,迅速将我从车上扶了下来,罗慧慧之后看了我们一会儿,最终关上车门离开了。 周妈将我扶到袁府内后,谁知道我们正好撞上从袁府出来的王芝芝,王芝芝的眼睛仍旧是红彤彤的,她见我居然去起来,还是从外头出来的,当即便皱眉问:“清野……你这是?” 我说:“没什么事,出去转了一圈。”接着我又对周妈说:“您扶我进去。” 周妈不敢耽搁,毕竟我现在实在不容多动弹,如今连半个月都没有,便如此的不知忌讳。周妈对王芝芝笑着说:“夫人,您还是赶紧回家,我先带着小姐进院子了。” 王芝芝听周妈如此说,也只能点点头。 便有着丫鬟扶着出了门,穆家的司机在那等着,司机下车来将门给打开了。 之后周妈推着我进了院子,到达院子内后,周妈和丫鬟一起扶着我躺了下来。 等我躺好后,周妈还是忍不住问:“小姐,你刚刚到底去了哪里?送您回来的那个人是谁?” 我躺在那半晌都没有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摇着头说:“没什么事,周妈,你让我歇会。” 周妈满是担忧说:“您千万别又再做那种傻事。”她替我拉着被子,满是担忧说:“只希望您这次跑出去没有问题,别伤到骨头才好。” 我沉默的闭上了双眸,只觉得疲惫不堪。 差不多第二天早上,罗慧慧才和我打来电话,说是问我身体好不好,还说她身体很好,让我不要担心,这些话是丫鬟转达给我听的,我倒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本来已经好的差不多的胸口,在我回来的第二天又重新痛了起来,那种钻心的疼痛,让我躺在床上有些受不了。 周妈起初是我躺着的缘故,毕竟平时我也是喊疼的,可她一见我竟然疼到满头大汗,便察觉到情况不对劲,一时慌了手脚,屋内的丫鬟进来,她赶忙走了出去说:“我去喊医生!” 差不多半个小时,医生便匆匆赶了进来替我检查,可才摁了我肩膀两下,我便觉得疼得受不了小声叫了出来。 那医生将手从我身上拿了下来,对周妈说:“送医院。”接着医生便收起听诊器,然后去拿医药箱,周妈不知道为何突然就要送医院了,她拽住医生说:“这是何缘故?怎的,突然就要送医生了?” 那医生说:“骨头今年没有长合,反而有裂开的趋势,不是说让小姐这段时间都别动吗?昨天她是不是做了很激烈的运动?” 面对医生的我疑问,周妈说:“小姐昨天出门了一天。” 那医生一听,气不打一处出来,他说:“这是我见过的最不听话的病人,你们别以为这是闹着玩的,这种事情瘫痪都有可能。”那医生皱眉说:“别再啰嗦了,先送去医院,先去照个片子,看看情况怎么样。” 周妈见医生如此说着,更加吓得不行,可这里根本没有个主事的,周妈愈发不知道怎么去医院办理那些手续,她慌得几乎要哭出来,她说:“我该怎么把小姐送去医院?”周妈想起什么,忽然又赶忙朝着外头跑了去,不知道去干什么。 很快穆家那边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周管家,另一个是王淑仪,大约周妈是过去给穆家消息了,他们来了后,迅速找人把我用担架抬上了车,带去了医院。 之后便是检查拍片,医生最后给出的答案是,建议手术。 周妈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的严重,竟然要手术,她急得不行,在她眼里手术倒像是此时的我情况多严重一般。 因为手术需要家属签名的,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代表不了我,周妈只能让周管家把穆镜迟请出来一趟。 周管家也没办法,虽然他很不想打这通电话,不过他还是去了医院的护士台,和穆镜迟说明情况。 差不多没多久,穆镜迟的车子便停在了医院外头,他从外面走了进来,周妈当即便迎了上去,一开口便全是哭声,她说:“先生,医生说小姐现在必要动手术,要家属签名。” 穆镜迟穿着黑的大衣,他快速在走廊内走着,皱着眉头问:“医生怎么说。” 周妈说:“医生说,字一签,后天小姐就要进手术台。” 他瞬间停下了步子看向周妈,看了周妈良久,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是他最终只是冷着脸,什么都没说,继续朝前走着。 周妈像是明白他刚才眼里的意思一般,立马又追在穆镜迟身后说:“那段时间小姐心情非常不好,那天我也没有怎么注意,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溜出去的,回来情况便有些不对劲了,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她,是我不该这样掉以轻心的。” 对于周妈的自我责怪,穆镜迟满脸的不耐烦说:“好了,先找医生。” 等他进了我病房时,医生正在替我打着止痛针,我躺在床上痛得全身都是汗,脸上已经分不清楚是汗还是眼泪或者是鼻涕。 王淑仪见穆镜迟赶了过来,便快速的走了过来,站在穆镜迟身边唤了一声:“先生。” 穆镜迟瞧见我疼得缩在床上瑟瑟发抖,便皱着眉头问:“现如今怎样。” 王淑仪说:“医生说必须动手术不可。” 接着医生也迅速走了过来,和他说明我的情况,接着他将手术同意书递给了穆镜迟,穆镜迟拿在手上看了良久,最终拿起了一支笔在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医生检查了一下后,检查无误,这才从病房退了出去。 而周妈正站在床边上摁住我身子说:“小姐,您就别叫了,里头骨头裂了当然疼!可您这样叫这样动,会更加疼!” 我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周妈任何话,我想着为什么打了止痛药竟然一点用也没有,我叫嚷着说:“周妈!那医生给我打的是假的止痛药,你快让他给我打真的,要真的!” 周妈摁不住我,穆镜迟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忽然走了上来,直接摁住我翻腾不止的身子说:“躺好。” 我哪里肯听他的话,抓着他手,便想扔开,还骂着他说:“我不要你管!你走开!别碰我!” 穆镜迟见我竟然如此不听话,他干脆对周管家说:“拿绳子过来。” 周妈以为是穆镜迟要抽我,吓了好大一跳,哭着说:“先生,小姐是真的疼才会这样。” 可穆镜迟没有理她,接过周管家递过来的绳子立马捆住我双手,我瞬间就动弹不得了,我想用脚去踹他,他一把摁住,指着我说:“给我安静下来。”他用恐吓的眼神看向我:“立马!” 我哭声立马一顿,没敢再发出声音,只是红肿的眼睛,满头大汗看向他。 他见我终于安静下来后,他这才说:“我告诉你,陆清野,你要是再给我发出半句哭声,现在我就把你丢出医院,让你去外面自生自灭。” 我连哼都没有,身体僵硬的躺在那里。 周妈见我终于安静下来后,终于松了好大一口气。 好半晌,我只能说:“疼。” 他说:“现在呢。” 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下来了,反而没有那么疼了,似乎是止痛针起了作用,我说:“好了一点。” 穆镜迟说:“你越折腾,只会越疼。” 我没有再说话,也不用敢再说话,便别过了脸,不再理她。 这个时候周妈从浴室内打了一盆热水出来,刚想替我擦脸,穆镜迟伸出手说:“给我。” 周妈愣了几秒,迅速把温热的毛巾递给了他,穆镜迟接过,把我缠绕在脖子上的发丝给拨开,然后替我擦拭着脸上和颈脖,他动作很轻柔,至少没有让人觉得不适的地方,他替我一一擦干净说:“有时候,我真不想管你。” 这句话的音量极低,极低,低到我几乎差点没听见,好半晌,我红肿着眼睛看向他。 他脸上的严肃逐渐柔和了下来说:“把手给我。” 我瞪了他一眼,他见我瞪他,又再次说了一句:“还敢瞪我?” 我没说话,只能张着手,我双手被绳子捆着,穆镜迟没有替我擦手臂,而是低着眸,无比细致的替我擦拭着双手。 擦得差不多后,他顺势松开了我手腕上的绳子,将我从放缓缓放在床的两侧说:“还疼吗。” 声音又温柔了两个度。 我说:“口干。” 周妈一下便笑了,立马去一旁倒了杯水过来,穆镜迟接过,见水有些热,便吹冷了一些,他用勺子递到我唇边,我立马含住便连连吞着,等喝了个五六勺后,穆镜迟没有再让我喝下去。而是将杯子递还给了周妈,接过王淑仪递过来的白毛巾,擦拭着双手,又恢复了严肃脸说:“说,那天送她回来的人是谁。” 这句话问的是周妈。 周妈迟疑了一会儿,暂时性的没有回答。 穆镜迟挑眉,将毛巾还给了王淑仪,他说:“怎么,不能说。” 周妈笑着说:“不是,是小姐的一个同学。” 穆镜迟又接过王淑仪递过来的茶,他揭开茶杯盖,吹拂着杯内的蒙蒙热气说:“哪一个。” 周妈说:“我倒是不太认识,没怎么见过。” 穆镜迟看了周妈一眼,好半晌,他倒也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对病床上躺着的我说:“后天手术。”...“”,。 080.你凶我 对于手术好像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惧怕,穆镜迟来签了名字后,到第二天便开始准备着,倒是周妈比我紧张得不知道多少倍,一时拜拜菩萨,一时又拜拜天地,在做手术手术的前一天,不断在房间走动着。 穆镜迟这几天倒是一直在医院,因为他是我的监护人,所以日子越临近,医生找他的事情越发多,不过除了他来的第一天我们说过几句话,之后,两人便没再说话。 基本都是他坐在病房跟别人说话,穆家生意上的事情太多了,穆镜迟虽然不出面,但是这些事情都会由周管家和王淑仪转达他面前,而他给出决策。 这是多年以来的穆家的模式,病房内周管家和王淑仪一天来得五六次,除了周管家和王淑仪,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倒像是穆氏银行里经理一样的人物。 我基本上对于他们说的话,要听不听,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时间一点一点接近下午三点,当我再次睡了一觉醒来时,才发现病房内又多了一个人,是王芝芝,她似乎是刚到,提了很多水果,正在问我术前的准备,穆镜迟要答不答。 王芝芝也仍旧不在意,依旧喋喋不休说着话,正说着时,她感觉到我看她的视线,她当即便回头看了过来,见我醒了,便笑着问:“清野,我炖了骨头汤,要不要尝些。” 我现在对这些吃的完全不感兴趣的很,便撇过了脑袋,侧向了一旁,没有回答她,也没有看她,王芝芝脸上的笑容略微僵硬。 这个时候穆镜迟合上手上的文件,对王淑仪说:“臭脾气大的很,别去招惹她。” 周妈这个时候端了一杯茶过来,递给王淑仪笑着说:“先生和她说话都不回答呢,您呀,别跟她计较。” 王淑仪接过,笑着坐在了穆镜迟旁边说:“我自然是知道的,一家人,怎么会计较这些。” 这个时候王淑仪扭头看向穆镜迟问:“镜迟,今晚你回家吗?” 穆镜迟淡声说:“医院这边还有事,暂时先不回。” 王淑仪听后,点点了头,又说:“要不换我来守?你守了一晚上了,我怕你身子承受不住。” 穆镜迟随意的烦着手上的文件说:“你要是搞得定她,我自然没意见。”周妈在一旁一听,又赶忙说:“哎呦,夫人,您还是算了,您不知道昨天小姐闹成什么样呢,在病床上,又滚又闹的,最后还是先生用绳子捆住她,这才停歇,您要是在这里,没人镇住她,那这病房得翻天。” 王芝芝听周妈如此说,倒是没有说话。 正当几人说着话的时候,周管家忽然从病房外走了进来,到达穆镜迟面前后便说:“先生,姑爷来了。” 穆镜迟放在茶杯上的手瞬间停了停,他问了句:“袁霖?” 周管家说:“是袁霖。” 穆镜迟倒是再未说什么,反而是一旁的王芝芝略带惊讶问:“袁霖怎么来了?” 周管家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我说:“大约是来看小姐的。” 王芝芝听后,点点头说:“也对,清野是袁霖的妻子,怎么说,如今手术,他也该有义务来看看。” “去请。”穆镜迟端起茶杯说了一句。 周管家这才说了一声:“是。”又缓慢从房间退了出去。 没多久袁霖便和周管家走了进来,他脚依旧有点跛,他见穆镜迟和王淑仪都在我病房,当即便唤了句:“小姨,姨父。” 穆镜迟笑得温和的对袁霖说:“听说最近你身子也不适,倒是费心你过来一趟了。” 袁霖也举止有礼说:“这些事情本该是我做的,倒是让姨夫和小姨在这操心了。” 王芝芝笑着说:“不碍事,都是一家人,清野手术,本来都是大家的责任,怎的还分个彼此了。” 王芝芝见袁霖一直站着,便又对周妈说:“周妈,你快去搬张椅子过来。” 周妈立马点头,去搬了一条椅子过来,放在了我床边,袁霖又对穆镜迟还有王芝芝说:“小姨,姨夫,那我先去看看清野。” 穆镜迟转动着手上的茶杯,笑着说:“你过去,正好人也醒了。” 袁霖说完,便朝着我这方走了过来,他在我病床边坐了下来,今天的袁霖不知道是发的什么疯,他竟然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说:“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不是什么大手术,所以你也别怕,等手术完后,再回家休养一个月,便可复原。” 我看了他一眼,实在无法将目前这个一副好丈夫形象的袁霖,和就在前段时间不久,便直言要将他所受的一切折磨还在我身上的袁霖相重合。我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手段,只是冷笑不说话,他像是看不见我的冷笑,而是又说:“你想吃什么?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路上有你最喜欢的糖葫芦,你要不要吃点。” 接着,他便真的从袖口内掏出一串糖葫芦。 王芝芝在一旁看着,脸上略带欣慰,而穆镜迟表情看不出什么。 袁霖见我不接,以为是我手动弹不得,他提我撕糖葫芦上的糖纸,他刚想递到我唇边时,我挥手用力一打,那串糖葫芦瞬间便飞了出去,谁都没有料到会这一出,包括坐在那的王芝芝和穆镜迟。 那串糖葫芦摔落在地下后,袁霖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变,脸上也看不见怒,反而是坐在那的穆镜迟拧眉说:“越发猖狂了,这狗脾气如今是没个节制了。” 王芝芝见穆镜迟有点生气,便立马站了起来,安抚他说:“没事的,清野和霖儿一直小打小闹惯了。”她看向袁霖说:“是,霖儿?” 袁霖终于收回了那只持在半空的手,对王芝芝笑着说:“肯定是我买的口味她不喜欢,我再去买一串便是。”他便从椅子上起身,跛着腿去地下捡那串被我摔在地下的糖葫芦。 王芝芝立马去扶他说:“你自己别瞎动了,清野如今是在禁食期间,这些都吃不得的。” 穆镜迟脸上的怒未退,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袁霖说:“好了,不过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不用对她这般好,袁霖你先回去。” 王芝芝也没料到我和袁霖是这样的情况,当即也对袁霖说:“镜迟说的对,霖儿,你还是先回去,等清野做完手术后,你再来看她,如今她心情正不好着呢。” 袁霖低眸看向手上那串被我甩在地下的糖葫芦,眼睛内略带了些遗憾和伤感说:“好,既然如此,等过几天我再来看她。” 之后袁霖便离开了,等王芝芝送袁霖离开时,穆镜迟站在我床边,面带愠说:“他怎么说都是你的丈夫,袁成军的儿子,说了多少次,让你给他几分面子,怎的,竟然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周妈见穆镜迟生了气,连在屋内走动都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我躺在那一句话都没回,脸侧对着一旁。 送完袁霖回来的王芝芝,见穆镜迟正在训斥着我,便立马走了上来挡在我面前对他说:“清野也不是故意的,袁霖那边没什么事情的,他们两人小打小闹着,都没当真呢。” 对于王芝芝的话,穆镜迟脸上的怒气没减反增,他说:“以前还从未发现,只当她是小性子,如今才发现她的脾气竟然是如此之差。” 王芝芝安抚着穆镜迟,周妈也快速挡在了我面前,借此挡住穆镜迟的怒火。 好半晌,大约是看在我还躺在病床上,他倒是未再多说什么。 之后,我也没再看他们任何人,又开始逼着自己睡过去,这一觉不知道又睡了多久,等再次睁开眼时,房间内竟然是极其的安静,王芝芝周妈都不见了,病房内开了一盏小灯,我扭头一看,发现只有穆镜迟坐在台灯的旁边,整个人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手支着脑袋,双眸微闭,似乎是在休息。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针,这才发现原来是凌晨一点了,难怪都走了,只剩下穆镜迟。 我在那里躺了一会儿,觉得小腹有点涨,想要上洗手间,可是屋内没有护士,周妈也不在,一时间之间我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便在床上又憋了一会儿,可憋了还没十分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试着从床上爬起来,可才刚有第一个动作,坐在那的穆镜迟便问:“怎么了。” 他没有睁开双眸,不过他却是醒着的。 我想了想说:“我想拉尿。” 穆镜迟听后,终于睁开了双眸看向我,好半晌,他指尖揉了一会儿略带困倦的眉间,这才缓缓起身朝我床边走了过来,他看了我一会儿问:“在床上?” 我说:“不,我要去洗手间。” 他拿我没办法,只能坐在我床边,双手轻轻抱住我身子,微用了一点力问:“疼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刚睡醒,所以声音显得格外温柔还是怎样,竟然没了白天对我的怒火。 这个时候我也乖巧的很,毕竟有求于人,我摇了摇头说:“不疼。” 接着他这才将我从床上缓缓抱了起来。 我顺势圈住了他脖子,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问:“要不你让护士来?” 穆镜迟已经抱着我走到了洗手间门前说:“这个点哪里还有护士。” 我说:“可是怪怪的。” 他低眸看向我,竟然又问了我一句:“哪里怪。” 我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又干脆叫嚷着说:“我不要拉了,你放我回去,快放我回去!” 我蹬着腿,这才蹬着,导致穆镜迟抱我,不是抱得很稳,也牵扯动了我上身,他当即皱眉呵斥说;“别乱动!接着他又说:“你身上我哪一处没有看过。” 听他如此说,我只觉得他下流。 我说:“总之,我不要你我要回床上,你给我个盆子。” 穆镜迟懒得理会我,这一时一个主意,带着我进了洗手间后,抱着我在马桶上站着,然后替我脱着裤子和底裤,好一会儿他又扶着我说:“自己能坐下来吗?” 我想了想,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便立马点头,他又抱着坐了下来,可是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立马推着他说:“你出去,你快出去。” 穆镜迟低眸看向我,见我绯红着脸,略有点紧张的模样,他笑着说:“好了,我出去。” 接着,她便朝外走。 等他一走,我方便完,也没没有喊穆镜迟,而是自己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然后替自己拉着裤子,可手还没用力,胸口便一阵撕裂的疼,根本动不了。 穆镜迟见我在里头一直没有声音,依旧站在门口问了句:“好了吗?” 我没有回答,还在纠结着用这样的姿势去拉裤子会不痛,可还没纠结过久,门忽然毫无预兆被人推开,穆镜迟从外头走了进来,我裤子正好拉一半,不去看他还好,一抬头看他,裤子便缓缓从双腿间滑落,滑在脚踝的位置。 我气死了,气愤的对他说:“都是你,我都快拉好了,你干嘛突然进来!” 穆镜迟走了过来,面不改的倾下身替我拉着裤子说:“站好。” 我不敢乱动,只能让他替我穿好,等都差不多后,他再次抱着我出了房间,我想了想也没有再跟他计较。 出了洗手间后,他将我放在了床上,我再次躺好,他又替我盖好被子,我便立马闭上眼睛,正打算又逼着自己睡觉的时候,穆镜迟忽然在我上方问了一句:“怕?” 我没想到被他看出来了,不过死鸭子嘴硬说:“我才不怕,有什么好怕的。” 穆镜迟没说话,而是伸手将我床头的灯打开说:“只是小手术,而且手术会麻醉,基本你醒了,人便好了。” 穆镜迟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可我还是死鸭子嘴硬说:“我才不怕,你把灯关了,不然我睡不着。” 他看了我良久,未再说下去,而是替我留着了那盏灯,他人再次回了沙发上坐着,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松了一口气。 之后我又强迫自己睡过去,毕竟这时间太过漫长了,想到还要明天早上十点进手术室,我就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可谁知道,这一次睡过去,再次醒来竟然是被噩梦吓醒的,我人正在穆镜迟怀里,手正死死拽着他衣服,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身,他正在我耳边轻声安抚着我。 一瞬间我愣了好几秒,完全没明白过来如今是什么情况,刚想说话,可一动喉咙才发现嗓子竟然是疼的,竟然不知道在梦中哭了多久。 穆镜迟也感觉我醒了,但是他没有松开我,依旧将我脑袋抱在了怀中,过了良久,他在我耳边带着安抚性吻了两下,我僵硬的身子不知道为何竟然一点一点软了下来,可我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抽搭着。 穆镜迟的唇留在我耳边,轻声说:“不哭了,好吗?” 我仍旧控制不住自己,依在抽搭着,正想说话的时候,穆镜迟忽然撅住了我下巴,朝唇上吻了上来,一瞬间我连抽搭都忘了,只是瞪大眼眸看向他。 他却没有看我,微垂着双眸,一点一点在我唇上吻着,很轻,很柔,毫无攻击可言,带着说不出安抚人心的作用。 我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第一反应便是用力的推着他,可他哪里肯让我乱动,一把钳住我撑在他胸口的手,握住我后脑勺的手便稍微一用力,他挑开我唇,便用力的吻了上来,不再是浅尝碾转,而是无比深入的吻了进去,缠住了我唇舌。 我哭了出来,可是手又动不了,身子更加也不能随便扭动,只能大叫着,可发出的大叫声却极其的小,呜呜咽咽,含糊得不成样子,反而像极了在"jiao "。 他控制住我脑袋的手再次用了一点力道,他勾住我舌头,我最后一丝清醒也崩溃在他的纠缠中。 我被他吻得身体发软又发热,当穆镜迟整个身子压在我身上,他没有再吻我,而是用力的将我抱在了怀中,我在他胸口如一条缺水的鱼一般拼命的喘着气,这剧烈的喘息声,让我胸口的伤在隐隐作痛,可此时的我完全忘记那回事了,只是在他怀里哭着,又大哭着。 我说:“你个骗子,你是个大骗子,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我手又用力的推着他说:“我不要你吻我,你就是个衣冠禽兽,下流又让人讨厌,你离我远点!松开我啊!” 穆镜迟却只是抱着我,防止我扯动伤口,他承受着我的无理取闹,承受着我的刁蛮任性,又哭又闹。 好半晌,我闹得也累了,只得全身疲惫在他怀中哭泣着,哭了好久好久,他这才在我耳边说:“告诉我,真讨厌我吗?我” 他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 我反而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也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我讨厌他吗? 可是从小到大,在他面前吵吵闹闹这么多年,咋咋呼呼这么年,我竟然从来都不讨厌他对我的碰触,包括刚才那个吻,周妈说,这些应该是丈夫应该对我做的事情,可他不是我丈夫。 为什么,我要允许他这样对我,这是为什么? 穆镜迟见我不说话,他又挨在我耳边问:“嗯?回答我。” 我撇过来,躲避他的问话。 可谁知道,他控制住我的脸,再次将我脸贴在他唇边,他轻声说:“告诉我。” 我说:“讨厌!”我满是气愤说:“我讨厌讨厌讨厌死你了!你凶我,你打我,你伤害我!” 我控诉着说:“你还嫌弃我脾气差,今天白天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对袁霖,你就凶我,你说你讨厌不讨厌,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居然还来问我!” 对于我的控诉,他却只是叹息着说:“我在你眼里竟然是如此的不好。” 我说:“对,不好!”我挣扎着说:“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他却依旧没有放,一直控制住我的后脑勺,在我耳边继续说:“我凶你,是为了你好。” 我说:“你每次都说是为了我好,可是却没觉得哪里好。” 他说:“那要怎样,你才觉得我对你是好的。” 我说:“不凶我,不打我。” 他说:“那你不和我闹了?我们这算是和解了?” 他一瞬间将我问住了,我没有说话,在他即将抬眸来看我脸时,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有人在敲门声,门口站着一个护士,她略小声说:“穆先生,要开始替陆小姐做手术前的准备。” 我立马将脸往一旁一别,穆镜迟替我盖上了被子,看向那护士,他说了三个字:“进来。” 护士走了进来,然后又将一份协议递给他说:“这是麻醉同意书,您看一下。” 穆镜迟拿在手上看了一眼,他浏览的很仔细,护士等了一会儿,便递了他一支笔,他接过便在协议书监护人那一栏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快,他便将同意书给了护士。 没多久,便有车推了过来,我人便被抬了上去,我知道这是要去手术前的准备。 正当我紧张到不行的时候,周妈和王芝芝朝这边赶了过来,周妈迅速扑在了我身上,一开口便是哭声,她安慰着我说:“小姐,您千万别怕,只是一个小手术!” 这个时候医生走了出来,和穆镜迟打招呼,和穆镜迟说着一些在手术间会发生的突发情况,周妈不懂,一听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可能发生,越发的害怕了,哭着问医生:“不是说小手术吗?怎么这么严重?” 那医生立马对周妈说:“您放心,我刚才说的只是可能性,或者存在的。” 周妈哪里还听得下医生的话,立马看向穆镜迟说:“先生要不先别做了,要不在等等。” 我也怕的不行,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场开刀手术,我也说:“医生我现在不疼了,是不是就代表里面没事了,开始在长合了?要不算了?” 穆镜迟见我这个时候,竟然也同着周妈一起胡闹,他淡淡撇了我一眼。...“”,。 081.小人 我不敢再说话,穆镜迟这才将视线转向医生说:“还请您多费心。” 那医生立马谦虚的笑着说:“这是我的本分,还请穆先生放心。” 接着穆镜迟弯下身,替我拉着身上的被子说:“听医生的话,不准胡闹,配合好医生。” 我还在试图温想要说什么,这个时候穆镜迟伸出手,抚摸着我脸,低声说:“听话。” 这两个字,倒是让我什么都说不出口了,我只能闭上了嘴。 没多久护士便来了,推着我朝手术室走,穆镜迟一直将我送到手术室门口,等我抬头时,他离我距离越来越远,我见到周妈在那摸着眼泪。 没多久,手术室的门便被关上。 之后便是麻药,准备手术,再之后怎样,我是不怎么清楚了。 这个时间短暂的很,等我再次睁开眼,仿佛只是过了一瞬,可实际上,周妈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周妈还说我中途醒了一次,嚷着要喝水,之后便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不记得这些了,只觉得全身都动弹不得,四肢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周妈问我:“可是还要喝水?” 我摇了摇头,想了想,竟然第一句话问出的是:“穆……镜迟呢。” 周妈略微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她说:“先生守了您三个晚上,刚才实在有些扛不住了,所以先回了家休息。” 我听后,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明白了。 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病房内的亮光已经暗了下来,只开了一盏台灯,我习惯性的想要动,这个时候发现我床边站了一个人,在小心翼翼替我盖被子,我以为是周妈,可谁知道竟然是王芝芝,不过她并没没有发现我醒了,她替我盖好被子后,很快便又去了沙发那一旁,我这才发现穆镜迟正坐在沙发处斜靠着,双眸微闭,似乎是睡了过去。 屋内很安静,只听见洗手间内偶尔传来水龙头的滴水声。 王芝芝轻手轻脚的替穆镜迟盖着毯子,不过刚盖上,穆镜迟忽然闭着双目,低声问了一句:“醒了吗。” 王芝芝被他突然的转醒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柔声笑着说:“没有,还没醒,你再继续睡一会儿,清野这边有我呢。” 穆镜迟没有动,而是轻轻嗯了一声,大概又睡了过去,接着王芝芝又转过身将穆镜迟身边的一盏灯微微调暗了一些,调到一个适合穆镜迟安睡的亮度,又顺手替他手旁的茶盏换了一杯茶,温度够他半个小时醒来后正好是温的。 我歪着头,在那看着王芝芝的忙碌,莫名竟然有点羡慕,也不知道为何,大约是羡慕,她真像个妻子,可实际上她确实是他的妻子,为他做着一切温柔又体贴的事情,而穆镜迟似乎也习惯了她的存在,她的体贴,堪堪在那杯茶凉到她预算的温度时,穆镜迟便醒了,他习惯性的喝茶,所以醒来时,顺手的拿起的便是王芝芝替他倒的那杯茶,他低眸饮了一口,似乎是那茶的味道让他觉得舒适,他难得问了王芝芝一句:“是寿眉?” 王芝芝笑着说:“寿眉有清凉解毒,名目降火的奇效,我怕你这几天熬太久的夜,身子会受不了。” 穆镜迟听了没有接话,而是饮了一两口后,便放下手上的杯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了我床边,我本来是半睁开眼的,我又重新闭上。 穆镜迟伸出手将我挨在下颌下面的被子轻轻往下一拉,大约是我睡得太久了,他略微皱眉问:“还没醒?” 王芝芝赶忙又说:“中途醒了一回儿,不过当时你在休息,我没有吵醒你。” 穆镜迟的手指在我脸上试探了一下温度大约觉得温度正好。 王芝芝见穆镜迟如此,便又问:“要不,喊醒清野?” 穆镜迟直接说了一句:“不用,让她好好睡。”接着他手又顺势替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眼神温柔的又将握住了我放在外面的手放在他手掌心,他的手掌向来干燥温热,这段时间我过得并不是很好,所以瘦了很多,连同手同样也是,在他手心只有小小的一团在那,比以前还要小,指尖泛着白。 穆镜迟看了好一会儿,严严实实将我的手给包裹住,然后轻声说:“瘦了不少。” 王芝芝站在一旁说:“倒也是挺折磨的,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任何人都会受不了,何况是她。”王芝芝停顿了几秒,又说:“不过清野性子太倔了,若是能够软一些便好了……” 她的言下之意虽味说出来,可穆镜迟自然是知晓她要说什么,他没有回答,王芝芝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当即便有些小声问:“镜迟,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穆镜迟握着我手,在唇边吻了两下说:“你没有说错,这也是我对她为什么如此严厉的原因,那天晚上她还在指控我凶她,打她。”穆镜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笑了一声说:“这小丫头,怎么不去想想我为什么要凶她,从来不忍心对她动一根手指头的我,又为什么要打她,倒像是我要故意欺负她一般,全成了我的错。”他摊开手,低眸查看着我手指头说:“对她的好她不记得,记仇倒是比谁都快。” 王芝芝在一旁看着,说不出话来,穆镜迟感觉到了,便侧眸看向她问:“怎么了。” 王芝芝立马摇了摇头,嘴角带着牵强的笑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清野好幸福,不知怎么竟然有点羡慕。” 穆镜迟随口反问了一句:“是吗。” 王芝芝小声回了一句:“是……” 可穆镜迟没有再看她,目光继续温温柔柔落在我脸上,刚才话里还带着数落,可是表情却是满满的纵容和溺爱。 王芝芝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她仍旧把自己表现得如常一般说:“不过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镜迟,穆家和袁家的关系,如今僵硬成这般,我姐姐和我说过,其实当时我姐夫是没有想要动过清野……”她话说到这里,看了穆镜迟一眼,见他脸如常,又继续说:“我姐姐说,那个时候是清野自己激怒姐夫,才导致我姐夫气愤之下,起了那个念头,所以你千万别——” 王芝芝的话未说完,穆镜迟的视线便从我脸上收了回来,然后淡淡的看向她:“她的性子我知道,怎会计较。” 王芝芝见他竟然不反感她敲击这方面的问题,明显是脸上放松了不少,可她语气还是略显的紧张和局促说:“我、我生怕你计较姐夫这些事情。” 穆镜迟见她看向他的眼睛里全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他朝她伸出手,王芝芝有些没明白过来,她愣了几秒,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把自己的手缓缓放入他手心,穆镜迟瞧着她,嘴角忽然溢出一丝不冷不热的笑问:“怎么,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件事情,对你姐夫产生隔阂?” 王芝芝立马摇着头说:“没有,我只是怕,毕竟清野对于你来说,是你的家人。” 穆镜迟说:“你的担忧我明白,我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清野的性子有多糟糕,我比谁都清楚,你姐夫不是我,自然容忍不了她那尖锐的性格,这是情有可原,不过对于你姐夫我也万分信任,所以才会在发生那样的事情后,把她全权交给你姐夫处理,可是你姐夫的处理方式确实让我略微吃惊,清野再怎么不对,也不应该如此,毕竟对方还是个妾室,再者,她身上的伤,想来你姐姐没动用多少私刑,嗯?” 这样的话让王芝芝一下脸煞白,她立马开口为王鹤庆辩解说:“镜迟,这件事情真的不关我姐姐的事情,现在孩子没了,都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她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清野身上的伤有可能是士兵弄的呢?” 穆镜迟对于王芝芝的话,看破不说破,他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也许。”接着,他便松开了王芝芝的手,淡漠的转过身去,没有再看她。 王芝芝却继续在他身后说:“镜迟,这件事情我姐姐确实有错,可是这一切清野也不是一点错也没有,你瞧见她那天对袁霖的态度了,袁霖怎么说都是她的丈夫,她也应该给他三分面子,如今袁家和穆家的关系成了这样,和清野的性子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你——” 穆镜迟似乎不想再听王芝芝说有关这方面的话,他微微闭上眼,语气略显不悦说:“这些话你不用再说,回去。” 可王芝芝这次却无比的坚定,她没有走,反而是跪在了穆镜迟面前,哭着说:“镜迟,我说这些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你和我姐夫着想,还有清野。” 她说:“这种事情真的不能单方面去责怪哪一方,清野也并不是一点错也没有,你应该好好管管清野了,若是不管好她,以后我不敢相信两家的关系会是怎样。” 穆镜迟听到王芝芝这句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唤了一声:“老周。” 接着周管家从外头走了进来,见王芝芝竟然跪在了他面前,略微有些惊愕,不过很快,他便问:“先生有何吩咐。” 穆镜迟低声说:“送她回去。” 这个时候,王芝芝哭得更为大声了,她说:“镜迟,你别这样,我还有话要说,你先让我说完,你难道真的没发现清野的毛病吗?为什么每一次穆家和袁家发生矛盾,都是由她引起的,镜迟,你不能对于清野偏爱,就这样盲目的纵容,这样迟早会——” 穆镜迟忽然冷冷看向她,说出她接下来未说完的话,他说:“会出大事吗?”一句话,倒是将王芝芝问的哑口无言。 穆镜迟脸上不喜不怒,他对跪在他面前的王芝芝说:“她性格怎样我心里有数,不过,未必袁家那边一点错处也没有,你姐夫在对她动杀念这一点看,他想杀的不是她,倒像是穆家?” 王芝芝被穆镜迟的话给吓到了,她说:“镜迟,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如今穆家和袁家是什么关系,你应当清楚的,我姐夫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穆镜迟见周管家站在那没动,再次皱眉说了一句:“老周,带她下去,吵得很。” 周管家说了一声:“是。”便立马对跪在那的王芝芝说:“夫人咱们先走,这是在医院,有什么话您可以回去再说。” 周管家将王芝芝从地下扶了起来,可是王芝芝还是有些不甘心,可看到穆镜迟那张不冷又不热的脸,她似乎明白自己的话触到了冰霜,又加上周管家在那小声提醒着她,她终于还是放弃了再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最后王芝芝离开了,屋内瞬间从吵闹变得安静无比,这个时候,穆镜迟在我病床边说了一句:“怎么,还不肯醒。” 我早就知道他已经知道我醒了,我也懒得再装,而是睁开眼看向他说:“我就说,她没安好心,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说我坏话了?” 我的话让穆镜迟微微一笑,他拧着我鼻尖说:“别人也没冤枉你,还得寸进尺了?” 我说:“这么说你是认同她的话了?” 他笑着说:“我可没这样认为。” 我说话还是有些疼,牵扯着胸口的伤,而且麻药醒来后,更加的疼,我才稍微动了一下,便龇牙咧嘴的说:“真疼!” 穆镜迟摁住说:“别乱动。”他语气略严肃。 我却忍不住控诉说:“是真疼!我又不是装的!” 他低声说:“现在不能动,没说你装。” 我说:“可是你的表情就是在说我在装,你知不知道,疼啊,很疼,生孩子都没这么疼。” 穆镜迟见我又在说八道了,他笑着说:“才刚好点说话又没遮拦了。” 我说:“本来嘛。”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背部都是麻的,躺的姿势也让人觉得不舒服极了,我对穆镜迟说:“你帮我换过一个姿势躺着,这样难受死了。” 穆镜迟却不理会儿,无比认真拒绝:“不行,给我躺好。”、 我撒着娇说:“哥哥,我是真的不舒服,你让我动一会儿嘛。”我试图伸出手去抓他手,我手上根本使不上多大的力气,只是虚虚实实的抓着他。 我见他不为所动,又说:“哥哥,你就帮帮我嘛。”接着我便挤出了几滴眼泪看向他,穆镜迟却依旧不不为所动,正当我大为恼火的时候,周妈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大约是在门外听见了我对穆镜迟说的话,她当即便对穆镜迟说:“先生,您可千万别答应她,她又开始用这样的手段来磨您了,医生可是说过,前几天可是关键期,要是再让她动,又得进手术室,那可真是折腾死人了。” 周妈的突然出现,一下便打乱了我的计划,穆镜迟本来比之前有点松软了,如今他笑着说:“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周妈说的不错,现在是关键期,不能动就是不能动。” 周妈把熬好的骨头汤给盛了出来,又用手敲了一下我脑袋说:“还好我及时,不然先生必定又被您给蛊惑了。”她想了想又说:“还有,姐夫不好好喊,乱七八糟喊什么哥哥。” 对于周妈的话我只是吐了吐舌头,然后过了一会儿,我又理直气壮的说:“我是真的难受嘛,周妈,你瞧我在床上如今躺了多久了,我现在已经是半个残废了,你们还不让我动。”我哀嚎着说:“我快要死在床上了!” 周妈一见我提这死字,立马连声呸了几声说:“小姐!您怎么又在胡说八道了!”他见穆镜迟在一旁竟然只是笑,也不说话,又说:“先生,您怎么也不管管小姐。” 他接拿过一旁的汤,然后轻轻吹凉,舀了一勺子递到我唇边,这才象征性训斥了我一句:“不准胡乱说话。” 我得意洋洋看向周妈说:“反正他答应过我了,不会再凶我,所以你找他也没什么用。” 周妈大叫着说:“先生这可不得了了,您要是不管他,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够管得了她?” 等我含住那一口汤后,穆镜迟这才看向周妈说:“你瞧她这副样子,还管的住吗?”穆镜迟笑着说:“我是管不住了。”他又舀了一勺递我唇边。 我对周妈说:“你看见了,我可没跟你说假话!”我说得太过得意忘形,习惯性的想要撑着床坐起来,可还没来得及有动作,穆镜迟忽然脸一变,呵斥说:“躺好!” 我被他突然的高声吓得动作一顿,愣了愣几秒后看向他,我瞬间便反应过来指着他说:“你又凶我!你说过不凶我的!” 周妈在一旁笑出了声,我见周妈笑得这么开心,便不满的大叫说:“周妈,他欺负我你还笑得这么开心。” 穆镜迟懒得理我,他继续喂着我说:“我答应你不凶你,是在你听话的情况下,若是你不听话,那我照样该凶的还是要凶。”他撅了撅我脸说:“别得寸进尺。” 我生气了,从勺子前别过了脸,不接他的汤,他一点也不急,而是低声说:“你若是不吃,那我便让周妈端走,你现在正好还在禁食期间。” 我觉得他真是卑鄙无耻,只能又屈辱的含住,呜呜咽咽说:“我还是个病人,你们就都开始欺负我。” 周妈在一旁大笑说:“小姐,您还是老实点。” 正当我们在屋内说着话的时候,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王淑仪走了进来后,对穆镜迟说:“先生,姑爷来了。” 我皱眉问:“袁霖?”我想都没想,便对穆镜迟大声说:“我不要见他!” 穆镜迟见我如此激动,他轻声说:“怎的,别人来看你了,你不和他说话便是。” 我说:“我才不要见他,他根本不是来看我的,他没安好心。”我怕他放他进来,我又说:“我说了不见他,便是不见他!”便又扭过了头。 周妈见我如此,笑容也收了起来,她劝着我说:“小姐,姑爷这已经是来了不少次了,他也是一片好心,总不能把人赶走?” 我说:“为什么不能赶走?” 这个时候王淑仪已经在那等很久了,穆镜迟放下手上的碗,拿过一旁的毛巾拭擦了一下双手,对门口的王淑仪说:“请他进来。” 我没想到穆镜迟竟然不问过我,我愤怒的盯着他,可他没有看我,而是又对王淑仪说:“就说小姐身体不适,不适宜聊太久。” 王淑仪明白后,说了一声:“是。”便从门口离开了。 穆镜迟这才看向我说:“你要是不想见,装睡如何,嗯?”他又笑着说:“人是不能不见的,但是看你是如何的见法。” 见他这样说,我这才慢吞吞的说:“那……你要快点打发他。” 他捏着我鼻子,无奈的笑着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多久王淑仪便领着袁霖进来了,我立马闭上眼睛装睡,穆镜迟坐在沙发上如往常一般翻着文件,屋内一片安静祥和。 袁霖在进来后,自然先是和穆镜迟打着招呼,当即便毕恭毕敬的唤了一声:“姨夫。” 穆镜迟演技也无比的好,他见袁霖来了,如往常一般放下了手上的文件,脸上带着长辈的温和笑意说:“袁霖,你来了。” 袁霖说:“我是来看看清野的。” 穆镜迟笑着说:“她如今还没醒。”他朝他招手说:“不如,先来陪我喝杯茶?” 袁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我,见我确实躺在那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又对穆镜迟说:“看来今天我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他说完,便随着穆镜迟走了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我在心里想,穆镜迟不是答应我快速将他打发走吗?怎么现在还请他喝茶了?这个小人!...“”,。 082.离婚 可谁知道,之后的半个小时里,穆镜迟和袁霖似乎都在聊上了,聊的竟然还很杂碎,比如袁霖身体最近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是否对他父亲的以后有什么打算。 袁霖倒是一改那天对穆镜迟恨意,此时的他面带微笑,状态良好的一一回答着穆镜迟,两人像是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袁霖在笑,穆镜迟也在笑,空前的和谐。 竟然听着听着,有想睡过去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还夹杂着一丝难受,周妈似乎也察觉到了,便在一旁小声对穆镜迟进行提醒说:“先生,医生刚才不是说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吗?” 穆镜迟好像完全忘记了我正装睡的事情,他表情自然问:“有吗?” 周妈立马在一旁笑着说:“有的,在上午的时候。”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茶说:“不急,让医生再等等,我和袁霖很久未见面了,倒适合坐一起谈谈。” 穆镜迟这个时候,忽然放下手上的茶杯对袁霖问:“林小姐如今身子恢复得怎样。” 袁霖眼睛内的情绪动了一下,不过很快他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穆镜迟听了,沉默了半晌,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轻轻扣动了两下,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有过了几秒的时间,穆镜迟语气不复之前的清闲散漫,而是带着一丝严肃看向袁霖说:“袁霖,你和清野的事情,我和你父母双方都是十分清楚的,你和清野结婚也有一年了。” 穆镜迟竟然在这个时候提起了这个问题,袁霖依旧表情不变,带着三分敬意说:“快一年了。” 穆镜迟听到他如此肯定的回答,便点了点头,随即他平静的看向袁霖说:“一年多,你和清野相处得怎样,想来也不用我多说,先暂且不论谁对谁错,至少现在双方都是满身伤,所以这段时间我有认真想过,甚至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过,也许你和清野两人不太合适。” 穆镜迟的话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点到即止,袁霖并不蠢,知道穆镜迟是什么意思,他却不像很高兴,反而对穆镜迟说:“我知道,自从清野和我结婚后,我们两个人矛盾一直都没有消过,她在我家也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委屈,可姨夫,不管我和清野之间到底如何,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之间有个怎样,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一直以来,我自己也糊涂,今天我来,也是想向您保证,等清野出院后,我便接她回袁家,好好和她过日子,也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好对她,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听到袁霖的话,我只觉得全身发凉外加愤怒,他到底想干什么?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报复我? 我刚想说话,可最后我还是尽量克制住了自己,先听穆镜迟怎么说,也许他也是随口一提呢? 袁霖的态度尤其的真诚与诚恳,穆镜迟似乎听在了耳朵里,因为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过了一会儿,他说:“夫妻之间不是靠保证就能过下去,你们两个人的性格从一开始不适合,这是我和你父亲两人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袁霖说:“我可以改,我并不认为这是最错误的决定,是,我和清野一开始便是相互捆绑,到最后把自己把两人都捆绑得浑身都是伤,可那并不代表我对她便没有感觉,就算如今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我也仍旧没想过要和她分开,或者断关系,我希望您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个时候,周妈在一旁听着,竟然借着斟茶也走向了前说:“先生,小姐和姑爷年纪还是太小了点,以前结婚也匆忙,难道如今断关系也要断得如此匆忙吗?姑爷若是能够改,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没想到周妈竟然也会在里头掺着热闹,我再也忍不住了,当即便把被子一揭,将脑袋侧对着他们那一旁说:“袁霖,你改得掉?你认为我们之间仅仅是可以改的问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想法?你上次可是亲口说过,要用这样的方式折磨我,报复我!” 我突然的开口说话,让所有人全都看向我,袁霖见我是醒着的,竟然微有些错愕。 这个时候周妈赶紧走上来圆场说:“小姐,您什么时候醒的啊?怎么不说一声,先生正在和姑爷谈事情呢。” 周妈朝我挤眉弄眼,似乎在提示我,别露馅,可我没有理他,而是冷冷的看向周妈说:“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如果仅仅是为了我,将我无比委屈的捆绑在这段完全无意义的婚姻里,那对我只会是伤害,不会有帮助,这一年里大大小小发生了多少事,您自己是清楚的。” 周妈略有些尴尬,她还想说什么,我只得再次侧头看向坐在那的袁霖说:“袁霖,以前我至少觉得你像个人,现如今我才发现,你早就连人都不是,用这种下三滥手段,除了能够给你带来折磨我的快乐以外,相反你也不过是在折磨你自己。” 袁霖听到我这些话没有任何怒气,反而像是失忆了一般,皱眉问:“清野,我何时和你说过那样的话,你不能因为对我没感情,想离婚,就捏造这样的话说给穆先生听。” 我躺在床上,指着他说:“袁霖,你竟然死不承认?” 袁霖说:“不是我不承认,而是清野,我真没说过这样的话,你是我的妻子,我对你的感情怎样,你从来都不明了,我也不怪你。”他立马又转头对穆镜迟说:“姨父,您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对清野说过这样的话,若是我说过这样的话。”他举起手发誓说:“我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指着袁霖几乎是咆哮着说:“袁霖,你臭不要脸!竟然敢发这样誓,你就不怕老天爷劈死你吗?!”我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来。 坐在那一直安静听着的穆镜迟,忽然对我说了一句:“陆清野,给我躺好。” 他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严厉与警告,可这一刻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愤怒,满腔的愤怒占据了我胸口的所有,我并没有听穆镜迟的,而是依旧情绪激动的说:“袁霖,不管你再怎么假兮兮在这演戏,我告诉你,这婚我是和你立定了,等我好了,我们立即出院去办理所有手续,你想都别想用你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 周妈见穆镜迟的脸越来越阴冷紧绷了,当即便立马抱住我身子将我往回押说:“小姐!有什么话您等自己好了再说,先顾忌着您的身子!” 我现在这点力气,根本不足以和周妈相比,她很轻易的便将我压了回去,急得脸煞白说:“先躺下,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啊,您别再让我急了,我也一把年纪了。” 周妈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我挣扎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再挣扎,又再次躺回了床上,死盯着袁霖用力喘息着。 穆镜迟于我刚才和袁霖的话,没有发出任何的态度和质问,而是对袁霖说:“你先回去,这件事情我会再考虑。” 袁霖便立马站了起来对穆镜迟说:“姨父,您和我小姨是夫妻,我希望您能够看在我小姨的面子上,给我这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以后我真的如清野说的那样,要对她进行报复,您再让我和她断关系也不迟。”袁霖又转过身来看我说:“清野,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看不起我,可是你不能污蔑我。” 他苦笑着说:“不过没有关系,这样的事情你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从来都没有责怪过你,可是离婚,我们是不可能离婚的,就算是付出我的生命,都不可能。” 他说完,视线也不再我身上多停留,而是又转过身对穆镜迟说:“姨父,我暂时便先回去了,等清野冷静一些,我再来看他。” 穆镜迟嗯了一声,然后又对周妈说:“送姑爷。” 周妈当即便应答了一声,迅速走到袁霖面前,便引着他朝外走。 袁霖一走出去,穆镜迟便关上了病房门朝我走来,我对他发脾气说:“袁霖说的都是假话!他对我有什么感情?他能够对我有什么感情。”我指着他离开他的门口说:“他除了对我满腔的恨,我告诉你,就剩下恨不得弄死我!他把他的腿,他的手,他现如今所受的一切,全部算在我身上,如果是这样,那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穆镜迟对于我的激动,他站在那冷眼瞧着,我说得气喘吁吁,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身子也因为情绪太过激烈,而扯动着伤口。 穆镜迟却不回应我的话,他只是冷不丁的说:“说够了吗?如果没说够,没冷静够,那我们之后再谈。” 接着他转身便要朝门外走去,我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惹穆镜迟生气的,他既然提出了要考虑断我和袁霖之间的关系,那他肯定便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过,现如今我自然不能因为自己的满腔愤怒,而惹他生气。 当即便在那哭着说:“姐夫,我错了还不成吗?我现在就冷静,你别让我一个人在这躺着。” 穆镜迟去拉门的手一停,屋子内一下安静了下来,我在他身后小声啜泣着。 我说:“你刚才之所以会这么激动,是因为袁霖真的对我说过这些话,如果我刚才说的话是假,他又为什么那一次会在南山寺,要杀你,现在的袁霖根本不是以前的袁霖的,你相信我,姐夫,我没有说假话。” 我说完,又开始啜泣,啜泣声越来越大,穆镜迟转过身看向我,他面无表情看向我问:“之前怎么答应过我。”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哭得委屈巴巴的问“什么?” “你自己好好想想。”他转身走去了沙发。 大约是真被我气的不轻,他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头进行缓解着。 我瞬间反应过来说:“好好听话。” 他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声音里没感情问:“现在呢,你做到了吗。” 我不说话,只是抽搭着,抽搭了良久,穆镜迟手支着额头,睁开眼说:“你没做到,所以这件事情,在你没好之前,我都不会再跟你提,自己想清楚,身体到底重不重要。” 周妈送完袁霖进来,穆镜迟便起身出门了,连周妈都感受到了穆镜迟的火气,她见我躺在床上没敢说话,便知道我刚才又被他训了,她关掉门走了上来说:“小姐啊,您干什么又把先生惹生气,您也太不爱惜自己了,您现在的身子是吵架的时候吗?” 我没有回答周妈,只是沉默着,周妈又坐在我床边,替我拉了拉被子说:“我之所以不想让您和姑爷离婚,是因为这个婚你不能离,离了您能够去哪里?继续回穆家?您觉得这合适吗?”她叹了一口气说:“至少在袁家您还有个栖身之处,而且如今的女人要是离了婚,可要如何见人,您自己想过吗?” 我说:“周妈,难道为了能够见人,我就要把自己捆绑在这里头受折磨吗?婚姻是什么?婚姻是让彼此都感觉到愉悦,是双方的动力,是相互的尊重,是互相爱着彼此,可是您看我和袁霖像是爱着彼此的人吗?” 我冷笑说:“没有,我们从来没有爱过对方,我们也从来都没让对方感觉到过愉悦和动力,我们的结合,不过是利益的牺牲品。” 周妈说:“您千万别这样说,什么叫牺牲品?当初先生之所以会把您嫁过去,不过是为了您择个好人家,若是不是因为您,他何必去支持袁家?支持谁不好?” 对于周妈的话,我只觉得嘲讽,对啊,他把我嫁给谁不好?偏偏嫁给袁家?这不就是他野心体会吗?为了我?这话我是不敢讲,也不敢当的。 可是我没有这样回周妈,因为和她说太多,她也未必会信,不过也过去这么久了,再旧事重提不过是无趣罢了。 可周妈以为我不回答她的原因,是因为我听进去了她的话,她又再接再厉:“您和袁霖并不是相处不下去,夫人说的没错,之所以成这样,并不是袁霖一个人的错,您自己也不会没有半点原因在里头,而且,刚才我瞧见姑爷态度诚恳,不像是是假话。” 我一直以来,以为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周妈永远都会是站在我这方的,可现在看来,我错了,她是站在我这方,可她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需要的,在她们认为,女人的需要,便是丈夫孩子婚姻,这是一个女人的保障,所以天下间无论多少男人,犯了多少错误,最终都能够浪子回头,千金不换。 更为讽刺的是,她们把这当做是一个女人的最终胜利,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周妈继续在劝着我说:“您就再忍忍,姑爷以后若是改了,您和他有了孩子,不就一切都好了吗?为何要因着这点事情,而离婚,你一旦离婚,就意味着被休,那您的以后可怎么办,一辈子都上不了岸的。” 我疲惫的说:“周妈,这些事情您别管,穆镜迟不是随口一提吗?还八字没一撇,您也别急。” 我知道道理是和她说不通的,所以只能安抚着她。 周妈却哭出声说:“而且、而且先生为什么突然和姑爷提这样的事情,您自己心里不明白原因吗?难道您和袁霖离婚后,转而又给先生当妾室吗?这像什么话!” 周妈这句话,倒像是瞬间惊醒了我,对,穆镜迟为什么突然会提这件事情?他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想过,也没提过的,这点我倒是未曾想到过。 周妈见我满脸的愕然,显然她也料到我没想到这点,她声音里的哭声未灭:“以前还有可能,现如今是不可能的,您怎么不为自己想想,您觉得您和先生之间能够在一起吗?在一起的了吗?以前没可能,何况是现在。” 周妈的话让我觉得透心凉,这种凉还不是普通的凉,而是那种刺入骨头的凉意,从脚底延伸,一点一点往上攀爬,然后渗透进五脏六腑,让人瞬间清醒。 是啊,我和穆镜迟在一起得了吗?我们如何在一起?我们之前的种种,又是以怎样一种关系来定位?一旦我离了婚,穆镜迟又将怎样放置我?继续将我嫁给别人,还是将我纳妾了? 若是纳妾,便意味着我要永远都在王芝芝底下,被她俯视着,要和一个女人去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和我最为鄙视的那种女人有何差别? 可是,不离婚吗?永远都待在袁家?我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现在对于我来说,任何问题都不是大问题,而是如何脱离袁家才是大问题。 周妈还在哭,我动不了,只能用手握住她的手说:“您别担心,我不会走那一步的,我心里有数。” 周妈说:“小姐啊,我毕竟比您考虑的长远,那些什么情啊,爱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这一辈子,名声最重要,潘金莲为何遗臭万年,您自己不清楚吗?您可千万别走上这条。” 我沉默着。 之后那几天我都表现得无比乖巧,医生说让我不要动,便不动,护士给我拿药过来,便乖乖吃药,穆镜迟并不能时长来陪我,所以他会打发王淑仪过来问情况,不过我和王淑仪许久都没打过交道了,她不会直接问我,而是问周妈。 周妈对于我的转变自然是高兴的,和王淑仪满口称赞着我这段时间乖得不行。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虽然还是不能怎么动,可医生说允许偶尔翻翻身,这对于我来说,比之前好太多了,医生的话刚说完,我便立马让周妈来翻动一下我。 周妈见我急成这副模样,当即便笑着说:“小姐,瞧您猴急成这副模样。” 我在床上各种哀嚎说:“快一个多月,我跟瘫子一样躺在这里,你说我急不急。” 医生和护士都站在一旁笑了,医生说:“您啊,是我们医院最不让人省心的病人。” 这个时候,门被人推开,穆镜迟从外面走了进来问:“怎么,又不听话了?”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回头去看向门口,穆镜迟穿着黑西装,后头带着周管家,像是刚从哪个宴会上回来的一般,病房内的护士眼睛瞬间都直了。 我还从未见穆镜迟穿得如此正式,以前的他不过都习惯长衫,从不穿正装之内,今天这一回倒是破天荒,可就算是破天荒,我也依旧忍不住在心里想,是真好看。 虽然平时他偏瘦,并不是结实那一款,可西装穿在他身上,却说不出的合身,不多出一寸,也不少出一寸,整个人看上去秀雅又儒雅,他身上那自带几分贵气,让人活生生生出几分心猿意马。 那些护士全都盯着他,穆镜迟倒像是不自知一般,看向医生问:“可是又不配合了?” 那医生当即笑着说:“没有,没有,我们正在夸奖陆小姐呢,这段时间陆小姐真是配合的很,让她不动,她便真的不乱动,药也都准时吃了,而且昨天替她拍了片,她伤口已经逐渐愈合了,结合考虑到她确实在床上躺了如此之久,所以允许她翻动一两下。” 穆镜迟看向我,保持怀疑的态度笑着问:“是吗?” 我无比肯定的回答他说:“当然是!” 屋内的所有人听到我的回答,都捂着嘴笑了。 周妈见我有点委屈,又立马说:“哎呀,先生,小姐这段时间表现好得不得了,您不夸她就算了,怎的还来怀疑她。” 穆镜迟看向我笑着说:“表扬归表扬,可也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过几天又开始不配合胡闹。” 我越发不高兴反驳说:“我哪里有,你每次都这样冤枉,早知道你这样,那我也就不听你话了,现在这没意思。” 我将脸撇向一旁,穆镜迟轻笑踱步朝我走了过来,他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微微倾身看向我说:“好,乖的很,行不行?” 我闭上了眼,生着闷气,继续不理他。 穆镜迟伸出手在我脸上轻抚了一下,继续笑着问:“不理我了?” 我想都没想说:“对。” 他故作可惜说:“今天在漱芳斋看到了新出炉的红豆饼,想着有个小馋猫爱吃,所以顺手便买了两个,可怎么办,这小馋猫如今正生着我气,红豆饼是扔了好呢,还是给别人吃才好呢。” 我躺在那还是没有动,穆镜迟等了一会儿,他直起身就想走,不过在他要走时,我立马伸出手拽住了他,叫嚷着说:“我要吃,你给我,快给我。”我摇晃着他的手说:“姐夫。” 所有人被我这样的反应逗得越发大笑了出来。 他被我摇晃了一会儿,无奈的笑着看向我,这才从周管家手上接过袋子递给我说:“不能吃太多,浅尝即止。” 得到满足后,我立马从手上拿过,便抱在怀里笑着说:“知道了。”然后又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袋子,拿出了烤得软软的红豆饼。 医生还要和穆镜迟报告我的情况,所以穆镜迟没有多停留,又随着医生去了办公室,他去了后,我便躺在床上无比畅快的吃着红豆饼。 周妈见我饿狼扑食一般的模样,当即是哭笑不得说:“您慢点吃啊。” 我说:“让你在床上躺一个月,每天只能喝粥,喝水这些,您试试。” 我快速吃完了一个,正准备去吃第二个,周妈又说:“先生可说过,让您少吃点。” 我没有理会周妈,继续欢快无比的吃着。 没多久我便吃得饱饱的,然后打着饱嗝,躺在那懒懒的摸着肚皮,穆镜迟进来时,我正懒洋洋的想睡觉了。 他见地下是个空掉的红豆袋子,便问周妈:“这是都吃了?” 周妈忍不住告状说:“怎么说都不听呢。” 我睁开眼,扭头看向穆镜迟说:“姐夫,你明天再给我买。” 穆镜迟走了过来,坐在我床边说:“刚才不是让你别多吃吗。” 我说:“刚才不小心吃掉了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对于我这话,他抬手撅了撅我脸说:“鉴于你这段时间的表现,所以明天只允许吃两个。” 我笑嘻嘻看向他,撒娇着说:“那你明天要早点来。” 穆镜迟拿我没办法,笑着替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我忽然想到什么,伸出手抓着他的衣服问:“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穆镜迟任由我拽着,倒是正在扫地的周妈在一旁提醒说:“小姐,您手脏的很,全是油,怎的这样随便抓先生衣服。” 我朝周妈反驳说:“反正有人洗嘛。” 我又恶作剧一般,在他衣服上蹭了两下,穆镜迟也不阻止,等我蹭够了,他抓着我手看了一眼,上面还是油腻兮兮的,他从西装的口袋内掏出一块手帕,替我擦拭着说:“吃东西前洗手了吗。” 我笑着说:“忘记洗了。” 他看了我一眼说:“细菌都是由十指带入食道的,以后不准这样了,听见吗?” 我用力的点头说:“知道了,就这一次嘛。” 他替我将手指擦拭干净,我想了想,又问:“姐夫,你今天怎穿的这么正式?可是去参加什么晚宴了?” 穆镜迟替我擦干净手指头后,便放下了手上的手帕说:“有个酒会,过去了一趟。” 我点了点头,下意识沉默了一会儿,便抬眸看向他,小心翼翼问:“姐夫,上次你提的那件事情还当真吗?” 穆镜迟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所以也没有和我绕圈子,他放下手上的帕子后,便看向我问:“你的想法呢。” 这个时候正在扫地的周妈,离开看向穆镜迟和我。 我想都没想说:“自然是离婚,你知道我和袁霖根本不可能。” 穆镜迟端起了床柜上的茶杯,他揭开杯子说;“这件事情我还在考虑中,当然已经粗略和袁家那边提了。” 我没想到穆镜迟竟然会如此之快,可我意识到了一点,穆镜迟这次如此容易的让我离婚,可能是为了防止我再从中挑拨他和袁成军的关系? 毕竟,如今穆家和袁家的关系走到了冰点,听说袁成军和穆镜迟从上次那件开始,便再也没有联系过,更没有通过电话,而且从袁成军和王鹤庆没有来医院看我这点,便可以得知,双方之间的关系,并不理想。 莫不是穆镜迟打算和袁成军断了合作关系?袁成军那边会同意吗?还是穆镜迟现在觉得,将我放在袁家只不过是得不偿失,以此方法来让他和袁成军双方都再冷静冷静,防止他们之间的关系再继续恶化下去? 可现如今,不管是他是怎样想法,和袁家脱离关系,对于我来说都是有利的,甚至是当务之急的事情。 我问穆镜迟:“那袁家那边怎么说的?可有同意?” 穆镜迟说:“那边在考虑。”他合上茶杯盖子,将茶盏放在一旁说:“暂时你先别管这件事情,养好身子才是最关键。” 我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我确认似的问:“姐夫,你没有骗我吗?” 这个时候周妈忍不住在一旁说:“先生,小姐若是和袁家离婚,她该去哪里?回家里吗?似乎有点不合适,不如再替她找户好人家?” 周妈试探性的问,可穆镜迟却没有回答她,而是抬手拍了拍我脑袋说:“今晚我还有事,所以不能在这陪你。” 他没有回答,便是不会回答,我对于他将来怎么处置卧,一点兴趣也没有,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快速把这件事情落地,只有确实落地了,这件事情才算正式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 我乖巧的点头说:“好,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还有我的红豆饼呢?” 穆镜迟笑着说:“过两天,红豆饼明天我让王淑仪去给你买,可好?” 我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答应。 之后穆镜迟离开,周妈立马关上门过来问:“您是真要和姑爷离婚?” 我说:“为什么不能?” 周妈皱眉说:“我刚才试探了一下先生,显然他没回答便是没打算再替您挑人家。” 周妈急的很,我却反而无所谓说:“暂时我先不管这些,之后会怎样谁也不清楚,为今之计,是我和袁霖这个关系是一定要脱的,若是再在袁家待下去,我一定会疯。” 周妈见我下定了决心,便连连叹气,她说:“小姐,您可一定要慎重考虑。” 我沉默着应答着,其实我心里也特别没有谱,总觉得事情不会有想象中那么顺利,我又立马打发周妈去替我到袁家打探打探消息,看那边的人是怎样考虑的。 之后我便有些心事重重,到达晚上后,周妈如往常一般喂着我用完晚餐,医生过来巡察了一下房间,我睁着眼睛看了一眼头顶的灯,接着卧在那便昏昏欲睡过去。 正睡得迷迷糊糊时,我感觉周妈替我掖了掖被子,见我确实是睡了过去,这才悄悄从我房间内退了出去,并且掩上了门。 我眼皮越来越沉,最后一点意识也在迷糊的游离着,正当即将坠入梦境时,门忽然在这一刻被人推开了,黑暗中有个影子在晃动,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警惕感,只是下一秒,我还没分辨清楚那晃动的影子到底是个人还是个其余什么东西,我脑子瞬间清醒,当即便厉声问了一句:“谁!” 可这个字才出来,下一秒那个影子迅速朝我扑了过来,迅速捂住了我的唇,宋醇挨在我耳边说:“是我。” 我所有动作瞬间僵硬,他感觉到我安静了下来后,宋醇没有开灯,继续说:“是外公让我过来找你的。” 对于宋醇的话,我没有回应,而是静静等待他说出自己的目的,接着下一秒他又问:“你要和袁霖结婚?” 宋醇的话我没有否认,而是低声说:“是,穆镜迟已经和袁家那边提了。” 宋醇说:“外公说你暂时不能离开袁家。” 我早就料到外公不会同意,可这一次我不管他同不同意,我说:“你去和外公说,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可能改变。” 宋醇似乎也料到我会如此决定,可他还是迟疑的问了一句:“清野,你是不是怪外公?” 他松开了放在我身体上的手,我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回答。 宋醇非常了解,他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房间内暗的很,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脸,可我还是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一丝焦急。 他说:“清野,虽然我一直以来不同意外公如此对你,可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句,他怎么说都是你的外公,这一点是不能否认的,他替你父母报仇,这一点的决心你也是不用怀疑的,我知道他对你的方式太过偏激,可你要理解,你的母亲是外公的女儿,他的女儿被杀害,身为父亲不可能不存仇恨,他只有两个女儿,我母亲早死,最后一个女儿也惨遭杀害,这不过是一个老父亲活在这世间仅有的一点执念,你可以不赞同,但是你却不能够怪他。” 我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他,我只是觉得累,在袁家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不是不清楚,我不想再过下去,他若是真要复仇,那我便复,可并不是用现在这样的方式,宋醇,如今的我感觉越来越无力了,我总觉得最被卷入在其中,根本自顾不暇,何况是去完成外公给我的任务,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从这场漩涡里拔出来,若是让我在袁家一辈子用这样的方式生活下去,那我宁愿死。” 我想了想,冷笑的想:“也许外公觉得我并不该活在这世上,随着我父母一起死,他才会开心。” 宋醇听出了我声音里的怨气,他抓着我肩膀,语气略微激动说:“你不能这样想,清野,你忘记外公以前有多疼你,喜欢你吗?” 我说:“那是以前。”我想要将宋醇钳住我肩膀的手打开说:“我已经决定好了,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这个决定,你回去跟外公说,这一次他要打要骂随他,我无话可说。” 宋醇见我竟然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他沉默了半晌没说过,可是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如外公所言,喜欢上穆镜迟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变得无比激动,将坐在我床边的宋醇用力推开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道,一时失手,宋醇这个大男人竟然被我推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摔在了地下。 屋内便是一阵稀里哗啦,不知道他碰到了什么。 我愣了几秒,连被我推到地下的宋醇都在地下愣了几秒都没有动,被黑暗包裹的屋子安静极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很沉,似乎是朝我这边走来的,我喘着气,预感到大事不好,当即便对还坐在地下发呆的宋醇,压低声音说:“你快出去!” 可这句话一出,显然来不及了,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接着我听见了穆镜迟的说话声,他问周妈:“睡了吗?” 周妈在外头回了一句:“小姐今天是一早就休息下的。” 穆镜迟不是白天才来过吗?怎么晚上又过来了?我完全没预料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当即又对还在地下愣怔的宋醇说:“快起来,去浴室,快!” 宋醇这个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刚从地下爬了起来,刚想走,这门忽然传来了开门声,我和宋醇的身子同时一僵。...“”,。 083.解释 当门被推开后,我迅速在那躺好,闭着眼睛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屋内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我手在被子内下意识摁住自己的心口,仿佛这样就能够按耐住自己狂跳的心一般。 屋内有一瞬间没人说话,我不知道什么情况,没过多久,周妈似乎是走到沙发那端拿了一份什么一般,轻声问:“先生,您要的文件是这份吗?” 接着,穆镜迟大约是伸出了手接过,房子内传来纸张的翻动声,过了半晌,穆镜迟低声回答:“是这份没错。” 接着,穆镜迟似乎是合上了文件,然后走到了我床边,他忽然之间将手伸入了我被子内,握住了手,我手下意识的便是一抖,好在我克制住了自己,没有抖得多么厉害,只是继续躺在那。 穆镜迟似乎并没有发现,只是感觉到我手心内一片冰凉,他又低声问周妈:“可是感冒了?” 周妈站在一旁看着,便有些惊讶问:“怎么会发烧?”没多久周妈走了过来,她的手便落在了我额头上,她试探了两下说:“体温正常啊。” 不过她刚说完,又略皱眉说:“只是,小姐怎么额头会这么多汗?” 周妈也闹不明白了,她看向穆镜迟。 穆镜迟暂时没有说话,而是过了一会儿,他吩咐周妈:“先把灯打开。” 周妈应答了一声,便又迅速开了房间的灯。 我感觉事情似乎有些大条了,若是现在周妈去喊医生,穆镜迟必定要待到医生检查完我没事后才会走,此时的我,脑袋一片头皮发麻,额头上的冷汗越出越多,心脏跳得也越来越快。 我当即也来不及多想,便悠悠转醒,装作头顶的灯光刺眼一般,用手挡在眼前闷声问:“周妈,灯、灯怎么开了……” 下一秒我又看到房间内站着的穆镜迟,装作万分惊讶的问:“姐夫?!怎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穆镜迟站在我床边的半米远,他笑着说:“过来接份东西。”他朝我靠近,便在我床边坐下,拨开我额前的头发问:“怎一身冷汗,可是不舒服?” 我赶忙摇头说:“热,太热了。”我伸出手就要去扒自己的衣服。 “热?”他拧眉问,接着又摁住我乱扯衣服的手说:“怎么会热,现在天气不是正好吗?” 我说:“你知道我最怕热了。”我对还站在那的周妈说:“周妈,你快帮我拿掉一层被子,卧困死了要睡觉。” 周妈却没有动,因为穆镜迟没有让她拿,而是柔声和我说:“被子不能拿,会感冒。”他感觉到我衣服都湿透,便问:“不如让周妈给你擦干净身上的?” 周妈似乎觉得这样也挺不错,她就要朝紧闭的浴室门走,我有些急了,大叫着说:“周妈,我不擦身子!” 我声音过于激动,而且还有些火气,穆镜迟以为我又在和他胡闹了,他摁住我身体,微微皱眉轻声说:“又胡闹了?衣服这么湿,若是不换下会着凉。” 我拽着被子说:“没有胡闹,我就是不换嘛!” 我推着他说:“我要睡觉,你走,我不要你在这。” 周妈见我又发脾气了,便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反而对我说:“小姐,您怎的,之前还好好的,如今跟先生吵闹了。” 我说:“我好不容易睡着,你们干嘛这个时候进来吵醒我!你们说我烦不烦。” 周妈无奈,看向坐在我床边的穆镜迟说:“先生,要不,我等会儿帮小姐换,天实在也不早了,您先回去。” 穆镜迟皱着眉头看了我良久,对于周妈的提议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指着我警告说:“衣服必须换,别给我任性。” 我躺在那,脸不满的侧过去有些不想理他。 穆镜迟拿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起身对周妈说:“衣服一定要换了,最好能把身上的汗擦干净,她身子弱,这样很容易感冒。” 周妈说:“您放心,我一定会替小姐换下的。” 穆镜迟嗯了一声后,他又说:“之后再让医生过来量个体温。” 穆镜迟朝着门外走,周妈跟在他身后,又说了一个:“好。”字。 眼看着穆镜迟即将出这扇房门时,浴室内忽然传来什么声响,不高不低,不轻不重,周妈和穆镜迟竟然同一时间停了下来,看向了浴室的门。 我下意识紧绷住身子,也同他们一起看了过去,可好在接着便没有什么声音发出,周妈见穆镜迟站在那没动,便说:“好像是什么东西掉了。” 穆镜迟却对周妈说:“你过检查检查。” 周妈听了,说了一个好字,便朝着洗手间的门走去,我不敢动,更不敢发出任何一点令人怀疑的惊慌,只是同他们一起看着,当周妈的手握在洗手间门上时,我几乎都要闭上自己的眼睛,迎接着可能发生的一切。 可是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后,忽然又关上门对穆镜迟笑着说:“只是个水桶掉在了地下。” 穆镜迟看向周妈,似乎是进行确认问:“是吗?” 周妈脸上没有一丝异样,她说:“是的,等会儿我捡起来便好了。” 穆镜迟竟然也没有多问,他点了点头,便又继续朝着门外走去,周妈也再次跟随在他身后,送他出病房,没多久,他便消失在房门口。 我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醇难道没在那里头?可我明明见到宋醇在开门的最后一刻窜进了浴室,浴室里面根本无处可藏,只要将门给打开,便能够瞧见,周妈当时就在门口,不可能瞧不见里面是否有人。又我立马看向浴室门,可等了一会儿,却等来了周妈再次回来。 她回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迅速关上了房门,对浴室的方向面无表情说了一句:“出来。” 可周妈这句话落音后,浴室里却始终都没有动静传来。 周妈又过了一会儿,语气不是很好的说:“我都瞧见了,不用再躲了。” 这个时候,浴室门内这才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当时慌乱躲进里头的宋醇。 周妈一见到是宋醇,又看向我问:“小姐,发生过这么多次的事情,为什么到如今您都还不知道吸取教训?”她指着宋醇说:“刚才要是先生当场抓到他,你怎么解释?你又该如何解释?” 我没有说话,宋醇也没有说话,我们两个人仿佛被人捉奸在场一般静默着。 周妈见我不说话,她又问:“您到底是怎样的想的?这三更半夜的,他怎么会在您房间里?”我躺在那解释说:“宋醇作为我表哥,只是来看看我。” 周妈问:“白天不来看,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看?还躲在浴室里面,小姐,您让别人如何想?” 我说:“穆镜迟不是不喜欢我和表哥他们接触吗?所以他就只能这个时候来,不然还能在什么时候来。” 周妈见我竟然没有一点后悔之心,她说:“小姐!您根本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为什么您到这个时候,都还不知道收敛,您一定把您和先生的关系,搞得一塌糊涂,才算算了吗?” 对于周妈的怒气,宋醇在一旁解释说:“我真的只是来看看清野,没有别的意思,您不用误会。” 接着,宋醇又朝周妈走过去说:“多谢您刚才帮了我们一次。” 周妈强调说:“我帮的不是你们,而是小姐,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现在赶紧走,我不希望再在这里看见你。” 宋醇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说话,便也知道多停留在这里便多分危险,他对我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清野,你保重好自己。”便朝着病房门走去,可是当他刚进门拉开那一刻,门外便站了一个人,我以为是医生护士之类的,毕竟在这个时候,只有医生和护士会出现在这里,我也没有当回事,可见宋醇却站在那久久都没有动,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我躺在床上又问了句:“宋醇,你怎么了?” 可当我这句话问出来,宋醇往后退了一两步,我这才发现,站在外面的人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而是一个持枪的男人,是谢东。 他手上的枪对准宋醇的脑袋,一步一步逼近,宋醇不断往后退着。 我一瞧见竟然是这样的情况,我躺在床上尖叫了一句:“谢东!” 可是他却没有理会我,连看都没有看我,而是把宋醇逼到退无可退后,他说:“是你自己走,还是我们押你走。” 周妈脸也煞白完全没料到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我慌了手脚,想从床上爬起来,可谁知道一扯到身上的伤口,我又倒了下去,好半晌,我又用手撑着床,喘着粗气说:“谢东,你把你枪从他脑袋上拿开!他是我表哥,他只是单纯的来见我这一面,你凭什么这样对他!” 可谢东依旧不看我,顶在宋醇脑袋上的枪,没有松懈一分,他换了一个位置,缓缓站到了宋醇身后说:“这是先生吩咐的。”接着他用枪顶着宋醇朝前走,宋醇不敢反抗,他唯一能够让自己免受伤害的方式,便是顺从。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一旦宋醇掉落在穆镜迟手上,后果简直不敢想象,我甚至都无法往下想,穆镜迟会怎样处置宋醇。 眼看着谢东把宋醇往外顶得越走越远,我急得从床上重重摔了下来,我听见周妈尖叫的唤了句:“小姐!” 可是我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我只是对谢东怒吼着说:“谢东,你把人给我放了!” 周妈生怕扯到我身上的伤口,扑在我身上抱住我说:“小姐!您先别这样,上床再说!” 我想推开周妈的束缚,想追出去,可是周妈却从后面死死的抱住我,接着她看到了我衣服上隐隐渗透出来的血,当即便对着门外大喊大叫的说:“医生!医生!您快来啊!” 我说:“周妈!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不能让谢东带走宋醇,会出大事!” 周妈却没有听我的,她说:“什么大事能够比您身体重要!” 接着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屋外冲进来一堆的医生和护士,他们迅速将我抬到了床上,我在用力挣扎着,大叫着,不断让她们放开我,大约是我情绪太过激动,最后不知道是谁在我颈脖后面用里力一下,接着我便不省人事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的十点,周妈坐在我房间陪着我,她眼睛哭得无比红肿,见我睁开了双眼,便立马扑了过来,她无比紧张的问:“小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只觉得浑身酸痛,更疼的是胸口伤口的位置,可我顾不了那么多,抓着周妈的手问:“宋醇呢?!” 周妈没有回答我,而是转移话题问:“您要吃点什么?周妈这就给您去准备。” 我说:“您不告诉我,那我自己去找穆镜迟。”我又刚想起身,周妈又摁住我说:“小姐,您先躺好,您现在越是这样,那宋醇就越发没有救,在您身体没好之前,先生是绝对不会伤害他的,可若是您因为他,反而把自己身体伤到了,那就一切难说了。” 周妈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灌在我头上,我看向周妈问:“这是他说的?” 周妈哭着说:“先生没有如此说,可是你也明白他是怎样想的,而且您越激动,越害怕,就证明你和宋醇越发有什么,这不是往先生心上火上浇油吗?” 我说:“我和宋醇能够有什么事!我说了昨天晚上他来找我,只不过是来看看我,我们两个人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且他现在有妻子有孩子了,我们之间早就不可能,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呢!” 周妈说:“您和我解释没有用,这种事情您要和先生说,您先冷静点,等下先生来看您后,您再将这些话说给先生听,说不定有用呢?” 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像周妈说的那样,我若是表现得太过激动,太过恐慌,反而只会害了宋醇,为今之计只能冷静下来,先确认宋醇那边是什么情况,只要能够确认他暂时是安全的,那后面的事情一切都好办。 我问周妈:“那现在宋醇在那里?穆镜迟有没有伤他?” 周妈说:“这事我帮您去问了老周,他说人暂时是安全的,先生没对他怎么样,您不用担心。” 我松了一口气,周妈也感觉到我明显是冷静了不少,她扶着我再次躺好说:“您别担心,暂时先别担心,一切以养好身体为重,才是最重要的。” 周妈的话不无道理,现在我被这具身体拖得哪里也去不了,为今之计只能先暂时送信过去给外公他们,告诉他们宋醇如今现在在穆镜迟手上。 我只能又再次看向周妈说:“周妈,你去帮我找个人。” 周妈说:“您要找谁?” 我说:“顾惠之,现在我有点事情找她,你让她来趟医院。”可是我往深入想,又觉得,不,暂时不能过去通信,宋醇没有回去,那么外公自然便回知道发生了事情,根本不需要我送信,昨天晚上周妈帮我,穆镜迟肯定已经不太放心周妈,让她现在去给我去找顾惠之,不过是自我暴露。 我又改变主意说:“不,算了,您别去找她了。” 周妈不知道我这一时说去,一时说不去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没有再多问,因为没多久医生便走了进来。 医生进来后,无比严肃和我说,因为昨天我那一折腾,本来好不容易长合的伤口,昨晚上裂开了一点口子,等会会需要缝几针,昨天晚上流这么多血,我已经料到会是这样,也没有多么的惊讶,我反而问医生:“那我什么时候能够完全好?” 医生在我的病历本上写着什么,他回答我说:“按照你现在这样的趋势下去,不知道要多久。”他干脆停下笔,苦口婆心的和我说:“陆小姐,您真是最难对付的一个病人,就不能配合我们好好养着吗?您本来还过一两个星期就可以下床走路,甚至再过没多久,都能够出院了,因着您昨晚如此的激动,和大幅度的肢体动作,这导致您完全好的时间,需要推迟一个星期,您自己到底想不想出院?” 面对医生的话,我说:“我想,但是您能不能让我尽快能够动?” 那医生面对我的话,只是无奈的说:“关键是您自己要配合。” 我说:“我一定配合。” 那医生对于我的保障不再说话,而是安排护士之后我缝针的事情。 我一直在等穆镜迟来医院来看我,可是自从那天起,他便再也没有来过医院,就算来也是王淑仪,再也见不到他人。 我几次和王淑仪提过,问穆镜迟什么时候来医院,王淑仪都和我说,他最近忙的很,没有多少时间。 她几次的回答都是一样,时间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过后,医生终于宣布我能够下床走走。 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无疑是让人高兴的,当天上午我便被周妈从床上扶了起来,扶出了病房,去了护士台给穆镜迟打电话。 我是直接打到他书房的,电话响了差不多四声,里面便传来了穆镜迟的说话声,他喂了一声。 这是那一晚上过后,我们第一次通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有些紧张,因为我不清楚,若是我跟他提宋醇会是怎样的反应。 我沉默良久,陪在我身边的周妈轻轻推了我一下,示意我给点反应。 我反应过来,刚想说话,穆镜迟便在电话内问:“你要问宋醇的事?” 我刚想说是,可是话到嘴边,我说了一个:“不是。” 穆镜迟听到我这个回答,竟然在电话那端没有说话。 我又说:“我给你电话,是因为你很久没有来看过我了,今天医生说我能够站起来了。” 他听了,沉默了良久说:“医生已经给过我电话了。” 我说:“那你今天来看我吗?” 他说:“有事,可能没时间。” 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忙?” 他:“嗯。”了一声说:“很忙。” 我握住电话的手紧了两下,我想了想,可话还没说出口,穆镜迟便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接着还没等我反应,电话便被穆镜迟给挂断。 等我放下电话,周妈在一旁问我:“怎样?先生有说什么吗?” 我说:“他挂了电话。” 周妈说:“怎么会这样?” 可他确实这样做了,可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周妈安抚我说:“您别着急,也许先生是真的很忙,抽不开时间呢?” 接着,没多久,护士便走了过来提醒说:“陆小姐,您锻炼的时间已经到了,可能先要回房间休息了。”她又对周妈说:“麻烦您先把陆小姐扶回去。” 周妈点头说:“好,现在我就扶小姐进去。” 之后又过了几天,穆镜迟还是没有来过医院,日子一天一天靠近了出院的日子,就在出院的前一天,顾惠之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消息,来医院直接找我,她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罗慧慧的女人。 我不知道顾惠之怎么会认识罗慧慧,我当时便略疑惑的看向她,她在我床边坐下说:“她来找过我一次,向我打听你如今的消息,问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躺在床上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罗慧慧说:“就在前几天。”这个时候周妈端着一碟子小酥饼出来,放在了顾惠之旁边,顾惠之随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口说:“她是你朋友吗?要不要我把她找来?” 正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我以为又是王淑仪,便让周妈去开门,然后对顾惠之说:“认识,是朋友。” 顾惠之说:“那让我帮你把她带过来吗?” 她才刚问出来,门外忽然便传来一句略显激动的;“清野!” 我和顾惠之同时转头去看,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粗气的女人,她满头大汗,脸有些略显匆忙。 在看到她后,我有些惊讶的唤了句:“慧慧?” 周妈认识她,知道她是上次送我回袁家的人,她当即便侧头看向我,大约是在征求我意见,要不要放她进来,可接着罗慧慧什么都没关,而是直接拨开周妈,走到我床边说:“清野,我有事情要问你。” 她眼里隐隐有一丝焦急。 顾惠之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罗慧慧一眼,便问:“我……要走吗?” 我知道罗慧慧这一次来,一定是为了宋醇的事情,我看向顾惠之说:“你先去外面等我。”我想了想,又说:“周妈,你带惠之下去转转。” 周妈在我和罗慧慧面前来回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按照我的吩咐走到顾惠之身边说:“顾小姐,我先带您去楼下转转。” 顾惠之拿起衣架旁的包背上后,便点了点头,跟随着周妈出了门,紧接着门便被关上。 等里头只剩下我和罗慧慧两个人后,我皱眉问:“你怎么找过来的?” 罗慧慧没有和我解释这一切,而是在我床边坐下,焦急的问:“清野,宋醇现在在哪里?” 我料到他是为了宋醇的事情而来的,难道外公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吗?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罗慧慧又说:“今天我去医院问外公,宋醇自从上次来找你后,为什么便一直没有回来过,外公不说话,清野,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也就是说外公没有告诉她,外公不告诉她的原因,大约是因为她现在有孩子了,不想让她担心。 既然外公没有告诉于她,我也只随便扯了一个谎说:“我让表哥替我出去办了一件事情,大约他要半个月左右,才会回来,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可我这个谎罗慧慧显然是不信的,她说:“清野,宋醇从来没有这么久没回过家,以前或许还有,可自从孩子出世后,就算他再怎么忙,晚上是一定会归家的,就算不归家,也一定会有一通电话跟我报平安,这都快十多天了,可他一点消息也没有,一通电话也无,问外公,外公不说话,所以,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罗慧慧根本不是那种随便能够糊弄的人,从我和宋醇以前那段关系上,她的态度处理便可以看出来,她是一个无论情商还是想法,都很成熟的人,自然我这随便一个借口在她这里,她根本不会相信。 罗慧慧见我不说话,她又说:“清野,你和我说实话,我不希望你瞒着我,我更希望你能够让我知情,这样我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到底到了哪个程度,而不像现在,你们越瞒着我,越让我胡思乱想,时刻想着宋醇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思量了几秒,还是没有和她说实话,而是低声说:“你别担心,不是多大的事情,我说过宋醇半个月就会回来,若是你不相信我,半个月再来找我也不迟。” 我无比认真看向罗慧慧,可罗慧慧却满脸的怀疑,她显然是不相信我。 她说:“既然没有多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我说:“我可以告诉你,可是外公没有告诉你,就代表外公不想让你担心。” 罗慧慧沉默了。 我说:“你回去,我和你保证宋醇半个月回来,便一定会半个月回来,倒时候你再来问我,我再告诉你,也不迟。” 罗慧慧说:“他是不是在你姐夫手上。” 她忽然问了我这样一句话,倒是让我微有些愣怔。 罗慧慧见我这样的反应,她说:“我就知道,一定是这样。” 她果然冰雪聪明的很,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她从我这里证实到了答案,也没有哭,更没有闹,而是无比冷静的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说:“一切都等我出院再说,我现在也见不到穆镜迟。” 罗慧慧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宋醇会无缘无故被你姐夫扣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罗慧慧口中听出了几分质和怀疑。 我立马说:“那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我完全没料到表哥会来,当时是凌晨,他来是和我传达外公的话。” 对于我的解释,罗慧慧没有说接受也没有说不接受,她说:“清野,我知道你和宋醇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可我从来不过问这方面的事情,宋醇也从来没有和我坦白过,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知道?在那间新开的饭店面前,你追出来找宋醇,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你和宋醇认识,之后的一切证明我那天的猜想并没有任何错,不过我这人活的很明白,无论你和宋醇之前发生过什么,我从来不会在意,也从来不会怀疑,但我还是在今天想说一句,既然过去了,那便过去了,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是吗?” 我不知道罗慧慧为什么会对我说些这样的话,我皱眉看向她。 她从我面前起身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没有别的。”她转身就走。 不过在她要出门时,我也在她身后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应该相信宋醇,对,我喜欢过宋醇没有错,可就算喜欢过,可那份喜欢再得知他和你结婚后,我便已经把它处理的一干二净,那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他来找我是为了传达外公的话,之所以会被穆镜迟扣,是因为他来的时间很敏感,又加之之前发生的事情,穆镜迟才会扣了宋醇,你别多想。” 罗慧慧停了下来,听了好一会儿,没有再停留,径直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等她离开后,我只觉得头疼的很。 没多久周妈便上来了,顾惠之先回了家,周妈见我紧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将房间内的帘子给拉开,笑着说:“过几天您就要出院了,怎么还不开心吗?” 我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问:“出院那天,我是回袁家还是穆家?” 周妈拉窗帘的手,停了停,转身对我说:“是袁家。” 我说:“什么?”我又问:“穆镜迟说的吗?他今天早上打电话过来了?” 周妈摇头说:“没有,是王淑仪说的,她已经在替您办手续了,明天您便可以提前出院。” 我说:“他不是同意我跟袁霖离婚吗?怎么还把我送去袁家?” 周妈安慰我说:“也许,他只是暂时性送您回去,打算之后再跟袁家那边的谈呢,毕竟您现在还没离婚,他就把您接回去,似乎也有些不太合适。” 周妈说的很有道理,可这并不符合穆镜迟的做事风格,一定是他误会了那天晚上我和袁霖之间有什么了。 我没想到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竟然就因为袁霖的突然出现,变成了这样的情况,这让我有些未料到。 第二天果然如周妈所说的那样,王淑仪过来了一趟,接我回去袁家,可是未见袁家的人来,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坐在床上没有动,无论丫鬟们怎么把我的东西从这间病房收拾出去。 等一切都差不多后,王淑仪站在我面前说:“小姐,我们该走了。” 周妈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更不敢催我,只能在一旁瞧着我。 对于王淑仪的话,我只是面无表情的问她:“穆镜迟呢,他怎么没来。” 王淑仪对我说:“先生今天忙,所以来不了。” 又是这样的借口,我看向王淑仪冷笑问:“连着大半个月都是忙的,那请问,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王淑仪对于我的话,没有回答。 我说:“要我走可以,但是我先得去一趟穆家见他。” 王淑仪说:“这个我们没有办法做主。” 周妈走到王淑仪面前,小声说:“淑仪,不如你给先生一通电话问问,小姐不走,你也完成不了先生对你的交代。” 王淑仪对于我现在赖在这里不走的情况,似乎也有些为难,倒也听取了周妈的建议,朝着病房门外走去,我一直在里头等着,等了差不多几分钟,王淑仪回来了。 周妈比我还急,走过去问:“先生怎么说?” 王淑仪说:“先生说让小姐过去一趟。” 周妈松了一口气,赶忙朝我走来,在我身边说:“小姐,先生同意了,我们快走。” 我这才由周妈扶着,从床上站了起来。 在这住了一个多月,东西最先搬去了袁府那里,我坐上了另一辆车回了袁家。 等车子停在穆家大门前时,周妈扶着我从车上下来,在门口接我的人是王芝芝,她依旧如往常一般,笑着迎接着,至于她笑里面有多少真实的欢迎,那便不得而知了。 她大约不清楚我听到了那天她和穆镜迟在我病房内说的那些话,对待我的态度仍旧和善的不行,才走到客厅内,便对我嘘寒问暖不知道多少遍。 我也要听不听,她引着去沙发上坐,笑着说:“你姐夫现在正在楼上忙,我上去替你说一声,你先等会儿?” 我说:“不用,我上去找他。” 我表情严肃,这架势倒像是来找穆镜迟吵架的,王芝芝有些拿不定注意了,她察觉到气氛不对,刚想说什么,我已经不再理她,最先朝着楼上走去,等到达穆镜迟的书房,我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什么正在忙,他悠闲的很,正在书房内看书。 听到开门神,偏脸见是我,他又将视线移到书页上,淡声说:“我已经吩咐了厨房,做了几样你爱吃的菜,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再走。” 我说:“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和你吃饭。” 他指尖揭了一页说:“是吗。” 他语气十足的不咸不淡,不喜不怒,根本就捉摸不定他此时的情绪。 可既然来了,我也不会白回去,我说:“你说你很忙,所以从那天起一直没有去医院看过我,我以为你是真的忙,可现在我才发现,你忙到有时间看书?” 他像是在听我说话,又像是没再听我说话,一点反应也有,只是指尖慢条斯理的翻着手上的书。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冲动的冲了过去,将他手上的书狠狠一夺,然后用力在手上撕着,像是泄愤一般。 穆镜迟坐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 那本书被我撕了一个稀巴烂后,我砸在了地上说:“我可以和你解释!” 对于我这无理的做法,他竟然一点怒意也没有,靠在椅子上,用手支着左侧的脸,眉间带着慵懒之意看向我说:“解释什么。” 