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拼图》 命运拼图 第一章 矮矮的土屋残破的围墙 空心的老槐树日夜站岗 单身的儿子白发的老娘 谁家的俊姑娘肯嫁这穷郎 宽厚的肩膀破旧的行囊 天生的笨鸟觅食去远方 遥遥的BJ梦中的天堂 可愿接纳我寒酸的囧样 铁血男儿志在四方 天涯海角都要敢闯 为自己喝彩为自己鼓掌 美好的明天就在前方 请放心吧我的老娘 再苦再累我都能扛 儿这次远行 一定要混出个人样 山寒秋远，趁虚而入的寒风在茫然的狂野上撒欢。冬日的阳光最是勤劳，用金齿玉梳替越冬的麦苗精心梳理。 一处破落的农村小院里，土根左手提着装满铺盖卷的蛇皮袋子，右手拎着老娘起五更烙的五个油馍和六个煮熟的柴鸡蛋，看着眼中噙满泪水的老娘依依不舍的目光，六神无主，慈目柔肠乃亲娘。 ＂根，昨儿个说好的咱村那几个人和你一块去京城，今个咋都不去了呢？你一个人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娘实在放心不下，再说了，你去那么远，娘想看你一眼肯定不那么容易……＂ ＂娘，您就放心吧，他们给我写的有地址，孩子又不是文盲，丢不了的。再说了，孩子今年已经二十七八了，还没有说上个媳妇，不都是因为咱家穷吗！再不出去闯闯，攒点钱，下半辈子只有打光棍！的份了，您说是不是，娘！……＂ ＂唉！好吧，到那边记着给娘打个电话，＂＂会的，娘！那我走了，您也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劳累！＂ 此时土根像是一只即将被放出鸟笼的笨鸟，兴奋又紧张。我现在终于可以牵着流云的衣襟流浪四方了，可独闯BJ的我究竟行不行呢？树挪死人挪活，英雄狗熊在此一搏。 土根回头望了望还在擦眼抹泪老娘，暗暗攥紧手中的行李，暗暗下定决心:娘，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争口气，一定出人头地，摘下光人汉的帽子…… 土根终于迈出了陪他度过二十七个春秋的泥屋土院，追寻内心深处那片‘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憧憬。 土根家离镇汽车站并不算远，大约三四里地，所以土根没有麻烦自家哥哥送自己一程，自己扛着行李向镇里走去。 村口的风还挺大，不时迎面扬起一阵尘土，害得土根只好走走停停，连路边越冬的麦苗也被吹的瑟瑟发抖。 那时通往镇上的路还是不甚平坦的土路，一旦到了雨季就更加泥泞不堪。其实人生就是一段苦难的旅程，再苦再累皆需自扛。以田间那片越冬的麦苗作为自己的榜样吧，度过了严寒的考研期，才会有丰收的希望。苦命的小麦苗，为自己加油鼓劲吧，麦收季节才是你最该骄傲时候。 终于看见镇汽车站大门了，土根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平时三四十分钟就能赶到的，今天竟然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 今天虽然冷，但汽车站外出打工的人还是挺多的。不过他们都比土根感到幸福，至少有亲属开个三蹦子把行李连人一同送到汽车站。 土根虽心生羡慕，但他也知道这完全是自己身处窘境所致。在别人的眼里，自己其实只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只有自己挺直了腰杆才能撑起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有时命运苦逼的人上苍都逼你学会坚强，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在逆境的磨砺中独领风骚，任风绝崖狂啸。永远不要让叹息声淹没奋起直追的勇气。 第二章 娘亲本是富家女 奈何童年没怀抱 我是伏牛山下 一朵寂寞的云彩 装满透明的心事 泛着傻傻的白 想探视山外的世界 究竟有多精彩 暖暖的季风兴奋扑来 吹展了我的无奈 善解人意的风儿啊 我愿接受你的怂恿 开启的奢望的北漂行程 伏牛山啊 我深爱的老牛 你不要掩饰 依依不舍的泪眸 用弓腰驼背的慈祥 拴住我兴奋的小手 黄河心事弯弯 一路怜悯 用一腔琼浆之爱 催绿消瘦的山 叫醒肥沃的川 轻抚牛壮羊肥 笑赏幸福井然 云儿在这片蓝天碧海 携着柔软的心肠 驮着漂泊的宿命 用痴情的画笔 篆刻了一幅如花似锦的感动 土根拿着从长途客运售票处买好的车票，找到了开往洛阳的长途汽车，此时已有旅客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车。