我说:“解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穆镜迟似乎是觉得好笑,于是他便真的笑了出来,笑声非常的单纯,没夹杂一丝别的情绪,仿佛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他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揭开茶杯说:“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这样的事情你不是第一回,也不是第二回了,要解释你也应该是和袁家解释,不过这次,既然袁家不知情,那也权当是我压下来了,所以,和我说太多也没有太多意义。” 他闻了闻杯内的茶,茶水的热气遮盖住他的脸,竟然让人觉得淡漠无比,和前段时间对我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若是平时,我一定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我站在那良久都没有动,只是望着他那张冷漠又淡漠的脸良久问:“你既然连我的解释都不想听,那我也便也不说,权当那天晚上我和宋醇在那张病床上,三更半夜颠鸾倒凤罢了,反正我在你们眼里不就是水性杨花吗?随便和任何一个男人就可以上床吗?你和他们对我的认为,又有何分别?” 我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可还没走出门外,身后忽然传来东西的碎裂声,我回头一看,穆镜迟将茶杯捏碎在了手中。...“”,。 084.讨好 我以为他说什么,可谁知道在我视线落在他手心内一堆碎片上,接着,他反而是平平淡淡的拿了起了一旁的手帕给轻轻盖住,然后低声说了两个字:“出去。” 周妈和王芝芝这个时候一起追了上来,看到屋内这样的情况,全都傻站在门外,我也没有再停留,快速转身从屋内走了出去。 周妈在我身后追着,我没有回应她,而是径直下了楼,朝着大门外走去。 到达车旁后,我正要拉车门,周妈从后面一把拉住我问:“小姐,您不留下来吃饭吗?” 我直接对周妈说:“不了,我直接回袁家。” 周妈皱眉说:“您没必要这样急,留下来先把饭吃了再走。” 我说:“这顿饭没什么好吃的。”我想了几秒,又问周妈:“您跟我走吗?” 这句话我刚问出来,周管家忽然也走了出来,站在周妈身后唤了句:“老婆子,回来。” 周妈愣住了,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周管家,我知道她很为难,虽然我是她一手带大的,可周管家始终也是她的丈夫,在我们两人之间,她也根本无法抉择,我也没有让她为难,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说了一句:“保重。” 便拉开车门直接上了车,周妈还想说什么,我已经直接把车门给关上了。 车子一路开出了穆家的门口,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司机把车停在袁家的宅子前,仍旧是一个迎接的人也没有,和以前没有任何的差别。 我在车内坐了两三分钟,司机也没有催我,一直安静等待着,这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直到后面有一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我们前方,我抬头一看,才看到王鹤庆从车上走了下来,身边是小心翼翼搀扶着她的丫鬟,她本来是要进去,可看到我们的车停在她车后,她便停在那问身边的丫鬟:“可是府里来了什么客人?” 身边的丫鬟说:“像是穆家那边的车子。” 王鹤庆问:“穆家那边来人了?”可是她想了想,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嘲讽的笑说:“我倒是忘了,那个瘟神回来了。” 王鹤庆将手搭在丫鬟手上,叹气说:“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之后,王鹤庆便径直朝着袁家大宅子内走去,周边站着的士兵朝她行着军礼。 王鹤庆一走,我坐在那才动了两下,对那司机说:“开车门。” 司机立马说了一声是,便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将我的车门给拉开,我弯身从里面钻了出来,司机也没有停留,将我送到袁家门口后,便迅速开着车离开了。 我一个人站在那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走进了这扇门。 好在一路上我都没有和王鹤庆遇到,等我径直来到属于自己的院子时,便见有两个人在院子内晒着东西,一时之间,我竟然有些没认出,直到碧玉抱着即将准备晾晒的衣服转过身看向我时,她瞬间发出一声尖叫,便快速的朝我扑了过来,抱着我又是哭又是笑的大叫着:“小姐!” 本来即将进屋内的青儿,在听到这声小姐后,也立马停下了动作,她一看到被碧玉抱着我,连忙将手上端着的一些草药,往地下一扔,也朝我迅速的扑了过来,大喊了一句:“小姐!” 不知道为何,三人竟然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我被她们抱得有好半晌都没有动,最后青儿和碧玉全都在我怀里大哭了出来,我才无奈的抱着她们,哄着她们说:“我不是回来了吗?还哭什么?”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把双眼哭得通红。 碧玉抽搭着,她看向我说:“我和青儿还以为您把我们扔在这里,不要我们了呢。” 我替她和青儿擦着眼泪说:“瞎说什么话。”院子里太阳太大,我迅速将她们牵了进去。 到达屋内后,青儿和碧玉全都将自己的伤疤露给了我看,她们说那天她们被拖了出去后,便被王鹤庆狠狠的抽打了,不仅抽打她们,甚至还无比残忍的在她们身上摸着蜂蜜。 原先碧玉和青儿的肌肤都白皙不已,如今却伤痕累累,脱了衣服格外的可怕。 碧玉跪在我面前哭得嗓音都嘶哑说:“小姐,我和青儿如今能够活着来见您,实在是万幸,那王鹤庆如此对待我们就算了,我听人说,她还将您给踢伤了,住了好久的院,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没有否认这件事情,而是将青儿和碧玉全都给扶了起来说:“你们放心,这笔账我会一点一点跟王鹤庆算,绝对不会让你们白受这些折磨,包括我自己。” 青儿和碧玉不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我也没有和她们说明,而是问到正事上面:“这段时间在府内,你们可有听到关于我和袁霖的事情?” 青儿出声问:“可是离婚的事情?” 我有些意外问:“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 青儿立马摇头说:“这倒没有,只是有一次我和碧玉在花园的时候,在骂骂咧咧说穆家提出您和袁霖要离婚的事情,当时我们一直都以为是假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看来青儿和碧玉也不怎么清楚这件事情,我还以为这件是已经闹到人尽皆知了,可显然我想错了,穆镜迟和袁家目前都在考虑阶段,怎么可能如此的鲁莽的做了这个决定。 青儿见我不说话,又问:“小姐?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穆镜迟之前也提过,不过想来两家正在考虑中,至于结果会怎样,似乎都还没定。” 碧玉说:“要不是那次我和青儿不小心偷偷听到,现在估计也还不知道有这件事情,不过小姐,先生同意您和袁先生结婚,这是好事,也就是说我们都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碧玉声音很是兴奋很激动,仿佛这一切不过就是近在眼前了一般,可惜的是,若是事情真有她说的那么轻松,那该多好。 旦以现在的情况去实现的可能只有一半,一半我都还觉得说得太过满。 我一个人回了袁家后,王鹤庆晚上过来了一趟,经过上次那件事情后,她越发的对我耀武扬威,在我屋内巡视了一圈,依旧是在没话找话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了好一阵,我和碧玉还有青儿都不理她,她也找不起事,只是在即将要走的时候,对我说:“我告诉你,等你和霖儿一离婚,我便把这间屋子弄成一个狗窝。” 她目光在我屋内打量了一翻,用手绢捂着唇说:“再住人是住不了了,一股子骚味,冲鼻的很。” 青儿的一个你字,差点脱口而出,不过她最终又忍住了,只是气得脸发白的瞧着她,王鹤庆得意的很,笑看向我们,见我们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便挺直背,对身后跟着的丫鬟吩咐:“这院子啊,我看凉快的很,吩咐账房那边,别弄冰块过来了,免得将娇贵的陆小姐给冻到了,那就麻烦了。” 接着王鹤庆便带着一长串丫鬟出了门。 屋内空下来后,碧玉和青儿气得直哭,她刚才显然在骂我们是畜生。 王鹤庆这副模样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习惯了,并没有觉得什么,反而是安慰了碧玉和青儿两句,让她们去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之后,我觉得有些累,毕竟才刚好,便在外面折腾了一天,我上了床躺在了那里,可是却并没有睡过去,脑子还是不断再想着,今天的自己太过鲁莽了,不应该合穆镜迟任性的说些那样的话,救宋醇才是最首要的问题。 这样的想法让我头皮一阵发麻,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把宋醇从他手上捞出来,以前或许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有些用处,可现在显然穆镜迟是不听我这一套了。 这样想着,竟然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又冷静了两三天,这两三天在这里的日子基本没有变化,可是却离答应罗慧慧救出宋醇的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穆家那边和我们这边没有联系,倒是医生会时不时打电话过来问我的情况。我意识到这样的情况下去,似乎有些不利于我,更不利于宋醇,我想了想回家的第五天后,我还又回了一趟穆家,不过去穆家的路上,我在百货公司转了一圈,给穆镜迟挑选了一件毛衣。 等到达穆家后,我径直朝着穆镜迟的书房走去,王芝芝对于我突然的回来,虽然有些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她还是如往常一般招待着卧,见我上了楼找穆镜迟,大约又怕我找他吵架,于是她端着水果也跟在了身后。 见我停在他书房门外,迟迟没有敲门时,她提醒了我一句:“敲啊,怎么不敲了?” 还在酝酿自己等会儿跟穆镜迟说点什么,才能避免我们两人又吵起来,甚至还能够让他开心。不过王芝芝在我身后催促,我也没有再想太多,而是敲了敲书房门,里面传来穆镜迟一句进来,他还不知道我从袁家回来了一趟,我也没让王芝芝上去通报,所以我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穆镜迟正在处理文件,头也不抬,以为是王芝芝,只是淡声说:“午膳等会儿让佣人们端上来,没必要亲自送。” 王芝芝站在那听后,笑着说:“好,不过是一人份的还是两人份的?” 穆镜迟仍旧没有抬头,继续翻着文件批阅着,他没有回答王芝芝,而是放下了手上的钢笔,正要去拿毛笔继续的时候,王芝芝忽然推了我一下,示意我过去磨墨,我反应过来,便立马放下东西轻轻走了过去,然后替他在一旁磨着墨。 穆镜迟看到我拿着那方墨的手后,没有说话,似乎是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脸也仍旧没有变化,而是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 王芝芝在屋内停留了一会儿,又问:“我让厨房准备两人份,送上书房?” 穆镜迟还是没有说话,王芝芝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私自做了决定,快速出了门,招呼周妈让厨房去准备。 屋内剩下我们两人后,我立在那里安静的磨着墨,书房内安静极了,只听到窗外的鸟叫声,我见墨已经差不多后,便立马轻轻一推,在穆镜迟身边轻声说:“姐夫,磨好了。” 穆镜迟手上毛笔的墨水正好干,他随手用笔触在我磨好的墨汁内沾了沾,可才沾一下,他便轻轻皱眉说:“淡了。” 一见他如此说,我赶忙又继续拿起墨继续磨着,磨了好一会儿,磨到一个程度后,我才又说:“你试试看,怎么样?” 穆镜迟又再次试了试,这次他却没有说话。 我松了一口气,可穆镜迟之后都专注于工作,并不和我说话,也没有任何看我的迹象,我站在那里反而有些尴尬和无所事事。 眼看着时间到了中午,王芝芝亲自端着午膳上来,见我站在穆镜迟的身边,脸有些沉闷的模样,便估计已经猜到,我在书房内这么久,还没和他说上话。 便赶忙放下准备好的午膳放在书桌上方说:“镜迟,清野给你买了一件毛衣你瞧见了吗?在楼下呢,好多丫鬟都说料子柔软舒服,颜也雅致的很,可见清野花费了不少心思。” 她怕穆镜迟不信,又赶忙打发丫鬟下楼,去把我买过来的东西来上来,等丫鬟上来后,王芝芝又递给我,示意我递给穆镜迟瞧瞧。 我愣了几秒,赶紧从她手上接过,然后又递到穆镜迟面前说:“姐夫,这、这是我今天顺路在百货公司买的一件毛衣,是你喜欢的颜,你——” 我话还没说完,穆镜迟忽然端起了桌上的茶杯看向王芝芝问:“外头移植回来的那株牡丹怎样了。” 王芝芝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她表情略微顿了几秒,很快,对于穆镜迟的话她反应过来,立马笑着说:“昨天本来还有些频死的状态,晚上的时候,花匠过来了一趟,施了施肥,今天竟然还包了个花骨朵儿。” 穆镜迟点头说:“那便让花匠继续照料着。” 他又看向桌上的午膳,没有说用餐的事情,而是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打给了穆氏银行的分区经理谢俊,“你过来一趟。” 很简短的一句,接着他便挂断了电话。 王芝芝见如此便问:“镜迟,先不用餐吗?想必清野是饿了,要不先用餐再说?” 穆镜迟说:“还有事,你们先用。” 王芝芝明白了穆镜迟的意思,站在犹豫了一会儿,又看向我,我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要生气,毕竟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讨好他的,若是这点耐心都没有,那怎么行。 我平息好自己的情绪,然后笑着说:“那小姨,咱们先下楼用餐。” 王芝芝笑着说:“行,先让你姐夫忙。” 等我们下楼的时候,穆氏分行的区域经理谢俊正好朝楼上走去,他看到我们后了,便停留下来,朝我们唤了句:“穆夫人,陆小姐。” 对于谢俊的问候,王芝芝却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镜迟找你来,问的可是江生那笔款子的事情?” 对于网王芝芝的问话,谢俊如实回了一个:“是。”字。 王芝芝又继续问:“镜迟打算如何处理?” 说到这个地方,那谢俊却未再回复王芝芝,而是说:“这件事情是公司的事情,还请穆夫人不要担心。” 接着谢俊又说:“先生再等了,那我暂时不陪穆夫人,和陆小姐了。” 他有礼一笑,便从我们面前离开,继续朝着楼上书房走去。 王芝芝一直瞧着谢俊离开,她才稍微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对我说:“走。”我也没有多问,和她下楼一起用了餐。 平时我在穆家都不会超过下午,用完餐就走,可这一次我没有,用完餐后,便让周妈带我回楼上房间休息,等到达自己的屋子内时,我发现里面依旧还是没有变过,和往常一模一样。 周妈替我将门关上,见我正盯着屋内的摆设,她笑着说:“这里还是和您出嫁那天一样,什么都没变过,被子也是干净的,先睡个午觉?” 我看到那柔软的被子,似乎确实有想午休的冲动,不过我想了想,却反而是坐在沙发上,问周妈说:“那个谢俊不是穆氏银行的区域经理吗?怎么今天王芝芝居然会过问谭俊穆镜迟生意上的事情?” 周妈见我如此问,她走了过来,,替我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奶茶递给我说:“她问的可是江生公司那笔款子的事情?” 我捧着杯子越发奇怪的看向周妈了,没想到什么不懂的她,竟然也知道江生。 周妈见我好奇,便看了一眼门口,确认那里没有人在后,她在我身边坐下后便在我耳边轻声说:“江生公司是夫人娘家表弟的企业,年前在穆氏银行,先生的手下贷了一笔款子,本来说这个七月份还,可是至今却未有归还,说是公司如今不景气,现在又来跟先生想要贷第二笔款子,用作公司周转,先生拒绝了,并且还一起诉讼把王小姐家的表弟,诉讼到了法堂,如今王小姐正烦着呢,按照以前先生的处事手段,他是不会因为这笔款子,而如此不给王家面子的,毕竟不给王家的面子,那就相当于不给袁家的面子,现在这样的局面,大约也是因着上次那些事情。” 我一听,当即皱眉问:“这件事情有多久了?” 周妈思虑了几秒说:“倒是有一个月了。” 我又问:“袁家那边什么反应?” 周妈冷笑说:“袁家?袁家倒是没反应的很,江生公司这件事情本就王家那边理亏,袁家怎么好插手,先生也不是慈善家,条款上都写得清清楚楚七月份还,现在七月都过去了,这笔款子还没还,还想贷第二笔,先生肯定不会放款,若是以前还有个可能,可现在穆家和袁家成了这样不冷不热的关系,我想,肯定是难喽,只是可怜了王姑娘,在这其中两边都难做人,一边是夫家,一边又是娘家,真是取舍难得很啊。” 我说:“难怪今天王芝芝看到谢俊,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 周妈说:“这些事情,我和您说说就好了,您听听便也罢,别去插手那王家的事情。” 我笑着说:“我躲还来不及呢,我去插什么手。” 我喝着手上的奶茶,周妈又问:“先生今天对您的态度怎么样?” 我说:“不怎么样,依旧是不冷不热,不阴不阳。” 周妈皱眉说:“您就好好跟他认个错不就成了吗?” 我无奈的说:“我认错他听吗?他连看都不看我,认再多的错有何用。” 周妈给我出招说:“要不,您等会儿下午再去书房瞧瞧?” 我想了想,今天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便放下手上的杯子,往床那边走说:“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反正都来了,也没事干。” 我便倒在了床上,顺带翻了几个滚,被子上全都是清洗过后的清香。 大约是回到了熟悉的床上,竟然只是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周妈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一觉便睡到下午的四点,我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睡衣,也不知道是谁替我换的,我抓了抓头发,暂时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便跌跌撞撞从床上下来,谁知道人还没走利索,脚忽然一崴,人没站稳,整个人便往地下磕了下去,这一磕正好磕在了桌旁边,脑袋磕出一个大包,紧接着便是血。 我整个人都懵了,想着今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走个路都能把自己脑袋给撞破,我有些晕眩,趴在那好一会,便开始张口大叫着:“周妈!周妈!” 周妈就在门外,听到我的呼唤声,当即便应答了一声,以为我是起来要喝水,便赶忙从外面推门进来,这不推门还好,一推门我整个人趴在那儿。...“”,。 085.外姓人 她瞬间大惊,大喊着:“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成了这样!” 我哪里还有时间回应她,就算有时间也没那个力气,我只觉得脑袋疼得不行,人也倒霉得不行,也只能任由周妈将我从地下给扶了起来,她一看到我额头上的血,便哎呦了一声,皱眉问:“小姐啊,您怎么把自己磕成这样的!” 我手扶着脑袋说:“刚才下床,没清醒够,稀里糊涂摔的。” 周妈见我伤口虽然不大,可流血的厉害,她立马对外头大喊着其余丫鬟,让丫鬟们去喊医生,可谁知道,喊进来的不是丫鬟,倒是穆镜迟从外头走了进来,他像是从书房路过,因为身边跟着谭俊,应该是送他出门的,一听到里头的咋咋呼呼,便站在外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周妈一听到穆镜迟的声音,便立马带着我转身,回头一看时,穆镜迟和那个谭俊一眼看到了我脑袋上的血。 穆镜迟站在那沉声问:“怎么搞的。”便走了进来,来到了我身边,一把将我捂住伤口的手从脑袋上给摘了下来,他看到了里头的伤,他脸沉得越发厉害了。 周妈立马在一旁解释说:“小姐刚睡了一觉起来,可能是睡久了,人没醒糊涂,人便摔了一跤,这一摔便把自己摔成了这个样子。” 我怕穆镜迟会说我,我赶忙自己又补了一句:“我是不小心的,我怎么知道自己这端时间这么倒霉,这才刚出院,后脚又磕了头。” 穆镜迟脸越来越难看了,他问:“你还有理了?” 我不服气的说:“本来就不是——” 我话还没说完,周妈便抓住了我另一只手,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我这才发现穆镜迟的脸难看的很,而且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惹他生气,便干脆低垂着脑袋,一副认错的态度说:“我不是故意的嘛。” 穆镜迟也不再理会我,而是对赶紧来还没看清楚我起情况的王芝芝说:“去给韩医生一通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王芝芝看了一眼我的脸上的血,又看了穆镜迟一眼,明智的选择没有在这个时候多问,便立即点头,又快速的下了楼,打电话请医生过来。 差不多没多久,韩医生便从外头赶了过来,周妈急得不行,在屋内走来走去,走了不知道多少个回合了,她一听到韩医生的脚步声在楼下想起,当即便快速的迎了过去。 韩医生背着医药箱,看到周妈,便问:“陆小姐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周妈拉着他说:“小姐把脑袋给磕了,您快进去看看!” 韩医生被周妈粗鲁的拉了进去。 王芝芝正坐在我床边替我捂住流血的伤口,穆镜迟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着,不过很快,他对正在放医药箱的韩医生说:“您瞧瞧伤得重不重。” 韩医生这满头是血的情况,也不敢多问,恭恭敬敬的哎了一声后,便立马走了过来替我检查着脑袋上的伤,见脑袋上是伤,便哎呦了一声说:“小姐这伤口虽然问题不大,可得把头发剃去一半。” 我和周妈同时瞪大眼睛问:“什么?” 韩医生说:“毛发容易带来细菌感染,而且进行包扎,也必须剃掉伤口周边的头发,才好包扎止血彻底。” 我捂着伤口激动的说:“那我不成了秃子吗?!”我瞬间就不干了,立马爬到床上,无比坚决说:“我不剃!” 周妈也在一旁说:“韩医生,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小姐好歹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够把头发给剃了呢。” 韩医生皱眉说:“周妈,这不是我不想办法的问题,你想要伤口好,就只能这样干。” 穆镜迟也在一旁开口问:“只能这样?” 韩医生很是为难说:“先生,只能这样,不然不头发不剃,对伤口也很难恢复,若是我能够想个更完美的办法,肯定会想,只是现在是必须这样做的。” 穆镜迟沉默了一会儿,竟然低声说:“那便剃。” 我一听到他这个回答,当即在床上便对他大吵大闹的说:“我不剃!你让我死!我宁愿死,也不要变成一个秃子!” 穆镜迟根本不理会我的叫嚣,而是吩咐一旁站着的两个丫鬟说:“控制好小姐,别让她乱动。”然后又看向韩医生:“既然要剃,那便全剃。” 韩医生明白穆镜迟的意思,点了点头,便开始着手准备,我一看到这个情况,再好的脾气我也忍不住了,可丫鬟压住我,我又动弹不得,我在床上大骂着:“穆镜迟,你这王八蛋!你这是公报私仇!你居然还让医生把我剃个光头!你哪里来的权利这么做,我说了我不剃,就是不剃!打死我都不剃!” 我挣扎着,大吵大闹着,可穆镜迟连看都不看我。 我眼看着韩医生问了周妈要了一把剃头发的刀子,我挣扎得越发的厉害,两个丫鬟都快压不住卧,王芝芝只能同丫鬟一起控制住我说:“清野,镜迟这是为了你好,要是不把头发全都剃了,那多一块少一块多难看,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怎样的发型不是都好看吗?” 我情绪激动愤恨的说:“狗屁好看,他这是让我当尼姑是吗?!好啊,要是他全都把我头发剃了,我明天就上山,找个尼姑庵把自己给投了!” 周妈立马捂住我的嘴说:“小姐,话可不能这样乱说,这头发剃得很快的,外国人不是有那个假发吗?先生替您去买一顶带着脑袋上,不跟真的一样了吗?” 正当周妈在说着话的时候,韩医生忽然就手起刀落,刮着我的头发,我挣扎得越发厉害了,又是哭又是叫,竟然直接将押住我的两个丫鬟往用力的往地下一推,从床上爬起来,刚想冲下床,朝着门口的位置冲过去,可还没来得及实施,穆镜迟便从侧面一把扣住我,将我扣在了怀里。 我感觉到身子被他拦腰抱了起来,便对他手脚并用的挣扎着:“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穆镜迟哪里理我,我的力气哪能够和他比,他带着我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然后扣住我的手低声说了句:“陆清野,别动!” 我哪里听他的,伸出手就要去抓他脸,他一把钳住我的手,将我固定在他腿上,束缚在的怀里说:“你要是再这样不配合吵闹,我告诉你,陆清野,我就让韩医生在你脑袋上剃一只王八。” 我手脚动弹不了,一听他这话,嚎啕得越发厉害了,我对周妈求救着说:“周妈,周妈,我不要剃,您快救救我。” 周妈在一旁也无力的很,她说:“小姐,您就配合,先生这不是害您,头发剃了还会再长的。” 就在这时,韩医生便拿起了剔头的刀在我脑袋上落下了第一刀。 我又再次大哭着,尖叫着声,可是我动弹不得的,整个人被穆镜迟压制得死死的,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养了好多年的头发从脑袋上一团一团掉了下来,哭闹到最后,我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整个人歪在他怀里,一抽一搭着,整个人心如死灰。 韩医生的剃头技术好极了,没多久,一头披肩长发瞬间被他替成了一个光头,我将整张脸埋在穆镜迟怀里,不想让任何人看,穆镜迟也顺势用手挡住了我的脑袋,唯替我留了一个伤口在歪头给韩医生处理着。 韩医生在包扎这方面处理的很快,两三下便将我伤口清洗干净,又替我上了药,等差不多好了后,他对穆镜迟说:“先生,已经包扎好了,这几天只要不要碰水便即可。” 穆镜迟问:“可有什么忌口的?” 韩医生说:“这倒是没有,不过小姐身子才刚好,虽然如今天气热,但是出门带个帽子,会比较好。” 穆镜迟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对周妈说:“周妈,送客。” 周妈当即哎了一声,迅速引着韩先生朝外走,丫鬟们也不敢在里头多停留,迅速散了进去,剩下王芝芝,他见穆镜迟正将我抱在怀里,笑得极其尴尬的说:“要不,镜迟,你先把清野放床上?” 穆镜迟却没有表情的回了一句:“你也先下去。” 王芝芝愣了几秒,没想到穆镜迟会这样说,她有一会儿没动,我立马挣扎了两下,将脸埋在穆镜迟怀里,用手捶着他手:“你也出去!” 可穆镜迟没有理我,再次看了王芝芝一眼。 王芝芝没有让他再开口说话,便点头说:“好,我去楼下看看厨房内炖的汤好了没有,正好也给清野盛一碗,补一补。” 王芝芝终于从房间离开了,还带关上了门,里面只剩下我和穆镜迟,他低头看向我,挨在我耳边问:“还在哭?” 他一问我这话,我就恼火的很,我像是泄愤一般,干脆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用力捶打着他胸口说:“穆镜迟,你王八蛋!我要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我情绪一时激动,忘记遮挡脑袋了,这一激动,瞬间便把整个脑袋都露了出来,穆镜迟一瞧见我这光头的模样,便忽然一笑,我察觉到什么,尖叫了一声,捂着脑袋又往他怀里钻,大哭着说:“穆镜迟!你就是个混蛋,我恨死你!” 我在他怀里几乎要把自己哭得断了气,可穆镜迟在耳边轻声哄着说:“我坏,我是个王八蛋,可你总不能在我怀里这样躲一辈子,嗯?”他伸出手便来抬我下巴,我越发的激动想要将他手从我下巴处拿来,他哪里理我,另一只手又钳住我去拿开他手的那只手说:“让我好好瞧瞧丑不丑。” 我挣扎不赢他,在下巴被他从怀里抬出来那一刻起,又快速用手捂住脸说:“丑死了,不准看我!” 他手又抓住我的手腕,继续哄着我说:“听话,放下来让我瞧瞧。” 我不肯,死死摇着头。 穆镜迟说:“我让王淑仪买了红豆……” 我没想到他又用这招,我又放下手揣着他说:“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穆镜迟见状,立马钳住我的双手,我瞬间想起什么,又尖叫了一声,想重新用手去捂脸,可穆镜迟哪里还给我机会,我双手被他骗下来后,便被他钳得死死的。 他空闲的一只手,立马抬起我满是眼泪的下巴说:“不丑,哪里丑了?” 他手又在我空空的脑袋上摸了摸,轻笑了一声。 我越发觉得他那笑,就是在朝笑此时的我,又开始吵闹挣扎,穆镜迟笑着说:“你若是不信,自己瞧着便是。”又随手从一旁拿了一面镜子递给我说:“自己看看丑不丑。” 我有些不相信他,更加没有去拿镜子,他自己将镜子举在我面前说:“你自己好好瞧瞧,是不是可爱的很?” 这次我没法躲了,镜子被穆镜迟直接放在了我面前,我迫不得已这才看向镜子内的自己,里面的女人杏仁眼,鹅蛋脸,纤细的眉,殷红的小唇,脑袋圆圆的,虽然脑袋上打着补丁,可也没那么怪异,像个小尼姑。 我歪着脑袋,镜子内的她也歪着脑袋,眼睛里的神是懵懵懂懂,我又瞧着穆镜迟。 他笑着问:“丑不丑。” 我倒在他还怀里,打掉他手上的镜子,哀声哭泣着说:“还是丑!” 穆镜迟抱着我,竟然大笑出了声,他手摸着光光的脑袋哄着说:“好了好了,我说不丑就不丑,不哭了好吗?” 我说:“你说不丑就不丑有什么用,别人说丑!” 他在我耳边说:“那我让丫鬟进来瞧瞧,看谁会说丑?” 我捶打着他胸口说:“不要,你还让她们进来看我,我恨死你,恨死你了!” 我听见他胸口发出阵阵低笑声,笑声说不出的愉悦,又震耳朵。 他抱着我,唇贴在我耳边,手摸着我光溜溜的脑袋上说:“那我让王淑仪去百货公司替你买顶帽子回来?” 听他如此说,现在的我还能够怎么办,只能红着眼睛说:“买,你让她去买,我现在就要带。” 他笑,不说话,我用力的推着他说:“你快让他去!” 穆镜迟不再跟我闹,因为这个时候周妈在我外头敲门问:“先生,天已经晚了,小姐今晚是回袁家还是在这里暂住一晚上?” 我没有说话,看向穆镜迟,他似乎很喜欢摸我圆溜溜的脑袋,他摸着我脑袋笑着回答:“住一宿,让厨房内多备几个菜,拿到上头来吃。” 周妈迟疑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她便在外头说:“是。” 接着她从门口离开,穆镜迟看向我说:“满意了?” 我想了想这才差不多,便立马从他腿上下来,迅速去柜子内翻找着自己的东西,这里的东西基本上没有变动过,衣服也没有少一件,还是和以前一般,我的衣服帽子整整齐齐的叠在那里,像是昨天我才打开过这扇柜门一般。 我在里面翻找着,终于找出了几顶帽子戴在头上,又觉得不妥,像是少了一些什么,我又跑了过来,推着穆镜迟说:“你快让王淑仪去给我买头发。” 穆镜迟见我如此焦急的模样,没办法,他在我的推搡下站了起来说:“好,我现在便让她出门买。” 我把他推到门口说:“要快!” 穆镜迟也不再逗我,被我推出门后,便找来了王淑仪,吩咐她出门去百货公司买头发,王淑仪听到穆镜迟的吩咐后,便说了一声是,很快又离开了穆宅,由着司机出门。 之后便是晚餐,晚餐也是丫鬟送进来的,不过丫鬟进来的时候,我将整个脑袋埋在了被子内,没让他们看,等他们出门,我这才从被子内钻了出来。 周妈进来来侍奉我。 穆镜迟吩咐完王淑仪后,因为要去书房接一通电话,所以没有在房间里。 周妈瞧不见我脑袋上的模样是什么样,因为我带了一顶大帽子,她站在一旁用筷子替我夹着菜说:“您啊,以后走路可真要注意些,这次还只是轻微的磕撞,要是再有下次,指不定成了什么样。” 我没有回周妈的话,只是郁闷的很,连带着面前的晚膳都不想用,只是不断用筷子拨弄着。 周妈见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便劝着我说:“您多少还是吃点,不然等下先生在知道了,又得训斥您。”周妈又想起什么:“而且啊,先生这副样子,像是不生气了,你没发现吗?要不,等会儿您趁热提一提?” 我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这个问题,穆镜迟刚才好像是不生气了? 周妈若是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点。 我沉思了一会儿,周妈再次说:“您可得抓住机会。” 我只能低头继续吃着饭,没多久王淑仪的车便从铁门外开了进来,大约是把假头发给买了回来,紧接着穆镜迟又再次进来,问周妈:“饭菜可都吃了?” 周妈站在我身边,立马直起身看向穆镜迟笑着说:“小姐都老老实实吃了。” 穆镜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见吃了不少,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周妈说:“温着点银耳莲子,等下睡前再给她吃点。” 周妈说了一声是,王淑仪便拿着假发从楼下上来,到达穆镜迟面前说:“先生,小姐要的东西买回来了。” 穆镜迟接过,放在手上看了看,然后便又对我说:“自己瞧瞧满不满意。” 我这才放下手上的筷子,从他手上接过,是我喜欢的款式,我也懒得遮掩,直接将帽子一拉扯,然后拿着假发便往头上扣,王淑仪赶忙走上来替我整理着,带了好久,我看了一眼镜子内的自己,这才觉得和谐了一些,而且王淑仪买了很多款,各种各样的发型都有,我反而觉得有趣的很,在镜子前面换来换去,穆镜迟见我竟然玩得很开心,他站在我身后看了我一会儿,笑着对周妈说:“看着点,别让她弄到伤口了。” 周妈小声回了一声:“是。” 穆镜迟便出了房门,去了隔壁的书房处理事情。 最后我选了一顶最为合适自己的,一直到十点的时候,周妈再次端着银耳莲子上来,她提醒我说:“小姐,您不问了?” 我知道周妈说的是哪一件事情,我说:“暂时先不问,不然适得其反。” 周妈说:“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再问?” 我说:“再等等。”我想了想,又说:“周妈,我可以在这里住多久?” 周妈说:“袁家那边倒是没有打电话过来问,先生倒也没有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便对周妈说::“你去给碧玉还有青儿打一通电话,就说我要过几天才能够回去。” 周妈不知道我心里是怎样计划的,她点点了头,便立马出了我房门。 这天晚上我便在这里住下了,第二天早上穆镜迟心情也还算不错,一早来了我房间看了我一眼,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昏昏欲睡的躺在床上,我听见穆镜迟问了丫鬟一句:“小姐醒了吗?” 那丫鬟对她说:“小姐还没醒呢。” 似乎是穆镜迟靠近了我床边,我脑袋上的假发被他剥落了下去,他手在我脑袋上摸了摸,便轻轻一笑,大约是丫鬟也瞧见了我的光头,也在一旁笑着说:“小姐本身就是个美人儿,以前固然是美的,如今少了头发的遮挡,倒越发显得五官标致了。” 穆镜迟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在脸上摩挲着,好一会儿,他又替我将假发小心翼翼带了上去,对丫鬟说:“醒了,便让她下楼用餐,别准她赖床。” 丫鬟笑着说了一声:“是。” 穆镜迟忽然倾身在鼻尖上吻了一下,脸上的怜爱之意不用言表,接着他又重新替我盖好被子,起身看了我一会儿,这才从我房间离开。 等他一离开,我也醒的差不多了,将假发死死的捂在脑袋上,然后瞪了一眼站在我床边上的丫鬟。 那丫鬟没想到我会醒的这么快,当即便问:“小姐,可是饿了?” 我将被子蒙住脑袋,恶狠狠对丫鬟说:“不饿。” 那丫鬟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候着,没多久周妈又走了上来,见我还赖在床上,当即便将我从被子内给拉了出来说:“小姐,快起来,快起来,先生让您下楼用早膳了。” 我懒懒散散,好一会儿,被周妈生拉硬拽的拽了起来 我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又被周妈给带下了楼,穆镜迟这个习惯还是没有变过,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必定是用完早膳便是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可唯一不同的是,家里多了个王芝芝,在屋内插着花,她坐在了穆镜迟不远的地方。 她见我醒了,便立马放下手上的剪刀,笑着说:“清野,你醒了?” 穆镜迟没有抬头看我,而是翻着报纸轻笑问:“洗漱了吗?早餐已经放在餐厅了,赶紧去趁热吃了。” 屋内来来回回都是丫鬟在打扫,外面的阳光正好,在我印象中一向冷清的穆宅,倒是不知道从何时起,热闹了不少。 王芝芝见我站在那没动,便又问:“清野,要不然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立马说了一句:“不用了。”便直接去了餐厅,而王芝芝也没有再追过来,而是又再次坐了下来,坐在穆镜迟的不远处,继续插着花。 周妈跟在我身后,她见我心情似乎瞬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在我坐在餐桌边后,她替我盛着粥问:“小姐,您不开心吗?” 我从周妈手上把粥接过,淡声问:“有吗?” 周妈点头说:“有,您刚才起床还好好的。” 我说:“那是刚才起床。” 周妈见我语气冲,也有些不敢开口。 过了一会儿,我问周妈:“这个家确实没有了我位置。” 周妈皱眉问:“您为什么会忽然这样说?” 我没有说话,又再一次沉默着。 周妈像是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她问“您是因为王芝芝?” 我说:“有吗?”不过很快,我下意识搅拌着碗内的粥说:“我本来就是个外人,王芝芝最起码还是穆家的夫人,我呢,不过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再怎么样,就像你们说的,如今不过是在节假日偶尔回来暂住的外姓人罢了。” 周妈说:“您千万别这样想,王芝芝是穆家的夫人不错,可是她在这待了多长时间?您又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 我说:“她可以在穆家待一辈子,我呢?”我略带嘲讽笑着说:“十几年去和一辈子相比,真是可笑的很。” 周妈说:“虽然您现在是嫁出去了,可去王姑娘嫁进来,不还是要讨好您吗?可见在这个家里,您不是个外人,想笑便笑,想哭自然能够哭,对于先生,什么话都能够畅所欲言,可对于王姑娘不同,对先生说任何话,都是需要思虑再三的。” 周妈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抛开一些别的不说,先生是真的很宠着您了,所以您千万别有这些不该想的想法,反而到时候又惹先生不高兴了。”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吃着粥。 下午的时候,穆镜迟在书房忙着,我倒是无聊的很,在楼上楼下走了好多遍,周妈见我是无聊了,便说:“楼下厨房阿姨在做新的甜品,小姐要不要去试试?” 我坐在屋内的沙发上问:“穆镜迟忙完了吗?” 周妈说:“没有呢,船厂公司的威廉夫人来了这里,目前还在书房内和先生谈事情。” 我说:“威廉夫人?是个法国人?” 周妈笑着说:“是的,是王姑娘的表弟带过来,和先生谈贷款的问题,那威廉女士是一家法国公司的,正和王姑娘的表弟进行合作。” 我说:“穆镜迟同意放款了?” 周妈说:“倒也没有,大约是来说好话的。” 我想了想,便也没有再多问,而是对周妈说:“我先去楼下瞧瞧,看厨房的阿姨做甜品做的怎样。” 周妈便引着我下楼,之后我便一直在厨房跟着厨房内的阿姨们学着做甜品,差不多两个小时,倒是特像模像样做出了一些糕点,我又在厨房内坐了一会儿,发现楼上穆镜迟书房还是没有动静,也没见人下来,我便端起桌上的糕点上来楼,到达穆镜迟书房门口后,我轻轻用手敲了敲门,来看门的人是王淑仪,她见我站在门外唤了句:“小姐?” 我笑着说:“做了一些糕点,来送给威廉夫人的。” 大约是里头在谈事情,她往里头瞧了一眼,不过很快她便说:“您进来。” 接着她便将门彻底打开,我这才端着糕点走了进去,王芝芝在里头,还有一个男人,年纪大约是二十五六,年纪比穆镜迟轻,穿的倒是一派新式青年的模样,他身边坐了一位女士,典型的法国女人,身材高挑,打扮得也非常优雅。 正用法文和穆镜迟交谈着,我听了一两句,说的都是一些他们公司前景的事情,大约是想用这种方式说服穆镜迟给他们放这笔钱,而王姑娘的表弟,也在一旁想办法插上一两句话。 屋内的气氛并不轻松,甚至还有些严肃,穆镜迟坐在那像是认真听,又像是没有,目光时不时落在桌上那些文件资料上。 我怕吵到他们,将手上的糕点放在桌上后,正要走。 穆镜迟忽然在我身后低声唤了一句:“清野。” 我听到他唤我名字,动作立马停了下来,看向他,他朝我招手说:“过来。” 屋内所有人全都看向我,我缓慢的走了过去,坐在了他身边,他手落在我头上问:“听得懂法文?” 我点头说:“懂一些。” 穆镜迟笑着拿起了桌上那些资料,给我看说:“将这些资料看完。”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还是按照他给我的东西,放在手上看了一眼,那些资料是一家公司的负债表,真是负债累累,连我这个外行人看都惨不忍睹的很。 他问:“如果你是穆氏负责人,你会把钱给这样一所公司吗。” 所有人全都看向我,包括王芝芝还有王芝芝的表弟,我不清楚穆镜迟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不过在他们的视线下,我还是如实的摇头说:“不会。” 他温柔的凝视我问“为什么。” 我说:“这家公司毫无前景可言,入不敷出,对于银行来说,拨款给他们,并不算保险,反而是冒险,而且穆氏已经贷了两笔巨款,可是这家公司却一分都未归还,若是我,不会再下放第三笔款,除非对方现将前两笔贷款补齐。” 我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说错话,只是将自己看明白的说出来而已。 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脸有些难看,刚想说什么,便被王芝芝一把给捏住了。 穆镜迟端起桌上的咖啡对王芝芝的表弟,淡笑说:“她说的话,便是我想说的话,奉贤,按道理说,你和你表姐的关系,这笔钱,穆家应该给你贷,甚至是毫不犹豫,不过你应该也记得,从上半年开始,我便已经念在你表姐的面子上,给你放了两笔款,可是时间不仅逾期,这两笔款,你一分都未还上,我穆镜迟不是做慈善,我问你,你迟迟不填上这笔钱,让我这个表姐夫,该如何替你填上银行的空缺。” 穆镜迟问的很直白,王芝芝想了想又立马对她表弟陈奉贤说:“奉贤,要不,你先把前面的钱给填上?你表姐夫说的没错,这已经是第三回了,可是你前两回的钱,都一分未还,若是再继续贷你第三笔,显然也是没这个道理的。” 陈奉贤皱眉头说:“表姐,若是我有钱,我就不会来找姐夫了,前面两笔款我是绝对不会赖的,可是姐夫也不该一起诉讼将我诉上公堂,怎么说我也是您的表弟。” 穆镜迟听了这话,脸上带着淡淡笑意问:“这么说,倒像是我的错了?” 陈奉贤说:“姐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王芝芝见穆镜迟似乎有些生气的迹象,立马又说:“奉献,现在说太多也没用,你姐夫说过,你先还上第一笔,其余一切便好说。” 陈奉贤说:“姐,我是真没钱,现在正是公司关键时候,我说过,只要姐夫给我这最后一笔款,前两笔我一定一次还上。” 陈奉贤说得无比诚恳,眼里满是哀求的看向王芝芝,倒是将王芝芝看得阵阵为难了,她又看向穆镜迟说:“镜迟要不,你先把诉讼给撤了,至于贷款的事情……” 她话还没说完,我对王芝芝说:“小姨,做生意向来讲究个公司分明,您这样不就显得有些不公私分明了吗?是你表弟先不还钱在先,若是第三笔款再贷给他,他要是第三笔都还不还呢?您做担保吗?” 王芝芝没想到我竟然会出面来干涉这件事情,王芝芝的表弟陈奉贤似乎忍我很久了,他问:“你是谁?三番两次在这插什么嘴?” 陈奉贤如此大声说话,让穆镜迟的目光瞬间也落在了他身上,王芝芝立马拉了他一下,甚至有点发怒的说:“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陈奉贤像是瞬间认出了我,他皱眉说:“是你?!” 我说:“你认识我?” 陈奉贤说:“你是陆家人,你怎么住在我表姐家?” 这句话倒是让我不说话了,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穆镜迟脸放下手上的咖啡杯,打量了陈奉贤两眼说:“你在和谁说这样的话。” 陈奉贤说:“姐夫,她不过是个外姓人,凭什么在这里说这些?” 穆镜迟嘴角的笑收敛了些,他看向王淑仪说:“怎么,你是和他们如此介绍清野的。” 没有质问,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倒是将王淑仪问的开不了口,王芝芝说:“镜迟,你别误会,只是奉贤没怎么见过清野,所以……” 穆镜迟打断说:“不用说太多,我从来不和外姓人讲情面。”他对周管家说:“送客。” 接着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书房门走出,我见穆镜迟走了,我也起身站了起来,朝着那陈奉贤吐了吐舌头说:“我们都是外姓人呢,陈先生。” 话才刚说完,穆镜迟见我没有跟上来,忽然停下脚步看向书房内的我说:“囡囡,过来。” 我立马收敛好脸,也懒得跟他计较,便迅速朝穆镜迟跑去,他牵住我手,带我继续朝外走。 那个陈奉贤还一脸摸不清楚头脑的说:“表姐,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怎么姐夫一下就生气了。” 王芝芝冷冰冰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也起身从沙发站了起来,出了书房。 等到达我房间后,穆镜迟心情依旧不错,我跟在他身边说:“那个陈奉贤真是得寸进尺,姐夫,你可和我说过,作为生意人利益至上,赔本生意是绝对不能做的,你可不准再贷给他。” 他带着我在沙发上坐下,这个时候周妈也跟着进来,在一旁说:“夫人的表弟说话也真是过分的很,竟然说小姐是个外人。” 我听到周妈这句话,便拿了一个抱枕靠在沙发上说:“本来就是啊,反正他又没说错。” 我撇了穆镜迟一眼,他知道我这句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他撅住我下巴,挑眉问:“不如叫穆清野如何,嗯?”过了半晌,他轻笑说:“以前一直担心你学业方面的事情,现在看来能够看懂负债表,倒让我放心不少。” 我听他意思,好像还真打算要把他的一切给我一般,我下意识的说了句:“我看得懂有什么用,反正你的也不会是我的,王芝芝不是要给你生孩子吗?” 我将脸别过去,扯着抱枕上的流苏说:“反正他们都说,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算什么。”...“”,。 086.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听到我这句话,笑着说:“最近你是越发小心眼了。”便敲了敲我的额头说:“几时说过准备生孩子,就会有孩子?现在不是没有吗?” 我说:“现在没有,不能保证以后没有。”我看向他说:“除非你给我写个保证书。” 这话一出来,周妈居然打了一下我嘴巴说:“呸呸呸,小姐你在说什么胡话,怎么的还扯到写到保证书上头去了。” 我立马捂住自己嘴唇看向周妈,她似乎生怕穆镜迟生气,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满是责怪的话:“没大没小。” 我不服气的说:“我以前给他写过多少保证书?大大小小不下几时次,他呢?给我写份这样的保证书都不行,他年纪大比我怎样?年纪大就可以欺负人了?年纪大就可以言而无信了?年纪大就可以逼年纪小的写保证书,年纪小的就不可以逼年纪大的写了?” 周妈说:“话可不是您这样说,先生是什么身份,怎可陪您在这胡闹,写这些小孩玩闹时才会写的保证书?” 我不服气说:“我就让他写。”我又立马看向,一直带着盈盈笑意望着我和周妈斗嘴的穆镜迟说:“不管,你要写。”我见他不动,又起身立马拉扯着他说:“不行,你起来,我给你写过很多封,这一次你也要给我写。” 穆镜迟坐在那任由我拉着,可无论我怎么拉都无法将他拽起来,反而让他低笑出声说:“胡闹,保证书这种东西怎可如此胡闹着玩。” 我说:“不行,我就要。” 周妈见我这样蛮横,在一旁生怕穆镜迟生了气,一直在仔细观察着他的脸,可好在穆镜迟不仅没有生气,最后还很是配合的被我拉了起来,拉到我的桌子旁坐了下来,我迅速从他书房内端来了笔和墨,将毛笔递给了他。 这个时候,他才收敛了一丝笑问:“真要写?” 我用力点头,很肯定的说:“要写!”我想了想,怕他和我玩什么文字游戏,我又说:“不行,得我念你写。” 穆镜迟逗着我说:“这不成了你写的了吗?” 我说:“这不一样的。”我催促着他说:“不行,你快些写。” 他淡笑着看向面前的纸张,倒是真的提笔在纸张的上方写了保证书三个字,提了一个头,然后又停了停,语气带着丝无奈说:“念。” 我双手在那撑着下颌,转溜着眼睛想了想说:“我,穆镜迟,今日向陆清野保证,今生今世只爱护她,宠她,不凶她。” 我刚念到这里,穆镜迟的手便在纸张上停了下来,他看向我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最终他又继续下笔写着。 我继续笑得喜滋滋的念着说:“在她犯错时,不叱责她,不责罚她,不管教她。” 这个时候穆镜迟彻底停下了笔,他看向我说:“霸王条款?” 我说:“哪有,这不是霸王条款。”我怕他后悔,又立马把笔从纸上拿了起来,塞到他手里说:“你快写嘛。” 穆镜迟笑了笑,倒也没有再跟我计较这些,不过在不斥责她,不责罚她,和不管教她前头添了一句在听她听话的情况下。 我看到那两个字后,当即便叫嚣着说:“不行,不行,不能加这句,那你这相当于没写吗?!” 我拿起另一支笔就去涂改,穆镜迟抓着我的手说:“若是如此,那这封保证书干脆你自己写得了?” 周妈端着水果进来,笑着说:“您这又哄又骗的,算什么保证书,要我说,先生也说的没错,既然是如此,那您自己替先生写不是更好?” 我想了想,便心不甘心情不愿放下笔说:“既然这样,那、那你就加,不过后头,你一定要按照我念的写!” 我着重叮嘱着他,穆镜迟挑眉表示自己没意见。 我又再次保持手撑着下颌的姿势,盯着他落笔说:“答应她,这辈子不能欺骗她,伤害她,惹她哭,也不和她端长辈的架子,也不会对她有生气的时候,永远的温柔,永远的对她好,包容她,宠她,爱她,并且愿意把所有一切钱全部给她。” 写到这里,穆镜迟又再次停下了笔说:“跟我绕了这么久的圈,后面这一句才是你想要的重点。” 我得意的不行,美滋滋的说:“那是当然,反正你的钱以后都会是钱的,我不就成了金陵城的大富婆了吗?倒时候等我有钱了,我就吃香的喝辣的,每天逛一次春兰院,天天逼着小倌儿坐在我面前小唱儿歌,不开心的时候,拿钱塞他一脸,每塞他一次,就让他脱一件衣服,脱到她光溜溜为——” 我话还没说完,穆镜迟捏住我下巴,阴着脸说:“怎么,这梦越做越香,越不想醒了?” 我反应过来,机灵的立马呸呸呸说:“不,脱到只剩下一件衣服为止,我便坐在那和他讲道理,一直讲到他从良为止,男儿当自强,不报效国家,窝在这种地方卖笑卖艺,怎么算个男人呢,是,姐夫?” 我抓着他手,嘿嘿笑了两声说:“咱们继续写,我刚才那些都是我胡说八道的,你别当真。” 他皮笑肉不笑说:“是吗?我看你当真的很啊。” 我立马否认说:“没有没有,你别相信我的话,咱们继续写,来来来。” 我又重新将笔塞到他手上,穆镜迟却没有照写,而是在最后一句的后头补充了一句财产法定继承人第一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财产法定继承人这七个字,总有点像写遗产分配一般,但是穆镜迟写的很随意,我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继续在想心里研究着措辞,研究了好久又说:“并且向她保证,绝对不会有孩子。” 周妈没想到我真的来这招,从后头又狠狠拍了一下我脑袋说:“就算写着玩的,您也玩过头了,什么绝对不会有孩子?难道先生还得断穆家的香火不成?” 周妈这样一说,我似乎觉得好像有点过分,便干脆退了一步说:“哎呀,这条随便你啦,反正前面的,一定严格执行就好。” 穆镜迟却笑着没有抬头,手上拿着的毛笔仍旧在纸张上写着,写的却是,并且向她保证,在五十岁前,绝不会有孩子,今生只以她为重,此保证书落笔于xxx七月二十一日,穆镜迟亲笔。 五十岁之前不能有孩子,这不就变相的在和我保证,绝不会有孩子吗?只不过前者难听点,后者听上去柔和一些,五十岁之前不会有孩子,我就不信等他到了五十岁还能替自己生一儿子出来。 他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且还摁下了手印,我开心的将那保证书从他手上一抽。 周妈没料到穆镜迟真会如此写,在一旁说:“先生,小姐胡闹,您怎跟着她一起胡闹?” 穆镜迟没有说话,而是接过了周妈递过来的那杯茶饮着说:“她开心就好。” 周妈皱眉说:“您可不能答应她,真不生孩子,不然您娶夫人作甚?她是小孩子,她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的,您可也不能由着她一起胡闹。” 我笑着说:“周妈,话可不能这样说,是他自己和我保证的,我可没有逼他。”接着,我又拿起那封保证书,在灯光下看了又看。 周妈说:“您就自己乐,先生不过是骗你的。” 周妈似乎拿着我们没办法,便叹了一口气,端着托盘从里头出去了,等她一走,我立马便转身朝穆镜迟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说:“你不是在骗我?这保证书有没有法律效益?” 穆镜迟饮着茶说:“你可以找个律师问问。” 我笑着说:“这还差不多吗,反正上头有你手印,我也不怕你赖账。” 我快速将保证书收好,大约是周妈茶泡的不是很好,穆镜迟倒掉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我蹲在那看着他那双优美的手持着镊子清洗着茶杯,然后又将本来普普通通的一杯茶,变的芳香四溢,茶香扑鼻。 我嗅了嗅,他见我跟个狗鼻子一样,便最先给我倒了一杯,我拿在了手上,刚想一口喝下去,不过在他看了我一眼后,我又笑嘻嘻的,小心翼翼的,分了三口饮了下去。 穆镜迟说:“做任何事情,不能太过急躁,若是急躁了,很多东西都会如你这般,一口下去,倒是过程没有,光稀里糊涂的拿了个结果,不就没意思吗?喝茶也要喝出个明白。” 虽然我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还是满口答应,连说着我知道,知道了。 到晚上的时候,周管家倒是提了一句,我吃完晚饭是否就回袁家,这个时候我们正好在用晚餐,这句话虽然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也实在没有要留我的意思。 我听在耳里,却没有说话,反而是坐在那的王芝芝说:“周管家,清野好不容易来一趟,在家里住段时间,也是应该的。” 周管家今天却很不给面子说:“虽是应该的,可如今小姐嫁人了,也着实不应该在娘家这边长住,不然婆家那边会说闲话。”他看向穆镜迟说:“先生,小姐在家里也住了一晚上了,不如今天送她回去?刚才晚上的时候,袁二爷那边也打来了电话,问人什么时候回家,他好来接。” 我想了想说:“周管家,你没必要逼我回去,我自己会回去的,人就不让他来接了,我自己知道路怎么走。” 我放下手上的筷子,起身就想走,周妈也正好听见了周管家那番言语,有些不满的看了周管家一眼,周管家却没有看周妈,而是等着穆镜迟回答。 穆镜迟也一并放下了手上的雕花乌木筷,然后看向了周管家,那眼神似乎是在责怪周管家多嘴,不过他也没有叱责周管家什么,而是吩咐周妈,让她准备些我爱吃的,一并给带过去。 我走到房间后,正当我在我屋内收拾着东西的时候,周妈从外头走了进来,她在我身后说:“小姐,老周就是这样的性格,他这样的性格一辈子了,到现在也没有变过,您千万别和他计较。” 我时常都忘记周妈和周管家是夫妻这个事实,所以在周管家有矛盾,有冲突时,从来不会去考虑周妈,如今听周妈如此说,倒是这才想起,他们夫妻两人,因为各自的阵营不同,这么多年因为我发生过不少的争吵,导致现在都是分房而睡,周管家时长责怪周妈不该如此看重我,可周妈没有孩子,我又是她一手照顾大,对我,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的我对待。 周妈时长夹在这中间左右为难,她虽然未说什么,可我知道,她是在意的,虽然我对周管家这个人讨厌到了极点,不过对周妈,我还是心平气和的笑着说:“我知道的,您和周管家都是为了我们,为了穆家好,他除了有些不喜欢我,对我其实还是不错的。” 周妈解释说:“老周对您不是不喜欢,而是……” 她话到嘴边却没有说下去。 我拿着东西回头看向她问:“而是什么?” 周妈意识到自己失言,又立马笑着说:“没、没什么。”她叹了一口气说:“总之老周对穆家啊,太有责任心了,可他似乎又始终不承认,现如今的穆家哪里还是当年的穆家,不过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生终究不是他父亲,他有他自己的主张,他的谋算,他的顾忌,或许当年他在穆府受老爷子器重的很,可如今,先生却未必会如此器重他,现在不跟他计较,不过是看在这么多年,他为穆家鞠躬尽瘁的分上,让他几分而已。” 我懂周妈的担忧是什么,我说:“您别太担心了,周管家如今年迈了,不过他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姐夫,也是当他半个父亲在敬重。” 周妈担忧的说:“话随是这样说,可说到底,他终究是个奴才,先生给他脸,才会有脸,先生不给他脸,他便什么都不是,他如此的不分轻重,管这管那,先生迟早会容不下他。” 正当我和周妈说着话,楼下小翠在唤着她,大约是有事情找她,周妈便也没有再这里和我多说,匆匆走了下去。 周妈走后,我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觉得假发弄得头皮痒痒的,便反手一抓,扔在了床上,转身朝着床上扑了去,然后,不知不觉竟然哭了出来,很小的哭声。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小声哭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我以为是周妈,立马擦了擦眼泪,从床上爬了起来,可是抬头一看,站在那的并不是周妈,而是不知何时上来的穆镜迟,我愣了几秒,赶忙又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重新趴到了床上。 穆镜迟没有说话,只是走了过来,在我床边坐下,他的手落在了我肩膀上,然后手掌又落在我脑袋上说:“受委屈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将脸深深的埋了进去。过老好一会儿,穆镜迟忽然从后面压了下来,压在我身上,手从后面环住了我腰,他吻了吻我的光溜溜的脑袋,然后唇又移到耳边处。 我听到了他平稳的呼吸声,他在我耳边小声说:“不哭了好吗?” 我扭过头看向他说:“不好!” 我发气的推着他说:“她们说的对,我不过是个外姓人,我是什么人,我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可以被人赶走的人!”我流着泪,又将头给埋进了被子内,过了一会儿,我又扭过头红肿着眼睛看向他。 我忽然伸出手搂住他脖子便用力的朝他吻了上来,他有些猝不及防,并且还有些没明白过来我在做什么,这是我第一次吻他,并给主动吻他。 就算是和他吻过这么多次,我也没弄清楚这接吻的技巧,只是不断咬着他嘴唇,舌头往他嘴唇里钻。 当他终于反应过来后,他立马掰住我脑袋往床上一压,可是我不理会他,又再一次吻住了他的唇,穆镜迟只是愣了一秒,忽然直接将我翻身压了过来,掰住我脑袋,将我摁在床上用力的吻了上来,他的动作我也有些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的气息很混乱,被他的吻吻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只感觉他吻得无比深入,我有些承受不来,,我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声哭着。 哭出来的声音,却像是撒娇一般令人觉得骨头酥软,穆镜迟终于松开了我的唇我身体下与意识躲着,他立马摁住我脑袋,将我脑袋往他唇边上摁说:“小东西,老实点。” 他气息微微有些不稳,身体也燥热的很,我立马不敢动了,因为房门口的门还关着,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在我身上平息着身体上的悸动,不过我并不如他所愿,而是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永永远远,替你生孩子。” 穆镜迟忽然侧过脸看向我,我眼睛内是笑。 他也笑出了声,笑声很低很沉,胸口震在我胸口,竟然让人觉得酥麻不已,他看向我,命令着说:“再说一次。” 我看着他得意的笑,我说:“要不,你娶了我,这里就永远都是我家的了。” 我手指在他胸口画呀画呀:“这样我自然也就跟着你姓穆了。” 穆镜迟摁住我在他胸口作乱的手,忽然将再次摁住我的脑袋,对着我的唇又再次用力的吻了上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手忽然探进了我衣服的里头,我立马摁住,觉得痒便大笑着,用力的翻身试图逃离他的压制和侵入,他哪里会轻易让我跑,我还没来得及下床,身体又被他拽上了床。” 我不理他,只是用力的推拒着他,他哄着,在我耳边小声的哄了一通,正当我们两个人正吵闹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我知道是周妈,急了,迅速挣扎着说:“讨厌,放开我,我要起来。” 穆镜迟这次没有和我胡闹,他感觉到了我来了月事,只是却暂时没有让我出被子,而是在里头摁住我,替我整好身上的衣服,等替我穿好后,他这才松开我,我立马绯红着脸从被子内钻了出来,好在门口没有人,我朝外跑了出去大喊着:“周妈!周妈!” 跑到门外后,这才发现周妈站在离我的房间好几米的位置,我朝她扑了过去,周妈一把抱住我,她大约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提醒说:“小姐,快下楼,司机都在楼下等好一会儿了。” 我拉着周妈说:“那您送我。” 周妈便哎了一声,她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对我说:“小姐,您……还是快些回去。” 我假装看不懂她的眼神,还有她话内的意思,拽着他的手说:“那快些走。” 周妈便跟在我身后,等到达楼下,正要上车时,穆镜迟也下了楼,我看见他脸还是有些微微发热,他走到我面前问:“东西都带好了吗?” 我笑着仰头说:“反正都差不多了。” 他笑着说:“过几天我去袁家。”接着,他接过丫鬟来的帽子说:“这几天听话点。”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朝他咧嘴一笑说:“那你一定要来接我。” 他指尖弹了弹我鼻子,然后又柔声说:“上车。”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磨蹭,迅速从他手上拿过了帽子,快速上了车。 之后司机将车门给关上,穆镜迟站在大门口瞧着我,我趴在窗口朝他挥了挥手,车子便迅速开车带我离开了穆家大门口,穆镜迟站在门口,一直望着我的车离去。 他的身影再也没有踪影,我这才从趴在窗口,改为了坐在车里面。 等车子开到袁家后,我才从车内下来,我径直朝着自己的院子,才走到门口,才发现我屋内坐着一个人,是坐在那的袁霖。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不过我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站在那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青儿还有碧玉说:“我有点累了,想休息,铺床。” 碧玉和青儿同一时间说了一声是,我便朝着里面走去,可是在我即将进房间的时候,坐在那的袁霖忽然发出低低笑声,我听到他的笑声便立马停下了动作。 他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我推门的动作,也在说话的同时停了下来,我说:“你来我屋里做什么,以前我可没见你这么积极的来过。” 袁霖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在灯光下照了照,那茶杯薄如蝉翼,在灯光下无比的透亮,他说:“不过是来履行我丈夫的责任而已,怕我的妻子偷完情回来,忘了擦嘴。” 我立马转过身看向他,我略带着一丝火气说:“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的!” 袁霖见我发火了,他放下了手上的杯子看向我问:“怎么,有说错什么吗?” 他似乎是故意要激怒我。 我反而冷笑说:“你没说错什么,不过这又关你什么事?你不会真当我是你的妻子,受你所管?” 我将脑袋上的帽子一摘,然后朝他扔了过去说:“好好戴稳,你头上的绿光连头发都快遮不住了。” 那帽子砸在袁霖的脚边,我也懒得管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快速进了屋,碧玉和青儿跟着我一起进来,迅速关上了门。 青儿对于我刚才的做法还是有些担忧问:“小姐,您刚才那样做,会不会太不妥当了?” 我脱着身上的衣服说:“有什么不妥当,他自己要来找刺激,怪得了谁。” 过了一会儿,我见外头没有动静,又对青儿说:“你出去看看,走了没有。” 青儿说了一声:“是。”便立马走了出去,没多久,青儿再次进来说:“小姐,二爷走了。” 碧玉有些惊讶说:“就这么走了?” 青儿肯定的点头说:“走了。” 碧玉说:“现在二爷怎么会这么淡定,刚才小姐的那些话可是……” 我也以为他至少会发通脾气再走,可可想到竟然走的这么安静,这倒是让我有些始料未及,如今的袁霖真是诡异到让人捉摸不透。 等我回袁家差不多第三天,穆镜迟便亲自来了一趟袁府中,和袁成军商量着什么事,这是那件事情过去这么久,穆镜迟第一次亲自登门造访。 青儿和碧玉都惊讶无比,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跑回来告诉我,我却坐在房间内安静摆弄着桌上的花花草草说:“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来了就来了呗。” 碧玉在我身边坐下说:“先生不是好久都没来过了吗?会不会是来和袁家谈您离婚的事情?” 青儿也随之一起坐了下来看向我,我没有否认,而是小声说:“应该是。” 碧玉和青儿全都瞪大眼睛看向我,我想了想又说:“不过,今天会谈成什么样,还不知道。” 碧玉和青儿眼里全都是激动,因为一旦如此,就代表她们也不用和我待在这里了,碧玉高兴得不行问:“那小姐,要是这个婚您真的离成了,我们就回穆家吗?” 对于碧玉这个问题,我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不过半晌,我说:“可能是。” 碧玉和青儿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于是她们对于穆镜迟的到来也越发的紧张,之后一直在屋内走来走去,不断朝着外面看。 相反我却淡定的很多,我不知道穆镜迟和袁家到底会把这件事情谈成什么模样,这桩婚姻,看似结合容易,可要拆下来,却难的很。 穆镜迟的车从早上到中午十二点便没有人动过,证明他至今也还没走,而整个袁家的也静悄悄的,似乎所有人都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就连府内的丫鬟,走路都轻了几分。 一直到一点的时候,我院子内来了一个人,是袁成军院子那边的丫鬟,她到达我们里头后,便对坐在桌边的我说:“少奶奶,老爷通知您过去一趟。” 青儿和碧玉相互对视了一眼后,问那丫鬟:“可有说因为什么事?” 那丫鬟立马摇头说:“不知,但是老爷吩咐我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我知道从这个丫鬟身上绝对问不出什么,就算问出了什么,她也未必会告诉我们,我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又让青儿和碧玉把那丫鬟打发走。 等那丫鬟走了后,碧玉和青儿回来抓着我的手无比紧张的:“小姐,那边让您过去,不会是和您说关于离婚的事情?” 我没有回答青儿和碧玉,而是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用准备饭菜了,估计我会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回来。” 碧玉和青儿用力的点了点头,她们本来是要跟我一起去的,不过我把她们留了下来,一个人去了袁成军那边,可谁知道才刚走到门口,便正好和也同样赶来的袁霖撞了个正着。 我们各自都停了下来,看了对方一眼,好半晌,双方有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袁成军的书房安静极了,我跟在袁霖身后,到达书房的里间后,我一眼便看到穆镜迟和袁成军两人坐在上方,屋内气氛有点僵硬,王鹤庆和王芝芝坐在不远处的一旁。 我和袁霖同时走了过去,停在穆镜迟和袁成军面前唤了声:“爹,姨父。” 穆镜迟没有看我们两人,而是低眸饮茶。 倒是袁成军说了句:“不用多礼,这次来是问你们一件事情。” 袁霖和我并排立着,他安静的回了句:“爹,请说。” 袁成军看向袁霖问:“霖儿,爹问你个问题,你是否愿意和清野解除婚姻关系,这个问题上次爹也问过你一次,不过我想再问你一次。” 王鹤庆跟王芝芝全都看向他,袁霖似乎已经料到了什么,他看向穆镜迟,穆镜迟也安静凝视着他,等着他回答。 袁霖却没有先回答袁成军的问话,而是问:“爹是怎么想的。” 袁成军沉吟了半晌说:“爹是看你的意思,毕竟这是你的婚姻,我自然不能全权为你做主,不过霖儿,一段婚姻走到这个地步,双方不过都是两败俱伤,以前爹一直以为你和清野年龄相仿,双方虽然都有些大少爷大小姐臭脾气,不过因着门当户对,相互磨合磨合也是无比合适的,不过现在我觉得的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既然这桩婚事让两家都无法安宁,那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这是爹的想法。” 袁霖听了袁成军的话,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跪在了袁成军的面前说:“爹,我不想离婚。” 这句话让王鹤庆站了起来,她说:“霖儿!到了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对这个女人还不死心?她给你带来的伤害,难道还不够多吗?” 袁霖却没有回答王鹤庆,依旧纹丝不动跪在那里。 连袁成军都有些不明白袁霖在想什么,他皱眉问:“袁霖,你以前不是死活不肯结婚吗?为何如今给你机会离婚,你却不肯了。” 袁霖一脸坚毅说:“因为我还不想离,爹,我想的很明白,之前确实是我的错,才导致这一切走到了这一步,但是我恳请您再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和清野好好相处,也会好好待她,绝对不会再发生以前那种事情。” 王鹤庆有些恨铁不成钢说:“你何错之有!霖儿,你干嘛把所有一切都往自己身上背?一段婚姻的失败,并不是单方面的,你别在这里承担一些你不该承担的。” 王鹤庆这次的话倒是很给我面子,没有将手指在我脸上,说我的错处,只是含沙射影的,大约是顾忌着穆镜迟在场,现在穆家和袁家的关系,已经糟糕成如此模样,自然是不能再雪上加霜,王芝芝怕王鹤庆一气之下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便立马拉住她说:“姐姐,镜迟和姐夫在处理这件事情,我们暂且先别管。” 王鹤庆也没有办法,只能坐下来。 对于袁霖的话,穆镜迟放下手上的茶杯看向跪在那的袁霖说:“袁霖,常言道,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每个做长辈的,都希望你们婚姻幸福,可惜,很多事情无法勉强便是无法勉强,你和清野的性格不合适,我劝你再好好考虑。” 穆镜迟说的很诚恳,甚至还带着点劝诫的意思,他又看向我说:“你呢,和我说说你的想法。” 我也跪在穆镜迟面前说:“我同意离婚,也请求爹和姐夫能够同意我和袁霖离婚。” 穆镜迟坐在那说:“你可想清楚了,这种事情不是儿戏,也不是你想离就离,想结就结的。” 我无比认真的说:“我想的很清楚,也不会后悔。” 这样的情况似乎让双方都有些很难办,袁成军也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穆镜迟看向一旁的袁成军问:“九爷应当多劝劝袁霖。” 袁成军沉吟了半晌说:“袁霖,你再好好想想。” 显然袁成军也不太想让我和袁霖纠缠下去,他皱眉说:“今后你的事情爹全凭你自己做主,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这个时候袁霖竟然带着一丝怨气看向袁成军问:“我想要的?”他笑了两声说:“爹何时给过我想要的?以前我不愿意在那种情况下结婚,您不同意,如今,我不愿意离婚,您也不愿意,您看似是为了我好,可何时真正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袁成军语气带着怒气说:“话不能这么说,那你告诉我,你不肯离婚是为了什么?” 袁霖想都没想说:“我爱她。” 袁成军起先有些没听清楚,皱眉问了一句:“什么,你说你爱谁?” 袁霖又再一次说了句:“我爱清野。” 我在一旁听到他这句话,只觉得荒唐又觉得好笑,我说:“袁霖,你别再胡说八道,你爱我?”我冷笑说:“你为了不离婚,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袁霖并不回答我,而是趴在地下朝袁成军磕着头说:“请您成全我的心愿,爹。” 袁成军看着磕头的袁霖,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书房内短暂的寂静,我也没有说话,穆镜迟也没有说话,袁成军更没有说话,王鹤庆和王芝芝坐在一旁沉默着。 袁成军对于现在的情况似乎难办的很,便看向身边的穆镜迟说:“镜迟,不如我们双方都再考虑考虑,毕竟这桩婚事,若真要散起来,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当初决定这桩婚事,也确实是我们太过鲁莽,可现如今难道连离婚都要如此仓促吗?” 穆镜迟反问袁成军:“九爷觉得仓促吗?” 这话倒是将袁成军问住了。 穆镜迟说:“若是九爷心疼爱子,那我自当是无话可说,不过,中间生出这么多事端,让我们都有些疲于应对,我也是个爱清净的人,我们两家已经再也经不起他们两人的折腾,九爷可要想清楚,我理解袁霖,但是为了我们两家着想,我建议还是离得好,不然以后指不定还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穆镜迟看了我一眼,虽然说的轻飘飘,可最后面那句话更像是在对我进行责备。...“”,。 087.一身正气 袁成军似乎也是在为了两家的关系考虑,所以对于穆镜迟的话,他沉默了下来,现如今我和袁霖这段婚姻,并没有让两家锦上添花,反而是雪上加霜,一旦继续维持这段婚姻关系下去,谁都不能保证以后还会有什么事端生出来,谁也不清楚,穆家和袁家的关系,最终走向哪一种局面。 这一次就算袁霖的苦苦恳求,也没能够让袁成军立即做决定,而是再次对袁霖说:“霖儿,你还是暂时回去考虑考虑,这不是儿戏,后天你再来给我答复,爹希望,你能够理智懂事,毕竟清野想离婚,就代表你今后再怎么改过,她也未必会接受,婚姻不是只有对她好就够,相爱是基石,若是基石没打好,时间再长,失败的结果也还是不会改变。” 显然袁成军对于这桩婚事,明里是征求袁霖的意见,实际上,却还是希望袁霖结束掉这段婚姻,只是袁霖未必如他心内所想的那样。 袁霖没有再回答,也没有再说话。 两方问过我们的话后,这里似乎也没有我们什么事了,自然便被打发走,我和袁霖被丫鬟同一时间从地下扶了起来,穆镜迟和袁成军说着话,没有再看我。 等我们到达外头后,碧玉和青儿竟然在那等着我,见我出来了,便迅速朝我走来,焦急的唤着:“小姐。”她们似乎是想问什么,不过一看到同我一并出来的袁霖后,又欲言又止了下来。 我不太想和袁霖打太多交道,带着碧玉和青儿就要走,可走了几步后,我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袁霖说:“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未必不恨你,袁霖,我承认你在这段婚姻里面受尽了伤,可我呢?难道我不是吗?我们不过是同病相怜,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们都可以解脱时你却非要将恨意全都转移到我身上,是,我承认,我们是挂名夫妻,我也让你的名誉受损在这偌大的金陵城里成了个笑话,可我想问?难道我又会比你好,现在的我臭名远昭,可是一点也不比你差,我不认为,我受的伤害,会比你少,无论你现在是有多恨我,有多不想离婚也好,我还是劝你一句,及时上岸,我们都还来得及。” 当我这句话刚落音的时候,林婠婠不知道从何处走了来,她站在了袁霖身边,轻声唤了句:“二爷。” 袁霖看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由着小厮扶着离开,剩下我和林婠婠站在那。 我本来也想走,林婠婠在我身后说:“你可真是对二爷冷酷无情的很啊,我以为你对他没有感情,可至少也该有半点夫妻情分,可没想到,连这点你都没有。” 林婠婠的话,让我停了下来,我看向她说:“你是希望我跟他百年好合呢?还是希望我和他长长久久?林姨娘不是更应该高兴我和他离婚吗?” 对于我略带讽刺的话,她冷笑说:“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和二爷离婚,可对于我来说,若是二爷不快乐,那我也不会快乐,我希望的是他能够快乐,而我个人情绪并不重要,可你却不会为二爷如此想,你只管自己痛快不痛快。” 我笑着说:“因为林姨娘爱他,可我不爱,所以他的快乐与否,真的和我没关系。” 我说完,便没在这和林婠婠多言,而是带着碧玉和青儿快速朝前走。 到达自己的院子内后,青儿和碧玉两人都憋不住了,还没进屋便问我:“小姐?事情谈的怎么样?” 我知道她们比我还急,可我还是推门走了进去,暂时并未回答她们,下一秒又坐在椅子上,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青儿和碧玉见我迟迟不肯回答,急得不行,当即便摇晃着我手臂说:“小姐,您快回答我们,您是想要急死我和青儿吗?” 我被碧玉摇晃还有青儿两人摇晃得头晕,好半晌我只能笑着说:“已经在谈了,不过事情会怎样,现在还没结果。” 青儿和碧玉立马停下动作,蹲在我面前瞪大眼睛看向我问:“先生真是过来谈离婚的事情的?” 她们似乎还有些不相信,不过我无比的肯定的朝她们点了点头。 两人忽然疯了一样尖叫,抱在一起便是大笑着。 我被她们两人吓了好大一跳,不过见她们开心成这样,莫名的,自己好像也有点解脱的轻松,虽然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地,不过今天看袁成军的意思,想必只等袁霖同意,离婚的事情便只等实施了。 正当青儿和碧玉在屋子内高兴得天崩地裂的时候,外头忽然跑进来一个丫鬟,我怕青儿和碧玉这番高兴的举动会引来非议,所以立马和她们说,有人进来了,让她们停下。 碧玉和青儿也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便立马停了下来,在那丫鬟进来之前,规规矩矩站在那儿。 没多久,那丫鬟便从院子外走到门口这里,她没有进来而是停在那说:“少奶奶,门口有人找您。” 我放下手上的茶杯,皱眉问:“找我?” 那丫鬟说:“是的。” 我和青儿还有碧玉相互都看了一眼,我又问:“谁找我,可有说名字?” 那丫鬟说:“没有,但是是个女人。” 我以为是顾惠之,毕竟只有顾惠之会来找我,可顾惠之一般都会报名字的,我沉默了半晌,便对那丫鬟说:“你先请进来。” 丫鬟说了一声:“是。” 接着,丫鬟又从门口离开,没多久那丫鬟便带着一个女人从外头走进来,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那个不是顾惠之,而是罗慧慧。 她怎么来了?! 我从桌边一冲而起,站了起来看向跟在丫鬟身后的罗慧慧。 等丫鬟带着她到门口后,丫鬟便唤了句:“少奶奶。” 我没有露出异样,而是对碧玉和青儿说:“青儿碧玉你们送送小香。” 青儿和碧玉立马点了点头,很快便按照我的吩咐,领着前厅的小香离开了,等只剩下我和罗慧慧,她也朝我行了一礼说:“拜见少奶奶。” 我快速将她从外面给拉了进来,然后用离力关上门,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罗慧慧却一点不怕自己这样光明正大的上府,会给我,还有她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她只是问:“你说最多半个月,可现在呢,半个月过去一半了,为什么宋醇还没有消息。” 我已经猜到她上这里来,便是为了这件事情,我只得安抚下她说:“先坐,我们慢慢聊。” 罗慧慧也未跟我斤斤计较,很快她随着我坐了下来,我说:“宋醇现在还不是时机,就算我如今开口找穆镜迟要他放人,他未必会放,甚至还会加重宋醇的危险,所以我想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出来。” 罗慧慧问:“你要的时机还要什么时候?” 我说:“等我离完婚。” 罗慧慧不知道为什么,发出了一阵笑声,她说:“你是怕宋醇会影响你离婚,所以你才未兑现之前和我许下的承诺是吗?” 她说:“我虽然不了解你和宋醇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但在外公责罚你的时候,宋醇永远都替你担着便可以看出,他对你是不错的,可你竟然为了先让自己离婚,而如今对他不管不顾?” 我知道罗慧慧会误会这层,我说:“我知道就算现在我怎样解释,你都不会听我说任何话,可是慧慧姐,我希望你冷静下来,好好听我说行吗?至少等我把话说完。” 她见我要解释,便说:“好,那你说,我听着,我也不会发言打断,但是你至少得给我个完美的答复。” 我说:“我为什么要等我离婚之后再去救宋醇呢?虽然有一部分确实是因为怕对穆镜迟一开口,影响我离婚这件事情的进度,可是慧慧你仔细想想,现在连你都怀疑我和宋醇有什么?难道那晚穆镜迟就不会怀疑吗?如果我现在去和他开口,求他放过宋醇,你觉得他会理会我吗?不仅不会理会我,反而会加重宋醇的危险,而且,连同我离婚都可能会遥遥无期,所以现在开口是最不好的时机,一旦等我离完婚,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我会有更多的机会和穆镜迟开口,让他放了宋醇的机率会更大。” 罗慧慧说:“这就是你的解释?” 我说:“是。” 她带着质疑问:“你离婚后,打算用哪种方法让穆镜迟放人?和他在一起吗?” 我没有说话。 罗慧慧轻轻一笑,笑声意味不明,她说:“清野,不管你和穆镜迟以后会是怎样,我只关心的便是宋醇什么时候能够出来,而且今天来,我也不是来找你质问或是怎样,而是外公让我来和你说一声,他要见你一面。” 我看向罗慧慧,在我下意识说没时间时,罗慧慧又开口说:“至于你是否见还是不见,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只是把话带到。” 接着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话既然带到了,那我也不打扰,不过如今外公身体很不好,卧我劝你,还是见一面为好。” 她说完,也不再看我,推开门便离开了房间,不过在她走到院子的时候,和袁成军谈完事情的穆镜迟竟然也在这时来了我的院子,和出来的罗慧慧撞了个正着。 我立马起身,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 穆镜迟没见过罗慧慧,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罗慧慧的存在,我想冲出去说点什么,可是才走到门口,便发现穆镜迟竟然没有多看罗慧慧一眼,只把她当成屋内的丫鬟,径直朝我走来。 倒是罗慧慧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穆镜迟一眼,不过很快,她便继续朝前走着,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松了一口气,紧紧攥住的拳头这才敢松懈下来,便迅速走了过去,来到穆镜迟身边笑得开心问:“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他握住了我的手带着我朝屋内走,刚要落坐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刚才从你屋内走出来的那妇人是谁,你认识?” 我刚想替他倒茶的动作一顿,很快我反应过来说:“我同学,孩子满月酒,给我送请柬的。” 穆镜迟从我手上拿过那只杯子,淡笑着说:“你同学以前倒是还认识几个,如今怕是除了一个顾惠之,其余人应该是认不出了。” 我圈着他手臂,依着他坐了下来说:“反正你也不认识,索性也就不和你说她是谁了。”我想了想,又问:“你和袁成军商量的怎么样?他可同意了?” 穆镜迟饮着茶说:“商量的结果无非是离跟没离,不过若是不出意外,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我笑着问:“真的?”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将那杯只喝了半杯的茶水给放下,然后握住我环在他手臂上的手,放在手心内把玩着说:“我来是来叮嘱你,这几天别和袁家任何人发生冲突,无论王鹤庆还是其余人。” 他似乎是怕我生事端,我憋了憋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我非要跟她们吵的,那王鹤庆以前我倒没看出她是个怎样的人,现在一看竟然是如此的泼辣跟没事找事,我想躲着她都不行,怎么好像什么事情都是我弄出来的一般” 穆镜迟说:“你性格我知道,她未必有错,你未必没错,你这点小小心眼,容得下谁?”他撅着我脸说:“你还在这里吃了亏不成?” 我不说话,只是有点生着闷气低着头靠在他身上。 他低眸瞧着我,见我嘴巴都可以挂壶了,便在我唇上轻轻一啄,很快的速度,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便已经离开了,我立马抬起脸看向他,脸有些绯红,他说:“在这要听话。” 我乖巧的点了点头,他忽然又吻了一下我的唇,在耳边说:“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他这句话似乎是要走了,我立马圈住了他脖子,不让他离开,在他耳边撒娇说:“哥哥,你要走了吗?” 他不回答,不过过了半晌,他又朝我唇吻了上来,唇舌和我纠缠着,吻了好几分钟,他这才放开我说,握住我圈着他颈脖的手说:“乖。” 我这才不甘不愿的说:“好。” 接着我手从他颈脖上拿了下来,这个时候青儿和碧玉正好进院子,在看到穆镜迟后,便立马停在门外唤了一声:“先生。” 穆镜迟看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牵着我站了起来,我便跟在他身边,送着他到院子门口后,王淑仪便在那等了,穆镜迟停了下来,再次对我说:“我先走了,嗯?” 我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他笑着摸了摸我脑袋。 之后穆镜迟便离开,穆镜迟一走,青儿和碧玉忽然从我身后跳了出来,吓了我好大一跳,我瞪着他们说:“你们干什么啊?想吓死我?” 碧玉笑嘻嘻的说:“先生都走了这么远了,您怎么还这么依依不舍的站着瞧?都快把自己瞧成望夫石了。” 我赶忙捂住碧玉那张胡说八道的嘴说:“你这要死的!怕是又没被我教训了!” 碧玉在我手下大笑着,我放下手,用指着她说:“别再给我胡说八道,小心我缝上你这张臭嘴。” 碧玉朝我吐着舌头说:“好啦,好啦,不说就不说。” 之后我进了房间,因为无事又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可一会儿过后,我对青儿说:“青儿,我出去一趟。” 正在屋内替花瓶内的花换水的青儿立马停下动作,看向我问:“小姐要去哪里?”她又瞧了一眼外面的日头,正是最烈的时候,她说:“现在可是午时,日头最烈的时候。” 我起身去屋内拿了自己的包,又吩咐碧玉给我拿了一把伞,从屋内出来后,我从碧玉手上接过伞说:“我出门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青儿想跟过来,刚走到门口的我,说了句:“在家等着。”也没在看她,撑着伞从门口里开了。 我出了袁家后,在不远处招了一辆面包车,按照上次茶庄老板带我去的路线,指引着车夫,具体不知道走了多久,当面包车停在那家洗衣店的前头时,我给了那车夫钱,然后撑着才从车上下,朝着洗衣店的后头走去。 到达那间小院子前,我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一走到里头便闻到了刺鼻的中药味,成姨正蹲在院子的角落替炉上的药扇着火,她见我来了,当即便站了起来,朝我走过来站在我面前说:“二小姐来了。” 我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我说:“外公呢。” 她说:“在里头。” 我说:“我是来看看他的。” 她便引着我朝里头走。到达屋内,又遇见了罗慧慧,她似乎料到我会来,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在那哄着,成姨带着我去了后院外公的房间,他正躺在床上,屋内灯光暗的很,中药味竟然比外头还要浓郁的很。 也不知道外公是睡着了,还是醒着,躺在床上没有动静。 成姨走了上去,伸手在他胸口轻轻拍了两下说:“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外公睁开了双眼,然后视线在屋内巡视着,最终定格在了我身上,他咳嗽了两声,对成姨说:“去倒杯茶进来。” 成姨点了点头,这才起身退出了房间,屋内只剩下我和外公后,我站在那始终都没有动,也没有靠近,经历过那些事情后,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个曾经是我最亲的人。 他知道我对那些事情还是没有释怀,他躺在床上问:“听说你要离婚。” 我也不打算隐瞒,更不打算后退,我直接说:“是。” 他忽然又咳嗽了几声,竟然抓着床单从床上艰难的坐了起来看向我,我这才发现外公在短时间内瘦了很多。 他看向我质问:“离完婚呢,你打算做什么。” 我说:“不会做什么,救出表哥后,便回来这里和外公生活,照顾您。” 他听到我这些话,竟然笑出了声,声音含着莫大的讽刺,他说:“照顾我?”他摇着头说:“不,我不需要你照顾我,你更应该做的,是替你父母报仇。” 我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外公竟然还心心念念想着报仇的事情,我皱眉问:“外公,到如今您都还没醒吗?您还在想着报仇,还在不惜一切的想着自己的复仇计划,为什么您就是想不明白!走到这一步,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果我们真有那么大的能耐杀掉穆镜迟的话,我们早就成功了,何必蹉跎到了现在,您还打算把我送出去,再把宋醇也一并送出去吗?”为什么您至今就看不透这一切呢?” 今天我来就已经做好了发怒的准备,可他并没有,他只是躺在那半睁着眼睛看向我,脸有点灰白说:“你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吗,因为什么死的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我问住了,很小的时候我问过外公这个问题,可外公当时并没有回答我,之后我便再也没有问过,今日他忽然提起,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好像到现在我都还不清楚父母的死因,只明白他们是死于穆镜迟手上。 于是我按照外公灌输的一切,恨便恨了这么多年。 我说:“我当初问过您,您不肯告诉我。” 他冷笑说:“那是昌阙那一年,当时鸦片在我国肆虐,你的父亲奉朝廷圣旨大肆销毁鸦片,而当时的穆家穆醇岳,也就是穆镜迟的父亲,不仅和你父亲同朝为官,还是同门好友多年,那时你的父亲与穆家算是交好,可因着你父亲领旨查这件事情后,没曾想竟然查出了穆家走私鸦片,开设鸦片厂这件事情。你的父亲一辈子为国家奉献,为朝廷奉献,一身正气,清廉不已,可就在这件事情上,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那便是不顾我的劝阻,把这件事情上报给了朝廷。”...“”,。 088.巴掌 外公说:“所以你的父母才在今后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你永远都看不到当时他们的死状有多残忍,刀子从他们喉咙内插进去,再从他们喉咙内抽出来,一地的血,整个穆府血流成河,你母亲是当时在陆家府内唯一活着的,她一个人抱着你父亲坐在成堆的尸体上,无助的哭泣着,不断叫喊着你姐姐和你的名字,可那个时候你姐姐在新婚当天,而你在喜宴上玩闹,怎知家人发生了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你的父亲并未做错什么,而是做了一件当官的人该做的事情,可最终却让穆镜迟对他下了如此狠毒的手,灭了陆氏满门,当时等我赶过去时,你的母亲自刎在了我面前,唯一留下的话是,父亲,替我们报仇这七个字。” 他目光冷冷的落在我身上:“你说我执迷不悟,一旦你经历过这一切,才会明白什么叫血海深仇,什么叫残忍至极,什么叫不共戴天,你的母亲和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姐姐全都死在穆镜迟手上,你如今却来指责我的执迷不悟?你清楚吗?在你母亲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时,她始终都在重复着两句,替她们报仇,替她照顾好女儿,可她未曾想到,她一心惦记着的好女儿,却未有心思替她报仇,讽刺的是,还觉得报仇不过是他外公在发疯,她忘记了家族仇恨,忘记了血海深仇,忘记了最爱她的父母,是以怎样残忍的方式死亡,她如今还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她甚至恨不得抛弃掉自己的身份,摆脱掉陆这个束缚着她过舒服日子的姓氏,她忘根忘本,她不恨仇人,却反而怨恨外公的不仁慈。” 外公用手指着我说:“我怎么养出一个你这样没有血性的东西。” 面对外公的句句指控,我没有说话,更没有反驳。 他看上去很平静,实际上却激动的很,他对准我的指头一直在颤抖晃动,他见我一点反应有也没有,越发的激动,指着我说:“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是无动于衷?你还要坚持离你的婚,去穆家给穆镜迟当妾室和他在一起吗?!” 我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承受着他的怒火,我面无表情看向他说:“我没说过不报仇,不过外公,您现在所说的任何话,我都不可能再向以前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您可以骂我,无论怎样骂我,我也不会回嘴,从小到大,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父母的死,是,有时候您嘴里口口声声说的报仇,让我觉得浑身疲惫,因为这样的日子太过遥遥无期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终点,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点,您一直在指责我爱上了穆镜迟,可我想问,到底什么才算爱上喜欢?当初是您将我留在了穆家,并且无比自信的让我待在那里,可外公,小的时候我体弱多病,打针吃药,孤独无助的时候您在哪儿?您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告诉我,我的使命,我的复仇,我该做的一切,那时候我才七八岁,我还是个孩子,我需要父母疼爱,我难受的时候也想让亲人抱我一下,哪怕是一下,可您连一个简单的拥抱都吝啬于给我,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除了一个穆镜迟便还是穆镜迟,我是个人,不是个机器,我也有我的感情,甚至有些事情不是我所能够控制,无论您现在怎样说我也好,指责我也罢,我还是那句话,我会复仇,但不是让您在伤害我,算计我的情况下。” 我说完这些话转身就想走,外公忽然揭开身上的被子,颤颤歪歪站了起来,在我身后唤:“陆清野!” 我没有理会他,头也没回继续朝前走。 外公抓着拐杖,喘着气站在那激动的说:“陆清野!你给我站住!我告诉你,你没有父母,你的父母在你六岁那一年就死了!所以你没有资格像个正常人一样长大,你要的父母疼爱,拥抱亲吻,早就在你六岁那一年被穆镜迟给毁了!他给你的那些,都是他的阴谋,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你的决定,你会后悔没听我的话!你会我悔自己如今所做的鲁莽一切——” 他还在说了什么我已经没再听了,而是一鼓作气的走到大厅门口,正头也不回的想继续朝前走的时候,成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我立马挡在了我面前。 我看向成姨。 她拦着我的去处说:“是,成姨承认,你外公对你的方式确实严厉,可是二小姐你也不应该因此用这种方式恨他,还有否认他对你的关心,在你生病的时候,他虽然不在你身边,可他也未必如你想的那么轻松,他也是担心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在您需要一个拥抱的时候,难道他不想给您吗?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非常清楚,一旦给了你这一个拥抱,您就会要第二个拥抱,第三个第四个的时候,我想问二小姐,若是老爷对您仁慈了,还怎样对您严厉?又怎样舍得让您去做这些冒着风险的事情,可正因为这一切都是您必须承受的,承担的,所以我他在您哭泣的时候,只会冷眼的站在那里,用更严厉的方式对待你,他不是不喜欢您,不爱您,而是越在乎,越会克制,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您成为一个更有用的人。” 成姨是一直跟在外公身边照顾他的,她不是一个擅长说话的女人,小的时候倒是抱着我说过几句,可是我渐渐长大,除了见她对我有礼克制以外,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出这么多。 可这些话却只是让我想笑,我说:“您说的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看到的,我所经历的,而您说外公做着一切都是为了我好,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他的严厉,他对我所做的这一切,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的好处,却反而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 成姨说:“就算他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可你也不应该对他用这样的态度,如今因为上次中风住院,现在都还无法彻底的站立,二小姐,她是您的外公,不是您的仇人,就算您要和他争吵,也不应该是在这种时候。” 我不想和成姨进行争吵,现在争吵任何事情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好,是我的错,我现在还有事情,就先走了,成姨您好好照顾外公。” 我别过成姨,就想继续朝前走,可谁知道一直沉默寡言的成姨竟然从后头拽住我说:“清野!你最好别一意孤行,你外公虽然对你严厉,可怎么说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父母,你若是不听他的劝解闹出什么大事来,到时候后果是我们都无法承担的!” 我回头看向她说:“您不要再多说什么,离婚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说过,你们让我复仇可以,可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离,我是绝对不可能再待在家!” 我没有再理会成姨的话,硬生生将她紧拽着我的手,用力扒开,快速朝着院子门口走去,成姨还想追上来,可却被罗慧慧一把给拽住,示意她别再多说什么。 这一路上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袁家的,可谁知道到达袁家门口,竟然会碰到王芝芝,她似乎在专程等着谁,我微微皱了皱想她不是跟穆镜迟回去了吗?正想到这里的时候,王芝芝朝我走了过来,她好像是在专程等我,她到达我面前后,便站定在我面前说:“清野,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她表情很认真,可此时的我,却没有太多情绪应付她,想都没想,便朝着阶级上走说:“改天,今天我没时间,也没有心情。” 可王芝芝却不肯,不依不饶的跟在我身后说:“清野,你真要和袁霖离婚吗?” 我料到她在这找我就是为这件事情,我头不回,也没有任何商量说:“是的,离定了。” 王芝芝忽然从后头将我狠狠一拽,我没料到被她这力道差点被他拽在了地上,还好我一把扶住了门框,回头看向她问:“你想干什么?” 对于我这句话,她却冷冷的反问:“我想问干什么?应该是我问你想干什么,离完婚你是不是就要进穆家来当你的穆少奶奶了?陆清野,你到底要不要脸?你要躺在你死去的姐姐床上,服侍她的男人?之前觉得你年纪小,也就没多想,竟然没想到你如此的没脸没皮,你要是没脸没皮,可镜迟是要的,他和袁家是什么关系,你又和袁家是什么关系,袁霖和你是什么关系,镜迟和袁霖是什么关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这个婚一离,你是不是等着所有人都来看穆家笑话,看他笑话?” 显然王芝芝对于我要离婚这件事情产生了恐慌,无比大的恐慌,所以她撕去了和我和善的面孔,竟然失了理智,在这样的地方,和我说些这样的话,我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我也并不打算闪躲,而是同样冷声对她说:“离婚不是我提出来的,是穆镜迟提出来的,你若是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便去找他就是!” 她指甲几乎陷入了我手腕内,我挣扎了几下说:“你给我放手。” 王芝芝却不肯,当我想再次挣扎的时候,她忽然将我往门上用力一推,我整个人便撞在了门上,我听见脑袋后方传来一声闷声,我立马稳住自己的身体。 王芝芝一步一步朝我走来说:“镜迟同意你离婚,不过是想缓和住袁穆两家的关系,可你呢?你想离婚是为了什么?你为了回袁家来跟我夺这穆家夫人的位置,你是为狐媚住他,想要杀他,镜迟糊涂我不糊涂,你刚才去了哪里你以为我不知道?” 她眼睛死盯着我说:“你去了京兆街那间洗衣店的院子后面,那里住着你的外公,你所有的亲人在那里,你和镜迟有着血海深仇,你这次过去,一定又是在想法子设计镜迟对吗?!” 我无路可退,只能任由王芝芝靠近,当她离我近到不能再近的时候,她忽然挨在我耳边说:“我劝你这个婚你还是不要离得好,不然我不保证,会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镜迟,到时候会有怎样的后果,那你就别怪我没有手下留情。” 在王芝芝说完这句话时,我立马伸出手拽住她的衣襟说:“你跟踪我?!”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挣扎,任由我拽着她,她笑得诡异说:“跟踪你又如何?” 王芝芝一点也不惧怕的说:“难道你还能够杀了我?” 她脸上全是挑衅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门口的人都被她遣散离开了,在我们两人争执这么久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出现。 我冷冷的看向她,她知道我此时不敢对她怎样,她问:“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我也不是为了别的,不过是怕你和镜迟闹出一些荒唐的事情出来,毕竟这种荒唐事情有一次就够了,若是再来第二次,对我们谁都不好,你自己最好是想清楚了。” 她也不再看我,而是直接伸出手再次将我往门上用里一推,转而用手拂了拂身上的褶皱,转身便朝袁家大门内走去,正好有个丫鬟走了过来,隔着大老远说:“二姑娘,夫人说晚餐已经备好了,让您赶快过去呢。” 王芝芝脸上那副凌厉的模样消失无踪,又换成了平时那副和善的模样,她温和笑着说:“好,我现在就过去。” 丫鬟又说:“那您今天晚上回去吗?” 王芝芝说:“今晚我在我姐姐房里住,现如今姐夫是睡书房对吗?” 那丫鬟说:“老爷这段时间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所以都在书房睡。” 王芝芝说:“那就好。”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王鹤庆院子的方向走去,剩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 刚才我出去的太过匆忙了,根本没料到王芝芝竟然没有回去,还会跟在我后头。 我心事重重回了自己的院子内,青儿和碧玉在屋内等我很久了,见我才回来,便迅速从屋子内走出来迎接唤着:“小姐!” 我没有什么心情应付她们,而是对青儿和碧玉说:“晚饭你们别准备了,我没胃口。”可是我刚进屋,却发现屋子内大包小包全都被青儿和碧玉收拾好准备在那里,我停了下来,皱眉问:“怎么回事?” 青儿笑着走到我身边说:“我和青儿提前替您将东西给收好,不然倒时候要走的时候,东西都要收拾老半天,向来您是一天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了,所以我和碧玉没问过您,自作主张了一回。” 青儿以为我会很开心,可她说完,见我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便皱眉问:“小姐,您不开心吗?” 我没有回复她,我站在那好半晌,对于她们的做法一句话也没说,推门直接进了卧室。 那一天晚上我没有出过门,也没有出门用过餐。 离婚这件事情,果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顺畅,那天晚上我睁着眼到早上七点的时候,好不容易有点睡意,正迷迷糊糊睡过去时,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个人,我猛然被惊醒。 等我睁开眼去看时,站在我床边喘着气,满脸惊慌的人是碧玉,她脸煞白,好像发生了怎样的大事,手指一直指着窗外说:“小、小姐,出大事了。” 碧玉虽然有时候鲁莽,可也从来没有像这样无礼过,还是在我睡觉的时候,我拥着被子坐了起来,皱眉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碧玉说:“姑爷、姑爷,自杀了……” “什么?!”我几乎尖叫一般,问出了这两个字。 碧玉瞬间便哭了出来说:“您快去看看!人正在抢救,就在刚才才被发现了,屋内烧着碳呢。” 我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穿上鞋子便往外冲,整个袁家一片混乱,只有我院子内是一片死寂。 碧玉跟在我后头迅速跑着,等我们赶到袁霖的院子前时,正好看见袁霖躺在担架上,被医生和护士匆忙抬了出去,王鹤庆跟袁成军追着往外跑,林婠婠整个人如失去灵魂一般,眼睛失去焦距一般站在那,身边是来来回回的丫鬟。 丫鬟们也没有时间却注意她,她站的位置又是个关键的位置,丫鬟从她面前来来回回匆忙的跑着,倒是不小心将她撞得跌跌撞撞。 我和碧玉走了上去立马扶住了她,她呆滞的双眼动了动,失去焦距瞳孔便定在了我身上,可是她好半晌都没有反应,她刚想说话,可还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整个人便朝后倒了下去。 我和碧玉立马扶住了她,大喊:“林婠婠!”可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碧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王鹤庆跟袁成军全都去了医院,现在府内是一团乱,我只能喊来身边的丫鬟,让她们和我合力迅速把林婠婠给扶进屋子内。 她晕了大半个上午,有医生在那守着,医生说她只是受得刺激太大,又加上之前才流了产,并没有什么大碍,我这才带着碧玉从她屋内出来。 我带着碧玉径直朝前厅走,碧玉怕的不行,她说:“小姐,丫鬟们都说,姑爷自杀是因为不想和您离婚,这可怎么办啊,这个婚不会是离不成了。” 我没想到袁霖竟然还有这样一出,我没有说话,只是脚步快速朝前厅走,到达电话旁后,我问碧玉:“医院那边有打电话过来吗?” 碧玉说:“还没有呢,那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站在那沉默了几秒,最终拿起电话打第一通电话,这通电话我没打给医院,也没有打给穆镜迟,而是打去外公那里,是罗慧慧接的电话。 我直接对她说:“你们现在立马走,走去哪里都行,宋醇那边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出来。” 罗慧慧在电话内沉默了几秒问:“为什么。” 我说:“你不用问为什么,照办便是。” 我说完这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又再次拨了第二通电话,这次这通电话是打给穆镜迟的,是直接打到他书房内,电话响了很久,始终都未有人接听,我等了好半晌,正打算放下电话之时,那端忽然传来穆镜迟一句:“哪位。” 我握住电话的手紧了紧,却没有回答。 穆镜迟像是猜到了是我一般,他不急不忙的说了句:“在袁家?” 我这才小声嗯了一声。 他说:“我已经听说袁家这边的事情了,先别急,一切都等袁霖的情况出来再说。” 我说:“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说是死是活?” 穆镜迟说:“我已经派人过去问了,暂时稳定了下来,不过还有三天危险期。” 我没有说话,好半晌,我带着哭腔问:“姐夫,袁霖这么做,很明显就是死都不愿意和我离这个婚,他是想要袁成军回心转意,袁霖怎么说都是袁成军的儿子,袁霖用死来威胁他,肯定这个婚,袁成军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们离了。” 穆镜迟说:“事情还没定论,等他醒了再说。” 他又问:“青儿和碧玉呢。” 我摸着眼泪说:“在我旁边。” 他说:“和她们安心待在袁家,下午我会去趟医院,晚上若是有时间,会过来看你。” 我点了点头,小声说了一个:“好。”字。 和穆镜迟挂断电话后,之后下午,我一直都在等医院那边的消息,可是始终都未有消息传过来,下午五点的时候,穆镜迟的车子停在了袁家的门外,我听见碧玉和青儿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和我说,穆镜迟来了。 不过我在床上没有说话,没有一点高兴的反应,这个时候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穆镜迟的声音在我房门口传来,他踱步从门槛处走了进来问围在我窗前的碧玉还有青儿问:“怎么了?这么早就歇息下了?” 碧玉和青儿立马回头看向穆镜迟说:“小姐好像有些不太开心,今天给您打完电话之后,回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穆镜迟听了后,便朝卧床边走了过来,他在我床边坐下,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对一旁的青儿和碧玉说:“你们先下去。” 青儿和碧玉相互对视了一眼,便说了个好字,两人缓缓退了下去。 剩下穆镜迟后,他坐在床边,手指在脸庞的眼泪上轻轻一抹说:“怎么了?可是又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听到他这句话,我直接从床上起来,圈住他脖子,便朝他怀里依偎了进去,他拥着我,良久都没有动。 我哭着说:“这个婚肯定是离不成了,我就知道袁霖肯定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他怎么可能放过我,我该怎么办,哥哥。” 我说完,又将头埋进他怀里,伤心大哭了出来。 穆镜迟的手放在后脑勺处,他在我额头上吻了两下,低声哄着说:“别哭,任何事情都会应对的方法,不是有我在吗,嗯?” 他抬起我下巴,让我看向他。 可我哭得激动不已,整个身体都是颤抖着的。 我说:“你能够怎么办?袁家不肯离,难道这个婚就能够离了吗?而且我不想让你为难,毕竟现在袁家和穆家关系坏成了这个模样,倒时候若是因为再发生点什么,肯定又会有人来说我。” 穆镜迟本来正在替我擦着脸上的眼泪,他一听到这句话,手便微微一听,他皱眉问:“有人说你?” 我没说话,擦着眼泪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重新趴在了床上说:“没什么,我胡说的。” 穆镜迟却将我身子从床上给揽了起来,把我抱在了怀里,再次握住我的脸说:“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特别是现在,我不喜欢你哭不仅哭得我心烦意乱,更让我心情不好。”他再次擦干净我眼睛周围的眼泪说:“可是谁找你说过什么,不然为什么会哭成这副模样?” 我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睛,委屈的看向他。 他低下头,目光尽量和我平时,他沉声说:“老实回答我。” 我说:“她还能够说些什么,不过是说些羞辱我的话,反正我也不跟她计较,我算什么,本来就什么都不算,她说我两句,也无可厚非。” 可说到这里,终究是有些委屈的,我眼泪流得更加凶了,好半晌,又语气里含着一丝屈辱,干脆破罐子破摔说:“既然如此,那这个婚不离也罢,哪样不是过?” 我说完,把穆镜迟的手一推,又趴在床上伤心的哭了起来。穆镜迟也没有多问什么,而是看着我哭了好一会儿,她把碧玉还有青儿喊了进来。 碧玉和青儿见我哭得竟然比穆镜迟来时还要伤心,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只得面忐忑的站在那。 穆镜迟看向她们两人问:“我问你们,王姑娘可来找过小姐。” 青儿比较大胆,所以反问穆镜迟:“先生是问这两天还是前几天。” 穆镜迟说:“这两天。” 青儿想了想说:“您走的那天,王姑娘没有跟您一同回去,当时正好是下午五点左右,门口的守门人都被王姑娘给遣散了,我听前厅的仆人说,王姑娘和小姐吵了起来,并且还失手推了小姐,把小姐推在了门上,撞得尤其响,不过仆人们不敢走近,只偶尔走过一两个丫鬟在不远处瞧见了,至于说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穆镜迟听了没说话,而是忽然伸出手将后背的衣服拉扯了下来,扯到背部的位置,我刚想用手去挡,穆镜迟一把将我手钳住,轻松掰开,后面是一大片淤青,昨天和王芝芝争执时撞的。 穆镜迟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不语的替我将衣服给拉上,就在这时没多久,卧室门外传来王芝芝的声音,似乎是来找穆镜迟的。 穆镜迟替我盖好了被子,然后对青儿说:“让她进来。” 青儿点了点头,立马出了卧室,没多久,青儿便将王芝芝给请了进来,她到达我屋内后,见穆镜迟正坐在我床边,表情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她便如往常一般笑得温婉说:“镜迟,我们来了好一会儿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见我趴在床上没有动,便又问:“清野没事?” 穆镜迟坐在那,忽然淡声说了句:“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王芝芝还不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她笑着问:“什么事?”她下意识朝穆镜迟走过来,可当她刚站定在穆镜迟身边后,穆镜迟忽然一巴掌甩在了王芝芝的脸上。 很重,很响,我们都始料未及,王芝芝被这一巴掌,直接甩在了地下,她趴在那捂着脸看向穆镜迟。 穆镜迟向来不怎么动手打人,特别是女人,从小到大,除了对我动手过一两次以外,基本上在别的小事情上,他是不喜欢动手的,这可是他第一次打过除了我以外的人。 王芝芝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了起来,她身边的丫鬟站在那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 穆镜迟面无表情站在她面前问:“你想说什么。” 王芝芝强忍着眼泪问:“你为什么打我。” “你不明白?” 王芝芝捂着脸,摇头。 穆镜迟不言语,只是冷笑,冷笑了良久,他对青儿说:“请个医生过来。” 青儿可从来没见过穆镜迟这样过,说了声是,又再次出了门,跑去请医生,穆镜迟又坐回了我床边,低眸看向依旧在地下趴着王芝芝说:“我从来不喜欢动手打人,特别是女人,你应当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我说过她可以不懂事,唯独你不行,若是你还要跟她去计较那些不应该计较的事情,那我只能说,别怪我没有顾忌我们的夫妻情分。”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把医药箱放下后,便替我脱了身上的衣服,大片淤青露了出来,她似乎这才想起什么,忽然从丢下爬了起来,指着我对穆镜迟尖声说:“她是不是胡乱和你说了些什么?!镜迟,那天她在你走后,去了京兆街后面的那家洗衣店!你问问她为什么要去哪里!” 穆镜迟听到京兆街,微眯眼看向王芝芝。 她情绪激动的说:“你派人去查便是了,我那天是和她发生了争吵,可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找她麻烦,你去京兆街的那间洗衣店看过便知道,我那天到底和她发生了什么!”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同样也哭着看向她说:“我那天去洗衣店不过是有件衣服放在那里,我过去取了而已,小姨,你不过是怕我离婚了,回穆家赖在穆家不走而已,你何必说些这样的话来。” 王芝芝根本不和我争论,她又对穆镜迟说:“那天我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她去了京兆街洗衣店后面的那小院子内,那里住着她的家人,她并没有和她家人断过联系,镜迟,你以为她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吗?她不过是又和上次一般,一面讨好你,一面又和她的家人商量着计谋,怎么杀你!我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所以那天把她逮在门口对她进行警告,我不清楚今天你来,她又和你说了什么,但是我绝对没有干涉过她和袁霖离婚的事情!” 王芝芝如此说,我也不和她争辩,重新躺在床上,在那哭。 王芝芝见穆镜迟在那无动于衷,她冲了过去,跪在了穆镜迟身下,抱住他的腿说:“你娇惯她,你心疼她,你偏着她都没有任何问题,可是镜迟,你不能误会我,你至少对我公平一点,这么久以来,我哪里不是把她当成我的亲妹妹看待了,我以前都没有和她计较过什么,为什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去和她计较,我没有这么不懂事,你这次打了我一耳光我不怪你,可镜迟你总得给我一个你打我理由,至少让我心甘情愿受着。” 王芝芝在他身下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穆镜迟冷眼看了他许久,便又招来了人进来,让人去京兆街的洗衣店瞧瞧,那人听了穆镜迟的吩咐,很快便出了门。 王芝芝见穆镜迟按照她的话照做了,她哭着哭着竟然松了一口气,拽着穆镜迟衣服的手也缓缓松了下来,她便趴在那里没有动,她把自己的哭到大汗淋漓。 穆镜迟对王芝芝的丫鬟说:“把夫人扶起来。” 丫鬟听了吩咐后,赶忙走了过来将她从地下扶起,小心翼翼扶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之后便谁都没有说话。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穆镜迟派出去的人从外面赶了回来,到达屋内后,便对穆镜迟说:“先生,查了,京兆街的洗衣店后头确实住了一户人家,不过只是一户普通人家,在那里住了好多年,家里有个八十岁的老太,和一个四十岁在外头做身体常年不归家的儿子。” 穆镜迟端着茶杯问:“你可问清楚了?” 那人说:“问清楚了,也问了周边的邻居,确实是如此,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人。” 王芝芝听后,她激动的站了起来问:“怎么会这样?!那天我见她走了进去,而且进去很久,里面怎么可能会是个八十岁的老太,我明明瞧见有个中年女人出来迎接的她!”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穆镜迟说:“原来你信她不信我,总之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反驳,你都不会在乎,那既然是这样,你就让她污蔑我,而且就算那里真的住着我的家人那又怎样?难道我现在连见家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我说到底是姓陆,难道在穆家长大,以前的亲人就都不是亲人了吗?!” 我以为穆镜迟又会像从前那般哄着我,可是他没有,而是缓缓放下手上的茶杯,目光平静的落在我身上说:“亲人,听起来你似乎还有很多的亲人,说说看,都是些什么亲人。” 我哭着说:“我只是说比如,又不是真的。” 我话刚落音,谁知道,穆镜迟派过去的人又说:“不过同那老妇人的隔壁屋子还住了一些人,是个女人,带着孩子,听说是刚搬过来的。” 我当即指着那人说:“你胡说!什么孩子,什么女人那孩子和女人和我没关系!” 那人被我如此凶悍的指着,立马低下头不敢看我。 穆镜迟看向他问:“带过来了吗?” 那人说:“如今在外头。” 穆镜迟说:“把她带进来。” 那人点点头,迅速出门外,没多久,再次进来身后果然跟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手上抱着孩子,我大惊。 看了罗慧慧一眼,又看了穆镜迟一眼。 王芝芝立马指着罗慧慧说:“对,就是这个女人!” 我迅速否认说:“我不认识她!我也根本没去过那个院子,你别胡说八道!” 穆镜迟微眯着双眸在那女人身上打量了几眼,他忽然清清淡淡问了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想起了什么。 罗慧慧抱着孩子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穆镜迟又看向我问:“怎么,你想不起来了?” 我恍然大悟,才想起来,就在前几天穆镜迟和罗慧慧见过,我当时对他的回答是同学。 一瞬间,我便被穆镜迟的话给问住了,穆镜迟见我从之前的激动,变得有些不敢说话。 他又问:“真不记得了?” 我见瞒不住了,干脆便咬着唇不再说。 他替我擦着脸上的眼泪,轻揉着声音问:“回答我,老老实实回答我。” 我想低下头,他又再次抬起,让我看向他。 在他视线下我无处可逃,我只能哭着说:“她是宋醇的妻子,那天我去找她,便是和她说宋醇的事情,她们结婚后,便一直住在洗衣店后头的院子,现在宋醇在你手里,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所以我会经常去看看她。” 我哭着摇头说:“我不是有意隐瞒的,我只是不想让你乱想。”...“”,。 089.宠爱 穆镜迟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说:“好了,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不过是一些小事,也只得你们闹成这样。” 他对正在替我处理伤口的医生问:“可有大碍?” 那医生立马回复他说:“只是一点小伤,并无关系,涂抹上药,过个两三天,背脊上的淤青大约就会散了。” 穆镜迟点了点头,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他停顿了几秒,又问:“可有消肿退红的药?” 那医生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说:“小姐只要化瘀便行。” 穆镜迟说:“我是给夫人的。” 那医生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红肿着脸的王芝芝,瞬间反应过来,笑着说:“有的,有的。”便迅速拿了一瓶药出来,之后又交给了王芝芝的丫鬟,王芝芝的丫鬟接过后,便蹲在她身下,抬手替她涂抹着脸上的巴掌印。 我们都有些未预料到,穆镜迟竟然愉悦得如此之快,一点生气的迹象也没有了,脸上的笑仿佛比之前还要更明朗一分,最不甘心他这样转变的人是王芝芝。 在丫鬟替他涂抹着药的时候,她有点儿不相信问:“镜迟,就这样了吗?” 这个时候穆镜迟像是没有听到王芝芝的话,而是认真看向她脸上的伤,叮嘱丫鬟说:“动作轻点,别把夫人弄伤了。”接着他再次端起茶杯饮着茶。 王芝芝见穆镜迟竟然并未理会,又再次说了一句:“镜迟,事情都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你还要无动于衷,你难道忘记上一次你是怎么受伤的吗?你若是一直放任她如此,迟早会出大事!” 穆镜迟依旧没有脾气,反而放下手上的茶杯,目光温和的看向王芝芝说:“清野只不过是去看看表嫂,你何必在这追着不放,她表哥生孩子是好事,怎么说她也是当阿姨的人,过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王芝芝还想说什么,话未出口,穆镜迟看向她又说:“倒是你,清野怎么说也是你的小辈,拿这点事情来和她计较,未免会不会太出格了,既然是穆家的夫人,就应该拿点穆家夫人的气量与度量,和一个晚辈小吵小闹成何体统。” 穆镜迟说完,便对一直站在那抱着孩子的罗慧慧说:“孩子倒是可爱的很,有清野小时候几分样子。” 罗慧慧听他如此说,也很会反应,主动抱着孩子过来,递给穆镜迟说:“您既然是清野的姐夫,也就是宋醇的表姐夫,这孩子也应当叫您一声,表叔叔,若是您不嫌弃,便抱抱这个孩子,是他的福分。” 穆镜迟竟然也不排斥,当罗慧慧将孩子递到他面前时,他竟然伸出手接住,仔细观察着孩子的小脸,逗弄了一会儿,他见我也在一旁好奇的看着,笑着问:“果然是一家人,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和你挂像。 我得意的说:“那是当然,很小的时候,走去大街上,很多人不用问都知道我和宋醇是兄妹,但大都以为是亲的。” 那孩子可爱的紧,竟然朝着我们脆生生笑了起来,我逗弄了几下,他手舞足蹈的笑得越发开心了,我被那孩子化得不行,立马拽着穆镜迟说:“姐夫,快给我抱抱。” 穆镜迟略带怀疑的看向我:“你会吗?” 我说:“哎呀,我会的,你给我抱会就是了。” 我又赶忙抬脸看向罗慧慧说:“表嫂,我抱会孩子行吗?” 罗慧慧对于我眼神里的哀求,自然是笑着回答:“当然可以。” 我攀着穆镜迟的手臂说:“你瞧,我表嫂都同意了,你快给我。” 穆镜迟拿我没办法,只能笑着将孩子小心翼翼递给我,不过刚开始我抱孩子的姿势有些不标准,穆镜迟知道我不会,在一旁替我纠正着。 我将孩子抱在怀里后,就像是抱住了一个新鲜的大玩具,爱不释手的很。 穆镜迟见我抱得起劲,他对罗慧慧说:“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你还让她抱孩子,就不怕她摔了吗。” 对于穆镜迟这句玩笑话,罗慧慧说:“以前我也不会,当了妈妈后,无师自通了,清野以后也是要当母亲的人,就当是给她提前适应。” 穆镜迟听后,笑着没有说话,那小孩从我怀中竟然伸出手去拽他的衣袖,他又随着我逗弄了两下,便对我说:“好了,把孩子给他母亲。” 我任性的搂着说:“不嘛,我才抱没多久,你就让我抱着玩会嘛。” 穆镜迟笑而不语,隔了一会儿,他对我进行教育说:“孩子可不能用玩字来形容,以后当妈妈了,是种责任,不能还像小孩子一般,把他当布娃娃来对待。” 听他这话,我也笑着说:“孩子比布娃娃好看,更有趣,当然不能当布娃娃对待,我听说孩子乖巧的时候是天使,一哭闹,就是魔鬼,惹人生厌的很。” 穆镜迟说:“你问问孩子的母亲,她是否生厌。” 我立马抬头看向罗慧慧,罗慧慧笑着说:“自己的孩子怎么会生厌呢,哭闹的时候都觉得可爱极了。” 我说:“还会这样?连哭闹都觉得可爱?” 罗慧慧连声回答:“是呢是呢。” 我低头瞧着孩子的小脸蛋,然后又伸出手戳了戳孩子的小脸蛋,软软的,像布丁一般有弹性。 可是正戳着玩好一会儿,本来乖巧极了的孩子,竟然真开始哭闹了起来,我瞬间便看向穆镜迟,他见我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便让一旁的下人把孩子抱回去给罗慧慧,孩子一进入母亲怀中,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我觉得神奇不已,还有些依依不舍的瞧着,穆镜迟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柔声说:“每个母亲都不会生厌自己的孩子,因为是彼此依赖,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我笑着说:“真神奇。” 当我们视线全都停留在孩子身上时,倒是忘记了一旁的王芝芝,还是罗慧慧想起什么一般,立即对一旁坐着的我王芝芝行了一礼,唤了一声:“穆夫人,您要不要也抱抱孩子?” 这个时候我们才反应过来,王芝芝许久都没有说话了。 王芝芝对于罗慧慧的提议,倒也没有拒绝,而是浅笑着说:“我也没怎么抱过孩子。” 罗慧慧笑着说:“不难的,抱对姿势便行。” 罗慧慧将孩子递到她面前,她起身立马接过,把孩子抱在怀里,自然也是喜欢的紧,抱了好一会儿,她问了罗慧慧一些关于生养孩子的问题,罗慧慧都一一解答,王芝芝的脸这才好转了一些,她抚摸着孩子的脸,满是羡慕的说:“要是我也有个孩子,那便好了。” 她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不过他看了穆镜迟一眼,穆镜迟只是眼眸带笑凝视着那个孩子,像是没注意王芝芝的目光,王芝芝眼里略带了些失落。 罗慧慧瞧见了,笑着问:“夫人和表姐为何还不生孩子?” 王芝芝笑着把孩子递给罗慧慧说:“目前也在备着,大约也是因为我年纪大了,难怀上。” 罗慧慧说:“不会的,怀孩子只要不过四十五便问题,您和表姐夫正都是壮年,只要双方注意点,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提到孩子这件事情上,我当即看了穆镜迟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哼了一声,躺在了床上说:“小姨这么喜欢孩子,也是该趁早生了,免得穆家的一切最后都落在我这个外姓人头上,那可真是不值得。” 王芝芝对于我的讽刺没说话,握住手绢的手有些紧,穆镜迟扫了我一眼说:“怎的,又开始耍你那小性子了?” 我躺在床上没有说话,只是朝他背对了过去,穆镜迟又对王芝芝说:“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她是个小性子,别跟她计较,既然把清野的表嫂请了过来,那便留在这里陪她一起用个膳,反正她无聊的很。” 他站了起来,对还有些红着眼眶的王芝芝说:“走。”也没有再看任何人,踱步朝着房门走去。 跟来的丫鬟和下人都一并跟在他身后出了门,剩下王芝芝一个人站在那里,她看了我一眼,眼神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不过很快,她转过脸,便迅速跟着丫鬟们出了门。 剩下我和罗慧慧后,我们两个人这才都重重松了一口气,双方都感觉有些虚脱的静默在那里。 好一会儿,我才从床上起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门外,穆镜迟和王芝芝他们都走远了,我这才关上门往回走,我走到王芝芝的面前,便问:“外公他们呢?” 罗慧慧说:“我已经把他们送去了别的地方。” 我说:“那就好,穆镜迟是因为同你一样误会那晚上我和宋醇有什么,才会把他扣起来的,现如今又因为在他面前扯出宋醇已经结婚有孩子这件事情,想来倒时候我去求他,他应该会答应得更容易一些。 罗慧慧说:“他扣了宋醇,想必并不是单纯的怀疑那天晚上你们有什么,而是因为你还在和我们有联系。” 罗慧慧说的这点,我不是不清楚,但现如今唯一能够救出宋醇的办法,便是一步一步瓦解穆镜迟对我和宋醇的误会。 今天若是没扯出宋醇的妻子跟孩子,估计穆镜迟根本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就此作罢,由此可见,我的猜测是没有错的,最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他介意我和宋醇曾经的那段关系。 而且那天晚上太晚了,宋醇竟然在那么晚的情况下,出现在我房间内,很难不让人怀疑之间有什么。 不过我还真要感谢王芝芝,替我引出了这一切,若是我亲自去和穆镜迟说这些,反而就没那个效果了,她大约怎么都想不到,我会不顾她的威胁冒这个险,也没料到我会这么快把外公转移走,留下了罗慧慧在那里当做一根引线。 而穆镜迟这个人相当的多疑,若是真不查出些什么,他反而会对我越发的怀疑,我去了京兆街洗衣店的小院子内是无法遮掩的事实,就算我再怎么掩饰,穆镜迟也只会信王芝芝,绝对不会信我。 我非常明白,在这方面我在他面前信任值是为零,而王芝芝一个局外人对于这里头的事情什么都不懂,她自然也不会去凭空捏在这一切。 留着罗慧慧在那儿,我在他们离开后,一个人去了京兆街就显得顺理成章了许多,现在宋醇在穆镜迟手上,我去见他的妻子商量着怎么救他,不也很正常吗?而且穆镜迟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我在想着法子从他手上捞宋醇。 只是他看破却不说破,其实心里比任何人都如明镜。 总之,这一关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而罗慧慧出乎意料的冷静和理智让我觉得惊讶,我没说让她留在那里,她却像是理会出我的意思一般,完全按照我的想法行动了,可见外公选她当宋醇的妻子,是个正确的选择,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这点,可如果我是外公,也绝对不选自己。 外公常说我有点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而罗慧慧却有着大智慧,怎么算,我都输了。 我不知道自己陷入沉思多久,直到罗慧慧在那提醒了我一句,我这才反应过来,对她说:“现在暂时管不了这么多,他既然会对你这么客气友善的话,想来还是给我几分面子的,你只需要安置好外公他们便可,还是那句话,宋醇我一定会帮你弄出来。” 今天的罗慧慧对我没有那那么大的敌意,她说:“你自己也小心点。” 我点了点头,罗慧慧也不多停留,她抱着孩子就要走,不过在她即将抱着孩子出门时,她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我说:“清野,外公无论之前做了多少伤害你的事情,可有些事情我还是很认同,很赞同的,这个人,一旦你对他产生感情,就是悲剧的开始,以你的年纪,在这样的宠爱下,根本抵挡不住,我甚至觉得他就是在用这样一种方式,束缚住你,然后软化你,再然后……” 她还要说下去,我立马出言打住她的话说:“不管他对我如何,我说过,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更不可能爱上他,你们放心好了。” 罗慧慧说:“我只是担心你,毕竟你年纪太小了,不知道感情世界里的凶险,像这种无形的招数,你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连我们这样年纪都可能在他替你织造的宠爱里迷失了方向,何况是你呢?” 我没有说话,罗慧慧也知道我不爱听这些,她也不多再多言,沉默了一会儿,又再次说:“有什么事情,我们再联系,外公那边我也尽量劝劝她,他是你外公,你自然也须得宽容三分。” 语毕后,她便抱着孩子从我屋内离开了,等她一走,我便在屋内怔怔的坐了会儿,没多久青儿和碧玉进来了,我也没有再多想,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事情根本不容易我多想,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根本无法分辨。 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离婚能否能顺利。 袁霖入院第三天后,青儿和碧玉便在医院那边打探到了消息,说是袁霖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他醒来后,第一个要见的人是我,还说医院那边已经打发人过来请了。 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看向碧玉和青儿问:“他要见我?” 碧玉重重点头说:“是小菊告诉我们的。” 我不知道这个袁霖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为了不离婚竟然连自杀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现在竟然又要见我。 果然如青儿还有碧玉说的那样,在她们回来没多久,紧接着医院那边便来人了,回来的是管家,他到达我屋内后,第一句话便是:“少奶奶,老爷请您去趟医院。” 这趟医院我是绝对不会去的,无论是因为是什么事情,我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对袁霖的同情和关系,若是稍微有一点点,所有人便以为我们之间或许真能够有挽回,我必须冷酷无情,对于自己丈夫住院这件事情。 我坐在那面无表情说:“管家,您去请林姨娘,我没空。” 果然,管家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像是在看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一般,眼里充满了鄙视。我很理解他看我的眼神,毕竟袁霖是因为我自杀的,可现在我却表现得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连他醒来想见我一面都不肯,真是冷酷到了极点。 不过他仍旧陪着笑脸说:“少奶奶,林姨娘一早过去看过了,二爷是指名点姓要见您的,可见他在您心目中的地位,和重要性。” 我坐在那,玩着手上九曲连环说:“他要见我,我就一定要去吗?我在他心里的地位重,难道我就要把他放在同等的位置吗?” 我嗤笑了一声说:“管家,我说过,我和他没感情,就不必在这个时候来跟我唱深情的戏码。” 我的话过分的很,连管家都有些忍不住了,他低声说:“您对二爷没有感情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确实二爷在您心里甚至连丈夫这两个字都算不上,可平心而论,在怀孕那段期间,甚至连孩子都不清楚是谁的情况下,二爷也未曾说过少奶奶的不是,如今走到这样的局面,双方都不想的,可少奶奶未免太过无情,就算你不当二爷是丈夫,半个朋友也应该是算得上的,过去看一眼,应该也不过过分。” 我笑着说:“您还是请林姨娘过去,我说了我没空,还有告诉你们二爷,不管他是自杀,还是要死要活,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离的。” 当我这句话刚落音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王鹤庆一句:“你要离便离,不过这个婚你没离一天,便一天是我袁家的媳妇,也照顾丈夫,探望住院的丈夫,都是你的本分。”她话刚落音,人便已经走到了我的门口,在那对管家说:“不用和她如此废话,把她给我捆出去,就算她不走,也要把她捆走!” 她用手指着我,气势尤其的凌人。 我也丝毫不客气,一改往日的隐忍和退让,我将手上的东西往桌上狠狠一砸,那玉质的九曲连环,瞬间便被我砸了个粉碎,我冷冷看向王鹤庆说:“我看谁敢捆我,你现在算个什么?不过是一个被休了的正室,名不正言不顺住在这里也就罢了,竟然还来插手管袁家的事情,王鹤庆,你是还把自己当成以前的袁夫人吗?” 对于我的话,王鹤庆只是冷笑,她说:“就算我不是袁家的夫人,可也是袁霖的娘,你的婆婆,陆清野?你以为我没了袁夫人这个身份,我就管不了你吗?” 她又看向管家说:“去找人过来,将我把这个贱女人捆去医院,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她厉害还说我厉害!” 管家却没有动,而是对身后的王鹤庆低声说:“夫人,老爷只说让我请,没说捆,望您见谅。” 接着管家,又再次看向我说:“少奶奶,我劝您还是过去一趟,免得双方都闹得尴尬,如果您觉得不妥,可以提前给穆家打个电话,问过穆家您是否应该过去,您再做决定不吃,不然谁都难看。” 我没有说话,青儿和碧玉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便迅速朝我走来,在我身边小声说:“小姐,咱们还是过去。” 管家这架势看上去今天我无论如何都是要过去这一趟的,事情确实不宜闹得太难看,既然他给了我这个台阶下,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青儿说:“把我包拿过来。” 青儿点了点头,便进了我的卧室替我将包拿了过来,我走到管家面前:“走。” 之后我这才出了袁家跟随着管家去了医院,也没有再理会王鹤庆,王鹤庆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达医院后,管家将我带到病房门口,那病房门口站着两个士兵,管家进去通报了一声,很快便又出来引着我走了进去,到达病房内后,我一眼看到了躺在那的袁霖,里面竟然没有旁人,只有袁霖。 这让我觉得微有些诧异,他见我来了,很平静的看向我,管家见我站在那没有动,便又催促了一声说:“少奶奶,进去。” 我反应过来,便只能踱步朝前走,到达病房时,门被关上了,里面只剩下我和袁霖,安静的很,这种安静让我猜不透袁霖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他动弹不了,手上还吊着水,鼻尖是氧气管,他见我站在那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睛内是一片冷幽幽的光,那眼神让我想到了一种动物的眼睛,猫。 我在那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与其和袁霖如此针锋相对,恶言相向,更不如趁这个时间好好聊聊。 我干脆朝他走了过去,站定在他床边看向他,这个时候发现他吊水瓶竟然空了,桌上放下的药也没有吃,我走了过去替他将点滴给关掉,然后又回到他床边说:“袁霖,我们好好聊聊,我想今天你让我过来也是这个意思。” 我在他床边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说:“不过,在和你说这些的时候,你还是先把药给吃了。” 我把杯子拿了起来,然后又拿了药,递到他面前说:“吃。” 他却没有接,而像是从来没有和我见过面一般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我被他看得头皮阵阵发麻,他忽然伸出手来抚摸我脸,我第一反应是想要推开他,可是当手落在脸上那一刻,我却没有动,而是同样也看向他。 他问:“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我也略奇怪的回看了他一眼,他的手并没有离开,而是顺着我的脸,冰凉的指尖在我眼睛边流连着:“应该是在一场宴会上,那天你穿着黑的裙子,红高跟鞋,在跳着华尔兹,灯光很亮,刺眼的很,你发丝上佩戴了水晶夹,那枚水晶夹在刺眼的灯光下,散发着隐隐的光,让人几乎移不开视线。” 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黑的裙子,什么红高跟,什么华尔兹? 我皱眉看着袁霖有些搞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接着他的手从我脸庞上滑落,他眼里带着重重的失落说:“你怎么可能是她,那一晚都是假的。” 他像是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我安静的听了一会儿,虽然没听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可还是不忘今天来的目的,轻声说:“袁霖,离完婚我们还是朋友。” 这两个字却让他扯动了两下嘴角,他细细品味着朋友这两字,忽的,他睁大双眸看向我说:“朋友?” 他靠在病床上朝我笑得邪气说:“你好像从来没对我笑过。”他摇头说:“不对,在承德笑过,不过那笑疏离的很,违心的很,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看你笑,不如你对我笑两声,笑两声我什么都答应你,不管是离婚也好。” 他说完,便安静的凝视着我,我不知道他这话是胡言乱语的,还是随便一说的,我看着袁霖,袁霖也在看我,等着我。 他嘴角的邪笑,渐渐落了下去,脸上表情逐渐趋于无表情,甚至无表情里还透着一丝彻骨的冷然,他说:“笑啊,怎么不笑?不是要离婚吗?” 我微眯着双眼,略带怀疑问:“你是清醒的吗?” 他却又无比清醒的回复我说:“我清醒的很。” 病房内又安静下来,他依旧在等我,我坐在那良久都没动,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扯动了两下嘴角,试图把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可无论我怎么扯动,嘴角的那个笑的始终不成型。 我又再次扯动了几下,终于我放弃了,我如实的说::“我笑不出。” 袁霖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一点意外也没有,靠在那冷笑说:“我知你笑不出,所以不用勉强自己,既然你做不到对我笑,那我也做不到离婚,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所以别怪我。” 袁霖是清醒的,之前我还有些怀疑,可当他如此冷静的说出这话时,我可以确定他是清醒的,之前的话他不是胡言乱语。 我说:“袁霖你不想离婚,可也没必要说些这样的话出来故弄玄虚,你以为你不同意这个婚就没办法离了?”我冷笑:“你别这么幼稚,我告诉你既然可以结,这个婚自然就可以离。” 袁霖面无表情说:“好啊,我看你这个婚要怎么离。”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管家的敲门声,似乎是在试探里面的情况,怕我跟袁霖又会一言不合吵起来。 不过今天的我们,都显得平静的很,我也懒得和袁霖在这磨蹭下去,直接从他床边起身说:“话我说到这份上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当我走到门口,刚将门给拉开,却发现袁成军站在了门口,我未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我唤了一声爹。 袁成军似乎听到了我和袁霖的谈话,他沉吟半晌看向我说:“你跟我过来。”他最先转身离开。 我站在那沉默了一会儿,只跟在袁成军身后,到达走廊的一处窗户口,袁成军转身看向我说:“关于离婚的事情,之前我和你姐夫也详细的谈过,我确实和你姐夫的想法是一致,主张你们离婚,不过,现在出了这等子事,你应当也看到了袁霖的决心,这个婚你想离,他不想离,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回去和你姐姐说说这方面的事情,离婚这件事情没必要如此焦急,情况先稳定下来再说。” 袁成军的话,便是离婚这事情他要推迟。 我显然是不同意的,也没有说话。 袁成军见我不说话,他问:“怎么?你不同意?” 我说:“爹,不如这些话你去和我姐夫说。” 这话让袁成军冷冷一笑,他站在我面前打量着我说:“陆清野,别跟我来这一套,也别不识好歹,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没有商量,你穆家那边的意见也不重要。” 我说:“九爷若是如此说,那何必又来跟我说这些话呢?” 我抬眸看向他,他也看向我,我们两个人短暂对视了几秒后,他冷冷一笑说:“好啊,我倒要看看我不提离婚,谁又敢提离婚。” 他对一旁的管家说:“把她送回去。” 在管家即将走过来时,我又立马说了一句:“九爷别生气,我也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确实,我和袁霖走到这一步,双方都有错,我也没有藐视袁家的意思,九爷想等袁霖好点再谈论这件事情,我自然也等的起,这些话我会亲自打电话跟我姐夫,就当是我和袁霖夫妻一场的情分,等他身体好了后,两家再谈也是一样的,还请九爷不要介意。” 袁成军本来眼里带着怒火,可是我这话一出,他倒是摁压下去不少,他说:“双方既然都给对方面子,我自然也会被你们面子,我劝你最好别拿你姐夫来压我,我袁成军征战沙场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他朝我冷哼了一声,便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从我面前离开了。 他离开后,我也在那站了一会儿,没有停留多久,便也离开了医院。 我知道事情根本不会有这么顺利,现在穆家和袁家关系最不和谐的时候,在这个时候离,不过是更加有难度,刚才袁成军话内的意思是暂停一段时间,可实际上不过是做好了不离的打算,虽然我有一百个不愿意,可此时却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也不是和袁成军逞一时之快的时候,暂时先给穆镜迟电话,问问他怎样打算的。 我出了医院后,便径直朝着公共电话走,等到达附近的电话亭后,我用电话给穆镜迟拨了一通号码过去,电话被那端接通后,我立马唤了声:“姐夫。” 穆镜迟听到我声音,他唤了句:“清野?” 他似乎听到了我正在外头,便又问:“去医院了?” 我说:“袁家人逼着我去的。”我还没说两声,便又带着哭腔,声音里满腹委屈说:“袁成军刚才和我说,让我再等一段时间,等袁霖好点后,再来谈这件事情。” 穆镜迟同样不意外,他说:“我先让东叔来接你。”接着他又安抚我说:“顺带在家里用个晚饭。” 我说:“好。” 他叮嘱我说:“站在那别动。” 我听话的应答了一声。 接着我挂断了电话,我在那站了一会儿,差不多二十分钟,穆家的车子便找到了我,司机将车停在我面前,东叔从车上下来,我也没有和他说什么,在他拉开车门后,快速上了车。 车子便带着我往穆家的方向开,等到达穆家的大门口后,警卫将铁门给打开,东叔将车开了进去,等停在大门口后,我从车上下来,穆镜迟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了,身边站着王芝芝还有周妈。 我迅速朝他走了过去,到达他身边后,他牵住了我的手,外头天热的很,我满头大汗想和他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看了看周围王芝芝。 穆镜迟也看了王芝芝一眼,好半晌王芝芝意会了他的眼神,便主动说:“厨房内还冰镇着杨梅,我现在去瞧瞧温度怎样。” 穆镜迟没有说话,等她一离开后,穆镜迟牵着我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接过周妈递过来的银耳莲子说:“先吃点东西再说。” 我看了他一眼,却什么胃口也没有,只是抱着沙发上的一个抱枕,缩在那不说话。 穆镜迟手碰了碰我的脑袋问:“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有些没胃口。” 穆镜迟只是我是因为什么事,便放下了手上的碗,对我说:“我已经料到会是这样,不过既然袁成军说要暂停,那便暂停几天,之后我会主动去和袁家提,那时候他们也再没有任何借口可找,再耐心等几天。” 他这样安抚着我,看来穆镜迟如我所料是认同袁成军暂停的提议了,这对于我来说可不是个的预兆,时间这个东西太过千变万化,也许今天事情还是如此,明天就成了另一个模样。 我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又说:“可是我听袁成军的语气,根本不是暂停几天的问题,而是他似乎很坚决的不同意离。” 他用白的帕子替我擦着额头上的汗说:“他可还和你说了别的?” 我动了动嘴,刚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似乎又觉得不妥。 穆镜迟看出来些什么,轻声问:“怎么,不敢说?” 我说:“倒也没有,说的左右不过是一些他不怕我穆家的话。” 穆镜迟听到这,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轻笑了一声,笑出了声,笑声悠扬悦耳。...“”,。 090.身孕 我不会到他为什么要笑,反问他:“你笑什么?” 他说:“这种话,听听便可,不用当真。” 我说:“你不生气吗?” 穆镜迟反而挑眉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说:“被人如此看不起,你一直都在给袁家人花钱,可谁知道到头来,袁家人竟然如此说穆家,难道这都不值得生气吗?” 穆镜迟的右手边的有一盘未下完的棋,大约是之前等我时,打发时间随手摆的,他继续捡起了一粒棋子放在棋盘的上方说:“我不过是一介商人,除了给他们袁家支持金钱以外,还能给他们什么,一旦我手上没有了钱,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用完的钱袋子,随手可扔而已,会有这样的话,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我听后穆镜迟如此说,又说:“既是如此,那姐夫为什么给袁成军提供资金?拿着这些钱去救济灾民不是更有意义吗?” 我小心翼翼看着他,这话也问得很小心化,甚至带着些试探,穆镜迟持棋子的手稍稍停了停,大约是我这话问的让他觉得有些敏感了,他偏头看了我一眼,随即他笑着说:“自然是为了你。” 我说:“为了我?” 我指着自己,有些不解的问。 他在棋局上落下一子:“一旦你嫁过去,你的荣华富贵均和那个家族牵扯在了一起,所以,不管如何,既然袁家要争天下,我穆镜迟便在后面替他争天下,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荣无比的女人,未尝不可。” 他说的轻巧,甚至算不上认真,连指尖的子也落得三分漫不经心。 我半信半疑的听着。 穆镜迟见我不说话,侧眸看向我问:“怎的,今天竟然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了,我一直都有说过,无论你嫁入哪户人家,我便支持哪户人家,就算是个乞丐,我穆镜迟也会让他家财万贯,我的一切都是你,所以替你的夫家助力,对于我来说,就相当于把我最想给的,全都给你,夫家荣,你便荣,有我在后面替你撑腰,至少可以活的随心所欲,不被任何东西束缚。” 他观察着棋局上的棋子说:“不过,将事事想得太过完美,未必事事就会完美,很东西计划得再好,终究存在差距和疏漏,事情走到这一步,是我始料未及的。” 他好像不想再替这个话题,转而又看向我说:“陪我下棋?” 我现在一点心情也没有,因着今天那些事情,便立马摇头。 穆镜迟笑着说:“现在担心太多不会有任何用处,既然袁家说要等,那便等就是。” 我说:“我不是这件事情。”我想了想,放下手上的抱枕,坐在了穆镜迟的对面,一副打算和穆镜迟谈心的架势,我认真看向他说:“姐夫,我和你商量个事,你……能不能把宋醇给放了?” 我死死盯着穆镜迟的脸,生怕他脸上会露出异样的情绪,可他却没有反应,只是再次往棋局上落子,反而问周妈:“中午温的雪梨汤好了吗。” 周妈听后立马在一旁说:“正温度正好呢。” 穆镜迟像是没有听见我那句话一般,对我说:“我特地叫周妈给你温的,过去尝尝,解解暑。” 我想了想,没有拒绝,周妈看了我一眼,便进了厨房,等她从厨房出来后,手上端着一盅雪梨,她轻轻放在了我面前,并且还催促着尝尝味道。 我用勺子舀了一勺,觉得味道清甜,便朝周妈笑了笑说:“周妈的手艺又见长了不少。” 穆镜迟笑盈盈的说:“周妈的厨艺向来不差,倒是你,也该跟着周妈学学了。” 我说:“我是不打算在厨艺这方面成材,反正这方面的事情有厨子插手。” 我用勺子又舀了一勺雪梨汁,过了一会儿,我干脆放下手上的碗,看向他说:“姐夫,你就放了宋醇,那天晚上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来看看我,现在孩子是表嫂一个人抚养,天天啼哭,没有爸爸怎么行,你也不希望那么可爱的孩子,从小就没有父亲照顾?” 穆镜迟的脸上仍旧不见神的变化,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棋局上没观察着棋局,又如之间一般没有听到一般。 他明显是不想和我谈论这个话题,周妈看了我一眼,给我使了个眼,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因为穆镜迟一旦不理会,就代表没有任何好商量的余地,可话题既然已经开始了,我就算不提,也必须得提下去。 我再次说:“那天是我的错,不应该逼着周妈一起瞒着你,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和他之间就有什么,而且本身你就不怎么喜欢宋醇,我再让你看到他不是找死吗?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对宋醇,他怎么说都是我的表哥。” 我摇晃着他的手说:“姐夫,我求求你,你就放了宋醇。” 穆镜迟的手被我摇晃得一颤一颤,他却没有理会我,继续持着棋子往棋局上落子,淡着嗓音说:“天气这么热,你屋内周妈替你铺了凉席,过去小睡一会儿,大约便可以午膳了。” 周妈生怕我会和穆镜迟因为这件事情而吵架,她立马将我拉扯了起来说:“小姐,走,就别打扰先生下棋了。” 等到达楼上后,周妈皱眉说:“先生显然是不想和您聊这个话题的,这个时候您干什么还一味的跟他提?您不想离婚了?” 我承认我有些操之过急,可现如今这个时机等的太久了,我不知道再等下去,是否能够等到让穆镜迟一口答应的机会,大半个月了,这次我试着提一下,穆镜迟和以往的态度,有很大的变化,以往只要我哄他开心了,在他高兴的时候说几句锦上添花的好话,他总是很轻易的答应了。 可这一次,他的态度比我想象中要坚决许多。 周妈又说:“您就再等等,等袁家这阵子事情过去了,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我说:“离婚的事情怕是没希望了。” 周妈问:“您为什么会这样说?”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告诉周妈这是我的预感。一旦袁家不同意离婚,穆镜迟坚决要离的话,这可能会是一场恶战,刚才看穆镜迟对于袁家暂时不离的态度也淡的很,似乎也在考虑着什么,双方都在保留不去碰触对方的底线。 周妈见我不说话,这个时候她又说:“这个婚您还是别离了,离了对您自己也未必会是好的。” 她替我宽着衣服,我躺在了床上,丫鬟从外头拿了一些冰块进来,周妈没有给我放太近,而是放在了不远处,她又替打着扇,本来还满肚子心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这微凉的风,扇得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正好是晚上,我是被噩梦吓醒的,等我喘着气从床上惊坐而起后,才发现自己在屋内,熟悉的屋内,里面全都是我熟悉的一切,包括床上挂着一张相片。 我坐在那愣愣的看着与我想象的脸,看了有半晌,周妈推门走了进去,她替我新拿了一件衣服,站在我床边笑着说:“您醒了?” 我说:“现在几点了?” 周妈笑着说:“现在都快七点了,您一觉睡过去后,可是连晚饭都没用。” 我看了一眼黑压压的窗外,发现这样的夜,还真不像傍晚五点的黄昏。 我揉了揉脑袋说:“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周妈拿着干净的毛巾在盆内的凉水内清洗着,好半晌便又起身替我擦拭着脸,凉凉的温度,倒是刺激得我清醒了不少,我不解的问周妈:“穆镜迟没让您来找喊我吗?” 周妈说:“先生过来亲自喊了一回,见您睡得正香,便没让我们再打扰您,楼下替您备着晚膳,您快些起。” 这一觉真是将我睡懵了过去,我迅速穿好了鞋子,然后跟着周妈下了搂,到达楼下,佣人立马从厨房内拿了吃的过来,我一边用着餐,一边在想,穆镜迟为什么都未和我提宋醇的近况,哪怕是一句也好,我觉得哪些地方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我一个人在想了很久,便抬脸问周妈:“您在穆家有听到过宋醇的消息吗?可知道他被穆镜迟关在哪里?” 周妈说:“从那天在医院起,便没听过宋醇的事情,至于关在哪里,我也特地替您打听过,都说不清楚情况。” 我说:“会不会在穆家的后院里关着?” 周妈也奇怪的说:“要是真关在穆家的后院,穆家也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啊,家里这么多的佣人,按道理说也该有点消息走漏出来,可这么久我是一点也没听到,莫不是先生把宋醇关在了别处?” 我说:“还能够关去什么地方,穆家难道还有别的关人的地方?” 周妈宽慰着我说:“您别乱想了,人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怎么从先生手上把宋醇给弄出来。” 我没说话,周妈见桌上的饭菜都凉了,便立马催促说:“您快些用膳,都凉了。” 我却没有理会周妈的话,而是将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放,我起身就走,周妈从后面一把拽住我说:“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说:“我要去找穆镜迟把人关在哪里,我必须问个明白。” 周妈拽着我,皱着眉头说:“哎呦喂,小姐,您之前不是才和先生替了宋醇的事情吗?他不是没回答吗?现在再去提,,不还是一样的结果?您这样不过是无端惹先生不高兴罢了。” 我怒气冲冲说:“我还不高兴呢!凭什么他一言不发就抓了宋醇,现在都大半个月了,我找他要人他也当做没有听见,他是我的表哥,我的亲人!他凭什么就因为我们十二点见了一面,他就扣了人不放?!” 我抓着周妈拽着我衣服的手说:“周妈,他很清楚我这段时间盘算着什么,所以根本没必要遮遮掩掩,既然他都看出来了我打的什么算盘,那还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干脆将话挑明了,他要怎样才会放人就是了。” 周妈皱眉说:“小姐!您不能这么鲁莽,这种事情须得慢慢来。” 我说:“慢慢来?这都大半个月了,我还怎么慢慢来?难道慢慢来到一直任由穆镜迟扣着宋醇不放吗?” 周妈年迈力气没有我大,两三下便被我挣脱开了,她被我的力道甩得没站稳,不过她立马用手去扶着桌子,这给了我逃走的机会。 我朝着楼上走去,等到达穆镜迟的书房门时,我本想推门进去,可是当手扣在他门上那一刻,所有的鲁莽又神奇的被我压了下去,里面传来穆镜迟一句:“进来。” 我推门走了进去,周管家正在屋内,瞧见我来了,他朝我唤了一声小姐,我没有理他,而是直接朝着穆镜迟走了过去,穆镜迟见我如此精神,坐在书桌前,放下茶杯笑着看向我问:“醒了?” 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走了过去跪在了穆镜迟面前。 这样的举动,让穆镜迟嘴角的笑一滞,随即他看了周管家一眼,周管家像是明白什么,便一句话都说,悄然从书房内退了出去,里头只剩下我和穆镜迟。 穆镜迟这才问:“怎么了,怎如此大的阵仗?” 我跪在他面前说:“姐夫,求您放了宋醇。” 这句话一出,果然穆镜迟脸上那余留的笑也一并退散了出去,他还是没有回答我,而是端起了一旁的茶杯,我跪在那也没有动,屋内静到可以听见他接茶杯盖的细响声。 好半晌,他说:“囡囡,你今天是要非要和我提着这件事吗,你应该明白,我不想和你争吵,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在等我适可而止。 可是我挺直腰杆跪在那却并没有动,而是无比倔强的说:“我也不想和你争吵,可是姐夫,已经大半个月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你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我求你放过宋醇。” 我趴在了地下。 穆镜迟从书桌前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看了我好半晌,他声音冷然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为他卑躬屈膝的模样。” 穆镜迟把手上的茶杯往桌上一丢,转身便要朝我走。 我趴在那说:“姐夫若是不答应,我便一直跪在这里不起,会一直跪到您满意解气为止!” 他说:“若是你想跪,便跪,没有任何人打扰你。” 周妈正好从楼下餐厅匆匆赶来,穆镜迟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便出了书房,没再管我。 周妈迅速走了进来,同我一起趴在地下说:“小姐啊,您何必又惹先生不开心呢?您明知道他不会答应的。” 她试图将我从地下扶起来,我却反推着周妈说:“您别管我,我一定会让他答应的,一定会的。” 周妈抬不动我,反而被我推去了一旁,她站在那有些束手无措,见我如此倔强,便叹了口气说:“您自己都明白,您越是这样,先生便越发可能放人,您这是何苦。” 我说:“您别管我,这是我的事,我的打算,天不早了,您也去休息。” 我不再说任何话,只是倔强的趴在了地下,当周妈不存在了一般,周妈向来知道我的性格的,倔的时候,比驴还倔,我这边是有油盐不进了,她只能匆匆出了门,大约是去找周管家了。 屋内只剩下我一个人,书桌上香炉内的烟正冉冉升起,昏黄的灯光,倒是将这间书房照出了几分孤寂的意味。 随着炉内的香越烧越淡,时间也越来越晚,穆镜迟再也没有来过书房,只有周妈来过两回,可我还是看如先前一般又倔又硬,无论她在我身旁说着什么,我也不理会半分,她拿我没办法,只能再次离开。 时间快接近十二点的时候,穆镜迟从书房外走了进来,他站在我身后说:“还要跪着是吗。” 声音非常的冷,冷如秋风,可我却没有回头去看,也没有起身,只是维持同一个动作趴在那,我说:“姐夫答应,我便起来。” 他听到我这句话,竟然发出了笑,又沉又凉,没有一丝温度,他说:“你从小到大,任何事情,对付我的手段永远是这种,你非常清楚,我舍不得伤你半分,所以往往最后认输的那一方,永远都是我。我没想到我对你的心疼,竟然会养成你用来拿捏我的利剑。” 他微闭着双眸,满脸的失望说:“陆清野,你太不把我对你的好,当回事了。” 他见我依旧跪在那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他又说:“既然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自然也没有任何办法,这么喜欢跪,那就继续跪着。” 他再次走了出去,外面的灯将他的影子拉得无比之长,我趴在地下,看着那丝影子从门口隐隐约约远去,等彻底不见踪影后,我再次趴在了地下。 这一跪便是第二天早上,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竟然可以如此的倔强,周妈进来后,窗户外面的天已经大亮,昨晚燃着香的炉子已经彻底寂静无声在那,一室的凉。 周妈放下一杯温热的牛奶在书桌上,她忍着眼泪说:“小姐,先生这次是铁了心了,您这样为难自己的身体又是何必呢?这已经一个晚上了,他要是答应的话,早就答应了,何必还会让您跪到这个时候,您先起来,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趴在那说:“周妈,你不用管我,去忙你自己的事情。” 周妈还想说话,我再次开口说:“您去,不用管我。” 周妈拿我依旧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只能又再次退出去。 这次又跪到九点,是穆镜迟办公的时间,他来到书房见书桌上周妈摆着的一杯牛奶我一口也没动,他冷着脸对书房内的丫鬟说:“水送来的,把牛奶去给我倒掉。” 穆镜迟脸上的情绪代表她此时的心情,仆人们全都小心翼翼伺候着,有丫鬟端着那杯牛奶出了书房内。 接着穆镜迟在书桌前坐了下来,如往常一般处理着文件,在书房内伺候着的丫鬟,小心侍奉着笔墨,之后没多久,屋内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上次的区域经理谭俊,另一个人不认识。两人走进来时,见到我跪在这里,全都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向穆镜迟,不过很快,他们收敛起神,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对穆镜迟汇报工作。 说的不过是商场上的事情,穆镜迟坐在那听着,时不时翻翻谭俊他们递过来的文件,这一汇报,便不知道汇报了多久,谭俊和另一个人汇报完,见脸苍白得有些难看,便问了穆镜迟一句:“穆先生,陆小姐……” 他话还没说完,穆镜迟面无表情打断:“不用管。” 谭俊立马不敢说话,只得带着身边的人退了下去,没多久王芝芝也进来了,手上端着茶杯,看到我依旧跪在那里,她放下手上的两盏茶在桌上说:“镜迟,不如让清野起来?” 穆镜迟翻着文件,没有抬眸看他,对于她的话,只是清清淡淡的问:“我又不让她起来吗,是她自己不愿起。” 王芝芝沉默了半晌,只得朝我走来,她在我身边说:“清野,你起来,这样跪着多难看,你自己身子才刚好,也影响镜迟工作,有什么事情,咱们起来再说好吗?” 我没有动,更没有理她,可王芝芝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端起摆在两杯茶隔壁的一杯果汁,然后朝我走了过来,一同随我蹲在地下说:“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便没有进过食,身子怎么受得了,多少还是要吃点东西的。” 她将果汁递到我唇边说:“来,多少吃点。” 我趴在地下,她递给我的动作不是很方便,她见我没有动,又再次往我唇边递进了几分,可还谁知道我刚想进行躲避,她手上那杯果汁忽然摔落在地,她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还没等我明白过来。 穆镜迟听到王芝芝惊呼声,便抬起了眼眸,这一眼,正好看到王芝芝捂着小腹趴在了地下,穆镜迟眼睛里怒气骤起。 我还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王芝芝便起身对穆镜迟说:“不怪清野,是我自己没有站稳。” 接着,她又快速爬起来,蹲在地下迅速捡起我膝盖旁边的碎玻璃,这一捡,可谁知道白嫩的手指在玻璃渣上一碰,便是一道血痕,王芝芝迅速一收手,把手指放在了嘴唇里。 穆镜迟打发了丫鬟过去说:“去把夫人扶起来。” 丫鬟听到他的吩咐后,迅速走了过去把王芝芝从地下扶起来,又有丫鬟迅速将地下的玻璃给扫起。 王芝芝红着眼睛看向我,满脸的伤心。 穆镜迟的脸上是怒气,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周妈正好在此时从外头端着早餐进来,大约是想要端给我,见丫鬟在扫着我面前的玻璃,便问:“这是怎么回事?” 穆镜迟听到她的声音,朝门口望了一眼,见周妈手上端着的食物,当即便问:“给谁的。” 周妈说:“给小姐的。” 穆镜迟想都没想说:“端下去!”接着他又说:“不准给她任何食物包括水,她竟然如此的不知好歹,那便让她不识好歹到底。” 周妈完全没料到穆镜迟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怒火,比昨天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听到他如此吩咐,便赶忙说:“先生,小姐可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了,这可不行啊。” 穆镜迟皱眉看向周妈说:“听不明白我的话?” 周妈再大的胆,也不敢违抗穆镜迟的命令,她看了一眼手上的饭菜,又看了一眼跪在那的我,她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端着食物出了书房。 接着书房内的丫鬟退出去了一些,王芝芝见穆镜迟竟然生了如此大的火,便在一旁继续说:“镜迟,刚才清野真的没有推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把杯子摔了,倒在地上,你误会。” 可对于王芝芝的解释,穆镜迟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冷冷丢了一句:“她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清楚。” 王芝芝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她身体忽然踉跄了一下,丫鬟大声唤了句:“夫人!”便立马扶住了她。 王芝芝脸有些白,她立马对身边的丫鬟说了句:“没事。”当她脱离丫鬟,要继续站稳时,人又是一个踉跄,又朝后侧躺了下去,还好丫鬟没有离开,又迅速抱住了她,王芝芝用手捧着脑袋,额头上一层冷汗,似乎难受的很。 穆镜迟走了过去,同丫鬟一起扶着她,皱眉问:“怎么回事?” 王芝芝苍白着脸,笑容虚弱的对他说:“有点头晕,应该是贫血。” 穆镜迟没有说话,而是对一旁站着的丫鬟说:“让韩医生过来一趟。” 一旁的丫鬟听后,回了一个是后,便出了房间去楼下打电话,穆镜迟便同其余丫鬟一起扶着王芝芝出了书房,之后屋内的丫鬟散了出去,再也没有人管我。 大约二十分钟,去接医生的车停在了楼下,医生匆匆从楼上走了上来,经过了书房门,见我跪在了里头,以为是我哪里不舒服,跟在他身后的丫鬟立马说了句:“韩医生,是我们家夫人不舒服,不是小姐。” 韩医生这才反应过来问丫鬟:“你家夫人?你家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丫鬟焦急的说:“小腹,头晕,刚才还呕吐。” 韩医生略微讶异的:“哦?”了一声。便又问:“还有什么症状?” 丫鬟说:“您去瞧瞧就是了。” 韩医生便点头,迅速跟着丫鬟进了王芝芝的房间。 之后书房门口又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王芝芝到底是哪里不舒服,韩医生检查了很久,差不多二十分钟,才有丫鬟偶尔从书房门口经过,几个人交头接耳人的在议论着什么,我隐约听到了孩子两个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听,没多久,周妈居然匆匆跑进了书房,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何事而慌张,她到达我面前后,便跪在我面前握着我肩膀说:“小姐,穆家有后了!” 周妈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忧心,脸上神复杂的很,倒是我有些没明白过来,直着腰看向她问:“什么有后了?” 周妈见我还一副不明白的模样,她焦急的摇晃着我说:“王姑娘怀孕了!” 我看向周妈,有些没听明白的问了句:“什么?怀孕?” 周妈用力点头说:“韩医生刚才来检查,是正好怀孕两个月!”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整个人,垮坐在地下一脸呆滞的看向周妈,周妈见我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又是哭又是笑,她扶着我肩膀说:“我说了,这个婚您不要离,现如今她有了身孕,您又算什么,穆家有了后,先生肯定的要把一些心思花费在教育孩子身上,您终究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家的。” 我有些不相信,摇着头说:“不会的,不会,穆镜迟说过他不会有孩子的,他还向我保证过!” 我抓着周妈的手说:“周妈,你是不是听错了?” 周妈见我现如今都还不相信,她怕我承受不来这个消息,她将我搂进了怀里,用手抚摸着我脑袋,哭着说:“小姐,是真的,千真万确,时间也对的上的,两个月前,先生和王姑娘有过一次同房,就是哪一次怀上的,您就死了离婚的心,好好在袁家待着不行吗?何必要回来蹚这浑水啊。” 我整个人瘫软在了周妈怀里,依旧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我全身都无力,只感觉周妈的哭声里,又是同情我,又是替穆家高兴,那种复杂的哭声,我无法用语言形容。 此时的我仿佛被一块大石头给压住,压得死死的,竟然一丝气也喘不过来。 我不知道周妈抱着我哭了多久,当我终于从周妈的话中回过神后,我抓着周妈的手问:“周妈,穆镜迟呢?” 周妈捧着我苍白的脸说:“在王姑娘房呢。” 我说:“您扶我起来。” 周妈不知道我要去干嘛,她扶着我说:“您歇息会再去不迟。” 我说:“不,我现在要过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下站了起来,周妈见我除了脸有些苍白以外,情绪算得上冷静,她也没阻止卧,似乎也是想要我死了心。 她扶着站了起来,带着我朝王芝芝的房间走,等到到达房门口时,里面是一片欢声笑语,站满了丫鬟,我一眼便看到坐在王芝芝床边的穆镜迟,他正坐在床边,温声叮嘱着王芝芝什么。 王芝芝带着温婉的笑躺在那,全程认真仔细听着,手放在了小腹上。 一旁的丫鬟全都站在带笑瞧着,韩医生笑着说:“穆夫人这一胎可能是个男孩。” 王芝芝睁大眼睛笑着问:“真的吗?” 韩医生笑着说:“是真的,我把脉这么多年,在男女之事上从来没有把错过。” 穆镜迟脸上也不复之前的怒气,他对韩医生说:“胎像是否稳固?” 韩医生说:“穆夫人身子虚,最近又忧思太重,这可是不行的,养好自己的身子才能够养好胎儿,先生可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 穆镜迟握住王芝芝捂在小腹上的手笑着回答说:“这是自然的,顺其自然便好。”他又转脸看向王芝芝,柔声笑着说:“只要是孩子,男女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好好养着身子。” 王芝芝脸上满是红晕,她略微羞涩的点点头。 穆镜迟的目光便又移到了王芝芝的小腹上,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慈爱。 韩医生说完该说的话,接着就是照顾王芝芝的婆子出来说着恭喜,穆镜迟高兴的很,那婆子的话也说的无比的吉利,让站在一旁的周管家赏着银子。 里面热闹的很,谁都没发现周妈扶着我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该出去,正六魂无主的站在那里时,王芝芝的丫鬟从屋内出来,一走到门口,见我竟然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她赶忙低头唤了声:“小姐,” 这一声小姐,让屋内所有人全都朝我这方看了过来,包括穆镜迟。 他脸上还带着笑,可是目光转向我时,脸上的笑容却收了收,一瞬间,屋内从先前的热闹到现如今的鸦雀无声,穆镜迟脸上那残留着的笑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知道此刻自己是来干嘛,是来恭喜的,还是质问他不是答应过我吗?不会有孩子,现在又是什么,王芝芝肚子怀的又是什么,他答应我的话,他和我玩笑时写的保证书都不算数了吗? 我不知道我要干嘛,我只知道此刻的我站在这么和谐的气氛是如此的碍眼,打眼,可我没有后退,而是挣脱掉周妈的手,一步一步朝着房间内走进,屋子内围满的丫鬟都不敢拦我,迅速往两旁站,给我让路。 我缓慢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王芝芝走了过去。 她见我如此模样,竟然有些害怕的往后躲了躲,穆镜迟竟然用手挡住了王芝芝,将我和她隔出一个安全的距离,他眉间藏着一丝不悦说:“你怎么过来了。” 我说:“我来看看姐姐。” 我用的是姐姐两个字,这两个字有些不吉利,王芝芝不是我的姐姐,而我的姐姐也早就死了,那这个姐姐是谁?死魂吗? 多不吉利啊,在这样喜庆的时候。 穆镜迟见我现在似乎有些不清醒,对跟在喔身边的周妈说:“先把她带下去。” 我也感觉到现在这气氛是有多么不适合我来,她刚想来碰我,我迅速将她的手轻轻一挡说:“不,周妈,我还没看看孩子,还没和姐姐说恭喜呢。” 周妈见我这副没有魂魄的模样,她急得不行,生怕我闹出些什么事情来,她小声说:“小姐,咱们还是先走,王姑娘是小姨,不是姐姐。” 王芝芝这个时候出声打圆场笑着说:“按照岁数,清野唤我一声小姨是没有错处的,周妈,不要在意这么些。” 周妈听王芝芝如此说,只得尴尬笑两声。 王芝芝又对我说:“清野,孩子才两个月大,没出生呢,不过你可以来摸摸,感受一下。” 旁边的婆子想说什么,王芝芝瞪了她一眼,婆子也不敢乱说话了,王芝芝朝我招手说:“清野,过来。” 周妈扶着我,扶着我蹲在了王芝芝面前,她主动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手放在她小腹上,笑着问:“感受到了吗?清野,这是我和镜迟的孩子,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医生说是个男孩,你说孩子生下来,是会像我,还是像镜迟呢?” 她见我半点反应也没有,又笑着说:“镜迟为人父了,你开心吗?” 她这些话再平常不过了,非常符合一个刚为人母的心情,可我知道她是特地对我说的,她在朝我炫耀,朝我扬威,她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她等到了翻身的时候,也等到终于不用朝我赔笑脸的时候,此时的她,竟然如此的开心,痛快。 可她眼神里没有泄露半点,依旧温柔娴雅,她见我没有回答,又轻声问:“你会替我们开心的是吗?” 我放在她小腹处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到连我自己都没有知觉,她像是感觉到痛意,当即瞪大眼睛看向我。 穆镜迟也感觉到了,他一把将我从地下给拽了起来,连同那只手,他将我推到了周妈怀里对她吩咐说:“把小姐带下去。” 周妈也吓到了,立马扶着我,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迅速带着我朝外走。 接着穆镜迟又看了王芝芝一眼说:“好了,既然怀孕了,就好好养着。” 王芝芝被我刚才的举动吓得脸苍白,她立马点点头,不敢再说任何话。 穆镜迟又吩咐屋内的仆人伺候着她,便冷着脸朝着门外走去。...“”,。 091.言而无信,厚颜无耻 我回自己屋后,周妈想跟进来时,我反手将她推了出去,并且迅速关上了门,我觉得此事的自己需要冷静冷静,至少一个人安静一秒也是好的。 周妈却不断在门外敲着门,我皱眉听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有些乏力的往门下滑。 接着我听见穆镜迟在门外问周妈我的情况,他大约在我离开时,也从王芝芝房间出来。 周妈对他说,我一言不发把自己关在了屋内。 穆镜迟有半晌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差不多半分钟的时间,穆镜迟吩咐周妈:“去楼下端些她爱吃的上来。” 周妈听了,立马哎了一声,然后便是她脚步匆匆远去的声音。 我以为穆镜迟至少会和我交代些什么,比如他当初对我做的那些承诺,可周妈走后,他站在门口还是一句话都未说,也没有敲门,直到周妈上来,穆镜迟才又开口:“看着她吃完。” 接着,便是他脚步的远去声。 周妈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没多久便是脚步远去声,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安静。 没多久,周妈只能再次敲房门,她隔着门说:“小姐,您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开门,就当是周妈求您了,多少也该吃点东西啊。” 我坐在那仍旧没反应,周妈没有丝毫办法,她也不再叫喊,而是去找丫鬟拿了备用钥匙过来,紧接着,门便被推开了,周妈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见我坐在了地下,脸上带着一丝心疼,她将门给关上,然后轻手轻脚朝我走了过来,她同我一起蹲在了地下,用手捧住了我的脸说:“先生还是心疼您的,刚才让我送些您爱吃的东西进来,可见他并没有真正责怪过您。” 周妈将吃的端在我面前,将冒着热气的汤递到我面前说:“就算王姑娘有了孩子,可也并不代表先生就再也不疼爱您了,您啊,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都嫁为人妇,怎的,竟然跟个未出世的孩子生起了闷气?” 周妈将我搂在了怀里,她叹了一口气,粗粝的手在我脑袋上温柔的抚摸着:“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可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也许那次是天意,连天意都注定了的事情,就别再去追究过往,那个孩子注定不属于您,何苦再去想那些呢。” 听到周妈的话,我动了两下眼睛,最终我将脸埋在了周妈怀里,小声哭了出来。 之后我没有久待,整理好情绪后,我便从周妈退了出来,如往常一般对周妈说:“不早了,周妈,我先回袁家了。” 周妈看我的眼神复杂的很,她有些不放心我。 我松开了她握住我的双手,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周妈还跟在我后头,她一直跟着我走到楼下说:“小姐,让周妈跟您回袁家,您一个人回去怎让人放心?” 周妈这句话刚落音,周管家从我们身后走了出来说:“穆家本就人手不够,你若是去了袁家,夫人怎么办,她现在怀着孕,饮食方面更要万分小心的盯着。” 周妈回头看向周管家,周管家是从王芝芝房间出来的,应该是医生刚离开。 他的话,让周妈皱眉说:“我就过去照顾小姐两天,而且王姑娘虽然怀孕,也会有专门的婆子照顾,怎么轮得到我,王姑娘要照顾,难道小姐就不需要照顾吗?” 周管家向来不喜欢周妈如此待我,两人就在这短短一两句话中呛了起来,周管家脸难看的很,他说:“看来你是真的亲疏不分了。” 这话不知道戳中了周妈哪个点,她话里竟然也夹着几分怒气说:“老东西,是你亲疏不分?小姐是什么人?在这个院子生活了十几年,王姑娘又是什么人,一个是我亲手带大的,另一个虽是穆家的女主人,和我也不过是主仆关系,哪里亲哪里疏,你不明白吗?” 周管家冷笑说:“说到底,你和小姐不也一样主仆一场吗?不过是个时间长短的问题。” “你——”周妈被周管家气得不轻。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了,这个时候穆镜迟竟然从楼上走了下来,他似乎是被周妈和周管家的争吵声引下楼的,还没走进我们这边,便皱眉问了句:“吵什么。” 周管家和周妈见穆镜迟来了,立马转身看向他,两人都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穆镜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他大约也已经听到周妈和周管家是为了何事而争吵,所以没有多问,更没有对我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吩咐周妈:“送小姐回去,悉心照料着,再将赛医生一并请过去。” 得到穆镜迟的允许后,周妈自然是应答了声是。 穆镜迟大约还在为了今天我提宋醇的事,而介怀,都到这个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好脸,更没有和我说话,而是又对周妈说:“带她走。” 周妈便在我身边小声说:“小姐,咱们走。” 很快车子停在了我们前方,周妈带着我朝前走,这个时候穆镜迟又在我身后冷幽幽说了句:“好好回去反省。” 我刚想动,周妈拽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顶嘴,我抽了两下,试图从她手心内抽出来,可最终还是没挣扎得了,便干脆放了下来。 我未和穆镜迟吵起来,可上车时也并没有给他好脸看,我进入车内时,将车门狠狠一甩,然后对周妈说:“周妈,您留在这好好照顾孩子,我是什么,哪里值得您如此照顾。” 我说完,也没看任何人的脸,直接把车门升了上去,对司机吩咐:“开车。” 等回到袁家后,青儿和碧玉在屋内等着,见我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身狼狈的模样,两人迅速的迎了出来,青儿是第一个发现我情况不对劲的,因为我双眼从未有过的通红,她握住冰凉的手唤了声:“小姐。” 碧玉和青儿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话语有些欲言又止,大约是也得到了穆家的消息。 碧玉见我冷得缩成了一团,她迅速回房拿了一件披风出来,青儿接过裹在了我身上,然后引着我朝屋内。 桌上的饭菜是热的,两人像是算准了我会在这个时候到家。 青儿见我盯着那些饭菜不说话,便轻声说:“先生打来了电话,说您大约会在这个点到家,所以我和青儿才准备好了饭菜在这等您。” 我嘶哑着声音问:“他什么时候打来的电话。” 青儿说:“一个半小时前。” 青儿将我拉着我在桌边坐下,便让碧玉替我盛着热汤,两人似乎是特意想逗我笑,和我说了几件开心的事,如院子里的小鸡下蛋了,后院的生了狗宝宝,还问我要不要过去看看。如果是在平常,我一定会高兴不已,可今天我实在提不起兴趣,更别说走出这间屋子,我对碧玉和青儿说:“刚生下来的狗狗怕冷,碧玉,青儿你们去给小狗搭个窝。” 我起身想走,碧玉和青儿也立马站起来问:“小姐,您不去吗?” 我有气无力的摇头说:“我乏的很,想休息。” 青儿皱眉说:“可您一天一夜都没进食了,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说:“我不饿。” 也不再管青儿和碧玉,自己起身朝着卧室内走了去。 青儿和碧玉只能站在那看着我。 那个晚上我便发了少,烧了一天一夜,把青儿和碧玉都急死了,我醒来时,两人眼睛红得跟只兔子一般,我瞧她们成了这副模样,便问:“几点了。” 青儿在我床边立马说:“现在是下午两点,您饿吗?要吃点东西吗?” 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摇头说:“我想喝水。” 青儿立马去了一旁倒了一杯水递给我,我接过后,便贪婪的喝了下去,等水见底后,我又将杯子还给了青儿说:“你们去休息,我没什么事。” 青儿不肯,她说:“您快三天没吃东西了,这怎么行,今晚您不吃可以,明早上是一定要的,您想吃什么我和碧玉给您做。” 我知道,若是不和青儿说吃个什么,她们是绝对不会让我睡的,可此时我累的很,根本没有力气应付她们,而是脱口而出一句:“糖葫芦。” “糖葫芦?”青儿和碧玉异口同声问。 我点了点头说:“对,我想吃糖葫芦,以前我生病的时候,不肯吃药阿娘就会喂我糖葫芦。” 我望着屋子内不远处昏黄的灯。 青儿问:“您想家了?” 我没有否认,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对家的印象,从小到大一直都很模糊,我从来没怎么想过,可今天尤其的想,到最后才发现,再怎么想,阿娘阿爹还有姐姐他们,在我脑海里竟然只是仅存的几抹影子,无比的单薄。 青儿见我望着灯愣怔着,没有回答,大约以为是我伤心,便又赶忙说:“好,明早上我和碧玉一早去集市给您买。” 我没有多少精神,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便胡乱的点了点头,在青儿和碧玉的扶持下,再次躺了下去,我又闭上了双眸,没多久,便再次被带如了梦境中,具体梦到了什么,其实自己也不是太清楚。 只模糊的感觉自己在满街灯火中走着,地板上特别的湿,像是刚下了一场大雨,前面站满了人,好像谁在耍杂技,热闹非凡的很。 我在大街上无聊的瞎逛着,逛着逛着,走到一处小巷子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哪里,正左右张望着找熟悉的建筑的时候,我被一阵刺耳的说话声吵醒,我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眸,王鹤庆那张脸,便在我床前不阴不阳的笑。 我猛然翻身从床上坐起,吓得浑身冷汗,我满是警戒的看向她。 她见我这副模样似笑非笑的瞧了我一眼,笑着问:“醒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屋内只有王鹤庆,而此时竟然又过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我没想到梦如此短暂,可自己却睡了如此之久,因为太久没进食了,胃竟然一抽一抽的疼。 我摁着胃部,冷冷瞧着出现在我房间内王鹤庆问:“你怎么在这。” 王鹤庆手上拿着一柄绣着金丝的团扇,她摇着着扇子,似笑非笑说:“没什么,就过来问你些事情,听说我妹妹芝芝有喜了,可是真的?” 我没说话。 王鹤庆见我不说话,她坐回了不远处的椅子上,笑得越发开心说:“这个孩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听说今天早上,穆府去王府报喜,光钱财便不知道送了多少,更别说珠宝玉石这些了,可见你姐夫对这孩子重视的很。”她端起茶杯到唇边,暂时未急着喝,而是睨着我笑问:“医生说是个男孩,清野,你怀过孩子,对这方面有经验的很,你觉得那医生的话有几分可信?” 王鹤庆今天大约是单纯来炫耀的,王芝芝如今有了身孕,对于她来说,就相当于是打了一个胜仗,一个无比漂亮的胜仗。 可我并未如她所愿,只是很平静的接话说:“韩医生一直都是穆家的家庭医生,也一直都是替姐夫治病的,没有百分之百,他是不会说这样的话。” 王鹤庆似乎很认同我的话,她微笑着说:“想来也是,穆家的医生怎会说假话,若是生下个男孩子,芝芝也算是彻底替穆家开枝散叶了。” 这时候丫鬟从外头跑了进来说:“夫人,去穆家的车子已经在外头等了,司机让我问问您,是再等会儿,还是现在准备走了。” 王鹤庆心情好的很,连回丫鬟都带着三分的和气说:“现在,芝芝昨晚便给了我电话,大约今早便盼着我过去呢。” 她从椅子上起身,再次看向我说:“我来你房间,没有别的意思,就问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 我低着头说:“您去,昨天我已经说了恭喜。” 王鹤庆见我竟然一口拒绝,她嘲讽的笑了两声,便对身边的丫鬟说:“走,芝芝怕是久等了。” 丫鬟跟在她身后,出了我屋子,两人走到门口是时,恰巧青儿和碧玉慌里慌张的进来,两人不小心撞了王鹤庆一下,碧玉和青儿吓得当即便趴在了地下,不过,今天的王鹤庆心情很好,对于我这两个丫鬟,一句责怪也没有,扫了她们一眼,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青儿和碧玉跪在地下良久,直到感觉王鹤庆已经不见了时,两人这才抬眼往后看了一眼,又回头看向卧室,便相互挟持着站了起来,大约都在狐疑,今天的王鹤庆是不是吃错药了。 之后那几天,我依旧在病着,反复发着烧,碧玉和青儿这次竟然没有去找穆家要大夫了,而是从袁府这边传的。 我一发烧便嗜睡,睡过去后便是各种梦,片段零零碎碎,有时候能够听到碧玉和青儿在我耳边说话,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在现实里。 碧玉问请青儿要不要去给穆家电话。 青儿却直接否决说:“给什么电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在和王芝芝争宠呢,小姐何至于跟她争宠,不过是个孩子,搞得好像就她会生一样。” 碧玉说:“先生这次是怎么了,就算不知道小姐生病,可总归打个电话过来问问?莫不是真有了孩子,就不管小姐了?” 青儿声音带着火气说:“你懂什么,先生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孩子而不管小姐,还不是小姐,去找先生说宋醇的事情,惹恼了先生,估计两人又在这别着,现在又加上个孩子,这不得雪上加霜吗?” 碧玉说:“你的意思是……先生不是因为孩子才不打电话来问小姐的?” 青儿说:“周妈刚才还打了电话来,问小姐气消了没有,还一再叮嘱让小姐千万别再提任何有关于宋醇的事情,可见两人闹别扭不是为别的,而且周妈这么大把年纪了,怕她担心,我都没敢和她说小姐生病的事。” 碧玉说:“小姐也真是,总是为了那个宋醇和先生吵,现在好了,竟然让那王芝芝钻了空子。” 两人在我屋内说了好一会儿话,我听了我好几句,可是听到后面,意识又开始模糊,人又睡了过去。 我病了差不多五天,到第六天的时候,人才稍微好转了些,青儿和碧玉更加不敢往孩子那便提,我人看上去平静的很,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上午不是在外头晒晒太阳,便是在池塘边坐着,看里头的鱼快乐的游来游去。 一直看到下午三点时,罗慧慧竟然又来了袁府中,还好这几天王鹤庆她们都往穆府还有医院跑,并不时长在家,所以罗慧慧来的时候,府内正是极其安静的时候。 只是这次她情绪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淡定,竟然是满脸慌张来找的我,我还以为是外公出了什么事,可她到达我面前,抓着我手便激动的问:“清野,还没有宋醇的消息吗?!” 她前几天才来问过一次,我刚想和她说目前事情的情况。 可话还来不及开口,罗慧慧手却抖得不成样子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宋醇死了。”。 我当即皱眉说:“你别胡思乱想。”我将她从地下扶起来说:“前几天我去问过穆镜迟了,虽然他没说放了宋醇,可我想应该要不了多久,宋醇一定会出来的。” 罗慧慧见我竟然不相信,她握住我的手发紧发抖说:“清野,我说的是真的,我梦见了宋醇,浑身是血躺在一处棺材里,他脸发青,全身都僵硬。”罗慧慧颤抖着声音说:“我的预感一向很准,如果他没有死,便一定出了什么大事情,绝对,绝对的。”她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声音甚至带了几丝癫狂说:“清野,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头发有些凌乱,眼底是深深的乌青,几日不见,竟然形如枯槁,瘦了不少,像是好长时间都没休息好一般,对于她这些话,我想,大约是这段时间她太过担心宋醇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做出这些梦来,我没再意,而是扶着罗慧慧进屋,到达阴凉的屋内后,倒了一杯水塞给她,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说:“你别急,宋醇如果在别人手上,我不敢和你保证什么,可若是在穆镜迟手上,我可以和你说,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要是穆镜迟要动宋醇,他早就动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罗慧慧却不听,她依旧在用眼神央求着我相信她。 为了能够让她安心,我又说:“过几天我再去求穆镜迟一次,如果他实在不答应,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罗慧慧指尖掐着杯子,掐地特别用力,她说:“有用吗?他要是肯,早就答应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说:“现在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连宋醇关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怕这句话让罗慧慧又多想,又立马转移话题问:“对了,最近外公怎样?” 罗慧慧说:“最近外公身子很不好,宋醇不见了,他也急得不行,整日整夜的咳嗽,可因为中风,他暂时还动弹不得,成姨在照顾。” 我说:“孩子呢?” “孩子我也交给了成姨,成姨都要忙病倒了。” 我没想到事情竟然乱到了这个地步,一时间我也有些六神无主,以前外公这边的事情都是宋醇在处理,现在宋醇出不了,我又跟外公生来间隙,家里竟然没了一个掌舵的人,外公终究是年事已高了。 我只能暂时性安抚罗慧慧说:“先别急,你先找个好的医生给外公瞧病,这边我一定会想办法。” 我安抚罗慧慧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她担心孩子没有在我这里久坐,心事重重离开后,我也没待着的心情,吩咐青儿去备车,我要去穆家。 碧玉一听我竟是去穆家,她赶忙拦在我前头说:“小姐,您如今还要为了您表哥的事情去找先生吗?” 青儿也挡在我面前说:“小姐,我劝您还是再等几天,先生显然还在为了这件事情而上火,您现在再过去,不是火上添油吗?” 我冷声说:“火上添油?我还要问他凭什么对我的亲人非法拘留,他要是不放人,大不了我去警察局报案。” 我推开青儿和碧玉,便朝外走。 两人又迅速拦住我说:“小姐!您冷静点。” 冷静?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冷静,凭什么,他答应过我的承诺,想反悔就反悔,我的亲人,他想抓就抓,他凭什么这样对我?既然他非要扣着人不放,那我们谁也别想好过。 我看他是存心不想过安静日子,让我反省?他怎么不去反省自己的言而无信,厚颜无耻!...“”,。 092.生吞 碧玉和青儿根本拦不住我,袁家的门口正好有辆黄包车经过,我拦下后,便直接坐了上去,青儿还死拽着车不让我走,她语气无比的焦急,她说:“小姐,您冷静点,别那么冲动,这件事情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如何?你若是现在这个时候去找医生,这不是又给您和先生自己找不痛快吗?” 我将青儿的手从车上给掰开,面无表情对她说:“你回去,我很快就会回来。” 接着,我对黄包车说:“走。” 之后车夫便拉着我离开了这里,青儿大约也知道是拦不住我了,当即快速转身进了袁府,不知道去干嘛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到达穆宅的门前后,周妈竟然在铁门口等我,应该是青儿给她报了信,她们都清楚,现在根本不是和穆镜迟硬碰硬的时候,这只会让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糟糕,可如今的我,根本没有什么耐心。 对于在门口等着的周妈,先声夺人的说:“周妈,您别管我,我今天不是来吵架的,我就是来问问穆镜迟他到底想怎样。”我推开周妈,周妈拉着我,皱眉说:“小姐,我今天不是来拦着您的,而是先生没在家。” 我说:“没在家?” 周妈说:“是,一早就出了门,去处理银行的事情了。” 我以为周妈骗我,毕竟穆镜迟平时都不是一个常出门的人,这个时候不更应该待在家里,陪刚怀孕的妻子吗? 我没理会周妈,将她推开说:“不管他有没有在,怎么说我也应该去和王姑娘打个招呼不是?周妈你这么紧张干嘛?还怕我把王芝芝吃了不成?” 周妈焦急的解释说:“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先生真的没在家,只有王姑娘一个人。”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敢我让我进去?” 周妈说:“王姑娘现在怀孕,您来这,不方便的。” 我冷笑着说:“你还怕我会弄死她的孩子不成?” 我没有再管周妈,只是大门的方向走去,周妈年迈了,根本走得不利索,跟在我身后,门口的仆人见 我来得气势汹汹,都不敢拦我,我也没有管她们,迅速朝着穆镜迟的书房走去,可是当我我推开他的书房门,确实没有见到他的人,我随手拽住一个跟在我身后进来的丫鬟问:“穆镜迟呢?” 那丫鬟被我这样的架势,吓得连说话都不利索,她结结巴巴回我说:“小姐,先生,出门了。” 我说:“去了哪里。” 那丫鬟一副快要被我吓哭的表情说:“不知道,先生没有和我们交代。” 我将丫鬟一甩,我对着穆镜迟的书桌狠狠一甩,然后搬起他书桌上的花瓶,往地下狠狠一砸,那花瓶是穆镜迟最喜欢的收藏品,而且价值连城,可就这样被我眼睛都不眨的砸了,丫鬟们当即下吓得尖叫,冲过来就跪在我面前,抱住我双腿说:“小姐!您别这样说,您这样我们和先生交代不了啊!” 我低眸看向身下那跪着的丫鬟说:“你们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无需隐瞒我什么,就说是我砸的。” 我将那丫鬟给踢开,又拿起了一只瓷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眼睛都不眨往地下砸,等周妈赶到楼上来的时候,我手上正拿着穆镜迟常用的蓝田玉笔架正要往地下摔。 周妈几乎要晕了过去,见到里面这样的情形,当即也和那丫鬟一起跪在我面前哭着说:“小姐!这可砸不得啊!这些东西要是砸了,这可是要我们脑袋的事情啊!” 我冷冷的看向周妈说:“你们要是不告诉我他在哪里,周妈我可告诉你,你们偏不让我砸的东西,我便偏砸。” 我说完,反手便将手上的笔架往门口狠狠砸了过去,当那笔架摔碎在门口时,正好摔在门口一个的脚边,我们甚至还没看清楚那个人是谁,便眼睁睁看着那人往后仰。 正当我们全都惊愕的睁大眼睛看着的时候,她立马抓住了门框,身后的丫鬟赶忙将她给扶住,她这才堪堪站住,可就算站住,也未能免伤,那砸出去的笔架,是玉质的,飞溅的碎屑在她脸上擦了过去,擦出一道血红的伤疤。 等她惊魂未定的站稳后,她愣在那良久。 周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立马冲了过去到达王芝芝面前后,便同丫鬟一起扶着她问:“夫人,您没事?”” 王芝芝还有些惊魂未定,她捂着胸口在那喘着气,不断朝周妈摇着头,示意自己没事,可过了一会儿后,她似乎感觉到了脸上温热的液体,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指尖上竟然全是血。 王芝芝的丫鬟看向我,又看向王芝芝,周妈反应极快,立马从袖子里拿出一方手绢,捂住王芝芝的脸说:“没事,只是一点擦伤,您先进屋,我现在就去喊医给您处理一下。” 王芝芝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便任由周妈扶着出了书房,屋内便剩下那些跪在地下的丫鬟,她们全都盯着我,冷汗仍旧在冒。 没多久,周妈安定好王芝芝后,又走到书房内,她吩咐那些还跪在那里的丫鬟说:“还愣着干嘛,快起来把书房内全都收拾好!” 丫鬟刚想起来,我立马出声说:“谁让你们收拾的。” 我妈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她皱着眉头说:“小姐,您怎的还不让人收拾,先生要是回来瞧见了这一切,那还得了?” 我从那站着,改为坐着,根本没有打算走的意思,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他看见这一切更好,我本来就是为了给他看的。” 周妈是明白了,我这完全是想要穆镜迟不痛快的架势,她皱眉说:“您这又是何苦了,刚才还好王姑娘没事,要是她有事那还得了?” 我冷笑问:“怎么?要是有事他还杀了我不成?”” 周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您何必为了这种事情,在和先生闹出不愉快呢。”我冷着脸说:“现在我们之间已经很不愉快了,难道还怕更不愉快吗?” 周妈见我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急得不行,只差没跪在我面前了。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低声说:“您别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走,我会在这一直等,等着穆镜迟回来,他今天不回来,我等到明天,他后天不回来,我等到大后天,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周妈见我是铁了心了,我又不让丫鬟动里面的东西,正当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时,之前跟在王芝芝身边的丫鬟立马从书房外慌慌张张走进来说:“周妈!周妈!” 这一惊一乍的声音,听得人心头乱跳,周妈不耐烦的说:“这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呢,有话好好说。” 那丫鬟喘着气,指着王芝芝房间的方向说:“夫人、夫人、她肚子疼得厉害,您快过去瞧瞧!” 周妈大惊,她瞪大眼睛问:“你说什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医生不是说只有脸上有伤吗?怎的一下又说肚子疼了?” 那丫鬟也是一脸焦急说:“不知道现在她疼得不行,在床上打着滚呢,估计是刚才受到了惊吓,动了胎气了。” 周妈一听,脸煞白,她又看向我,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便朝书房外走,到达王芝芝房间那后,她正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丫鬟摁都摁不住。 周妈被这阵仗给吓到六魂无主,她催促着门口的丫鬟说:“快!快去喊医生过来!” 丫鬟焦急的说:“已经在喊了!医生正在赶过来!” 正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汽车的声,周妈往窗口一看,正是穆镜迟的车子从穆家的铁门外开了进来。 周妈一时看了看门外,一时又看了眼窗口的车,她乱了方寸,见床上的王芝芝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周妈走了过来,推着我说:“小姐,您先走,快从后院走,先生要是上来了就完蛋了!” 我站在那没动,只是看着周妈说:“他上来便上来,我为什么要走?” 周妈急到只差没给我下跪了,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周妈还在试图推着我,可还没把我推出房门,穆镜迟便已经走到了带门口,我人正好被周妈推进了穆镜迟怀里。 穆镜迟伸手将我身子一揽,我整个人便被穆镜迟搂在了怀里,周妈没料想到穆镜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她吓了一跳,跪在地下唤了声:“先生!” 穆镜迟还没发现屋内的王芝芝有不妥,而是皱眉问:“怎么了,都站在这干什么?” 当穆镜迟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丫鬟也将韩医生重新唤了回来,穆镜迟见韩医生回来了,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当即便看向他问:“您怎么来了?” 韩医生当即对穆镜迟说:“您不知道?丫鬟们说夫人不舒服?” 不舒服? 穆镜迟在听到这三个字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王芝芝此时已经安静了不少,正背对着我们这方窝在床上,所以穆镜迟来到门口时,并没有发觉什么,他看向围在门口的丫鬟,皱眉问:“怎么回事?” 丫鬟噤若寒蝉,不敢说话,看到丫鬟那一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模样,穆镜迟大约已经料到了发生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我,他没说话,只是明显压着眼眸里的情绪,将我松开了,然后对韩医生说:“先进去检查看看,是否有事。” 韩医生立马点头,便随着穆镜迟走了进去,我们刚进去,这个时候随着王芝芝一起陪嫁过来的丫鬟妙语,竟然冲了过来跪在了穆镜迟的面前,哭着说:“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穆镜迟也没有看她,而是对韩医生说:“先检查。” 韩医生说了一声时,便朝着王芝芝走了过去,当医生将王芝芝的身子翻转过来时,才发现她脸上全都是汗,手一直死死捂着小腹,脸苍白,明显是难受的很。 她睁开眼瞧见穆镜迟站在那,当即便哭了出来,唤了声镜迟。 穆镜迟在王芝芝床边坐了下来,并且握住了她的手,难得柔声对她说:“医生来了,正在替你检查,不要着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医生说。” 王芝芝哭着点了点头。 穆镜迟将王芝芝的手递给了韩医生,之后韩医生便替他诊着脉,诊了差不多五分钟,所有人全都屏息等着韩医生说话的时候,韩医生放下了王芝芝的手,对穆镜迟说:“像是动了胎气。”接着,他又看向王芝芝的丫鬟说:“可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妙语趴在地下,想说话,可谁知道她一开口,王芝芝便对韩医生说:“没有,只是刚才不小心崴了脚,并无大碍的。” 妙语没想到王芝芝竟然是如此回答,她立马抬脸去看王芝芝,王芝芝却没有看她,穆镜迟竟然也没有多问,而是对韩医生问:“可严重?” 韩医生立马说:“严重倒也不算严重,可现在夫人身子弱得很,还是要小心为好,我先开几服药给夫人稳定稳定。” 穆镜迟说:“既然如此,韩医生,那便实在麻烦了。” 接着穆镜迟又对王芝芝安抚说:“既然医生说没事,那便安下心来好好养着身子。” 对于穆镜迟的话,王芝芝点了点头,穆镜迟又看向地下跪着的妙语说:“起来,好好照顾你主子,别再有任何的闪失。” 可妙语却没有动,只是跪在那,过了一会儿,她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哭着说:“先生,夫人根本不是摔得,是被陆小姐的砸的,您一定要为她做主,她自从嫁进这里以来,便一直与人为善,从未对下人说过一丝重话,对陆小姐也是没任何话可说的,只差没把陆小姐当成自己的亲生妹妹,可就算是如此,对于陆小姐的偶尔的冷嘲热讽,小姐也未曾有过半句怨言,平时也就算了,可如今小姐怀了穆家的骨肉,陆小姐还如此对待我家小姐,这也太欺负人了,您一定要为她做主。” 妙语陪着王芝芝嫁入穆家后,一直都是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的,而且寡言中,还带着一丝小胆怯,今天竟然敢说出这么多话来。 周妈见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她也走出来说:“妙语,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小姐只是无心之过,不是有意而为之的,你在这颠倒黑白是什么意思?” 妙语对于周妈的话,也丝毫没有要退却的意思,她目光直视着周妈说:“之前韩医生过来,问我们夫人的情况,是您交代不准我们说的,这才酿成韩医生只为我们夫人草草清理了下伤口,而没有深入检查,导致一直不及时,动了胎气,周妈妈,您是陆小姐的奶娘,自然是向着她,刚才我的话可是有假不成?我和夫人这么大个人站在门口,丫鬟们都瞧见了,不可能陆小姐瞧不见,她明显就是想找个借口,伤害夫人和孩子。” 绕是周妈这么大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妙语这个丫鬟在她面前,若是换在平时,不过是小菜一碟,可今天她大约是也有点心虚,竟然被妙语噎得说不出话来。 穆镜迟坐在平静的听着,未发一言。 妙语似乎不想和周妈过多争论,又趴在地下对穆镜迟说:“先生,您一定要替我们小姐做主啊!” 这时,躺在床上一直未说话的王芝芝对妙语怒斥说:“妙语,你今天怎么不懂事,竟然在这里胡言乱语,我说了,是不小心摔的,谁教你说些这样的浑话。” 妙语对于王芝芝的怒斥,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只是委屈到哭出声说:“小姐,平时您忍着就罢了,这个时候,您怎还忍着,来穆家您受了多少苦,您自己不清楚吗?我是您丫鬟,我心疼您,现如今全家都惯着她,谁又是向着您的?!” 妙语的话让王芝芝的脸越发的发白,她没想到平时一向温顺的妙语,此时根本不受她管制,她又动弹不得,只得气得脸发白又发青说:“你别再这胡说八道,再给我胡说八道,便给我滚回王家。” 正当王芝芝训斥着妙语的时候,一直坐在一旁安静听着穆镜迟,停下了转动手指上的玉扳指,淡声说:“好了,妙语说的没有错,不用再训斥了。”他看向王芝芝:“医生说了,你要静卧,好好躺着。” 接着穆镜迟从她床边站了起来,然后朝我走了过来,他在我面前停了一小会儿,对我说:“跟我过来。” 周妈一见这阵仗,刚想在穆镜迟身边说着什么,穆镜迟也没有看他,最先出了王芝芝房里,有人全都看向我。 我什么话都没说,在穆镜迟走了一段时间后,这才转了身朝着穆镜迟离去的方向走去。 到达书房门口时,他正在那站着,里面一片狼藉,丫鬟跪了一地,生怕他勃然大怒,可穆镜迟只是在那站着,看着书房好一会儿,一句话都没说,一脸平静的走了过去。 丫鬟刚想收拾,穆镜迟将桌上那盏被我摔碎的台灯,给拿了起来,低声说:“就这样放着,别管,出去。” 丫鬟听到穆镜迟的吩咐,像是松了一口气,纷纷一言都不发,便出了书房内。 书房一向整洁,穆镜迟也向来不喜人碰里面的东西,可现如今,里面却被我砸得一片废墟。 穆镜迟目光在那巡视着,巡视了好一会儿,他对站在门口的我说:“进来。” 周妈还跟在我身后,轻轻推了我一下,我也丝毫没有任何想要闪躲的意思,便径直走了进去。 穆镜迟拿起了桌上的文件看了一眼,那些文件哪里还有完整的模样,被我泼满了墨水。 周妈没有离开,依旧不放心的在门口站着,穆镜迟淡声说:“出去,把门关上。” 周妈红着眼睛,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便只能带关上了那扇房门。 剩下我和穆镜迟,他对站在那的我说:“你过来。” 我没有动,转身就走。 他料到了我有这一招,他一点也不急,因为门从外面被锁上了,我回头看了去,穆镜迟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过来,我站在那冷冷的看着他说:“把宋醇放了。” 穆镜迟没有说话,依旧一步一步朝我逼近,我无路可退,只是发疯了一样对朝我靠近的穆镜迟用力推着说:“你这骗子!你骗我!穆镜迟你骗了我!你言而无信,你厚颜无——” 我话还没说完,他手忽然捂住我嘴唇,将摄在怀中,我呜呜大叫着,挣扎着,可接着,我人被他抱了起来,他将我往不远处的沙发用力一甩,我整个人趴在了上头,刚想起来,他摁住我的身体,从后面压了下来,他脱着我身上的衣服,我的裙子,当我意识过来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压在耳朵后头喘着气,掐着我的下巴抬了起来,将我脸放在他唇边说:“不长教训是吗?嗯?” 当腿想要蜷缩时,他直接掰开我腿,从后面身后狠狠压了进去。 我疼得尖叫,泪眼模糊的看着他,想要挣扎,想要将他推出去,可我整个身子被他压制在沙发上,我唯有哭着。 他在我耳边暗哑着嗓音说:“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要和我对对着干?” 我反手用力的推着他,穆镜迟是铁了心要收拾我,手钳住我的手,将我手扯到我后背他前胸的位置压着,他又再次别过我的脸,狠狠的吻着我的唇。 我只觉得痛苦不堪,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被他压在身下,唇也以被迫的姿态,接受着他撕咬。 这根本不是在亲吻,反而像是变相的惩罚,我舌头被他咬得全是血,抵挡着他的进去,可他仍旧没有放过我,他捏着我下巴,不断的侵入,直到占有了我全部呼吸,我嘴唇里的所有空隙,他将我身体翻了过来,用力的将我压在怀里,生吞了进来。...“”,。 093.加更章节~ 我腿都是软的,我好几次试图从床上起来,可才起来没多久,整个人又朝床上趴了下去,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双腿间流了下来,温热又粘稠,空气中是血腥味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味道。 穆镜迟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冷眼的瞧着我,我们之间隔着一米的距离,屋内的灯光很暗,只依稀可以辨认出他的影子,但我知道,他一定正坐在那看着我。 当我好不容易从床上坐起来后,黑暗里的穆镜迟开口说:“要是疼,便躺着。”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一言不发的从床上爬了下来,不着寸缕朝着他走了过去,走到他面前,我们在黑暗里相互对视,我对他说:“从此以后,我陆清野再也不欠你什么。” 我将地下的衣服,一件一件捡了起来,然后当着他的面穿好,什么话都未再说,当着他的面,便朝着房门走去,当我手握在那冰凉的门把手上时,坐在那依旧没动的穆镜迟说:“你要为他和我断绝关系?”接着他又说:“你心里在盘算着什么,我很清楚,用甜言蜜语哄着我让你和袁霖离婚,然后你打算怎么办?和宋醇远走高飞,还是打算双宿双飞?” 他轻声笑着,笑声回荡在傍晚的房间里,莫名让人觉得阴凉。 他说:“你的乖巧,你的听话,你说的每一句甜言蜜语,都不过是对我伪装,我不拆穿,是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总想,也许你真带了一点点真心呢,可现在看来,我穆镜迟不过是替自己养了一条白眼狼,这条狼,天天琢磨着,怎么咬我才能让我更痛。” 接着有影子在我脚下晃着,穆镜迟朝我走了过来,他到达我身后,将发着高烧的身子搂进了怀里,他挨在发烫的耳边说:“可我不能这条白眼狼跑了,我要捆着,必须把她捆在里我不远的地方,天天看着,就算是看一眼,那也是让人满足的。” 他撩起我耳边头发问:“你说呢。” 我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握紧,我听到了我骨骼在这昏暗的房间里。 他捧着我脸,吻着我脸颊,接着在我耳旁低低笑着,他松开了我,再也没有说任何话,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衣服依旧整齐无比,而此时的我,是如此的狼狈,我只觉得这一切让我觉得天旋地转,接着,我身体便重重的倒了下去,我仿佛听到周妈在门外唤了我声小姐。 我身体终于撑到了一个极限。 几天没有进食,连续发着高烧的我,在经历过穆镜迟的折磨后,终于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那一刻,我在想,原以为是我没放下心房,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没放下这一切的人不是我,是穆镜迟,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是谁的女儿,我和他之间又有着怎样不共戴天的关系。 他从来没有放下过对我的戒备,原来他将我嫁给袁家,只是为了将我栓在袁家,养在一个离他不远不近的距离,我也直到现在才明白,周妈为什么如此不赞同我和穆镜迟在一起。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我,之所以会答应我离婚,不过是逗弄着我玩,不过是在看我玩什么把戏。 他怎么可能把栓住我的绳索给斩断,我只不过是被他寄养在那的一条狗罢了。 再次醒来我便回到了袁家,醒来已经是两天后,持续发着高烧,食物都是靠点滴输液。 那段时间我萎靡的很,无论青儿和碧玉怎么跟我说话,我都不想开口,青儿和碧玉平时都聒噪的很,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对于我回来这件事情,闭口不言,也不说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这一病便一直病倒袁霖从医院回来,青儿和碧玉兴奋的很,大约在想着,袁霖康复了,便是我谈离婚的日子,两人开始陆续收拾着东西,来这里的时间也很长了,所以零零碎碎的东西特别多,她们也不过问我,便自顾自的收着,只是一整天的时间,屋内的东西倒是全都打包了不少。 到晚上的时候,王鹤庆竟然来了一趟我屋内,见屋内大包小包的堆着,便笑着问:“哎呦,这是要干什么啊?准备腾屋子了?” 对于她的到来,青儿和碧玉动作立马一顿,然后看向她,此时的我在屋内的沙发上躺着,所以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形,青儿和碧玉一见到王鹤庆都有些紧张。 王鹤庆嘴角略带嘲讽的瞧着她们,然后像是翻捡垃圾一般,翻着桌上打包好的东西,她又看向青儿问:“这都还没谈呢,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对于王鹤庆的话,青儿低声回答说:“夫人误会了,我们只是旧东西太多,屋内堆不下,所以挑拣一些出来,放去杂物间。 青儿的话,王鹤庆自当是不信,她干脆坐了下来,坐下那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问:“你们家小姐呢。” 碧玉小声回答说:“在屋内呢。” 王鹤庆又问:“好点了吗?” “医生说,再休养一段时间,大约便没事了。” 王鹤庆似笑非笑说:“忘了告诉你们了,穆家昨天给我们袁家打电话来,这个婚啊,暂时不离了。” 青儿和碧玉齐声问:“什么?!” 对于他们的反应,王鹤庆满意的很,她笑着问:“你们还不清楚?” 青儿和碧玉面面相觑,显然对于这件事情是一无所知。 王鹤庆喝了一口茶,她放下手上的杯子,手指头在桌上敲击着说:“也对,现在芝芝怀孕了,正是养胎的关键时候,你家小姐若是和我们家袁霖离了婚,她能够去哪儿。” 王鹤庆哼笑了一声,这些话似乎像是特地对我说的一般:“我啊,也想明白了,以前巴不得让我家霖儿离这个婚,可如今又转念一想,我袁霖为了娶她,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她却什么代价都不用掏,吃我的家的,喝我们家的,还丫鬟破婆子给了她一屋子,到头来我袁家得到了什么?” 王鹤庆笑着摇头说:“倒不如叫她在住着,依旧好吃好喝的供着她,让她住到老,,住到死,这活生生的折磨,远比把她踢出这扇门要痛快得多。” 青儿和碧玉因为王鹤庆的话,而全身发着抖,可她们两个人却什么都不敢说,只敢闷声听着,王鹤庆也知道我坐在屋内。 她一点也不急,慢慢的饮着手上那杯茶。 那杯茶见底后,她将杯子放了下来,又看了一眼桌上那些东西,她说:“收起来,这些东西你们还有的是时间用,何必急于一时,不然倒时候全都丢出去后,又要把东西给捡回来。” 王鹤庆见青儿和碧玉脸,她哼笑了两声,便扭着身子从我房间出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念着:“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声声,一滴滴,空阶到天明。” 等王鹤庆一走,青儿和碧玉全都朝屋内走进来,两人问我:“小姐,王鹤庆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我没有否认,而是放下手上的书说:“把东西都放回去。” 青儿一听,便是真的,她蹲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说:“小姐,您别吓我和碧玉,之前不是一切都说的好好的吗?” 碧玉在青儿身后问:“先生不是和袁家商量好了,姑爷一回来,就商议离婚的事情吗?难道是袁家反悔了?” 我说:“都不是。” 在这方面我不想说太多,我说:“都把东西放回去。” 青儿和碧玉都不动。 就在这时,碧玉最先起身说:“不行,不管事情是怎样,我打个电话去穆家问问情况。” 青儿说:“我也去!”她门两人正准备朝外头走的时候,我在她们身后说了一句:“站住!” 青儿和碧玉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我面无表情说:“不用打电话去穆家问情况,这件事情是真的,至于你们问为什么,我只能回答你们没有为什么,我知道你们谁都不想待在这里,所以,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们回穆家。” 青儿和碧玉齐声唤着:“小姐!” 青儿似乎这个时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她又快速朝我走来,蹲在我面前说:“小姐,我和碧玉没有这层意思,其实我们在哪里都是一样,只是我们明白,您是有多么不想待在袁家,所以我们比任何人希望您脱离这个地方,只是我们不明白的是,先生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让您离婚了?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说:“没有为什么。” 我反手从柜子旁拿了一些东西,是一些值钱的首饰而已,我放在桌上说:“你们谁愿意走,谁便把这些东西拿走。” 青儿不动,碧玉也不动。 我说:“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你们要知道,若是你们这次不走,以后要向想回去,那便再也没有可能。” 碧玉见青儿不动,她也不动。 青儿说:“我们还是那句话,小姐在哪里,我们便在哪里。” 碧玉也说:“我随青儿跟小姐。” 我看了她们良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又再次问:“你们确定?” 碧玉和青儿说:“确定。” 我说:“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碧玉和青儿对于我再三的询问,都没有动摇,我自然也不再逼她们。 穆家和袁家的关系,因为王芝芝这个孩子的到来,竟然得到了缓解,王鹤庆高兴的很,像是自己怀了孩子一般,三天两头的朝穆家跑,我和穆镜迟那天起,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没有说过话。 倒是周妈时常来,给我带些我以前爱吃的糕点来,也顺带着说了一些穆家的事情,和王芝芝孩子的事情,说王芝芝现在已经怀孕三个月,又是吐又是呕,整个人因为这个孩子都胖了不少,没以前那么好看了。 周妈的话,我总是要听不听,而青儿和碧玉在一旁听了,吃味的很,可又不敢说什么。 周妈碎碎叨叨总是能够说很多,有时候她也会问我和袁霖的情况,她还在期盼着,我和袁霖之间能够开出个结果出来,可我和袁霖,从前不可能,今后也更加的不可能,自从他回来后,我便没出过院子,我连院子外头的人很少见,更别说袁霖了。 周妈劝着我,让我和袁霖好好处着,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所以总是敷衍着答应。 在青儿和碧玉送周妈离开的时候,青儿总是会问周妈,先生可有说什么。 周妈便朝青儿摇头说:“什么都没说。”然后拍了拍青儿的手说:“在这照顾好小姐。” 青儿有些失落,碧玉也一样。 不过周妈离开的时候,问碧玉可认识钱春。 碧玉不知道周妈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人的名字,她丝毫没有印象的摇头说:“钱春?我没有见过。” 接着碧玉又问:“钱春是谁?” 周妈看了我一眼,她没说话,便朝外头走了。 周妈一走,碧玉便和青儿关上门一起朝我走过来,问我:“周妈怎么会提起钱春这个名字?” 我却没有回答碧玉的问题,而是拿了一个东西给碧玉说:“你明天去喜来饭店找个人,把这个东西给叫钱春的,他若是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 青儿看到我手上那个香囊后,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碧玉什么都不明白,便很快从我手上接了过来。 青儿便又对碧玉说:“碧玉,你去厨房看看小姐的药膳好了没有。” 碧玉点了点头,随手将香囊塞进了口袋,便去了厨房。 等屋内只剩下我和青儿两个人后,青儿来到我身边,低声问:“钱春不是和碧玉谈过吗?可真正的碧玉已经死了,您怎的让碧玉的姐姐去给钱春送香囊?” 我说:“钱春是那天晚上带走宋醇的人,现如今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我只能找钱春下手,让碧玉去给钱春这个香囊目的不过是想让钱春念在往日的的情分上,给我们透露些宋醇的消息。” 青儿恍然大悟:“难怪刚才周妈竟然会提这个人。”过了一会儿,青儿又说:“可是碧玉终究不是真的碧玉,您让她去找钱春,这样妥当吗?若是钱春转身就把这件事情告诉先生了呢,毕竟他可是知道碧玉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 我说:“碧玉虽然不是真的碧玉,可怎么说都是碧玉的姐姐,钱春不会告诉穆镜迟的,因为一旦他告诉穆镜迟,我让碧玉去他那里打探消息,那么碧玉的下场就是死,钱春再不讲情面,可也不会把碧玉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姐姐推出去送死。” 青儿看着我良久都没说话,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说:“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利用碧玉,可我实在没有任何突破口,能够找到宋醇的消息,钱春是唯一知道宋醇被穆镜迟关在哪里的人。” 青儿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碧玉第二天如我说的那样,带着那个香囊去找钱春了,我在屋内等了很久,一直等到接近十一点的时候,碧玉才回来。 她回来后,碧玉问我:“小姐,钱春认识我妹妹?” 碧玉应该是没有和她说过钱春这个人,所以周妈和她提起的时候,她一脸茫然,根本不清楚钱春这个人是谁。 我也不打算瞒她,如实和她说:“钱春是你妹妹以前的朋友。” 碧玉皱眉说:“男朋友?” 我握着手上的水杯对碧玉说:“对。” 碧玉一脸恍然大悟说:“难怪他一眼就认出我是碧玉的姐姐。” 我问她:“他可有和你说什么?” 碧玉说:“我给他香囊后,他什么都没对我说,只是问我香囊是谁让我给他的。” 我问碧玉:“你有和他说我的名字吗?” 碧玉说:“我……说了。” 我又问:“那他有说什么吗?” 碧玉说:“还是没有。” 我说:“碧玉,你过几天再去找他,约他一起吃个饭,就说我有事情问他。” 碧玉看了我良久,便犹犹豫豫点了点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有点愧疚,没有在说话。 碧玉却一点责怪也没没有,她笑着说:“我的命都是小姐给的,小姐的忙,我怎么可能不帮呢?” 碧玉竟然一句责怪也没有,更加让我有些无言以对。 可现在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罗慧慧前几天又打电话来说,外公病的很严重,一直都在问宋醇什么时候才能够有消息,也许在碧玉和青儿眼里,我如此不遗余力救宋醇,为的不过是我们以前的一点私情,我也没有和她们解释,只是让她们这样误以为着。 只有我自己清楚,宋醇不出来,外公的病便一天不会好,外公终究是年迈了,宋醇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对于外公来说,宋醇的性命大过一切。 过了两三天,碧玉再次去替我约那个钱春,我本来以为还需要磨一阵子,他才会答应,没想到钱春竟然在碧玉提出来后,一口便答应了,这是未预料到的。 碧玉回来和我说这件事情的,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碧玉却非常肯定和我说,钱春确实答应和我见面,还说时间就定在明天的一家酒楼。 青儿听了却直皱眉,她说:“小姐,这个钱春怎会如此积极?会不会有诈?” 其实我也不清楚,这也是我未料到的,不过现在我也来不及想太多,不管这个机会到底暗藏着怎样的玄机。 我没有犹豫,到第二天便直接带着碧玉去见那钱春,到达约好的一家酒店时,钱春出来接的我,不过他来接我时,还往外头左右看了两眼,大约生怕有人瞧见。 钱春引着我们上了楼,到达一处包厢后,他迅速把门给关上,然后对我说:“小姐,今天我来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您想问什么,可我还是不得不说,我不可能告诉您任何一点消息。” 钱春竟然直接和我们挑明了。 我看向他说:“那你这次接受我们的邀约,是何故?” 钱春说:“给碧玉一个面子,我知道碧玉生前的时候,您待她不错。” 我说:“可我需要你给我的,是宋醇的消息。” 钱春说:“没有。” 他毫不犹豫的朝我说出了这句话。 我坐在那冷冷的看着他,钱春从门口朝我走来,他坐下我面前,然后给我倒了一杯茶说:“这样和您说,宋醇其实没在先生手上。” 我皱眉说:“你说什么?” 钱春说:“也许您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但我可以和您确认一点,宋醇还活着。” 碧玉也问:“那宋醇不在先生手上在哪里?当初不是先生扣走的吗?” 钱春便不说话了。 碧玉见宋醇不说话,她又说:“钱春,你既然愿意给我们这个面子,为何不把这个面子给我们到底呢,你就不能看在我妹妹和你曾经有过一段的份上,帮我们一次吗?” 钱春皱眉看向碧玉说:“我就是因为看在你妹妹的份上,所以这次才会应邀,如果不是看在碧玉的份上,我根本不会来这里,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钱春显然是只能告诉我们这一些,他不愿意说太多。 他并没有和我说待太久,说完这些,便放下手上从茶杯起身就走,可就在他走的那一瞬间,我在他身后问:“穆镜迟到底把宋醇给了谁?给了袁成军?” 钱春脚步一停,很快,他竟然直接回头对我说:“我不知道,您别再问我。” 竟然头也不回匆匆走了。 碧玉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便看向我。 可我心底已然有了答案,穆镜迟把宋醇给了袁成军,他为什么要把宋醇给袁成军? 袁成军和宋醇又有什么关系? 一瞬间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宋醇和袁成军之间唯一的关系,便是霍长凡,霍长凡如今下落不明。 宋醇接触过霍长凡,所以穆镜迟把宋醇送去给了袁成军逼供。...“”,。 094.投奔 怎么会是穆镜迟把宋醇给了袁成军?那段时间不是他们恶交的时候吗?如果是恶交,穆镜迟怎么可能还会把宋醇给袁成军? 这样的猜测开始让我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连碧玉都下意识否认书说:“不,怎么会在九爷那头?小姐,是不是我们会错意了?” 可是会错意,钱春不会在我猜出那个人时,下意识停了下来,身体下意识的本能是从来不会骗人的。 难道说,穆镜迟和袁成军并没有真正的恶交,而是干脆将计就计? 莫名的,我心底生寒,这种猜测我甚至不敢往深处想,便赶忙甩了甩脑袋,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一切都等确认后再说。 我们也没再这间茶馆久待,我和碧玉一起回去了,才走到院子门口,青儿便从屋内迎接了出来,我以为她是着急问我情况,可谁知道,她竟然挨在我耳边小声说:“王姑娘来了?” 王姑娘?我皱眉看向青儿。 青儿朝我点头。 我说:“她怎么来了?” 青儿说:“正在里头,您先过去看看。” 我没说话,便朝着屋内走,果然到达门口,便瞧见我王芝芝正坐在我屋内喝着茶,身后跟着丫鬟和婆子,似乎是来了很久,她听到我的脚步声,便立马从桌子边上站了起来看向我,她朝我迎了过来,笑容恬淡的很。 周妈描述得果然不错,她胖了不少,肚子不见大,脸圆润得不成样子,都说女人怀孕会变丑,这是真的。 她冲着我笑,不似以前般的热情,但也不见冷淡。 我实在不明白她现在还有什么好来的,她已经怀孕了,在穆家当家作主了,根本不需要巴结我这个已经嫁了出去的小姨子。 我走了进去,站定在她面前后,我打量了她良久,主动说了一句:“小姨看上去胖了不少。” 她似乎也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没说话,但想必她也是听得出我的嘲讽。 她依旧淡笑着说:“我来看看你。” 天气热的很,从外头出来进来,便是满头的汗,我拿过青儿递给我的扇子,缓缓扇着风问:“不会又跟以前一般,是穆镜迟让你过来的?”我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说:“那倒不必了,我好的很,不仅吃的好,喝的好,还睡得好。” 王芝芝否认说:“不是,我单纯的来看看你,镜迟不知道我来了。” 我转着手上的杯子说:“我们之间有什么好看的,。双方不是都希望彼此最好都不见吗?想必小姨比任何人都希望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王芝芝在这方面倒是忍的很,从来不会因为我的话而生气,如老僧入定了一般。 她现在对孩子保护得小心翼翼,所以她坐下来的都是由着丫鬟扶着,还有些艰难,我见她如此艰难,其实不是太想让她在我这,要是孩子出什么事,和我又脱不了干系,不过想来,她就算想怎么样,也不会拿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和我开玩笑。 我安静的等她坐下,等她终于坐在我面前后,她说:“那天的事情,我是来和你道歉的,去妙语平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那天是我没管教好,所以……” 我说:“是啊,我也觉得奇怪的很,平时她不善言辞,怎么就那天伶牙俐齿,如此会说了,不过也没什么,她说是我砸的你,那便是我砸的你,反正我也没想过掩饰辩解过,你又何必对我道歉,这对于我来说,没有丝毫的损伤。” 我扇着手上的扇子看向睨着王芝芝说:“你还是早些回去,怀孕了就别出来乱跑,若是出了什么闪失,你哭着后悔都没多少用的。” 王芝芝身后的丫鬟听到我如此,大约是看不下去了,有些生气说:“陆小姐,我们夫人好心好意来看你,怀着孕来跟你道歉,你怎和她说这种话。” 我斜眼反问王芝芝的丫鬟:“那你要我怎样,感谢他的道歉?感谢她怀着孕来这跟我道歉?她这举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陆清野多么刁蛮野蛮呢,竟然让她怀着孕跑来跟我道歉,我多大的脸啊,我没求她这样做,反而来指责我的不接受了。” 那丫鬟也是王芝芝陪嫁丫鬟之一,她带了两个丫鬟进了穆家,所以不似穆家的丫鬟对我惧怕乖巧。 王芝芝的丫鬟被我反驳的还要说什么,王芝芝怒斥了一句:“玉儿!” 那丫鬟顿时便止住了自己想说的话。 青儿也站在我身后说:“夫人,您现在怀孕,实在不方便来我们小姐这儿,还是好生养着,若是孩子有个闪失,先生又找我们小姐麻烦,那我们可真没办法交代。” 王芝芝笑了两声,柔声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来道歉的,实在没有想这么深,清野,你不要误会。” 我说:“我没误会,不过,你还是早些回去,怀个孩子不容易,身子这么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应该替别人想想。” 她笑容渐渐弱了下来,大约是我不太给她面子,她的丫鬟不敢多说什么,可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善,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模样。 王芝芝又让丫鬟扶着站了起来,她说:“是我想的不太周到,那……我先走了。” 我没有应答,她见我没有应答,便又侧头对丫鬟说:“走,我们去看看姐姐。” 等王芝芝离开后,青儿给我添了一杯茶水说:“这个王芝芝,真恶心,她做好人,您做恶人,她越好,您便越恶。” 我说:“所以她现在才能够怀上穆家的孩子。” 青儿说:“可是您一直打算和先生这样僵持下去吗?” 我没说话,又低眸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间,我前几天打了一通电话给罗慧慧,约好了她今天见面,怎的,现在这个竟然还没来,我正要青儿再去打电话的时候,丫鬟从外面走进来了,身后跟着罗慧慧,她是抱着孩子来的。 我立马起身朝她迎了过去,到达她身边后,我问:“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罗慧慧抱着孩子喘着气说:“孩子太吵了,刚才一直不让我走,所以只能抱着孩子出来。” 那孩子确实哭得眼睛都红肿了,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瞧着我,我忍不住逗弄了他两下,然后给他糖,把孩子又抱给了青儿,让青儿把孩子给带走了。 屋内剩下我和罗慧慧后,我将门给关上,然后引着她坐下说:“目前已经初步得到了一些宋醇的消息,但我不知道这些消息是不是正确的,目前还只是猜测。” 罗慧慧紧张的看向我,她没有打断我,而是等着我继续着。 我说:“我刚刚得到消息,他们说宋醇没再穆镜迟手上,而是在袁成军那。” 罗慧慧皱眉说:“怎么会给袁成军?” 我说:“只是猜测,宋醇和霍长凡有接触,而霍长凡是袁成军的死敌,外公以前跟霍长凡合作过,袁成军如今四处搜找霍长凡,穆镜迟把宋醇给他,大约是这层原因。”我想了想,又说:“袁家和穆家的关系,可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有可能是逢场作戏的,我劝外公不要轻易冒头。” 罗慧慧说:“如果宋醇真的在袁成军手上,那该怎么办?” 我说:“这件事情你别管,我会负责把宋醇救出来的。”我想了想,又起身,去一旁柜子内拿出一张存折,我递给罗慧慧说:“这是我的所有积蓄,我知道这几年外公在外运作,手上的钱基本上也花得差不多了,你们日子过得窘迫,这些钱虽然不多,但是你跟外公还有宋醇几个人生活是完全足够的。” 我将存折往罗慧慧手上塞好说:“你要拿好,别丢了。” 罗慧慧不明白我这是要做什么,她说:“清野,你为何突然这样?”她像是瞬间想到什么,皱眉问:“你还在和外公生气?” 我说:“我已经不生气了。” 罗慧慧说:“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这样?你要去哪里?” 我说:“我累了,不想永远都待在这里,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懦弱我不勇敢,甚至不孝,可我清楚穆镜迟的实力,外公现在这么做不过是以卵击石,父母的死,对于我来说太遥远了,复仇甚至是遥不可及,你劝劝外公,他年纪也大了,别再为了仇恨去折磨自己。” 罗慧慧握住我的手说:“清野,你能够去哪里?国外?” 我说:“天大地大,总会有我去的地方,若是让我在这样的地方带一辈子,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我想了想,又说:“我想回法国。” 我说得无比坚决,罗慧慧问:“你决定好了?” 我说:“对,等救出宋醇来。” 罗慧慧叹了一口气,她说:“我不赞同,但也不认为你这样的想法不好,不过,现在外公年纪如此之大,家里就只剩下这么点人,你要把他抛下的话,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我说:“有你们有宋醇。” 罗慧慧说:“这不一样。” 我将手从她手心内抽出来,笑着说:“没什么区别的,还是那句话,你们多劝劝外公,宋醇 以后也别再跟我一样,外公吩咐什么,便去做什么,他现在也是有孩子的人,若是有个闪失,孩子怎么办?你怎么办?你们都应该考虑清楚,在做这件事情前,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罗慧慧也陷入了沉默,显然这也是她担忧的事情,没有哪个妻子哪个母亲不想这些事情。 她说:“等宋醇出来,我会好好和他谈谈,其实自从我嫁给他后,没有一天不是在提心吊胆的,以前没孩子还好,自从有了孩子,我都在担心孩子,担心他,可你知道,外公是如此的固执,只要我往这方面提,他便会朝我和宋醇发很大的火,我们的想法,终究和老人是不一样的。” 我说:“他总会有想通的那一天的。” 孩子渐渐哭闹了起来,我和罗慧慧也并没有聊多久。 听她说外公最近还在屋内病着,她要去照顾,我也没有留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宋醇失踪不见后,罗慧慧便老了很多,现在家里没个主事人,事事都要她操心,还带着个孩子,想必日子过的很难。 我站在门口,望着罗慧慧抱着孩子匆匆远去的背影良久,这才转过身关上了门。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把宋醇救出来,如果人真的在袁成军手上的话,这会比在穆镜迟手上更加难,我了解穆镜迟,多多少少还能够从他身上找到一些漏洞,可是袁成军,我对他一无所知,他身边的人也一无所知,我也没办法找任何人商量。 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万分棘手的事情,不过穆镜迟想把我锁在这里,我冷笑的想,门都没有。 正当我在思虑着这件事情的时候,门外又走进来个丫鬟,是前提的,似乎是找青儿,青儿本来站在我身边,见那丫鬟在招手,便立马走了过去。 那丫鬟挨在在青儿耳边说着什么,很快那丫鬟说完,便塞了青儿一样东西,青儿低头看了一眼,感觉到奇怪,不过很快,她又迅速朝我走来,把那丫鬟递给她的东西给我。 我皱眉问:“什么东西?” 青儿说:“那丫鬟说是有人专程给她,让她带给您的。” 我看了青儿一眼,从她手上接过,是一封信,我迅速打开,信纸内什么东西都没有,一时间我有些参不透,又问青儿:“可有说是谁给的?” 青儿摇头说:“那丫鬟不敢透露姓名,只说那人只要她将这封信带给小姐便可。” 一时间,我分不清楚这到底是何意思,便将信纸放在鼻尖闻了闻,闻了一会儿,我脑袋内冒出两个字,子柔。 我又低眸看了一眼,再次放在鼻尖闻了两下,这是子柔身上的香味,错不了,这个香味我印象深刻的很,可他自从那乔太太死了后,便不知所踪了。 怎的,竟然又突然冒出来给我这张信纸? 我对着那张信纸研究了许久,青儿见我不说话,便低声问:“可是有不妥?”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信纸递给青儿说:“你先收起来。” 到达晚上,我还是有些觉得奇怪,便对青儿说;“明早上,你再去找那给你信纸的丫鬟,就说信封我已经看过了,看她会说什么。” 青儿没有多问,而是说了一声是,然后又替我将被子给拉了上来。 一晚上很快便过去了,青儿正准备出门去找那丫鬟时,没料到的是,那丫鬟竟然又主动来,问青儿我是否看了那封信,青儿对那丫鬟说,已经看过了。 那丫鬟便又挨在了青儿耳边说着话,很快很短促,那丫鬟在青儿耳边挨了还没三秒的时间,便离开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多说,朝我的方向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了。 等丫鬟一走,青儿又迅速走了进来,对我说:“小姐,那丫鬟让我们去荣福园。” 我说:“荣福园不是听戏的地方吗?” 青儿说:“她让我们下午过去,在春字包厢。”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青儿问我:“我们去吗?” 我说:“你再把信纸给我。” 青儿听后,便有快速去柜子内把那信纸拿了出来,我再次放在鼻尖闻了闻,是子柔身上的香味没有错,我虽然不知道他突然冒出来找我何事,但想来,他也不会轻易冒险出来找我。我 到达下午,我便带着青儿去了荣福园,到达那里,我们问了荣福园的跑堂的荣福园在哪后,那跑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姓什么。 我说:“我姓陆。” 他左右看了一眼,便压低声音说:“您随我来。” 那跑堂的很神秘,我和青儿对视了一眼,便跟在了他身后,他带着我们来到春字包厢的门口后,便对我们说:“您进去,您见的人在里头等着您。” 那小厮搞得很是神秘,我们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不过在青儿要跟我进去的时候,我说了句:“你先在外头等我。” 青儿想说什么,见我语气没得商量,而且也不再理她,推门径直去了屋子,她也只能按照我的吩咐,老实的站在那。 我才到里头时,接着一个带着温软的身子瞬间就扑到我好怀里,让我有些始料未及,我想要把他推开,他整个人又粘了上来,就像一块牛皮糖似的,用力的粘着我,怎么都推不开。 接着,他哼哼唧唧的哭了出来说:“小姐都不要子柔了,子柔好伤心啊。”他圈着我脖子,红艳艳的嘴唇便朝我脸贴了过来,我有些始料未及,刚想闪躲,反而整个人被他推在了地下,他满是熏香的身子,便朝我扑了过来。 唇在我脸上戳着,我没预料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完全没有准备,花费好大的力气,我才用手一把掰住在我脸上作乱的脑袋,又用力的抬起膝盖,在他胯部的位置狠狠一顶,终究是个男人,当即便惨痛了一声,伸手就去捧着裤裆,好不可怜的看着我说:“您在干什么,亏人家想您想的无比紧,没想您一点也不想奴家,还如此对待奴家。” 我撑着身子,看向那个被我顶开的男人,果然是子柔那个小妖精。 我就知道是他,对于他的抱怨,我丝毫不给面子,而是指着他说:“你给我规矩点。” 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身上就穿了一件薄衫,还略带透明,身体的曲线若隐若现,我赶忙捂住眼睛说:“你先给穿好衣服!” 子柔见我如此激动,大约是对于我的不解风情,生气的很,他朝我哼了一声,便起身去了里头的屋子唤衣服。 得了空隙,我立马伸手在脸上狠狠擦着,只觉得自己来见他,真是脑袋秀逗了。 子柔之后换好衣服出来后,又开始挨在我怀里哭诉着说,自从乔太太死后,他一个人在我外头多么的不容易,东一餐西一餐,居无定所,还给我看他身上的皮肤,哭着对我说,黑了,粗糙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子柔了。 那小妖精跟我哭诉了很久很久,哭诉完后,又对我说,那段时间他有多么多么想念,吃了多少多少苦。 我坐在那听他哭诉了好一会儿,想着,难不成这小妖精回来,是找我救济的? 我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眼,确实是黑了不少,眉眼带着风霜,还有些疲惫,可见话不假,和以前那个全身吹弹可破的头牌子柔很大不同。 那一次我确实没想到乔太太竟然会带着子柔私奔,向来他是真的受了不少苦,念在对乔太太有点愧疚,我便没说话,而是一言不发的从口袋内拿出一些给他说:“要是不够,再来找我,自己好好去找个地方住,别再去那种花柳之地,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你好歹是个男人,硬气点行不行,成天吃什么软饭。” 可谁知道我把钱放在桌上后,他却不要,哭着说:“有钱有什么用,有钱也没地方去。” 我说:“那你要什么?” 他见我真实一点风情都不解,他急得只差没跟我跺脚了,他说:“人家这次回来,就是想跟着您嘛。” “什么?”我瞪大眼睛看向他。 他又开始往我怀里歪,并且把我扒得愈发紧说:“我不管,子柔这次回来就是来投奔您的。乔太太死了,再也没有人管子柔了,您可不能不管子柔。” 我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在心里不断问自己,干嘛来这荣福园,知道是他,我就应该躲得远远的,很明显这妖精是想给自己重新找个靠山。 我想要把他扒开,他嘤嘤哭得更加厉害了,虽然他看上去柔弱的很,可实际上我是个女人,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男人,在力气的悬殊上,我真没法跟他比。 我脖子几乎要被他勒断了,我只能睁着眼睛翻着白眼,对他说:“你先给我放手。” 他哭着说:“人家不放嘛。” 我说:“放手!” 我将他用力一推,他整个人又倒在了地上,半坐在地上,手撑在那,满是哀怨的看着我。 我只觉得自己要爆炸了,指着他无比严厉说:“我可是结了婚的女人,我哪里能够给你去处。” 我快速掏着身上的钱,掏了个一干二净,塞到他怀里说:“我身上真是一分钱也没有了,连回去的车钱都还成问题,你拿着这些回春兰院去重操旧业。” 我赶忙爬起来就朝外头走,拉开门时,在外面等着的青儿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见我如此慌张,想和我说话,我哪里给她机会说,牵着她就朝外头跑。 等我一口气跑到对面的大街上时,这才敢回头看,哪里还有子柔的影子,我松了一口气,摁住自己心脏,对青儿说:“以后他给你的信,一律不要接。” 青儿一脸的问号,显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说:“先回去。” 便拉着青儿迅速走,等坐了一辆黄包车到达袁府后,才发现那正站着一个人,手上抱着一个包袱,正可怜巴巴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这一刻我只觉得见鬼了,我拉着青儿转身又打算走,子柔从后面冲了过来,一把跪在了我面前,抱住我双腿哭得梨花带雨说:“您让奴家当牛做马都可以,我真的没地方去了,我可以天天给您弹琴,弹儿歌都行,求您收留我。” 这可是在袁府,我再怎么胆大妄为,可好歹是个已婚妇女,已婚妇女和个小倌在这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不是挑战袁家的威严吗? 青儿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得完全呆愣住了,子柔还在哭,完全不怕又人看见。 我挣扎了好一会儿,挣扎不出后,我干脆放弃了挣扎了,翻着白眼看了他好一会儿,想了想便问:“你真要跟着我?” 正在哭的子柔,听到我这句话后,他哭声立马顿住,然后抬眸看向我,他眨巴着眼睛说:“是。” 我说:“好,跟着我行,先松开我。” 子柔一见我竟然松了口,他赶忙放了手,我对青儿说:“把他扶起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请的琴师,治头痛的。” 青儿当即便说:“小姐!这可行不通,您怎么能够带个男人进府呢?” 我说:“怎么不能?他袁霖能带女人进袁府,我陆清野就不能带个男人进府了?” 青儿还想说什么,我直接打断说:“别说了,走。” 子柔便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然后跟在我身后,青儿见我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把我他带进了袁府,瞬间都懵住了,赶忙跟在我们身后。 我们畅通无阻进去后,到达我的院子,我便让青儿和碧玉去把隔壁的客房收拾收拾,给子柔住。 青儿这才发现我不是开完的,她说:“小姐,他可是男人,这要是袁家知道了,那不得翻天啊。您怎么能够留他?!” 我没有理会青儿,而是看向地下跪着的子柔说:“记着,不要出这个院子,别人问起你,你就说只是个琴师,你在这个院子里想怎么来都行,但是一旦出了这个院子,我就护不住你,清楚吗?” 他见我说的满脸严厉,当即点了点头,听话的很。 接着,我又再次吩咐青儿和碧玉去收拾房间。 青儿和碧玉站在那不动,万分的不愿意万分的不同意,我瞪了她们一眼,她们满腹委屈,可是又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朝外面跑了出去。 等她们跑出去收拾屋子时,我又问子柔:“你会唱戏吗?” 子柔说:“会,要不奴家给您来一段?” 我说:“不,你先去整理整理自己的东西。” 子柔见我好不容易同意,自然是我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从地下起来,出了门。 之后子柔便在这里住下了,起初并没有人发现我院子内藏了个男人,因为我这屋子几乎没有外来人进出,连丫鬟都不曾经来,除了我们自己几个人。 所以袁家那边没有什么动静,直到第四天的上午,渐渐的才有风言风语传来,说我院子内竟然有个男人住在这,这话不知道是不是传到了王鹤庆的耳朵里,当天晚上她便来了我房间,子柔当时正咿咿呀呀在唱戏。 王鹤庆一见我竟然斜躺在那里,无比享受的听着,忽然便将挡在我和子柔之间的幕帘用力一扯,然后用手指着我说:“陆清野!你太没王法了!竟然把个男人招来了府上,你知道现在外头是怎么传我们的吗?!” 我悠闲的很,躺在那眼睛都没有睁开,只听见王鹤庆在那咋咋呼呼叫着,我笑着说:“娘这样生气干什么,外头人真是会胡说,不过是个治疗头疼的琴师,怎传成藏了个男人。” 我一点慌张也没有,还如此坦诚,她脸发青,一时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子柔,一时又看了看我,指着我几乎要跳脚一般说:“陆清野!你厚颜无耻!你是当我们袁家没人吗?竟然把这勾栏院的东西给引上我们袁府中来!” 我缓缓睁开眼说:“勾栏院?”我觉得极了,笑着又问:“娘怎么知道他是勾栏院的?” 王鹤庆眼神竟然闪烁了几下,她立马又说:“除了勾栏院的人,会在这咿咿呀呀鬼叫,还有哪个男人会穿成这副鬼样子?!” 我懒得理会她,继续闭上眼睛说:“您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是不是勾栏院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是碧玉的表哥,因刚来金陵,无处可去,所以借住在我这里。” 我斜躺在美人榻上,然后给自己打着扇子说:“娘,现如今都什么时代了,所有人都在提倡男女平等,怎的,您竟然还停留在那封建社会,授受不亲了?” 王鹤庆见竟然还如此伶牙俐齿的和我说这话,她被我气得不行,她现在不怎么敢对我动舞了,自从那件事情过后,她没办法动我,只能说:“好,你竟然如此的不知羞耻,我现在就去把事情禀告给老爷,看他怎么治你。” 接着,她冷哼一声说:“雀儿!走!”转身便又带着丫鬟匆匆离开,可她走到院子口的时候,又觉得不对,竟然折身回来,带着两个士兵再次到达我屋内后,指着子柔说:“替我把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拖出府!” 那两个士兵刚想动手,我从榻上一冲而起,然后挡在子柔的面前说:“王夫人,他只不过是碧玉的表哥,是我的客人,您不把我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也就算了,竟然连我的客人都要无力对待,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王芝芝气得浑身发抖,她说:“陆清野,你少在这里跟我胡诌,就算是表哥,你已经是个妇人,你觉得和他住一个院子合适吗?成体统吗?!” 我笑着说:“您要是觉得不合适,不如您在府上随便替他找处院落让他住住?毕竟是我的客人。” 王鹤庆没想到我竟然会如此说,我也不看她,而是对青儿说:“青儿,你去管家那里要间房,把碧玉的表哥带过去。” 青儿说了一声是,便立马跑了过去。 王鹤庆被我气个半死,现在我一点也不怕和她闹大,恨不得有多大闹多大,最好是鸡飞狗跳。 她知道现在是奈我不了,便又带着士兵转身,气冲冲离开了这里,大约是去告状去了。 我觉得的很,平时王鹤庆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连我都敢动,现如今是怎么了,竟然没有强行把子柔给拖走,而就这样罢休离开了? 我斜眼打量了子柔几眼。 我想了想问:“你认识她吗?” 子柔犹豫了两下,可两下过后,他立马摇头说:“不认识。” 我说:“你真不认识?” 他又再次摇头说:“不认识。” 我觉得他在撒谎,便步步朝他逼近,他竟然有些心虚的往后,推到门上后,我从口袋内掏出一把刀,横在他脖间说:“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我想了想,又说:“你可别忘记,刚才那个人可是口口声声要拖你走,把你拖走后,会发生什么,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子柔是显然惧怕我手上的刀的,他在犹豫着,犹豫了好久,他才小声说:“他和乔太太一起去找过我。” 我说:“春兰院?” 子柔立马摇头说:“不是,在金陵城的一处宅子里。” 我说:“让你过去干什么?” 子柔别过脸,没有看我,我用到挑起他下巴说:“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我便把你这张脸划成花猫儿。” 他结结巴巴说:“弹、弹琴。” 我说:“就弹琴给她们听?” 他立马点点头。 我看了他良久,想了想便放开了他,他转身就想跑,可我觉得哪里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我不清楚,只觉得受到了惊吓,本来只是把他带回来,闹闹袁府的,没想到竟然得知王鹤庆也认识子柔,难怪她一来便知道子柔是勾栏院的。 堂堂的袁府夫人竟然认识春兰院的小倌?这真是可笑的很,原来刚才王鹤庆竟然没敢直接带走子柔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 可我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竟然只是听琴,王鹤庆这么慌张做什么? 等我反应过来,子柔便朝院子跑了出去,我当即对院子处的碧玉大喊了一句:“碧玉!拦住他!” 碧玉反应极快,在子柔便快要跑出了院子的时候,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子柔的身子,在碧玉纠缠他时,我也迅速跑了过去,同她一起拽着。 子柔挣扎着,挣扎着说:“我不要在这里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我怎么可能让他走,我和青儿一人拽着一个手臂,用尽了力气把他往里头拽,见他还不老实,我也没多少力气了,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跑掉的,我再次从口袋内拿出刀子对着子柔脖子横了去。 他本来还挣扎着,感觉到刀尖抵着他薄弱的地方,他瞬间就不敢动了。 我只说了四个字;“老实进屋。” 子柔生怕我的刀子割了他的喉咙,他一步一步往后退着,我把他逼了进去。 到达屋内我便让碧玉去弄绳子过来,我们两人把他五花大绑捆在了地下,他不断挣扎着。 我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审视着地下趴着的他说:“你若是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切了你的命根子。” 他大哭着说:“我只去服侍过她一次,当时乔太太也在,两人一起的!乔太太当时没有和我说,他是袁府的太太!只说她是个普通商人的妻子,若是知道她是袁府的太太,我哪里还敢不要命来这里。” 我说:“服侍?” 我抓到了两个关键词。 子柔哭着说:“在那宅子里,一起服侍她和乔太太。” 我被子柔的话给说傻了,我说:“一起服侍她们?” 子柔以为是我没听懂,他抽泣着说:“在一个床上,我服侍她们,后来又服侍了几次,不过是单独的,乔太太没一起,之后她没再来,我问过乔太太,问她是否是我服侍得不够尽兴,乔太太说,她搬家了,我也没有多想,怎想到她竟然会是袁府的太太,我来这里不过是想靠着您奔个前程,这事情您可不能说出去,说出去我就真的没命了。” 我和连碧玉同时瞪大眼睛。 乔太太和王鹤庆一起玩小倌?还是在同一个床上? 我起初是有些不相信的,王鹤庆怎会如此?她和袁成军的夫妻关系不是很好吗?而且袁成军看上去还是很关心她,袁府也没有其余姨娘之内,可见对她的尊重。 可怎的竟然会去干这种事情? 子柔见我不说话,又哭哭啼啼说:“乔太太还说,她丈夫常年不在家,不满足,所以才来的我那里,她出手阔绰的很,我也只当她是普通的富太太,哪里想她是官太太,还是这么大的官儿!”...“”,。 095.作为 我还是有些不相信,毕竟这件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堂堂袁夫人竟然找小倌玩? 我问子柔:“你说的可是真的?” 子柔说:“千真万确!” 我说:“什么可以证明?” 似乎这个问题也难到了子柔,他沉默了半晌说:“她身上有颗痣,在肚脐的左上方。” 子柔不像是在说谎,因为他几乎是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他似乎也没有要说谎的必要性,毕竟这对于他来说,真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情。 和堂堂军阀世家的袁夫人发生了关系,这可还得了,被人知道了,估计都得尸骨无存。 不过我暂且还未下定论,只是说:“我清楚了。” 子柔见我一点态都不表,他很没安全感,朝我靠了过来,跪在地下抱着我的腿,哭得无比可怜说:“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了您,您可千万别说出去。” 我说:“既然你如实告诉了我,我自然不会说出去,不过如今不是我说不说出去的问题,重点在于,袁夫人会不会放过你,不出明日,她绝对会找个借口把你拖出去,一旦你从我这屋子离开,我估计你便是死无全尸。” 子柔吓得脸苍白,他瞪大眼睛看向我,身体发软。 我没有吓她,刚才明显王鹤庆是想带走子柔的,她怎么可能放任一个知道她不堪事情的人在我这里,只是当时她不敢硬带走子柔,她若是硬带走子柔,反而显得有些心虚。 只是她之前没办带走子柔,明天便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借口,和什么样的手段把人带走了,一旦子柔落在王鹤庆手上,那便真是必死无疑。 子柔软在地下,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趴在那哭着说:“您一定要救我。” 我说:“只要你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我便会救你。” 子柔举起手发誓说:“是真的,千真万确,我没有撒一句谎。” 我说:“好,你暂时还是住在这间院子内,记住,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走出这里。” 我无比严肃对他说,子柔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开玩笑的,他重重的点头,我瞧他这半年也确实受了不少苦,人看上去也疲惫得很,便对他说:“时间不早了,去休息。” 他点了点头,便从地下爬了起来,之后,一步三回头离开了我的房间。 等子柔一走,我便看向身边的碧玉问:“青儿回来了吗?” 碧玉说:“我帮您去瞧瞧。” 她迅速走了出去,没多久便把青儿给找回来了,青儿到达我面前后,我问她:“你可听说过王鹤庆肚脐的左上方有颗痣?” 青儿说:“您怎么问起了这些问题?这种私密的地方,别人怎么会知道?” 我说:“你认识王鹤庆身边的贴身丫鬟吗?” 青儿说:“认识是认识,不过她们和我咱们向来不对盘的。” 青儿见我如此问,便又说:“小姐,您为何如此问?” 我没有说话,而是从起身走到梳妆镜前,从首饰盒里拿了一只碧玉镯子,我给青儿说:“没有什么东西是钱搞不定的,你拿着这只镯子去换钱,换完钱回来后,便去贿赂贿赂王鹤庆身边的贴身丫鬟,不管她们要多少,你都给,但只要回答我们一个问题,王鹤庆的肚脐左上方是不是有一颗痣。” 可青儿却没有动,而是低头看向手上的镯子,我见她不动,便问:“怎么了?” 青儿说:“先生送给您的东西,您不是当了,就是给别人,现在几乎是所剩无几了,而且这镯子,和先生的玉扳指材质是一块的,那一块玉,先生给您做了个手指,剩余的边角材料,他做了个扳指,您把这东西如此简单的拿去当了,真是可惜的很。” 对于青儿的话,我莫名想笑,我说:“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可惜的,我平时不怎么佩戴,放在这不也是占地方吗?”我想了想:“不,应该是生灰,还不如把它给当了,换点钱,反而还有点儿价值。” 青儿皱眉说:“可这也真的太可惜了,其余的还好,这镯子……” 我说:“没什么好可惜的,留着才叫可惜,拿去当了。” 青儿见我没有一丝迟疑的心,而且还如此坚决,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小声回了句:“是。” 然后便带着那碧玉镯子离开了。 等碧玉离开,我挑拣了一些首饰盒内的东西,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都是穆镜迟送的,可是也几乎被我折腾掉了不少,也好,把他们都折腾掉,我和穆镜迟也就两清得一干二净。 这又有什么可惜的呢,总是要丢掉的。 之后青儿便把镯子去换了钱回来,青儿和我汇报了换了多少钱,我听了一下数字,还挺多的,便也没有再多想,而是让青儿去找个时间和王鹤庆的丫鬟套套近乎。 第二天一早,青儿前脚出了院子,王鹤庆带着人后脚便来了我这儿,她直接把一样东西砸在了我面前,我从桌上拿过,翻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子柔的户籍以及春兰院的资料。 王鹤庆指着我问:“你还有什么好说?!我都调查出来了,你说的碧玉表哥,全是骗人的话,那人是春兰院里的小倌!” 王鹤庆来势汹汹的很,根本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她对带进来的士兵说:“搜!去把那下流胚子给我搜出来!” 那士兵听了吩咐后,迅速从我房里退了出去,去了隔壁房里,一把将子柔给抓了出来,子柔还在睡觉,身上就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这副衣衫不整,柔柔弱弱的模样,让王鹤庆更加的怒火中烧,她又对士兵说:“拖下去!立刻处死!” 子柔还睡眼朦胧,可一听到处死两个字,当即便朝着我大喊:“小姐!救我!您一定要救我我!” 士兵抬着他便往外头拽,子柔死死拽着门框不肯走,惊慌大叫着。 我站在那好半晌都没动,过了一会儿,我坐在椅子上朝王鹤庆笑着说:“娘,我不清楚子柔到底是不是小倌,他来的时候碧玉和我说是她表哥,让我收留几日,我想着碧玉怎么说都陪嫁过来的,光凭这点,让他表哥在我院子内借住几天也是应该的,反正隔壁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他是什么身份其实都和我没有关系,您这样处决了碧玉的表哥,难道就不需要过问一下她?您如此一句话都不说,就要了结别人亲人的性命,也太霸道了一些,就算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应该遵守这世间的王法不是吗?” 王鹤庆说:“什么狗屁王法!什么狗屁表哥!你以为我不知道?在你还没和袁霖成婚时,在袁霖还在西北征战时,你便被报社的人传出去勾栏院和这小厮厮混,你当我不清楚?那我当猴耍?” 王鹤庆冷笑说:“陆清野,以前的事情我可以和你不计较,这个你带进来的下流痞子必须死。” 她又对那两个拽着子柔的士兵说:“把人给带下去!” 子柔哭喊着,绝望的哭喊着,在他手即将要攀不住那扇门,王鹤庆跟着士兵们带着人要离开时,我站了起来,从后面一把抓住了王鹤庆的说,她反手就想要把我甩开,我抓的很用力,她没甩得了,她怒视着我说了句:“放肆!” “您何必急着把人带走,您慌张什么?怕他说出些什么对袁太太不好的事情吗?” 王鹤庆忽然反手甩了我一巴掌,情绪无比激动的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一巴掌我并不在乎,她越激动,便越表示子柔的话是真的,我捂着脸冷静的看着她说:“袁太太觉得我在胡说八道什么?不如我们给爹一个电话,让他来断断子柔是否该不该死这件事情?” 王鹤庆那眼神,像是要活生生把我剥掉,她又看向被士兵架着的子柔,她大约已经明白,子柔不敢和她对视,闪躲着她的眼神。 我在那继续说:“娘,我们何必要闹得你死我活,能够相安无事解决的事情,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呢,有些事情外人在场,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总归不好?” 王鹤庆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她思量了许久,没敢再冒这个险,便对钳着子柔的两个士兵说:“把人放了,你们先出去。” 那两个士兵不知道里头唱的是什么戏,王鹤庆竟然都这样吩咐了,他们自然没法违抗,便将子柔给放了。 子柔的得到子柔后,立马躲去了一旁,也没敢进来,只是在外头远远的看着我们。 我让碧玉把门给关上,碧玉听到后,迅速关上了房门,剩下我和王鹤庆后,我握着她的手说:“娘,不要着急,凡事都好商量,我这个人向来不怎么喜欢去打人的小报告。” 我拉着她想要坐下,可王鹤庆直接把我的手给甩开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别拉拉扯扯,故弄悬殊。” 我笑着说:“您让我不碰您也成,只是您确定接下来那些话,您要站着和我谈?” 王鹤庆这才坐下,她平时在我这里可是悠然自得的很,想喝茶就喝茶,可今天桌上就摆着一壶冒着丝丝热气的茶,她却没有动,只是僵硬着身子,没有表情说:“你要谈什么。” 我替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说:“我知道您在怕什么,不过我今天来是有求于您的。” 王鹤庆听到有求于您这四个字,她冷笑了出来说:“我能够让你有求于我什么?” 我说:“帮我做一件事情,我便答应您,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这个时候,王鹤庆端起桌上那杯茶说:“我有什么让你说的,我行得正,坐得端。” 我说:“您真行得正,坐得端?” 她忽然就要拿着手上那杯茶朝我泼过来,我立马一把抓住,那杯水被我截在了半空中,反倒是泼了她自己一衣袖,她冷冷的看向我说:“你想干什么。” 我说:“袁夫人,您可千万别不识好歹,别让我把话给说破了,那就太没意思了,您小腹的左上方有一颗痣对吗?” 王鹤庆冷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你说我是怎么知道你小腹左上方有颗痣的?这种无比私密的地方,应当也只有您的贴身丫鬟,以及爹才知道?可奇怪的很,我昨天竟然从一个春兰院的小倌口中听到您身上这颗痣,他还说,当时您是和乔太太一起去的,乔太太是您的好友,您不会不记得了?” 我清晰的感觉到,王鹤庆那只被我抓在手上的手正在颤抖,可她仍旧在使劲控制自己的表情,她还是在重复那一句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她这句话,我慢条斯理的将杯子从她手心内摘了下来,放正在桌子上,我说:“我说过,只要您答应我一件事,那么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将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任何人都不会得知,包括那个小倌,也不会说出。” 她微眯着眼睛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开口。 我也不和她卖关子,我说:“宋醇是不是在爹手上?” 王鹤庆皱眉说:“我又如何得知!” 我说:“您当然不得知,不过我想,您应该有的是办法得知不是吗?” 王鹤庆似乎这个时候才听出个明白来:“你是为了宋醇?” 我说:“对,他现在正在您丈夫手上,只要您想办法帮我把他弄出来,我便把子柔给您。” 王鹤庆说:“我要如何能信你。” 我反问:“您现在还有不信我的选择吗?” 王鹤庆被我噎住了,她现在确实没有得选择权,她不可能去拿这么大的事情冒险,这件事情稍微有点走漏,对于她来说,便不是失去袁夫人的位置那么简单了。 王鹤庆沉默着,她手在桌上乱抹着,似乎试图找到一个东西,可以作为她手的支撑点,最终她抓住的,是那只已经空掉的杯子,她在思虑着什么,表情尤其的复杂,有屈辱,有不甘,有挣扎,可最终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她压了下去,她握着杯子的指尖泛着白,她最终问:“就这么简单?” 我说:“就这么简单。” 她说:“好,我做这件事情,但是如果你在这之前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半句,那个宋醇也别想活。” 我说:“这是当然。” 王鹤庆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停留,她放下了手上的杯子,起了身,走到门口时,青儿正好从外头出来,王鹤庆看了青儿一眼,便如往常一般出了这里。 青儿瞧着她走了后,立马来到我身边挨在我耳边说:“小姐,王鹤庆的贴身丫鬟说,确实有一颗痣。” 我望着王鹤庆离去的方向,只是冷笑,莫名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荒诞的很。 袁成军如今没有在家里,听说外出处理事情去了,实际上袁成军在家里的时间很少,从我嫁到这里起,他在家的日子能够用手数得出来,也难怪王鹤庆,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名誉有了,权利有了,丈夫不在身边,不知能守活寡吗?她看上去也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我一点也不怕王鹤庆跟我耍花样,王鹤庆从我屋子内离开的第二天,穆家便传来了周妈摔倒的消息。 当时正是上午,那天本是周妈来看我的时间,我从上午等到下午三点,一直到下午四点,从街上买完东西回来的青儿,气喘吁吁跑来告诉我说,周妈今天上午十点的时候,在长平那一条街被车撞了。 当时我正在喝药,在听到青儿这些话时,手上的碗都被端稳,从指尖脱落,便摔子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中药汁液。 我皱眉看向青儿问:“你说什么?” 青儿是从外头跑回来报消息的,满头大汗,她指着外头说:“小姐,是真的,刚才穆家那边的丫鬟打来了电话,我回来的时候正好接到,丫鬟说周妈今天不能过来了,让您别再等。” 我从椅子上一冲而起,我问:“严不严重?伤势如何?怎么会被车撞?” 青儿说:“周妈今天来袁府的路上,过马路的时候没看车,被辆公交车给撞了!好在那公交车走的慢,没有撞很严重,只是撞断了腿。” 一听到这里,我再也等不下去了,回卧室便换衣服,青儿和碧玉跟在我身后,我对她们说:“备车!我要回去看周妈。” 碧玉和青儿没有动,只是看着我。 我见她们不动,便又催促了句:“快去啊!” 青儿点点头,又迅速的跑了出去,让袁府备车。等我换完衣服后,我便拿着包往外走,碧玉也跟在了我身后,当我走到门口时,我又骤然停了下来,碧玉也随之跟着我一起停了下来。 碧玉大约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毅然决然的朝着外面走去,我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回那个家,永远都不会再踏入那扇门,可我没想到,当我做完这个决定还没有一个月,我便又以这样的方式主动登门。 可任何事情对于我来说,都无法跟周妈的安危相比,我顾不了那所谓的面子,我必须亲自确认周妈的安危。青儿说只是摔断了腿,可我却不是很相信,也许周妈是为了让我安心,没有挑严重的告诉我。青儿和碧玉跟着我上车后,车子便朝穆府开,我不断催促着司机快些,青儿感觉到了我的焦急,立马握住我的手说:“小姐,您别急,只是摔断了腿,不会有性命损伤的。” 我看向青儿问:“那边真的只是说摔断了腿?” 青儿说:“穆家那边的丫鬟打电话过来只是摔断了腿,没有说别的。” 我没有说话,只希望车子能够快点,再快点。 当车子终于停在门家门前时,我带着青儿和碧玉立马下了车,然后朝着穆家大门走去,那里正站着几个丫鬟,一瞧见我来了,都有些惊讶,赶忙放下手上的东西朝我走了过来。 都是一些相熟的丫鬟,所以也没有太多理解,很是亲切的问我,怎么回来了。 我说:“周妈呢?” 那两个丫鬟一听到我问周妈,便知晓我是回来看周妈的,又立马说:“在屋内呢,医生刚走。” 我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径直朝着周妈的房间走去,可是到达那里后,一眼便看到王芝芝正坐在周妈床边和周妈说着什么,周妈本来正在和王芝芝说话,可当她一看到我出现在门口,惊呼了一声:“小姐?!” 我立马扑了过去,扑在她身上问:“周妈,您没事?” 周妈没料到我竟然会亲自来这里,她知道我在担心她,便赶忙说:“我说了没事,不是让丫鬟去给你信了吗?您怎么还过来了?” 她话虽然是如此说,可看到脚不仅被包住了,还有手,以及额头上都还包扎着纱布,可见受伤的地方,不止那么一点点伤,周妈在我印象中,虽然年迈,可哪里有过这种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模样。 我瞬间便红了眼眶,见她这浑身是伤的模样,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碰她那,哭着问:“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周妈一瞧见我哭,便当即说:“我真的没事,只是医生故作夸张,把我包扎成这样的。” 王芝芝也在我身边说:“清野,刚才医生来过了,医生说没有大碍,你不用太担心,只是这一个月周妈下不来床而已。” 我看向王芝芝问:“怎么没送去医院?在家里怎么会好。” 王芝芝说:“我们也主张去医院的,只是周妈说她年纪大了,所以不想去医院。” 不知道为什么,我无名的火,我说:“她说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吗?她这么大年纪了,一个医生怎么能够检查出来伤得有多严重,这随便看两下,就不怕之后出什么大问题吗?” 王芝芝被我略带火气的话说的有些难堪,我没有理会她,而是对青儿说:“青儿,你去打个救护车,我们现在就送周妈去医院。” 周妈想要拽着我,阻止我这么做,可是她手上有伤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床上说:“小姐,我真没事,我这么大年纪了去什么医院啊?” 我没有理她,我怕青儿说话不利索,描述不清楚情况,我又起身跟着去,可谁知道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跟进来的穆镜迟撞了个正着。 青儿立马行了行礼,唤了声:“先生。” 穆镜迟看向青儿,接着他又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问正站在周妈床边的王芝芝问:“周妈怎么样了。” 周妈一瞧见穆镜迟来了,像是找到救星一般,当即便皱着眉头说:“先生,您快劝劝小姐,我说了我没事,她非要喊什么救护车送我去医院检查,我这么大年纪了,怎么经得起这么个折腾。” 我没有理会,就要朝外走,穆镜迟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说:“医生已经过来检查过了,只是皮外伤,她年纪大了,如今手脚不便,送去医院反而是折腾他。” 听到他这句话,我将他的手用力甩开说:“你当然这样说,在你眼里周妈只是个仆人,可对于我来说,周妈相当于我的养母,就算再麻烦我也要将她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如果那些医生随便看两眼就能够确认有没有事,那还要医院干什么?” 我又要朝外走。 穆镜迟再次抓着我的手,皱着眉头说:“别胡闹,如果真有事还能不送去医院?” 我想再次挣扎,穆镜迟将我推到了青儿身边说:“在一旁给我站着。” 青儿立马扶住了我,我想动,青儿摁住了我,我看了青儿一眼,最终只是站在那什么话都不说。 穆镜迟走了进去,到达周妈的床边问王芝芝:“刚才可有上药?” 王芝芝立马回答说:“医生说除了退有点麻烦以外,其余地方都只是皮外伤,已经上药处理了,不会有大问题。” 穆镜迟嗯了一声,然后这才对周妈说:“安心养着,若是有什么需要,和丫鬟们说。” 周妈立马哎了一声。 接着,穆镜迟没有再说什么,停留了一会儿,便又从周妈的房间离开了,他走的时候也没有看我,而是又吩咐了丫鬟让医生再过来一趟。 丫鬟听后,自然是又把医生喊来了,医生当着的面替周妈再次检查了一次,和我进行保证说:“小姐,周妈只是皮外伤,外加腿有点轻微的骨折,您真的不用担心,若是送去医院反而折腾又麻烦,周妈这么大的年纪,在家里静养一段时日,便绝对无碍了。” 我看着那医生,那医生是穆镜迟的医生,韩医生,替我治过几次病,医术自然是没得说的他,他又说:“我要是您不相信,便暂且在家里住几天照顾周妈,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再送周妈去也不迟。” 青儿也在我身边劝着说:“是啊,小姐,现在周妈年纪这么大,腿又有伤,送过去不是折磨吗?” 我又再次看了周妈一眼,她似乎是折腾了一天,人不是很有精神,所以如今便在那闭目养神,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从医生面前走到周妈身边问:“周妈,您真没别的问题吗?” 她再次睁开眼,眼神竟然带着丝虚弱,可很快她又朝我摇头,无比肯定说:“周妈真的没事。” 她朝我笑着。 我拿住她捂在心脏口的手说:“您要是有事千万要和我说。” 周妈依旧笑着说:“没事的,你放心,傻孩子,我又不是小孩,自己有没有事,自己不清楚吗?” 可就算周妈如此说了,医生也在再三说了,不知道我心里却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我又在那陪了她一会儿,周妈便在我的陪伴下,皱着眉头缓缓睡了过去。 一直到晚上用餐的时间,丫鬟进周妈的房间,大约是请我去楼下用餐的,我怕吵到周妈,便从床边起身,走出了房间,到达了外头,丫鬟这才问我说:“小姐,楼下已经备好餐了。”我想都没想说:“不用,我回袁家。” 丫鬟看了我一会儿说:“可是——” 我打断她的话说:“我还有事,所以别准备我的饭菜。” 接着青儿和碧玉也从屋内走了出来,我对她们说了一句:“走。” 青儿和碧玉看了我一会儿,便跟在了我身后。 到达楼下时,餐厅刚好开餐,丫鬟在布置着饭菜,穆镜迟正坐在客厅内和人说话,还在说着公事,我当做没有看到他一般,朝着大门走去,这个时候厨房内和周妈很要好的桂嫂来到我身边说:“小姐,不如先留下来用个餐。” 穆镜迟在听到桂嫂的话后,便停了停,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对桂嫂说:“我只是过来看看周妈,既然她没事的话,那我也就先走了。” 桂嫂追在我身后说:“可是我已经做好您的饭菜了。” 外面不知道为何,竟然下起了雨,我带着碧玉和青儿朝外走,桂嫂还要说什么,坐在那的穆镜迟说:“桂嫂,不用留,她既然想走,便让她走。” 桂嫂看了穆镜迟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她又对穆镜迟说:“小姐好不容易回来家里一趟,这么晚了怎的都不留下来吃顿饭。” 穆镜迟翻着谭俊递过去的文件说:“她向来对这个家没感情,何必。” 桂嫂见穆镜迟没有要留的意思,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无奈的进了厨房。 司机替我撑着伞,送我上车后,碧玉和青儿也跟着我上了车,之后车子从穆家大门开走。 一直开到山脚下的时候,青儿说:“您就真的不打算和先生说话了吗?”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说:“刚才不是有说吗?” 青儿说:“您那算说话吗?怒气冲冲的,也亏得先生没跟您计较。” 我说:“他爱怎么计较就怎么计较,我就这个态度。” 青儿也无奈的摇头说:“小姐,您真是倔得可以,也就您敢这样对先生,先生也就这样纵着你。” 确认周妈无事后,我自然也就放下心来不少,也不想再回去穆家面对穆镜迟,所以之后我都打算让青儿替我回去看周妈。 可那天晚上回到家里后,我怎么都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一般,整夜整夜睡不着,一直翻来覆去到第二天早上六点的时候,院子外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青儿和碧玉他们都睡下了,我便自己翻身起来,外面还在下着雨,我撑着伞出去开门时,一眼便见到小菊撑着伞,提着灯站在那里,她在大雨内对我说:“少奶奶!穆家来电话了,说是您的奶妈周妈,刚才心脏病发,紧急送去了医院,医院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我一时有些没搞清楚状况,我说:“让我?” 小菊脸焦急的很,她拽着我说:“您快跟我走,外头车子在那候着呢。” 我整个人恍恍惚惚,就这样被小菊拽出了院子,拽出院子后,我被她塞上了车,来接我的竟然是穆家的车,我完全没有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直到车子停在医院的门口后,我被司机从车上带下了车,便朝着走廊走,我一眼就看到穆镜迟站在医院的走廊,正在和医生说着话。 我冲了过去,拽着他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穆镜迟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在这样的雨夜当中,竟然仅穿了件睡裙,他看了一旁的王淑仪,王淑仪快速往我身上包了件衣服,她说:“周妈在凌晨三点时突发心脏病,正在抢救室里抢救,医生说让家属全都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我听到抢救着二字,跟以备不时之需这七个字时,之前心里的那种不好预感,一层一层的往我头皮层毛,接着我腿一软,穆镜迟立马抱住了我。 我抬头看向他,他拧着眉头,搂着我的腰,便要带着我去椅子上那边坐好,可我推着他,在医院的走廊大声喊叫说:“你不是说不去医院没事吗?!你不是说只要休息几天就会好吗?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转眼现在周妈就进了医院!” 我撕扯着穆镜迟的衣服说:“穆镜迟,你这个骗子,你就是个骗子——” 我激动的很,穆镜迟抱着我腰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任由我撕扯着他,我的指甲锋利的很,很快穆镜迟的脸被我抓出了几道血痕,一旁的保镖们看到这样的情况,刚想上来拉开发疯的我,穆镜迟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又迅速停下了动作,便退去了一旁。 穆镜迟眉峰带着锐气,他任由撕扯,咆哮,大哭了好一阵,周边人来人往全是人,可他却一直稳稳的扣住我,让我发着疯。 我不知道自己在他怀里咆哮了到底有多久,当我把自己的力气咆哮了个干净后,我抓着他的衣服缓缓往下落时,他这才将我重新提起来,抱着我说:“韩医生确实替她检查了没有错,当时也确实什么问题也没有,是周妈自己隐藏了她有心脏病这件事情,所以才因为骨折的原因诱发了心脏病突发,你现在怨我也好,怪我也好,一切事情也必须等医生出来才会有结果。” 我整个身子又往他身下滑,他将我整个人扣在了怀里,将我脑袋摁在他胸口说:“别哭了。” 我想要把他推开,可是我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像是被人掏干了一般,穆镜迟抱了我很久,他干脆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抱去了长椅上坐下。 接着王淑仪过来了,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鞋袜还有衣服递给了穆镜迟,他替我穿好袜子和鞋子,又替我穿好了衣服,始终将我抱在了怀里。 王淑仪便站在一旁看着。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抢救室的灯始终未灭过,而医生也没有出来过。 大着肚子的王芝芝不知道为什么也过来了,手上提着个保温杯,由着婆子扶着,她小跑着过来,她刚想说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便见穆镜迟将我抱在了怀里,她又瞬间停了下来,站在那看着。 过了一会儿,王芝芝又提着手上的保温杯走了过来,轻声说:“镜迟——” 可是她话还没完全出口,王淑仪便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轻轻朝她走了过去后,小声说:“刚安静下来,现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样,吵醒了又不得了。” 王芝芝听了,握住保温杯的手紧了紧,她见穆镜迟只是坐在那抱着我,手指一直安抚性的在抚摸着我的脑袋,时不时吻一下我额头,在对我说着什么,连看也没看她,她苦笑了一声说:“我是想问,要不要让她喝点汤,要是冻坏了,镜迟又该心疼了。” 王淑仪看到了王芝芝手上的汤,她沉默的看了王芝芝一眼,然后从她手上接过说:“等会儿再拿过去,刚才小姐找先生发了好一会儿疯,现在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还是别吵她为妙。” 王淑仪便引着王芝芝去一旁坐了下来,王芝芝肚子已经三个月了,显怀了,等坐下后,她又对王淑仪说:“镜迟是不是从来没有真的生过她气。” 王淑仪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听着。 王淑仪又说:“她总是这样,在她面前为所欲为,从来不用担心他是否生气,镜迟对她,打过,罚过,可说到底不照样还是放在心尖上疼吗,有什么用,只要她在,他就看不见别人。” 王淑仪说:“先生对小姐,是疼爱,不过是长辈的疼爱,您别多想。” 王芝芝在听到王淑仪这句话时,她目光便从抱着我的穆镜迟身上转过了身,然后看向她说:“长辈的疼爱?”她笑了两声说:“那满眼的心疼也是长辈的心疼吗?” 王淑仪低下了头。 王芝芝说:“有哪个长辈会不顾场合,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在她的眼泪下,又是亲又是吻,他这样子,可不像是长辈的作为。”...“”,。 096.没收 没多久,天彻底大亮,等医生走出来后,我从穆镜迟怀中退了出来,迅速朝着医生跑了过去,那医生将口罩从脸上摘了下来,然后看向我说:“病人刚稳定下来,现在要送去监护室观察两天。” 我听到医生这话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您是说人没事?” 医生笑着点头说:“幸亏抢救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接着,护士和其余两名医生便将周妈从病房内推了出来,我立马迎了上去,周妈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那里,脸有些苍白,我一直拽着她手将她送进了监护室。 直到护士拦在了外面,对我说除医护人员以外都不可以进去,我这才停了下来。 因为是在监护室,所以不需要任何人留在这里,我在那站了一小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所导致,现在反而放松下来,人便有些虚脱了。 青儿和碧玉快速赶了过来扶住了我,穆镜迟还在听医生说着什么,差不多两分钟,医生离开后,穆镜迟让王淑仪过来了一趟,接着,他便带着人出了医院。 王淑仪到达我身边后,便说:“小姐,医生说了,周妈进监护室,便暂时不需要人照顾,我们也见不到人,先生让您先回去休息,车正在外面等。” 我还是没有想走的意思,青儿在一旁劝着说:“小姐,既然医生都这样说了,您也不可能在外头守上几天,而且医生都说没事了,您就放心。” 昨晚上一晚上没睡,外加今天又受到如此大的惊吓,我确实有些累,便没有再说话,任由青儿和碧玉扶着朝外头走。 医院外面果然停了一辆车在那,我以为是袁家的车,司机将车门打开时,我刚想进去,可谁知道一抬眼,便看到穆镜迟坐在里头。 我本想推开碧玉和青儿,转身就走,可想了想,觉得自己太作了,这种幼稚的做法,倒像是小孩子的手段,我干脆大大方方坐入了车内,和穆镜迟身边隔着一段距离坐着。 我以为是穆家只来一辆车,可是等我回头看时,王芝芝进了后头一辆,我刚想下车,可谁知道坐在我身边的穆镜迟竟然咳嗽了两声。 我已经很久没听见他咳嗽过了,便侧头看向他,可侧头一看,才发现他脸竟然有些苍白,人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坐在前边的王淑仪小声问了句:“先生,您没事?” 穆镜迟用帕子捂着唇,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事。 王淑仪还是有些担忧的看向他,不过穆镜迟却未在给她回应,只是微闭着眸,在我旁边坐着,未发一言。 大约是周妈的事情累得他够呛,想到之前自己朝他发的那一通脾气,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心里微微有些过意不去,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他活该,我干脆继续保持面无表情坐在那。 车子是先送我回的袁家,当停在袁家时,我正要推开车门下车,坐在那一直闭目养神的穆镜迟,忽然说了两个字:“等等。” 我动作一顿,侧头看向他。 他睁开眼问:“你又让青儿去当铺典当东西了?” 我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接着他拿出一个东西,是那个碧玉镯子,我一点也不意外这个桌子会到他手上,整个金陵城都是他的生意,当来当去,不过都是当回了自家,而且穆镜迟送给我的东西,都有个特殊标记。 所以当下面的人接到后,都会表面跟我交易,下一秒,东西便会落回穆镜迟手上。 我没说话。 他皱眉又问:“缺钱?” 我还是不说话。可他却又再次问:“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说了一个字:“花。”像是故意要气他,我又说:“反正都是一堆的破铜烂铁,难道还当宝贝不成?” 他说:“既然是一堆破铜烂铁,便把剩余的东西都还回来,免得让你糟蹋。” 我没料到他竟然会这样说,当即便瞪着他。 他揉着眉头,淡声说:“怎么,不是破铜烂铁吗,让你还回来舍不得了?” 我说:“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要拿走便拿走,谁稀罕。” 我从车上下了车,便迅速朝袁家走去,青儿和碧玉立马也下车跟着,到达屋内,我把首饰盒拿了出来,大的小的,均全拿出来,拿着便朝外走,青儿和碧玉一见这样的状况,便赶忙拉着我说:“小姐,您真要还回去啊?” 我说:“怎么了?不行?” 碧玉和青儿说:“这可都是钱。” 我说:“他的那些破钱,我不要也罢,以为谁稀罕是的。” 我没理会青儿和碧玉,拿着钱便往外走,青儿和碧玉拦都拦不住,又再次出了袁府的大门,穆镜迟的车子仍旧停在那里,我将那一盒子首饰一股脑往他怀里塞,我说:“还你。” 穆镜迟竟然也不恼,倒真的认认真真检查了检查,检查完毕后,他问:“那些银子呢。” 我说:“什么影子。” 穆镜迟反问:“你说呢。” 他指的是,用镯子当掉的那些银两,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绝情,连这点音量都要,我当即又往回走,青儿和碧玉好不容易追出来,见进了袁府内,两人迅速跟在我后头,碧玉问:“小姐,您又要回拿什么?” 我头也不回说:“银子。” 然后到达屋内,我停住了脚步,回身对青儿说:“青儿,去把那些钱全都拿出来。” 青儿瞪大眼睛看向我说:“小姐,那些东西您都要拿?” 我说:“去给我拿。” 青儿说:“这可是咱们最后的积蓄。” 我说:“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脱了他,我就活不成了?” 青儿有些舍不得,磨磨唧唧在那。 我不知道银子青儿放在什么地儿,便推着她说:“你快过去拿,咱们做人要有节气,这点银子有什么好稀罕的。” 青儿哭丧着脸说:“小姐,节气算几斤几两,在这袁府若是没银子,怎么活的下去,现在可是样样要花钱。” 我说:“你去拿出来便是,别人都开口要了,难道还死赖着不给吗?” 青儿没办法,在我的坚持下,只能把银子拿了出来,我抱着那堆银子看都不看,便往走,可还没走出门我又停了停,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想了想从里面抽几块大洋跟银票,放在口袋内藏好,便又抱着出了门。 果然穆镜迟还在那等。 我抱着手上的钱,又往他怀里扔了去,我说:“还你。” 穆镜迟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点里头的钱说:“数不对。” 他说:“前面的,我都可以不计较,不过既然是还钱,那便将典当房给你的银子,悉数归还来。” 我气不打一气出来,哪里还能够悉数还回来,银子都拿去贿赂丫鬟了,可我自然不可能告诉这些,只是气冲冲的往口袋内掏,掏出之前藏的银子,继续往他怀里扔说:“还你!都还你!我一分钱没有了,你爱要不要。” 我掏给他后,便转身就走,再也没有看他,而穆镜迟也没有再问要。 到达屋内,青儿和碧玉有气无力的坐在那,见我回来了,便问:“小姐,您真全把银子还回去了?” 我说:“还回去了。” 碧玉问:“那我们中午吃什么?” 我说:“平时吃什么,中午便吃什么。” 青儿说:“平时的菜我们都是自己出钱买的,昨天本来家里已经没菜了,要去集市上买的,可那天没去,想着还能够撑一天,现如今厨房只剩下二两米,一个西红柿,若是不行,便得去袁家的厨房要,您知道我们和袁家的厨房已经分开很久了,好像若是去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说:“既然如此,那便先煮了那西红柿,加那二两米,反正也好久都没吃过西红柿粥了。” 青儿说:“就算咱们熬过了今天,那明天后天又该怎么办。” 我说:“这些先别管,熬过了今天,再想明天的。” 碧玉和青儿没法子,只能按照我说的去办。 可谁知道,还没撑过到第二天,我和青儿还有碧玉便纷纷饿了,大半夜相互跑出来找吃的,可房间里面,只有一盘糕点了,便各自你分一点,我分一点,凑合了一下,算是各自交代了一下,可谁知道正要回房继续休息时,子柔这小妖精大半夜跟个鬼一样飘了出来,趴在门上哭泣着说:“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 我和碧玉还有青儿三人全都看向他,他无比幽怨说:“你们昨天都没喊人家家吃饭饭,人家家饿了一天天,偷吃宵夜也不喊我,人家家现在肚子饿饿的。” 我和碧玉还有青儿这才想起,我们院子里如今还养了一个闲人,我们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便各自翻了个白眼,又开始在房间内搜刮着,搜刮了好久,好不容易刮出个萝卜,还是生的。 我捧着那个萝卜说:“你……将就?将就?” 子柔彻底崩溃了,他哭丧着脸说:“为什么你们吃糕点,让我吃萝卜。” 我想了想,觉得还真有点对不起他,可事已至此,只能面对现实说:“因为你是男人。” 子柔哭得越发大声了,我只能快速把萝卜塞到他手上,他泪眼模糊的看向我说:“本来人家家是来投奔您的,以为能够吃香的,喝辣的,未曾想,过的竟然还比我在外流浪的日子都不如,早知道卧就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他咔擦一声,往萝卜上用力一咬,见他泪眼模糊的吃下了那根萝卜,我和青儿还有碧玉全都松了一口气。 接着,我又开始发愁了,这一屋子人,虽然不多不少,可好歹也是四个人成年人在这,银子都被穆镜迟拿走了,这可该怎么活才好。 到第二天早上我们便体会到了这个难题,四个人坐在桌子上,望着桌上碟子内唯一的一块糕点,面面相觑着。 碧玉最先开口说:“不如,小姐把这块糕点吃了。” 我觉得有些太难为情,便把那块糕点递给了青儿说:“还是青儿吃,是我害大家成了这样。” 青儿想了想,又把那块糕点推给子柔说:“还是让子柔先吃,子柔是个男人。” 子柔看了一会儿,指着自己问:“我吃?” 还没等我们回答,他拿着那块糕点,一点推脱的意思也没有,便往嘴里塞,塞完后,还舔着指头说:“真好吃。” 我和青儿还有碧玉全都:“……” 他吃完那块糕点后,又娇滴滴的说:“可是人家还是饿。” 碧玉一巴掌拍在子柔脑袋上,愤怒的说:“你都不知道推脱一下,我们让你吃你就吃啊!” 子柔委委屈极了,摸着脑袋说:“不是你们让人家吃的吗?” 青儿也气死了,站了起来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不懂谦让!我们三个女人还什么都没吃呢!” 子柔越发的委屈了。 青儿和碧玉冲了上去,便去挖扣子柔的嘴说:“吐出来!快吐出来!” 子柔死都不肯,捂着嘴巴,大哭着说:“你们这些女人真善变,让我吃的是你们,吃了后,又让我吐出来的也是你们,那你们到底想让人家怎么样嘛。” 几个人在那打打闹闹一番,我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显得解决了眼前的燃眉之急,我让碧玉和青儿全都停下,问她们是否有一技之长,青儿说,她会打扫,当丫鬟,碧玉说她会打扫当丫鬟。 然后我看向子柔,子柔微红着脸说:“人家也会服侍人,不过是在床上。” 我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我说:“你滚。” 子柔揉着他那张脸说:“讨厌,都打人家的脸,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们美吗?” 青儿和碧玉只差没吐了。 我想了想,决定自力更生,我让青儿和碧玉把纸和笔拿过来。 两人不明白我要干什么,便问:“小姐要写借条去借钱?” 我瞪了她们一眼说:“你们拿过来便是了。” 两人见如此也不敢再多问,迅速去那了纸和笔墨,我拿着毛笔便在宣纸上龙飞凤舞,青儿子柔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我得意的看着她们,继续在上头画着,差不多两个小时时间,我将宣纸抽了出来,递给青儿和碧玉问:“好好看看,像谁的画。” 青儿指着画说:“小、小姐,这是您画的?” 我得意的说:“怎么样?不错?” 青儿说:“您在仿先生的画作?” 我坐了下来,无比神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像不像?” 青儿连忙点头说:“太像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先生亲笔画的呢。” 我笑着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和青儿还有碧玉下午去街上买,就说这画是出自穆镜迟亲笔,他可是有名的富商,富可敌国,而且字画是出了名的有才华,谁都恨不得瞻仰瞻仰他,曾经他有一副字画流传了出来,可是在拍卖行拍卖了足足几百万大洋,什么概念!一副随手画的字画就是几百万大洋,这就证明我们要发大财啊!” 我开心的说着,想象着自己以后抱金砖,抱银砖的生活,可青儿和碧玉却丝毫提不起劲,青儿甚至在一旁说:“我记得那副字画,您拿了先生的一副字画换了一串糖葫芦,当时您回来还开心的要死,觉得自己赚了,拿着那串糖葫芦又是蹦又是跳,怎么都舍不得吃,先生一向是不喜您吃山下那些小贩们的东西的,以为是我们给您的,直到一个月后,先生的字画被拍卖,先生才得知您偷他书房内的东西,去换糖葫芦吃,您还记得吗?当时您被先生打得可惨了,大半个月屁股都还是肿的。” 我没想到青儿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子柔噗哈哈,瞬间捧着肚子大笑了出来,笑得翻天覆地,满地打滚。 我立马冲过去捂住青儿的嘴巴说:“青儿,你闭嘴!这种事情你拿出来说干什么?” 青儿被我捂着,可却仍旧唔唔大叫着说:“我这是实话实说!” 我气死了,见那子柔还在笑,便朝子柔一脚踹了过去,他立马一个闪躲,躲去了一旁,规规矩矩的坐在地下憋着笑,可没憋住,又捧着肚子噗哈哈大笑了出来。 我只觉得今天的自己颜面尽损,这些没良心的家伙。 青儿继续在这拆我墙角说:“小姐,我劝您,还是别做这些事情为好,以前您还换真迹,现在要是买假的,被人抓住了可是要进局子的。” 我说:“穆镜迟的字画市面上本来就流传不多,谁知道真,谁又知道假?你们现在怎么这么胆小?卧告诉你,做生意,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难道你们想在这里活活饿死?我跟你们说,我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了,难道你们拿钱出来生活?” 我看向青儿,青儿摁住自己的口袋立马摇头说:“我没钱。” 我看向碧玉,碧玉也死命摇头:“我的钱全给了家人。” 我又看向子柔,子柔捏着袖子,又开始哼哼唧唧的哭着说:“我四岁丧母,五岁丧父,更加没钱。” 一瞧见她们哭穷,我翻了个白眼说:“都没钱,怎么搞?” 碧玉对青儿说:“那、那咱们就按小姐的办法做。” 一见碧玉认同,我立马将她拉了过来商量我们的大计,青儿也觉得没办法,毕竟生活所迫,迫在眉睫,便也只能坐下来一同商量。 这事情一商量,便终于有了眉目,于是下午的时候,青儿和碧玉便真拿着我仿穆镜迟的画出去买了,本来我也只当是小打小闹,赚点吃饭钱先过过日子,没想到晚上青儿和碧玉回来,隔老远便喊着:“小姐!小姐!” 我站在门口,看到青儿和碧玉竟然提着一袋子的大洋回来,我眼睛都直了,看向青儿,又看向那些银子。 碧玉说:“我们总共买了两幅!都没人怀疑是假的,那人问我们这些字画是哪里的,我们说是在穆府当丫鬟,偷出来的,对方竟然直接给了我们开的价钱,连还价都未曾。”碧玉想到什么又说:“还有还有,您画的那个春宫图赚得最多,竟然直接给我们开价一万大洋呢!” 我说:“哇靠,这么多?” 碧玉说:“当然多!一听见是先生画的春宫图,那简直是一窝蜂的来了好多人,各个争先恐和的出价。” 碧玉迅速把钱给我,我将包袱一打开,我的个乖乖,一袋子的大洋,我觉得这简直跟做梦一样。 抱着那些钱,大笑着说:“咱们这是发财了,那些人真是傻子,穆镜迟怎么可能会画春宫图,不过他们既然相信,那下次我再多画几幅,拿出去买。” 碧玉开心的蹦起来说:“我和青儿姐姐今天把字画换了钱后,便买回来很多肉,等会儿我们给您做个人粉蒸肉!” 我说:“你快去,你快去,我的好碧玉,做好吃点的。” 碧玉拿着那些肉转身就跑,子柔也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伸手向来偷拿一块,我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手,他立马一缩,可怜巴巴的瞧着我。 所有人都高兴,可唯独青儿不高兴,她一脸担忧的说:“小姐,先生可从来都没画过这些图,您要不画点正常点的东西?这要是被先生抓到了,那就惨了。” 我一心数着包袱内的银子,对青儿说:“他天天住在那山上,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你管她呢,咱们赚钱要紧。” 青儿说:“可是,上一回不就被先生知道了吗?要不您画点正常的东西,这不是损害先生的名誉吗?” 我觉得青儿罗里嗦,烦得很,便干脆放下手上的大洋,看向青儿说:“青儿,你懂什么?做生意要是没点噱头,刺激人眼球的东西,谁买?咱们又不经常这样做,不过是一次性赚够了,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你放心好了,而且穆镜迟的名誉值几两银子?他有名誉吗?他那都是假名誉,毁坏怎么了?他能够少块肉?” 青儿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我吹了吹大洋,那大洋发出嗡嗡的震动,听起来是如此的悦耳。 没多久我便把青儿也赶去厨房做饭了,然后自己一个人藏好了那些钱。 之后那几天,我依旧在画,不过画的副数并不多,毕竟物以稀为贵,这次比之前有经验多了,画的价钱瞬间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可还是被人哄抢一空,我还真是没料到穆镜迟竟然如此大的魅力,来买的男女都有,一点价钱都不跟我们讲的,生怕被别人抢走了一般。 有了钱就有肉吃,有肉吃日子自然过得舒心的很,周妈在监护室住了三天,便给转入了普通病房。 那天我专程让青儿去街上买了人生和名贵的药材回来,然后给周妈炖了个鸡汤带了过去,到达医院时,我没想到穆镜迟和王芝芝竟然都在,我停了两秒,转身就想走,可谁知道还没走多远,护士便过来了,她笑着问:“请问您找哪位。” 我动作一停,屋内的人全都朝我这边看了过来,包括穆镜迟,我动作一僵,便又对那护士笑着说:“我想上个洗手间?洗手间在哪?” 护士指着病房说:“如果您是这间病房的病人家属,这里是自带的,您进去便是。” 我真是无比感谢护士的贴心,可是这种贴心对于我来说,并不让人觉得高兴。 我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走了进去,周妈看见我来了高兴的很,躺在床上笑着说:“小姐!” 我提着鸡汤装模作样的走了过去,笑着问周妈:“您现在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周妈笑着说:“好多了,多亏了这里的医生和护士。” 我笑着说:“这就好。” 周妈见我没有和穆镜迟还有王芝芝打招呼,当即便又对我说:“小姐,先生和夫人在这里,您怎的不打招呼?” 穆镜迟坐在那表情淡淡的,没有说话,接着他端着茶杯喝了口茶。 王芝芝笑着对我说:“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可话虽是如此说,周妈还是看了我一眼,示意打招呼,我见她刚好,不想惹她生气,便对穆镜迟唤了声穆先生,又看了王芝芝一眼,我唤了声:“穆夫人。” 周妈见我这样称呼,当即便皱眉说:“小姐怎喊的。” 王芝芝见我如此称呼她,笑着对周妈说:“没事,都是一家人,何必在乎称呼呢。”她见我手上提着保温杯,便问:“清野,你今儿送些什么东西给周妈?自己炖的吗?” 我想了想,这才想起什么便把保温杯递给碧玉说:“是些鸡汤,给周妈特意炖的。” 碧玉立马接过,把保温杯给打开,这一打开,鸡汤便是芳香四溢,竟然连穆镜迟都看了一眼那汤,碧玉赶忙盛了一碗出来,递给了周妈,周妈一瞧见里面的药材,便看向我说:“小姐这是些什么药材?味道香的很。” 我胡乱的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您喝着就是。” 周妈应该也没认出来,里面放的都是些什么,所以她喝了一勺,我笑着问:“味道怎么样?” 周妈说:“不像是您的手艺。” 我说:“是青儿炖的。” 周妈笑着说:“虽然是青儿炖的,可您有心的了。” 这个时候坐在一旁的穆镜迟,竟然放下了手上的茶杯说:“给我盛一碗。” 我和碧玉同时一僵,他见我们不动,便问:“怎么,不行?” 碧玉看了我一眼,我沉默了半晌,便只能对青儿说:“盛一碗。” 周妈以为穆镜迟是真的想吃,端着碗对他满脸称赞说:“先生,您真可以试试,味道竟然比我的都要好。” 碧玉有些磨磨蹭蹭,我心里也在那打鼓,想着这个穆镜迟平时不要喝这些东西,今日是怎么了,竟然主动开口要喝鸡汤? 不过想来,他名贵的药材什么都没见过,喝过?想来应该也看不出什么,我便让还在看我的碧玉说:“盛。” 碧玉反应过来,只能点头,然后磨磨蹭蹭在那用碗盛着,她盛了一小半碗,然后晃着手端去给了穆镜迟,穆镜迟从碧玉手上接了过来,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勺在鼻尖闻了闻,接着,他薄唇轻启,含住了一点点汤。 碧玉吓得有些不敢看,死命低着头。 穆镜迟喝了一口,也没有看任何人,继续用勺子搅拌两下说:“里面似乎放了鹿茸,人参,虫草,以及芡实。” 周妈正喝着,听到穆镜迟的话我后,吓得手上的勺子便掉落在了碗内,她瞪大眼睛瞧着我说:“这么名贵?小姐?怎么个普普通通的鸡汤您放这么多名贵的药材干什么?” 我一时抓了抓头,一时又抓了抓脸说:“是……是袁家的,反正不要钱的,有放白不放嘛,而且我也想让您好好补一补。” 周妈迅速把手上的碗往碧玉手上一塞说:“哎呦,要死了,要死了,我一个佣人,哪里值得吃这么好的东西!” 我没想到周妈竟然会反应如此激烈,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穆镜迟也把手上的碗递给了一旁的丫鬟,看向我说:“这些名贵药材想必要从袁府拿是要经过登记的,王鹤庆可是出了名的小气,她允许你拿了吗?” 我盯着自己的脚尖说:“登记了……” 蚊子一样小声,他又看向碧玉。 碧玉立马点头说:“登记了!” 穆镜迟看向王芝芝说:“去打个电话问问你姐姐,若是真的缺了药材,便从穆府补上去。” 碧玉慌了手脚,一时看了看我,一时又看了看王芝芝。 正当王芝芝朝外走时,穆镜迟又说:“等等,别说是谁拿的,先问有没有丢。” 王芝芝虽然不知道穆镜迟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如此说,她自然是照办,便出了病房去打电话,周妈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些惊愕的看向我。 穆镜迟扫了我两眼说:“不问自取,就是偷。” 碧玉想要解释什么,我立马抓着她手,示意先别轻举妄动,碧玉也怕自己情绪太过明显,会露出马脚,便立马低下头和我站在那里。 等王芝芝打完电话回来后,她来到穆镜迟身边,奇怪的说:“镜迟,刚才我姐姐说,库房内这些珍贵的药材并没有动。” 穆镜迟问:“你有说谁拿了吗?” 王芝芝说:“没有,我只是问她家里还有哪些药材,说我想拿点用,她便派人过去清点了。” 穆镜迟听后,这才又看向我:“你怎么解释,我记得你的钱都已经被我没收,我不认为你还有这些钱买这些东西。” 我抬脸看向他问:“难道我就不能有私房钱?” 他笑了一声问:“是吗?私房钱,你的私房钱在银行那边待着,若是有一分一厘的动静,我这边就会收到消息,你不取,哪里来的私房钱买呢。” 我没想到穆镜迟竟然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我有些不耐烦说:“我有一笔私房钱没有放去银行,这是我防身用的,不过是鸡汤里多放了些药材,难道这些药材周妈就不能吃了?” 穆镜迟忽然一巴掌拍在椅子上说:“跪着!” 他这突然的发火,吓得屋内的人全是一惊,我没有动,反而是碧玉吓得几乎软在了地上,她跪在那趴着,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穆镜迟也不多说什么,他起身来到碧玉面前,低眸看向她,暂时未问她什么,而是在她周围走了一圈说:“既然她不肯说,碧玉,便你说。” 碧玉趴在那哆哆嗦嗦说:“先、先生、这些钱真是小姐的私房钱买的。” 穆镜迟负手停在她正前方的位置说:“是吗?” 碧玉小声说:“是、是的。” 穆镜迟笑着说:“好,不说是吗?” 我立马挡在碧玉面前说:“我是个成年人了,难道我自己就没有赚钱的能力,我自己就不能有一分属于自己的钱,替周妈买东西吗?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总要这样掌控我。” 穆镜迟见我如此,也不跟我发怒,他说:“好,既然你说这些钱是你赚的,你告诉我是从哪种途径赚来的。” 我不说话,只是别过了脸。 他见我一副不肯说的模样,便又对一旁的王淑仪说:“你过去查,查她这些是怎么来的,查出来后,一五一十和我汇报。” 王淑仪听到吩咐后,便弯身说了一声是,接着她便离开了。 之后屋内都没人说话,周妈也不敢说话,所有人都在那屏息的等着,穆镜迟最悠然自得,一边品着茶一边等着。 我在心里想着,穆镜迟应是还不知道,我仿他画去卖的事情,他应该只是查我钱的途径。 我们也只不过是卖了短短的几天,而且也只卖出几幅而已,想必他一时半会应该也查不出什么,我虽这样想,可心里实际上还是不断打着鼓。 差不多两个小时,当我站得腰酸背疼,碧玉在地下趴得全身是汗的时候,王淑仪回来。 她一回来,便来到了穆镜迟身边,挨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我和碧玉都紧张兮兮的看着。 穆镜迟竟然看了我一眼,我一接触到他视线,立马往后面闪躲。 接着又有人进来,是个不认识的人,那人到达穆镜迟身边后,王淑仪便说:“这是东区那家当铺的老板,他说他这一个星期接到过几幅出自您手的画,都是以很高的价格收进来的。” 穆镜迟显然是不知道画这这一件事情,他看向那当铺老板说:“什么画。” 那老板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说:“您请稍等。” 接着又走了出去,从外面一个小厮手上接过几幅卷轴,然后再次走了进来。 王淑仪从那老板手上接过,然后递给了穆镜迟,穆镜迟拿在手上打开,只是一眼,所有人全都用手捂住眼睛,包括一旁的王芝芝。 穆镜迟面无表情的将画轴收了起来,再次看了我一眼,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能够仿他画迹,仿得如此出神入化,以假乱真的,只有我。 因为很小的时候,他在书房画画,我便跟在他书房一起画,我的画都是他一把手教出来的。 那当铺的老板说:“九年前,您有一幅画流传于市面上,有人拿这些画和九年前那副画做过对比,丝毫不差,所以当时我想都没想,便收了,没想到之后陆续又有两三个人来我这里做交易,所以我们目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问过那些收画的人,他们画的由来,他们说是有两个丫鬟在街上叫卖,那两个丫鬟声称,是在穆家当丫鬟,偷了您的。” 穆镜迟的脸越来越平静,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平静,我反而越发觉得他平静的眼神下是想掐死我的心。 他将画递还给了王淑仪:“总共多少副。” 那当铺老板说:“八副,目前我收到的只有八副,其中有三幅是春……宫图。” 那当铺老板说完,又小心翼翼问:“有好几个人让我像您求证,这些话可是真的出自您手笔。” 穆镜迟没有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说:“从今天起,无论市面上流传了多少副,无论对方以多高的价格,都给我收回来。” 那当铺老板说了一声:“是。” 穆镜迟说:“下去。” 当铺老板没有多停留,缓缓退了下去。 穆镜迟再次接过另外几幅他未看过的画,他面不改的观看着,当一副一副全都观看完后,他坐在那看向我说:“画得不错,有我几分精髓。” 此时的他,平静得可怕。 他又将画卷交给王淑仪收起来说:“平时倒不见你这么用功,倒忘了,你的画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连我自己都分不清真假,是不是赚了不少,嗯?和我说说看。” 我死死低着头装死,不看他,也不回答他。 穆镜迟又看向碧玉:“你说。” 碧玉知道瞒不住了,哭着和穆镜迟说:“先生,不多的,就赚了五千大洋而已。”...“”,。 098.讨好 穆镜迟听到五千着两个字的时候,他冷笑了一声:“只是五千吗?”他眸子带着笑,手转动着指尖的扳指说:“有人说,有一幅画高达一万大洋呢。” 碧玉大约是也觉得再瞒下去已经得不偿失,便干脆全招了说:“我们总共卖了十三副,所有银子全都加起来,差不多有多五万大洋。”碧玉哭着说:“先生,饶命啊,我们之所以这样做,是真的没钱吃饭了,这么久以来,在袁府,我们的一切支出全是靠着小姐,袁府那边和我们这边是没有任何往来,小姐把银子全都给您后,我们越发没饭可吃,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啊,先生。” 穆镜迟漫不经心的问:“看来,这银子我还收错了?” 碧玉哭着说:“先生!碧玉不是这个意思。” 王芝芝见碧玉吓成这副模样,赶忙站出来说:“镜迟,清野也确实没干什么偷抢之事,确实也是按自己的本事来的,你别这样,看把周妈和丫鬟吓得。” 周妈虽然一直未说话,可也确实担忧的很,生怕穆镜迟会大发雷霆对我责罚,可能穆镜迟对周妈的身子顾忌几分,接着,他又对周妈说:“没什么,您不用担心,反正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人不依旧在这好好站着吗。” 周妈笑了两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先生不要顾忌我,我不过是一个下人,哪能够影响先生管教人,小姐有时候真是太过分,不知轻重,先生也别太纵容了,做错事情,要教训的,便一定要教训。” 我没想到周妈竟然如此说,便抬头去她,可谁知道一抬头,她便劈头盖脸的对我训斥着说:“还不跪着,和先生认错!您也算是名门闺秀出来的,怎可画那种不入流的东西,还好刚才先生没有否认,若是否认了,那些买您画之人,必定掘地三尺都要把您找出来!” 我站在那不动,只是倔强的说:“我拜天拜地拜父母,可就是不拜不相关的人。” 周妈听到我这话,气得心脏直疼,她捂着胸口指着我说:“小姐!拜天拜地,拜父母是没错,可您到底谁养大的?怎可说些这样的话出来,你今天若是不想气死我,便赶紧跪下认错。” 我没有动,倔强的站在那。 穆镜迟见周妈脸都被我气白了,便安抚着说:“好了,不过是一件小事,既然画都仿了,收回来便是。”他竟然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我面前对我进行警告说:“话虽如此,不过,下不为例,还有那些东西是你一个女孩子画的吗?全拿去给我烧了。” 奇迹般的,穆镜迟竟然没生气,也没有发火,他说完这些话,也没有等我回答,便带着人出了病房离开了,王淑仪和王芝芝全都在跟在了后头,不过王芝芝在经过我身边时,她停了停脚步,对我说:“清野,你姐夫说的不错,你要是喜欢仿他,便仿些花花草草的,这种东西怎能是你这种女孩子能够画出来的,这要是传出去成什么样子,你要是没钱,可以和我说,小姨给你便是。” 本来已经出了门的穆镜迟,在听到王芝芝对我说的这些话时,他有停了下来说:“谁也不许给她钱,从今天起,让她自己自力更生,那些卖画得来的银子全都给我没收上来。” 王芝芝见穆镜迟竟然如此说,自然是不敢发声,便低着头,等穆镜迟再次走远后,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拍了拍我的手,也跟着离去。 我没想到这风波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过去了,我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周妈快速朝我招手,让我过来,果然还是江老的辣,我迅速朝周妈跑了过去,她握住我的手说:“这次真是有有惊无险,小姐下次可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我笑嘻嘻的说:“周妈您刚才演得真像,我差点以为您真的不帮我了。” 周妈瞧我笑得这么得意,拧了拧鼻子说:“我现在可是病着,要是先生真把您怎样,这不得要我老命?也亏您犯事犯对了时机,犯在了这个节骨眼上。” 说到这里,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赶忙对周妈进行检查说:“您现在怎么样?心脏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周妈赶紧制止我说:“没事,没多大的事情。” 我说:“您为什么要隐藏您自己有心脏病这件事情?您知道您那天多危险吗?要是没抢救过来,您让我可怎么办,我让您去医院,您非嚷着不去……” 说着,说着,我竟然又有点想哭,还有点后怕,周妈替我摸着眼泪说:“哎呦,小姐,别哭别哭,周妈也不是不想去,而是我这么大年纪了,再去医院也是没必要的,反正横竖都是一条顺路,何必再去折腾这些呢?” 我说:“年纪大了怎么了?年纪大了就不要治疗了吗?您就是胆小鬼,就是怕去医院而已,可现在您还不是一样要来医院一趟吗?医院有什么好怕的。” 周妈听到我这些话,略有些伤感的看向我说:“我们老人啊,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年轻人来医院,来了还能回,可我们老人啊,一旦进了这个医院便是有去无回,周妈还想多陪您几年,医院这种地方当然怕啊。” 她将我搂在怀里说:“周妈上了年纪,陪您一时是一时,您啊,现如今在这个世界上是独自一人,虽然周妈是向来不主张您和先生有什么,可说到底您终究还是要靠着他,小姐,有时候小孩子脾气过了就过了,您千万不要闹得太僵,往不可挽回的地步走去。” 周妈的声音里,是对我深深的担忧,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任由她抱着我。 过了一会儿,我试着对周妈说:“周妈,我真要在袁家待一辈子吗。” 我问的很迷茫。 周妈却相当肯定的说:“这是当然的,您难不成还真想离婚?” 我没说话。 周妈又说:“女人这辈子出嫁随夫,小姐,不是周妈说您,姑爷怎么就不行了?您非得这么排斥他?人活在这个世上,嫁谁不是嫁,女人是没有选择权的。” 她继续说:“您听周妈的话,周妈是不会害您的。” 我不想让她担心,所以点了点头。 我又陪着周妈聊了一会儿天,到下午的时候,这才带着碧玉回去,碧玉这个没用的,腿都吓软了,走路也是一瘸一拐。 我扶着她坐上黄包车,自己也跟着上去,她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对我说:“小姐,这次多亏咱们运气好,先生没有跟我们计较,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以后这种事情咱们可千万不能再做了。” 卧不说话,碧玉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还没摁死掉这个念头,又说:“小姐,您有没有在听我说这个话?” 现在所有的功夫白费一场,钱又被没收掉了,我心情也糟糕的很,便敷衍着碧玉说:“知道了知道了,问题是我们先得想想其他办法,度过咱们眼前的难关。” 碧玉也认真点头说:“是的。”不过,过了一会儿,碧玉忽然神秘兮兮对我笑着说:“不过小姐这次不用着急,碧玉在昨天便把咱们米缸,还有厨房填满了,就算是没钱,咱们都可以活个大半月不成问题!” 我回头看向碧玉,瞪大眼睛问:“都藏了些什么?” 碧玉说:“什么鸡肉,鸭肉,猪肉,腊肉啊。” 我第一次觉得碧玉那圆圆的小脸蛋,竟然是如此的喜感,我捧着她脸激动大笑着说:“我的碧玉小宝贝啊!你怎么这么聪明!你这颗脑袋真是传承了小姐我的智慧!” 回到家袁家后,我便如视察领土一般,视察着厨房内的食物,果然里面被碧玉她们堆得满满的,米缸里的米也是满盆,满盆的堆在那。 肉啊,鸭啊一大块一大块挂在那上头,我从未有过的满足,正当我和碧玉说,今天中午的饭菜该怎么做时,青儿忽然匆匆冲了进来对我说:“小姐!子柔跑了!” 我大声问:“你说什么?” 青儿说:“他不再房间!” 一听到青儿如此说,我立马冲出了厨房,朝着子柔房间走去,果然他房间里哪里还有他的东西,全都被他一扫而空,这小妖精果然不安分的很,我正要吩咐青儿和碧玉去派人在袁府各大出口守着,可话还没来得及说,一眼便看到子柔那小妖精背着包在那爬墙。 可他身子一看便是常年不怎么运动的,爬了好几次,都还没爬上去,又不放心的不断回头看,他一见我们正在那看向他,他越发慌张了,奋力的想往外爬,我带着青儿和碧玉立马冲了过去,从围墙下面,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 子柔瞬间大哭着说:“你们放开人家,快放开人家!” 我说:“你给我下来!你要去哪里!” 子柔哭着说:“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 这个时候,我们怎么可能放他走,我们三个人合力把子柔给扒拉了下来,然后将他摁在了地下,青儿坐着他腿,碧玉坐着他卧腰,我坐在他胸口上,两手把他摁在地下。 子柔却死死抱着自己的报复,哭着看向我们说:“陆小姐,您就放过子柔,子柔不想死。”他这模样可怜坏了。 我说:“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出去就得死,我告诉你,你服侍过的那个人可就只等着你出去抓你走了,你自己怎么还自投罗网!不要命了吗?!” 子柔哭着说:“子柔不过是来投奔富贵的,可您这里一贫如洗,比子柔还穷,这日子子柔怎么过得下去。” 妈的,这狗东西竟然还嫌老子穷,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跟着我,当牛做马,这才几日。 我来了脾气,见他抱着那包裹死都不肯松手半分,便知道里面肯定有他重要的东西,我双腿夹着他脑袋,两手便拽着他包袱,毕竟是个男人,我怎么拽都拽不动。 子柔竟然还伸手用指甲抓我说:“别抢我东西!” 我哪里会轻易松开,碧玉和青儿快速扑了上来,跟我一起拽着,很快我们便把他的包袱从他手上拽了出来,一打开,那包袱里面全是钱。 我和碧玉还有青儿面面相觑,同一时间把子柔给踹开,然后抱着那些钱看了很久,这个时候才知晓,我们院子里竟然住着个隐形富豪?! 子柔见状,跑也不跑了,冲过来就要抢夺那些钱,碧玉忽然冲上去抱住子柔的脖子,便一口咬住。 子柔发出猪一样的惨叫,哪里还有平时的半分柔美,正当我们在院子内闹成一团的时候,我看见王鹤庆带着丫鬟老远从院子外头朝我们这边走来,想必是为了上次我让她帮忙的事情,我当即便对咬住子柔的碧玉说:“快把子柔给我托进屋,有人来了。” 子柔还心心念念我那些钱,哭着大喊着说:“把我的钱还给我——” 青儿一把捂住子柔的嘴,两人合力便把子柔给拽进了客房。 在王鹤庆进来之前,我立马也进了屋,把那些钱找个地方一藏,然后正儿八经的坐在那,等着王鹤庆进来。 王鹤庆走到门口时,没让丫鬟跟着,打发丫鬟在我院子门口站着,然后继续朝我屋子走来。 她到达院子的大厅时,我正坐在桌边斟茶,笑着唤了句:“我袁太太。” 她左右看了两眼,见没有人,这才咳嗽了一声走了进来说:“你要我帮你办的事情,我帮你打探到了。” 我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的如此之快,我还以为最起码还要一两日,我主动起身站了起来,便走到门口将门给关住。 等屋内彻底暗下来后,我才回桌边坐着,替王鹤庆斟了一杯茶,王鹤庆没有接,而是开门见山说:“我不想和你在这讲些假客气,咱们有话便直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人交给我。” 我笑着说:“袁太太您什么时候把我要的人给我,我自然便把您要的人给您。” 王鹤庆看着我冷笑一声,她说:“我查了一下,确实是在老爷的手上,可不再袁府,而是在金陵城的一个监狱里面。” 她把地址给我说:“我只负责给你找到人,可不负责帮你把人带出来,我也没有这个本事,其余的你自己去想办法。” 我从她手上接过那张纸条,王鹤庆什么都没说,便起身就走,不过王鹤庆即将推门出去的时候,我在她身后说:“袁夫人,您若想快点把人从我手上接走,那么我想,您最好还是给我们一点帮助为好,不然到时候我们这边遇到一些麻烦,您也不会安心的。” 王鹤庆忽然愤怒的看向我说:“陆清野!你别得寸进尺!” 我端着杯子,悠闲的饮了一口茶说:“这是实话,就看袁夫人听不听着实话了。” 她从袖子内抽出一个东西,是一张纸,她甩到我面前说:“这是那所监狱的路线图,宋醇关在什么地方上头有标记,我能够做到的只有这么些,还有,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是袁家把守最严的监狱,你若是想把人从里面捞出来,我看你还是慎重为好,别到时候把我拉下了水。” 对于她的话,我只是轻笑,然后将路线图打开看了一眼,确实详细的很。 我说:“那我就在这先谢谢袁夫人了?” 王鹤庆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直接离开。 等她走了后,我将王鹤庆给我的东西,慢条斯理的收了起来,没多久,青儿和碧玉全都进了屋,对我说:“小姐,我们把子柔给捆起来了。” 我起了身,便又随着青儿她们去了子柔房间,他真被青儿还有碧玉五花大绑的捆在那里,嘴里塞着布条。 好家伙,玲珑的身段这是让人看了眼馋的很啊,不愧是春兰院第一头牌,我竟然又起了作画的心,不过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便克制住自己,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时刻告诉自己,我是个清白姑娘,这种东西不能画,不能画。 子柔似乎是想说什么,塞着布条的嘴,一直在呜呜的叫着。 我想着便让青儿去把他布条给扯掉,子柔得到自由后,便对我嘤嘤嘤的哭着说:“小姐,那都是人家一辈子的积蓄,人家上有老,小有小,家里还有个十岁的弟弟,还等着我这些钱去救命呢。” 我坐在那磕着瓜子说:“我听说你四岁丧母,五岁丧父,你这十岁的弟弟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你们父母死后,又在阴间地狱给你生了个弟弟,打发阴差送上来给你抚养的?” 青儿和碧玉捂着嘴噗嗤一声,便偷笑了出来。 子柔也意识到自己前言不搭后语,又开始跟我哭着说:“小姐,奴家知道错了,再也不逃跑了,您放开奴家。”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真是连我这个女人都自愧不如。 我啧啧了几声,将手上的瓜子往碗内一放,拍了拍手站起来说:“好了,别哭了,瞧你把一副好嗓子哭成了这副模样,你别急,这些钱就当是我跟你借的,等我找到了赚钱的方法,到时候后定以十倍还之。” 子柔这个时候哪还能装柔弱,他没料到我竟然要贪他这笔钱财,当即大哭大喊着说:“小姐!您不能这样!这可是小的卖身钱啊!” 不过在他还要惨叫出来时,我让青儿又往他嘴里塞上了布条。 我想了想,又将青儿留下来在这盯着子柔,这小妖精诡计多端的很,稍微个不注意便跑了。 晚上的时候,罗慧慧来了一趟,我将王鹤庆给我的地址和路线图交到了罗慧慧手上,我说:“你拿回去派人去查查。” 罗慧慧看了一眼问:“这是谁给你的?” 我说:“你先别管是谁给我的,你把东西给外公,外公自然清楚。” 罗慧慧将东西收了起来,说了个好字,她要走的时候,我又再次拉住了她说:“等外公查明,确认宋醇确实关在这里头后,在行动也不迟。” 罗慧慧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去好久,这才回身。 之后那几天,我一直在等着外公给的回信,我自己也在王鹤庆给的位置转了转,确实如王鹤庆所言,严的很,里面除了特定的一些人能够进,基本上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在那站了一会儿,没有待多久,便离开了。 回到家里罗慧慧果然抱着孩子正坐在客厅等我,想来是外公让她来给我消息了,我将碧玉留在了外面,然后自己走进了大厅内。 孩子在她怀里乖巧的很,罗慧慧抱着跟我说:“外公派人去查过了,里面确实严的很,关的都是一些最重要的罪犯,基本上要劫进去,很困难。” 我皱眉问:“那外公可有确认宋醇确实被关在那里头?” 罗慧慧说:“外公说,我们安排进去的人,没有打探的进去,刚到里面,就漏了底,被那里的人一枪给杀了。” 我惊愕的说:“什么?” 罗慧慧满是担忧,我们都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的严厉,以为拿到了线索,把宋醇救出来,不过是近在咫尺的事情,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受挫。 我说:“那外公可打算怎么办?” 罗慧慧说:“外公说目前唯一的办法,只能继续安排人进去,等确认了宋醇的消息,在做行动。” 可一旦如此,就意味着时间要很久很久,安插人进去,就算是最少的时间,怎么说都要半个月。 罗慧慧似乎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我握着她的手安慰她说:“先别急,我们再等等,以前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难道还怕这么点时间吗?” 罗慧慧说:“宋醇已经被关两个月了,清野,你说我能够不担心吗?” 我安抚着她说:“只要宋醇人是安全的,那就算等再久,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罗慧慧一走,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去找找王鹤庆,毕竟现如今唯有王鹤庆才有这个本事,调动那个监狱里的人,只是这对于她来说,动用这种权利,会给她自己本身带来一些麻烦。可现在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有些事情必须趁早,若是再拖到袁成军回来,那么一切都很难办。 王鹤庆难办,我也难办。 等我走到王鹤庆的房门口,即将要进去的时候,没想到王芝芝竟然在王鹤庆那里,两人正聊着天,并未发现我的到来,聊的都是一些关于孩子的问题。 一旦过了两个月,王芝芝的肚子便大的很快,从之前的小腹微微凸起,到如今的小腹隆起,王芝芝大约在和王鹤庆说一些孩子最近的变化,脸上是满满的幸福。 我莫名的有些不想进去,在那站了一会儿,又转身从这里离开。 到第二天的时候,穆家竟然打来了一通电话,说是周妈今天出院回穆家,问我是否回去看看她,我本来是想拒绝的,想着周妈现如今出院了,大约身体应该也稳定下来了,那么我再去便显得有些没必要,谁知道周妈直接从丫鬟手上拿过电话对我说:“小姐,您今天一定要过来,我等您。” 我不知道周妈在这买什么关子,我刚想说周妈我不去,话还没说完,周妈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电话发了一会儿愣,想了想,又直接将电话给盖。 碧玉和青儿来前厅寻我,见我坐在那发呆,便问:“小姐,穆家打来的电话?” 我从椅子上起身说:“你们收拾收拾,今晚我们去穆家用餐。” 碧玉和青儿一听便问:“可是有什么喜事?” 我说:“周妈出院。” 就算我有万分不愿意去,可周妈既然都如此了,我只能带着碧玉过去,我没带青儿去,而是让她在这守着子柔。 等到达穆家时,穆家的仆人正好已经在这着手准备晚饭了,周妈在门口拉着我说:“您又忘记周妈上回跟您说的话了,让您过来就过来,怎真把自己当成个外人在弄了。” 我知道周妈的心思,她其实比任何人都矛盾,一面又怕我跟穆镜迟有什么,一面又怕我根本穆镜迟太过生疏,在袁家受了欺负,都没人帮,所以今天才硬让我会穆家吃饭。 周妈现在还坐在轮椅上,所以下地走不了,我推着她,推到沙发位置时,周妈还说:“等会儿嘴巴甜点,和先生多说几句好话。” 我坐在沙发上剥着橘子说:“穆镜迟呢?” 接着我听见楼上传来他的咳嗽声,便又问:“又病了?” 周妈压低声音说:“这几天身子都不是很好,所以您等会儿更加别惹他生气。” 我竟然想哈哈大笑骂一句活该,不过周妈在这看着我,我便闭了嘴,老老实实坐在那吃着橘子,周妈说的话,要听不听。 没多久王芝芝便端着药从楼上下来,一同下来的还有韩医生,王芝芝送着韩医生下楼,站在门口叮嘱着王芝芝,王芝芝认真的听着。 叮嘱了差不多几分钟,韩医生便由着丫鬟送着离开了,王芝芝一转身才发现我来了,她笑着走了过来说:“清野,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约是周妈让我过来时没有和她打招呼,又赶忙说了句:“是我让小姐来的,最近腿脚动弹不得,去看不了她,所以才将小姐招过来。” 王芝芝听后,笑着说:“没事,都是一家人,常回来是应该的。” 这个时候丫鬟从厨房端出一碗药出来,和王芝芝说了句:“夫人,先生的药好了。” 王芝芝来不及和我多说什么,立马从丫鬟手上接过了药说:“我现在就送上去。” 接着王芝芝脚步快速的上了楼,那表情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 我又忍不住问周妈:“真病的严重啊?” 周妈说:“先生这几天都没出过门,医生来过好几趟了。” 我想了想,还是放下手上的橘子,便上了楼,周妈坐在那有些欣慰的看着我,想着我还知道关心他,可见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差到那个程度。 可周妈没料到的是,我就单纯的上去凑凑热闹,看看这收了我银子的王八蛋怎么个难受法。 穆镜迟人依旧在书房,他正靠在椅子上咳嗽得厉害,帕子一直捂着唇,我看不见他脸,因为他下半张脸被手给挡住了,我只看见他额头上是一片虚汗,他咳嗽得手一直抓紧椅子的扶手,指尖发着白。 似乎真的挺严重的。 王芝芝将药端给他,穆镜迟拿在手上,将帕子拿了下来后,才发现他的唇都是灰白的,穆镜迟此时似乎痛苦的很,眉头紧皱,他端着那碗药一口气吞了下去,接着又是剧烈的咳嗽,药都没吃完,他迅速用手捂住。 王芝芝立马拍着他后背,替他顺着气说:“镜迟,要不要韩医生再过来一趟,你这个样子很不好。” 王芝芝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穆镜迟咳嗽了好一会儿后,他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喘着气,他没有理会王芝芝的话,闭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隔了好半晌,他说了句:“过来。” 王芝芝以为说的是她,可此时的她是离他最近的,她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趴在门口的我。 我趴在那并不想过去,犹豫了两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看向我,又朝我招手说:“过来。” 王芝芝站在那好一会儿,便从穆镜迟身边退了出去,她退到我身边时,停留了一会儿又说:“进去。” 之后她也不等我回答,便用丝帕捂着唇,哭着离开了。 我在那局促了一会儿,穆镜迟挣扎着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尽量维持着自己的坐姿说:“怎么,收了你银子,连靠都不肯靠近我了?” 我想了想,扭捏了几下,还是慢吞吞走了过去。 到达桌边后,他指着不远处的茶杯说:“把茶杯给我。” 他确实没什么力气,虽然此时的我很乐意看他这副病秧子模样,可有时候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过意不去,我缓缓将杯子端了起来,然后递给了他。 穆镜迟低咳了一声,然后用杯盖拂了拂杯内的茶水,好半晌,他喝了一口,将杯子放了下来,再次抬眸看向我,然后将手递给我说:“把手给我。” 我犹豫了两下,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要死了?” 穆镜迟没有理我,仍旧朝我伸出手,我还是立马把手给他,他握在手上后,手上竟然多出一个玉镯子,上次被我当掉,他缓缓推入进我的手腕内,他欣赏了好一会儿,苍白的唇角带着淡笑说:“要是死了,不正如了你心意?” 我想要把那玉镯子给取下来,还给他,可谁知道,他扣住了我的手,然后将我往他怀里一扯,我整个人便摔在了他怀里,我挣扎着要起来,他抱着我的脑袋,脸埋在我颈脖中说:“没良心的东西,抱都不让我抱了?” 他其实身上并没有多少力气,我完全可以推开他,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下得去手,也没有说话,任由他抱着,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就当是被一狗抱着。 穆镜迟在我耳边轻笑,他手指一寸一寸的抚摸着我脑袋说:“要是我死了,你会为了我哭吗?” 他问的很轻柔,像是怕惊醒我。 我想都没想说:“不会,我还补你一刀,怕你还死不透。” 他低笑,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我,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这小东西,大约是我前世造了什么孽,老天爷专门把你送给来折磨我的。” 我说:“因为你拿走了我所有的钱,所以老天爷看不过去了,让你现在成了个病秧子。” 当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吻了吻我的脸颊,我立马闪躲着,用手去捂他唇,不让他吻,可还没推开他,他又控制住我的脑袋,手扶着我下巴,吻住了我的唇。 我敲打着他,他扣着我脑袋再次往下压了三分,他吻了进来,我感觉到了他舌尖的苦涩,这才发现,原来那些药是这么苦,这么苦,可穆镜迟每次喝的时候,都是一鼓作气,将药喝了下去,眉头都不带皱的。 他在我唇上细细的吻着,吻了好一会儿,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撅了撅我脸蛋说:“不嫌弃我,嗯?” 我瞬间反应过来,立马用力摸了几下嘴唇说:“全是药味!” 我将他推开说:“讨厌,你放开我,不要你抱我!” 可他任由我推着,只是目光满是宠爱的看着我,我推了他好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是王淑仪的声音,穆镜迟这才没跟我胡闹,稍微松开了一些我,说了句:“进来。” 等王淑仪进来后,正好瞧见穆镜迟将我抱在他腿上,她赶忙低下头,我也立马从他腿上起来,王淑仪手上拿着两幅画,她到达穆镜迟面前后,便说:“先生这是剩余的两幅画。” 穆镜迟没有说话,只是朝王淑仪伸出手,王淑仪将话给打开,等他打开后,面对那两幅画,他仍旧面无表情看完,看完后,他将画卷起来,放在一旁淡声问:“所有的都收齐全了?” 王淑仪说:“收齐全了。” 穆镜迟嗯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淑仪看了他一会儿,正要退下去的时候,我像是想起什么,又立马说:“哦,对了,周妈在楼下替我蒸了糕点,现在应该好了,我去尝尝。” 我跟着王淑仪转身要走,穆镜迟说了句:“站住!” 我脚步立马一顿,动作也立马一僵,穆镜迟坐在那对我说:“过来。” 我停了停,低头盯着鞋尖看了一会儿。 王淑仪出门的时候,还将门给关上了,我在那犹豫再三,还是转身朝他走了过去,跪在了他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穆镜迟低头看向跪在那的我说:“怎么,前几天不是还说跪天跪地跪父母吗?今天就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 我跪在那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他看了我良久,然后冷笑说:“狗东西,越来越没个规矩,你真的很会给我惊喜。” 他拿起桌上其中的一副画丢在我面前说:“你给我解释解释,这画的都是什么。” 那副画被穆镜迟丢在地下后,便散开了,里面是两个男人不着寸缕交缠着,画面不堪入目,上头的男人压着下头的男人,下头的男人表情娇弱,眉形似柳,娇弱的手臂,抱着身上的男子,而另一个男子,虽然没有正脸,可手上带着一只玉扳指便足以证明一切。 我不敢说,哪里还敢说话,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吭。 穆镜迟应该是看出来了,我画的是谁,我当时只是为了泄愤,所以把他和子柔给画一起了,也没想过画会落在他手上,若是会落在他手上,我是打死都不会画这么明显。 可显然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我只能一副知道错了的模样说:“我下次不敢了。” 穆镜迟无动于衷。 我又说:“我画着玩的,真没想太多,我把这些画全都拿去烧了就是了。” 我拿起地下的画起身就要走,穆镜迟又说了句:“过来。” 我背脊一僵,只差没哭出来,又再次转身一脸乖巧的看向他,他眼里竟然带着笑说:“烧了做什么,画得这样好,我觉得更应该替你找副框架裱起来,你觉得怎样?”他想了想,又说:“或者,你这么喜欢画的话,不如开个画展,明天我去金陵广场那边给你租块地,替你办个个人画展如何?” 我嘿嘿笑着说:“姐夫,实在不必这么客气,我这画技不过就是闹着玩的,怎么敢班门弄斧。” 他继续笑,脸上的神越发温和了,他说:“你过来,先和我解释解释这画里的人物,我怎么觉得竟然似曾相识的很。” 我赶忙说:“哪里哪里,姐夫,怎么会似曾相识呢?我就画着玩的,您别介意,我现在就拿去烧了。” 我抱着画,转身就想跑。...“”,。 099.交易 可还没跑出去,人便被外面的谢东给拦了回来,他看向我问:“小姐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里?” 平时不怎么现身的谢东,竟然在这个时候现身了,我往后退了几步,他逼近几步,我又愤怒的看向穆镜迟。 我干脆把手上的画往谢东脸上一砸,抬脚便朝外走,也没管后头的他们是个什么表情。 到达外头时,周妈已经坐在楼下望很久了,见我竟然是气鼓鼓下来的,便推着轮椅过来问:“怎么回事?又吵起来了?” 我说:“没有,您别担心。” 我又朝着沙发那端走,周妈是明显不信的,我这脸,她跟在我后头说:“可是又吵起来了?” 我说:“吵起来干什么,我和他有什么好吵的。” 我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 周妈无奈的摇头说:“您啊,就是个倔脾气,这点不是周妈偏心,还非得让先生好好治治你。” 我说:“他自己都快半死不活了,还是找人给他治。” 我这句话是故意说给楼上的人听的,所以音量提高了不少度,周妈吓了好大一跳,立马走了上来捂住了我嘴说:“要死啦?您怎么说这样的话出来?” 我扒着周妈的手示意她放下来,周妈又对我警告说:“这种话以后都不准说,您听见没?” 周妈少有的严肃,我只能立马点头。 当周妈的手从我唇上放下来时,我在那喘着气,喘了没多久,发现韩医生并没有走,而是正在和王芝芝说话,说了好一会儿,韩医生拍了拍王芝芝的肩,便要提着药箱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跟王芝芝说了什么,王芝芝脸凝重的很,我想,莫不是和王芝芝说穆镜迟的病情? 我起身站在那看了一会,王芝芝站在那也是好一会儿,这才心事重重转身进了客厅,接着便有丫鬟唤走了她,她一离开,我也跑了出去,周妈在后头问我去干嘛,我头也不回的说了句:“找韩医生看病!” 我说完,在韩医生上车前,我立马冲上去挡在了他面前,韩医生看向他面前的我,很是不解的问:“陆小姐?” 我说:“韩医生,我想让您给我看看身体。” 韩医生说:“您身体怎么了?” 我立马捂住肚子弯着腰说:“肚子疼,您快帮我瞧瞧。” 我怕他不给我瞧,立马拉着他手说:“咱们里面瞧,里面瞧得仔细些。” 韩医生还没明白过来,便被我拽着进了穆家的客厅,他走的慢,人被我拖得跌跌撞撞,周妈一瞧见我这样的架势,当即便说:“小姐!您这样拽着韩医生做什么,小心把他拽摔着!” 我才不听周妈的话,匆匆看了一眼,发现哪里都是人,我便又对韩医生说:“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然后带着他去了一旁的茶室,韩医生被我拽得气喘吁吁,等他站稳后,我才放开他,关了茶室的门,然后对韩医生问:“我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将您再次喊回来,就是想问问您,关于穆镜迟的身子,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这个话题几乎是家里的禁忌,没人提过,估计刚才王芝芝也是在问韩医生这个问题,只是不知道韩医生有没有告诉她。 韩医生一见我问这个问题,他转身就想走,我立马又拽住他说:“您别走啊!还没告诉我呢。” 韩医生被我拽得走不动,只得无奈回头说:“陆小姐,这个问题您都问过我好机会了,我说了不能说,便是不能说,您怎还来问。” 我说:“那为什么刚才王芝芝问您这个问题时,您告诉了她?” 韩医生说:“谁说我告诉她了?” 果然被我套出来了,王芝芝刚才站在门口和韩医生说的便是这个话题。 韩医生见我不说话,又要跟我说一些平时的大道理,不过在他即将开口时,我又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谄媚的替他斟着茶说:“您应该也知道,穆镜迟是我姐夫,我一直以来没少惹他生气,他不仅总是被我气坏身子,就是被我气到吐血,韩医生,为了避免我将穆镜迟气死,您还是告诉我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严不严重,会不会死?为什么好的时候正常的很,不好的时候就像快要死的人一般呢?” 说到这个问题上来,韩医生表情开始变得严肃无比了,他接过我手上那杯茶,指着我说:“我说您啊,在这方面还真的注意了,您姐夫这病要养,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够养好呢?那便是心平气和,不易动怒的环境,按道理说,穆先生性子算是最柔和,最平和的一个人了,无奈你这个小家伙,从小到大没少闹出过事情来让他生气操心,现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算是有你一份功劳了。” 我说:“我的功劳?这个地步?”我声音竟然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发觉的着急说:“到什么地步了?他不会真的快要死了?” 韩医生瞧我这模样,他摇头说:“您还是听话点,别总是让人不省心。” 他喝完我那杯茶,将杯子放在桌上说:“我还有事,就先不和您多聊了。” 我立马从后头拽住他说:“您还没和我说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呢,您现在不能走。” 韩医生被我拽得只差没跪在地下求我了,他说:“哎呦,我的陆小姐,我真的还有别的病人等着我救命呢,刚才还打电话过来催,说快不行了,您就放我走,当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依旧死拽着他说:“您不和我说个明白,我便不让您走。” 果然没多久,有丫鬟走到茶室门口敲门说:“韩医生,丁家那边问您过去了没有,那便老太太快不行了,求您赶紧过去。” 韩医生一听,越发的焦急了,也不跟我胡闹,又试图把我手从他衣袖上扯下来,不过在他死拽下之前,我很识趣的立马松了手,然后跑到茶室的门口挡住说:“我劝您还是告诉我,不然这样下去,等那边老太太都死了,您还没从这扇门离开。” 韩医生见我这样一副,他不说,我便不让他走的架势,他叹了一口气赶忙说:“难怪穆先生拿您没办法。”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姐夫没得什么病,他以前身子一直很好,是后来被人下毒成了这样。” 我说:“什么?下毒?” 韩医生说:“对,是他二十岁那一年,当时差点便要了他的命,是我和另一个医生合力保住的。” 我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敢对他下毒?” 韩医生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们不清楚他是被谁给下的毒,只知道我们赶到时,他已经毒侵五脏了,虽说是好不容易抢回来一条命,可终究是好不透了,每过一段时间他都会发病,咳嗽吐血,是很平常的事情,若是心情好,养病环境好,按时吃各种药,身体倒也会好过一些,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可这样的时候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我才劝您别再惹是生非,情绪的起伏波动对他没什么好处。” 韩医生说到这里没有再多说下去,便从另一扇门离开了。 茶室有两扇门,一扇进来的门,一扇出去的门,我也没拦着,只是傻愣愣在那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丫鬟再次来敲门,提醒我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周妈一直在客厅等我,她推着轮椅朝我走来问:“怎么了?韩医生替您检查身体有说什么吗” 我立马摇了摇头说:“他、他说没事。” 周妈说:“没事就好,先生已经去餐厅了,快过去用餐,他可是好多天没下楼来了,都是丫鬟送上去,今天显然是为了陪您。” 在周妈的催促下,我却没有动,而是问周妈:“穆镜迟是什么时候身体才不好的?” 周妈疑惑的问:“您问这个干什么?先生不久是前一段时间吗?” 我说:“我是说他身体,是多少岁那一年不好的?” 周妈沉默了一会儿说:“二十岁那一年。”她又说:“您问这么多干什么,快去吃饭,先生在那等您很久了。” 二十岁那一年,正是穆镜迟娶我姐姐那一年,其实那一年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他到底是怎么病的,怎么成了这样,我都觉得模糊的很。 我最大的印象,恐怕是姐姐当着他的面从阁楼上纵身一跃,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二十岁那年,正好是陆家事发的那一年。 之后我便去了餐厅,穆镜迟果然坐在餐桌边等了,他脸依旧看上去苍白无比,他吃的和我们不同,是药膳。 我进去后,他看了我一眼,本想挑一个离他较远的地方坐着,可还没坐下来,他便朝我招手说:“坐我这边来。” 所有人全都看向我,包括王芝芝,我看了穆镜迟好一会儿,只得朝他走了过去,丫鬟替我将他身边的位置拉开,我才坐了下去。 穆镜迟笑着说:“听说你刚才缠着韩医生去给你瞧病了?” 我没有否认,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勺子埋头吃着东西。 穆镜迟以为是我饿了,然后又拿过一双干净的勺子,替我夹着我爱吃的菜在我碗里说:“韩医生有没有说怎样。” 我说:“他说没什么事,还问我有没有吃赛医生给我药。” 穆镜迟说:“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有和他说我按时吃了。” 穆镜迟说:“药一定是要按时吃。” 接着,他便咳嗽了一声,王芝芝在一旁无比担忧的看着。 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用餐。” 王芝芝不敢多问,只能拿起了桌上的乌木筷。 穆镜迟今天的状态真的算不上好,一顿饭没吃几口,便又开始咳嗽,他很注重用餐时的礼仪,所以怕影响我们,干脆之后都不再进食,只是用帕子捂着唇,时不时用筷子替我夹些菜,叮嘱我慢点吃。 这顿饭吃到后面,穆镜迟大约是真的不适的厉害,还没等我吃完,便让周管家扶着上了楼,后来她再也没有下来,我走的时候,还听见他在剧烈咳嗽。 每到这个时候,穆家总是安静得可怕,这样反而衬托得丫鬟们的脚步都沉重了几分。 周妈送我上车时,我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问周妈:“他没事?” 周妈眉眼里,也隐隐透露着担忧,不过她却对我说:“应该没事,先生都是一开始看上去严重无比,后面就会好了。” 我也没有说话,而是在那站了一会儿,然后带着碧玉上了车,车子最终从穆家离开了。 回到家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便是穆镜迟为何会被人下了毒,下毒之人又会是谁?他二十岁那年,正好是我姐姐嫁给他那一年,会不会这一切与爷爷有关系?可是穆镜迟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被人轻易下毒的人。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穆家没有一个人敢提这件事情? 我一个人坐在大厅坐了良久,这个时候,青儿从前厅跑了来,对我说:“小姐!顾小姐打来了电话,说是有事情找您。” 说起顾惠之,我才想起自己有事找她,本想明天去给她电话,没料到她反而主动给了我电话,我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青儿:“她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青儿说:“她只是说找您有事,让您快些过去接听电话。” 顾惠之以前还经常给我电话,但都是问她哥哥事情的进展,自从我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消息后,她自己也有事情,我们便也很少联系,如今听青儿说,她找我有事,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青儿提着灯笼,我便跟在了她身后,两人匆匆到了前厅时,我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放到耳边后,我轻声喂了一声。 这个时候,顾惠之在电话内无比焦急的说:“清野!你赶紧过来一趟!” 她那边吵得很,像是在舞厅那种地方,我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顾惠之在电话内说:“我在百乐舞厅这边看到那个舞姬了,跟着一个男人,现在正在舞厅陪人跳舞,你快过来!” 一听到顾惠之提起舞姬这两个字,我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我在想过这个人,若是顾惠之不提,我几乎要忘了这个人的存在,我没想到她竟然又再度出现了。 百乐舞厅离袁府这边有一段距离,我和顾惠之通完电话后,便迅速挂断了电话往外跑,青儿见我这个模,在我身后追着大声问:“小姐!您去哪里!” 门口的司机正好要把车开走,我拉开门冲了上去,在青儿要追过来时,我对司机说:“送我去白乐舞厅。” 那司机很是惊愕,他提醒我说:“少奶奶,这都快半夜了,您去舞厅那种地方干什么?” 我恶狠狠的说:“你开车就是,废话这么多。” 那司机被我凶的不敢说话,便赶忙开着车,等车子紧赶慢赶赶到白乐舞厅时,顾惠之正在门口等着我,她拉着我便朝里头走,等到达舞厅时,那里人人满为患,台上的舞女穿着暴露的礼服在桌上,拿着艳红的扇子,唱着靡靡之音,暧昧的灯光在整个舞池的大厅来来去去。 一堆穿着正装,梳着油头的男人怀中拦着穿着旗袍的女人,在我舞厅里相互依偎着,跳着交际舞。 顾惠之看来看去,奇怪的说:“哎?人呢?” 舞池里全是人,根本分辨不清楚谁是谁,那个舞姬我熟悉的很,可舞池里根本就没有她的身影,亏我还连大气都要不敢喘一下,跑了这里。 我问顾惠之:“你是不是看错了?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看到那个女人?” 顾惠之睁大眼睛说:“我没有看错。”她指着舞池一处角落说:“之前我明明有看见她在舞池里,和一个男人在跳舞。” 我又巡视了一圈,确实没有看到,我说:“可现在没有。” 顾惠之还是有些不相信,便带着我在舞池里穿梭着,穿梭了很久,她纳闷了很久,我觉得像那个舞姬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所以没有找到,也没有多想,反而和她说起正事说:“惠之,我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 她看向我,我觉得得舞厅内太吵,便拉着她朝舞厅的洗手间走,等离开那灯红酒绿的地方后,我对她说:“你哥哥以前是不是在袁成军的手下做事?” 顾惠之问:“怎么了?” 我说:“你知道金陵城看守最严的那间监狱吗?” 顾惠之说:“我知道,我哥哥跟我说过,怎么了?” 我说:“你家在那边有没有关系?” “关系?” 顾惠之疑惑的看向我,她想了良久说:“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我哥哥在弄,我在家的时间不是很长,也不知道我家里的关系,我也只是听过我哥哥说过那个监狱,说是就算用最猛烈的炮灰去炸,那监狱都炸不开,也炸不死,里面关着的,都是一些机密人物。”她又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说:“我有个朋友好像就关在那里头。” “什么?!”顾惠之满是惊讶的看向我,她又问:“你那什么朋友?居然关去了那里头。” 我说:“现在我还不确定他有没有在里面,所以我才来问你,你们家里那边有没有关系。” 顾惠之笑着说:“你不是袁家的媳妇吗?你丈夫可是袁家未来的继承人,任何一个人都比我们有话语权多了,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丈夫,这样不是更便利吗?” 我说:“你和袁家的关系你是清楚,要是人真的关在那个里头,要想去问袁家问人,几乎是没有可能。” 顾惠之又说:“那你姐夫呢?” “他?”听她这样问,我冷笑着说:“人就是他扔进去的,你以为他还有可能捞出来吗?” 顾惠之瞬间明白了什么,她说:“我不保证我们家在那边有熟人,但是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我说:“行,你到时候给我电话。” 我们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因为洗手间内太过安静,便朝外走,本来事情说完了,是该回去的时间,像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我们来,不过以前在过外的时候,像种模式的舞厅倒是常去,大约我和顾惠之从国外回来后都有些不适应国内这处处束缚的生活,便干脆不管不顾的去台点了两杯酒水,我们正喝着聊着天的时候,我不经意的往二楼一撇,便正好瞟见一个女人从二楼经过,穿着一袭白高叉旗袍,旗袍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手上拿着一个镶钻的别致手包,她头发高高挽起,身边正挽着一个男人,在朝什么男人在敬着酒。 只是一眼,虽然我都没见过那女人的正面是什么模样,可只是那身材和那上半截眉目,我便认出来,是她,是那个杀了顾惠之哥哥后,失踪已久的舞姬。 顾惠之本来正在喝着酒,感觉到我的视线后,随着我一起看了上去,那女人正好端着酒杯朝我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她一看到是我们,立马回头,对身边的男人说着什么,便随着那男人即将离开。 我和顾惠之均都认出来了,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便朝楼上走,可才走到楼梯口,我们便被一个保镖给拦住。 那黑衣保镖对我们说:“抱歉,两位小姐,上面是vp区。” 我朝着那保镖便是一耳光甩了上去说:“瞎了你的狗眼!” 那保镖被我这一巴掌打得愣了好久,在看清楚是我后,他吓了好大一跳,立马低头唤了声:“陆小姐!” 我根本没时间在这里和他浪费,拉着顾惠之便朝楼上走,到达楼上后,哪里还有那个女人的踪影,我和顾惠之相互看了一眼,便开始一间一间包房搜。 那女人绝对不可能从二楼离开,因为楼上就一个出口,不管是上来还是进去,而我们当时就站在那出口处。 那些保镖认出来了我,不敢靠近,这可是在穆镜迟的场地处。 我和顾惠之如出进无人之地,搜完了一大半包厢后,只剩下最后一个包厢时,保镖忽然走了上来,在我身后低声说:“小姐,这个包厢里面有客人,这是杜老板的包厢。” 我只知道,能够来这二楼非富即贵,基本上没点本事别想来这里,可我并不认识这杜老板是谁。 我问那个保镖:“杜老板是谁?” 保镖说:“是金立烟草的杜老板。” 金立烟草这不是和穆镜迟不相上下的人企业吗? 保镖说:“他的场子您可不能砸,最近金立那边和穆先生有生意往来。” 顾惠之也拉了拉我,示意也别乱进去,这件事情确实不宜闹大,毕竟关乎穆镜迟生意上的事情,我在那局促了一会儿,便又问那保镖:“杜老板什么时候出来?” 保镖说:“还不知道。” 我说:“里面都有些什么人?” 那保镖说:“都是杜老板生意场上的人。” 这保镖不是相当于没回答吗?我瞪了他一眼,顾惠之见我要发作了,赶忙一把拉着我说:“我们先去一旁等,他们总会出来的。” 那保镖见我没有执意要进去,这才退了下去,我和顾惠之又在别处搜了搜,确定人就在这间包厢里头时,我们便一直在不远处守着,守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守到我们几乎快要睡着时,忽然传来一声开门声,顾惠之立马摇了我两下,我反应过来,赶忙睁开去看。 里面果然走出来一些人,是由保镖领着,有男有女,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便是金利烟草的杜老板,其余一些人不认识,大约都是杜老板的朋友,我和顾惠之从头看到尾,可偏偏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穿白旗袍女人的身影。 等他们走远,下了楼后,顾惠之问:“怎么回事?怎么会没人?” 我也觉得奇怪极了,她那个舞姬没再杜老板房间,又能够躲去哪里? 顾惠之抓着我便朝里面走,屋内是一片乌烟瘴气,没看见有人在里头,我和顾惠之搜寻了一圈后,还是没有发现,两人干脆要朝外头走,可走到洗手间门口时,顾惠之抓住了我的手,我问了她一句:“怎么了?” 她指了指地下的影子。 洗手间内开着灯,里头有流水声传了出来,地下是从里头折射出来的影子,像极了一个人影。 当顾惠之伸出手想要去推开那扇门时,我一把扣住了她,带着她朝外头走,顾惠之很是不解,等到达外头后,让保镖进去,我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接着我们站在包厢外的门口后,又招来了几个保镖进去查看,可是当那些保镖进去,将门给推开时,那抹影子根本不是人影,而是个拖把倒立在那。 我和顾惠之这才意识到,人早就走了,而且是在我们未察觉中。 顾惠之朝着那拖把狠狠一脚,骂了一句妈的。 她可是一个三好学生,从来举止都是没得说的,这一次可见,气极了。 我们两个人都是气急败坏的从这里离开。 回到家后,已经是凌晨一点,碧玉和青儿还在等,我到达屋内便什么话都不想说,也不想洗漱,直接上了床。 青儿和碧玉试图问我去哪里了,我直接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说;“倒霉。” 青儿还是从外面给我端了一盆水进来替我洗漱说:“什么倒霉?” 我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说:“太倒霉了,怎么这么大个人竟然活生生让她给跑了呢?!” 我气得干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碧玉给我脱着袜子,青儿替我擦着手,两人都以为我在发神经,所以也没有理我。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当她们替我清洗完后,我又倒在了床上趴着,一脸的郁闷。 青儿和碧玉见我是郁闷极了,两人怕引火上身,又偷偷走了出去。 等青儿和碧玉出去后,我干脆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想,会不会是穆镜迟的人放走的?毕竟上次我可是亲眼看到穆镜迟见过那个舞姬,而且是在私下,两个人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一时半会,我找不到任何证据而已。 我坐在那想了一会儿,便又趴了下去,迷迷糊糊开始睡着。 之后那几天我都在等着顾惠之那边的消息,也没有再回过穆家,更不知道穆镜迟的身体好的怎样。 差不多就这样过了三四天,顾惠之终于打来了电话,她在电话内和我说,她哥哥生前有个朋友,便在那监狱里面当管理,她哥哥的那个朋友让她来问问我,我要打探的是个什么人。 顾惠之家里是一定有这层关系的,因为他哥哥是搞研究的,袁府那间监狱里,曾经关了好几个搞科研的人,都是和顾惠之的哥哥是同僚,但最终因为叛变泄露机密,所以被关了进去。 基本上顾惠之的哥哥要研究出来一些什么,时长都是要去那里头问一些审讯结果的。 对于顾惠之的问话,我当即说:“叫宋醇,你问问他,里面是否有关着一个叫宋醇的人。” 顾惠之在电话那端说:“好,现在我帮你去问问,等我几分钟。” 等我们再次挂断电话后,我便一直在电话这端守候着,守了差不多十分钟,我正急不可耐时,电话又再一次想起,电话内传来了顾惠之的声音,她只告诉了我一个字:“有。” 我沉默了下来。 这个时候丫鬟端着茶水过来,放在了我手边,我看了那丫鬟一眼,等那丫鬟走远后,我才再次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帮我?” 顾惠之说:“你要怎么帮?” 我说:“调开一些兵力,给我两个小时,让我把人从里面带走。” 顾惠之说:“好,我再帮你问问。” 又是差不多几分钟,顾惠之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过来,她在电话内说:“他说不可能,他只能告诉你人在里头,这一切还是因为看在我死去的哥哥面子上。” 我说:“你有没有跟他说,我们可以答应他任何要求?只要他给我们两个小时。” 顾惠之说:“清野,我跟他说了,我说我们可以答应他任何条件,无论是钱还是别的,可他却无动于衷,反而劝我们别不自量力。” 顾惠之沉默了一会儿,又在电话那端说:“清野,那里面可是金陵城坚守最严的地方,炮火都打不进去,而且我哥哥那个朋友他不可能帮我们做这样的事情,因为一旦出了事情,那么上方必定第一个拿他开到问罪的。” 我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我也没有让顾惠之再继续去当说客,而是说:“我明白,只要确认人在里面,我便放心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惠之,我之后再给你电话。” 她说:“好,除了这件事情我替你办不到,其余的,你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量和我说。” 我说:“好,谢谢。” 我们挂断电话后,便从前厅离开了,直接朝着王鹤庆的院子走去,可是一到她那后,她的丫鬟说王鹤庆去了林姨娘那边,要等会再回来,我便站在门口等着,等了差不多一二十分钟之久,王鹤庆终于带着丫鬟回来了。 可是她一瞧见我站在她门口,她立马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身边和周围的丫鬟说:“你们都下去。” 那些丫鬟看了我们,便缓缓退了下去。 王鹤庆皱着眉说:“你来干什么?你不清楚人多眼杂的道理?” 我知道王鹤庆在害怕什么,我说:“我来找您,是想求您一件事情。” 我的态度良好,王鹤庆见我这样的态度,像是料到了什么,她冷笑了一声,然后没说话,而是扭着腰身走了进去。 我便跟在了她身后。 到达她屋子内后,她坐在了大厅的高处,手上拿着一杆烟枪说:“说,求我什么。” 我说:“调走监狱一半的守卫。” 她用火柴点燃烟枪里的烟草,啵了一口,嘴里吐出层层烟说:“不可能,你知道那个地方的兵力是任何都调不走的。” 我坐在她下方的椅子上说:“夫人应当知道,我要是不把人救出来,你也别想带走子柔。” 王鹤庆斜着眼朝我笑着说:“你不也一样救不到人吗?”她将火柴梗丢在了一旁说:“我们啊,半斤对八两,你不急,我急什么,反正你要救人,我也不信你能够把手上的筹码给丢出去,要是你丢出去了,这个世界上想必怕是没人能够替你办,在你拿捏我的同时,我不也正好拿捏着你吗?” 王鹤庆又抽了一口烟说:“要想让我帮你,也不是没什么办法,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王鹤庆似乎早就留了一手等着我来求她,她睨着我说:“和我们霖儿睡一夜。” 王鹤庆这话一出,我放在桌上的手猛然一紧,我皱眉说:“王鹤庆,你别得寸进尺。” 她笑着说:“现在可不是我得寸进尺,来往交易,各自提条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提了你的条件,我提我的条件,你的条件我已经替你做了,可你的条件呢?你可还没替我做呢。” 我说:“这件事情你想都别想,以前不可能,以后更加不可能,我左右不过是救不出一个人,可王太太你可不同,你失去的可不是我这么大点代价这么简单,你失去的是整个袁家,乃至你自己的性命都有可能堪忧。” 我连商都不想再跟她商量下去,我起身就要走。 王鹤庆在我身后说:“当然,你还有一个选择,你的另一个选择便是从我胯下爬过去。” 我回过头,王鹤庆在那有恃无恐的看着我,甚至还用手指了指她的胯下面,这一刻,我恨不得用她手上那杆烟枪狠狠敲碎她那张脸,可实际上,我只是站在那纹丝不动。 王鹤庆说:“两个选择,你二选一,你要的人,你便可以救出来了,不然的话,我告诉你,你就算是带着穆家所有人全都冲进去,都别想把你想要的人捞出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说:“我选第一。” 王鹤庆瞪大眼睛看向我,她有些不想相信问:“什么?你选第一?”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用力的克制住自己。 王鹤庆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终于止住自己的小声,摸着眼角的眼泪说:“我以为你会选第二种,毕竟那种方式快速,又短暂,只不过会委屈了你的尊严一点,没料到你竟然选第一种。”她放下手上那杆子烟枪说:“好,既然你选第一,我便成全你,今天晚上你去霖儿房里,你要是成为了他的女人,明天你要我怎么帮你,我便怎么帮你。” 我说:“这可是你说的。” 她说:“这是我说的。” 我冷笑我了一声说:“好,既然这是你说的,我希望明天早上你最好兑现自己的承诺,不然王鹤庆,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我说完,便继续朝外走。 我回到自己的院子内,便吩咐青儿和碧玉把我今晚就寝的东西搬去袁霖房间,青儿和碧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了句:“小姐您说什么?” 我再次重复了一句:“把我就寝的东西搬去袁霖房间。” 青儿这才彻底反应过来,她卧室门口冲到我面前说:“小姐您疯了?!” 我见青儿和碧玉她们都不动,我干脆自己进房间搬,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睡一晚上吗?谁怕谁?我有胆子过去,袁霖未必有胆子敢碰我。 我没有理会青儿和碧玉的一脸惊讶,自己抱着东西便朝我袁霖的房间走。 青儿和碧玉迅速追在我身后说:“小姐,您冷静点,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们两人以为此时的我不清醒,我将挡在我面前的她们推开,然后抱着东西再次朝院子外走。...“”,。 100.应得 我破门进入袁霖的房间时,他正坐在窗户边上看书,他倒是变性子了,以前可是纸张都不肯沾的人,他以为是小厮们,回过头时,看到的人竟然是我,他皱眉问:“你发生疯?” 自从从医院回来了后,袁霖便很少出过门,一来腿脚不方便,而来性子孤僻了很多,也没有以前那么爱酗酒了,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将东西甩到他床上说:“今晚我跟你睡。” 袁霖瞪大眼睛看向我,良久,他又骂了句:“你是不是有病?” 我坐在他不远处的桌边,顺手给自己捞了只茶壶说:“我有没有病,你应该去问你娘,他让我过来的。” 我还没来得及喘匀气,喝杯水,青儿和碧玉便终于追赶了过来,在房门口喘着气,唤着:“小姐。” 她们不敢进来,只敢在那看着,那眼神似乎真怕我和袁霖闹出来些什么。 对于我们的打扰,袁霖似乎很不开心,把手上的书往桌上一摔,然后指着门对我说:“滚出去。” 碧玉和青儿以为袁霖说的是她们,刚忙退了好几步,站在门外不敢进来。 可袁霖指着门的手并没有收,又再次说了句:“别让我找人把你扔出去。” 我咬着茶杯,一副挑衅的模样说:“要我出去没任何问题,你先去找你娘说清楚,不是我不愿意跟你同房,是你不愿意跟我同房。” 袁霖连看都不看我,对着外头喊了句:“福沥,福沥,你给我滚进来!” 接着一个小厮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瞧见里面的情形吓了好大一跳,他赶忙走到袁霖身边,唤了句:“二爷。” 袁霖说:“去把娘找过来。” 那个叫福沥的小厮,在我和袁霖之间来回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我丢在袁霖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多的话不敢多问,哎了一声后,低着头赶忙退了出去。 没多久王鹤庆便赶了过来,一瞧见里面这样的状况,便摇着扇子从外头走了进来笑着问袁霖:“霖儿,这是怎么了?如此焦急的打发福沥来找娘?” 袁霖看向王鹤庆问:“您再搞什么鬼?为什么让她来了我房间?” 王鹤庆被袁霖这样一问,脸便是一顿,连嘴角的笑都一滞,不过很快,她便朝袁霖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说:“清野是你的妻子,本该来这里不是吗?以前你不是一直想让她心甘情愿?怎的她心甘情愿了,你怎么反而又不肯了?” 对于王鹤庆的话,袁霖想都没想说:“娘,你让她回去。” 王鹤庆不解的问:“为什么啊?” 袁霖说:“没为什么。” 王鹤庆看了袁霖一会儿,她又说:“霖儿,你和清野本就是夫妻,同床共枕是应该的事情,你听娘的,既然清野打算和你好好处着,便别再闹别扭。” 对于王鹤庆的劝告,袁霖反而问:“娘,她平时可不像是这么听您话的人,她怎么让她主动过来的这里?” 袁霖皱着眉头看着王鹤庆。 王鹤庆没料到袁霖竟然会如此问,她似乎有些心虚,还有些不敢看袁霖,不过很快,她又柔声说:“没什么,只是娘求她过来的而已。” 袁霖没有追问,似乎也没有怀疑什么,他将脸别向一旁说:“您让她回去,我袁霖再怎么不是,也不会碰不干净的女人。” 听到袁霖这句话,我笑了,端着茶杯对王鹤庆笑出了声说:“袁夫人,您瞧,我答应您的做到了,是您儿子自己不要,那也怪不得别人了。”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最后一次问袁霖:“你真不要我在你房里?” 袁霖看我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说:“把你放在我床上的东西,全都拿出去。” 听到他最终的回答,我也没有再和他纠缠,我看了王鹤庆一眼,便又走到床边抱着自己的东西出门,王鹤庆没料到袁霖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她有点急了,一时看了看抱着被子出门的我,一时又了看了看袁霖,当即激动的说:“儿子啊!你到底在搞什么?不愿意离婚的人是你,不想同房的人也是你,既然如此,那你当初又死倔着不肯离婚是为了什么?” 对于王鹤庆的话,袁霖漠然着脸说:“没什么,您别管我的事情就是。” 王鹤庆听到这话越发来气,她说:“我不管你,谁还来管你?袁霖,娘有时候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王鹤庆话还没说完,袁霖忽然提高音量打断:“娘!” 王鹤庆后半句话,就像断了弦的音,便活生生断在了那半截,他看向袁霖发怒的眼神,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一些不该说的。 她又安抚着袁霖说:“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娘真是拿你没办法的很。” 王鹤庆叹了一口气。 等王鹤庆回到自己屋内时,我依旧坐在那等着她,她看我的眼神愤恨的很,好像我是故意不让袁霖跟我睡一般。 我笑着说:“袁夫人,刚才您可是亲眼看见了,不是我不愿意,是你儿子不愿意,你儿子不愿意,就算是我有心也无力啊。” 王鹤庆大约是在袁霖那里受了一肚子火,她回到房里坐下后,便用力扇着手上的扇子发泄着自己的怒火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答应的这么轻巧,就是猜中了袁霖不会碰你!” 对于她的话我也丝毫不否认说:“您自己也不去想想,这世界上有哪几个男人会去碰别人碰过的女人?你这样让我堂而皇之的送上去,不是对你儿子的侮辱吗?” 王鹤庆说:“你少在这说废话!这件事情你没办成,我自然也不会帮你!” 我说:“行,您非要我跟他去睡的话,那我现在又去一趟,可是您自己的儿子,您自己清楚的,他若非要问起我这次为什么会如此听您话,那倒时候我也不好解释,你也就不好解释,我会说出点什么,您也别怪我。” 我起身再次抱起桌上的被子和枕头,正准给走,王鹤庆在我身后立马说了两个字:“等等!” 我脚步一停,在心里冷笑,可是却没有回头。 王鹤庆坐在那说:“我给你两个小时,调走那所监狱的一大半兵力,可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只有两个小时,这是我最大的极限,若是失败了,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你,你也别想来连累我。还有,在我调走一半兵力的时候,你须得先把那个戏子给卧,不然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听到她这些条件,我想都没想说:“好,既然您都如此说了,我自当是没意见的,不过我要怎样确认你调走了兵力呢?要是你唬我,等我带着人冲进里头,发现十面埋伏,那我不是自找死路?” 王鹤庆看向我说:“我是言而有信的,我怕的是你诡计多端,若是等你把人劫出来,我再像你要人,你不把人给我了怎么办?那我不是替你白忙活一场?”她又冷笑说:“凌晨两点的时候,我会吩咐监狱里的狱卒调走一半的兵力,去外头巡逻两个小时,你叫人去守着便是,看会不会有人出来,若是你连这点险都不肯冒,那我自然也无话可说。” 我笑着说:“既然您都如此说了,那我也无话可说,本来嘛,交易是相互相信对方的,那我便先拿出我自己的诚意,还请袁太太也奉上自己十二分的诚意为好。” 我和王鹤庆谈妥后,她又跟我说了一个日子,便是后天,后天的凌晨两点,她让我准备好。 我回去后,在自己房间内思考再三,才起身自己去前厅打了电话,电话是罗慧接听的,我说的很简洁,只和她报了个时间和一半兵力,罗慧瞬间就明白出了我什么意思。 接着,她说:“外公要和你说话,清野。” 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太想和外公有任何声音上的交流,不过有些事情逃不掉,因为还没等我拒绝,电话那端便换成了外公的声音。 他在电话内问:“你确认宋醇是在那所监狱里头吗?” 我说:“我确认。” 外公又说:“那所监狱是守卫最严的监狱,就算调走一半的兵力,我们都可能要拼上全部身家和人力,不过,现在既然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明天凌晨两点,我会派人过去救的。” 我说:“我会在袁家这边等您的消息。” 外公说:“就这样。”他便又把电话给了罗慧慧。 罗慧慧再次拿了电话说:“清野,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再联系。” 在罗慧慧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对罗慧慧说:“表嫂。”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唤罗慧慧,莫名的,她在电话那似乎顿了一秒,大约是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她应答了我一声。 我说:“任何东西谁都无法从中去保证,百分之百的没有问题,这一次救宋醇,本就是一次拼尽全力的毛线,我们都需要做好第二次准备,若是宋醇没有救出来,若是失败了,你便提前安排好船票,带孩子和外公离开这的船票,虽然我这话说的有些残忍,可为了你的孩子着想,你不得不这样做。” 罗慧慧忍着哭声说:“好,我会准备好的。” 我们两个人同时挂断了电话。 挂完电话,我只觉得整个人犹如虚脱了一般,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没有动,我坐在那望着不远处一盆子金鱼在活蹦乱跳,在那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从前厅回了自己的院子。 之后晚上王鹤庆出了一趟袁府,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带丫鬟,只是让袁府的司机送过去的,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来。 那一晚过去后,到第二天,外公他们便再也没有跟我通电话联系,大约是在准备中,那一天过去的很快,到达晚上九点的时候,王鹤庆来了我屋子一趟,我们两个人一直在屋内喝着茶,不发一言,都在等着什么。 时间一直等到十点五十之时,前厅来了电话,是青儿过去接听的,她回来时,挨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说完便退了出去,屋内又再次剩下我和王鹤庆。 王鹤庆看向我说:“该你把人给我了。” 我沉默了几秒,对王鹤庆说:“没问题,就在我隔壁的厢房,您找人过去拿便是了。” 王鹤庆看了我半晌,便起身朝着外头走,到达外头后,她吩咐了两个小厮去厢房把捆绑着的子柔给带了出来,子柔身上全都是绳子,嘴里还塞着布条,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呜大叫,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任由王鹤庆把子柔给带走。 等子柔离开后,我也换了一身衣服出了一趟门,我依旧把青儿和碧玉留在了家里,出院子的时候,还特意叮嘱青儿和碧玉,无论什么人来都说自己一早睡下了,别说我不在袁家的事。 青儿和碧玉都用力点头。 之后我从袁家的小门旁边爬墙离开的,到达外头后,我在外面拦了一辆黄包车直接坐车去了那所监狱附近。 现在已经是凌晨的十一点二十,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因为是监狱附近,所以未见到有住户住在这里,昏沉沉的屋顶时不时有乌鸦鸣叫着从上方越过,监狱里面出来两个长官,车子从门口开走,里面时不时有两声拷问犯人的惨叫声传来。 狼狗在栅栏前,来回走着。 我站在一处角落,时不时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怀表,一直在紧张的数着时间。 二十过去后,到三十,忽然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声枪响,紧接黑暗里似乎有人闯进了那所监狱里,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但隐约觉得应该是行动了,因为周边会有王鹤庆调走的那队人马巡逻,所以我不敢在这长时间带着,拔腿便转身往和监狱相反的方向使劲跑。 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但直觉告诉我这里是不安全的,等跑了一段距离后,忽然有一辆车停在了我不远处,车上下来一个,是罗慧慧,她似乎也是来看情况的。 我迅速朝着她跑过去,然后将她塞到车上,吩咐司机从这里开离。 果然在我们刚转完之际,王鹤庆调走的那队人马便在这里进行巡逻,不过他们并未发现什么,只当是普通车辆在这经过,当车子停在一处外公他们所住的新住所前后,我带着罗慧慧快速往里面跑。 外公正坐在大厅内,大厅内摆满了黑压压的牌位,密密麻麻的排在那里,每一盏牌位前都点了一盏蜡烛。 外公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这个一个夜晚,注定这里所有人都无心睡眠,我和罗慧慧全都同外公一起坐在那。 时间接近十二点的时候,罗慧慧第一个坐不住了,她问外公:“为什么还没有消息传来?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外公没有回答她,依旧闭眼在那等待着什么,烛光将他脸晃得时阴时晴。 这一片阴沉沉的气息,将所有人的心,都往下压得特别的死,一室的冰冷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明明现在是大热天,可我和罗慧慧均是满身的发凉,她手一直都在抖。 这个时候孩子忽然在厢房内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声,第一声时,罗慧慧像是没有动,一脸呆滞的坐在那,当孩子第二声时,成妈抱着孩子从房间内出来,对在那发愣的罗慧慧说:“慧慧,孩子要吃奶了。” 罗慧慧这才反应过来,这才恍然大悟的起身去了房间哄孩子喂奶。 这么大点的孩子,不好哄得很,哭闹个不停,正哭得人耳朵发胀时,厅内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电话铃声,成姨出来,正好要伸手去接,坐在那的外公说了句:“让我来接。” 成姨的手一顿,然后看向外公。 外公停下手上转动的佛珠,自己拿着拐杖,艰难的从椅子上起身,动作缓慢一点一点朝那通电话移过去。 外公动作太过缓慢,当他手即将碰上话筒时,那铃声正好断掉了。 我握住拳头的手猛然一紧,整颗心似乎都在随着那串铃声在起起伏伏,好在电话铃声在下一秒,又继续想起,这一次外公很快便拿起了话筒,然后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不知道电话内的人说了什么,外公的眉目算不上舒展,他一直安静的听着那端的人说了良久,他说:“好,一并都带走。” 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接着他便把电话挂断了。 等他挂断电话后,我当即便问:“怎么样?” 外公没有回答我,而是立马双手合十,对着那些阴森森的牌位说:“感谢列祖列宗的保佑,不孝儿孙今后定每日以高香供奉。” 虽然外公没有回答我,但我已经猜到事情的发展,大约是人带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整个人也松了好大一口气,紧绷的身子往后跨着。 等外公感谢完列祖列宗后,他这才看向我说:“宋醇已经出来了,不过在里面我们还有了意外的收获,霍长凡的两个军师全在里头,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也在那一个时候救人,本来我们的实力有些勉强,进去便被里面的火力给挡了出来,正要退的时候,后面竟然不知道从何处来了一队人马,竟然帮助我们冲了进去,不过他们带走的人是霍长凡的两个军师,而我们的人趁乱的带走了宋醇。” 我听后满是惊讶问:“什么?霍长凡的人马?” 外公说:“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是谁的人马,反正他们进去后,目标十分明确的带走了霍长凡的两个军师,所以,我猜想是霍长凡的人。” 我没想到时间竟然撞得这么巧,霍长凡他们竟然也是在这个时候救人,不过想来也是,估计他们也盯着那所大牢很久了,一直未能够找到机会侵入,现如今里面调走一半兵力,这么好的实际,对于他们千载难逢,他们在此刻和我们同一时间救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地方。 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总觉得自己运气竟然如此之好,先前是主动跑来个子柔,现在又在劫人是跑来个霍长凡相助,这一切让人不可思议的顺利。 难道我这个月开始转运了? 正当我为自己的好运而怀疑不已的时候,门外忽然冲进来几个人影,我回头一看时,是几个带着面罩的黑衣人扶着全身是伤的宋醇跑了进来,几人一进屋,便全都瘫软在地上。 宋醇身上全是血,包括里面那件白单衣的衣襟,他身上所穿的,还是上次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衣服。 当我和外公想要冲过去时,罗慧慧忽然将孩子往成姨怀中一扔,迅速扑了过来,直接扑在了宋醇身上,她大哭着抚摸着他满是血的脸后,大喊着:“醇哥!” 宋醇还有点力气,他用身上仅有的力气,死死拽住罗慧慧捧住她脸的手,孩子的啼哭声充斥着整个屋子,宋醇压低着嗓音说:“慧慧,我回来了……” 他嘴角还滴着血,那血扯着丝,在地板上一滴一滴往下掉着。 罗慧慧嚎啕大哭的把他用力的抱在怀里,宋醇也紧抱住他。 一时间,好像任何过去都有些不合适,我便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看着看着我莫名的便笑了,可笑了两下,我感觉眼泪滚落在嘴边,咸得很,我又擦了擦。 两夫妻拥抱了很久,宋醇才放开罗慧慧,之后成姨把孩子抱了过去,宋醇满是血的手在孩子白净无暇的肌肤上颤抖着抚摸了好一会儿,笑得满脸惊喜的说:“都长这么大了?会叫爹了吗?” 罗慧慧破涕而笑说:“还没呢,这才多大。” 宋醇抱着那孩子亲了好一会儿,见孩子哭闹得更加厉害,这才把孩子递还给了成姨,这才将视线投放在坐在那表面平静的外公身上。 时隔了差不多两个月,宋醇哽咽着声音唤了声外公。 外公向来都是这样,故作严肃,明明之前比任何人都担心,可到了这个时候,面对宋醇这句哽咽的外公,他却反而平淡的嗯了一声说;“行了,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去休息,看你这一身血的模样,把孩子和老婆吓成了什么样。” 宋醇由着家里的两个小厮扶了起来,然后便朝屋内走,不过在经过我身边时,他停了下来,然后看了我一眼,他笑着眨着眼睛说:“表妹。” 我抬手在他肩膀上用力的敲了两下说:“进去休息。” 他握住了我在他肩膀上的手,也回拍了两下,然后任由人给架了进去,罗慧慧和成姨全都跟在后头,小厮也把那两个将宋醇带回来的黑衣人,一并给架了进去。 屋内只剩下我和外公后,我朝外公的方向福了福说:“竟然事情已经办妥了,那我也先走了。” 外公坐在那没有看我,视线又回到了那些牌位上,他许久都没有回应我,我等了一会儿,正要转身朝外走的时候。 外公坐在那说:“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说了两个字,极其简单的两个字:“没有。” 外公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我背影。 我想了想,还是转了身,又朝着外公极其郑重一拜,这一拜后,我什么都没说,又从地下站了起来,看向外公说:“时间不早了,那我先走了,清野不常在您身边,还请您要照顾好自己。” 他还是没说什么,满是皱纹的额头紧锁成一团,显然是不太明白我刚才那一拜是什么意思,这时成姨走了出来,来到外公身边后,便说:“到您吃药的时间了。” 外公这才点了点头,让成姨把他扶进去房间,自从中风后,他动作十分的迟缓,有半只脚无法如以前那样灵活,所以走路的时候,另一只脚是在地下拖着的。 在我印象中,他以前很高大,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整个人越来越佝偻,越来越矮,和成姨走在一起,水平线竟然是齐平的。 他的脚步声拖得极其的长,我站在那一直看着他被成姨扶着进入后院的屋子,我这才又再次转过身朝着外头走去。 离开那所宅子后,我一个人漫无边际的在大街上行走,周围全部都是叫卖声,现在又是早上,街上的路边各种小贩在卖着热腾腾的糕点,我想要一个,可是一掏口袋,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钱,我想了想,最终还是算了,然后揉着肚子继续向前走。 到达一处寄存的东西地方后,我停留了两秒,然后朝里头走了进去,里面有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坐在那里,见我来了立马笑着问:“您是取东西还是寄东西?” 我说:“取。” 然后我从口袋内掏出一个吊着牌号的钥匙递给了那半大孩子,我接过后,放在手上看了一眼,然后按照一排一排编码找到了我的柜子,他用锁匙将柜子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拿出一个包袱,我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确认无误后,我又从包内拿出了一块大洋给那孩子说:“不用找了。”便抱着包转身就走。 那孩子觉得奇怪的很,大约没想到这个年头竟然还有我这样慷慨的人。 不过我并没有在这多留,抱着这些我事先寄存在这里的东西,便朝和袁家相反的方向走,我手中攥着一张船票,当我一路走快要到码头时,整个金陵城全都是袁家的巡察,因为发生了大事,军队和卡车,在大街上匆匆忙忙的经过,周围很多士兵在进行检查,在大街上对可疑人进行拦截。 好在我出来时,脑袋上带了个帽子,我将帽子往下压了两下,不慌不忙的朝着码头走,等到达码头后,我才发现那里也围满了士兵,每一个人上船都是需要经过盘查,才能够过去。 我有点紧张,可此时我绝对不能回去,而且现在袁家估计还不知道我不见了,大约搜查的不是我,应该是昨晚劫狱的那些人。 队伍缓慢的往前前进着,到离我还有两三个的手时候,这个时候我身后忽然出现在一个人,这个人的气息我熟悉极了,他没有靠我太近,还是和我保持着半臂的距离,用我们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说:“小姐,我劝您还是跟我回去为好。” 我手死死抱着包袱,身后站着的人是谢东,可是我没有理会他,几乎抱着手上的包袱随着人群往前走动了一小步,后面的谢东见我无动于衷,他也跟着我走近了一小步,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他用一个冰凉的东西顶住了我的腰部位置。 虽然我看不到那是什么,但我感觉得到,那是一把枪,一把手枪。 我所有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我屏着呼吸站在那里,我前面的人依旧在有序的接受检查,到终于轮到我时,那盘查的士兵看向我,见我抱着包袱僵硬着身子站在那没动,他看了我一眼问:“到底走不走?” 他见我不说话,又再次问:“到底走不走!” 我这才反应过来,对那士兵说:“我、我想起还有件东西落在家里了。” 那士兵见我是个女的,所以也没有多想,他不耐烦的说:“那赶紧回去拿,不然倒时候船满了,走不了,那就没人能帮你。” 我立马点头说:“是是是,我现在回去拿。” 便慌张的往回走,在我转身后,谢东也跟着我转身,走了很远,谢东依旧跟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在这个时候,有辆车停在了我面前,我在看到这辆车后,站在那停顿了三秒,最终愤恨的伸手拉开了车门,气冲冲的坐了上去。 车子很快便载着我,从大街上开离,一直开出了城,车门口也有人在盘查,不过士兵在看到车子的车牌后,便迅速放行让我们的车快速通过了。 车子在经过弯弯绕绕的山路,终于开到穆家别墅铁门前时,外面的警卫也迅速开了铁门,让我们的车进入,到达穆家门口后,周妈正坐在轮椅在花园里头,见我竟然从那辆车上下来,还抱着手上的包袱,便快速转着轮椅朝我走来皱眉问:“小姐,您怎么这么早来了?” 我看了一眼周妈,没有回答她,反而问:“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周妈说:“恢复得不错。”她还是担心的很,敷衍回答完我后,又问:“您从来没这么早来过,今天早上先生接到一通电话后,便一直坐在客厅,那通电话是不是和您有关?您是不是又犯什么事情了?” 我笑着说:“没事,没什么大事。” 接着,王淑仪便从大厅内走了出来,来到我身边说:“小姐,先生请您进去。” 我让周妈在这等等我,便跟着王淑仪走了进去,到达客厅后,穆镜迟确实是在客厅坐着,他今天穿得很休闲,坐在那翻着报纸,旁边放着一碗药,屋内很安静,没有丫鬟在走动,连王淑仪进来后,都当即退了出去。 我抱着手上的包袱在他面前站了良久,屋内只听见他翻动报纸的声音,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他才淡声问:“大清早抱着包袱这是要去哪里。” 在来的过程中,我已经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必定便是这句,可我没想到要怎么解释,所以沉默着。 穆镜迟将报纸翻到最后一页,大约最后一页的内容都看完了,他这才将报纸放在了一旁,端着桌上的那碗药闻了两下,大约是味道不是我很好,他轻轻皱了皱眉头,接着那碗药,便被他一饮而尽。 等他喝完后,他将空掉的碗放在了桌上,然后用毛巾拭擦了下嘴角,淡声问我:“怎么不说话。” 我说:“你让我说什么?如果我和你说去国外原先的学校,处理一些事情,你会信吗?”我盯着他冷笑说:“你不会信,那我自然也不必再多这些废话。” 穆镜迟脸依旧没有好转,看上去和上次没多少分别,不过他比上次有力气多了,这次至少能够自己坐稳,他将手上的毛巾也放在桌上说:“宋醇昨晚上被人从监狱劫了,这件事情你清楚吗?” 我皱眉问:“谁劫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演得很到位了,可穆镜迟抬眸一看我,我便往后闪躲了两下,有些不敢和他对视。 我在他面前撒谎,无论装得怎样像,他只需要看我一眼,便可以看穿,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读心术。 穆镜迟奇怪的是今天竟然没有戳穿,他顺着我的话往下说:“听说是霍长凡的人劫的。” “真的是霍长凡的人?”我这话一出来,我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赶忙改口说:“我是说霍长凡怎么会劫宋醇。” 穆镜迟又慢条斯理短起一旁的茶盏说:“你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他说完,便含了一口茶水,然后漱了漱口。 我干干笑着说:“急,我怎么不急,可急也没用是姐夫?” 他又放下杯子,然后朝我伸手说:“把你手上的包袱给我瞧瞧。” 我抱紧了三分,看了他几秒,想了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便还是把手上的包袱递给了穆镜迟,他接过后,将包裹打开,看到里面的换洗衣服,还有一些银票后,他说:“带得挺齐全的。” 他又问:“去学校处理什么事情。” 我不说话,穆镜迟竟然把我的包袱丢在了地下,挑眉问:“还不肯说实话?” 就在这个时候,穆镜迟手旁的电话响了,因为大厅内太过安静,所以电话铃声很尖锐,穆镜迟看了我一眼,然后才拿起了一旁的电话,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在说什么,穆镜迟脸未变,表情也很淡,接着他嗯了一声,然后又把电话挂断了。 他又问:“袁太太和人通奸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再次装傻说:“什么?通奸?!”我一脸茫然说:“我不清楚,这种事情我怎么会清楚?” 穆镜迟目光凉凉的落在我身上:“袁成军在三天前收到了一份匿名的信,里面的内容是关于袁太太和一个春兰院的小倌厮混的事情,而袁成军在收到这封信后,便从北关起了程赶回袁家,今天早上正好是到袁家的日子,可谁知道,他人昨天两点还没赶进金陵城,凌晨两点便传来了平洲大牢被劫,宋醇以及霍长凡两名军官均是行踪不明,更巧的是,一向守卫森严的平洲大牢,在昨天晚上凌晨两点传来兵力被调走一般巡逻的事情,据我所知,平洲大牢从来都没有过私自调兵的事情发生过,而且还是在凌晨两点。听说下达命令的人是袁夫人,你说袁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接着,他又甩了一封信在我身上说:“自己好好看看,这封信的内容。” 那封信被他摔在我身上后,我将信快速捡了起来,里面是关于袁太太通奸小倌的全部内容,和子柔说的一字都不漏,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跪在了穆镜迟面前说:“信是我写的。” 停了一两秒,我又说:“人是我劫的,可霍长凡手下那两名军官与我无关,我也没料到那天晚上,他们竟然也在那个时候劫平洲的大牢,正好还是在凌晨两点。” 穆镜迟说:“现在终于承认了?” 我看向穆镜迟说:“我从来没有要否认过,是你不告诉我宋醇在什么地方,是你不放了宋醇,我出此下策,被逼无奈,他是我表哥,难道我就这样对他不管不问吗?我靠我自己的本事让他出来,难这都不行?” 我倔强的别过脸,不看他说:“至于王鹤庆,这一切不过是她应得的。”...“”,。 101.一切有我 “这么说来,一切都是我错了?”穆镜迟似乎在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他手握在桌角处,深呼吸了一口,平息下自己情绪说:“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老实,也怪我,这几天身子不适,一时没看住你,竟然教你闯这么大祸事来,现在整个袁家因为被你这样一闹,几乎乱成了一团,倒教我生气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他指着我说:“跪着,给我好好跪着,我没说让你起来,不准起来。” 穆镜迟左右对我不过是这些招数,我也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跪着,便跪着。 他看了我半晌,眼神里有气有怒,最终却是无奈,他从椅子上起身,从外面招来了周管家,问袁家那边的情况,周管家对穆镜迟说:“那边情况很不好,平洲大牢被劫后,被带走了好几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以及袁太太那边的事情,听说在袁成军赶回来后,连平洲大牢的事情都来不及去处理,直接便把袁太太给打进了大牢,现在那个小倌也在袁成军手上。小倌对那件事情供认不讳,可袁太太却死咬着说没有这一回事,完全都是小姐的阴谋。” 穆镜迟大约已经猜到了事情的走向,他站在那听着不说话,周管家又说:“袁太太还说,她之所以会在凌晨两点,调走平洲监狱一半的守卫,是因为小姐拿那个小倌来威胁她,说是若是她不这样做,便要在九儿面前污蔑她和那小倌,而那小倌是小姐的帮凶,之所以会说他们之间有关系,完全是受小姐指使,总之那边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周管家说到这里,停顿了几秒说:“先生打算如何处理?” 穆镜迟紧皱着眉头说:“还能怎样处理,难道真不管她?”他目光落在花园里的一棵合欢树上:“袁太太是留不住了,所以她身上的脏水有多少,真假又是多少,已经不会有人去在乎,既是如此,那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事情推脱到底。” 周管家不明白穆镜迟的意思,他略微疑惑的问:“您的意思是?” “不管袁太太和那小倌之间是真还是假,平洲大牢这件事才是关键,所以,要脱得干净。”穆镜迟说:“应该过不了多久,袁成军便会过来问我要人对证。” 他想了想,对周管家说:“就说她人昨晚一整夜都在我这里,未出过穆家大门,至于平洲的事情,她一无所知,关于小倌——” 周管家提醒穆镜迟说:“那小倌也在小姐院子里住过一段时间,不好脱关系啊,若是要将小姐从这两件事情当中完全脱掉关系,先生,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穆镜迟似乎也想到了这层,他沉吟了半晌,负手在门口走了两步,他影子在大门口来回晃了两下,最终停了下来,他再次对周管家说:“你去把秦春来找来。” 秦春来是乔太太的丈夫,做药材生意的。 周管家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立马说了一声是,他正要转身走的时候,穆镜迟又说了句等等,周管家停了下来,穆镜迟对他吩咐:“他要什么,便给什么。” 周管家又再次说了一声:“是。” 接着车子便停在了门口,周管家迅速上了车,车子带他离开了穆家大门。 周管家前脚刚走,后脚王淑仪便赶了回来,到达穆镜迟身边后,便对他说:“先生,袁家那边传小姐过去。” 确实如穆镜迟所料的那样,袁家过来传人了。 穆镜迟回头看了我一眼,一脸的阴郁,他对王淑仪说:“就说就来。” 王淑仪点头,又从穆镜迟面前退离,去袁家回禀话。 穆镜迟从门口走到我面前,他居高临下看向我,长长的影子压在我身上说:“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什么,所以这辈子才要替你收拾那一堆的烂摊子,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 一见他竟然不像平时那么凶,也没有责罚我,我被他抓回来的怨气也少了一些,便干脆服了软,然后怯懦懦的伸出手,扯了扯他衣角说:“姐夫,我、我知道错了,下次,我再、再也不敢了。” 我说完,便立马抬起了眼眸眨巴眨巴着眼睛瞧着他。 他却并不吃我这套,而是挑眉反问:“还有下次?” 我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赶忙改口说:“没有下次,这是唯一一次!”我举手发誓说:“姐夫,真的,你相信我。” 大约是我认错态度良好,穆镜迟压下脸上的情绪,然后坐回了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水说:“但愿你不会再有下次。” 我见屋内安静的很,总少了些什么,忽然想起不见王芝芝,便问穆镜迟:“姐夫,她呢?” 穆镜迟揭着茶杯的盖,半抬眸看向我说:“一大早去了袁家。” 也对,如今袁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还是关乎王鹤庆她姐姐的,王芝芝自然是一早赶了过去。 我想了想,觉得膝盖有些疼,便捶了捶膝盖。 穆镜迟注意到了,不过他并没有多言,而是品了一会儿茶,才对我说:“现在知道疼了。” 我立马眼巴巴点了点头,无比希冀的以为他会让我起来,可谁知道,下一秒,他又说:“我看还不够疼,还差个搓衣板。” 他刚想唤丫鬟拿搓衣板过来,我立马冲了过去抱住他双腿,一副快要哭的模样说:“我知道错了嘛,姐夫,你就饶了我这一回,我是真疼。” 他无动于衷问:“跑码头的时候,怎么不疼。”他微拧眉教训我:“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还不敢面对承担,你以为跑,就能够解决事情?你以为跑到国外,就没人找到你?” 我愣怔了几秒,原来穆镜迟没发火的原因,竟然以为我逃跑是为了躲避袁家那一摊被我闹出来的事,他不知道我不过是为了逃出袁家和他以及外公的管制? 一瞬间我像是了解了什么,所以他现在才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坐在这教训我,不过想来,也确实是如此,现在的袁家一团乱,我在这个时候逃走,多少看上去是有点害怕承担后果的意思。 他既然这样认为,那我干脆将他以为的装到底算了,反正现在逃也是逃不走了,这么轻易被抓回来,可见以后要是想逃回来,还须得精密计算了才好,这次是自己太过匆忙了。 对于他的教训,我依旧抱着他腿哭着说:“我不跑我还能干嘛?难道等着袁家查出来,然后来抓我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王鹤庆,黑的能够说成白的,我哪里是她的对手,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每次都不帮我,还跟着他们欺负我,我留在这干什么,留在这里还吗?” 说到这里,我哭得更为大声了,摸着眼泪抽搭着说:“你看我被你抓回来后,你就是这样,端着长辈的架子来训我,你说我害不害怕?我害怕的呀。” 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往他裤子上擦着说:“姐夫,你现在都不疼我了,除了对我凶,还是对我凶,你自己去算算,这半年里你对我发了多少次火了,每次都说是我的错,宋醇来看我,是我的错,王鹤庆欺负我,是我的错,现在我只差连呼吸都成了错,你还让不让我活了,你要是不让我活,那你告诉我啊,我死给你看行不行。” 对于我撒泼是的闹法,穆镜迟眉头紧皱,又看到我擦在他裤子上的鼻涕和眼泪,他大约有些受不了我这样的行为,便把帕子递给我说:“说你两句都还说不得了,自己擦擦,像个什么样子。” 我这才将帕子从他手上一扯,便胡乱擦着,擦了好一会儿,他又说:“起来。” 我看了他一眼,他见我不动,又问:“怎么?还不起来?” 见他松了口,我麻溜的从地下爬了起来,可爬了好几下,因为腿软的厉害,又跌了下去,穆镜迟朝我伸出手,将我从地下给拉了起来,然后把我拉在他身边坐好,他见我脸上还是跟个花猫似的,便从我手上拿过手帕,手抬起我下巴轻声说:“你以为我想凶你,想骂你,你以为我是嫌自己没清净日子过?自从你回国,你去看看你干了多少混账事,哪次不是我在后面追着替你收尾。” 一见他还说,我张嘴又想哭,他指着我,沉声说:“再给我哭一声试试。” 我只能把眼泪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然后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穆镜迟继续替我擦着灰扑扑的脸说:“竟然一晚上替我闯出这么一幢祸事来,真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等他擦干净后,大约是我身上还是脏得不行,一向爱干净的他,有些看不下去,便对外面的丫鬟说:“带小姐上去,把这一身都洗干净。” 终于见他气消了点,我立马抱着他撒娇说:“还是姐夫对我最好了,最心疼我了。” 穆镜迟也没有推开,任由脏兮兮的我吊在他身上放娇,吊了好一会儿,他才拍了拍后背说:“行了,快上去洗漱洗漱。” 之后丫鬟这才带着我上了楼,到达楼上后,周管家便把秦春来找来了,那秦春来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药材商,之前还能够在药材这行站稳一处脚跟,不过是完全因着自己的太太跟王鹤庆的关系,现如今乔太太死了,生意自然是一天一天做不下去了,他这样的人物,能够在这样的时候见到穆镜迟,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荣幸。 他看到穆镜迟后,当即便趴在地下行了一大礼。 穆镜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之后让他起来了,丫鬟们引着他坐在穆镜迟的正对面后,便和他交谈着,至于交谈了些什么,因为隔得太远,所以我听不清楚,便站在楼上一会儿,又跟着丫鬟进了房间洗漱。 等我洗漱完出来,下楼后,秦春来已经不见了,我擦着头发疑惑的在大厅内搜索着,穆镜迟在那和周管家说着话,见我下来了,便问:“找什么。” 我走到他面前,疑惑的问:“秦春来呢。” 我因为下来得太过匆忙,衣服也是胡闹的穿了一通,穆镜迟伸出替我整理着衣领,他整理的很仔细,将我扣错了的扣子,一一解开,按顺序扣好,我瞧了他一会儿,他扣好最后一颗后,便说:“等会儿跟我去袁家。” 一听要去袁家,我就想从他手中逃窜出去,可谁知道,还没来得及离开,他摁住我身体说:“不准胡闹。”他扣着我坐在他腿上,然后很自然的替我擦拭着半长的长发说:“过去了,便将你今天用来骗我的话,继续用来骗他们便可,其余的一切有我在。” 我低着头扣着手指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又说:“至于别的,当初怎么说,如今便照样怎么说,听明白了吗?” 我依旧闷闷不乐的点着头。 等穆镜迟替我擦干净长发后,车子便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他带着我出门,我跟在他身后上了车,之后车子便从穆家大门离开了,一路下了山,又进了城,很快便朝着袁家的方向开了去。 到达袁家后,那里果然乱成了一团,门口站了好一些丫鬟和小厮,全都没了平时的规矩,胡乱一通的堵在那里,不知道在议论纷纷说着什么,穆家的车子停在门口后,他们这才纷纷散在两旁站着。 穆镜迟坐在车内看了我好一会儿,我这才反应过来,慢吞吞的推着门,从车上下来,等我下了车后,穆镜迟也下了车,我们;两人便一前以后走了进去,这才刚走进袁府里头,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暂时有些听不出是谁的,直到接近大厅的时候,才听出来,是王鹤庆的哭喊声,还有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 等看清楚大厅的情况时,才看到王鹤庆被袁成军手上的鞭子被抽得满地的打滚,惨叫着,周围跪满离了许多人,有袁霖,有王芝芝,还有林婠婠。 王芝芝怀了孕,不敢过去护袁成军,只敢哭着大喊着说:“姐夫!你别这样!这样下去姐姐会没命的!事情都还没查清楚,你怎能够如此鲁莽断定这一切,姐夫,姐夫,你停手啊!” 可无论王芝芝在那如何叫喊,袁成军抽红了眼睛,一下比一下狠,王鹤庆被他打到了一个死角,再也无处可躲了,她干脆也不动了,迎面对袁成军撕扯着嗓音说:“老爷!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您不清楚吗?我为这个家操持这么多年,有没有出过乱子,您心里没数吗?您一去外面打仗便是这么多年,我王鹤庆在家严谨持家,你不信我,竟然却相信那封连名字都不敢露的信!我好冤枉啊!老爷!” 可谁知道她这句好冤枉一出来,袁成军的那一鞭子直接打在了王鹤庆雪白的脸上,下一秒王鹤庆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当她反应过来时,忽然死命的捂住那张脸,在那无比激动的打滚翻爬惨叫着。 一边惨叫,一边凄厉大喊:“我的脸!我的脸!芝芝,我的脸!” 王芝芝一见这样的状况,便干脆挣脱掉丫鬟们的拉扯,迅速扑到了王鹤庆身上,大哭对袁成军喊:“姐夫!” 袁成军这个时候,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提着鞭子站在那狼狈的喘着气,他也好不了多少,我还从来没见袁成军如此狼狈过,他身上的衣服,都因为他刚才的力道全都散了,松松垮垮挂在那里。 他喘着气,然后用鞭子指着地下尖叫的王鹤庆说:“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当初你不过是勾栏院里的放荡女人,跟着我袁成军,我给你无上的荣耀,我让你成为了天下间人人敬仰的袁夫人,可你狗改不了吃屎!为什么这封信不写给别人,要写给我袁成军,若是你真的没点什么,能够让人这样一五一十的写出来吗?!王鹤庆,我告诉你,正因为袁成军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我这知道这封信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少,你别再这里给我哭无辜,那小倌都自己承认了,你身上几颗痣,几根毛发他都一清二楚!你是真当我傻吗?!还在这里给我狡辩!” 袁成军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王鹤庆捧着全是血的脸在那哭喊着:“是那个贱人!她陷害我!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我王鹤庆拿我的命发誓!若是我真做过这样的事情!我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可谁知道这句话出来,袁成军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这次王芝芝甚至祸及到了王芝芝的手臂,她捂着手惨叫一声,可袁成军根本没时间顾忌她,而是满脸愤怒的说:“你自己作孽,竟然还拿后代来发毒誓,你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狠毒!” 袁成军又是即将新一轮的抽下去,跪在那一直都没说话的袁霖,跛着脚冲了过去,一把抱住袁成军说:“爹!就算是问斩都还有认罪的过程,您连审问都不审问便定娘的罪!这未免太果断了!” 袁成军想推开抱住袁霖,可碍于他身上的伤,他不敢大动作,就当袁成军在那和袁霖纠缠的时候,林婠婠也跪在了袁成军面前,正好挡在王鹤庆的前方,哭着说:“爹,就算您不顾及别的,也应该顾忌一下袁霖,那是他的娘啊!您在做这些的事情,也应该想想他的感受!” 这句话让袁成军彻底停下了动作,接着是管家还有一些大约是王家的亲戚,全都在一一和袁成军哀求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袁成军不得不停下来,他整个人软在了椅子上,将手上的鞭子往地下一丢,然后颤抖着手,指着王鹤庆说:“好,你要问个我明白是?那我们今天就将事情问个明白。” 袁成军对身边的管家问:“人呢!怎么还没过来?!” 那管家见袁成军如此大的火气,赶忙回答:“我们已经去穆家请过好几回了,穆家那边说人马上就过来,我先如今再过去请一趟。” 那管家刚想走,可还没走几步,便看到穆镜迟带着我站在那,所有人全都随着管家的视线看了过来,竟然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这诡异的沉默,让袁成军的视线也随之一转,当他看到穆镜迟时,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尽量用还算平和的声音说:“镜迟,你来了。” 穆镜迟见竟然是这样大的阵势,他带着我走了过去说:“我是带她过来让九爷问话的,九爷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丫鬟们端着茶水出来,放在桌上,管家将穆镜迟请在袁成军身边坐下,我接着穆镜迟看都没看我,说了两个字:“跪下。” 我还怯懦懦的站在那,过了半晌,在所有人的视线下跪在了袁成军和穆镜迟面前。 穆镜迟对袁成军说:“九爷若是有什么想问便问,她昨晚在我那里待了一宿,也是今天早上才清楚袁府这边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听袁府这边的丫鬟说,这件事情也和她有关系,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今天我来也是问个究竟。” 穆镜迟的到来,让袁成军没有先前的激动,只是他言语里带了几分难以启齿说:“本来这种事情,不该惊动你的,实在是情势所迫,这件事情不管是对于我袁成军还是整个袁家来说,都是莫大耻辱。” 穆镜迟说:“我理解,不过你我袁穆两家早就不分彼此,九爷,自是不必见外。”他看了一眼趴在那捂着脸不动的王鹤庆,才又对袁成军说:“我对袁夫人这么久以来的了解,她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九爷,还请查问清楚才好,毕竟这不仅关乎整个袁家的声誉,更关乎九爷和袁夫人的夫妻情分。” 穆镜迟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一般,一瞬间将乱糟糟袁府彻底给安抚了下来,包括袁成军的情绪。 袁成军说:“镜迟你的话我自然明白,现在若不是因着以前的情分,以及她是袁霖的娘,我早就把这娼妇杀了一了百了。” 袁成军语毕后,这才将视线放在我身上,他问:“清野,昨天晚上平洲大牢的事情被劫,你清楚吗?” 我跪在那说:“我清楚,不过是今天早上姐夫跟我说,我才知晓。” 本来趴在捂着脸的王鹤庆发疯了一样尖叫说:“她在说谎!明明是她陷害我!威胁我!让我调走平洲大牢一半的兵力,她怎么会不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王鹤庆的插嘴,我没有反驳,也没有对她说什么,而是继续对袁成军说:“那天晚上我去了偷溜去了姐夫家,所以真不知道袁家发生了什么。” “偷溜?”袁成军皱眉问。 王芝芝也听到我的话后,她刚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她看了穆镜迟一眼。 袁成军问:“你平时都在家里,为什么偏偏那天去了穆家?” 穆镜迟在那替我解释说:“因为她的奶妈,在前段时间出车祸了,这几天出院,昨天晚上心脏有点不舒服,她一时着急便从袁家偷溜去了穆家,连我都未料到她竟然晚上还跑来了,因为时间过晚,所以,我也就没让她回去。” 袁成军这个时候看向王芝芝,王芝芝沉默了几秒,也赶忙回答:“姐夫,是这样不错,昨天晚上清野确实是七点到八点之间来的穆府,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袁成军可以不信穆镜迟的话,也可以不信我的话,他不会不信王芝芝的话,毕竟这关乎她姐姐的生死。 袁成军听了没说话,过了良久,他又再次问;“也就是说平洲大牢的事情你是真的不清楚?” 我说:“不清楚。” 袁成军又说:“既然如此,那我再问你另一件事情,听说当初那个小倌是你带进袁府的对吗?” 我供认不讳说:“是的,我和那小倌其实在很久之前就有认识,那时我还没和袁霖结婚,不过,我和这小倌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我和他不过是君子之交,也算是半个朋友,后来因为嫁入了袁家,我便和他再也没有来往过,之后乔太太带着那小倌私奔,那小倌便不知所踪,一直到前几天,他来找我,说想要暂时找个地方暂住,让我收留收留他,我想着我们当初也是认识的,可我也没有地方让他住,因为我和他关系坦荡,我也没多想,便把他带进了袁家,给了一间厢房给他暂住,对外声称是碧玉的表哥,可谁知道娘过来了一趟,在看到那小倌的脸后,情绪变得异常激动,非要把我朋友带走,并且扬言要杀了他,我的朋友和娘素不相识,我实在不明白,娘为何要这样做,当时我和娘发生了争吵,怎么都不肯让娘把那小倌带走,之后娘也没有强硬的要带走他,可是没想到直到今天,便传出了娘和这小倌有关系的事情。” 我对袁成军说:“爹,这小倌是我的朋友,他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您一定不能听外面的言论,就这样定他们的罪啊!” 王鹤庆在听到我这些话后,气得浑身发抖,她捂着脸试图从地下爬起来说:“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她依靠着石柱摇摇晃晃站起来,王芝芝想要去扶她,可谁知道王鹤庆反手便给了王芝芝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王芝芝差点滚在了地下,婆子刚想冲上去扶走怀孕的王芝芝,谁知道王鹤庆竟然指着王芝芝说:“王芝芝,现在连你都在连同外人陷害我这个姐姐是不是?连你都和他们站在一边,想要置我于死地是不是?” 被王鹤庆甩了一巴掌的王芝芝当即哭着说:“姐姐!我没有!” “没有?”王鹤庆连连冷笑说:“没有的话,你怎么说昨晚她在穆府上!” 这一句话把王芝芝堵得哑口无言。 王鹤庆看着王芝芝这副模样,又是哭有是笑说:“王芝芝,你六岁那年起,便开始由我带,一直到你二十多岁,我对你怎么样,你是清楚的,你性格闷,软弱,在外面总是受别人欺负,是我这个姐姐,在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不顾身份不顾名声,泼辣的替你将所受的委屈全都一一讨回来,你八岁的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家里所有医生医不好你,爹娘都放弃了,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背着你一家医院一家医院跑,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把你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你长大后,因为穆镜迟不肯嫁,和家里人发生冲突,爹把你抽得满屋子跑的时候,是我这个姐姐一把抱住你,对爹说,爹啊,这个家若是容不下妹妹,她便去跟我住,就算她一辈子都不嫁,我都养她一辈子。” 王鹤庆看向王芝芝问:“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这个姐姐的?芝芝,你是怎么对待我这个姐姐的?” 王鹤庆一步一步朝着王芝芝逼近,王芝芝哭着摇头拖着身子往后退着,她退到再无可退时。 王鹤庆忽然冲了上去,一把拽住她衣襟摇晃着她身子说:“你居然帮着别人一起来往我身上插刀子!王芝芝,这个世界上任何人插我都无所谓,可你是我妹妹啊,你是我亲妹妹啊,你知道你这一刀子扎在我身上有多疼吗?我整个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 她摇晃着王芝芝笨重的身子,狰狞着脸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啊,为什么!” 王芝芝被王鹤庆这副模样,吓得浑身发抖,她甚至连闪躲的力气都没有,坐在那只是哭,不断摇着头大哭着。 最后是丫鬟和小厮还有婆子,冲了过去,一把将王鹤庆拉开,又把坐在那完全失去了理智的王芝芝给扶走,扶去了一旁。 王鹤庆挣扎开所有束缚住她的人后,忽然整个人垮坐在了地上,她茫然的望着这一切,那一边将她脸上打得全是血,她左眼几句被那些粘稠的血全都淹没,她在大厅内四处看着,当落在袁成军身上后,她迅速从地下爬了过去,爬到袁成军的脚下哭着说:“老爷,他们说的是假,我真的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情,您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啊!她们都在陷害我,全都是在陷害我!” 王鹤庆那张脸上是癫狂,是惶恐,是惊慌,是眼泪,是无措。 这么多情绪塞在她那一张脸上,让此刻的她看上去是个疯子,可谁知道,袁成军给了她一脚,直接把她踹出了很远,王鹤庆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下,一时间没起得来,之后竟然趴在那又哭又笑,接着又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 袁成军看王鹤庆的眼里满是厌恶,可过了良久,他闭上眼睛,平息下情绪说:“去把那个小倌带上来。” 管家立马说了一声是,然后吩咐人去把子柔从监狱里给押了上来,此时的子柔全身都是血,一点也不比王鹤庆好,那张脸哪里还有当初白嫩,被人丢在地下后,便在那软成了一团,看上去竟然像是没了气息。 接着,有小厮端了一盆冰凉的冷水过来,朝着子柔身上狠狠一扑,趴在地下的子柔这才有了一点知觉,他蜷缩了几下,下一秒便被两个士兵直接架了起来。 管家将刚才我说的话全都复述给了子柔听,问她我说的可是真的,子柔迷迷糊糊的瞧着那管家,费了好大劲,这才点头。 袁成军忽然拿着鞭子,对着子柔是一顿毒打,子柔连叫的力气都没有,那鞭子像是没打在他身上一般,他仿佛没有一点痛楚,只是低着头,弯着腰在那。 那边抽得他浑身是血,那些血将他的白衣都染成了血衣,从我这个角度看,可以看到他破掉的衣服里头,是皮开肉绽,我跪在那握紧了拳头。 只能尽量低着头,竟然让自己去无视那血腥的画面。 袁成军毒打了子柔很久,接着扯着他头发凶狠问:“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子柔用仅有的意识点头,这越发激起了袁成军的愤怒,鞭子已经不再满足他对子柔的痛恨,他从士兵手上拿过枪,便要去爆了子柔的头,这个时候,坐在椅子上的穆镜迟说:“九爷,切勿冲动。” 袁成军扣上扳机的手一停。 穆镜迟说:“我知道九爷现在无比愤恨,可他不过是个小倌,开门做生意罢了,在不知身份的情况下,和袁夫人有了往来,也并不是他愿意的,九爷若是真的愤恨他,不如等事情全都审理清楚了再做定夺,现在杀了他,那之后的事情都没办法再继续。” 就在这一霎之间,袁成军停下了手,他将手上的枪丢给了一旁的士兵,再次坐了回去。 穆镜迟又问:“我好奇的是,九爷是怎样知道这一切的,刚才芝芝说到信,那是什么信?” 袁成军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气喝了下去说:“在北关的时候,正是三天前,我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的内容——”袁成军似乎是难以启齿,他沉默了半晌,然后指着不远处的王鹤庆说:“是关于那个娼妇跟这个下流痞子的来往事情,还说当她们之间是当初那个乔太太牵线搭的桥,两人竟然共享、共享——” “啪!”的一声,袁成军话没说完,倒是一巴掌把手下的杯子拍了个粉碎! 显然袁成军是被这件事情气疯了,完全没有里理智思考什么。 穆镜迟这个时候说:“可否将信给我一看?” 袁成军便对一旁的管家说:“去把信拿过来。” 管家听了他的话,又迅速将那封信拿了过来,然后递给了穆镜迟,穆镜迟拿在手上看了一眼,他仔细浏览着,浏览了很久,便说:“这个里面竟然提到了乔太太,自然不难猜出这封信,必定是个相识的人写的,可乔太太死去这么久,而且如此清楚她们之间的事情之人,恐怕不多,不过,我倒是有个提议,对九爷说。” 袁成军看向他说:“什么提议?” 穆镜迟说:“何不问问和乔太太之间有关的人呢?说不定这封信的出处,便会有个着落。” “乔太太?”袁成军似乎这才想起来,信里面提到了乔太太,他将信从穆镜迟手上拿了过来,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袁家的管家对袁成军说:“老爷,乔太太有个丈夫叫秦春来,是开药材店的,当初乔太太带着那小倌跑了后,秦春来还在面前鞭尸,可以问问他是否知道什么,他是乔太太的丈夫,想来应该比旁人都清楚。” 袁成军这才意识过来,有个关键人物,秦春来。 他当即对管家说:“去,立马把秦春来找来。” 管家点点头,便又退了下去,带着人去找秦春来,差不多两个小时,秦春来被架了过来,他年纪颇大了,做的也是小本生意,还从未见过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人,一下子便被这阵仗给吓傻了,他目光一落到袁成军身上,眼神便有些闪烁,接着他趴在地下颤声唤着:“九爷。” 袁成军坐在那没有动,只是问:“你就是秦春来?” 秦春来趴在地下,闷声说:“小的是。” 袁成军见秦春来一直趴在地下不敢看他,当即又说:“把脸抬起来看着我。” 秦春来没办法,只能畏畏缩缩的抬起脸面对着袁成军,他吓得浑身都是汗,用衣袖擦着额头说:“不知小的,小的犯了何事,还、还请九爷明、明说才好。” 秦春来说话都结结巴巴,袁成军很不喜这种人,不过他还是压着性子,指着躺在那的血肉模糊的子柔我问秦春来:“这个人你可认识。” 秦春来顺着袁成军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他下了个半死,躺在地下的人衣服上全都是血,肉绽开可以看到里头阴森的白骨,像是死了一般。 袁成军怕他看得不是很清楚,又让管家把子柔脸上的血擦干净,这一看,秦春来彻底看清楚了。 他哭着大喊说:“九爷!九爷!您要为我做主啊!”...“”,。 102.谁派你来的 乔春来指着地下的子柔说:“他、他就是当初和那个臭婆娘,卷走我所有钱的人!”乔春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对袁成军说:“九爷,我家世代为商,生意也全都是小本生意,我秦春来这一辈子奉公守法,怎知到老年,自己的姨太太在外竟然勾搭汉子,还谋夺我财产,现在我的姨太太在逃跑的过程中死了,没想到这个小倌竟然还活着,求九爷替我做主杀了他!” 袁成军本意就不是为了听乔春来说这些的,可他一时英明,在沙场上驰骋惯了,怎想如今竟然落得跟个普通药材商一个下场,他似乎又问不出口,犹豫再三后,倒是一旁的管家遣散掉了大厅内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剩下几个关键人物后,管家对乔春来说:“乔春来,这次让你来见九爷,不是替你家处理那档子陈年烂谷的事情,而是我们有话问你。” 乔春来赶忙止住哭声说:“还请您问。” 管家说:“乔太太曾经和袁夫人是不是很好的朋友?” 乔春来一听,毫不犹豫当即点头说:“是很好的朋友,周一到周六,基本上都聚在一起打牌,她和袁太太待一起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还要久。” 管家说:“既然乔太太和袁太太这么相熟,那关于这小倌,袁夫人是否知道这件事情?” 问到这件事情上,乔春来竟然下意识沉默了下来,没有之前的对答如流,管家见他沉默了,又问:“怎么不说了。” 乔春来又再次趴在地下,结巴着说:“我、我不知道。” 乔春来嘴里虽说我不知道,可他的表情却出卖了他口中的一切,一时间,整个大厅再次陷入冰封,虽有人盯着乔春来,没有说话。 乔春来见情况不对,他趴在地下大哭着说:“九爷!小的是真不知道这一切!您放了小的!” 对于乔春来的叫喊,袁成军面无表情的看着,看了他好久,乔春来大约知道是瞒不下去了,干脆把事情全都招了出来说:“曾有几次,我那姨太太跟袁夫人一起出过几趟门,两人均是深夜归家,当时我还不知道这回事,也都没在意,直到我的姨太太淹死后,我们处理她的遗物,竟然从她的遗物里面找出一份东西。”乔春来小心翼翼看了袁成军一眼,见他脸无异样这才敢继续说:“但那份东西在我家里并未带过来。” 管家问:“是什么东西。” 乔春来不敢说话。 袁成军发话说:“带个人去把他所说的那个东西接过来。” 管家说了一声是,便又派人去了一趟乔春来家,过了二十分钟乔家的佣人带过来一样东西,乔春来不敢私自打开,而是从佣人手上接过,便跪在那双手奉着说:“这是姨太太留下的,当初我一直都在想要不要烧掉,可当时还是犹豫了,便一直将这东西留到了现在,还请九爷过目。” 乔春来手上捧着的,是一个账本一样的东西,可说是账本,却又不太像账本,具体是什么,还真有些难分辨。 管家将那东西从乔春来手上接了过来,然后便拿去给了袁成军,袁成军拿在了手上,将那账本一样的东西翻开,他仔细看着。 从他揭到第二页开始,眉头便开始紧锁着,脸尤其的难看,越往后看,努力维持的平静终于未维持住,袁成军脸巨变,将那账本一样的东西,往地下狠狠一砸。 乔春来一见这样的情况,当即趴在了地下哭喊着说:“九爷,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是我那姨太太留下来的,她一直以来都有记这些东西的习惯,可很多事情都是半真半假,不一定是真的!”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包括那账本里的内容。 袁成军却气的对周管家大吼:“把那淫妇给我拖下去!立即处死!立即!” 袁成军话一出,本来正由丫鬟扶着坐在那的王芝芝,在听到袁成军这句话后,整个人吓瘫软在了地上,她似乎是未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即大喊:“姐夫!”又不顾丫鬟婆子的照顾,她冲了过去跪在袁成军面前哭着说:“姐夫,你不能这样做,你们这么多夫妻情分,怎能够如此草草了事了,姐姐在这个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袁成军听到王芝芝那句草草了事,忽然冷笑一声反问:“草草了事?”接着,他指着被他摔在地下的账本说:“你自己好好去看看,到底是我草草了事,还是你们在草草了事。” 袁成军说完,也不再理会王芝芝,而是走到跪在那的袁霖面前,他像是想说什么,可是一开口,却变成了:“把那淫妇拖下去,带去南山寺软禁,到死都不准下山一步。” 王芝芝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随她一起软下来的,还有那本账本,账本上密密麻麻写了一些字,写的是什么,倒是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也隐约清楚,应该是和乔太太还有王鹤庆之间有关的。 王鹤庆被架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有些痴痴傻傻了,她满脸血看着周围,像是谁都不认识了一般,在那傻傻的笑,在那些士兵架着她经过袁霖身边时,她竟然反手将那两个士兵用力一推,朝跪在那的袁霖扑了过去,她捧住袁霖的脸一脸惶恐的说:“儿子,你救救娘,娘不要去那什么南山寺,我不要去。” 她惶恐到手上的力道几乎把袁霖的脸压变形了,袁霖任由她捧住他脸好一会儿,在那两个士兵即将托起王鹤庆时,袁霖反手死死将王鹤庆给抱住,他将脸埋在她怀里痛哭了出来。 王鹤庆的身子一顿,她脸部的肌肉随着袁霖的哭声在细微抽搐着,她似乎也想回抱袁霖,可手才刚有点动作,那两个士兵强制性的将她从袁霖怀中拖了出来,之后无论她多么疯狂的咆哮,多么疯狂的挣扎,王鹤庆的身子却和袁霖分开得越来越远。 她不断回着头,不断伸着手惊恐大叫着:“儿子!” 可在这个时候,一切都已无办法。 紧接着,趴在地下的子柔也被拽走,剩下我和穆镜迟,还有王芝芝,袁霖以及林婠婠,林婠婠走了过去,将落在王芝芝脚边的账本捡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才一眼,又将账本放了下去。 穆镜迟将手上的茶杯放下后,坐在这里似乎也不合乎情理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丫鬟也随之把王芝芝从地下扶了起来,穆镜迟走到我面前后,看了我一眼,倒是什么话都没说,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所有人全都离开后,我这才从地下起身,将那账本拿了起来放在手上看了一眼,里面密密麻麻全都记录着王鹤庆跟子柔的来往,在什么时候见的面,说了什么话,穿的什么衣服,都一清二楚,而这个本子的记录人,真的是乔太太。 因为这个本子年代很久远了,时间线竟然还是从两年前开始记录起,连上面的墨水都有些泛黄,连她和王鹤庆刚开始认识,穿的什么衣服佩戴了什么首饰,都记录得一清二楚,这若是要伪造,是很难伪造出来的,而起这账本上的岁月痕迹也根本是骗不了任何人。 难怪袁成军看完后,竟然多追问一句的心情都没有,直接便定了王鹤庆的罪,我拿着那本子在那沉默的坐了好一会儿,正当我刚要起来时,忽然被人一把掐住了我脖子,我动弹不得,更看不见身后掐住我脖子的人,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陆清野,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贱人。” 我这才想起袁霖还没走,好在碧玉和青儿都在这里,全都冲了上来将我和袁霖给拉开,林婠婠也在她抱着袁霖的腰大喊着:“二爷!您别这样!” 可袁霖激动到发疯,他指着我说:“陆清野,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竟然将我的一切弄成了这副模样!” 碧玉和青儿也将我架住,我用力咳嗽着,咳嗽了好久我才缓过来,喘着气回应袁霖说:“是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凭什么怪我?而且我一没陷害她,是她自己不干净,才被人抓住了把柄,袁霖,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碧玉和青儿抱着我,说让我少说点,毕竟,袁霖现在受了这么大打击。 也是,王鹤庆是袁霖的娘,如今因为这件事情被幽静去了南山寺,并且到死都不能下山,现在我若是还去跟发疯的袁霖计较,那我自己大约也是疯了,我只能忍着脖子上的疼痛,对碧玉和青儿说:“走,我们回房。” 青儿和碧玉均是呼出一口气,然后带着我快速离开了这里。 林婠婠没有架住袁霖,袁霖整个人摔在地上,我还听他在后面说:“平洲大牢里关的是那姓宋的,这件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瞒着我们调走一半的兵力,难道是方便你救那姓宋的吗?陆清野,我娘和你还没这么好的关系,所有人都不傻!你以为那晚你强调自己在穆家,否认一切和你无关就真的都没关系了吗?那小倌是你带进府里的,到底是谁做的,所有人心里都心知肚明!” 前厅很空,袁霖的声音很大,回荡在整个屋内,刺破耳膜,不过,我没有停留,任由袁霖在那咆哮着,快速回了自己的院子。 其实我的说辞看上去有理有据,可实际上难以让人信服,这件事情也如周管家说,根本不好替我推脱,因为王鹤庆确实没有什么道理要在凌晨两点,私自动用自己的权利,瞒着袁成军调走平洲大牢的一半兵力。 而袁成军没有去仔细追究这些,不是他真的失去了理智,而是他恰巧保留了几分理智,没有去追究,他若是要追究起来,那么事情不是袁太太与外人有染这么简单了,接下来社会舆论便是家族内部争斗,婆媳双方关系不和,双方你来我往,明争暗斗。 如今正是袁成军的上升期,任何一点负面影响,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阻碍。 若是自己的家都管不好,天下人又怎么放心他来管理国家,管理子民呢? 可这种事情只有权衡权谋的人会去顾虑,有些人却未必会顾虑,就像袁霖和府内的丫鬟以及王家那边的亲戚,都在沸沸扬扬传,我的狠毒,袁成军的懦弱,穆家的霸道以及不讲道理。 甚至还有人说袁家虽然看似是袁成军在做主,实际上不过是已经被穆家控制,穆家已经开始在袁家一手遮天。 这样的话传出来,碧玉和青儿气了个半死,回到院子便气冲冲复述了那些话给我听,我此时心情好的很,摆弄着花瓶内的花说:“有什么好生气的,嘴长在别人身上,不任由别人去说吗?” 碧玉说:“以前怎么不见您这么豁达。” 我笑着说:“心情好,自然什么都不会计较呗。” 青儿将新采摘回来的荷花放在桌上说:“不过小姐,您今天有没有听说一件事情?” 我头也没抬问:“什么事啊。” 青儿说:“昨天那件事情过后,王姑娘回去后,下体便见了红。” 我正往瓶子内插着花,听见青儿这句话手一顿,我皱眉问:“见红?” 碧玉也赶忙插嘴说:“昨晚穆府闹了一晚上,孩子差点就流了。” 我说:“现在怎么样?” 碧玉说:“现在倒是稳定下来了。” 我听了没说话,继续拿起青儿采摘回来的荷花往瓶子内插着,插了好一会儿,怎样搭配都觉得不好看的时候,青儿递了我一束夹竹桃,我接过,插入白玉瓶后,这才觉得瓶内的话和谐了不少。 青儿沉默了一会儿,又在我旁边小声说:“听说今天早上子柔死了。” 我摆弄着花的手停了停,停了几秒又如平常一般问:“不是要下午才问斩的吗,怎么今早就死了。” 青儿说:“听说是暴毙了,今早上袁府的士兵去查看的时候,七孔流血。” 我说:“也怪可怜的,死了便罢了,要是等着问斩,指不定多痛苦呢。” 青儿没说话,只是在一旁候着。 之后到达下午的时候,王鹤庆被送去南山寺,子柔的尸体也随之被拖了出去,大约是被拖去了乱葬岗。 青儿和碧玉心情低落,大约是因为子柔的死,虽然子柔在这里住了没几天,可多少还是相处些感情来,他死得如此之快,这是大家都没预料到的。 子柔被拖去乱葬岗两个小时后,我也从房间换好了衣服出来,对青儿还有碧玉说,我要去趟穆家看看。 青儿和碧玉以为我是去看王芝芝孩子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多问,两人正在屋内偷偷备着钱纸,大约是想给子柔烧些。 我看了她们一眼,便没有再停留,撑着伞出了袁府。 外面尤其的炎热,太阳无比火红的挂在蔚蓝上空,像是个火球在烧焦着人间,出了昨天那件事情,袁府一片死寂,只听见蝉鸣在树梢上鸣叫。 我没有让袁府的车送我,而是自己走了一段路,便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口的小屋子内,我直接推门进去后,里面正站着两个人,是负责拖着子柔尸体去乱葬岗的两个袁家下人,他们见我来了,一句话都没说,迅速从屋内角落的草堆里拖出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那具尸体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脸发白发青,双目紧闭。 我一言不发掏出一串大洋递了他们,那两人放在手上掂量了两下,什么都没说,便迅速从这里离开了。 他们一走,我便关上了屋内的门,然后蹲在子柔的尸体旁,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他鼻尖一片冰凉,没有一丝生气。 我又用手拨开了他的眼睛,瞳孔发白,是死了的征兆,我蹲在那看了好一会儿,莫名觉得有些慌,便赶忙从袖子内掏出一个药盒,又从药盒内拿出一颗白药丸,快速掰开了子柔的嘴,将那颗药丸塞了进去。 子柔一开始没咽下去,我一直摁着他嘴巴,让那颗药在他嘴里融化,随着他食道彻底进入后,我才松开手,仔细观察着。 差不多十分钟过去,子柔躺在地下依旧有反应,我有点急了,便拍了拍他的脸大喊着他名字,大约是手上力道太重,本来一直没动静的他,竟然小声咳嗽了一声,接着他脸逐渐从青白变得有了血,没过多久,他眼睛便睁开了一丝缝隙,他目光停留在我脸上,差不多几秒,他嘶哑着嗓音问:“我还活着。” 我说:“你活着。” 我怕他不信,便重重往他身上一掐,大约是掐到了他的伤,他瞬间便惨叫了出来,不知道哪里的力气,拽着我掐住他肉的手用力一推,然后"shen yin"着从地下坐了起来。 等他坐起来后,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真的还活着,在身上左摸了摸,右摸了摸,虽然是一手的血,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的痛,忽然冲了过来死死的抱住了我,喜极而泣。 他现在浑身的臭味,完全不似平时的香气扑鼻,我有点受不了他,有点嫌弃,不过鉴于他之前冒死的配合,我倒也没推开他,任由他抱着,适当的时候还拍了拍他肩膀说:“行了,你任务完成了,我给你准备了银子和钱放在寄存的的那里,你过去取便可以走了。” 一听到这些,子柔还哭得停不下来,他松开了我,摸着脸上的眼泪说:“人家还以为自己真的死定了,你给我的钱够不够啊。” 我把钥匙递给他说:“够你娶媳妇买房子好好生活了,我说过我不会骗你,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我便保你无忧,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了,你尸体我可是好不容易从袁家那两个下人手上买下来的,这段时间你别太过招摇,拿上东西去码头赶紧走,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不然若是被人发现,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你。” 他看了一眼我手上的钥匙,又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把钥匙拿了过去。 我又将手上的伞递给他说:“最里屋有热水,你随便清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赶紧走了,至于你身上的伤,等到达你到你要到的地方在处理不迟。” 子柔接过了我手上的伞,咬着唇看了我良久,迅速转身进了屋。 我在那站了两三秒也没有再停留,出了这间屋子。 在将子柔交给王鹤庆之前,我便已经和他说好,让他配合我,之后无论别人问他什么,他便如实说他和王鹤庆之间的关系,以及发生过的事情,可子柔并不蠢,他知道这些事情说出来,对于他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除了死便还是死。 一开始无论如何他都不肯答应我,到后来他大约也觉得,自己就算不配合我,到头来事情闹开了,不管他和王鹤庆之间有没有什么,都不过是死路一条,最后衡量再三,在我的压迫下,不得不答应。 在把他交给王鹤庆之前,我提前给了他一颗药,那颗药是用来假死的药,目的自然是防止王鹤庆连夜杀他,若是王鹤庆真的连夜想要解决掉他这个后患时,他至少可以用这颗假死药给自己获得一线生机。 可让我和他都没想到的是,王鹤庆没有着急的想要杀她,大约是当时平洲大牢的事,严重到出乎了她的意料,一时将她给拖住了,等她缓过神想要杀子柔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因为袁成军在天还没亮之前,赶回了袁家。 这颗假死药直到事情尘埃落定,他才派上用场。 其实一开始我都忐忑不定怀疑这颗假死药的真实性,这药是我十五岁那年,外公交到我手上,但当时他什么都没说,只叮嘱我不要轻易服用,除非到了紧急的关键时候,我那时候也没当回事,把那药扔在一旁便没管过,也只当那药是骗人的。 没想到今日一用真是神奇的很。 我一边出这巷子,一边掂量着手上的盒子,觉得有点可惜,这么神奇的药竟然就白白浪费在了这种事情上,不过虽然如此说,好在也不算亏,终于把王鹤庆对我所做所为,全都加倍还了回去,想必她这辈子要翻身都已经不再有可能。 我走了一段路后,又停下了脚步,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想了想我还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又折身回去,到达那间屋子后,我一脚踹开里屋的门,子柔正在脱衣服,似乎刚打算清洗,他一听到踹门声,便回头来看我,满脸的惊愕。 我哪里管他现在**着上身,冲了上去一把拽住他头发说:“说,是谁派你来找我的。” 子柔身上全是伤,他完全不敢乱动弹,只能弯着腰大叫着说:“什么谁派我来找你的,是我自己来找你的!你拽疼人家了!” 我当然不信他的鬼话,我从来不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么好,竟然就这样乱打乱撞,撞破了他和王鹤庆的事情,而且他来得太巧了,以前不来,几个月前不来,偏偏就在这段时间突然冒出来找我了。 我见他不说,便伸手去扒他裤子,他慌了,毕竟当小倌也是有尊严的,当即在那死捂着裤子试图挽留住自己最后一丝尊严:“真没有人派我过来!您别这样,您要是想要奴家服侍,等奴家身上好了再服侍您就是了,您别这样粗鲁的拽人家的小裤裤——” 接着子柔又是一声惨叫,我一脚把他踹进了木桶里,哗啦啦的水,混合着他身上的伤,只差没要了他的命。...“”,。 103.再会 他抓着木桶的边缘,疼得脸都纠结成了一团,强调说:“真没有人让我来,我是走投无路才来投靠您的。”里面的水将他烫得他脸又开始发白,豆大的汗水从他白皙的脸上滴落,我感觉不对劲,又看了一眼他在水里的伤口,几乎没一会儿,那桶水便以肉眼的速度,从透明变成了血水。 我这才觉得自己好像玩都有些过火了,赶忙将他从桶内又扶了出来,之后子柔疼得几乎靠在那没了力气,我身上暂时也没有药,等他靠在那缓和了些后,我将衣服披在了他身上,然后小心翼翼问:“怎么样?还疼吗?” 子柔苍白着脸回答我说:“好了点。” 我松了一口气,对他说:“你再等等,等缓和些再动。”我想了想,见他这副模样顾及还没走到码头,人便不行了,又说:“你等我,我去给你买些药。” 我又快速跑了出去,等找到一间药店后,我买了一堆治外伤的药,可等我再次回到那间小屋时,子柔竟然不知所踪,我从里屋找到外面,都没有人,除了那一桶子还在微荡的水,显示他刚离开不久以外,屋内没有了他任何存在的痕迹。 我抱着那些药站了一会儿,然后又朝着里屋走了去,里屋的木桶旁边有张小桌子,小桌子旁边放了一封信,正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我将怀中那些瓶瓶罐罐的药放下来后,便将信给拿了起来,迅速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两个字,再会。 那两个字整整齐齐,端庄娟秀,倒像个读书人写出来的一般,我看了许久,便将手上的纸用力一捏,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狗东西,又被骗了。 从那小巷子的屋子离开后,我脑海内一直都在回想子柔和我说过的一些话,他说他六岁丧母,七岁丧父,从小便被亲戚卖进春兰院,没读过什么书,倒是会弹琴看些琴谱,唱些小曲儿。 可显然,他那些鬼话都是用来骗我的,若是没读过书,能够写出那两个端庄的字? 这个子柔如我所料,绝对没表面的那么简单,只是如今就这样让他给跑了,再想把他寻回来问个究竟,想必也没可能了。 我越发的懊恼,在路边瞎逛了大半圈,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回去了,刚拦了一辆面包车,才坐上去,本想报地址让司机拉我回袁府,可又仔细的想了想,想必碧玉和青儿会打电话去穆家,问我有是否过去问个平安,我要是不过去圆了这个慌,反倒有些不妥。 我思来想去好半晌,虽然很不愿意再踏进那门半步,可最终还是在理智的驱使下,让那车夫拉我出城,去穆家。 车子拉着我上了半山腰后,车夫废了好大劲才将车停在穆家铁门前,我给了他钱外加一些小费,这才提着包朝里头走了进去。 穆家此时也安静的很,穆镜迟向来喜欢静,所以花园里种了不少的树,那些树长得极其茂盛,将屋子遮挡去了一大半,夏天来了,倒是阴凉无比,青石板下,是一片树影斑驳。 等踩着树影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门口只守着一个丫鬟在那,那丫鬟有些昏昏欲睡,我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瞬间惊醒,一睁开眼看到是我,便惊愕的唤了句:“小姐?!” 正好是晌午,她的声音略有些高,在这样空旷安静的时候,竟然还带着点回音。 我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问她:“你家太太怎么样?” 那丫鬟压低了声音说:“太太刚吃了药,正在床上静养。” 我听了点了点头,过了会儿又问:“那穆镜迟呢?” 丫鬟说:“先生在书房午休呢。”丫鬟说完,便问:“您要上去找先生吗?” 我立马说:“不,不用,我就过来坐坐,坐会儿我就走。” 不等那丫鬟再说话,我已经朝着沙发那端走了去,桌上摆着一份未翻完的报纸,想来是穆镜迟刚才翻过的,桌上还有些水果,我随手拿了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便拿着抱着横躺在沙发上翻了起来,一遍翻,一遍吃着葡萄吐着葡萄籽,本想着等待够十分钟,便立马走人,也不知道是这里头太舒服了,还是人本身就有点困,竟然将葡萄吃完后,抱着那沙发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等再次迷迷糊糊醒来时,我好像听见了穆镜迟的声音,我缓缓睁开眼,朦胧间瞧见他正坐在不远处靠窗的茶案前,和周管家说着话。 两人似乎依旧在谈论袁家的事情,周管家和他说:“今早上袁夫人被送去南山寺,而春兰院的子柔突然暴毙,在袁夫人走了没多久,尸体也被拖去了乱葬岗葬了。” 穆镜迟正烹饪着茶,对于周管家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周管家沉默了又皱眉说:“先生,老周说句不该说的,这次事情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您,我,还有袁成军都心知肚明,都未挑破那些事情,不过是都给双方留了三分面子,小姐闹出过这么多事情来,可从来没有哪一次会闹出这么大的,您这样下去,袁成军再怎么退让,可也不可能退让到如此地步,他不说,并不代表会对这件事情真的罢休,若是再由她这么闹下去,袁家和穆家的矛盾,必定将日积月累到达一个高度,等到达那个高度会发生什么,无人得知了。” 不知道是不是穆镜迟不想听周管家唠叨这些,在周管家话落音后,下一秒他便替周管家斟了一杯茶,伸手递给他说:“不渴吗。” 周管家却没有接,仍旧低着眉说:“我知道您向来不喜我说这些,不过越是如此,我越要说,自古以来,商不和官斗,这个道理您应当比我明白的,我们穆家虽然不怕袁成军,可有些矛盾与摩擦是实在不必要的,何必去损伤双方的关系呢,这对我们不会有任何好处,而且您打算这样包庇一辈子吗?下次若是再闯出大祸来呢,还能替她在背后收拾一辈子吗?” 对于周管家的话,穆镜迟脸虽然始终淡淡的,可眼里还是藏着一丝不耐,他说:“老周,你今年也有七十,为何整日要跟她去计较不休,你多大,她多大,不累吗?” 周管家一脸忠心耿耿说:“我这是为您好,为了穆家好。” 周管家向来都是这样,总喜欢打着这些旗号,做些说些穆镜迟不太喜欢的事和话,而往往穆镜迟对于这样的忠臣良将,劝阻不是发火更加不是,反而他自己总能被憋出一肚子火来。 今天他似乎也懒得跟周管家计较,便淡声应和说:“我心里会有个尺子。” 他皱眉说:“下去,让我安静会。” 他将手上的那杯原本递给周管家的茶,放在了茶案上,他手上的力度并不大,但茶杯内的水还是从杯内晃荡了出来,显示出了穆镜迟的不悦。 周管家也不像平时那样不识趣,对于穆镜迟让他退下去的话,他回了一声:“是。”然后弯着腰,缓缓退了下去。 等他一走,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穆镜迟大约对品茶也失去了兴趣,他从茶案前站了来,背对着我看向了身后的窗外,窗外有棵梧桐树,树叶的颜在阳光的照耀下,是翠绿。 倒是很多年,看过这样充满夏天味道的夏天了,仿佛连空气中都带着青草的味道,穆镜迟站在那看着窗外的景致好一会儿,便又转过了身,我立马将脸埋了下去,赶忙装睡。 接着他果然朝我这边靠近了过来,我没有睁开眼,但感觉到有双手在我身上盖着的毯子上拉了拉,没多久,他的手又落在了我脸上,让人觉得痒痒的,我这个人最怕痒了,我有些忍不住了,抓着毯子的手在发紧。 穆镜迟似乎是看出了我在装睡,他低声笑着说:“还不肯醒?” 声音是说不出的温柔,甚至还带着丝低哄。 对于脸上那只讨厌的手,我尽量忽视,并且还殊死抵抗。穆镜迟逗弄了我好一会儿,他轻笑了一声,脸朝我靠近了几分问:“真不肯醒?” 我没有理他,他呼吸扫了我脸很久。就在这个时候,丫鬟的声音从厨房便传了出来,问他药膳是否现在食用。 穆镜迟回了丫鬟一句:“端出来。”他这才松开了我。 接着便是丫鬟的脚步声,来来回回的,穆镜迟似乎在食用着药膳,我闻到了那药膳的香气,我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立马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倒是吓了那些围在那的丫鬟好一趟,她们见我突然转醒,还一点征兆也没有,均都瞪大眼睛瞧着我。 我也不瞧她们,只是对其中一个丫鬟说:“幼微,去,给小姐端碗过来。” 叫幼微的丫鬟当即回我:“小姐,这是先生的药膳。” 我说:“不管,去端过来。” 幼微纠结了一会儿,刚想去厨房,不过还没走几步,穆镜迟放下了手上的瓷勺,对幼微说:“端小碗银耳莲子出来。” 一听他这样说,我愤怒的盯着他,穆镜迟扫了我一眼说:“药膳这种东西,不是随便能够吃的。” 我说:“小气。” 便有些生闷气的又抱着毯子躺了回去,穆镜迟看向沙发上的我笑着说:“说我小气也罢,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这都是规矩。” 丫鬟将银耳莲子从厨房内端了出来,穆镜迟接过,然后递给我说:“冰镇的,温度正好。” 我不接,只是抱着手说:“我要吃你的。” 我依旧盯着他的药膳,穆镜迟对于我的刁蛮任性,也不恼,好脾气的笑了笑,然后把药膳递给了丫鬟,自己拿着那碗银子羹尝了一口,之后他又舀了一勺到我唇边说:“好了,我吃过了,味道不错,尝尝。” 他是坚决不让我吃了,我瞪了他一会儿,只能不情不愿的将那勺莲子羹含住,倒是冰冰凉凉的,味道没想象中那么差。 穆镜迟见我一口一口接着,他笑骂了句:“小东西。” 一直到他把那碗银耳莲子喂完,他才再次去拿那碗药膳,大约是药膳的温度凉了,丫鬟小声问:“先生要再温下吗?” 穆镜迟回了句:“不用。”丫鬟也没再问。 那味道穆镜迟似乎不喜欢,微有点皱眉用不快不慢的速度,把那小碗药膳用完,之后,他接过了丫鬟递来的毛巾,擦拭着唇。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个时候楼上传来了脚步声,我抬眸看了过去,是由着丫鬟从楼上下来的王芝芝,她看上去憔悴的很,显然昨天受的冲击,到如今都还没回过神来,我赶忙起身就想走。 可还没走多远,王芝芝便站在那说:“你就这么怕面对我吗?” 声音里是哽咽,是质问,还带着点不太友好的情绪。 穆镜迟自然也听出来了,他皱眉看向扶着她的丫鬟问:“怎么把她扶下来了。” 丫鬟刚想说什么,王芝芝直接将丫鬟推开,捧着挺着的肚子,苍白着唇走到穆镜迟面前:“我没事,还能够走。” 她说完这句话,然后又看了我一眼说:“那天晚上你是否在穆家我们都心知肚明,陆清野,我姐姐平时再怎么对不住你,可你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方法来对待她,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我本不想和王芝芝争吵,所以选择先走,可她好像却不这样想,这模样颇有找我兴师问罪的意思,我扭头看向她说:“我用什么方法对待她了?是她自己在外面不干不净,怪我吗?”我笑着说:“难道是我让她去春兰院找小倌的?还是我让她爬上床去和小倌厮——” 我这句话还没说完,王芝芝被我刺激的得伸出手就想来打我,可在她手还没碰触到我的时候,我伸手便拦截住,刚想把她手从我手上甩开,可谁知道今天的王芝芝,竟然一改平时的温婉无害,又想用另一只手来打我一巴掌,我又及时钳住了她另一只手。 她怀着孕,动作不利索,被我钳住后,她动弹不得,紧皱着眉头瞪着我说:“你放开我!” 我却没放,而是继续对她说:“那句话是你自己说的,我一没让你说,二也没拿枪指着你逼你说,是你自己虚伪连亲姐姐都不帮,现在来怪我了?” 我将她手狠狠一甩,王芝芝整个人不稳的晃了晃,差点摔在了沙发上,还是一旁的丫鬟及时扶住,她这才稳住了自己。 大约是我的话,戳中她心里最不愿意的承认的点,她那笨重的身体被我气得直发抖,脸也泛着不正常的白,过了好半晌,她红着眼睛看向穆镜迟,好像是想从他这里讨个公道,可穆镜迟却淡声对我说:“让司机送小姐回去。” 丫鬟听到穆镜迟的吩咐后,赶忙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也懒得去和孕妇计较,毕竟倒时候有个三长两短,我又脱不了干系,我转身就走。 王芝芝见穆镜迟竟然就这样让我轻而易举的走了,她哭着问穆镜迟:“镜迟,都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进行包庇?你就这样偏心吗?” 王芝芝连着问了两个问题,还没等到穆镜迟的反应,我人已经走到了大厅门外,车子已经在等,司机将车门拉开后,我直接弯身坐了进去,从我个位置,正好能够看见王芝芝在哭着和穆镜迟说着什么,而穆镜迟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到他半截衣袖在那。 估计王芝芝是终于忍受不了,爆发了,她平时可是在穆镜迟面前一脸温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激动得不顾仪态。 在回去的路上,我越发的想,这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只有早点走,才算是正事,可说到走,我又该如何走呢,鬼知道那个谢东有没有在暗处盯着我,说不定,我前脚才准备了包袱,他后脚便把我抓了回去,要走谈何容易。 一切都需从长计议才行。 我靠在车后座沉思着,等到达袁家后,才刚回到院子,便见青儿和碧玉全都站在门口,两人面似乎有些不太好,我刚想问她们怎么了,青儿朝我使了个眼,我朝里屋看了过去,这才看到袁成军正站在我屋内。 我心里这个时候难免咯噔了一下,不过很快,我收敛好神,继续朝着里头走,到达袁成军身后后,我便唤了声:“爹。” 袁成军听到我这声爹后,回头看向我说:“回穆家了。” 我低着头说:“是。” 袁成军说:“我等你很久了。” 没多久,他坐了下来,桌上是青儿他们端的茶水,袁成军随手拿了一盏,放在手上说:“我过来问你一件事。” 我说:“还请爹明说。” “平洲大牢的事情,有你一份。”我隐约也猜到他会这样问,其实倒这个时候了,我再否认下去,似乎就有些没意思了,可直接承认,好像又有些不妥当,正当我在心里思索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袁成军又说:“不用再琢磨了,你还让顾惠森的妹妹找人去打探过情况是吗?” 到了这地步,若是再否认,有些不合时宜,我跪在了袁成军的面前,主动认罪说:“爹,请您责罚,我知道这次我闯了大祸。” 袁成军却一点生气迹象也没有,反而笑眯眯说:“我只是过来问问你情况,不必如此急。” 袁成军这话一出,我略带疑惑的看向他。 他依旧端着茶杯看向我说:“记得穆家和陆家以前是世家,当时旧朝还在的时候,你的父亲和镜迟的父亲同朝为官,你姐姐后来又嫁给了镜迟,可听说你姐姐死的早,你便由镜迟接手。” 他端详着我,喝了一口茶说:没想到一晃眼这么多年,镜迟对你穆家对你姐姐的情分,竟然延续到了如今。” 我不知道袁成军要说什么,但想来他应该不是爱说废话的那种人。 果然下一秒,他又问:“听说你只剩下一个表哥在世上了,是这样吗?” 我毕恭毕敬回答说:“对,家里只剩下我和表哥,表哥刚结婚,有个表嫂。” “你表哥,就是平洲大牢的宋醇?” 我说:“是,是宋醇。爹,请您谅解,我只有表哥这一个亲人,所以……” 他打断我的话说:“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所以不用多想,也不用跟我急于解释什么,事情既然发生了,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情,你娘犯下如此大错,现如今被遣送去了那南山寺,家里本就冷冰冰了,若是再对你怎样,这袁府的日子便没法过了。” 他停顿了几秒,又说:“不过清野,爹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终于,袁成军弯弯绕绕如此之久,把话题绕到了正题上:“那天晚上,想来你应该是没再穆家的,应当清楚平洲大牢里的事情。”他目光无比认真的看向我问;“当时有两派人,一派人是你们的人,去救宋醇的,另一派你可知道是谁的吗?” 我不知道袁成军为何会如此问,下意识我说了一句:“他们不是说是霍长凡的人吗?” 袁成军听到我这话却没有说话。 我说:“爹,难道不是霍长凡的人?既然不是霍长凡的人那他们为什么要救霍长凡的两个军师?” 袁成军笑着说:“我只是随口问问,既然你不清楚那也罢,不过想来,你说的也是,假若不是霍长凡,还会有谁来救霍长凡的军师呢。” 我有些没明白袁成军话内的意思,他是说救走霍长凡军师的,是另有其人?那会是?他为什么会来问我这个问题?他在怀疑谁? 正当我在陷入沉思的时候,袁成军放下手上的杯子站了起来说:“行了,既然你不清楚,那便算了,我还有事,就不在这多呆了。” 等我反应过来时,袁成军已经背着手朝着门的方向走了去,我还跪在地下没动。 直到他走了很远,青儿和碧玉从门外进来赶忙将我地下给我扶了起来。 我觉得奇怪不已,就在这时,我脑海内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袁成军在怀疑救霍长凡两个军师的人,有可能是穆镜迟? 不不不,这个念头一出来,我下意识否认,不可能会这样,穆镜迟没有道理会帮霍长凡救人,霍长凡和他无亲无故,他为什么要帮霍长凡,而且当初他可是当着霍长凡曾杀过他的军师。 袁成军今天想必应该只是随口一问,并非我想的那么复杂,我安抚着自己不应该乱想。 这个时候也还好青儿在我身边唤了句小姐,这才将我惊醒。...“”,。 104.听你哭,听你笑 王鹤庆一走,整个袁家这才真正的安静下来,可却也面临一个大问题,那便是这偌大的袁家,该将由谁来掌管。 找我不合适,找林婠婠更加不合适,袁成军不可能一直都在家,于是这个家由袁成军交给了袁霖管理,这算是袁成军第一次让袁霖掌权。 起初我也没在意,反正他袁家的权利要交给谁我都没任何意见,可自从这个家归袁霖管,我才发现自己将这一切想得太过天真了。 袁霖大约是因为王鹤庆的事情,对我怀恨在心,等袁成军一走,竟然想着办法报复我,本来我在府内没有用过他们袁家一分支出,也就暂住着他们家的屋子而已,里面要用的,一律都是青儿出去采买,可谁知道,有天早上,青儿如往常一般出门去街上采购,还没出去十分钟,人便哭哭啼啼的跑着回来。 她哭着和我说,袁家的门口的士兵说,以后府内的人出门都要去袁霖那边请示,由他那边允许了,才能出府。 我一听竟然有个这样的规矩,当即便问:“是我们要请示,还是府内的所有人?” 青儿说:“是所有人,可是我刚才过去请示二爷了,他门口的丫鬟给了我一巴掌。” 青儿怕我不信,便将手从脸上拿了下来,青儿平时可是比碧玉能忍多了,稍微一点杂碎的事情她一般都不计较,这次之所以会哭着跑回来,是因为那一巴掌用的力道无比的歹毒,我看到青儿半边脸几乎是又青又紫。 青儿回来没多久,接着小菊竟然跑了过来,竟然也是哭着跑来的,她一进屋便对我说:“少奶奶!您快去厨房那边!碧玉姐姐要被打死了!” 我还一头雾水问:“这又怎么了?我怎么好好地,碧玉要被打死了?” 小菊哭着说:“厨房里的婆子说,碧玉姐姐在厨房偷吃。” 偷吃?请示? 我冷笑的想,这明显是冲着我来找茬,我放下手上的扇子,起身便走,青儿一把拉住我说:“小姐,二爷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您别过去,过去免不了又是一顿生事。” 连青儿都看出来了,袁霖这是想公报私仇啊。 可青儿没有把我拉住,我带着小菊去了厨房那边,果然碧玉正被人捆在地下打,当我赶到到时,那个面相恶毒的婆子,这才住了手,碧玉趴在地下哭着大喊着:“小姐,我真没偷吃,府里不是不让我们出去吗?门口的守卫说,让我们去问厨房要吃的,我明明和问过他们要了些肉和蔬菜,他们也同意了,可谁知道,我一来拿,他们便说我偷。” 那婆子见碧玉如此说,便走了上来对我说:“少奶奶,我问过了厨房内所有人,全都没有谁说过允许碧玉来拿这件事情,明明是她自己偷。” 那婆子当初可是时常跟在王鹤庆身边的,我和她有过几次焦急,我对站在身边的青儿说:“上去掌嘴。” 青儿瞪大眼睛看向我,她似乎是不敢,有些磨磨蹭蹭,慢吞吞。 我再次说了去:“给我上去掌嘴!” 青儿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着那婆子便是一巴掌甩了过去,那婆子也错愕的看向我,可是她再怎么嚣张,可也不敢还手,更不敢还嘴,只是捂着脸跪在那。 我站在她面前说:“我告诉你,就算今天碧玉真的没有问过袁家任何人,可那又怎样?难道我作为这家的少奶奶,连让丫鬟去厨房拿点东西,都叫偷了?” 那婆子显然是不服气,虽然跪在了我面前,她捂着脸阴阳怪气的说:“少奶奶说的没错,可您不是一直都是和袁家都处于分开状态吗?平时穆家也总往着里头送动送西,您打个电话让她们那边送呗。 我没想到这婆子竟然有这样的够胆,如今是连我的话,都敢顶嘴了,我正要说话时,林婠婠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她说:“妹妹,你就别跟婆子计较,不过是个下人罢了,你这样计较不是有**份吗?” 林婠婠一边由丫鬟搀扶着,一边缓慢的朝这端走,她走到那婆子面前后,便说:“奶妈,您好歹是二爷的乳娘,如今怎的如此不懂事,连少奶奶都敢顶撞。” 把婆子一看到林婠婠,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出了声,她说:“姨奶奶,您给我评评理,虽然少奶奶的丫鬟来厨房拿东西理所应当,可平时少奶奶吃的喝的,一切用的,全都和府里是分开的,我们府里的向来没有穆家那边富贵,少奶奶这边看不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不好自作多情给少奶奶她们备,厨房内都是您跟二爷两位主子的,而碧玉好死不死挑拣了二爷晚上要吃的雪鲫鱼,而且还不打招呼,谁知道她是自己拿去私下吃,还是给她们家少奶奶吃的。” 林婠婠一如无比的理解的模样说:“奶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少奶奶若是要吃,我便跟二爷说说,雪鲫鱼你们今晚上便别给二爷做了。” 林婠婠说完,便看向我说:“清野,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如今二爷当家不容易,会出点疏漏也在所难免的,从明天开始我便让府内的人,备你的份,你们也不用天天去外头自己采购,多花一分钱不说,现如今出门也不太方便。” 我说:“不用了,只是还请你回去跟你们二爷说,若是事事都要去请过他,那我每天便找人去事事请,只要他不嫌烦。” 我走到碧玉身边,将她身旁装有鲫鱼的篮子捡了起来,然后丢给那婆子说:“好好给你们二爷煮,让他最好是多吃点。” 我又弯身把碧玉给扶起来,青儿跟我一起,我们三人便离开厨房这边。 回到院子内后,碧玉还在担心的我们晚上吃什么,因为袁霖那个决定,决定得太过突然我们都没有任何的准备。 我也不急,问青儿厨房里面还有些什么。 青儿说:“只有几根青菜了。” 我便说:“那就青菜,用来煮点粥,先对付一晚。” 青儿说了一声是,然后便去了厨房,我在屋内给碧玉的身上上着药,可才把碧玉的衣服脱掉,入眼的是碧玉那身满是伤疤的身体,新伤跟以前的旧伤交替在一起,竟然没有一处好的肌肤,完全不像是个未出嫁姑娘的肌肤。 碧玉怕吓到我,想要拿被子去盖住,我挡住了她的手说:“我们都是女的,有什么好遮的。” 碧玉不吭声,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眼睛里全是泪。 我用医用棉沾着药替她擦拭着身上的伤说:“自从你们跟着我来到这个袁家后,也吃尽了苦头,或许当初我就不应该带你们过来,这身皮肤,连我一个女的都看着害怕,以后若是家人了那该怎么办。” 碧玉哭着对我摇头说:“碧玉从来不后悔跟小姐来这里,碧玉一辈子都不嫁,只愿永永远远服侍着小姐。” 听到碧玉这句话,我只是笑着说:“没有谁能够永远跟着谁的,你难不成还想一辈子当我的丫鬟不成?” 碧玉说:“为什么不可以?” 我说:“碧玉,你有没有心上人?” 我这话问出来,碧玉竟然难得的沉默了下来,她趴在那没说话。 我问她:“可是有了?” 碧玉竟然没有否认,竟然红了脸。 我瞬间来兴趣了,问:“告诉我,是谁?” 碧玉却不肯说,通红着脸趴在那里。 我推着她说:“怎的,如今连小姐都不能告诉了?”我随着她一起趴了下来说:“你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够给你凑成一桩好姻缘呢。” 碧玉犹豫了两下,似乎在思考什么,手下意识扯着枕头边说:“只是我单方面的喜欢,他记不记得我,都还不晓得呢。” 我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你又怎么知道对方是否记得你呢?” 我怂恿着她说:“你快告诉小姐我,要是我认识的,我便帮你去问问,就算我不认识,我也替你认识了,再过去问。” 碧玉咬着唇,红着脸在那犹豫再三后,这才朝我靠了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说着,她说完,也不敢看我,憋得脸颊通红,立马用被子蒙住自己,在被子害羞的说着;“人家才见过他两回,可都是远远一见,他肯定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有点不相信的问:“碧玉,你怎么喜欢那个木头疙瘩!”碧玉不说话,依旧蒙在被子内。 我将她被子扯开说:“他那个人又硬又臭,长得也不好看,你怎么会喜欢上他?!” 碧玉越发无地自容了,可被子被我拉开了,她只能用手捂着脸说:“小姐,您说过不笑话我的。” 我怎么都没料到,碧玉喜欢的人竟然谢东,谢东连我都没见过几回,碧玉是怎么认识谢东的。 之后,我又逼着碧玉和我说她和谢东认识的过程,可碧玉怎么都不肯跟我讲。 没多久青儿来了,碧玉哀求着我说:“小姐,您别跟青儿说,不然青儿也会笑话我。” 我见她这么可怜,便想了想,暂时放过她,没再和她大打闹, 不过之后我满脑子都是碧玉喜欢谢东这件事情,虽然很不理解碧玉怎么会喜欢谢东这个木疙瘩,可仔细想了想,这也不错,谢东虽然又硬又臭,可人家可是有真本事的人,他看上去没什么钱,但至少能够在碧玉被人欺负的时候,帮她报仇出气,这样一想,碧玉也不是一点眼光也没有。 到第二天,我越发按耐不住自己的想法了,决定帮碧玉这个傻姑娘牵牵红线,于是第二天一早我便好了衣服出门,不过没有走正门,现在在这府里,我本就是寡不敌众,自然没笨到去和袁霖硬碰硬,便带着青儿和碧玉来到了墙围根上。 碧玉和青儿在下面拖着我,我自己便努力的往上爬,爬了好久,终于将整个身子爬到围墙上后,我左右看了看,又迅速往下爬,等终于落了地后,青儿和碧玉在围墙那边小声问:“小姐,您好了没有?” 我左右看了一眼,便敲了敲围墙说:“好了,你们快回去。” 碧玉又问:“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晚上。” 三个人隔着围墙对了一会儿话后,我觉得不适合再继续说下去,便又让青儿和碧玉她们赶紧进屋去,她们这才从围墙处有些不放心离开。 确认她们走了后,我这才转身离开了这里,到达外头后,我像是放飞自我了一般,揣着青儿给我的买菜钱乱逛着,逛了没多久,我想着青儿还有碧玉她们都还没吃东西,便还是决定早点去办了正事,再过来把该买的都买了,于是暂时忍住了饥饿拦了一辆黄包车,这才擦了擦嘴,拦了一辆黄包车,便往穆宅赶。 等黄包车停在穆家铁门口后,我给了车夫钱,便朝穆宅里走,刚走到大厅,见大厅内的丫鬟们正收拾着东西,卧还来不及问她们在收拾什么,这时周妈端着吃的从厨房内走了出来,我闻到了香气,当即扑了过去,一把将吃的从周妈手上抢了过来。 似乎是穆镜迟常吃的药膳,我拿着勺子便开始狼吞虎咽。 周妈完全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时,那药膳已经被我吃了一大半了,周妈现在才刚能下地走,走的还不是很利索,她拖着腿赶过来后大叫着说:“小姐!这不能吃!” 可我不管不顾,继续囫囵吞枣一般,吃着剩余的。 等我全都吃完后,我还是没觉得饱,把空碗递给一旁目瞪口呆到说不出话来的周妈说:“周妈,您再给我盛点。 周妈一时看了看我,一时又看了看空掉的碗,她再次大叫着说:“小姐,您怎么全吃了!这些都是药材,您怎么能够随便乱吃!” 我觉得味道挺不错的,便靠在那打了个饱嗝说:“没什么的,穆镜迟能吃,我也能吃,我的好周妈,我快饿死了,您再去给我盛一碗来。” 周妈见我饿成这副模样,她又问:“您今早没吃吗?” 我没和周妈说袁家那些事情,只是喊着饿,催着她。 周妈拿我没办法,她叹了一口气说:“要是被先生瞧见,您吃了他这么多药膳,肯定又会训您。” 她便端着空掉的碗去了厨房,之后替我拿了一些鸡蛋跟面包出来,我在那风卷云惨一般吃着,等吃到肚子终于有了八分饱后。 我看向屋内忙活的丫鬟问:“这是在收拾谁的东西?” 周妈怕我口干,所以又去了厨房替我倒了一杯果汁出来,她在我身后回答说:“先生要出趟远门,可能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在我印象中,穆镜迟可是不常出远门的人,我下意识问了句:“去哪儿啊?” 周妈说:“去赴个会。” 我说:“他平时可从来不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的。” 周妈说:“您管着先生干什么?先生刚才还说让我打电话给您,没想您今早就过来了。” 她见我停了筷子,又问:“不吃了?” 我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说:“正好,我找他也有点事,他人如今在哪?” 周妈收拾着桌子可说:“在楼上书房呢。” 我便放下手上的餐巾朝着楼上走去,到达他书房内时,穆镜迟正在书架前找着书,见我来了,他翻书的手停了停,偏头看向我说:“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可是周妈给你电话才过来的?” 他说完,便将书从书架上抽了出来,然后朝着书桌那方走去,我跟在他身后说:“我自己跑出来的,周妈还没来得及打电话给我。” 穆镜迟笑着说:“是吗,听说袁家如今袁霖掌管了?” 他边走边翻着书,一见他问到这方面,我当即便说:“那袁霖真不是个东西,不仅不给我饭吃,还不准我出门,昨天他的奶妈还把碧玉毒打了一顿,我今早上出来,都是爬墙出来的。” 穆镜迟在书桌前坐下后,便放下了手上那本书,朝我招手说:“过来。” 我赶忙可怜巴巴的走了过去,穆镜迟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他低眸看了一眼我手掌心,上面是爬墙时留下的擦伤。 他素白的指尖轻抚我手掌心的伤,我缩了一下,说了句:“疼。” 他看了我一眼说:“他现在正是有气没处发的时候,你也别太过分了,毕竟那件事情你也不占理,他若不是太过火,便忍忍,倒时候我会和袁成军聊聊。” 他微凉的指尖又替我轻扫着手心内灰尘,让丫鬟拿了医药箱进来,便亲自替我处理着伤口。 我保持站着的姿势说:“我可没理他,要是理他,我早就放火烧他们袁府了,何必还这么憋屈的跟做贼似的爬墙出来。” 穆镜迟虽然够轻柔了,可我还是觉得疼,手不断往后缩,对于我的行为,他扫了我一眼说:“别动。” 我哭丧着脸说:“是真的疼嘛。” 他轻轻吹了吹说:“我轻点。”便控制住我手,防止我乱动,继续用棉花清洗着我伤口内的沙粒。 他清洗了好一会儿,我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姐夫,你要出远门吗?” 他嗯了声,头也没抬问:“怎么了。” 我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简短的回答:“还不知道。”过了会儿,他抬眸说:“你要跟我去吗。” 我立马摆手说:“我不去,上次去那北关让我够呛的,我才不跟你去那些劳什子地方。” 穆镜迟轻笑一声,然后撅着我脸说:“你这惹事精,倒像我有多想带你去似的。” 他揽着我腰,便将我抱在他腿上坐着,撅住我脸的手改为捏着我下巴说:“今天让你过来,是要警告你,我不再这段时间,要乖乖听话,不要和袁霖冲撞,老实点给我待在袁府,若是真要无聊了,就好好看会书,学习学习,别以为出了校门,就什么都轻松了,多复习复习在国外学的那些课程。” 我说:“你都不让我上学了,复习还有什么用。”我主动搂住他脖子,脸挨在他颈脖处委委屈屈哭着说:“反正你什么都要我忍着,以前被王鹤庆欺负,现在又被袁霖欺负,我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抚摸着我脑袋说:“怎的,今天这么早来找我,单纯的就是来找我抱怨的?” 我轻轻捶了一下他胸口说:“你都不帮我,随便让我被欺负。” 他扣住我手笑着说:“那你说让我怎么帮你。”他微微偏了偏脸,唇贴在耳垂边,温热的呼吸在我耳朵上轻洒着,他:“嗯?”了一声。 我反拽着他手说:“不管,不让我出门我会憋死的,你知道我闲不住的,要是他再故意为难我,搞不好,我真放一把火,把那破袁府给烧了!” 我这话一出,他在我耳边沉声说:“你敢。”他将我长长的头发从我耳边别开,露出脸颊说:“又要给我惹是生非?你要是敢把袁家的宅子烧了,我便把你这小东西给烧了,你信不信?” 他捏着我脸说:“才刚和你说要你听话,转瞬就当耳旁风了?” 我越发委屈了,委屈的要哭出来了,只能将脸埋在他颈脖里,哭着说:“反正你就总是看着我被别人欺负。” 他想要将我埋在他颈脖的脸抬起来,我不肯,又埋进去几分,穆镜迟干脆控制住我下脑勺,将我脸从他颈脖处侧抬了一点,我才露出半边脸,跟嘴唇,眼睛还没看清楚,他忽然压着我脑勺便朝我唇上吻了上来。 我手推着他,呜呜的抗拒着,他挑开我牙关,便侵占了进去掠夺着,我完全反抗不了,只能哼哼唧唧被他吻着,他吸允着我唇,吸允了好久,直到我在他怀里有些发软后,他才舍得移开一点点,在我唇边喘着气,压抑着呼吸,声音低哑的说:“我喜欢听你在我耳边哭哭啼啼的撒娇,像只小白兔让人忍不住想蹂躏,占有,听你哭,听你笑。”...“”,。 104.离开 一听到穆镜迟要走,我的心就像是一只被放飞了的鸟,愉快得几乎要从心脏内飞出来,还好,我一直摁耐住自己,防止自己高兴得太过明显,让穆镜迟看出来什么。 等我从他书房偷偷摸摸出来后,周妈正好走到门口,小声问:“先生呢?” 我赶忙直起腰,然后清了清嗓音咳嗽了两声说:“他在里面呢。” 周妈说:“您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可是先生和您说了什么?” 周妈这样一问,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反问:“有吗?我现在看上去很高兴?” 周妈重重点头说:“像一匹松了缰绳的马。” 我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藏好的窃喜,竟然就这样被周妈轻而易举的看出来了,我瞬间觉得有些难堪,便尴尬笑了两声说:“我平时都这样,不高兴也这样,高兴也这样,您啊别瞎说了。” 我见周妈手上端着什么,我刚想去拿,周妈立马一闪躲说:“这是我刚重新替先生熬的药膳,小姐,您可不能再如此。” 周妈对我一脸警惕,似乎生怕我抢走,我觉得没意思极了,我说:“他自己又不喜欢吃,干嘛还给他。” 我想了想,便也没有对周妈纠缠不休,指了指书房说:“他在里头,你送进去。” 周妈这才放松了些警惕,端着药膳进去了,等周妈进去后,我便下了楼,到达楼下,便四处寻找着谢东的踪影,平时要想见到他极难,不过仔细查看,也不难发现他就在附近,可这一次,我从外头找到里头,都未见到谢东,找得满头都是汗后,我想了想,干脆再次上书房找穆镜迟。 他正在对王淑仪吩咐什么,见我又进来,便看了我一眼问:“楼下午餐备好了?” 我说:“还在备。”我走了过去,问穆镜迟:“姐夫,谢东在这吗?” “谢东?”穆镜迟微挑眉问。 我解释说:“我找他有点事情,想要问问他。” 穆镜迟来了兴趣了,将手上的文件一合,靠在椅子上笑着睨向我说:“你能有什么事情问谢东。” 我说:“私人的事。”我见王淑仪站在一旁,犹豫了几秒。 穆镜迟似乎是看出来了,他看了王淑仪一眼说:“你先下去。” 王淑仪说了一声是:“是。” 这才缓缓离开了书房,里面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后,穆镜迟好整以暇的坐在那说:“好了,人都走了,说,到底是什么事。” 我说:“是这样,我想替谢东说门亲事。” 穆镜迟刚端起茶杯的手一顿,他看向我似乎是有些没听清楚,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再次重复了一句说:“我想给谢东说门亲事。” 穆镜迟竟然笑出了声,我听到他的笑声,疑惑的问:“怎么了?不行吗?有什么好笑的?”我怕他觉得我不够认真,我再次强调了一句:“我说是真的,千真万确,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专程为了这事情来找的他。” 穆镜迟的笑声未减,他放下手上的茶杯,对着身后唤了句:“谢东。” 这个时候,谢东忽然从他书房的阳台处跳了进来,然后对穆镜迟行了一礼说:“谢东在。” 穆镜迟看向我说:“他来了,你和他说。” 一见谢东竟然是从阳台出来的,我好奇的冲到阳台处看了看,只觉得不可思议,我又折身跑了回来问跪在地下的谢东:“你刚才一直躲在阳台?” 谢东对于我向来是不屑,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浪费自己的眼睛,可碍于穆镜迟在这,所以他还算客气的回了我一句:“小姐有什么话问。” 我越发觉得他无趣的很,实在想不明白碧玉怎么会喜欢这个榆木脑袋,除了整天摆着一张臭脸以外,便还是摆着一张臭脸。 我也懒得和他套近乎,拉近感情,便直言说:“我问你个事情。” 谢东说:“请说。” 我说:“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谢东以为我是在开他玩笑,他抬脸看了我一眼,然后下一秒便又对穆镜迟说:“先生,若是没事我便退下了。” 他起身就要走,这个时候坐在那懒散看戏的穆镜迟,笑着说:“听她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穆镜迟又说:“你也确实老大不小了,小姐若是要给你做媒,倒也未尝不可。” 谢东见穆镜迟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他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冷酷了,他说:“先生若是公事找我,谢东自然是义不容辞。” 穆镜迟笑着问:“难道这不是公事?” 谢东强调:“这是私事。” “哦,是吗?” 穆镜迟见谢东如此排斥,他又看向我说:“别看我是他的老板,可我这个老板在他面前当的很没权利,他若是不愿意,我自然也不能强迫他一定要说亲事。”他笑得漫不经心说:“有话赶紧说,真走了,我可帮不了你。” 为了防止谢东走,我立马挡在他面前说:“你应该认识的,你觉得碧玉怎么样?” 我仔细观察着谢东表情,谢东真如我所料的那样,对碧玉一点印象也没有,他硬邦邦回了我句:“不怎样。” 敷衍了事后,他就要走,我从后面一把拽住谢东说:“哎,你这个人,我好心好意和你说亲事,你怎么不仅不感激,还这样一副嘴脸对待我,你以为你自己长的很帅很抢手?我告诉你谢东,你就是个榆木疙瘩,有人替你说亲事算是不错了!你站住,听我好好跟你说!” 我话刚落音,谢东便将我的手一甩,等我再次想要去拽住他的时候,他人便迅速从阳台上翻了下去,等我追过去,他人已经消失的没有踪影了。 我站在阳台上看了许久,穆镜迟在书房内低笑着说:“好了,别胡闹了,谢东这种人不需要亲事。” 听他如此说,我立马折回身问他:“为什么不需要?是人不就要吗?” 穆镜迟说:“你还是让碧玉另许人家。” 穆镜迟这样说,便是不打算帮我的意思,我赶忙走了过去:“这么说,你不愿意帮我了?”我拉着他手臂,刚想要哀求他。 穆镜迟放下了手上的笔,握住我拉着他手臂的手笑着说:“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你是否想过,碧玉和谢东是否合适,谢东这样的人,就适合独来独往,若是一个杀手有了感情,对于他来说,便是最致命的弱点,于他不利,更于碧玉也不利。” 穆镜迟耐心的和我讲着道理,我说:“可是碧玉喜欢她,怎么办?” 穆镜迟反问:“你真想替碧玉择人家?” 我点头说:“她们不可能跟我一辈子。”这话我一说出来,我便有些后悔了,还在穆镜迟并未注意到这句话有什么别的人意思,他说:“我有个人选,你看怎么样。” 我看向穆镜迟。 他笑着问:“谭俊,你觉得怎样?” 我说:“银行区域经理?就是经常来和你汇报卧工作的谭俊?” 穆镜迟见我记得他,他依旧笑着说:“留学归来,是如今国内少有的青年才俊,又至今未娶,外貌和碧玉倒也相匹配的很,这不是一位好良配吗?” 他用手抚开我额前的额发,眼神温柔如水的凝视着我。 我说:“可是碧玉只是个丫鬟,谭俊身世这么好,他们家里人接受吗?” 穆镜迟说:“你若是真的想,便和她结拜为姐妹,他家里人那边不就行得通了吗?” 我还是有些犹豫,毕竟碧玉喜欢的不是对方的家室,而是对方这个人,若是这个人从谢东换成了谭俊,也不知他她能否接受得了,可穆镜迟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先不论谢东是否记得碧玉,光两人都身份都有些天差地别,谢东是个活在暗处的杀手,而碧玉只不过是一个丫鬟,丫鬟和杀手的结合,不就是悲剧的起源吗? 难道碧玉以后嫁给谢东,要跟他一起过打打杀杀的日子吗?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有天谢东死了,那我家的碧玉岂不是要当寡妇? 想到这里,我立马在心里否定,不行不行,碧玉跟着我已经吃了这么多苦头了,若是再跟着谢东这榆木脑袋在刀尖上讨生活,那她的命有多苦简直不敢想象,怎样比较谭俊似乎都比谢东好上不止一百倍。 穆镜迟见我沉默了这么久,他将我抱在怀里,抚摸着我脸问:“这小脑袋瓜子还没想好?” 我勉为其难的说:“那……就谭俊。” 他圈着我的腰笑着说:“怎么,这犹犹豫豫的模样,是觉得碧玉吃亏了?” 我说:“碧玉虽然是我的丫鬟,可怎么说,我一直拿她当自己的妹妹,自然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再好的男人,都配不上她。” 穆镜迟见我说的理直气壮,他撅着我的脸说:“因为你的一句话,我现在要为这件事情忙活多久清楚吗?你竟然还觉配不上。” 我拽着他衣服说:“我可不管,我管那谭俊是什么人,反正碧玉嫁过去是他占面子,他家里人可不能看不起碧玉。” 他大约是被我气笑了,连声说着:“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 穆镜迟第二天启程,所以今天还是收拾东西的阶段,我一直待到晚上,这才被穆家的司机送着离开。 我走的时候,穆镜迟一直在对我进行叮嘱,从大到小,事无巨细,倒像是他这趟远门要出很久一般,甚至叮嘱完还对我万分不放心,又让周妈跟着我去袁家,防止我和袁霖发生摩擦,并且盯着我的一日三餐。 我一直没觉得穆镜迟啰嗦,这个时候我才觉得他真是万分的啰嗦,可我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什么,只能装成一副认真听取的模样。 他叮嘱了好久,替我套上外套后,再次着重的叮嘱了一句:“记得每天给我一通电话,若是少打一通,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我敷衍的说:“好好好,我一定每天准时准点给你电话。” 我说完后,又故作不舍的拽着他衣袖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我还不确定。” 我眼泪汪汪的瞧着他说:“我每天都会想你一千遍,一万遍的,姐夫。” 周妈在一旁听了,噗嗤笑了出来,显然这句话她们是不相信的,周妈笑着搭话说:“您现在一脸写着巴不得先生快走的模样,少了个管制您的人,想来那什么一千遍,一万遍,估计都被您丢出很远了。” 我要向和周妈争论时,穆镜迟替我理了理衣领说:“好了,你的一千遍,一万遍我姑且相信,不过,在这之前,我可不得不警告你,要是敢闹出些什么事情出来,你看我回来怎么罚你。” 我举起手说:“我发誓,绝对不闯祸。” 正和穆镜迟说着的时候,我看到王芝芝从楼上由丫鬟扶着走了下来,我赶忙松开他的手说:“我先走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走。 穆镜迟知道我在躲避什么,倒也没多说,也没有唤住我,而是目光注视着我上了车,又看着我坐的车,带着我离开了这里。 等车子开离了好远后,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只差没直接在车上蹦跶起来了,穆镜迟这个时候真是走的好,走的妙啊,这不就是老天爷白白送给我的一个机会吗? 一旦他出了远门,我在这金陵城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明天我去码头搭着下一班船走,估计他一时半会也不会知晓?而且谢东是肯定要跟他离开的。一想到这里,我只觉得自己心情是无比的激动和雀跃。 第二天早上我心情也是非常明朗非常良好的,穆镜迟是早上九点出发,去定柔,至于去干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但可是肯定的一点是,穆镜迟绝对易氏半会回不来,不然丫鬟们也不会在家里大费周章的收拾东西。 九点过去后,我给穆家打了个电话,是穆家的丫鬟接听,丫鬟在电话内告诉我,穆镜迟已经走了十分钟了,我电话来晚了。 听到丫鬟的话,我语气里故作遗憾说,早知道我便早些给他电话了,兴许还能够和他说上两句话。 我和那丫鬟随便扯了两句话,便将电话挂断了。 穆镜迟从金陵出发去定柔要一天一夜,他是应当是第二天白天,到达了定柔的酒店,他一到酒店,便有定柔的电话打来了袁家,是周妈去接的,周妈接了后,又干嘛打发青儿催我来接,当时我还在床上睡得稀里糊涂,分不清楚是醒着还是睡着。 青儿和碧玉两个人架着我去接电话,周妈正在那等着我,见我终于来了,便赶忙将电话塞到了我手上,用口型对我小声的说了两个字,先生。 我实在困得很,可电话都塞到我手上了,我又不得接听这通电话,便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果然传来了穆镜迟的声音,他在电话内问:“还没醒?” 我早就将那些什么想你一千遍,一万遍的鬼话抛去了九霄云外,趴在那只想睡觉的我,几乎是气若游丝的回了他个嗯……字。 穆镜迟在电话内也猜到此时我困得很,便笑着问了几句话,我都是敷衍的回答了一通,他倒也没再和我说什么,只是让我将电话给周妈。 之后周妈和穆镜迟说着话,我便让碧玉和青儿扶我回房休息。 等睡到十点的时候,我才彻底醒来,周妈和青儿打来水替我洗漱着,我任由她们替我擦着脸,当青儿将毛巾从我脸上拿开后,周妈在我耳边唠叨着说:“刚才先生给您打电话,您都要把自己给打睡着了,可见您之前说什么想他一千遍,一万遍都是些鬼话,倒是先生,一早打电话过来,问您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准时用餐,对您可是关心的很。” 我伸着手方便青儿替我擦着手说:“您还真当我那些话是认真的?那些话我本来就是随口说说,谁有功夫去一天想他一万遍,一千遍,我吃饱撑的没事干啊,再说他有什么好想的,又不是不回来了。” 周妈见我竟然把话说得如此没良心,便用手戳了戳我额头说:“您啊,亏得先生不计较。” 周妈端着水出去了,碧玉把衣服递给了我,我快速穿好后,便朝青儿勾了勾手,青儿朝我靠了过来。 我小声:“等会我要出去一趟,你和碧玉负责支开周妈。” 青儿一脸的不同意说:“小姐,这样不好?” 我说:“有什么不好的。” 周妈倒完水后,又走了进来,我和青儿还有碧玉又迅速分开,装模作样在那忙着整理衣服。 之后青儿和碧玉去厨房准备早餐,我穿好衣服后,便去前厅打了一通电话,电话是打给尤斐然宅子那边的,我问他可不可以想办法给我弄一张去国外的船票。 我和尤斐然很久都没联系过了,如今一联系,便是这种事,尤斐然在电话那端无比慷慨的说:“这有什么难的?你几时几日的?” 我说:“最好在这半个月以内。” 他说:“你要回去继续留学?” 我说:“你少问,把船票给我搞到手就行,记住不能用我身份的资料去买这张船票。” 尤斐然在电话那端问:“你说什么?不能用你的?” 我说:“对。” 尤斐然在电话内说:“那可就难了,码头上倒时候有人进行盘查,就算不用你的,可票若是和你的资料对不上,这不是瞎搞吗?” 我说:“不然你以为我找你干什么?买张船票这中小事情,还能够劳烦得了您尤大少爷吗?” 尤斐然说:“陆清野,我发现你除了有忙要我帮我的时候会找我以外,其余时间你可是对我不闻不问的很啊,以前咱们在学校可是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怎么说也是旧"qing ren"了,要不要这样对我啊,这次我们都回国了,差点还结了婚,你就没一点对我旧情复燃的心?” 尤斐然这个人最不正经了,才说上两句话,就开始跑火车,我懒得理他说:“没跟你开玩笑,总之这船票,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搞到,你要是搞不到,咱们这同学就没必要做了。” 尤斐然说:“你当我想跟你当这狗屁同学?”他又说:“行,姑奶奶,我挂了,你等会来我家一趟,我现在去给你办。” 我说了句没问题,挂断电话后,便回了自己院子,到达院子内后,我朝刚从厨房内出来的青儿使了个眼,她望着我犹豫了两下,便迅速进了厨房和碧玉里应外合的围住了周妈,让周妈暂时没办法留意外头。 我见状便迅速溜出了院子,窜到后院的围墙,熟练的爬了出去。 到达大街上后,我不断回头看着,看是否有人在后头跟着我,确认没有人后,我直奔尤斐然的宅子,到达那里时,那里的小厮早就候在那里等我,他瞧见我,也没有多问,只是引着我朝里面走。 到达一处亭子处后,小厮让丫鬟上了些水果,便对我说:“我家少爷出去了一趟,等会儿就会回来,您请稍等。” 我点了点头,那小厮没有待多久,便退了下去。我在院子内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十几分钟过去后,尤斐然从外面回来了,一回来便径直朝我这里来,他一瞧见我,便说:“我帮你去运输公司问过了,现如今因为外战内战不断,买船票离开去各国,都要好几道手续,而且还很难弄到,麻烦的很,而且最重要是,上次平洲大牢的事情发生后,水陆交通全都被封了,谁都不允许出境。” 我皱眉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尤斐然说:“我也是刚才问了才知晓,有一阵了。” 我本以为穆镜迟离开金陵,是我离开这里的恰好时机,未曾想,天时有了,地利却总差那么一截。 我有些不死心问:“可有说过什么时候开通?” 尤斐然说:“现在城内都还在严查期间,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恐怕得一个月。” 一个月对于我来说太久了,那个时候向来穆镜迟应该已经从定柔回来了。 尤斐然见我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你要离开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如今国外都不太平,四处都在打仗,你若是在国外出了点什么意外,我可就成了罪魁祸首。而且你得告诉我,你干什么突然非要走,现在外面留学的老同学都回来了,可见金陵如今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说:“我这次离开便是永远都不再回来。” 尤斐然以为我只是出去玩玩,本来还一脸玩笑的他,在听到我的话后,便赶忙放下手上的杯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会严重到再也不回来?你的家人可全在这边。” 在国外时,尤斐然算得上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段时间里,我们亲密到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在谈恋爱,所以到现在尤斐然都会以我男朋友自居。对于我的情况,我和他也说了一些,对于我要走这件事情,他才会觉得如此惊讶。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难道你是要带家人一起走?” 我说:“不是,我一个人走。” 尤斐然不解的看向我。 我说:“你应当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你和顾惠之都在惊讶,我怎会嫁入袁家,其实说到底,我不过是袁家跟穆家的利益筹码,这婚姻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若是我不走,我便要一辈子在那座冰冷的府里困一辈子,现在穆镜迟好不容易离开金陵城,你说这么好的时机,我不走,什么时候走?” 尤斐然听了我这话,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有个舅妈,过几天也正好要移民去国外,不过她们是自家的轮船过去,你要是真想走,那边自然是不用你任何手续跟签证的,你只需准备好自己需要用到的一些东西便可。” 尤斐然声音压的很低,还警惕的看着周围,他挨在我耳边说:“你若是真的决定好了,我今天便想办法去替你联系。” 我看了他一眼,他又递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串数字,他说:“你先别急,反正还有几天时间,等你想好了,你再给这串号码打电话,倒时候会立马有人过来接你。” 等我从尤斐然宅子内出来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城内的巡警多了不少,不少穿长筒靴,提着枪的警察在大街上在街上来来回回走着,走到买船票跟列车票的地方时,上面挂了一块牌子,牌子上方写着,暂停售票。 我在那站了一会儿,便拦了一辆黄包车,离开了这里。 等回到袁家大门后,我给了车夫钱,袁府内依旧静悄悄的,我没有从正门离开,依旧从靠近我住的院子那处围墙爬了进去,进去后,我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这才朝着屋内走去。可谁知道,一到大厅外面,便看到罗慧慧坐在里头。 周妈端着茶壶从大厅内走了出来,见我竟然回来了,当即走了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哎呀,您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想了想,对周妈轻描淡写说:“去外头透了透气。” 我又立马转移话题说:“表嫂来了,周妈你去弄点好吃的。” 周妈本来还要唠叨的,见我如此说,便又只能去厨房。 等她离开后,我朝屋内走了去,罗慧慧见我回来了,便放下手上的茶杯站了起来。 我问她:“可是孩子不舒服?” 罗慧慧说:“有点发烧,最近一直说想你的很,所以看你今天有没有时间过去一趟。” 我见青儿和碧玉的神如常,各自在做着各自的事情,便笑着说:“最近我没时间,过段时间再去看孩子怎么样?” 可罗慧慧却紧握住我的手说:“你还是过去看看。” 罗慧慧不会听不出我拒绝的话,她如此我坚持,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在这个时候,我很不愿意再和外公那边有任何联系,因为一但有了联系,就代表,我走的机会又会多一分阻扰,所以这次,我直接无视掉罗慧慧给我眼神的示意,硬着声音说:“最近袁府这边管的严,实在不方便出去,过几天,而且我才刚回来。” 罗慧慧握住我的手松了几分,她看了我良久,见我一脸坚决,她说:“既然如此,那……好。” 我唤了声碧玉,碧玉放下手上的东西,朝我走了过来。 我说:“送表嫂出去。” 碧玉便朝外做了个请的手势,罗慧慧再次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便也只能作罢,在碧玉的引导下,离开了这里。 等她一走,我便回了房间,开始检查自己所有的东西以及通行证,好在东西全都在这,我抱着那些东西坐了一会儿,还是怕夜长梦多,思来想去,还是早早决定了才好。 我又把手上的东西全都藏好,然后又去了一趟前厅,我犹豫再三的在电话前走了一圈,最终再三思虑良久,我还是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尤斐然给我的那通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听,我整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口,终于那里头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大约是就是尤斐然的舅妈? 都到这个时候了,由不得我多想,我立马自报身份说:“江太太您好,我是斐然的同学。” 尤斐然应该一早和她舅妈联系过了,所以当我说是他同学时,她立即说:“哦,我知道,斐然跟我说过。” 我说:“我想同你们一同出国。” 她说:“没问题的,这些斐然都跟我说好了,只等你给我这通电话。” 我说;“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她说:“你只需要准备你该用到的,至于其他,都不用,不过我们后天就要走。” 我没想到这么快,以为最起码还要两三天。 尤斐然的舅妈说:“哎呦,你肯定不晓得,大后天城内又会是一番严查,倒时候要走更加有难度了,你是斐然的同学我才答应带你的,若是别人,我们可冒不起这个险,你最好快决定决定,若是决定好了,后天我来接你。” 我说;“好,我先准备好东西,后天劳烦江太太来斐然家中接我。” 她见我答应了,便说:“行,就这样。” 我们挂断电话后,我放下了手上的话筒,在那怔怔坐了会儿,我便从椅子上起了身。 等我回到屋内后,发现青儿竟然在我屋内,她正在替我收拾着房间,我看了她一眼,等她将床单全都铺好后,她便抱着走了出去。 她一走,我又把我包袱从柜子内拿了出来,好在里面好像没人碰动,我松了一口气。 之后那天晚上我早早上床休息了,可实际上我却没有睡着,晚上周妈来我房间我看我,我感觉倒她替我掖被子的手,无比的轻柔和慈爱,带着她身上特有的味道,在她掖好被子后,正要收手离开,我立马抱住了她那双满是皱纹却又无比干燥温暖的手。 周妈愣了几秒,以为我是醒着的便问:“小姐没睡着?” 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回答她,只是抱着她的手没动。 周妈笑了,另一只手又摸了摸我额头说:“做梦了?”她反握住我的手,等我呼吸平稳了一些后,这才抽出来,再次替我盖好被子,提着桌上的灯,佝偻着身子走了出去。 我睁开眼睛瞧着,等她走了好远后,我才摸了摸脸上的眼泪。 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眼睛红红的,周妈以为我昨晚没睡好的原因,便一早端来清热降火的冰糖雪梨给我尝,还笑着和我说昨晚我做梦抱着她手,不肯让她走的事情。 我没说话,只是听着,吃着那碗冰糖雪梨,不知道为什么会越发的想哭,可自己一直忍着,捧着那只碗,尽量用正常的速度吃着,等吃了好久后,我前厅的丫鬟赶过来说,前厅有我电话,周妈以为是穆镜迟那边打来的,便催着我,让我赶紧过去。 等我赶到那时,却不是穆镜迟的,而是尤斐然的,他听到我这边有说话声,大约也猜到我说话不方便,他只是简言意骇的说:“今天晚上十点,清野,你别忘记了。” 周妈虽然站在一旁,不过她没有听见电话内的人说什么,只是满脸期待的问:“是先生吗?” 我挂断了电话,对周妈说:“不是,打错了。” 周妈哦了一声,然后又说:“您答应每天要给先生一通电话的,昨天是先生打过来的,您现在赶紧打一通过去。” 我想了想,便又按照周妈所说的那样,给穆镜迟酒店打了一通电话,电话很快便被人接听,是王淑仪的声音,她说穆镜迟人现如今没再酒店,让我下午的时候再把电话打过来。 我想了想,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和穆镜迟说话,我便说:“你就跟他说我上午打了电话就好了,至于下午,有时间我会打的。” 王淑仪在电话那端说了一声是。 下一秒,我便把电话挂断了,周妈问:“先生没在?” 我说:“王淑仪说人不在酒店。” 周妈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笑弱了下来,反而有些忧心忡忡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您为什么这样问?” 周妈叹了一口气说:“自从先生走后,我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我说:“您别胡思乱想,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我想了想,又说:“大不了我下午再打通电话过去问问情况便是了。” 周妈听我如此说,便点了点头。 到达下午的时候,我给穆镜迟再次打了一通电话过去,这次他在酒店,电话也是他接听的,他在电话内问:“周妈说昨天早上你又爬墙出去了?” 我没想到周妈竟然把这件事情跟穆镜迟说了,我当即不满的嘟囔说:“早知道不给你这通电话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训吗?” 我刚要挂电话,他说了两个字:“挂断试试看。” 我的手一顿,只能又不情不愿的把电话放在耳边。 果然,他又端着长辈的架子说:“离开的时候我怎么叮嘱你的,怎的?我才走了一天你就都忘了?” 我沉默听着,不说话。 穆镜迟又说:“去哪了。” 我说:“还能去哪,不过是去街上转了转,转完后,我才发现,这偌大的金陵城太没意思了,早知道就同你一起去定柔了。”...“”,。 105.贪玩 他说:“你现过来也不晚,我可以派人过来接你,或者你做专列过来。” 我歪在椅子上说:“算了,不去了,反正想来你也是过去谈事情的,跟你过去也没意思。” 他说:“不过这边也确实无聊,想来你也不怎么喜欢。” 我说:“那你要给我带礼物。” 他轻笑一声说:“你除了惦记这些,还会惦记什么。” 我说:“不管,反正我要礼物。”我想起什么,又说:“定柔那边不是化妆品出名吗?我最近缺支眉笔,还有还有,雪花膏也没有了,这几天这边的天气干的很。” 穆镜迟说:“金陵不是有吗。” 我拖着声音撒娇说:“不一样嘛,人家就想要定柔的。” 他笑着说:“这些都是女人的东西,若是想要,一一念给我,明天我让王淑仪去给你采办。” 一听他要交给王淑仪,我当即便很是不高兴说:“那我不要了,人家就是要你买嘛,你干嘛让王淑仪去?” 穆镜迟说:“成何体统,这些女人用的东西我哪里有时间替你去置办这些。” 我说:“不管嘛,总之我不管,你要是把东西交给她去买,那你干脆就别买了,我不要了。” 我有些赌气,穆镜迟叹了一口气,大约是拿我没办法,他在电话那端无奈的说:“好,小祖宗还要买什么,一一列个单子给我,我亲自替你采买回来。” 见他答应,我这才笑着说:“行,等会我列个单子出来,用电报给你打过去,倒时候那些东西你一样都不能少我的。” 他应承着说:“好,小祖宗。” 我这才高兴了,又连声和他说了几句好话,跟他撒了会儿娇,被他拽着说了好几句想你想你想你,他这才放了我,让我挂了电话回院子去休息。 和穆镜迟讲完电话后,我脸上的笑随之也落了下来,我望着那电话良久,便起了身回了院子。 周妈似乎在等,见我回来了,当即便问我:“和先生打完电话了?” 我说:“打完了。” 周妈笑着问:“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他没提到这方面前,不过我让他去定柔给我买东西,周妈,你们要买什么快和我说,我列个单子给他。” 周妈说:“先生亲自去买?” 我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周妈瞪着我说:“胡闹,哪里能让先生去给您买东西,先生出门有正事的,您太不懂事了。”周妈又说:“许是您又找他胡搅蛮缠了。” 周妈对我了解的很,虽然穆镜迟出门少,可是他一出门,我便总会缠着他给我带东西回来,而穆镜迟总会好脾气的答应我这些无理的要求,无论他再忙。 在这些地方,周妈总觉得他宠我纵我太过,而我也没觉得他替我去买个东西有多么了不起,对于周妈的叱责,我得意的笑着说:“您要骂便去骂他,反正他答应了,我才不管他有没有正事呢。” 我心情大好,哼着歌朝里屋走。 周妈跟在我身后,无奈的摇头说:“先生也真是,别的事情对您严的不行,这种事情倒是纵着您来,竟然替您去买这些小玩意儿,要是被别人瞧见了,准会笑话他。” 我说:“我才不管他会不会被人笑话,我只知道是他自己答应的,我可没有逼他。” 我说完,便欢欢喜喜的去列单子,问了青儿和碧玉要什么,又数了数自己要什么,有好几十样,最后又派人把单子给打了过去。 晚上的时候穆镜迟又把电话打了过来,在电话内笑着和我说:“你还真是不客气。” 我笑着说:“不止我一个人的,有青儿的,还有碧玉的,周妈的,我自己也统共才几样。” 他说:“就这些了? 我说:“对,就这些了。” 他说:“还有没有别的要买的?” 我说:“就这些了,反正其余的我都有。” 他:“嗯。”了一声,温声说:“好了,会帮你买好的,时间不早了,要早点休息,晚上别吃太饱。” 我说:“那我挂了。” 正当我要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那端的穆镜迟又说:“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嗯?” 我挂电话的手一顿,又放到耳边问:“还有什么啊?” 他说:“你说呢。” 我想到什么,哭丧着脸说:“你就欺负我。” 他笑而不语。 我只能在电话内,略有点羞涩又有点小声说:“想你。” 他说:“没听见,再大声点。” 我却死都不肯开口,有点生气的说:“你明明听见了。” 穆镜迟哄着我说:“再说一句给我听听。” 我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这才又说了句:“好想你,特别想,一天想了八百遍。” “周妈说,你一天除了想吃的,给我电话都让她提醒,这八百遍你是怎样想的,嗯?” 我觉得他就是个无赖,我说:“既然你要如此,那我就不想你了。” 他笑着说:“好了,不逗你,去休息。” 我说好,可挂电话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他:“我的东西别忘了。” 他无奈的说:“好,小姑奶奶。” 我们打完这通电话后,之后一切都如往常,我也没有表现出别的什么异样,往常吃饭,往常洗漱,往常八点上了床。 大约是天气的缘故,今天因为我休息得早,所有人都不用再服侍,所以都没什么事情干了,便也全都早早的上了床休息,差不多接近九点的时候,整个院子这才安静下来,青儿熄灭了最后一盏灯。 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望着头顶黑蒙蒙的一切,当十点过去,接近十一点时。 屋内已经彻底寂静了,所有人全都进入了梦想,包括一向晚睡的周妈。 我快速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没有开灯,只是借着月光快速从柜子内拿出我的东西,我推门出去的时候,外面正凉风习习,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正一分一秒的走着。 我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内,没有再有任何的留恋,抱着东西迅速从这离开了。 袁成军没再府内后,里面的哨兵都少了很多,只有日常的哨兵在晚上放着岗,我这个地方是死角,很难被站在哨岗上的哨兵瞧见,特别是在晚上,所以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翻墙从墙上跳了下去。 接着,我又等了几秒,见那些哨兵还是没有察觉后,我这才赶敢从墙跟旁边出来,疯了一样朝前跑着。 街上此时已经空无一人,街上的灯寂寥的立在这里,是不是有治安队的人巡察路过,好在时间还早,还没到十二点,所以一切查的还不是很严,我带着帽子,尽量步履匆匆的朝前走着。 可是走了好远,快要到尤斐然家的时候,我身后传来一句焦急的:“小姐!” 我起身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甚至是没有回头,正要继续朝前走时,那句小姐又清晰的在我耳后传来,我意识到不对,刚一回头的时候,便看见青儿抱着包袱红着眼睛跟在了我后头。 我满是惊愕的唤了一句:“青儿?” 青儿迅速朝我跑了过来,抱着东西一把跪在我面前说:“青儿求小姐带我走。” 我有点没回过神来,她什么时候跟在我后头,我都不清楚。 青儿见我没说话,继续哭着说:“小姐,就算您要走,无论如何也请别丢下青儿,青儿在这边没有亲人,所以去哪里都是一样的,还请让小姐让青儿一辈子照顾您。” 我没想到竟然被这丫头察觉了,可现如今在大街上,她这样的行为很容易惹来治安队的,而且我已经超过和尤斐然约定的时间,我迅速将青儿从地下扶了起来,然后擦着我她脸上的眼泪说:“先走,这里不适合多待。” 青儿哽咽的嗯了一声,我便拉着她在大街上狂奔着,好在我们今天运气还算不错,之后都没在遇见治安队。 等到达尤斐然家后,他见我竟然还拉了个丫鬟过来,便皱眉问:“这么还带了一个人?” 我和青儿因为是一路狂奔过来的,所以两人都在歇斯底里的喘着气,过了好久,我才用手撑着腰,满头大汗的问:“正想和你说这事,多带个人不介意?” 尤斐然一脸焦急的说:“哎呦,我的姑奶奶,为了你一个,我可是千求万求了我舅妈,才把她求答应的,您现在怎么还带个丫鬟过来。”尤斐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不过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咱们先进屋再说。” 之后我带着青儿跟尤斐然进了屋,尤斐然到达屋内后,又赶忙给他舅妈打了个电话,他舅妈果然在电话内把我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大约是也拿现在这样的情况没办法,便只能答应了。 这通电话打了没多久,天一亮,她舅妈家的车便过来了,尤斐然送着我们上了车,他没跟我们去码头,只是叮嘱着司机开车稳点。 司用力的点头,车子开动后,尤斐然站在车外面朝我挥了挥手,我坐在车内也朝他挥了挥手,于是在这个昏黄,天还没大亮的早晨,我和青儿就这样匆忙的从金陵城离开了,来不及和任何一个人告别,所有一切均还在睡梦中。 等我和青儿喘匀气后,我们的船已经在航海上航行了一上午了,我们上头不断传来声声麻将声,全都是富太太们搓麻将的玩笑声。 原来这艘床上不止尤斐然她舅舅舅妈移民,还有金陵城很多富贵人家出国去看自己在外留学的儿女的,有的是出国买东西的,所有人出资包的这所私人轮船,有些是些官太太,所以并不想要走盘查那一道,还可以在水陆交通被封的情况下,私自走船。 这艘船上认识我的人太多,尤斐然的舅妈怕别人发现我,便将我和青儿藏在了船仓地下,可似乎我们两个人都有些晕船,这一次我晕得更厉害,不知道是在船舱的底下的缘故还是怎样,尤斐然的舅妈好几次下来看我,连打牌的心情都没有了,见我躺在床上脸苍白得不成样子后,她便给了晕船给青儿,然后在我身边念叨着说:“咱们这艘船可是要走大半个月,这才刚开始了,你就晕成这样,之后可该怎么办。” 青儿也被我这样子吓坏了,吓得直哭,哆哆嗦嗦喂着我药。 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开口就想吐,可最终还是摁耐住那恶心感,对尤斐然的舅妈说:“江太太,我没事,以前我也坐过船的,只是这次是在船底下,所以有点受不住。” 江太太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弛下来,反而焦急的在我面前来回走着说:“哎呦,这尤斐然给我托的什么事啊,平时好事不找我,坏事倒是殷勤的找上门来了,什么人不给我塞,给我塞了个定时炸弹。”她停下看向我说:“你姐夫可是穆镜迟,你公公又是袁大总统,我有几个脑袋可以掉,居然带你上了这艘船。” 这个时候尤斐然的舅舅也从船上下来了,他说:“现在说太多已经没用了,既然人都上这艘船,总不能把她丢下去。” 江太太一见到丈夫下来,她拉着他手说:“可问题是这祖宗一上船便成了这副模样,这样下去,还怎么撑到国外。” 江太太的先生见我确实不是很好,他说:“船上不是有医生吗?叫个西医过来。” 江太太这才反应过来,又急匆匆的上了楼梯去船舱外,她高跟鞋在船板噔噔作响。 尤斐然的舅舅江城修应该是见过我,因为当时是他第一眼认出我是穆家人的,他望着我这副模样也直叹气说:“你现在这副模样要是明天都还没好转,我们是不敢带你继续走了,你自己最好想清楚。” 他说完,便满面愁容摇着头离开了。 等江城修一走,江太太便焦急的带着医生下来了,那医生替我检查一番,然后对江太太说:“这位小姐只是有些晕船严重,太太您不用担心。” 江太太松了一口气。 医生说完,又问青儿:“给她的晕船药吃了吗?” 青儿用力点头说:“已经吃了,但是好像作用不大,小姐现在都没什么力气。” 医生说:“时间还不长,再等会儿。” 江太太见状便对那医生说:“实在太谢谢您了。” 因为我没什么事,所以医生也没有停留,提着药箱起身对江太太说:“若是有粥,会让她觉得舒服些。” 江太太送着那医生朝外走说:“我等会儿便去给她弄。” 等她们走远后,青儿握住了我的手,慌得六神无主的说:“小姐,您千万不能有事啊。” 我有气无力的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没事,可现在这样的时刻,我这虚弱的模样,只让她晃得更厉害。 我吃完晕船药后,便闭上眼睡了一会儿,青儿守在我旁边,寸步都不离。 上方依旧是太太们的麻将笑声,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在提袁穆两家,至于说了些什么,我迷迷糊糊的,倒也没听得很真切,可本来一直走得很顺畅的船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我和青儿直接从床的这头,被甩到了船的那头。 电灯在上方发出呲的一声,忽然便断了电,上方传来那些太太们的惊呼声,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接着便是一堆人问:“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停电了?” 大约是有个丫鬟跑了进来,对那些富太太说:“我们的船被睦州界的士兵逼停了,现在正要例常搜查呢,各位太太。” 有太太在楼上叫嚷着说:“我们这艘可是艘官船,发生什么事情了要被搜?” 那丫鬟说:“听说金陵城丢人了,袁大总统家的少奶奶跑了,现在全国各地全都警戒着搜呢!” “什么?袁大总统家的少奶奶丢了?” 那丫鬟说:“是啊,今早上丢的,我们这边消息来得还是最晚的,听说金陵城那边都翻天了。” 有人反应过来说:“那袁家少奶奶,可是穆家的那个小姨子?” 丫鬟说:“正是呢。” 所有人全都不说话了,全都沉默了一会儿说:“难怪这么大阵仗,丢了这个人,那可真翻天了。” 有人不知道情况说:“怎么翻天了?” 那人解释说:“你不知道呢?穆家的穆镜迟最宝贵的是什么?他家那个小祖宗姨奶奶啊,哎呦,宠得不行,现在要是丢了,这不得翻天吗?我看啊,得,今天咱们这艘船肯定得来个大盘查,一时半会估计是走不了。” 接着是船上的丫鬟说:“还请各位奶奶们稍安勿躁,等我们这艘船查过了,便可继续航行了。” 那些富太太见如此说,便只能叹气说:“还能够怎么办,查查。” 之后,便是丫鬟从里头走了出去,船内的灯没亮起,自然是继续打不了牌了,那些富太太没有了消遣的时间,便开始坐在那磕着瓜子唠嗑着。 没多久,江太太又匆忙的跑了下来,她一下来见到我还躺在床上,只差没吓得魂丢了,她将我拉起说:“小姑奶奶,整个金陵城为了找你都快倒着翻过来了,现在要搜查,你怎还在这里躺着!” 青儿吓得六神无主,我又没多少力气,她哭着问:“那我们该去哪里?” 上头的脚步声,不再是高跟鞋鞋跟的音,是统一的军靴走进来的,本来还唠嗑的起劲的富太太们,都同一时间安静了些,上方的气氛显然从之前的轻松转换为紧张。 应该是官兵们上传来搜查了。 江太太这更加乱了手脚,她往船舱四周左右看了一会儿,忽然目光定在一处箱子上,江太太拉着我便朝箱子那头走,青儿不明情况,只能跟着江太太随我一起扶着。 江太太把我塞进那只箱子里,把箱子的盒子一盖,便拿起一旁太太放置在这下头的行李,往我箱子一罩。 就在她罩下那一刻,正好有官兵下来了,江太太拉着青儿便朝床那边走,两人当做在闲聊。 船舱下来了好几个官兵,那几个官兵首先重点盘查着江太太和青儿,他们手上拿着两幅画,一副是我的,另一幅是青儿的,不过他们只着重看了我的,在青儿脸上多照了一下。 可因为船舱内没灯,暗的很,官兵们看的不是很清楚,便问江太太青儿和她什么关系。 江太太赶忙笑着说:“是我女儿,送她出国去留学的。” 那士兵又问:“多大了。” 江太太说:“十七,不大。” 那士兵观察了青儿好一会儿,他竟然将我的画像拿了下去,将青儿的拿了出来,进行对照说:“怎么看着不像啊。” 江太太一瞟见青儿的画像便晃了神,不过还算沉稳说:“这孩子随她爹,长得显老。” 江太太又推了推青儿说:“宝清,快唤军爷。” 青儿立马怯生生唤了声:“军爷。” 几个官兵凭着四分像的画像似乎没认出青儿,反而拿着我的那副问:“有没有见过她,在这艘船上。” 江太太仔细看了两眼,赶忙摇头说:“不曾见过。”江太太又问:“可是发发生什么事情了?” 官兵说:“袁大总统家丢人了。”他回答完,又将我的画像放在青儿面前问:“你呢,见过吗?” 青儿也立马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 那些官兵也不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便各自在我船舱下搜着,江太太只能带着青儿坐在一旁,等着那些官兵搜查完。 那些官兵搜得很仔细,不管是柜子还是角落,一个都不放过,当柜子和角落全都搜过后,他们将目光放在了那些木箱,不过当他们即将要去翻的时候。 江太太在那笑着说:“军爷,这些都是官太太们的细软,你们开箱检查便是,翻乱了,我可没法交代啊。” 那些官兵看了江太太一眼,没说话,将那些箱子全都打开一一看了一眼,因为我的箱子被埋在最下面,官兵们大约是嫌麻烦,没有再去搬开,而是模糊的检查了一圈后,带头的官兵说了一声:“走。” 几人便迅速出了船舱,去了上面搜查。 等那些官兵一走,青儿和江太太整个人像是被吓虚脱了一般,整个人全都倒在了穿上,可是她们依旧不敢乱动,也不敢让我出来,一直在等那些官兵完全下船。 我蜷缩在箱子里头,在木箱的缝隙中,看着外面虚虚实实的光线,也仔细听着上头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是官兵的脚步离去声,好像这艘船全都检查完了。 上头才渐渐热闹了起来,可到了这个时候,江太太仍旧不敢将我放下来,她自己起身上去看了一眼,似乎是见官兵终于全都走了,她这才再次跑了下来,对青儿说:“快快快,快把你家小姐拉出来。” 青儿这才和江太太一起走了过来,迅速把我箱子上头的箱子搬开,然后把我从里头扶出来,里面的空气并不好,我身上是一箱子的灰尘,我咳嗽了两下,江太太替打掉一些,然后随着青儿把我扶到床上躺好。 江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和我说:“现在官兵检查完了,还算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会儿就会开走,你人现在应该没事了?” 她似乎在确认我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我总不能跟她说我不行了,说不定我这话一出,她便立马把我往码头上一扔,我赶忙用尽全力说:“我没事,现在不怎么晕了。” 江太太也不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而现在由不得她不信了,她说:“好,既然你还能够坚持,那就坚持到底,这晕船应该晕不了多久的。” 我点点头,她又青儿喂我点水。 我实在是疲惫不堪了,青儿喂我点水后,我整个人又有些昏昏欲睡的情况,江太太便让青儿好好照顾我,她也不能在这下面多待,怕引人怀疑,叮嘱了几句,又立马赶了上去。 之后青儿一直守着我,生怕我有点不适,没多久我感觉船终于开动了,整个人提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来,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想,大约不会再有什么事了,这一关有惊无险的过去后。 到了国外,我便终于不用再忍受任何人牵制。 想到这里,我紧着的心脏,终于才缓缓舒展着,人也抵抗不住睡了过去。 青儿和江太太她们都以为我晕一会儿,睡一觉醒来便会好,连我自己都是这样的认为的,可谁知道这艘船才走出睦州的地界,开始往别的地界走的时候,凌晨两点,我全身上下开始发着烧,整个人烧得稀里糊涂的,一时听见周妈在哭,一时又听见外公拿着拐杖指着我,在无比严厉的骂着,一时又梦见自己跪在那一堆堆黑压压的牌位前,那些牌位的前方都点着一盏蜡烛,我听见谁在哭,很小声,很小声。 起先还是很小声,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如龙卷风一般朝我袭了过,那些哭声将我包裹住,我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我好像听见了阿娘的惨叫,阿爹的哭喊声,姐姐绝望的大笑声,很密集,密集到将我裹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我感觉谁在用力晃动着我的身子,当我猛然睁开眼时,青儿趴在我身上哭红了眼睛,她说:“小姐,您没事!您别吓青儿!” 我脑子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看着青儿那张脸,竟然把她认成了碧玉,只是对她说:“碧玉,你快去给倒杯水,我口渴的很。” 青儿却哭着摇晃着我说:“小姐!我是青儿啊!” 我已经分不清楚是谁了,只是抱着自头疼欲裂的脑袋蜷缩在那里,青儿感觉到不对劲,便从我身上起来,迅速从一旁给我倒了一杯凉水过来,喂到我的嘴里,可是才一口,还没完全进去,我整个人直接吐了出来。 青儿见我如此越发慌了手脚,我整个人不断趴在那呕吐着,可呕吐出来的是胆水,泛着青,止都止不住。 青儿察觉到情况不对,放下手上的水杯,什么都顾不了,跑出了船舱,去了上头。 现在是凌晨两点,所有人都睡了,我不知道青儿去找谁了,我想大约是江太太她们,果然没过多久,江太太和江城修全都下来了,还有那名医生。 我已经把胆水都吐出来了,只差没有吐出血,那医生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是大惊,他没料到小小的晕船,竟然将我折磨成如此一副模样。 他赶忙替我检查着,检查了很久,他问青儿:“你家小姐可有吃别的东西?” 青儿哭着说:“我们小姐从上船后,便没吃过东西,一直吐,一直吐,吐个不停。” 医生又问:“上船之前呢?” 青儿说:“上船前的晚上也只是正常的饭菜,平时吃了都没什么事的。” 那医生说:“这可就奇怪了,正常三餐怎么会吐成这样。” 青儿听医生如此说,像是想到什么,她激动的说:“药膳!” 周妈来家里后和她说过我偷吃穆镜迟药膳的事情。 青儿说:“我家小姐在来的那天晚上的前一天,偷吃了我家先生的药膳。” 医生一听药膳,便问:“可知道药膳的配方是什么?” 青儿哭着说:“不清楚,那是替我家先生调理身体用的,我家先生平时都不允许小姐吃的,可是小姐总爱偷吃他的。” 那医生对青儿说:“你家小姐是食物中毒,要赶紧送医院,要是送的不及时,会有生命危险。” 江太太一听要送医院,当即提高音量问:“什么?!送医院?”江太太环顾了四周,四周全是铜墙铁壁,以及茫茫的大海,江太太说:“在这上面,哪里有什么医院?!” 医生将听诊器从耳朵上拿了下来,对江太太说:“没办法,现在她这样的状况,就算撑到国外,想必也等不到医院,船必须找地方停下来。” 江太太着急的说:“这船也不是我能够做主的,我去哪里给她找医院过来,医生,您就行行好,替我将她治治,您也清楚现在是在大海上,方圆十里全都是还海水,就算要找医院也难找啊!” 那医生说:“不是我不愿意帮您医治,而是我真的无能为力,药物还有灌肠这些,都只能在医院进行。” 江太太一听医生如此说,急得不行,此时的我在她眼里,无疑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带走不行,送走不行,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又看向自己的丈夫江城修,他丈夫也皱紧眉头说:“现在人已经到了这条船上,已经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估计给袁府穆家那边打电话,还来得及。” 江太太拉住丈夫的手说:“可是老江,袁总统那边,跟穆家那边要是知道人是我们带走的,那可还得了,我们根本没有活路呀!” 江城修紧皱着眉头说:“不把人送回去我们麻烦会更大!”他似乎不再犹豫了,他说:“我现在去跟老赵他们商量商量先停船的事情,若是附近能够找到医院暂时处理下,不惊动任何人更好,但也不知道她和我们到底有没有这么幸运了。” 江太太是个妇道人家,除着急,早就没有了主意,听丈夫如此说,也只能按照她的话去办,之后江城修去了上头,江太太在这守着我。 我是没有力气说话了,趴在那里除了吐还是吐,有时候我忍不住在心里想,有些事情,可能是命中注定了的,天时地利总不能齐全。 大约是江太太他们和上头的人商量好了,船竟然改了航线,往睦州境地回走,因为再朝前去是边界,只会越来越偏僻,就算连官兵想查都差不到,何况是找医院。 船只往回行驶后,很快又到了睦州的地界,当船停靠在码头后,船上的人在睦州有亲戚,所以提前让亲戚把车停在了码头,于是一下船,我便被抬了下去,青儿紧跟着我,车子迅速带着我朝这里的中心医院赶。 到达那里后,江太太便替我去办理手续,可是才将我的资料给那医护人员时,那医护人员在我的名字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便不动声的继续替我办理,办理好后又确认了一句问:“是陆清野小姐是。” 江太太当时也没有多想,随口回了一句:“是,是的。” 那医护人员说:“赶紧送去二楼,医生在那等着您们。” 江太太说了声谢谢,便随着青儿一起把我推上楼,之后医生对我检查了一番后,便是灌肠,灌肠完后,便是吊针,胃里的东西早就吐干吐尽了,又加上灌肠,我早就没有任何力气了,医生替我吊上点滴后,我便彻底睡了过去,就算身边乱糟糟,也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这一觉睡过去后,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早就不清楚,等再次睁开眼,病房内出奇的安静,竟然也没有那些乱糟糟的说话声了。 等转着着脑袋想要看看此刻的自己在哪里时,一侧脸便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竟然是穆镜迟,他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身上穿着一袭藏青的长衫,不知道是他不常穿这颜衣服还是怎样,竟然无端的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冷峻,不过他本身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这样看上去,竟然让人觉得周身阴风测测。 我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我一点意外也没有,只是望着他好半晌没有说话,便再次将脑袋缩进了被子内。 穆镜迟也没说话,只是目光冷冷的注视在我身上,没多久,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接着王淑仪在外头说:“先生,江太太和江先生要见您。” 穆镜迟说了句:“让他们进来。” 等江太太跟着丈夫江城修进来后,王淑仪便将她们请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穆镜迟也起了身,朝他们走了去,坐在两夫妻对面,王淑仪在那斟着茶。 穆镜迟亲自端过茶杯递给了江太太跟江先生,两个人都有些受宠若惊,穆镜迟脸上虽然没有笑,但还算客气的说:“这次多亏二位的照顾,才让这不省事的东西有惊无险的归来,若是没有二位,想必如今她也一命归西了。” 江太太是第一次见穆镜迟,没想到他说话的语态竟然是如此的文雅,气质也完全不似一个商人,谦和又有礼,似乎这让她放松了不少,可她还是略带点惶恐解释说:“穆先生,是这样,当初陆小姐上我们船时,我门没认出她来,这件事情要怪也只能怪我的外甥,他和清野是同学,两人在国外也是同班的,这次我们全家要移民国外,那小子竟然打来了电话,和我说,他有个最好的朋友也要过去,无论如何都让我带一辰,当时他也没有和我们说是陆小姐,我们以为只不过是他普通的同学也就没在意,若是知道是陆小姐的话,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带陆小姐走的,后来在船上开了一段路后,我家先生这才认出来,因为他曾经见过您家小姐一次,可是船已经开了,当时我们要将她遣送回去,已经来不及了,路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是因为怕小姐有任何损伤,所以及时让船停了,才赶忙送她来的医院,一时之间竟也没来得及通知您和袁总统那边,望您千万不要介意。” 对于江太太的解释,穆镜迟脸上也没有任何怒意,反而带着点笑意说:“江太太说的我明白,我自然也知道她有多顽皮,这次倒是她给你们添麻烦了,怎还敢怪罪。” 江太太实在不解说:“现在我们也不知道陆小姐为什么要搭我们的船离开,可是和家里闹别扭了?” 穆镜迟干净素白的手指抚摸着杯子的杯身说:“从小骄纵惯了,时不时就爱闹离家出走这种戏码,这次正好我没再金陵,给了她这个机会,估计是想趁此机会去国外贪玩。”...“”,。 106.别再给我发疯 江夫人听他如此说,便又很是感同身受说起她外甥,她说:“穆先生,您不知道,我那外甥,也是差不多的,他爹也是宠的很,祖宅没在金陵,他非得闹着在金陵处买一处宅子,好,他爹替他买了一处房子后,整日便是游手好闲在金陵城瞎逛,还时不时给你惹出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来,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世道,总出些我外甥那种游手好闲的败家子,要放在以前。他们那个年纪,每个人都早早的安家立业,还哪有这么多事情给他们折腾。” 江夫人的话,让穆镜迟也笑着说:“这不,一派的吗,我家也有个。” 江太太说:“那不一样,陆小姐是女人,爱怎么来,就怎么来,可这男人一旦满了十八,那就意味着要承担家的责任,乃至社会的做责任,可现在金陵城这些富家子弟,哪些人有这样的觉悟,也不知道将来这国家交到他们年轻人手上,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穆镜迟再次替他们斟茶说:“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总会有后浪推前浪的。”他替江夫人和她先生斟完茶后,便笑着问:“我听说我家这个还跟您家的外甥在国外谈过恋爱?” 江夫人本来和穆镜迟闲聊放松了不少,可穆镜迟一问出这句话,两人脸便是一僵,尤斐然的舅舅江城修立马摆手否认说:“没有这回事,没有这回事的,我都没听斐然说过,两人只是普通同学关系而已,穆先生千万别误会。” 江夫人也赶忙说:“我家这个外甥顽皮的很,男生朋友不多,倒是女性朋友成堆,像顾家的顾惠之小姐,还有城东的齐家齐大小姐,都是斐然的同学,要属玩得最好的,便是顾小姐跟您家小姐了,不过都是正常来往,绝没半点过界的。” 穆镜迟手上端着茶杯,倚靠在椅子上,拂着茶说:“想来应该也不是真的,不过贵家的公子很有个性,我倒想见见。” 江氏两夫妇,听穆镜迟如此说,脸瞬间吓到惨白,穆镜迟知道她们多想了,便解释说:“二位别多想,我只是单纯的出于对贵公子的欣赏,不用太过紧张。” 江城修抬手作揖说:“先生对他的欣赏自然是他的荣幸之至,只是我们家那位行事鲁莽,恐怕冲撞了先生。” 穆镜迟笑吟吟的凝视着江城修说:“不碍事,江先生不用想的那么复杂。” 一听到穆镜迟如此说,我终于忍不住了,将被子狠狠一掀说:“你何必拐着弯去见他!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找他们做什么!” 我这句话可谓是怒气十足,特别是在如此安静的病房,江太太和江城修见我竟然对着穆镜迟发这么大的火,都吓了一大跳,全都紧张看着穆镜迟,可他竟然一点怒意也没有,反而是习以为常我这样的说话方式了一般说:“你躺好,大人说话,你在旁边插什么嘴。” 可我怎肯罢休,我说:“你要就便冲我来,他们只是我的同学,和他们无关!你拿他们开涮算什么本事。” 穆镜迟依旧没生气,但也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让护士过去把我摁住,别把吊针给牵扯出来了。 江太太大约没想到我竟然敢对穆镜迟发这么大的火,便赶忙劝着说:“哎呦,陆小姐,您这可不是跟长辈说话的语气,穆先生没别的意思,您别这么激动,先躺好,躺好再说。” 可全身上下涌着一股气,这股气在我全身上下挤着,仿佛要挤出个洞出来一般,我知道现在不宜和穆镜迟大吵大闹的时候,而且还是有外人在场,我便平稳住自己的情绪,有用力的躺了回去,背对着他们。 江太太见我终于罢休了,也松了一口气说:“陆小姐想来应该是不舒服才会如此,穆先生一定要理解。” 穆镜迟笑着说:“她平时也是这样一副狗脾气,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改不了,只是让两位见笑了。” 江太太他们赶忙摇头说:“没有没有。” 江太太又暗自看了我一眼,想来是在微微惊诧,这普天之下能够对穆镜迟发这么大火,他还笑眯眯的人,估计只有我一人我了。 之后,两人又在这坐了一段时间,接近中午的时候便跟穆镜迟告了辞,穆镜迟还让王淑仪亲自送了出去,两夫妻见穆镜迟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脸上的情绪和来的时候相比,明显是轻松了很多,她们一走,屋内便剩下我和穆镜迟,接着,没多久王淑仪便走了进来,对穆镜迟说:“先生,那边的人还等着您过去呢,小姐该怎么办?是送回金陵,还是在睦州?” 穆镜迟脸哪里还有接待江氏夫妇的和煦,一脸面无表情说了两个字:“睦州。” 我转身走了出去,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王淑仪看了我一眼,便也跟着穆镜迟离开了,至于去哪里,他们都没有讲,只有护士在那替我换着药水。 那几天穆镜迟都没有再来看过我,不知道是回了定柔还是人在睦州,我病房内除了护士还是护士,没有一个认识的人,那些护士还说着睦州带了方言的普通话,我听得我不是很明白,连交流都成了障碍。 当然我病房不仅有护士,病房外面还有层层的黑衣保镖,黑压压一片站在门口,倒是将我这病房包得水泄不通,连护士进来都验明身份。 莫名的,我觉得自己不像是个病人,反而像个犯人。 食物中毒事情说大不大,说小自然也不小,不过来了医院处理完后,打了几天吊针,人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出院的那天我不知道这里的人打算把我怎么办,是送我回金陵还是继续把我关在着。 直到临近下午,王淑仪来了一趟,她对我说:“小姐,咱们现在要去定柔,先生如今在那边。” 我想都没想说:“我要回金陵。” 王淑仪仍旧是那一副死人脸说:“这是先生吩咐的,我们做不了主。”接着她又朝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看了王淑仪一眼,知道自己现在是只能由人摆布,哪里还有自主权,便干脆也懒得浪费口舌,出了病房。 现在水路交通全都被封锁,可是有专列停在了定柔的火车站,里面除了火车头前的司机,便剩下我和王淑仪,在整个过程中,我没有和王淑仪说一句话,到达火车上,便躺在床上休息,一直晃晃悠悠到下午,我们到了定柔。 到达定柔有车子亲自迎接,车子接着我们去了一家守卫森严的酒店,酒店内没有别的住客,倒全是层层守卫。 王淑仪带我来到一间酒店套房,她对我说:“先生目前有事,所以您暂时现在这休息会,如果要用餐,给电话到前台自然会有人给您送上来。”王淑仪着重叮嘱说:“还有,这边的酒店您别乱走,要是无聊便在沙发上看会儿杂志。” 王淑仪吩咐完这些,没有再多停留,从我房间退了出去,等她一离开,我在这间房间四处看了看,这才发现这间房似乎是穆镜迟的,因为里头挂着他的衣服,床上有他的睡袍,还有桌子上随手翻过的书,以及一些公文。 我随手抄起来看了一眼,便丢在了桌上,又在里面胡乱转着,将他的东西翻得一片乱糟糟的时候,我觉得无聊,又坐在那张席梦思床上,盘腿看着窗外的喷泉,下面也全都是守卫,不知道这里来的都是什么人,竟然一个外来的客人都没有,酒店的附近都被包围了出来,不准任何人靠近。 里面除了穆镜迟的书能够打发时间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余的东西能够让我消遣,我倒在了床上,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他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是被屋内的说话声给吵醒的,我微微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穆镜迟竟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和谁交谈着,我仔细看了一眼,那人竟然是谭俊。 穆镜迟翻着一个数据表,谭俊对他说:“这次建总统府,资金尤其的庞大,而且为了助九爷上位,金陵那边的水利工程全都要重修,税收也减免了三成,先生,这笔资金我算过,不菲的很。” 穆镜迟没有说话,把那数据表翻来覆去良久,才说:“税收减免三成,也算是为民众减轻压力,这些年来,国内内战不断,连年征税,苦不堪言,如今新政府上来,也算是替他们松了一口气。” 谭俊说:“话虽然是如此说,可您如此倾尽全力去帮助九爷,可有想过九爷能够替您带来什么,这次他成立新政府,都是我们这边走的资金,您和九爷虽是连襟,可……” 谭俊话未说完,穆镜迟端起桌上的茶杯说:“算是还他个人情。” 谭俊说:“您是说上次平洲大……牢的事情?” 穆镜迟没有说话,只是品着手上那杯茶,而谭俊瞬间明白了什么,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不过话还未出口,他看到已经从床上坐起来的我,愣了几秒,赶忙低下头对穆镜迟说:“既然如此,那我便先退下了,先生。” 穆镜迟没说话,谭俊也没再等,拿上桌上穆镜迟批过的文件转身便缓缓退了下去。 在谭俊走后,穆镜迟也没有看我放下手上那杯茶,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去了浴室,没多久浴室内便传来水的声音。我在床上坐了很久,便起身站了起来,站在他浴室门外说:“我要回金陵。” 他没有回答,我又在外面,再次重申了一次:“我说了,我要回金陵。” 这个时候,里面水声停止,浴室的门开了,我立马往后退了几步,穆镜迟穿着睡袍走了出来,他手上拿了一块毛巾看了我一眼,然后没有理我。 在他别过我身边后,看到他的东西全都是翻动过的痕迹,而且很多还被我扔到了地下,他指着屋内乱糟糟的一切说:“你翻的?” 穆镜迟这个人,不知道是有洁癖还是怎样,不管是他的屋子,还是他所用的东西,全都必须保持整整齐齐,这么乱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还是被我弄乱的。 我没有否认,心里微微有些报复的痛苦感,我说:“是。” 他说:“立马给我收拾好。”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他冷冷的问:“不收是吗?” 我站在那还是没有动,他也没再说话,而是去了沙发上,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一通电话,电话响了三声,便被对方接听,穆镜迟对电话那端的人说:“给她买张去国外的机票。” 还没等那边说什么,穆镜迟直接挂断了电话,我走过去问他:“你什么意思?” 他抬眸看向我问:“你不是想去国外吗?现在我就送你过去。” 他从沙发上起身,朝衣架走去,我跟在他身后,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他拿起衣服又去了浴室直接关了门,将我关在了外面。 我在紧闭的门口站了一会儿,又往回走,坐回了床上,等他快要出来的时候,我干脆起了身,将他的东西全都捡了起来,把东西全都归纳好,等他换完衣服出来后,我已经大致的收拾了下。 等他出来后,门外传来了门铃声,外面的人说了句:“先生,是九爷。” 竟然是袁成军?我动作一顿,他怎么也在这里?他和穆镜迟一起? 这个时候我看向浴室门,里面传来穆镜迟一句:“请九爷进来。” 他这句话刚落音,他人也随之走了出来,衣服换好了,正扣着扣子,门外的门也随之被人打开,袁成军穿着军装从外头走进来,见到里面乱糟糟的一切,吓了一跳问:“这发生了何事,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穆镜迟站在门口淡笑着说:“没事,只是一点小事。” 袁成军看到正在屋内收拾的我,当即便明白了什么,他对穆镜迟说:“你啊,也别太责怪了,人回来就好。” 穆镜迟却转移话题问:“那边谈的怎样?” 袁成军一听,冷笑着说:“还能怎么样,霍雷霆硬的像块石头,和他谈条件,谈了整整两个小时,我是嘴皮子都说干了,他还无动于衷,不准我动他那块地,我看他霍雷霆的红帮是不想在定柔这边混下去了。” 袁成军坐在了沙发上,刚想给自己点烟,不过见是穆镜迟房间里,他又停了停,将烟放下了。 穆镜迟也随之坐了下来,他说:“九爷不必跟霍雷霆硬碰硬,他这种人在金陵便是出了名的自成一霸,若是起了冲突,必定又是一番麻烦,若是让他归顺于你,不能动武。” 屋内的丫鬟将水果茶水端了进来后,屋内是潺潺茶水声,袁成军看向他说:“你也知道我们这几天在定柔跟他打了多久的交道,他可是一副我要是成立新政府,他便揭竿而起的趋势,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地痞流氓,难道在金陵还能翻出个天来不成?当初打那霍长凡,我都没跟他如此客气过,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红帮。” 穆镜迟笑着说:“霍长凡跟霍雷霆是叔侄,两人当初一起打的天下,不过之后两叔侄产生矛盾后,霍雷霆便单干了,在金陵城这地方建立了红帮,虽然霍长凡如今不知所踪,可霍雷霆在金陵黑道算个土皇帝,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和他发生武力冲突,不仅整个金陵的经济要受到波动,连金陵城里百姓的安危都无法保证,倒时候九爷若是动静大点,一座繁华的金陵要覆灭,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的时间。” 面对穆镜迟的话,袁成军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镜迟你可有更好的办法?” 穆镜迟的面前有一盘未下完的棋,他捏起了一粒棋子,落在棋局上的一方:“以退为进,一切以大局为重。” 袁成军也望了望穆镜迟手下的那盘棋,他像是意会到什么,隔了半晌,他沉吟了半晌,深吸一口气说:“只能这样了,若是在别的地方动手,我丝毫不担心,可在金陵这个即将成为新政府的地方,确实如你所说,得不偿失。” 这些事情似乎让袁成军头疼的很,他见我竟然在老实的收拾穆镜迟房间内的东西,便讶异的问:“怎的?可是酒店没服务员?清野不是才出院吗?何不让丫鬟们来。” 袁成军当即便要招来人过来替我收拾,穆镜迟轻声说:“让她来。” 袁成军动作一顿,看了穆镜迟一眼,他瞬间明白过来,正当他要说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王淑仪从外头走了进来,对穆镜迟说:“先生,机票已经买好了。” 袁成军问:“谁要出国?” 穆镜迟继续在棋局上落着子说:“大约是国内的日子让她觉得不舒服,所以我让人送她出国。” 袁成军一听穆镜迟如此,便立马劝着说:“国外如今局势也不稳当,听说那边也是内战不断,你要是真的气不过,便遣回金陵,关她个十天半个月也就算了。” 穆镜迟没有答。 袁成军又对王淑仪说:“把机票给我。” 王淑仪看了一眼穆镜迟,这才拿着机票走了过去,袁成军把机票撕了,他说:“我还不清楚你?算了,这件事情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大事化了,小事化小,就这样过去算了,而且芝芝也快生产了,她要是真在国外闹出些什么事情来,你两头忙,反而气的是自己。” 袁成军又对王淑仪说:“别忙活了,下去。” 袁成军竟然难得在我们之间做了个和事佬,穆镜迟没说话,不知道是碍于袁成军的面子还是怎样,之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袁成军的副官说,去戏园子的车已经备好了,问袁成军打算什么时候走。 袁成军似乎是有意舒缓我跟穆镜迟的之间的关系,他又说:“不如同我一起去。” 穆镜迟却以身子不适为由,然后婉拒了。 袁成军也没有再坚持邀请她,便随着自己的副官离开了。 等袁成军离开,这屋内又只剩下我和穆镜迟,我坐在床边没有动,扭头看向窗外,而他似乎也不再提让我去国外的事情。 就这样到天黑,外面的一切全都暗下来了,一直坐在沙发那端翻书的穆镜迟似乎是也觉得有些疲倦,便用手揉了揉眉心,良久,她对一旁候着的王淑仪说:“送她回金陵。” 王淑仪听穆镜迟如此说,便又问:“现在吗?” 穆镜迟指尖抵在没眉心上,疲惫不堪似的,嗯了一声。 屋内一阵沉默,谁都没有说话,王淑仪也没有行动,穆镜迟手搭在额头便一直没有动过,王淑仪瞧了他好一会儿,竟然悄悄退了出去。 又这样,我们相对无言的坐到晚上十点,定柔这座城市彻底安静下来后,我倒在了床上,用被子裹住了自己,之后我莫名其妙在哭,哭声并不大,但在这空旷的房间足够让穆镜迟听到,他听到我哭声后,也无动于衷,坐在沙发上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后来,我从小声的啜泣,慢慢的成了大哭。 穆镜迟听到我的哭声似乎是头疼的很,眉头紧皱,他终于发声说:“给我安静点。” 我并没有变安静,反而猖狂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朝他扔过去一个枕头大叫着说:“我要回金陵!” 那只枕头没有砸到他,我鞋子都没穿,从床上冲下来,便朝着门那边跑了过去,我刚要拉开门,可谁知道还没用力,一股力道将我一拽,我整个人被穆镜迟甩回了沙发上。 还没看清楚他的脸,我抓起沙发上的抱枕便朝他狠狠的砸了过去,一边砸一边大声咆哮着说:“你让我回去,我说过我现在就要回去,我不要在这!” 我像是发了疯一样咆哮着,穆镜迟任由我砸着,等我砸到他十分火大时候,他一巴掌差点没上我的脸,不过在他巴掌伸出来时,我扬起脸对他说:“你打!你打啊!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打我了,你干脆一巴掌把我打死!” 穆镜迟的手却在即将落在我脸上时停了下来,他目光像是秋风一样萧肃。 我扬起脸和他对峙着,在最后一刻,他放下了手,对我进行警告:“别再给我发疯。”...“”,。 107. 三书六礼 没多久,穆镜迟便摔门离开了,屋内只剩下我在那站着。 那一天晚上穆镜迟都没有再回来过,整间屋子只有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风吹的窗帘飒飒作响,我抱着枕头从晚上哭到早上,差不多六点的时候,声音几乎已经发不出声了。 王淑仪带着早餐进来后,见我还在哭,她没有跟我说话,而是吩咐这里的服务员替我将早餐摆放在桌上。 一直到早餐布置好了,她才来到我身边,轻声对我说:“小姐,先用餐。” 我闭着红肿的眼睛没有理她,王淑仪等了一会儿,刚想用手来碰我时,我闭着眼睛说了一个字:“滚。” 王淑仪的手在快我碰触到我时,骤然停了下来,她有些尴尬,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过了一会儿,说:“昨晚上您也没用,先生说今天早上您务必须要吃点的。” 一提到穆镜迟,我只觉得头疼,我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说:“我说了不吃,都拿走。” 服务员见这样的情况,特别会看眼,连手下的动作都轻了几分,王淑仪似乎是无奈了,在我床边站了半晌,没有再继续劝下去,而是留了一个服务员在里头,带着其余的丫鬟全都离开了。 等她离开后,我还在哭,哭到完全克制不住自己,服务员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敢在一旁看着。 最后嗓子都哭哑了,再也发不出声音,我才又睡了过去,睡到中午十二点时,王淑仪再次进来,这次进来带着午餐,她看了一眼桌上,桌上的早餐,我一口都没碰,牛奶还是那些牛奶。 王淑仪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那服务员一眼,服务员也朝她摇了摇头。 王淑仪知道我讨厌她,所以也没有跟我硬碰硬,没多久又出去了,也没再劝我用餐,我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屋内进来的是个行的丫鬟,我不认识,面生的很,但一脸的笑容,是让人发不起脾气的笑容,她笑着对我说:“陆小姐,今天胡雪兰来了,在寿园那边开班子,先生和九爷他们都去,您早酒店内都待一天整天了,不如也出门转转?” 胡雪兰是如今当红的名角儿,我听过,但我一向对听戏不敢兴趣,刚想拒绝的时候,又有个丫鬟进来了,拿着一件新洋装进来了,是件红的纱裙,领口蝴蝶结设计,裙摆是百褶式设计,漂亮的很。 一时之间,我倒是被那件衣服给吸引住了目光。 那笑得喜庆的丫鬟说:“我来替您穿起来。” 我倒也没有拒绝,等换完衣服后,丫鬟又说:“我来给您梳个头发。” 本来我是懒得动的,可这件衣服极其衬我,倒比我自己买的还要合适,可能女人天生对漂亮的东西无法抗拒,本来糟糕的心情,竟然奇妙的有了好转。 我点了点头,那丫鬟手又巧的很,梳得头发一点也不比青儿和碧玉的差,等完全打扮下来,和我之前毫无精气神的模样倒是完全不一样了。 那看着镜子内的自己好久,丫鬟又说:“不如去寿园那边走走?” 我说:“穆镜迟他去了吗?” 丫鬟说:“先生早过去了,不过,怕您在这闷,所以也派人过来接您了。” 我没说话。 丫鬟知道我心动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开口而已,她说:“车子已经在外面等很久了,您在屋内待了这么久,肯定头晕的很。” 确实,现在我都觉得自己好像要缺氧了一般,倒也没再说什么,也确实饿的很,便随着那丫鬟从酒店出来,之后车子带我们去了戏园子那边,到达那边后,穆镜迟正坐在谈下和人交谈着,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什么,我不是很感兴趣。 丫鬟带着我过去后,穆镜迟交谈的动作停了下来,连同一旁的袁成军喝茶的动作都顿了下来,他看了我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旁的王淑仪一眼。 王淑仪立马让丫鬟加位,位置正好摆放在了穆镜迟身边,我也没有再那么矫情,便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没多久,王淑仪便递了我个菜单,我放在手上看了一眼,名单花的很,我随便要了一些,之后丫鬟将我点的东西端上来后,我便在一旁吃着,也没怎么去注意身旁的穆镜迟他们。 正吃得起劲时,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饿了一天,现在又开始狼吞虎咽,有点想吐,不过碍于这是在大场面,我尽量维持着自己的姿态,没有露出异样,正要继续吃的时候。 穆镜迟看了我一眼,我以为是自己在这个场合出什么错了,回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说话,又再次从我身上移开视线,只是过了半晌,一边和人说着话,一边不动声将我面前的食物移到了他那方,然后让丫鬟端了一碗温开水过来了。 袁成军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便问穆镜迟:“可是人不太舒服?要喊个医生过来吗?” 穆镜迟一向不是个高调的人,尤其是在这样的场面,他淡声说:“没有大问题,应该是一时没适应。” 接着,他这才看了我一眼,对我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旁边有花园,要是觉得闷,便让丫鬟带你去转转。” 我没回答他,只是握住了他那杯水。 袁成军见我有些拘束,便笑着说:“不用觉得不自在,这场子就算你在这闹翻天,也没人敢说你一句不是的。” 正当我们这边说着话时,戏园子的经理走了过来,她笑着说:“袁总统,穆先生,霍老板今晚在雪月楼为两位设了宴,还请看完戏后,请移步去那端。” 袁成军看了穆镜迟一眼,我有些不清楚雪月楼是什么地方,也随着袁成军去看穆镜迟,穆镜迟端起桌上的茶杯,笑着说:“九爷是知道的,我向来不爱那种地方。” 袁成军像是明白了,便又对那经理回复说:“穆先生身体不适,承蒙霍老板的邀请,我会过去一趟。” 这时,我隐约好像也猜出来一点,雪月楼是青楼? 两人之后都面如常,我也不好再多问。 穆镜迟向来不适应这种吵闹的地方,所以在等我喝完那杯温开水后,他便带我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他坐在我身边也一言不发,一直在闭目养神,我也不敢说话,只是沉默的坐在那。 汽车在定柔这座城市穿梭着,等到达酒店后,穆镜迟回自己的房间,因为他的东西都在那,我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可想了想,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到达房间内后,穆镜迟又去了浴室,王淑仪正要关门离开,我立马问她:“我的房间呢?” 王淑仪说:“先生还没安排。” 我刚想说什么叫先生还没安排,可是话没问出口,王淑仪又缓缓把门关上了,穆镜迟洗完澡出来后,也没有再换衣服,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大约是喝酒了的缘故,他有些头疼,在揉着眉,我赶忙从桌上倒了一杯水朝他走了过去,到达他身边后,我将手中的水杯递给他。 他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但是接过了我递给他的那杯水,他喝再快要喝的时候,我这才想起那杯水好像是凉,可穆镜迟一直都直喝温的,或者是茶,我正要阻止时,他已经把那杯凉水喝了下去。 我站在那只能看着。 他喝完那杯水后,便沙哑着嗓音说:“过来。” 我没有动,只是有些害怕的盯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又说了句:“过来。” 房间内很安静,安静到我似乎不得不听他的命令,我缓缓朝他走了过去,到达他身边后,他竟然直接伸出手将抱在了怀里。 我全身紧绷,想要推开他,开始逃,可还没用力,他直接将打横抱了起来,带着我去了床上,整个人直接朝我压了下来。 我不敢哭,也不敢闹着,这个时候的他,虽然看上去和平时没两样,可我知道,他越平静,便越可怕,他心内的怒火,藏得越深。 我又想到了那天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生出一些惶恐过来,我惶恐的望着穆镜迟,他也望着我,过了半晌,却只说了三个字:“脱衣服。” 我没有动作,他更没有动作,只是用那双清冷无比的眸子,不含一丝感情的看着我,我僵持在那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伸出手将身上的新裙子给解了下来。 当我整个人呈现在他面前后,我有些害怕的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无端的有些冷。 我想用手将被子拉扯过,可谁知穆镜迟摁住了我的手,将双手彻底摁在床上,我的身体暴露在他面前,从头到尾。 这种感觉让我羞耻到想哭。 我只能小声唤着他。 他却没有应我。 我又说:“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穆镜迟冷冷的审视着我,审视着我的认错,审视着我的眼泪,审视着我的害怕。 好半晌,他冷幽幽的问我:“真的知道错了吗?” 我流着眼泪用力的点头。 他又问:“我对你不好吗?” 我摇头,用力的摇头。 可是我的此时的乖巧,乖顺,却没有得到他平时的怜惜,他嘴角勾起噙着一丝嘲讽的笑,说了三个字:“谎话精。” 说完,也不再看我,甚至不再审视我,他甚至都不吻我,便开始沉下来。 我疼得受不了,身体都在发着抖,我哭挣扎着,可还没挣扎多久,他忽然摁着我脑袋,无比严厉的说了一句:“别动!” 他这句话让我再也不敢乱动,他气息不稳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将整个身体全都压在了我身上,他抓着我的手,在我耳边压抑着呼吸问:“疼吗?” 我立马哭着说:“疼。” 可是这句话才出来,我整个人疼得彻底蜷缩在了一起,嚎啕大哭着,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挣扎,连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 穆镜迟听着我的哭声,他笑着说:“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就如同你现在这样,你明白吗?” 他将我捂住脸的手,拉扯了下来,让我的脸彻底暴露在灯光下,我的眼泪,我那张因为疼痛扭曲的脸,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此时我五脏六腑就像是插着一把刀子,我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撕裂,有温热的血留了下来,就像第一次,可我知道这一次和第一次的意义完全不同。 我哭了好久,穆镜迟也看了我许久,我没有像平时那样闪躲,只是乖乖的往他怀中缩,小声的哭泣着,挨在他脸庞。 那些眼泪顺着我的眼角,全都流去了他颈脖的肌肤上,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压在我身上的身体逐渐没有了那么僵硬,缓缓软了下来,他抱着我身体,将我脑袋压在他的颈脖处,他在我耳边吻着说着话,他说:“宠着你到现在,我什么事情都依你,你的小脾气,你的任性,你的犯下的所有错误,我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你还要如此来伤害我,你觉得我不会疼吗?当听到你逃跑的消息,我整颗心揪着疼。这就是我千娇万宠一手养大的小女孩,我把我所有的爱全都给了她,可可她想的却是时时刻刻要离开我,要伤害我,那一天上午我还在想,我要给她买什么样的礼物,我还在担心着,她有没有乖乖听我话,那一天过的好不好,是否有按时起床,准时吃饭,会不会又为了贪玩跑去爬墙。这么多,一整天脑子竟然什么都没剩下,里面塞满的却全都是你,可时间还没到下午,我便接到了金陵打来的电话,她们说我的宝贝跑了,我用所有心血养大的宝贝,带着她的通行证,她的银子,不知所踪。 那一刻,我满脑子的你,被她们的话纷纷击碎,我这才发现,我对她的第一次纵容,换来了她第二次对我的伤害,如此坚决,没有一丝犹豫,她就如此迫切的要逃离我身边。那一刻,我甚至恨不得掘地三尺都将她挖出来,就像这样,将她狠狠的压在床上,用这样的一种方式,让她满脑子都是我,哭着,叫着说, 不能自己的,忘乎所以。” 他轻轻吻着我的颈脖,小声在我耳边呢喃着说:“你知道吗?我现在有多想将她捏碎在我怀里,我身体里,可她的眼泪一出,她灼热的泪水浇筑在我皮肤上时,我才发现,这么容易,我的坚决,我的一切,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缴械投降了,我花了这么多爱,这么多心血将她照顾养大,捏碎她的时候,我竟然比她还疼。” 他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说:“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和她之间,竟然已经到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程度。” 他指尖擦着我的眼泪,大手偎着我半边脸,他将我松散的头发,从我脸庞拂去,他说:“只有这样的时候,我们才是最靠近的,你的身体裹着我的身体,你的虚伪,你的谎话连篇,这才没有了用武之地。” 我哭得抑制不住自己,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穆镜迟低下唇贴在了我唇边,他轻轻吸允了一下,我抽搭着,唇齿间发出细小的哭声,他似乎不想听到我的哭,终于,再次进了一步,含住了我全部的唇,我的哭声便这样戛然而止。 这种方式深入的吻,让我几乎要缺氧麻痹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不想让他离开,死死缠着他,他霸占着我所有。 他将我身体翻了过来,整个人压在我后背,他的唇依旧没有离开过我耳边,细声低喃着和我说着话,说了好多,那些话刺激的我头皮,只觉得身体不受自己控制,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身体抖动了两下,整个人趴在那一动也不动。 我竟然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同样没有离开,只是埋在我身体里,手将我整个人抱死在他怀里,我们之间没有一丝缝隙,他同样也轻喘了许久,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诱人说:“去浴室。” 我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办,只觉得自己泄得一干二净,一塌糊涂。 穆镜迟起身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然后抱着我去了浴室,可是到达浴室内后,他又新一轮番的将我摁在浴缸里狠狠吻了上来。 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任由他在那折磨着我。 到后来,脑子已经乱得一塌糊涂,我看到对面镜子的内自己,整张脸泛红,那泛红的表情,让我有些不敢直视,我死命的将脸往穆镜迟怀里钻。 我手无助的抓着他肩膀,在他耳边剧烈的喘息着,喘息了好久好久,我又细声哭了出来。 他抱着我脑袋,任由我哭着,我的眼泪全都落在他胸口上,他在我头顶落下一吻,然后开始替我清洗着。 在这个过程中,我再也不敢抬起脸来看,我怕看到那张镜子内的自己,是如此的不堪,与他之间用最恶心的方式苟合着。 穆镜迟替我清洗了很久,他抱着我从浴室出来,没有替我穿衣服,之后又带着去房间,将我放在被子内,一直在那吻着我脸颊哄了我好久,好久。 我这才平息下自己的哭声,趴在他怀里没有动弹。 穆镜迟揉着我红肿的眼睛,接着又朝我唇上吻了上来,可这一次是安抚性的吻,不带任何一点杂质,我身体被他圈在怀里,任由他吻着。 他一直把我情绪吻到平静下来后,他将我整个身体全都压在自己怀里,然后指尖抚摸着我额头上的我汗水,在我耳边说了一句:“睡。” 我这才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屋内静悄悄的,床边没有人了,穆镜迟向来习惯早起我是知道的,丫鬟侯在我床边,笑着问:“小姐,您醒了?” 我盯着她好久没有说话,被子内是如此的温暖,我竟然一点也不想从被子内出来。 丫鬟说:“先生在餐厅,我服侍您起来。” 我缩在被子内没有动,因为我记得昨晚好像穆镜迟并没有给我穿衣服可手在被子内摸索了一圈后,身上竟然穿着一件睡衣,穆镜迟是什么时候换了的,我不清楚,我在那沉默了一会儿,便还是点了点头,从床上起来了,丫鬟扶着我去了浴室,不知道为什么,我腿还有些算,好在没有露出什么异样。 等洗漱完出来后,穆镜迟果然在餐厅,不过餐厅里还有被人,依旧是谭俊,在和穆镜迟说这事情,谭俊在看到我来了后,便朝我唤了声:“小姐。” 穆镜迟背对着我,所以并不知晓我的到来,直到谭俊唤我,他这才转过身来看我,在看我后,便朝我伸出了手,我将手放在他手心内,他将我牵到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他端了一杯牛奶在我面前,声音如往常一般温和说:“趁热喝了。” 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说:“我要喝果汁。” 他说:“不许,果汁伤胃,先把纯牛奶喝了。” 他见我半晌都没动,便抬起我的脸说:“又不听话了?” 我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穆镜迟看着我把那杯牛奶喝完,这才没有管我,继续和谭俊说着事情,说的是依旧是给袁成军拨款的事情,另外还提到一批军火,穆镜迟似乎帮袁成军帮得很不遗余力。 我都在一旁默默听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穆镜迟吩咐完所有事情后,他让谭俊退了下去,然后让王淑仪进了屋,他让王淑仪去买了一样东西,王淑仪听了后,说了一声是,接着便也离开了。 剩下我们两个人后,他将我搂在怀里,吻了吻我的脸说:“还疼不疼。” 我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一问到那件事情上去,又开始哭,他看到我的眼泪,终归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替我擦了擦说:“我的错,以后不这样了好吗?” 我说:“本来就是你的错,疼,疼死了,今天早上都还有血。” 他将我脸抱在了怀里,他在他胸口哼哼唧唧的哭了好一会儿,我抓着他的衣服说:“我要回去,我不要在这里。” 他说:“好,明天就走。” 似乎为了昨晚的事情,他现在对我是满脸的心疼,什么都依。 穆镜迟替我擦完眼泪后,见我吃的东西并不多,也没有再强迫我,继续将我抱在怀里吻着我。 他吻了我好久,门外传来王淑仪的敲门声,他这才停了下来,唇停留在我唇上,垂眸望了我良久,他抚摸着我脸说:“不哭好了好吗?” 我点头,他替我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没多久他才让王淑仪进来,我起初还不知道是什么,当王淑仪将药盒放在上面时,我才微有些不自然,穆镜迟知道在这方面,我始终厚不起脸皮来,他看了王淑仪一眼,王淑仪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又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我两个人后,他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带着我去了浴室,我没有挣扎,很顺从的任由他抱着。 之后,他在浴室替我上着药,昨晚也确实他刚开始动作太粗鲁了,里面至今还是有血隐隐渗透出来,我肌肤向来娇嫩,皮肤上从昨晚开始便全都是痕迹,大腿内侧全都是。 我还有些不敢直视那些痕迹,可穆镜迟却一点异样也没有,替上着药,我整个人伏在他肩头。 他在我耳边一直轻声询问疼不疼。 我都摇了摇头。 好半晌,终于当他替我将药上好后,又将我从洗手台上抱了下来,我整个人依旧伏在他肩头,情绪有些恹恹的,穆镜迟那一天也没有再出去过,一直在房间内陪着我,就连袁成军来见他,他都未见。 他抱着我在床上躺了一天,我趴在他怀里睡觉,他翻着书,屋内是冰块无声的融化声,没让人觉得热,反而有些冷。 在这里待了一天后,到第二天穆镜迟便带着我从这里离开了,没有通知任何人,连袁成军都不晓得。 车子大约开了一整天,距离到金陵的时间还要一天,所以穆镜迟带着入住了一间酒店,到达酒店里头的这天晚上,他又吻着我,和我做着那样的事情,一整晚,他都在和我厮缠着,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让我在他身下崩溃,情难自抑。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觉得他卑鄙极了,他完全用成年人的方式,在逼迫着我,在引诱着我,我根本无力抵抗,每一次,每一次都是溃不成军,在他这种方式下,失去理智一般的缠着他,需要着他,娇声哭泣胡闹说着话,那些话是我清醒时,死都不肯开口对他说的。 他就是这样卑鄙,知道我在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理智可言,总会问许多的话,我都稀里糊涂的回着,到最后自己说了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了。 在路中途的酒店住了一晚上后,第二天自然是继续赶回金陵,我什么时候上的车都不清楚,等人醒来后,人是在车内穆镜迟的怀里。 他手上拿着文件在翻阅着,不见一丝疲惫,依旧神清气爽得很,他没说话,只是在我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我抓着他衣服,以为是昨晚那种事情太激烈了,竟然感觉小腹有点胀痛。 穆镜迟察觉到了,他放下手上的文件,将手伸入我衣服内,在小腹上替我揉了揉问:“肚子疼?” 我点头,有点难受说:“好疼。” 穆镜迟没再说话,只是替我轻轻揉着,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的原因,穆镜迟替我揉着我总觉会好些。 我不知道是自己不舒服的原因,还是太累了,那一天在车上总是昏昏欲睡,连吃东西,都是穆镜迟喂了几口后,我敷衍了几下又睡了过去,等再次睁开眼后,我人已经再次回到了袁家。 因为一睁开眼,屋顶是袁家上方的屋顶,周围是周妈和碧玉那张关切的脸,我望着她们良久,碧玉和周妈全都哭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她们在哭什么,等她们哭得差不多后,青儿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她来到我床边,周妈和碧玉将我扶了起来。 青儿喂着我,我问青儿:“我是怎么回来的?” 在路上我完全把脑子睡糊涂了,青儿说:“您是先生抱回来的。” 我说:“回来多久了。” 青儿说:“差不多一下午了。” 我没有说话。 周妈和碧玉都不敢问我逃走的事情,他们不问我自然也不想说,所以之后青儿默默喂着我粥,我便一口一口接着,等着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后,我便去了浴室洗澡,平时都是碧玉和青儿或者周妈服侍,这次我连门都没让她们进,直接把她们关在了外头。 我身上的痕迹依旧没有消散,我将自己淹没在水中,用力的清洗着,直到把自己皮肤擦到泛红破皮都没有停止。 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周妈见屋内的我还没有动静,便在外头小心翼翼说:“小姐,您好了吗?” 她们似乎也闻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所以连多余的话都不敢太轻易对我讲,只得小心翼翼问着。 我如平常一般回答她们:“我没事。” 然后从浴室内起身,穿好了衣服。 等我出去后,青儿和碧玉站在门口小声说着什么,见我出来后,她们便迅速分开了,脸略带慌张的看着我。 我发现了她们的不寻常,问她们:“怎么了?” 青儿和碧玉立马摇头,我越发觉得有些奇怪,又再次问:“到底怎么了?” 碧玉被我逼得没有办法,慢吞吞的说:“先生走的时候说,让您在袁府思过半个月,不准踏出这院子……一步,也不等任何人来见您。” 我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没有说话,反而是周妈对我说:“您身体最近好像不是很好,先生这么做,也是出于对您身体的考虑,半个月时间不久的。” 我没有太大的反应,淡声说:“随便,无所谓。” 我转身刚想进屋子,可还没走进去,袁府外忽然传来一阵鞭炮声,这声鞭炮让青儿和碧玉两个人神尤其的慌张,我也觉得奇怪的很,这个时候袁府放什么鞭炮? 一般鞭炮不都是发生喜庆的事情,才会放的吗? 可袁家此时能够有什么喜事?袁成军就算是正式接受总统职位,也应该是在等总统府建成,和新政府成立时,才正式上位?这鞭炮声向来也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放。 正当我觉得奇怪无比的时候,碧玉竟然有些慌张的走上来对我说:“想必是对面放的,小姐咱们还是进去,外面热的很。” 青儿越是如此,我越发觉得有些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我看向青儿,青儿也立马低下了头。 周妈见碧玉和青儿她们越是不说,我越是好奇,便干脆对我说:“没什么,王姑娘生了,就在刚才。” 我皱眉说:“什么?生了?” 周妈说:“是的,六个月,早产。”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望着周妈良久都没有说话,周妈走过来揽住我肩膀说:“是个男孩,孩子和王姑娘全都进了医院,现在都还不知道情况是怎样。” 正当青儿和碧玉全都紧张瞧着我的时候,我平静的问了周妈一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对生孩子这方面不了解,只知道早产对胎儿似乎并不是特别好。 周妈说:“听说大人倒是没事,孩子目前还不知道。”周妈叹了一口气说:“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可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我没说话。 周妈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正鞭炮声,是穆家来袁家报喜的声音。” 我平静的说:“原来如此,我说这个时候哪里来的鞭炮声。” 话刚落音,我又小声说了一句:“我想休息。”也没有再看她们进了屋。 我没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突然,我以为自己会激动,会失控,却没想到如此的麻木,也好,穆家终于有后了。 之后那半个月我都没有出过房间,每日都待在自己的屋内,也没有见过任何人,每天在房间不是趴着,就是睡着,安静的很。 周妈她们总担心我会憋出病来,可我除了能够睡以外,还能够吃,活生生把自己吃胖了好几斤,周妈碧玉和青儿见到我这样的状态,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半个月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不过对于外界来说,半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新政府的初具规模的成立,总统府最快速度即将迎来的竣工,在袁成军还未建立政权之前,便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行使总统的权利,不仅亲自设下行政院、立法院、司法院、考试院、监察院,还意图在金陵开设军校,建立自己的嫡系军队。随着穆镜迟在后面对他资金的鼎力相助,袁成军的皇帝梦,在这段时间里,越来越近,甚至近到触手可得。 袁家在政事的一帆风顺,而王芝芝那边也有惊无险,孩子早产后,因为母体跟孩子都极其虚弱,便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直到我禁足解除的第三天,她也随之复原带着情况稳定下来的孩子出院,回了穆家。 王芝芝回去没多久,穆家随即便朝王府送去三书六礼,当时迎娶王芝芝时,因为是续弦,所以均是以妾室之礼办的,而三书六礼是正室的规模,在今天这个日子再次往王家松三书六礼,显然,穆家的意思明显的很。 王芝芝的身份,彻底从继室扶为正妻,也就是说,姐姐的位置随着王芝芝孩子的降生,正式成为过去。 从此以后,穆府再也没有了姐姐的位置。 在这个消息传出来后,青儿和碧玉都分外留心我的情绪,生怕我会有什么不对劲,可还是和上次一般没有任何区别,还问周妈,孩子既然回来了,我应该送份什么礼物过去。 周妈倒是没青儿和碧玉那么紧张,她脸上还带着几分喜气,大约也是在为穆家高兴,终于在千盼万盼之中,将这个孩子平安的盼了出来,她笑着说:“您也确实要备份礼物过去,一来感谢先生对您的养育之恩,二来,也算是恭贺先生喜得贵子。” 周妈想了一会儿,又笑着说:“我看这份礼肯定不能太过薄,应当送贵重些。” 我说:“姐姐当初被迎娶进穆家的时候,也是三书六礼下聘过去的。” 周妈似乎知道这个话题微妙的很,她笑得小心翼翼说:“同样是三书六礼,但意义是完全不同的,您姐姐是明媒正娶,是先生的嫡妻,而王姑娘是继室,虽然继室也是正妻,但还是比不过嫡妻的,先生这个三书六礼,想来也是为了感谢王姑娘为穆家产下一子,对她当初以妾室之礼接进来,而进行补偿。” 我笑着说:“这又有什么不一样,今天不是又重补上三书六礼了吗,这可是嫡妻才有的规格,他这么做,代表了什么,不就代表了否认我姐姐的存在了吗。” 周妈听如此,赶忙又开口说:“小姐千万别这样想,这只是先生感谢王府的方式,您姐姐的存在是谁都否认不了的,就算王姑娘的规格再高,可也占据不了你姐姐的位置。” 我手拨弄着盆子内冰块说:“位置,一个没留下一子半女的嫡系,不过是如同虚设,整个穆家,如今都否认不是很正常吗?” 周妈知道是扭不过我的,她也没有再解释下去。 我指尖捏起一块碎冰后,便将碎冰贴在额头上来进行降温,周妈见我如此生怕我太贪凉生病,可又不敢说什么。 孩子的平安,连同整个袁家都热热闹闹的,管家过来进行询问,说穆家大喜事,看我是跟袁霖一起过去,还是自己过去。 这种事情本该是和袁霖一起,周妈这个时候想都没想,便对管家说:“这种事情,自然是跟姑爷一起过去。” 管家见周妈如此说,便说车子已经在外面等了,让我赶紧准备准备。 周妈便也催着我,我许久都没出门了,所以身上都是些睡衣,我随着周妈进屋换了睡衣后,便去了袁府门口,可才到达那里,侯在那里的车子正好开走。 周妈问那丫鬟说:“周管家不是说车子在门口等吗?刚才走了的车子是谁的车子?” 那丫鬟望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会儿说:“是二爷的。” 周妈皱眉说:“二爷不是说等少奶奶吗?” 那丫鬟结结巴巴说:“二爷带着林姨娘去了穆家。” 周妈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袁霖带着我一个妾室过去,而让我这个正室单独过去,这不是给我难堪吗? 周妈隐忍着没说话,只是训斥着那丫鬟说:“你们这些丫鬟也太不懂事了,还有林姨娘,这样的场面,二爷怎带着妾室去丢人现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姨娘是少奶奶呢,而且管家不是说一起吗?若是不一起,之前又为何来问。” 那丫鬟见周妈如此说,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她说:“这是二爷的事情,我们这些做丫鬟的我也做不了主。” 周妈也是做下人的,自然也知道做下人的苦楚,见那丫鬟可怜巴巴的,倒也未再拿她发难,便朝她甩了甩说:“行了行了,去。” 丫鬟赶忙退了下去,周妈又看向我说:“小姐,不如咱们再让袁府备过一辆车?” 我说:“既然袁霖带着林姨娘去了,那便让他们去,不然待会妾室正室一起,倒闹出笑话来。” 周妈还想说什么,我已经转身往回走了,青儿和碧玉看了周妈一眼,便迅速朝我身后跟了过来。 之后,我便继续蜷缩在船上睡着,睡到晌午时分,似乎是有谁来我这院子里了,我听人在外面说话,是碧玉和青儿在招呼着谁,没多久我屋内的床边便进来一个人,她在身上轻拍了两下,小声唤了一句:“清野。” 声音有几分熟悉,我悠悠转醒,睁开眼一看,在我床边的人,竟然是罗慧慧,我有点意外的瞧着她。 罗慧慧见我一脸都没精神的模样,便皱眉问:“可是生病了?听丫鬟说你都睡了一上午了。” 我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笑着说:“没多大的事情,只是有些无聊,所以在床上休息。” 罗慧慧说:“生命在于运动,不能老躺着,你也得出去走走。” 这个时候,碧玉抱着一个孩子进来,是罗慧慧跟宋醇的孩子,孩子长大了不小,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可宋醇倒是越长越像了。 我觉得无比惊喜的笑着说:“孩子都这么大了?” 罗慧慧笑着说:“是呢,现在淘气的很,差不多会走路了,会叫几声妈妈了。” 她见我喜欢的打紧,便从碧玉手上把孩子抱了过来,递给我说:“你快抱抱,我刚才本不想带他过来的,他一直吵闹着要过来。” 我从罗慧慧手上接过孩子,那孩子竟然也不排斥我,很乖巧的任由我抱在怀里,睁着圆圆的眼睛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我。 我觉得可爱极了,抚摸着孩子的面颊笑着问:“他是不是该唤我一声表姨?” 罗慧慧笑着说:“是呢,不过他现在还勉强能够唤上一句妈妈,表姨估计还有些困难。” 我笑着说:“他小名是叫淳儿是吗?” 罗慧慧点了点头说:“是淳儿。” 我将他抱在怀里,逗弄着他,哄着他说:“淳儿,唤句表姨,表姨给你吃糖好不好?” 他就呆呆的盯着我不说话,我赶忙让碧玉去把零食拿了过来,我递到淳儿面前,他知道用手去抓零食,抓了便往嘴里塞。 我被他逗笑了,也不再勉强他唤我,一时撅了撅孩子的小脸蛋,一时又亲亲他肥肥的小手。 罗慧慧见我这么喜欢孩子,她说:“你也赶紧生一个啊,你这个年纪生孩子也不算早的。” 我笑着没说话,只是盯着淳儿的脸看了一会儿,在心里想,也许那个孩子还在的话,应该要比淳儿还大,也不知道他生下来会是何等的模样,是不是会更像我一点? 我望着淳儿模样,却始终想象不出那孩子的面貌会是怎样。 罗慧慧见我望着淳儿发呆,又问:“怎么了?”...“”,。 108.收养 我笑着说:“没什么。” 碧玉猜到我想起了什么,赶忙走了了过来,从我手上接过了淳儿,对罗慧慧说:“我带淳儿去外面玩,夫人您和我们小姐聊。” 罗慧慧点头笑着说:“好,你看着点淳儿,别让淳儿去别处,或者摔着了。” 碧玉笑着说:“哎,好的。” 等碧玉带着淳儿走后,就剩下我们两个人,罗慧慧见我这样的状况很是忧心的问:“可是身体不舒服?你脸看上去真是苍白的很。” 我说:“睡太多的缘故。” 罗慧慧又问:“怎么不出门走走?”罗慧慧想了想又说:“我前段时间其实来找过你,袁府的丫鬟说你被禁足了?”我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罗慧慧又说:“清野,外公也听说那件事情,生气的很,可正直那段时间他病的厉害,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管那件事情,其实那次,我私心希望你如愿成真的,可怎料到你竟然又回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路上发生了点突发情况。” 罗慧慧见没精神成这样,她隐约猜到:“身体?我听外面的传闻说,你被紧急送去了睦州那边的医院,穆镜迟本来人在定柔,一听到你从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便立马赶了过去。” 我说:“是食物中毒引起的,当时很紧急,我未料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事情。” 罗慧慧说:“没关系,还有机会的,身体最要紧,若是你那次真离开了,人若有个三长两短,那又有什么用,这次还是幸运的,及时送去了医院。”她握住我的手说:“不过外公是真被气到了,一直在家里嚷嚷着要和你断绝关系。” 我说:“外公如今的身体怎么样。” 罗慧慧略带点担忧说:“不是很好,而且那天外公突发了点状况,被紧急送去了医院,他一直嚷着要见你,所以我才来找你,可谁知你如此坚决不见,我便已经猜到了些什么。”罗慧慧想了想说:“要不,你去见见外公,他现在身体确实没有以前了,你也知道,他如今也这么大年纪了,能够见一天,算一天。” 罗慧慧在那劝着我,我没有说话,两个人相互沉默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淳儿的哭声,罗慧慧以为淳儿是摔到哪了,便赶紧起身出门去看孩子。 等她再次抱着淳儿进来后,她又对我说:“我不能久坐,淳儿大约是困了,要回家,所以我必须得先走,不过清野,我刚才说的话你要认真考虑一下,这样僵持着不是办法。” 淳儿吵闹得太过厉害了,罗慧慧有点扛不住,便在那哄了淳儿良久,见还是哄不住,便又跟我说了告辞的话,这才带着淳儿迅速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我一个人时,青儿也走了进来,对我说:“小姐,现在还早呢,要不要去院子内走走?” 我说:“不用,我有点累,想休息。” 青儿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可也阻止不了,只能又再次服侍着我睡下。 周妈那天大约是去了穆家,因为一个下午她都没再院子里,等她再次出现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她到家里后,无比的喜庆,我隐隐听见周妈在外头跟碧玉还有青儿说孩子的事情,周妈说,那个孩子长得特别的好,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脸圆圆的,皮肤也白白的。 一说起孩子,碧玉笑着说:“那不是很像先生?先生皮肤也白。” 周妈笑着说:“皮肤白这点倒是像先生,其余五官都很像王姑娘。” 碧玉喜欢的很,她一直都喜欢孩子,追着周妈就是孩子东,问孩子西的,这个时候青儿在一旁对青儿说:“那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你这么高兴干什么?而且小姐还睡在屋内,你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小心点,免得让小姐听到。” 碧玉瞬间就不说话了。 周妈倒也识趣,没再提孩子的事情,反而问青儿:“小姐又躺在床上睡着呢?” 青儿说:“一天天的,没精神的很。” 周妈说:“要不再让医生过来瞧瞧?” 青儿说:“医生过来瞧过多少遍了,都没用,我看医生也不管用,小姐是心病,自从上次先生送她回来后,人也变得不说话了,真不知道那几天先生到底和她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小姐成了这样。” 碧玉说:“现在王姑娘生了孩子,先生也从小姐禁足开始便没来见过小姐,大约是因着小姐偷跑的那件事情生气呢。” 周妈叹了口气,没说话。 几人又再这说着什么,便各自散开了。 晚上周妈进来,服侍我穿衣服,倒是对孩子的事情,半句都不言。 不过,第二天周妈又回了穆家,听说是周管家打发她回去照看孩子,说家里的奶妈都没什么经验,夫人指名点姓让周妈回去,周妈没办法,便跟随穆家来接她的人回去了。 青儿和碧玉气得半死,在外面一遍做事,一遍骂着说:“什么人啊,周妈是小姐的奶妈,她指名点姓让周妈回去什么意思?而且就算屋内来的奶妈照顾不好,难道整个金陵的奶妈就没有一个会照顾人的吗?而且先生怎么回事,竟然也真的同意让人过来接走周妈,他难道不知道小姐现在也很不舒服吗?” 对于碧玉的愤愤不平,青儿在外头说:“你少说点,小心被小姐听见。” 碧玉说:“反正现如今小姐听见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我反而倒希望她听见才好。” 没多久,两人便没再说话。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周妈没有再回来,而是穆家那边打来电话说,周妈要在穆家照顾王芝芝到孩子半岁,所以会另外请个人过来照顾我。 青儿和碧玉接听到这个电话后,立马来找我,告诉我这个消息,就连青儿都气得不行,我躺在那淡淡的,依旧很平静的说:“那边孩子重要,便要周妈去。” 碧玉见我一点也不激动,她再也忍受不住了,来到我床边说:“小姐!周妈多大的年纪,照顾您都显得有些吃力了,何况是一个奶娃娃,王芝芝为什么非指名点姓让周妈去照顾?难道是因为她和周妈的关系很好吗?可是周妈和她一直都不生疏也不亲近,她不让王家的人来照顾,非要周妈,这不明显是在朝你耀武扬威吗?” 碧玉说得如此气氛,见我躺在那只是闭着眼睛跟个木头一般,没有一点反应,她又摇晃了我几下说:“小姐!您不能任由她这么欺负你,周妈是您的奶娘,怎可由她去指使。” 我只觉得这些话让我觉得无比的烦,我眉头紧皱说:“好了,你们下去,让我安静会儿,我想休息。” 碧玉见我还是如此,都快气到不行,还要说什么,青儿立马拉住她说:“你少说点,别总拿这些话跟小姐说。” 碧玉气得几乎要哭出来,她说:“我这不是为了小姐好吗?那王芝芝明显是欺负人。” 青儿说:“欺负就欺负,咱们又不是没被人欺负过,走,去外面,别打扰小姐休息。” 碧玉被青儿拉的不情不愿,等她们一走,我睁开了眼睛看了一会儿头顶,便闭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觉又睡到晚上,等我醒来睁开眼时,穆镜迟便坐在我床边,旁边站了一个医生。 我一点惊讶也没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旁的青儿小心翼翼对我说:“小姐,先生来看您了,在这坐了很久。” 我没有回答,而是依旧躺在床上,又再次闭上了眼睛。 青儿见我一点反应也没有,又赶忙对穆镜迟说:“先生,小姐这几天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不怎么说话,也提不起精神。” 穆镜迟没有在意,而是对身后的医生说:“替她检查检查。” 青儿和碧玉听了,说了一声:“是。” 那医生得到吩咐后,便对我进行诊脉,我躺在那任由他诊着,过了良久,医生又问我最近可有吃什么寒性的食物。 青儿代替我回答说:“没有,这段时间我们很注意小姐的饮食的。” 那医生听了,又问我:“是不是头晕的很?晚上睡眠质量并不是很好?” 我说:“半睡半醒,有点晕。” 那医生似乎心里已经有了点数,他说:“您身体有点虚,头晕是因为在床上躺太久,导致睡眠质量跟着下降,而且您之所以这么想睡,却又睡不好,其实都是心情抑郁导致,您应该多出去走走,天天躺在床上,对你身体不会有任何好处。” 医生转而看向穆镜迟说:“小姐身子实在弱的很,应该要开两副药调理调理。” 穆镜迟低声说:“劳烦您了。” 那医生笑着说:“没事。”然后去替我开方子。 青儿和碧玉跟着医生走了出去,屋内剩下我和穆镜迟后,他这才坐在那问我:“青儿和碧玉说你这段时间都未出过房间,最多也只是在院子走走,怎的?可是外面太晒,不想动?” 我说:“太热了,不想动。” 穆镜迟说;“也要经常去散散步,这样下去,对你身体不会有好处。”穆镜迟停顿了几秒,又说:“你若是无聊,可以带青儿和碧玉去电影院看电影,或者让同学来家里玩,陪你说会话。” 我躺在那说:“不用,我很好。” 我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没再说话,穆镜迟在我床边停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之后一直都没说话。 直到医生将单子开好,才打破屋内的寂静,医生将单子给穆镜迟过目,穆镜迟看了一眼,大约觉得没问题,这才将单子给了碧玉,碧玉又拿着单子走了出去抓药。 青儿以为穆镜迟会在这陪我一会儿,可没想到他起了身,一言不发的朝着外面走了去,青儿看到这样的情况,赶忙跟了上去,想说什么,可穆镜迟已经先她开口说:“好好照顾她,若是有什么问题给我电话,大约是天气太热,晚上休息时,多放些冰块在她屋外,但也别太贪凉了。” 青儿听穆镜迟如此交代,便立马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之后穆镜迟大约是走远了,渐渐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没多久青儿回来,见我还是那个样子,便直叹气说:“小姐,先生好不容易来看您,您何必这副模样。” 青儿知道我是不会回答她话的,她也没再说话,端起桌上那盆子水出了屋内。 之后没过多久,我院子内便来了个外国女人,是慈文福利院的院长,是个法国人,但是嫁来了中国,问我是否愿意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教授几节外语。 我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上我的,她知道我很疑惑,她笑着说:“穆先生每年都会替我们慈文福利院资助,所以我和穆先生还算相熟,他说,若是您答应去给那些孩子们的教授外语课程的话,他对我们慈文福利院的资助,会比往年多一倍,穆小姐,您可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忙,也当是帮帮那些可怜的孩子。” 这个法国女人,中国话说得标准,应该是在国内待了很多年的,说话和气的很,我知道穆镜迟这是用别的办法逼我出门运动,我没有说话。 那个法国女人见我无动于衷,竟然从门外喊进来一个小孩,那小孩大约五六岁,年纪小的很,衣衫是粗布衣衫,却还算整洁,伊莱恩说:“这个孩子今年六岁,他的爸爸是一名战士,但很不幸,在前一个月去世,他的母亲生他是因为难产而死,他有个奶奶,在前几天也去世,这个孩子成了孤儿,所以才来了我们慈文,穆女士,这个孩子很需要这笔资助,因为目前慈文福利院已经收满了这种战士的小孩,资金实在有限的很,穆先生这笔资金对这个孩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孩子长得很可爱,睫毛很长,樱桃小嘴,倒还真是让人拒绝不了。 青儿在一旁瞧了,也觉得可怜的很,便对我说:“小姐,要不您帮帮他,怪可怜的……” 说实话,碰到这种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拒绝,特别是孩子那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我时,我竟然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穆镜迟总是这样,总知道我的软弱点在哪儿。 我沉默了良久,那孩子盯了我好一会儿,目光忽然落在我床边一碟葡萄上,他咽了咽口水,我见他似乎想吃的很,又怕身边的院长会说他无理,便干脆低着头看着地面。 我莫名觉得很是好笑,便笑着问那我孩子:“想吃葡萄吗?” 那孩子没想到被我看穿了,他头低得更低了,像是做错了一般,我朝他招了招手,伊莱恩赶忙对那孩子说:“过去姐姐那边。” 他有些害怕我,不过还是朝我走了过来,我拿了一串葡萄递给了他,他迟疑了一会儿,看了伊莱恩一眼,才用手接住。 他终于开口说了两个字,很小声的两个字,谢谢。 青儿和伊莱恩她们都没听见,因为这两个字太小声了,若不是他离我最近,我差点都没听见。 莫名的,我心软的一塌糊涂,他小口的吃着葡萄,这个孩子举止文雅的很,倒一点也不调皮,我忍不住问他:“你告诉姐姐你的名字吗?” 他黑溜溜的眼睛盯了我一会后,才又小声说:“我叫小鱼。” 我说:“呀,叫小鱼啊,可真可爱,能让姐姐抱抱吗?” 他没有答应,而是想了一会儿,便主动扑到了我怀里,他小小的脑袋靠在胸口,睁着眼睛来看我。 我莫名的,竟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孩子投缘的很,我问伊莱恩:“我可以收养这个小孩吗?” 伊莱恩听我如此说,大喜,她说:“您喜欢他?” 我说:“很喜欢,很乖巧。” 伊莱恩说:“这太合适不过了,这个孩子我正愁没办法处置呢。” 青儿一听我要收养,立马开口说:“小姐,收养这个孩子可不行,不是您能够做主的,您得先问过袁家才行。” 我抱着那个孩子说:“为什么要问过他们,要收养这个孩子是我的自由。” 我又抚摸着那个孩子的小脸蛋问:“你愿意让姐姐当你的妈妈吗?” 他懵懵懂懂的看着我,伊莱恩见那孩子不说话,急得很,生怕他说不愿意,便小声唤着:“小鱼,快回答姐姐,愿不愿意。” 他却问:“妈妈是什么?” 伊莱恩愣了几秒,连我也愣了几秒,一瞬间我笑了,我说:“妈妈啊,妈妈就是会照顾你长大,教你读书写字,并且可以永远在一起的人,若是你同意让我做你的妈妈,那今天你就可以和姐姐住在这里,姐姐会教你外语,读书写字,画画,还会给你新衣服穿,你觉得怎么样?” 好像这些对他一点诱惑力的没有,他反而又会问:“以后你会经常这样抱我吗?” 我笑着说:“当然。” 他似乎在考虑,过了一会儿,勉为其难说:“那……好。”接着他又塞了一粒葡萄在嘴里,在那唧唧的吃着。 伊莱恩说:“太小了,估计不太懂这方面的意思,不过他既然不排斥您,向来也是喜欢您的,不过这件事情我须得问过穆先生。” 我拨弄着那孩子的头发说:“问他干什么,孩子是我领养,又不是他。” 伊莱恩笑着说:“话是如此,可那笔资金对于我们慈文真的很重要,所以我想再争取争取。” 我说:“伊莱恩太太,福利院那边我会过去看看的。” 伊莱恩笑着说:“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说:“是真的。” 伊莱恩笑着说:“那太好了。” 我想了想,又说:“孩子从今天起便留在我这里。” 伊莱恩说:“要不要先问过穆先生?” 我说:“不用。” 青儿见我是认真的,在一旁急得不行,她想说什么,我不再看他们,而是低下头问认真吃葡萄的小鱼:“葡萄好不好吃呀?小鱼?” 他朝我点头说:“好吃。” 之后我又拿了一些饼干逗弄着他,伊莱恩看了我良久,大约是知道我看上这个孩子了,她没有多停留,由着青儿把她送走。 青儿回来后,对我说:“小姐,您自己才多大,怎么就领养了一个孩子,问题是连袁家那边都没问过。” 我没有看青儿,继续哄着小鱼,青儿干脆走了过来:“小姐,您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小鱼被她吓到了,往我怀里一缩,这个孩子很没安全感,我当即瞪了青儿一眼说:“要是他们不同意,再送回去就是,你在这着什么急,孩子都被你吓到了。” 接着,我又抱起小鱼说:“姐姐带你去外面玩好不好啊?小鱼?” 他圈着我脖子,看了我好一会儿,便趴在了我肩头,乖的很。 伊莱恩走后,那便也没说让我把孩子带回去,也没说让我养这个孩子,小鱼第一天乖的很,晚上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我拿着小人书给他讲着故事,他歪着脑袋听着,听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听得入迷了,还是盯我盯得入迷了,他竟然眼睛都不眨下。 我笑着看向他问:“怎么了?可是要尿尿了?” 他摇摇头。 我又问:“那你盯着我做什么?” 他说:“我可以一直在这里吗?” 我说:“你想在这里吗?” 他用力的点头。 我抚摸着他脸说:“你要是想在这儿,便会一直在这,你要是不想跟姐姐在一起,姐姐便替你重新找个好的爸爸妈妈。” 他忽然立马伸出手抱住我说:“我要跟姐姐在一起,不要跟别的爸爸妈妈,我喜欢姐姐抱我。” 我笑着说:“好呀,那姐姐今天抱着小鱼睡觉好不好?” 他用力的点头。 我替他将身上的被子拉了拉,他便乖巧的挨在我怀里,等他睡着后,青儿轻轻将门给推开,把刚买来的奶粉放在床边,她脚步声有点重,我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 青儿放慢了洗,把奶粉放在一旁后,小声说:“小姐您也睡,陪孩子也玩了一天了。” 我望着小鱼熟悉的脸,问青儿:“你说,我应该给他请个老师吗?” 青儿说:“您还是别想那么长远,养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您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去照顾孩子,而且先生那边也还没来信,估计也是想让您带着玩几天,便把他送回福利院。” 青儿见天晚了,便立马放下了窗帘,对我说:“您也睡,我熄灯了。” 我也确实乏的很了,哄了一天的孩子,便抱着小鱼躺了下来,青儿替我拉了拉被子,我闭上了眼睛,没多久,青儿便熄了等离开了。 这一觉倒是踏实的很,这一觉到第二天早上后,我起床正替小鱼儿穿着衣服,这个时候青儿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我说:“小姐,穆家的车子停在了外头,先生说让您过去一趟。” 我给小鱼儿穿衣服的手停了停,然后看向青儿,过了良久,我才说了句:“我知道了。” 小鱼仰着小脸蛋问我:“我们要去哪儿?” 我笑着说:“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小鱼望着我,似懂非懂。 我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说:“哪里很大,有很多的花儿草儿,小鱼儿要跟姐姐去吗?” 他点点头。 我笑了笑,便抱着他去了厅内,之后一直喂完小鱼儿的饭,这才自己随便吃了两口子,才牵着小鱼儿出了门。 穆家的车子依旧在袁家的门口等着,我抱着小鱼儿坐了进去,之后车子便带着我往穆家赶,到达那后,铁门在车子到来之际,提前开了,我从车内看到周妈已经在门口等了,我抱着小鱼儿下了车,周妈一看到我怀中的孩子,也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说:“小姐,青儿都和我说了,您是真打算要养这个孩子?” 我说:“难道还有假?” 周妈沉默了一会儿,没再问下去,从我手上接过小鱼儿说:“先生在楼上,您上去,” 周妈刚说完这句话,小鱼儿很排斥她,推着她便往我怀里钻,周妈被小鱼吓了一跳,小鱼动作无比的敏捷,扑到我怀里,便不肯松手。 我对周妈说:“这孩子有些认生,还是一并带上去。” 周妈说了句:“可是……” 我没再理周妈,便抱着孩子走了上去,到达穆镜迟的书房后,周管家正好从里面出来,他看了我一眼,唤了声小姐,我嗯了声,便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穆镜迟正在看着折子,见我进来后,他将手上的折子给合住,然后看向我说:“过来了。”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抱着小鱼儿站在了他书桌前。 他打量了我怀中的孩子一眼,小鱼儿有些怕他,在我怀中躲了躲,他说:“伊莱恩和我说了你要领养这个孩子的事情。”他看向我,语气还算温和说:“带孩子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不要觉得温一时好远,便要领养,这是一种长远的责任。” 我抱着小鱼儿说:“你准或者不准,我都要他,我喜欢他,他很乖巧。” 穆镜迟反问:“是吗?” 他看到小鱼儿紧紧扒在我怀里,很是信任卧的模样,倒也笑了,他说:“模样倒是周正。” 便从椅子上起身,随手从桌上捏了一块糕点,递到小鱼儿面前,小鱼看了那糕点一眼,又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征求我的同意,我想了想便对他笑着说:“拿,姐姐也爱吃这个糕点。” 小鱼儿这才怯生生的从穆镜迟手上接过,穆镜迟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便笑着说:“倒是跟你小时候有几分相似,也爱馋这些。” 我说:“昨晚他是跟我一起睡的,不哭也不闹,乖的很。” 穆镜迟笑着问:“是吗?” 便难得的伸出手说:“来我这。” 小鱼儿竟然也不排斥穆镜迟,神奇的很,在穆镜迟伸出手后,他竟然扑了过去,让他抱着,穆镜迟捏了捏他圆圆的小脸蛋便问:“取名字了吗?” 我说:“他说他叫小鱼,我们都叫他小鱼儿。” 穆镜迟说:“正名呢。” 我说:“伊莱恩没说,也问过小鱼儿,他说他爸爸以前都是这样叫的,他没有其余名字。” 穆镜迟笑着凝视着小鱼儿说:“没名字可不行,娶一个。”他抱着小鱼儿好一会儿,便问:“可有想好名字?” 我说:“没有,一时还没想到那上头。” 穆镜迟抱着小鱼儿转身,随手翻了翻书桌上的一本诗集,他的目光落在一截诗句上,半晌又从诗句的其中截取了两个问:“陆轻舟怎样。” 我说:“你同意了?” 穆镜迟说:“你这么坚决,我阻止有用吗?” 他说完,便笑着抱着小鱼儿去了书桌前坐下,等他坐下后,他又捏了一个橘子给小鱼儿,他看上去似乎也挺喜欢小鱼儿的,一直眉目和善的望着他的小脸蛋,在书房内陪着他玩了良久。 这时,周妈丫鬟进来了,站在门口对穆镜迟笑着说:“先生,孩子又开始哭了,夫人跟周妈一直都哄不住,让您过去看看。” 穆镜迟头也没抬,继续逗弄着小鱼儿问:“怎么会哄不住,是不是饿了。” 那丫鬟说:“刚吃完奶,但是吐了。” 我见小鱼儿还赖在穆镜迟身上,我便说:“我抱着他回去了。”才刚说完话,另一个丫鬟又跑了过来说:“先生,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穆镜迟忽然发火说:“怎么连个孩子都哄不住!”接着,将手上小鱼儿没吃完的饼干往桌上一扔,他抱着小鱼儿站了起来。 丫鬟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发火,下了一大跳,便赶忙低着头站在那,穆镜迟阴郁着没看了她们良久,便又说:“让奶妈继续哄。” 两个丫鬟立马说了一声:“是。”便快速退了下去。 我从他手上把小鱼儿接过说:“既然你同意了,我走了。”可谁知道小鱼儿在我伸手时,竟然往穆镜迟怀里一缩,对我说:“姐姐,我们再玩会。” 我没想到这小兔崽子竟然一下亲上了穆镜迟,敢情他是见一个爱一个啊,我要强行把他从穆镜迟怀里抱出来时,穆镜迟笑着说:“留下来吃个饭再走,我已经让厨房备了你爱吃的菜。” 然后他将孩子递给一旁的丫鬟,丫鬟小心翼翼接过后,便从屋内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顺带关上了门。 书房内剩下我们两个人后,他见我气似乎比前几天好多了,便笑着走到我面前,弯下身看向我,见我摆着一张臭脸,他伸出手碰触了两下问:“不开心?” 我将他手狠狠打开说:“你别碰我。” 我用了很大力气,在甩开的那一瞬间,穆镜迟的手臂传来啪的一声,他愣了几秒,大约没想到我竟然会如此激烈的反应。 我看向他说:“我要回去,那边都请了三趟了,我劝你还是过去。” 我转身就要走,穆镜迟忽然在我身后说了一句:“站住!” 我脚步一顿,他站在那问:“无法无天了,现在连我的话都敢违抗了。” 他说:“你要领养小鱼儿,我让你领养了,怎么,你还不开心?” 听到他这句话,我当即转过头看向他问:“开心?你三书六礼重新下聘去王家,让我领养小鱼儿就算是补偿了?你把我姐姐放在哪里?!就因为王芝芝替你穆家生了个儿子吗?是,你穆家终于有后了,她现在是你们穆家的大工程,所以她问你要周妈,你也把周妈给了她去,这些当然都是你的自由,可是现在我连不高兴都不行了?” 我红着眼睛看向他,半晌我摸了摸眼泪说:“我本不想说这些,毕竟我姐姐死了,我不可能真的再像以前那样刁蛮任性,不准你再去或者生孩子,我也不过是个外姓人,也无权干涉这么多。” 我没有看他的脸,拉开门就走,可谁知道一拉开门,周妈站在门外,她吓了一跳,因为我的突然开门。 周妈见我竟然是哭着出来的,便去看向穆镜迟,穆镜迟阴着脸,也不知道他是在生气还是怎样,他对周妈说:“让她走。” 周妈一听这才从门口让开,我跑了出去,一直跑到楼下,小鱼儿正在沙发上玩,我将小鱼儿抱了起来,就要朝外面走,可小鱼却我哭闹着说:“姐姐,小木马——” 我没有理他,只是抱着他朝外面走,可小鱼儿吵得更加厉害了,大哭着手一直朝后面伸着,想要去抓那落在沙发上的木马,可怎么都够不着。 周妈见我如此赶忙追了过来说:“小姐,你别冲动,孩子的东西落啦。” 周妈又把小鱼儿抱了过去,又折身去沙发上拿起那小木马,塞在小鱼儿怀里。 小鱼这才抽抽搭搭的,捧着那东西,等周妈哄得小鱼儿不哭后,她才又朝我走来说:“您也真是,好端端的跟先生怎么又吵起来了?” 我说:“没事。” 我从周妈手上去接孩子,周妈又说:“你还是过去看看孩子,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可礼数也要周到。” 周妈拉扯了我两下,示意我过去。 也确实,王芝芝没有跟我正式红过脸,别人都送了礼物,过去看了,就我来了一趟穆家都没有进过她门,我确实应该说句恭喜,才显得自己大度。 周妈又催促着我说:“去,上楼去看看。” 我想了想,便站在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转身朝楼上走去,周妈抱着小鱼儿在那看着,眼里满是担忧。 等我上了楼后,到达王芝芝的房间门口,我刚要推门走进去,便有丫鬟端着盆子从里头走出来,丫鬟朝我唤了声:“小姐。” 我点头微笑,便走了进去,王芝芝正在做月子中,屋内两三个奶妈在那都忙不过来,孩子不断在啼哭,啼哭得厉害,王芝芝坐在床上干着急。 因为孩子的吵闹声,她没发现我进来了,侧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她便一笑,完全不似以前那般的隐忍,反而笑声里带着三分张扬说:“清野,你来了,我刚才还想说出去看看你呢。” 我看了奶妈怀中的孩子一眼,小小的一团,没看见正脸,我自然也笑着说:“我来看看,顺带恭喜你。” 奶妈还是将孩子递给了王芝芝,王芝芝接过后,抱在怀里说:“这有什么好恭喜的,生孩子是每个女人都应该做的,上次你怎么没跟袁霖一起来?” 我说:“身体不是很舒服。” 她满脸怜爱的看向怀中的孩子,又问:“你要不要抱抱?” 我说:“我不怎么会抱孩子。” 她笑着说:“也是。” 正当我们两人不咸不淡的时候,身后的丫鬟忽然唤了声:“先生。” 王芝芝一听到,便立马抬起脸来,笑着看向门口进来的人,她笑着说:“镜迟,你来了。” 穆镜迟走了过来,没有看我,王芝芝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便问:“可是又吵架了?” 穆镜迟没说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对王芝芝沉声说:“一点小事。”然后又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孩子,依旧啼哭不止。 王芝芝说:“从早上哭到现在,我快拿他没办法了。” 穆镜迟笑着问:“是吗。”然后从一旁拿起了拨浪鼓,在上方逗了逗孩子,逗了一会儿,孩子依旧哭得不停,他又说:“把孩子给奶妈。” 王芝芝便点点头,把孩子给了奶妈,奶妈抱去了一旁,穆镜迟放下手上的拨浪鼓后,便对我说:“厨房已经备好饭菜了,用完餐再让司机送你回去。” 王芝芝一见我一副和穆镜迟闹变扭的模样,便也笑着说:“是呀,清野,好不容易来趟家里,就别跟你姐夫吵了,上次你逃跑的事情,镜迟为了找你,可是闹翻了天。” 我不知道王芝芝是不是故意提的这个话题,这个话题一出来,果然穆镜迟脸又冷了三分。 周妈推门进来也正好听见,那次事情几乎已经成了我和穆镜迟之间的一个结,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他并没有真的消气。...“”,。 109.忤逆子 周妈听到王芝芝那句话后,看了她一眼,王芝芝平时很谨慎的,至少在说话的时候,基本上出不了错处,甚至还比平时愚笨了几分,对于周妈的视线,她以为是孩子的事情,因为孩子已经被抱了出去,便赶忙问周妈:“可是孩子还没哄好,还在哭?” 周妈赶紧笑着说:“没有,孩子已经不哭了,奶妈正抱着孩子在客厅呢,我上来是因为客厅有通先生的电话。” 穆镜迟沉着脸从椅子上起身,问了周妈一句:“谁打来的。” 周妈说:“是公事上的事情,说是要请示您。” 穆镜迟没再多问,走了出去,屋内剩下我和王芝芝,不过在穆镜迟起身了,我也随即起身说:“既然没事的话,那我也先走了。” 王芝芝留着我说:“不留下来吃饭了吗?桂姨都在家做了。” 我说:“我下去看看小鱼儿。” 王芝芝见我如此回答,便笑了笑问:“小鱼儿是?” 显然她还不清楚我收养孩子的事情,我说:“我在慈文福利院收养了一个小男孩,小鱼儿便是他。” 王芝芝一听,越发感兴趣了,她说:“可爱不可爱?快,将他带上来给我瞧瞧。” 我淡笑着说:“他有些认生,等小姨坐完月子出来,再瞧她也不迟。” 我说完,没有再看王芝芝,便从她房间离开了,等到达楼下时,小鱼儿依旧坐在沙发上玩着他的小玩具,有丫鬟在陪着,穆镜迟坐在电话接听电话,大厅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孩子的到来,平时冷清的不行,现在却反而有了几分烟火气,连穆镜迟都感染上了几分。 正当他在电话内吩咐着事情后,小鱼儿从沙发上爬下来,摇摇晃晃朝他走了过去,并且还塞了一个小玩具在他手上,一直都不喜欢在有正事的时候,被人打扰的穆镜迟,竟然接过了小鱼儿塞到他手上的东西,他还笑看了小鱼儿一眼,接着便继续专注的打电话。 我在那站了一会儿,这才下了楼,到达了小鱼儿身边,他见我来了,便唤了声:“姐姐。” 同样又塞了一个东西在我手上,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个小泥人。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那小泥人倒是可爱的很。 正当我也放在手上玩的时候,穆镜迟已经挂断了电话,然后朝我看了过来,目光最终落在了我手上的小泥人身上,他伸出手将小泥人的另一半递了过来,正好和我手上的合成了一对。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小泥人穆镜迟手上那个女娃娃是个整体的,两人手牵住后,便成了一对年画里的娃娃。 我看了良久,便把小男孩牵住娃娃的手,立马给别开,然后把那娃娃递给了小鱼儿,问他要不要尿尿。 小鱼儿捏着那娃娃,立马朝我摇头。 我没带过孩子,所以总拿捏不准孩子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要尿尿,所以一天几乎都可以问小鱼儿八百遍,而小鱼儿却总是耐心的回答着我。 我想了想,又问:“既然不要尿尿的话,那咱们得回去了,好不好?” 小鱼儿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之前那么难搞定了,竟然很跟我讲道理的点点头,不过他点完头后,又看了穆镜迟一眼。 穆镜迟也看向他,淡笑的问:“怎么了,我小鱼儿。” 小鱼儿竟然去拉他手说:“哥哥跟我们回去。” 哥哥?什么哥哥,我立马改正小鱼儿的叫法说:“是伯伯,小鱼儿,叫错了。” 穆镜迟本来还有些沉的脸,因为小鱼儿的话倒明亮了几分,不过他也没真厚颜无耻的到让小鱼儿来唤他哥哥,而是将小鱼儿抱在怀里,笑着和他解释说:“姐姐如果唤我哥哥的话,小鱼儿应该唤我什么呢?” 小鱼儿似懂非懂看向他,穆镜迟轻笑的摸了摸他脑袋说:“是叔叔。” 小鱼儿在我和穆镜迟的脸上来回看了一眼,他又问:“那叔叔跟姐姐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夫妻吗?” 我立马呵斥说:“不是!”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什么会这么激动,激动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慌乱,生怕小鱼儿再胡乱说些什么,反倒是穆镜迟却淡定的很,对于小鱼儿这样的问题,他也很是轻松的回答:“叔叔是姐姐的长辈。” 小鱼儿说:“长辈?什么是长辈?” 他笑着说:“长辈就是年长的意思。” 小鱼儿说:“那你们是夫妻吗?” 我没想到小鱼儿竟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我只觉得自己一定是见鬼了,完全没料到一个六岁的孩子,竟然知道夫妻这个词,对于小鱼儿的发问,穆镜迟依旧比我淡定多了,他反问:“小鱼儿知道夫妻是什么吗?” 小鱼儿说:“就是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叔叔很喜欢姐姐。” 穆镜迟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笑,他问:“是吗?” 小鱼儿用力点头。 我现在恨不得用手去把小鱼儿的嘴给捂起来,可谁知道穆镜迟未觉得有什么,反而又问:“那小鱼儿觉得姐姐喜不喜欢叔叔。” 这次小鱼儿想都没想,他说:“不喜欢,姐姐讨厌叔叔。” 我冲上去想要捂住小鱼儿那张臭嘴,可手还没递上去,他又说:“因为叔叔凶姐姐。” 天啊,我的心情就跟着小鱼儿的话一上一下,一起一伏,生怕他在穆镜迟面前胡乱说什么。这个时候周妈下了楼,大约也听到了小鱼的那些话,便赶忙笑着走了过来说:“刚才小姐在先生房间吵架时,小鱼儿在外头听到了,所以……” 周妈笑得有些尴尬。 穆镜迟倒并不在乎小鱼儿说什么,只当是童言无忌,他笑着把小鱼儿从沙发上抱了起来,然后带着他出厅内,去外头喂鱼了。 我气得不行,之前总觉得小孩子乖巧可爱,现在看来完全是恶魔,不受你掌控,看着他和穆镜迟在外面如此和谐的喂鱼,哪里有之前人生的模样。 这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墙头草,风往哪边来,便往哪边倒。 周妈见我这样一副气愤的模样,便安抚着我说:“小孩子知道什么,他们都是胡乱说的,而且我看小鱼儿和先生投缘的很,先生似乎也喜欢小鱼儿。” 我说:“小鱼儿不过是他一时心情好,逗着完的,他喜欢什么,他喜欢的是他的亲生儿子。” 周妈却说:“小姐这话可就错了,您没在家,不知道,先生是连亲生儿子都不怎么抱的人,从生下来到如今,只抱过两回,两回都是孩子哭闹到不行,还没两分钟,他大约是不习惯孩子的吵闹,便把人交给了奶妈。” 周妈见我不信,便又说:“您也瞧见了,刚才先生去了夫人那里,你可见他有抱自己的孩子吗?” 这倒是没有,好像,穆镜迟只逗弄了几下。 周妈说:“很多人说先生不喜欢小孩,可您小时候他喜欢的很啊,经常抱着您去外头玩,又哭又闹的时候,我们都哄不住,都是先生让您安静下来的。”周妈望了一眼外面陪小鱼儿捞鱼的穆镜迟说:“也奇怪的很,亲生儿子出来了,反而没什么耐心了。” 我说:“亲身儿子哪里有不喜欢的,孩子出院那天,不是三书六礼给下聘了过去吗?” 周妈说:“哎呦,我的小姐,您怎么还纠结在这上头,三书六礼只是一个仪式上的我问题,可如今穆家的祠堂主位上,都还供奉着您姐姐的牌位呢,若是王姑娘要去计较,那不得计较死?” 我说:“难不成她连死人都要争?” 周妈立马捂住我嘴,连声呸了几句说:“什么死人,不吉利的小姐。” 我没有周妈忌讳得多,我想说什么就什么,可周妈她们这种人最忌讳这种不吉利的字眼了。 周妈又怕为了那三书六礼而和穆镜迟闹,便又赶忙转移话题说:“你要是不信,你去问问家里的丫鬟,先生对自己亲生儿子怎样,晚上孩子的啼哭声过大,影响到了先生处理公事,他都会吩咐丫鬟抱远了些,和您以前相比,他对您的耐心,可谓是翻天覆地。” 我说:“他喜不喜欢自己的亲生儿子关我什么事,男人有几个对这种只会哭的奶娃娃有耐心的,除了奶娃娃的母亲。” “您这是又胡搅蛮缠了。” 我见穆镜迟抱着小鱼儿在那捞鱼半点没有要回来的意思,我有些忍不住了,刚想起身去把小鱼儿抱回来,周妈立马拦住我说:“您就让先生跟小鱼儿培养感情,这不是好事吗?” 我说:“好事?这可不是好事,小鱼儿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跟他培养感情。” 周妈叹了一口气说:“您不是想养这个孩子吗?要是先生不喜欢这个孩子您养得成吗?先生不同意,袁家那边会同意吗?” 周妈一句话倒是将我问住了,也是,现在不是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吗,养孩子要经过他同意,能不能出门要经过他同意,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他同意,我是什么,他养在别人府中的禁脔。 穆镜迟抱着小鱼儿在池塘边一直玩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小鱼儿被他抱回来时,手上还抓了几条穆镜迟精心饲养的十二红。 穆镜迟还全程还笑眯眯的,看不出半点心疼的样子,亏他平时对饲养这些金鱼的小厮严格要求的很,什么时候换水,什么时候放食都有严格的规定,若是死了一条,负责饲养这些金鱼的小厮便要挨板子。 小鱼儿连着抓了好几条在手上,若是要算在那小厮的头上,估计都被打死了好几回,而攥着值几条人命的小鱼儿,不仅把金鱼给抓死了,还放到嘴里去咬。 天啊,我都看不下去了,好在穆镜迟阻止了他,告诉他不干净的东西不可以放入口中。 小鱼儿依旧似懂非懂的看向他,之后穆镜迟抱着小鱼儿去了厨房洗手,那几条被小鱼儿攥到身体变形的小鱼,就这样被丢弃在了一旁,一旁的丫鬟看得是一脸的心惊肉跳。 之后,晚上吃饭的时候,小鱼儿都爱粘着穆镜迟,根本忘记了,我这个姐姐的存在,我也乐得轻松,在吃着饭,可还没吃几口,本来安静下来吃饭的小鱼儿,忽然问了穆镜迟一个问题,他问:“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我一口汤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忽然噗嗤一声,整口汤从嘴里喷了出来,接着我开始剧烈咳嗽,穆镜迟扫了我一眼,我立马抓过丫鬟递来的毛巾,死死捂着唇,过了好一会儿,等我缓过神来后,我义正言辞对小鱼儿说:“小鱼儿,不能乱认爸爸,你是有爸爸的人,你这样,你的亲生爸爸会很伤心,很伤心。” 小鱼儿这才罢休的说了句:“好。” 之后,我又假装很镇定的继续用着餐,想着这个话题应该算是结束了,可谁知道小鱼儿又问:“那我不能乱人爸爸的话,为什么又可以乱认妈妈?那我妈妈不是同样很伤心?” 之前还是一个连妈妈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孩,现在竟然知道爸爸和妈妈是同一个意思,他简直是个十万个为什么啊,以前我读书问老师都没他这么多问题。 我被小鱼儿问的一片尴尬,他倒真是把我问住了,难道我要告诉他,因为你没有了妈妈,所以你需要一个妈妈? 可他同样也没有爸爸了,难道就不需要爸爸了? 这显然不行,面对小孩子的回答是要用心的,你要是随便的敷衍,你会发现他远远比你想象中的聪明可怕。 似乎连穆镜迟都觉得小鱼儿这个问题问得极了,在那等着看我怎样回答。 我急中生智的想了想,忽然脑袋内灵光一动,我对小鱼儿说:“你有爸爸,但是你爸爸没在这,等会儿我带你回去,你就可以见到你爸爸。” 我指的是袁霖,虽然无端给了袁霖一个儿子很是抱歉,但作为我名义上的丈夫,把他拉出来做个垫背的父亲,也不过分。 这个时候穆镜迟冷笑一声说:“别胡乱教小孩。” 我胡乱教小孩:“?” 正当我被他这话困惑住时,穆镜迟转而对小鱼儿说:“你当然需要爸爸,但是姐姐也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她只是养母,而养母便是代替你母亲养育你的人,明白吗?” 小鱼儿又问:“那为什么我有妈妈还要养母?” 穆镜迟耐心讲解说:“因为小鱼儿的母亲在生小鱼儿时去世,是她用自己的生命给了小鱼儿生命,若是一个人可以把自己的生命换取你时,那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她更爱你,所以小鱼儿就算有了新的妈妈,也不能忘了为你交付生命的亲生母亲,她们都是世上最爱你的人,只不过她们的爱不一样,意义不同。” 我觉得穆镜迟真适合去当教书先生,竟然将这么难回答的问题,用如此不伤人心的话语表达了出来。 可能小鱼儿还不明白死亡的意义,对于穆镜迟所说的话,又再次似懂非懂的点头,好在,终于止住了他十万个为什么。 我重重松了一口气,穆镜迟看了我一眼,低声说:“自己都教不好,还教孩子,他这个年纪了,也应该替他物个老师。” 我说:“他才六岁。” 穆镜迟说:“你七岁的时候,我已经找先生教你四书五经了。”他话微微一停,又说:“不过,你六岁除了哭闹,没有这个孩子乖巧聪明。” 我说:“你为什么要那我跟他比,现在的小孩喝的都是外国牛奶,我们那个是什么?” 穆镜迟说:“难道福利院有外国牛奶?”他淡淡瞥了我眼说:“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少你外国牛奶。” 我不知道这顿饭,怎么最终会演变成我和穆镜迟争论,我跟小鱼儿谁更聪明,我决定止住这个话题,再也不吭声了,在那吃着饭。 之后,小鱼儿又十万个为什么问着穆镜迟,穆镜迟耐心的很,他问什么,便都温声和他解释,小鱼记性好,悟性也好,对于穆镜迟和他说的,似乎也都记得住。 这顿饭用到晚上九点,用了整整两个小时,小鱼儿饭终于吃完了,但也困得差不多了,我将他抱在怀中,他小手圈着我脖子,挨在我脑袋上沉沉睡了过去,我有些抱不动他,毕竟六岁了,还挺重的,而且要从餐厅抱出餐厅,确实有些吃力,穆镜迟看了出来,便从我怀中接过了小鱼儿,把孩子放在了自己身上,抱着走出餐厅。 我跟在他身后,他低声对我说:“小孩子的教育很重要,你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所以不知道的问题,即使他若是问了,也不可乱回答。” 我说:“我刚才也没回答错啊,他本来就有爸爸,袁霖难道不是他爸爸吗?” 穆镜迟淡淡扫了我一眼,我又说:“我是你教大,怎么没见你把我教成个天才。” 穆镜迟说:“你要是有小鱼儿一半的听话,你现在远远不止是个天才。” 我说:“怪我没小鱼儿听话?明明是你自己没本事。” 穆镜迟说:“是吗?我倒好奇的很,你能把小鱼儿教成什么样。” 我说:“至少比你厉害。” 他低笑说:“好,我没本事,我没你厉害。” 到达门口后,他接过丫鬟的递过来的毯子,将小鱼儿给包住,然后递给我说:“晚上别冻着了。”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我以为是让我别冻着小鱼儿,所以我想都没想,将小鱼儿抱在怀里,有点费力的答:“知道了。” 然后朝着车走去,穆镜迟站在你看着,等我坐进车内后,司机将门给关住,我看了一眼窗外的他,便扭过了头,替小鱼儿裹着毯子。 之后,车子便发动了,压碎一地月光,从穆家开离了。 到达袁家后,青儿和碧玉在外面等着我,见我抱着小鱼儿回来了,便赶紧从我手上接过在我肩上睡着的小鱼儿问:“先生是否同意了?您怎么这么晚回来?” 我说:“同意了,刚带着小鱼儿在那吃晚饭。” 青儿和碧玉都表示惊讶,碧玉忍不住问:“先生真答应了?” 我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然后便最先推开院子门走了进去,到达屋内后,青儿和碧玉把小鱼儿放在床上睡下,我也挺累的,等去了浴室洗漱完出来后,便也上床睡了,可青儿和碧玉似乎还没有要离开的打算,我知道她们有话要问,现在我困得不行,只能强打着精神说:“你们要问什么,便快问。” 青儿问:“您有看到王姑娘那孩子吗?” 我说:“看到了。” 碧玉又问:“长得怎么样?” 我说:“没看到脸。” 青儿又问:“先生喜欢那孩子吗?” 我想了想说:“亲生儿子,当然喜欢。” 青儿和碧玉发出一片惨叫声,吓得躺在我旁边的小鱼儿,惊了一下,我瞪了一眼她们说:“小声点,孩子睡觉呢。” 碧玉带着哭腔说:“怎么就让那王姑娘给生了孩子了呢,这可是嫡长子,嫡长子,以后穆家的一切不全都是他的?先生肯定喜欢得不行,这可是穆家唯一的孩子。” 青儿说:“有什么用,这是先生的亲生血脉,他不疼,谁疼。” 碧玉忍不住问:“那小姐怎么办?若是当初那个孩子没有流掉,现在哪里有王芝芝的机会。” 碧玉这句话一出来,屋内一阵沉默,青儿瞪了碧玉一眼,碧玉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她瞬间便表情有些僵硬,立马来看我脸。 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觉得奇困无比,便打了个哈欠说:“睡,不早了。” 青儿便拉着碧玉说:“那我和碧玉替您熄灯。” 我点了点头,便躺了下去,接着没多久,青儿把灯给熄了,这才拉着碧玉快速离开了。 等她们一走,我下意识抱紧了旁边的小鱼儿,放在胸口的手下意识去抚摸那平坦的小腹。 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我正在教小鱼儿以后哪些话别说,哪些问题不该问的时候,碧玉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喊着:“小姐!” 我替小鱼儿穿衣服的手一停,便看向她问:“怎么了?一早上的这样慌慌张张做什么。” 碧玉立马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我说:“您的信,有人一早上送过来的。” 我从碧玉手上接过那封信问:“谁送来的信?” 碧玉说:“那人没说,只是让您快看。” 我将信给拆开,可等拆开时,却是一张白纸,我有些没明白过来这张白纸是什么意思,可讲白纸彻底抽出来后,连同带出来的却是半截麻! 我立马抓着碧玉问:“送信过来的人还在吗?” 碧玉指着外头说:“刚、刚走。” 我将手上的信往碧玉手上一塞,对她说:“我先出去一趟,若是任何人问起,就说我出门去福利院了,还有小鱼儿你们要将我照顾好。” 碧玉见我脸如此的异常,刚才她也看到那半截麻了,便带着哭腔问:“小姐,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没有回答她,转身便朝外头狂奔,碧玉想追过来,我已经冲出了袁府,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换,喘着气在大街上满脸盲目的四处乱看着,我根本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我脑袋内一片空白,眼前只有那张白纸和半截麻在晃。 不知道是哪里出殡,唢呐声吹得头晕眼昏,不断有冥纸被风卷得在大街上四处飞走,我看到前面有一辆黄包车,冲了过去立马拦住,我那车夫本来想跟我讲价钱,我立马对他说:“去厚车!” 接着慌张去口袋内翻找钱,可翻来翻去,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睡衣,我来不及多想,将手上的镯子一拽,便塞到那车夫手上说:“快走!” 那车夫被我焦急的模样给吓到了,也不敢和我说任何话了,便拉着坐在车上的我,在城里疾步走着。 我没想到一切竟然会来得如此突然,我以为外公的身体会没问题的,怎么才一天,今天便寄过来了半截麻。 是不是我瞎想了,这半截麻和白纸是不是别人寄错了?一路上我脑袋思绪混乱,一时是小时候外公将抗在肩头,带我在集市上穿梭的画面,一时又是外公抱着,笑得无比欢快的说:“我家的小胖乖囡囡哦。” 我以为这一切离我还很遥远,可我没料到,竟然是如此的快,如此的突然。 当车子停在一家挂满白幡的小巷子的人家后,我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了下去,那车夫立马扶住我问“小姐,您没事?” 我下意识回了他一句:“没事。”然后便伸手去口袋内摸钱给他,可摸了好久,依旧是什么都没摸到,那车夫提醒我说:“小姐,您已经给过钱给我了,不用再给了。” 我这才想起,自己塞了他一个镯子,那车夫见我状况不对,似乎还有些担心我,过了半晌,我对他说:“没事,你走。” 那车夫对我进行确认问:“您真没事吗?” 我将他手从我手上给拨开,那车夫看了我良久,也没在说话,立马拉起了黄包车,看了我最后一眼,迅速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我站在那挂满白幡的小院子前站了一会儿,便抬着虚软的步子走了过去,可里面阴森森的,一个人也没有,白幡被风卷得作响,等走到大厅内时,里面摆着一副棺材,棺材的前方摆着着一尊灵位。 那灵位上的三个字,刺激得我整个人跪在了地下。 正当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时,就在这时,有一道人影从我后面压了过来,彻底的笼罩在了我身上,我听到身后的人说了句:“若是不用这种方法,看来你是不会回来见我了。” 我回过头去看,这一回头,便看到成姨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外公,我有点不敢置信,一时看了一眼牌位,一时又看了他一眼。 外公看到我脸上的眼泪,他又说:“还知道哭,就说明你的良知还没泯灭,知道我是你外公。”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好像被骗了,我皱着眉头问:“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外公坐在那问:“不这么做,你会回来?你会想起这边还有个病重到几乎要死去的外公?” 他双手抓着轮椅两边的木扶手说:“你早就没有你的良知,你的使命,你的责任,你就是整个陆家的耻辱,你上愧对陆家的列祖列宗,下愧对你的父母!你就是一个浑身沾满罪孽的不孝忤逆子!” 他指着那灵堂说:“你给我好好看清楚,就算今日这不是我的灵堂,总有一天,它会成为我的灵堂,你以为你几滴干巴巴的眼泪,就能够掩盖你身上的不孝吗?” 外公深吸一口气说:“不能,我死了都只会无颜去见你父母,所以在这之前,为了安心去和你父母泉下相会,我必须和你这忤逆子断绝关系。” 外公忽然拿出了一把刀,他说:“我愧对你的父母,也不愧为你的母亲的父亲,我断绝不了你跟你父母的关系,那我便断绝了和你母亲的关系,古时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那我以此剃肉和你的母亲断绝一切血缘关系,等我死后,我便也安心去见我的父母,你的父母自当再也无法来责问我。” 他拿着手上那把锋利的刀便朝着自己的膝盖狠狠扎了下去,后面的成姨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句:“老爷!” 当那尖刀刺入他的膝盖时,噗呲一声是血飞溅了出来,成姨立马跪在了地下,死死握住外公的手大哭着说:“老爷!您别如此!您别如此啊!” 外公想推开拦住他的我成姨,成姨却死死的抓着我他的手腕哭着说:“老爷,您都这般大的年纪了!千万不可如此,就当是我求您了——” “你松开!别拉着我!反正如今我也不过是废人一个,死与不死没有任何差别,你给我放手!” 外公终究是个男人,成姨没有拦住他,反而被外公反手一推,成姨瞬间滚出了好远,外公那把刀即将要往膝盖上插上第二刀的时候,我整个人跪在了他面前,大喊了一句:“外公!” 他拿刀的手急急刹住,他喘着气看向我。 我跪在那,已经一丝力气也没有了,我知道无论自己说再多,他都不会听,所以我再去重复那些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我只能哭着说:“是我错了还不成吗?求您了,求您别再用这样的方法逼我。” 我朝他爬了过去,从地上一步一步朝他爬过去,然后攀住他的手,埋下头哭着说:“今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也不会违背您,我一定,一定会按照您的话来,替父母报仇雪恨,只求您别再用这种方法来逼我,求您别再逼我,就当是我求您了……” 外公问:“这么说,你知道自己错了,你终于想起自己该做的是什么了?” 我哭着点头说:“我记起来了,我一直记得。” 他说:“我已经不再相信你。”他将我用力甩开,然后指着不远处的灵堂说:“去当着你父母的牌位的发毒誓,用我发毒誓,若是不抱血海深仇,便让秦轲正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我趴在地下没有动,外公咆哮了一句:“立马给我去!” 到现在我已经别无选择了,只能从地下爬了起来,又朝着灵堂前走去。 外公在我身后幽幽说:“那具棺材里躺着的是你父母的骨灰,你若是有半句食言,就让所有的报应全都报在我身上。”他又再次催促了一句:“给我发。” 我跪在那举起手,对着灵堂起誓:“我陆清野,对天发誓,此生若是不报杀父母之仇,便让、便让、” 外公拿着手上的拐杖在地下狠狠敲击着说:“便让什么!继续说!” 我哭声带着颤抖说:“便让秦、秦、”后面那两个字无论如何卧都说不出来,外公一拐杖朝我砸了过来,咆哮着说:“给我说啊!” 那根拐杖打在我背脊上,我整个人往前倾差点便趴在了地下,好在我手及时的稳住了,我再次跪在那,挺直着背脊继续说:“便让秦轲正死无全身,尸骨无存。” 外公又说:“今生必定手刃穆贼,若是不能亲手手刃,便让秦轲正死后阿鼻地狱,永生永世受烈焰焚烧之苦。” 我跪在那再次沉默着,外公又在我身后说:“照着我的话发誓!” 我被他逼得几乎不成声,他似乎要从轮椅上爬起来,去捡那拐杖打我,我又照着他的话说:“今生必定手刃穆贼,若是不能亲手手刃,便让秦轲正死后进阿鼻地狱,永生永世受烈焰焚烧之苦。” 外公这才喘着气停了下来,整个人再次倒在了轮椅上,他像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在那瘫软的靠着。 他的腿一直都在抖,血顺着他黑裤腿流了一地,大约是见我发过誓了,他终于放心了,然后对还趴在地下的成姨说:“阿成,扶我回去。” 成姨从地下立马爬了起来,走了过去握住了外公的轮椅,外公疲惫不堪了,挥手示意走,成姨这才推着外公出了这里。 我整个人瞬间软在了地上,趴在地下许久都没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慧慧赶了进来,她快速将我从地下给扶起来说:“清野,我送你回去。” 我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就算在地下趴了如此之久,罗慧慧又说:“你别去跟外公计较这些,他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能够逼着你发这种毒誓,这根本不是一个长辈该做的事情。” 我整个人任由罗慧慧扶着,没多久宋醇也赶了过来,他见我这副模样,罗慧慧干脆把递给他说:“你背着清野,我去准备车。” 宋醇说:“好。” 接着罗慧慧转身就走,剩下我和宋醇后,他将我背在身上带着我朝前走着,哭到现在我竟然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直到车子停在不远处,宋醇把我放入车内,他对我说:“我们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外公的决心,既然阻止不了,那便只能顺从,因为穆家的血海深仇确确实实存在,陆家惨死的那二十几条人命,那些血流成河,不是任何人能够虚构出来的,清野,我们不能因为贪图自己的安逸,就去否认以前那些事情,我也从来不惧怕,为你父母,为你的姐姐付出一切。” 他目光无比坚毅的看向我,罗慧慧在一旁看了宋醇一眼,可是宋醇却没有看她,我没有说话,因为现在的任何话,都是无用的。 宋醇又说:“若是你害怕去做这一切,你下不了手,我来,我一定可以替你的家人报完仇,那时候的你才是绝对的自由。” 这种话对于罗慧慧来说,无疑是让人难过的,因为在决定去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想过罗慧慧会怎样,孩子将来会怎样。 我没有回答宋醇,而是对罗慧慧说:“你们回家去照看孩子,这是我的事情,和你们无关。”我想了想,还是对宋醇说:“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当父亲人,在做这些的时候,应当以孩子为主,还有……慧慧。” 宋醇似乎这才想到慧慧,他侧脸看了一眼罗慧慧。 罗慧慧立马笑着说:“这不仅是你的责任,也是宋醇的责任,我理解他的决心,也从不阻止,至于孩子,我相信就算是我一个人,我也可以将他护得好好的。” 宋醇听到罗慧慧的话,眼里含着丝丝愧疚,他握住了她的手,罗慧慧另一只手放在了他手背上,两人眼里默默流窜着对彼此的信任。 我看了他们良久后,便说:“那我先走了。” 罗慧慧问:“要我们送你们吗?” 我说:“不用,你们去看看外公。” 我关上了车门,罗慧慧和宋醇站在外面瞧着,我又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去,之后车子越开越远,当罗慧慧和宋醇彻底不见踪影后,我才靠在车内,在那喘着气,背脊上的伤在隐隐作痛。 等到达袁家后,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如平常一般走了进去,青儿和碧玉正在大厅内陪小鱼儿玩着木马。 小鱼儿开心的很,抱着木马晃来又晃去,青儿和碧玉一直在旁边给鼓劲加油,小鱼儿开心的很,在她们的鼓劲当中,把那木马越晃越快,屋内是一片欢声笑语。 我站在那看了良久,碧玉是第一个发现我站在外面的,她本来是要去给小鱼儿倒水喝,可起身一转身便看到了我,却见我站在那竟然不动,当即便朝我走了过来,小声问:“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 她才似乎还想问什么,小鱼儿这个时候忽然从木马上起身,朝我着小跑过来,接着扑在了我身上,抱住我双腿抬起脸便看向我,唤了句:“姐姐!” 我将他抱了起来,笑着问:“今天可有乖乖听碧玉还有青儿姐姐的话?” 小鱼儿立马点头说:“小鱼儿很听话,我们刚才在玩木马,碧玉姐姐还给我拨栗子给我吃。” 接着小鱼儿从口袋内掏出一颗被握得脏兮兮的栗子,然后递到我面前说:“姐姐你看。” 小鱼儿便递到我嘴边说:“你吃。” 他满是期待的看向我。 这时青儿在一旁笑着说:“碧玉给他剥得,他一直舍不得吃,嚷了一下午说要给姐姐,才这么一两天,就粘你粘成这个模样,这个小孩真跟您投缘,倒像是亲生的一般。” 我望着小鱼儿那张脸,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两下,然后小口的在他递给我的板栗上咬了一口,小鱼儿见我吃了后,便立即眉开眼笑,然后又笑嘻嘻的把剩下的栗子放在嘴里咬着。 我抱着小鱼儿进去,可因为后背的伤,动作并不是太利索,青儿注意到了,问我:“小姐,您没事?” 我说:“没事,只是昨晚睡觉的时候把腰给闪了。” 碧玉在一旁捂唇笑着说:“估计是小鱼儿睡觉不老实,把小姐踢的。” 小鱼儿立马反驳说:“是姐姐不老实,晚上抱着我,总是往我怀里钻,还喊着叔叔的名字。” 碧玉和青儿瞬间瞪大的眼睛盯着小鱼儿,我完全没预料到小鱼儿竟然会说出些这样的话,立马捂着他嘴巴说:“你这死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我往你怀里钻,什么叔叔!” 小鱼儿被我捂得话都说不出来,唔唔大叫,似乎有些呼吸不了,我又赶忙一松,可没想到这个臭小子,在我手放下来之后,又开始对青儿和碧玉说:“姐姐有,晚上还会说梦话,唤叔叔,还让叔叔抱抱,羞羞。” 他好像怕我又去捂住他的嘴巴,他快速从我怀里挣扎了起来,落地后,便朝着我做了个鬼脸,迅速跑进了屋。 我和青儿还有碧玉站在那,都被小鱼儿的话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是个六岁小孩说的话吗?他怎么会懂这么多? 他到底是不是个小孩? 不过在搞清楚小鱼儿到底是不是小孩子这个问题前,最主要的问题,便是和青儿还有碧玉解释说:“小鱼儿都是胡说的,你们别相信。” 然后我咳嗽了两声,脸微有些发热的朝屋内走,在心里不断想着,我睡觉从来不说梦话的,哪里有像小鱼儿说的那样? 一定是小鱼儿胡编之下说出来的,我怎么可能做些那样的事情,说些那样的话,看我不好好收拾那个小兔崽子。 青儿和碧玉见我脸不自然的朝前匆匆走着,两人站在那,便捂着唇,偷偷笑了出来,便又跟在了我身后。 这一天过去后,到第二天早上我才发现自己完全起不来床,背后一阵发疼,前几天这个时候,我已经抱着小鱼儿起床给他穿衣服了,因为孩子饿得早。 可今天,我却始终没能爬起来,青儿和碧玉感觉奇怪,便走了进来见我还没起,便问:“小姐可是有不舒服的?” 小鱼儿坐在一旁,指着自己的后背说:“她痛痛。” 青儿和碧玉都一惊,刚要走上来,我立马撑着床起身说:“没事腰疼,一点小事。” 我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鱼儿,他还没穿好衣服,又对青儿跟碧玉说:“你们替他把衣服穿好,我再躺会儿。” 青儿和碧玉确认似的看向我,隔了好半晌,这才点了点头,抱着小鱼儿去一旁穿衣服了,之后又抱着小鱼儿出去用餐,怕影响我休息。 早上我没起得来用餐,碧玉和青儿以为我还是和之前一样贪睡,睡到中午的时候,青儿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我床边说:“小姐,先生过来了,您快起来。” 我说:“穆镜迟?” 青儿点头说:“如今正抱着小鱼儿在外面玩呢。”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来,一时间也愣住了,刚想起来时,穆镜迟便已经抱着小鱼儿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见我这个点了还躺在床上,便说:“又赖床了?这个点了还没起。” 小鱼儿在他怀中说:“她是痛痛!她不是懒!” 小鱼儿在那强调,穆镜迟当即看向他,挑眉问:“痛?” 小鱼儿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表达的不是很清楚,他又指着我说:“姐姐后背痛。” 穆镜迟这才明白过来小鱼儿的话,他将小鱼儿递给了一旁的碧玉皱眉问:“怎么了,怎么会后背痛。” 我立马抓着青儿的手,赶忙坐了起来说:“没有,小鱼儿是瞎说的,不过是前几天闪着腰了,今天想躺床上赖会而已。” 穆镜迟见我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又看向一旁的青儿说:“那天回来不是还好好的吗?” 青儿说:“小姐是昨晚后背痛的。” 眼见她们要追着这个话题不放,我立马瞪了一会眼小鱼儿说:“你刚才是不是又去玩花瓶里的花了?” 小鱼儿立马摇头,死命的摇头说:“小鱼儿没有玩花。” 我说:“你还说没有,那些花多可怜,以后不准胡乱玩了。” 小鱼儿被我污蔑得和委屈,但也只能点头。 这个时候站那的穆镜迟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竟然对扶住我的青儿吩咐:“让她自己下床。”...“”,。 110.盗取 我没想到穆镜迟竟然会如此吩咐,就连青儿都愣了几秒,有些不明白穆镜迟为何我让她如此做,她抬头看向穆镜迟,而穆镜迟已经转身抱住了小鱼儿,青儿只能照做,将手从扶住我手臂的手上缓缓拿了下去,一时间我没有可借助的,背后的伤一瞬间便现行了,我有些站不稳。 青儿和碧玉在一旁都发现了这个问题,第一是时间又想过来扶,抱着小鱼儿已经坐下的穆镜迟,在那淡说:“让她自己下床。” 穆镜迟再次重复了那句话,青儿和碧玉只能又再次站在紧张的瞧着我,因为如今的我在她们眼里确实是危险的很,尽管我的手已经抓住了桌角,可还是有些战战兢兢,仿佛一个没站好,人便要摔下去了般。而我身体也在此刻,承受着自己难以承受的痛楚,我再也装不下去了,整个身子重重坐在了床上,然后在那瞪着穆镜迟。 他抱着小鱼儿坐在不远处,手上正拿着小木马逗着小鱼儿玩,他凉凉瞥了我一眼问:“不是自己能行吗,怎的,站不起来了?” 我说;“我只是累的。” 穆镜迟显然不信我的鬼话,转而问小鱼儿:“叔叔问小鱼儿,昨晚姐姐睡好了吗?” 小鱼儿立马摇头说:“姐姐没睡好,她还做梦了。” 穆镜迟挑眉。 这个破孩子,这是怕什么来什么,我生怕他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便立马先开口问小鱼儿:“小鱼儿,姐姐昨天给你布置的作业,你都做完了吗?” 小鱼一听,立马乖乖的回答我:“小鱼儿都完成好了。” 我说:“姐姐口渴你能不能去外头给姐姐倒杯水。” 小鱼儿很听话的点头说:“好,小鱼儿去给姐姐倒。” 接着他从穆镜迟怀中溜了出来,便朝着外头走了去,在我外面叮叮咚咚,大约是在努力的给我倒水,青儿怕他打算茶壶,便赶忙出门去帮他了,这时候我才觉得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把这小子的话题转移了。 没过多久,小鱼儿便在青儿的协助下,从外面端了一杯茶进赖给我,到达我面前后,他便说:“姐姐,你喝。” 我无比的欣慰,觉得这个孩子太懂事了,除了不会说话以外,便赶忙从他手上接了杯子,小口的喝了起来,我以为那个话题止住后,小鱼儿应该也不会再提了,自然便对他放下心来,可我没想到我那杯水还没喝完,小鱼儿便又朝着穆镜迟走,对穆镜迟说:“姐姐昨晚做梦一直哭哭,一直喊着叔叔的名字,小鱼儿没睡好。” 我一口水卡在喉咙没咽下去,听到小鱼儿那句话,毫无预兆的喷了出来。 小鱼儿还在对穆镜迟说:“姐姐哭得好可怜,一直和叔叔说着疼疼。” 我只觉得头晕脑胀,恨不得用针去把小鱼儿那张破嘴给缝好,还没等我缓过神来时,穆镜迟再次将小鱼儿抱在了怀里,看向小鱼儿的小脸蛋问:“小鱼儿说的可是真的?” 我尖叫着否认说:“当然是假的!你怎么小孩子的话你都信,我什么时候做过梦,我睡觉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了,哪里还知道哭!”我又万分激动的对小鱼儿说:“小鱼儿,你才六岁,学什么不好!非要胡言乱语,你要是再这样乱说,姐姐生气了,我告诉你。” 从小鱼儿来这里起,我便从来没对他如此凶过,连重点的语气都未曾有过,这是第一次,所以吓得小鱼儿憋了憋嘴,水汪汪的眼睛里,积赞的全是委屈,接着他哭着说:“小鱼儿没有说谎,是姐姐说谎。” 下一秒,他扑在了穆镜迟怀里嚎啕大哭,哭得委屈极了。 穆镜迟抱着小鱼儿,皱眉对我说:“既然知道是小孩子胡言乱语,何必还如此大声凶他。” 我也没想到小鱼儿会哭,我只是语气重了点儿。 谁知道小鱼儿哭得停不下来,接着又吵闹:“我不要在这里,姐姐总是说谎,还怪小鱼儿说谎,小鱼儿从不说话,伊莱恩院长说,小孩子不能说谎!” 小鱼儿挣扎着就要从穆镜迟手上下来,我只觉得头皮发麻,也觉得自己似乎过了一些,想过去给小鱼儿道歉,可是身子动弹不得我只能坐在那干着急,任由小鱼儿在那哭闹着。 穆镜迟瞪着我,他把哭闹中的小鱼儿递给了青儿,然后对青儿说:“把孩子抱出去冷静下。” 青儿说了一声是,便迅速接过穆镜迟手上的小鱼儿,带着碧玉离开了,顺带还把门给关上,我想让碧玉把门给打开,可碧玉和青儿走的很快,根本没给我这个机会。 穆镜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向我说:“这就是你教孩子的方式?” 我没说,只是闷不吭声的坐在那。 他说:“若是你对孩子只是一时兴起,如此没耐心,我便让伊莱恩重新把孩子接回去。” 我说:“孩子不听话,说他都不能说了吗?以前你不一样也这样对我?” 穆镜迟说:“是吗?你自己想想,我对你如此时,是你自己有错,还是我无故拿你发火,大人若是在小孩面前对错都不分,小孩以后还会分对错?” 我说:“我说的本来就是对的,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就是没说过这样的话,我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穆镜迟见我竟然还死不悔改,走到我面前说:“小孩从不撒谎,往往最会撒谎,最常撒谎的,是他身边的大人。” 我气得不行,我说:“我说了我没说过那样的话!” 穆镜迟懒得理会我,他看了一眼床,对正坐着的我说:“躺好。” 我没有理他,而是坐在那没动。 穆镜迟又说了句:“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我这才动了两下往床上躺了去,他坐在了我床边,然后将我身体抱着趴下,用手揭起了我背后的衣服,我看不到后面是怎样,只觉得疼得不行。 穆镜迟许久都没说话,好半晌,他才问:“伤怎么来的。” 我说:“撞的。” “哪里撞的。” 床上不小心滚下来,撞在床前的脚踏前,我不知道穆镜迟是否会信我这句话,所以我万分紧张,可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他说话。 我见他不说话,又赶忙抬起脸去看他,穆镜迟眼睛内藏着一些火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不过很快他的火气便散去,也没有再多问,而又将碧玉唤了进来,让她去给赛医生电话,赛医生如今一直在调养我的身体,不过他不时长在,经常去义诊,药没了,便会写单子过来让青儿他们抓药,但是有时他人在金陵还是会来看我,不过,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再来过。 碧玉听到穆镜迟的话,便赶忙点头又退了出去,去前厅打电话请赛医生过来。 碧玉一走,我又趴在那,尽量避免和穆镜迟有任何的视线交汇,因为我怕泄露出些什么,此时他竟然也不像之前那样训我了,脸上的神虽和平常没两样,可总觉得带着点凉。 赛医生恰巧这次在金陵,所以被碧玉请了过来,当他看到我后背那一块伤后,哎呦呦的叫了一声问:“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看不见后背,所以也不清楚到底是怎样惨烈的形状,竟然让医生都发出如此的惊诧声,我本想回答,这个时候坐在那悠悠喝茶的穆镜迟说:“她说摔的。” 赛医生却观察了一眼我后背的伤说:“看上去怎么不向,倒像是被谁给打的。” 我趴在那赶紧说:“谁会打我,真的是摔的。” 赛医生大约觉得和我争论这些没意思,便对穆镜迟说:“这一下可用了不少力,也不知道是否有伤到脊椎。” 穆镜迟说:“劳烦您检查检查。” 赛医生哎了一声,便放下肩上的药箱,来到床边开始检查着我身上的伤,他检查了好久,摁了我后背很久,他这才对穆镜迟说:“还算好,只是皮外伤看起来的严重点,骨头倒是没伤着,不过这一下,也够重的,估计要疼上好几天。” 等赛医生开了方子后,便又走到穆镜迟面前问:“穆先生,可否让老生替您把一把脉象?” 我不知道赛医生为何会突然如此问穆镜迟,毕竟现在的穆镜迟看上去正常的很,没有一点生病的迹象,一个正常人,赛医生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谁知道穆镜迟却想都没想,笑着谢绝了赛医生的好意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赛医生不用担忧。” 那赛医生叹了口气说:“您要好好保重才行,别太劳累,要注意休养。” 穆镜迟笑着说:“镜迟明白。” 赛医生对着穆镜迟揖了一礼,便没有再停留离开了,我完全不知道赛医生刚才的那些话是什么,便扭头去偷看穆镜迟,可谁知道这一扭头便被穆镜迟给抓了个正着,我又立马转了过来。 可就在这时,穆镜迟忽然问了我一句:“手镯呢。” 我想了想说:“我没带,现在每天都要带小孩,磕磕碰碰的多不方便。” 穆镜迟没说话,我又赶忙转移话题说:“我想休息了。”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交谈,我迅速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穆镜迟竟然也没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确保他走后,我这才从床上缓慢的起来,一点一点挪到不远处的镜子前,我将衣服揭开,后背的伤果然狰狞的很,一大片淤青横跨在整个背部。 我叹了一口气,又将衣服从背后放了下来,没多久青儿又抱着小鱼儿进来,见穆镜迟没再里头,便问我:“先生走了?” 我嗯了一声说:“走了。” 我又看了眼小鱼儿,他下意识的躲了躲,我想了想,还是朝他伸出手说:“刚才姐姐不是故意要凶你的,小鱼儿,你过来姐姐这里。” 他脸上还挂着泪珠,显然是刚止住哭声没多久,他站在那没动,似乎有点惧怕我。 我再次轻声说了句:“小鱼儿,你过来。” 青儿将他放在了地下,对他哄着说:“过去,姐姐是对小鱼儿最好的了,你忘记了?” 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才朝我走了过来,我将他抱在了床上,然后抚摸着他脸说:“姐姐刚才确实说谎,所以小鱼儿以后不要学姐姐这种坏习惯好吗?” 他看了我良久,这才点头。 我又说:“那小鱼儿会原谅姐姐说谎吗?” 他还是点头。 良久,他又摇晃着手说:“姐姐,小鱼儿没有撒谎。” 我笑着说:“我知道,是姐姐自己说了谎。” 小鱼儿歪着脑袋不解的问:“姐姐为什么要说谎?” 我没有说话,只是替他理着身上的衣服,然后将他深深地搂在了自己怀里。 小鱼儿也没有再多问,他还不明白,小孩子不会说谎,是因为他的世界黑白分明,不需要说谎,可当有一天一天长大,他慢慢长大,黑白分明的世界被外面的五光十,照射得浑浊不堪,真话越来越不容易,而怎样把谎话说成真,成了保护自己的必修手段。 我抱了他很久,久到小鱼儿有些喘不过气来,在小幅度挣扎着,我依旧没有松开他,而是摸着他小脑袋说:“姐姐希望我们小鱼儿的人生中,只会有真话,从不要去强迫自己说谎,毕竟说谎比说真话难太多太多。” 我松开了他,摸着他脸笑着说:“去和青儿阿姨她们去玩。” 小鱼儿说:“外面有蛐蛐,我去给姐姐抓蛐蛐。” 这个年纪正好是爱动的时候,他又快速从床上爬了下去,似乎完全忘记了之前我凶他的那回事,这孩子真好,竟然也不记仇。 那几天我也懒得出门,每天便带着小鱼儿在院子内玩耍,有个孩子的日子,总是比平时容易过多了,青儿和碧玉整天忙着缝制衣服,而我亲自教小鱼儿认字。 这孩子果然聪明,才六岁,有些简单的字教他一遍,就能够记得牢牢得。 就这样过了三天,罗慧慧带着孩子又过来一趟,那天我正带着小鱼儿在树下画画,小鱼儿特别的喜欢,拿着毛笔竟然难得认认真真在那画着,虽然画得实在不怎么样,可他表现出极大地兴趣,所以叫起来也不是太困难。 罗慧慧站在那好一会儿,她便笑着说:“这个孩子我没瞧见过,可是谁家亲戚的孩子?” 我听到罗慧慧的声音,便立马抬起了头去看她,见她抱着淳儿站在那,我也赶忙站了起来,笑着说:“你怎么来了。” 她抱着淳儿笑着说:“过来看看你。”当妈妈的人,对孩子都是格外的喜欢,罗慧慧一瞧见到小鱼儿,当即便将自己儿子递给了青儿,走了过来蹲在小鱼儿面前问:“这孩子还真有几分像你,可是谁家亲戚的?” 我替罗慧慧倒着茶说:“我领养的。” 罗慧慧一听,立马看向我,大约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我才这么轻的年级便领养了孩子。 我摸着小鱼儿的头说:“这孩子和我投缘的很,也聪明,所以便自己留了下来。” 罗慧慧打量了小鱼儿几眼,又问:“他爹娘呢?才六岁?” 我说:“他娘生他难产而死,爸爸是参军的,不过战死了,剩下一个年迈的奶奶,不过奶奶前段时间也去世,本该是送到慈文福利院,不过因为我喜欢便送到了我这里。” 罗慧慧说:“你还别说,现在这个年代,就我们金陵城平安一些,其余地方是遍地尸骨,饿死的,战死的,生病死的,活生生堆在那些路上,倒不像个人间,像个地狱,这个孩子也真可怜,这么小的年纪便父母双双去世。” 罗慧慧也越发的怜悯了,将他抱在了怀里。可谁知道她还没抱多久,一旁的淳儿吃醋了,张嘴便大哭着,伸出手朝着罗慧慧焦急的吐着单子:“抱、抱、” 我和罗慧慧愣了几秒,均是大笑了出来,她赶忙把小鱼儿抱到了我怀里,然后又抱住了吃醋的淳儿一阵好哄,这才把那吃醋的小屁孩给哄好。 可谁知道淳儿让罗慧慧抱了一会儿后,又朝我伸出手,似乎是让我抱,小鱼儿一见,当即也死死抱住我,警惕的瞪着淳儿说:“这是我妈妈,你有妈妈。” 我跟罗慧慧笑疯了,只觉得现在这些小孩子,比以前的我们有趣多了,都才这么大点,便知道了争风吃醋,分谁是谁妈。 淳儿还在朝我伸手,小鱼儿死都不肯让我去抱他,无奈之下,我只能抱着他哄着说:“好好好,姐姐不抱淳儿,姐姐只抱小鱼儿。” 这个小鱼儿又说:“你是我妈妈。” 起初我以为他是冲动之下才说出我是他妈妈的话,没想到他又再次重复了一遍,让我愣了几秒,一时间竟然感动莫名,我本想说小鱼儿有妈妈,我只是姐姐。 谁知道他又说:“淳儿也有妈妈,小鱼儿也有妈妈,我们都有妈妈。”接着,他便用手死搂着我,对着淳儿示威。 一时间,我竟然感慨万千,抱着小鱼儿有好一会儿没说话,我不让他唤我姐姐,不过是希望让他能够清楚的记得自己的亲生母亲,可现在想想,也许在孩子的心里很多东西都分得清清楚楚,别人有的东西,他没有,他只会难过自己与别人的不一样。 而且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种心情,因为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很小的时候,我也问过自己,为什么只有穆镜迟,我没有爸爸妈妈,为什么所有人都有爸爸妈妈抱回家,我却是由着周妈来接,穆镜迟有时候会偶尔来接我一两次,都是以姐夫自称,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成为了一个永远都不会再有父母的人,所以从那以后,为了让自己和别人一样,我总是不让穆镜迟来接,总吵闹着要周妈,严重的时候,甚至会闹到不肯去上学,后来穆镜迟大约也意识到了这点。 他没再将我送去学校,等我到八岁时,家里便请了老师,每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学习,有时候穆镜迟会亲自教授,比如画画,比如认字,再后来,家里请的老师已经将我小学的课程全都教完,穆镜迟便将我送出了国。 六岁,已经懂得很多了,比起让他永远去记住自己母亲的死,其实他更需要的重新拥有一个爱他,护他,只抱他的新母亲,死亡对于他们来说,这两个字太过沉重。 我心软得如泥,将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罗慧慧也有些感慨说:“这个孩子像是你亲生的一般。” 我说:“跟我投缘的很。” 罗慧慧笑着说:“很难找到一个这么投缘的孩子。” 淳儿见我不抱他,哭得更加大声了,罗慧慧哄了他好久,才把他哄好,罗慧慧大约是还有话要对我说,便将不哭的淳儿递给了一旁的碧玉,让她带去一旁玩会,我想了想,罗慧慧一般没事是不会来的,便也将小鱼儿抱给了青儿,碧玉和青儿便把淳儿还有小鱼儿抱去了别的地方。” 等所有人离开后,罗慧慧才认真看向我说:“是外公让我过来的。” 我说:“我已经猜到了。” 我端起桌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她说:“其实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也许会很自私,只是淳儿才这么点年纪,在这条路上如此多的风险,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定,我不想让他将来变成小鱼儿那种孩子,那……真是太可怜了。”她眼里是星星点点的落寞:“可显然我的意见并不重要,也从来没有人问过,至于宋醇,其实我清楚的明白,他嘴里虽然也同样和我们说着外公的执迷不悟,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你以为他放下过你姐姐的死?其实他一次都没有,至今都没有,很多次晚上他醒来,都是惊呼着你姐姐的名字醒来的。” 罗慧慧望着不远处的一树海棠说:“有时候我甚至会在想,他到底是不能释怀你姐姐的死,还是不能释怀你姐姐这个人,我明知道你姐姐去世了,再去计较这些,可有些时候,我实在做不到那么大度。” 这是罗慧慧第一次对我说这些话,我一直以为她是大度,理解,包容的,可我没料到,原来她也不是真的不去计较,而是那些计较的话从她从来不说而已。 说句不该说的,这些事情本就不关宋醇的事情,可宋醇这么多年为了姐姐的死,在这兜兜转转,再大度,还是会难过,毕竟那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丈夫,却随时准备为另一个女人失去生命,却从不考虑她和孩子。 若我是罗慧慧,都未必能够做到她这样的地步? 我放下手上的茶杯,握住她的手说:“我理解你,可很多事情我们都做不了主,至于宋醇,我会多和他去说说这方面,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别管这件事情。” 罗慧慧摇头说:“没用的,他不会不管,我了解他。你也别去找他,不然他还以为我来找你说他什么,这点事情,我们之间说说便算了,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那也只是我罗慧慧的命。” 我小声问了句:“你后悔吗?嫁给宋醇?” 这句话倒是把罗慧慧问的沉默了,她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但我知道,她后悔的,只是她从不爱把这些话挂在嘴边。 我手从她手背上离开了,笑着说:“其实现在的你和当初的我是一样的心情,表哥这个人什么都好,他很有担当,特别是对我,小时候,外公惩罚我的时候,他总是护在我前头,那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年幼的缘故,他竟然成了我情窦初开的启蒙者,只是我知道,他心里没有我的,包括到后面,有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姐姐,又像是在看我,我和你一样总觉得不甘心。”我笑了笑,笑得无比释怀的说:“可后来,我竟然想明白了,自己对他,也许只是一种依赖,这种感情大约连爱都算不上,我只是依赖他总会在外公面前护着我,被外公骂了,安慰我,还有那一次他醉酒后,把我当成姐姐——” 说到这里,我想了想还是停住了,笑着继续说:“说的那些话。” 罗慧慧似乎暗自松了一口气,我说:“姐姐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存在,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听外公说,以前他们小时候,连先生布置的功课都要头挨着头一起写,宋醇对姐姐,更多的是对朋友的怀念,若是当初死的人是我,活的人是姐姐,他也会如此做的,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特殊。” 罗慧慧说:“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事情已经发生了,死谁都不重要,不过说到这里,我有个疑问,清野,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 我不知道罗慧慧要问我什么,只是看向她。 她说:“你姐姐是怎么死的?穆镜迟杀的?” 我说:“是从穆家阁楼上跳下去的。” 她又问:“当时谁在场?” 我说:“穆镜迟,当着他的面跳下去的,当时我才六岁。” 我问她:“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罗慧慧说:“听说穆镜迟常年身体不好,有这回事吗?” 我说:“有的,听说是因为中了什么毒。” 罗慧慧试探性的问:“你有没有觉得他中的毒,和你姐姐有关系?” 我有些不明白罗慧慧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说:“关系?” 罗慧慧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查过这方面的事情,穆镜迟并不是一开始身体不好,而是从你姐姐死去那年开始,听说当时的穆镜迟几度频临死亡,穆家网罗了不少的名医名士入府中,都说他活不成,可不知道后来怎的,竟然又好了,只是之后便一直身体虚弱的很,不过外界的人都说他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我说:“可是外公和你说过什么?为何你会如此怀疑?” 罗慧慧说:“你不觉得你姐姐死亡的时间,和他病危的时间很接近吗?也许那端时间你姐姐跟穆镜迟发生了什么,也说不定。” 我说:“可外公从来没和我说过穆镜迟身上的毒,也没有说过,他和姐姐之间有什么,我只记得姐姐嫁给他的那天还高高兴兴的,可是,嫁过来后,我们陆家二十条人命便全被他给杀了,姐姐受不住那个打击便跳楼身亡了。” 罗慧慧又问:“穆镜迟和你提过你姐姐吗?” 我说:“他从来没跟我提过,甚至还和不喜欢我提我姐姐。” 罗慧慧似乎也从中找不到什么漏洞,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许是我乱想了。” 我皱眉说:“你是不是在怀疑,穆镜迟的身体毁坏,是跟我姐姐有关系?” 罗慧慧说:“我只是这样怀疑,因为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说不过去,可听了你刚才说的,我又觉得是自己乱想了,你姐姐那个时候已经绝望无比,会跳楼身亡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穆镜迟身上的毒,也许是被人下的,或者真是他娘胎里带来的病,也说不定。” 罗慧慧如此说,我却同样觉得奇怪极了,外公为什么从来没提过穆镜迟中毒的事情,他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而且穆镜迟的身体也确实是在姐姐死后,突然便虚弱下来的,若是外公他们下的,可也不应该啊,当时那个时候整个陆家二十几条人命全都被杀,而外公他们正是四处逃命躲避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个精力那样的本事去给穆镜迟下毒,可若是姐姐下的毒,按理说,他身体应该是在姐姐没死之前毁坏,为何会是在姐姐死后,一天不如一天? 我弄不明白这其中的一切到底是什么,可我觉得外公告诉我的那些并不是全部,他们一定还从中隐瞒了什么,或者外公那天告诉我陆穆两家的恩怨都有可能是假的,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原因在哪里? 当年我们家和穆家到底生了怎样的事情? 罗慧慧怕我多想,便及时的打断我混乱的思绪说:“清野,我们也别在这胡思乱想,既然外公怎么和你说,你便怎么听便是了,无论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家二十几口人是绝对不会错的,你姐姐的死也是亲眼所见,这一切全都骗不了人。” 我觉得去理清楚那一切,整个脑袋都是疼,便点了点头。 罗慧慧说到了正事上,她说:“你知道袁成军就任总统大典是什么时候吗?” 我说:“我听府内的丫鬟们说了,听说总统府竣工,便就任?” 罗慧慧说:“离总统府竣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而穆镜迟为了庆祝他就任,听说拨了一个亿给袁成军作为建立军校的资金。” 我说:“一个亿?” 罗慧慧点头说:“是的,我听外公说,是一个亿。” 我半晌都没说话,显然罗慧慧也知道我被这个数字给惊到了,罗慧慧说:“当然是劫,并不是给,只是这笔资金,袁成军那边并未给他做任何相关的手续签字,想来这个给跟借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我说:“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穆镜迟在后面替袁成军掏钱,包括新政府,总统府,以及各种水利工程,和救济灾民的款,都是从穆镜迟这拿,袁成军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国库早就空虚得不成样子,若是没有穆镜迟他要想就任总统,估计也得晚上十年。” 罗慧慧说:“他和袁成军如今不过是互惠互利,你以为穆镜迟是省油的灯,白白给他这些?商人和军人最大的不同是,商人会算计利益和回报,而军人只求身下这个位置坐的舒坦稳当,听说袁成军给了穆镜迟所有他管辖的城市绝对的经商便利,现在的穆镜迟不仅是金陵的商会会长,听说金陵市市长这个位置都有可能拨到他身下坐,你想现在的金陵可是全国的金融之都啊,若是穆镜迟坐上市长这个位置,不过是一人之上,一人下,他和袁成军,便是并排的两处皇帝,不过袁成军却比穆镜迟还要危险得多,给他这么多东西管辖,自己却做着光溜溜的椅子,实权还没穆镜迟多,现在整个金陵城的经济都掌控在穆镜迟手上,他要想翻袁成军的天下,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关键在于,穆镜迟的野心是向着钱还是权那便不得而知了。” 罗慧慧端起桌上的茶杯说:“不过袁成军也并不笨,他先登机为王,这种平定藩王的手段,日后慢慢筹划,他也不是没有掌控先机的可能,就看他和穆镜迟之间,谁更聪明,谁的手段又更高明,现在不过都是和对方共搭同一艘船,安全到岸后,便是分赃的时候,若是分赃不均,必定是一番你死我活的绝对。” 我没想到罗慧慧将这一切分析得如此透切,我望着她良久,她见我盯着她发呆,她笑着问:“你如此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我脸上有花?” 我说:“我觉得你可以去做个女诸葛,竟然知道如此之多,这些事情连我都不知道。” 罗慧慧立马笑着说:“我爹是个带兵打仗的,所以我对这方面清楚一些。” 难怪罗慧慧看似温婉,却远不是王芝芝那种柔弱的温婉,她的温婉中带着一丝大气,和男人气度。 我说:“以后你要常来和我谈谈,我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的,如果不是外公逼着我在这旋涡里转,我是什么都不想去了解的人。”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说:“这些你还是不要了解的好,免得自己卷入进去,反而惹得自己抽不出身。”她又说:“我来是有正事和你说的,你可听说穆家的基地?” 我也放下了手上的杯子,皱眉看向罗慧慧。 我不是很明白问:“穆家基地?穆家有什么基地?” 罗慧慧见我一脸不明白的模样,她说:“你不知道吗?穆家有个专门存放金条的基地?那里几乎装着全国大半富豪的钱,你以为穆氏银行的钱全都是存放在银行吗?” 我说:“不放在银行那会是在哪里?” 罗慧慧说:“他们有专门的一级金库,是专门存放大量金条和金钱的地方,可是至今都没有人知道那基地的位置在哪里,曾经有人找到过,不过,人还未进那基地,便被乱枪打死,听说那里面的防卫是你想象不到严格,十个军队都不一定能够炸开,基本上踏进那一边地界,没有活着出来的,不过却依旧每天有保安车将钱运过去存放。” 我说:“可外公为何要我去打探这种?” 罗慧慧说:“因为霍长凡要盗取。” 我说:“什么?霍长凡?” 我只觉得可笑至极,我说:“这种事情连袁成军都做不到,何况是如今的霍长凡,外公怎么还跟他有来往?而且穆镜迟从来没和我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就算我真的替你们找到了那金库的位置,也不过是双双去送死的,这种事情你们太异想天开了,要是真这么简单,袁成军现在也不用被穆镜迟给牵制着。”...“”,。 112.断绝关系 罗慧慧说:“这是外公让我做的,他说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件事情,你想要去哪里都随便你,他不会再对有任何的阻止。” 我看向罗慧慧表示怀疑,罗慧慧又从口袋内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我说:“这是他让我给你的。” 我从罗慧慧手上接过,这是一封信,罗慧慧似乎提前看过了,因为信的口子有撕扯口,我将信封打开,里面是一份断绝书,是外公亲笔写的,我认得他的字迹。 罗慧慧犹豫了下说:“外公说只要你签了这份断绝书,你便和外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会再管你。” 我说:“他什么时候写的。” 罗慧慧说:“昨晚。” 我想都没想起身便去屋内拿笔,罗慧慧一把将我摁住说:“清野,我提前看过了,抱歉,我不应该私自看外公写给你的信,可我怕外公又会写一些很激烈的话给你,我没料到这是一封断绝书,外公老糊涂,可你没有,千万别冲动,亲情不是一封断绝书就可以随便去否认的,毕竟血浓于水。” 我对罗慧慧说:“我没有激动,我也很冷静,他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若是想断绝,那便断绝,依了他的意思。” 我将罗慧慧的手从我手腕上给把扒了下来,然后进了屋找了笔,很快便在那封断绝书上落了笔。 等落下整齐的陆清野三个字后,我又朝着屋外走了来,然后到达罗慧慧面前,将手上那封信交到罗慧慧手上说:“你告诉他,那件事情我会帮他做,这也是我的最后一次,事情完成后,我们便都没了关系。” 我将信封塞到了罗慧慧手上,罗慧慧一时看了看断绝书,一时又看了看我,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又说:“好,既然你们执意要如此,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是血浓于水,很多东西是纸和笔是做不了主的,不过这也是你彻底离开的好机会。” 我说:“我只希望他作数。” 罗慧慧将那封信慢条斯理收好,叹了一口气后,便抬手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罗慧慧没再多说什么,因为在这件事情上,她也根本不知该如何插手,她进屋把淳儿抱了出来,然后又走到我面前,望着我又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外公这封信一出来,你们两个人必定便会闹成这样,不过旁人也不好说什么,清野,你可决定好了,决定好了,我就把这断绝书送回去。” 我说:“第一次,我跪在地下哀求,第二次,他将断绝书送到了我这里,想必他觉得我不过是整个陆家的耻辱,既然如此怕弄脏陆家牌子,那要断便端,断得干净也好。” 罗慧慧没有再说话,她抱着淳儿转身离开了。 等她们一走,我便坐在了树下的石椅上良久都没有动弹,不知道小鱼儿何时到了我身边,用手拽了拽我的衣服,他养着小脸蛋问:“妈妈,你不开心吗?” 小鱼儿这句妈妈,让我笑了出来,我把他抱在了怀中说:“妈妈没有不开心,妈妈很开心。”我捏住小鱼儿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说:“终于……解脱了。” 我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小鱼儿,我也分不清楚了,只是抱紧了小鱼儿半晌都没再说话。 我没想到那东西签了后,我竟然会觉得如此的轻松,这种轻松从未有过,仿佛一座一直以来压在你背脊的大山,终于有一天被人移开了。 只是这短暂的轻松过后,即将要面临的,便是跨过面前那一座大山,这件事情绝不是闹着玩的,穆家的金库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人打过注意,就算有人打,不过每每都是失败而归,霍长凡要去盗穆家的金库,显然这根本就是一件完成不了的事情,不过,他们要金库的地址,那便给他们就是,是否能够盗出来,那便成了他们自己的事情,都再也与我没了干系,虽然我确实没有听过穆镜迟说过金库的事情,但也不是真的一点不知情,毕竟在穆家待了这么久,在穆镜迟的书房待了这么久,别人和他汇报事情时,我在一旁总会听到一些,所以穆家的金库地址要摸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我之前之所以装什么都不知道,是想看看外公到底要我做什么,若是不想还有个拒绝的理由。 第二天我去了穆家,刚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丫鬟抱着孩子在穆镜迟身边,而穆镜迟在抬手在那逗弄着孩子,不过逗弄了几下后,他便放下了手,拿起了桌上的报纸,让丫鬟抱去外面走走。” 那丫鬟应了声后,正要抱着孩子转身走,可这一转身便看到了我站在那,她略微惊讶的唤了句:“小姐。” 正在看报纸的穆镜迟在听到丫鬟那句小姐后,他抬起了脸,便见我站在那,我朝他们走了去,然后在穆镜迟身边坐下,他也不再看我,目光仍旧落在了报纸上,低声问我:“今天怎么过来了,伤了吗。” 我将他手上的报纸一扯,他这才抬眸看向我,我说:“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呢。” 穆镜迟看了我一会儿,表情好半晌都没反应,显然他是完全忘了,他又将报纸从我手上抽了回来,继续翻着说:“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吗。” 我说:“你答应过给我替碧玉说亲事的。”我伸出手就要去他手上拽报纸,他一把扣住了我的手,皱眉看向我说:“别胡闹。” 当他这句话刚落音,这时丫鬟站在外面传报了句:“先生,谭先生来了。” 穆镜迟听了,这才对进行警告:“人来了,等会自己跟他说,但前提是现在给我好好在这坐。” 等谭俊进来后,他见我正坐在穆镜迟身边,便立马低下头唤了句:“穆先生,小姐。” 穆镜迟似乎是有事情要和谭俊谈,他拍了拍脑袋说:“园子外头有周妈备的糕点,出去和丫鬟们聊会天。” 我眼睛紧盯着谭俊,谭俊不知道是被我盯的不好意思,还是怎样,竟然低下了头,穆镜迟瞪了我一眼,我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说:“你刚才还让我坐在这不许动,现在就让我出去,出去就出去嘛,不过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你可不能忘。” 接着,我又将穆镜迟手上的报纸一抽,然后抱着报纸从谭俊面前跑了出去,穆镜迟坐在那笑着摇头,之后才看向一旁等待着的谭俊。 我坐在屋内,见两人在客厅内说着什么,丫鬟在一旁奉茶水,我拿着从穆镜迟手上抢过的报纸,翻来又翻去,翻了好几遍后,有个相熟的丫鬟走了过来,替我倒着果汁问:“小姐,青儿姐姐他们没有回来吗?” 我一手持着报纸看,另一只手便在碟子内抓着豆子,塞到嘴里说:“小鱼儿在家,所以留了她们在家看着小鱼儿呢。” 那丫鬟哦了一声,便在一旁给剥着橘子,我从她手上接过一瓣橘子后,便看到前方丫鬟不断在逗弄着王芝芝的孩子,那孩子圆圆的脸,确实白白嫩嫩的,倒是可爱的很。 那丫鬟见我盯着那个孩子看,以为我是对那孩子又什么想法,赶忙又挡在我面前说:“小姐,咱们去一旁走走?” 我笑着说:“怎么,还怕我把那孩子吃了不成?” 丫鬟赶忙摇手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怕孩子吵到您。” 我将手上的报纸放下,对丫鬟说:“你过去,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 “啊?”丫鬟当即瞪大了眼,没想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 我看向她问:“啊什么,让你过去便过去。” 那丫鬟没办法,只能磨磨蹭蹭朝孩子那端走了去,到达那丫鬟旁边后,似乎是和她说了我要抱孩子的事情,那丫鬟也在那犹豫着,似乎有些不敢把孩子抱过来,不过我一直盯着她们,她们迫于压力,只能慢吞吞把孩子抱了过来。 我从那丫鬟手上接过,那丫鬟生怕我会吃了这个孩子一般的神,满脸紧张说:“小姐,孩子现在弱得很,不能在外面吹风太久。” 我抱着那孩子笑着对丫鬟说:“怎么,你们在外面就可以,我一抱就不行了?” 那丫鬟立马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小姐,孩子真的不可以外面待太久。”我没有理会她,把孩子抱在怀中哄着,发现这孩子倒是长得更像王芝芝,但皮肤白这点倒是随了穆镜迟。 正当我抱着他举高高逗弄着她的时候,不知道何时,穆镜迟竟然从大厅内出来了,那些丫鬟一见他出来,便全都松了一口气,无比紧张的看向他。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抱着那孩子逗着,穆镜迟在我身边坐下说:“怎么有这个兴致逗着孩子,小鱼儿在家里带的还不够吗?” 我说:“你也和那些丫鬟一样,怕我吃了这个孩子?” 他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悠悠看了我一眼说:“你要怎么吃,是清炖,还是红烧,嗯?”穆镜迟不常开玩笑,他这玩笑一出,我莫名觉得浑身一冷,便把孩子塞到他怀里说:“你亲生儿子,你要红烧你要清炖还不随便你。” 穆镜迟将孩子抱在怀里,笑着说:“不抱了?” 我说:“你儿子自己抱。” 穆镜迟这才难得的将那孩子抱在怀里,那孩子对他手上拿着的一样东西感兴趣的很,是个吊着穗子的玉佩,他拿着穗子逗了逗孩子,不过孩子太小,并不懂怎么去抓,逗了一会儿,似乎有些要睡过去,他便又把孩子交给了一旁的丫鬟说:“带上楼。” 那丫鬟迅速接过,接着便抱着那孩子离开了。 等孩子离开后,他再次端起桌上那杯茶问:“今天在家陪我用午膳?” 我没说话,只是坐在那剥着瓜子。 他握住了我手,笑着说:“过来,让我也来抱抱这个小家伙。”我只能慢吞吞的起身,走了过去,被他拉扯进了怀里,我坐在他腿上,他手环住我腰,在我后背的伤摩挲了两下问:“还疼不疼?” 我摇了摇头,他将手上那半杯他喝过的茶递到我唇边说:“瞧你吃这么多瓜子,不口干吗?” 我含住了杯子的边缘,一口一口往下咽,把剩下的半杯喝的一滴都不剩,他又把我手里剩余的瓜子拿了出来,悉数放回了碟子内,然后将我身子压在了他胸口,在我耳朵边小声的说:“陪我用晚膳再,嗯?” 我依旧没有说话,他在我耳边吻了一下,然后手便抚摸着我已经到肩下方的头发。 我们都没说话,花园里安静的很,时不时传来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园子内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浇过水的缘故,明明已经快接近中午了,叶子上头,和花瓣上头,都滴着晶莹的水,头顶的太阳也正好,不**,也不刺激的皮肤。 他挨在我耳边细声的问:“这段时间没去慈文?” 我说:“没去,每天忙得很。” 我想了想,又说:“可是你也不能不给慈文那边钱,那些孩子真的很可怜。” 穆镜迟笑着问:“他们可怜,我不可怜吗?” 我从他怀里起来看向他问:“你可怜吗?” 他挑眉笑看向我。 我说:“被施舍的才是可怜的一方,你才不可怜。” 我又朝他胸口靠了去。 他继续挨在我耳边说:“我的可怜,在于某些人认为我不可怜。” 我说:“你哪里可怜了?我才可怜。” 穆镜迟又笑着问:“你又哪里可怜了?”他理着我鬓边的头发,唇贴在脸颊旁和我细声着说:“不高兴了,有人哄着你,我们都让着你,一个不开心了,又是哭又是闹,肆意妄为,这还可怜?” 我抓着他的衣服说:“不管,我说我可怜就是可怜。” 他吻了吻我唇角,无奈的说:“好好好,你最可怜,没人比你可怜行了吗?” 我们两个人在那说了许久的悄悄话,旁边的丫鬟都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穆镜迟这一天的心情似乎不错的很,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温声细语的,没一句重话。 我在那逗了我很久,外面的太阳逐渐大了,他这才将我抱了起来进屋,我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托着我臀部,走到大厅时,周妈不知道去干嘛,才从后院进了大厅,见我整个人挂在穆镜迟身上,当即便大声说:“小姐,您又没了规矩,自己没长脚吗?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让先生抱。” 我没有理会周妈,只是朝她做了个鬼脸,继续趴在穆镜迟肩头,周妈还在那嚷嚷着说,穆镜迟对周妈好心情笑着说:“不碍事,就当是锻炼身。” 我在他身上摇晃着腿,穆镜迟便抱着我朝楼上走,周妈见穆镜迟把充成这副模样,直摇着脑袋,显然是很不苟同。 可到达书房门口时,却在书房门口碰到了王芝芝,她身上还穿着坐月子的衣服,虽然如今孩子也快两个月了,不过王芝芝身子弱,所以一直都缠绵在床上,这算得上是她第一次出房间里的那扇门,我没没料到她竟然会站在穆镜迟的书房门口,她也没有料到穆镜迟竟然会抱着我从楼上上来,她愣了几秒,很快她才反应过来,立马笑着说:“镜迟,我是过来问问你关于姐姐的事情。” 王鹤庆?王芝芝找穆镜迟问王鹤庆什么事情? 正当我觉得奇怪的时候,穆镜迟依旧抱住我,对王芝芝说:“之后再说。”便要带着我进屋,王芝芝却跟在他身后焦急的说:“镜迟,姐姐现如今也是快五十的人了,听说她在那边生了场大病,我真的想知道情况怎么样。” 王芝芝显然是不肯罢休,穆镜迟把我抱进去后,便将我放在了沙发上,他这才转身看向王鹤庆,微微皱了皱眉头说:“进屋说。” 王芝芝看了我一眼,这才跟在了穆镜迟身后,进了里屋。我坐在那看了一会儿,便也起身跟了过去,不过里面关着门,却听不见里面的人在说着什么,但刚才王芝芝刚才的话,不用乱猜,便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事情。 我折身回了沙发上,在沙发上做了一会儿,想了想,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去了穆镜迟书桌上翻了翻,他书桌上都是些折子和文件,还有一些重要的账本,我翻翻找找了好久,没有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不敢再翻下去,便想离开,不过我还没走到沙发那端,便见书房门口站着一只鸽子,正在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穆镜迟一直都有养鸽子的习惯,所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是又了坐了一会儿,我却发现那鸽子依旧没有走,我坚持的站在那,是不是还啄了啄镜门,似乎是让我开窗户的意思,我觉得有趣极了,便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床边走了过去,把那只鸽子从窗户外面给抓了进来。 那鸽子也不逃,在我手上乖巧的很,只是发出布咕布咕的叫声,我放在手上玩弄着,像是摸小狗一般抚摸着它光洁的羽毛,可谁知道,才摸第三下,我便从鸽子浓密的羽毛下摸出了一个东西,那东西藏在鸽子的背部,是个小竹筒,竹筒里是一张小信纸,我将信纸迅速打开,里面确实只有一个是字,没有名字,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号,就一个简单的是字,我左右看了一眼,实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为了防止穆镜迟出来,我迅速家信纸往那小竹筒里塞好,又重新挂在了鸽子的羽毛之上,才把各自放回了窗户上站好。 好在我动作够快,在房间内的人出来之前,我便坐回了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在那翻着,一副等了好久的模样。 王芝芝是出来后,情绪明显没之前那么焦急了,脸上虽然没表现出来什么,可显然我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失落,不知道穆镜迟跟她说了什么,她看了穆镜迟最后一眼,那眼里有着最后的请求,可是见穆镜迟无动于衷,她便用丝帕捂着唇,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我 在她出去后,将手上的书往沙发上一扔,立马站了起来说:“王芝芝求你去和袁成军说请,把王鹤庆放出来是吗?” 我一副质问的模样,穆镜迟没有否认,而是目光落在窗外那只鸽子上,他将窗户打开,将那只鸽子拿了进来,他手指在鸽子的北部摸了摸,果然从鸽子的背部摸出一个小竹筒,可谁知道他刚将竹筒打开,便看向我问:“你碰过这只鸽子?” 没想到竟然被他看出来了,我也没有否认,有点生气的坐回了沙发上,抱着手说:“碰过了,谁让它飞过来不是时候,我差点还揪了它的毛,把他红烧了。” 我以为穆镜迟会生气,不过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打开那张信纸,目光落在那个是字上良久,又什么都没说,把信纸重新放回了小竹筒内,那只鸽子通人性的很,在穆镜迟手上完全不挣扎,穆镜迟还摸了摸它的头,他走到窗户后,又把鸽子给放飞了出去。 那鸽子在空中扑腾了两下,便飞走了。 穆镜迟这才转身看我说:“以后不准乱碰书房的东西。” 语气有些严肃,我没有说话,可是坐在那好一会儿,我又站了我来,朝穆镜迟走了过去,缠住他手臂说:“哎呀,姐夫,你到底有没有答应王芝芝的求情,让袁成军把王鹤庆给放下来,你可不能这样做,她当初把我欺负得这样惨,你让袁成军把她放下山来,不是让她继续欺负我吗?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摇晃了他很久,正抱怨着的时候,他忽然将我搂在怀里,严肃的说:“好了,别晃了。” 我动弹不得,只得眼巴巴的瞧着他,他指着我,我以为他又是要训我,可谁知道谁知却在我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你一来,我便头疼的很,你不来,却又想念的很,就不能安安静静点,乖乖巧巧点吗?” 我瘪嘴,说不出的委屈,过了几秒,我说:“你先得告诉我,你有没有让袁成军把王鹤庆放下山。” 他叹了一口气,将我搂在怀里说:“我嫌自己烦心事还不够多吗?把她放下来和你闹。”他抚摸着我脑袋说:“毕竟我还想多活两年,你这小东西拿着这件事情和我闹个没完没了,这不是在折我的寿吗。” 我还是不开心说:“那你发誓,发誓不把王鹤庆放下山。” 穆镜迟声音带着丝严厉说:“这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我闹着说:“不嘛,不嘛,我要你发誓。” 我抓着他扶住我脑袋的手,便放在他脸庞说:“你一定要发誓。”穆镜迟看了我好一会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他忽然直拦腰抱住了我,便抱着我朝里间走,直接将我压在了床上说:“小东西,看我今天不治治你。” 我意识过来他要做什么,便又吵又闹的发出让他放开我的吵闹声。。 穆镜迟哪里给我机会,摁住我下巴便吻了下来,我推着他大笑的闪躲着,抓着床单就想逃,谁知道穆镜迟将我轻轻松松一拽,便又将我拽了过去压在了身下,衔着我唇吻了下来,我只听到了自己细微的呜咽声,没几秒,便不再挣扎了,任由他吻着我。 等我再次从床上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摸了摸床边已经不见穆镜迟,刚才和他吵闹了一番,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这一觉也睡得极其舒服,我在那躺了一会儿,还是不舍得起来,在穆镜迟床上裹着被子翻了翻,就这样又翻了一个小时,我觉得饿了,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出了门,到达外头才发现穆镜迟书房内有客人,是我不认识的客人,他们见我从穆镜迟房间内走了出来,全都低下了头,倒是穆镜迟见我脚下没穿鞋子,放在桌上的手便扣了扣桌面,我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了他一眼,又回了房蹲在地下把鞋子穿起来后,再次走了出去,穆镜迟正在和别人交谈着,不过见我出来后,又对我说:“楼下周妈做了些你爱吃的,先下去垫垫肚子,快要用晚膳了,别贪嘴吃太多。” 我说了句知道了,便在众人视线中走了出去,到达楼下后,周妈给我端了好些吃的出来,我吃的还算津津有味,吃完那些糕点没多久,果然又开饭了。 王芝芝晚上竟然没有下楼来吃饭,饭桌上只有我和穆镜迟两人,他时不时往我碗内夹着菜,也不知道是好久没吃过穆家厨子做的菜了,还是怎样,虽然之前吃了糕点,可此时依旧还是很有胃口的塞着。 穆镜迟见我吃得这么起劲,便在一旁替我剥着螃蟹说:“今天事情我替你提了提,不过谭俊一口拒绝了。” 我正咬着肉,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赶忙放下手上的筷子看向穆镜迟,满是期待的问:“怎么样?” 穆镜迟将蟹肉给我一一剥出来后,便放在我碟子内说:“谭俊对碧玉没那方面的想法。” 我说:“什么?他拒绝了?” 穆镜迟笑着说:“算是。” 我不解的问:“不是,我家碧玉怎么就配不上谭俊了?他怎么想的?是嫌弃碧玉的身份?” 穆镜迟用餐巾擦拭着双手笑着问:“你问过碧玉了吗?”他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问:“她是怎样的想法。” 说到这里,我这才想起自己也确实还没问过碧玉,我沉默了一会儿,用筷子挑了挑碗内的饭菜说:“碧玉我倒还没问,现在不就是为了让她对谢东死了想法吗?不然扯什么谭俊。” 穆镜迟轻笑着说:“谭俊那边我会尽量帮你解决好,不过你首先得问过碧玉,若是两方对彼此都没意思,再强牵扯,那对彼此都不是很好” 我不死心的说:“碧玉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谭俊的。”我将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放说:“不行,等会儿我必须去他家问问,问问他什么意思。” 穆镜迟只当我是开玩笑,所以也没把这句话当真,便叮嘱我先吃饭,我想了想,见他给我剥的蟹肉都冷了,这才用筷子夹着。 这顿饭吃的并不久,因为没多久袁家那边便打来了电话,催我回去,说小鱼儿一直在家里盼着我回来。 我吃得几乎有个八分饱了,便早早放下了筷子,穆镜迟向来不是吃的很多的人,现在的炎热的天气也渐渐转凉了,因为是在山上,所以晚上还是有点凉,穆镜迟在我离开时,替我裹了件衣服说:“到袁家那边了,便给我个电话。” 我点了点头,因为天确实是晚了,穆镜迟没有再说太多,大手在我脑袋上摸了摸,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去。” 丫鬟将替我在穆家装的一些糕点递给了我,我提在手上,便朝着车内走去,穆镜迟站在门口望着我,我朝他挥了挥手,之后车子这才从穆家大门开走,绕着花园开出了铁门。 司机将我送下山,进了城后,我没有让司机送我去袁家,而是去了那个谭俊家,我问过周妈,谭俊家住在乌焦那条街。 我以为谭俊家会是如何的金碧辉煌,毕竟他可是穆镜迟最得力助手的其中之一,基本上穆氏银行的事情,穆镜迟大多是交给他去办理的,坐上这么高的职位,想来家境应该也算不错。 可是当车停在一间很是普通的宅子前后,我倒是愣住了,还以为是司机送错了,问他:“这是乌焦谭俊家吗?” 那司机无比肯定的对我说:“小姐,这就是谭经理家。” 我这才左看右看,便打发司机进去通报,没多久,屋内便跑出来一个丫鬟,丫鬟身后跟着谭俊,两人站在门口后,我这才从车上下来,站在阶级下打量着谭俊,谭俊立马迎了过来,朝我唤了句:“陆小姐。” 我扫了他一眼说:“我来和你说点事情。” 他似乎已经料到我要和他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我没有再理会他,径直朝着他家走了去,谭俊家倒清雅的很,里面也没有太华丽,很朴素,却又很简洁,想着到这样的人家来,碧玉也不会吃苦。 我在他家大厅坐下了,丫鬟们端这茶水上来,谭俊站在了我不远处。 我问他:“我姐夫今天跟你谈过?关于碧玉的事情。” 谭俊非常的有礼,他说:“穆先生和我提过。”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同意。” 谁知道下一秒谭俊和直言:“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说:“喜欢的人?” 谭俊说:“我绝对没有看不起碧玉身份这种事情,她是您的丫鬟,我知道您一直对她都是自家人看待,只不过,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还望小姐能够理解。” 我皱眉说:“那你喜欢谁?为什么还不结婚?” 谭俊没有说话,我想了想,这确实是他私事,我也确实不应该如此问,我说:“好,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不好说什么,这种事情就当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别人有喜欢的人,我总不能还强迫他去娶碧玉?我放下了手上的茶杯,站了起来说:“那我也不逼迫你,碧玉那边我再看看有没有好的人家。”不过我没有立马走,我站在那磨蹭了一会儿问谭俊:“谭经理,我可以在你家转转吗?你家布置得很是风雅。” 谭俊一头雾水的看着我,左右看了一眼后,只能对我说:“您要是喜欢,请便便是,只怕我这寒舍,会有些入不了陆小姐的眼。” 我走了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没这回事,你家比那些珠宝玉石镶嵌出来的屋子好太多了。” 我便最先出了他们家的大厅,朝着他家后院的院子走了去,谭俊带着丫鬟跟在我后面走着,我游了一圈园,用随意的口吻问:“谭经理在穆氏工作多少年了。” 谭俊似乎对我寡言的很,不过当我问他话,他又立马回答说:“有六年了。” 我惊讶的回头看他问:“居然有六年了?” 谭俊说:“是。” 我想了想,又朝前走,这次是朝他书房走了去,他依旧跟在我身后。 我说:“那也确实挺久了,难怪我姐夫这么信任你,金陵城的银行全都交给管理。” 谭俊又立马谦虚的说:“承蒙穆先生信任和厚爱。” 谭俊说完,我便推门进了他的屋子,他赶忙说:“这是我的书房,不过比较杂乱,陆小姐——” 我说:“不碍事的,我就想看看谭经理平时是在怎样的环境处理公事的。” 谭俊便欲言又止了下来,只得继续跟在我我身后。 谭俊的书房跟我想象中的一样,简洁整齐,不过房间内很多文件还有纸张,我随意扫了一眼,发现他屋内装饰最多的,竟然是墙上一副画像。 我站在那看了一会儿,是很普通的画像,没什么特别之处,便继续朝着他的办公桌走去,上面也是一堆的资料,我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全部都是关于银行的一些东西。 谭俊似乎怕我翻乱,可也不敢出声,隔了好一会儿,他竟然主动问我:“小姐今天来,只是为了碧玉的事情?” 我笑着坐在他办公桌前的位置上,笑着看向他说:“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谭俊笑着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小姐平时都从未踏过我府中,今天突然登门,我还以为小姐是有别的什么事。” 我说:“没别的什么事,只是先替我家碧玉了解了解一下谭经理,不过谭经理已经有了心内所爱,那我也没办法,只能等谭经理什么时候想通了,便再来和你说这门亲事。” 我想了想,又说:“我突然有点饿了,谭经理家可有什么吃的?” 谭俊看了我一会儿,立马说:“有的有的,您稍等。” 便吩咐丫鬟去取吃的东西过来,等丫鬟一走远,我又说:“我还想喝水,谭经理可否替我去拿一壶茶过来?” “呃……”谭俊迟疑了一会儿,过了好半晌,他又说:“好,您请稍等。” 等谭俊转身离开后,我又在他书房内翻了翻,想要翻出一些什么来,谭俊可是替穆镜迟掌管金陵城银行一切事情的人,他的书房应该有价值的东西特别多,可是翻来翻去,都是一些银行还算机密的资料,可是这些资料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的用处,我觉得奇怪了,便从椅子上起身在书房内四处走着,可走着走着不知道何时我竟然停在了那副画前。 我打量了那副好几眼,想了想决定将画从墙上取下来,看里面是否有机关暗格,可是才将那副话揭开半截,我手一顿,没料到里面竟然藏着一副女子的画像,便再次将那画一点一点往上揭时,我整个人如遭雷击了一般立在那儿。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外面便传来了谭俊的脚步声,我立马将画像给盖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谭俊也正好走到门口,手上端着一盏茶说:“让您久等了。” 接着,他把茶壶放在了桌上,然后替我倒了一杯茶,我盯着谭俊看了一会儿,这才伸出手接过,可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想了想,又问:“谭经理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谭俊没有说谎,而是再一次无比肯定的回答我说:“是的,小姐。” 我没说话,只是有些不自然的喝着水,喝了一会儿后,我立马放下手上的杯子起身说:“好、好像时间有点晚了,我想我应该回家了。” 还没等谭俊反应,我便迅速朝外走,那丫鬟正好端着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谭俊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那副画,在那站了好一会儿,便朝我追了过来说:“我送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