土根把铺盖卷放在行李箱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车上大多数外出打工的老家人都是结伴同行，此时他们上车后依旧谈笑风生，唯独土根一脸呆囧，窥探着窗外湛蓝的天空。 此时窗外的寒风已偃旗息鼓，蓝玉尽展的幕布上，流浪的云儿又重新把远行的阵势摆弄。坚强的流云啊，咱们的命运如此雷同，你借风为翼，摇摆不定，我化足为尺，丈量余生。此生甘愿拜你为朋，失落的天涯，遥诉心声……… “各位旅客，请大家都坐好了，现在开始发车！那位男旅客，请不要把脑袋探出窗外！”随着乘务员一阵友情提醒，土根赶紧调整一下身子坐好，向乘务员道了一声谢谢，顺手揉了一下酸困的眼睛。 这时车厢里一片安静，每一位旅客都各怀心事，勾勒着美好的憧憬。土根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十二点半。思量道:这趟长途汽车差不多四点左右就到洛阳火车站了，我买的火车票是今天晚上七点五十发往BJ西站的，这样的话我可以顺便在洛阳火车站欣赏下诱人的风景。 虽说老家离洛阳也不过二百来里地，可土根长这样大竟然一次也没来过，你说就这一个不开窍的土老帽，谁家姑娘肯嫁给他……想着想着，土根顿感两眼一阵酸楚，深感他们这一家子，最不容易应该是他的母亲，而不应是他—— 1934年土根的母亲出生在一户富农家庭，自小生活富足，本应有个快乐的童年。可天有不测风云，在土根娘七岁左右的时候，土根的亲姥姥突然病故，留下了土根娘和仅有三岁的妹妹。谁知不幸才刚刚开始，更大的困难也已接踵而至，土根的亲姥姥病故刚过百天，土根姥爷的新娘子就已迎娶接任。 不能说天下的继母都心辣手狠，但土根娘的继母就是这样的狠娘亲。在土根娘八岁生日刚过，就开始给土根娘订家教立规矩，除了每天看护小妹妹外，需要协助继姥姥烧火做饭，往做饭的大锅里添水，而从不提让土根娘上私塾，学习识文断字的事。刚刚八岁的孩子就给分这么艰巨的任务，也只有狠心的继母下得了手。 第三章 吆五喝六家常饭 诉苦无门肚中咽 谁用一双 没来得及进化的上肢 把一个刚出笼屉的热馒头 踢进寒风的咽喉 捂住委屈的伤口逃走 我无法包扎这稚嫩的黑洞 我无法感化额头的冰凌 我踹不响黎明的门铃 我曾是你夏日躁动里 刻就的透明浪花 纤细的理想捆绑在 你只有制冷阀的心崖 请用你的俯视把我的黎明扶起 来年的窗前为你挂一树 翠绿的谜底 土根娘抬头看了一眼擅长吆五喝六的继母，小脸憋得通红，却没敢吱声，任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涌动，划伤她那颗稚嫩无依的心灵。 她感到自己是这个世界最不幸的孩子，至亲至爱的娘亲是她生命中最温暖的城堡，如今却突然坍塌掉，哪里避风？何处撒娇？慈眉善目的继母咋就忍心再次横补一脚，在笼子里关上一只满身伤痕的小鸟。 救兵何在？向谁控告？三脚都踹不出一个响屁的老爹，在这只母老虎面前 还不如一只病猫，让他求情还不是一块儿挨削。 爷爷平素对自己最好，不如向他悄悄控告，但爷爷是这个家的大管家，大小事情都需他操劳。如果真因为这事数落自己的继母，继母日后定不会把自己轻饶……咋办呢？ “你在那儿发啥愣呢，我给你说，从明天起这两个活儿就是你的了。再说了，这活儿也没有啥难的，你一个女孩子，提前熟悉熟悉，长大后就能做一个别人家的好媳妇。” “你怕端不动舀水瓢的话，就每次舀半瓢总可以吧！不怕慢就怕站嘛！你如果舀水够不着缸沿的话，可以在脚底下垫个小马扎，练着练着你就什么都会了，好了，不和你啰嗦这么多了，你妹妹在门前槐树下玩石子呢，你过去看一下去！” 土根娘的继母吩咐完朝土根娘瞪了一眼，径直走了。 土根娘看着继母远去的背影，此时心里反倒异常镇静，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自己又何苦费力的折腾呢。其实在土根娘的心里，还有比这事重要百倍的事情，那就是守护好自己的小妹妹。 自从土根的亲姥姥病故后，土根娘的妹妹也变得非常乖巧听话，知道没有能供撒娇的怀抱了，土根娘不在家时，通常一个人就能玩上大半天，不带大哭大叫的。 土根娘觉自己应当是妹妹的保护伞，主要是因为继母不喜欢她们，只有他俩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最近的姐妹，只有照顾好自己的妹妹，才能对起因故去世的娘亲。继母有意把自己培养成一个烧火丫头，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姐，过来陪我玩会儿！”大门外传来妹妹亲切的呼唤声。“好，姐姐马上就要！”随着一阵高兴应答声，土根娘已跑到门外的大槐树下。 大槐树下，土根娘的妹妹正在摆弄一堆小石子。看到土根娘这么快就来到自己跟前，非常高兴。 “一个人玩这个没意思，我最喜欢和姐姐一块儿玩了，姐姐，你是我最好的玩伴，希望你能天天都陪着我玩！” 土根娘的妹妹手舞足蹈的说着。 “好的，我的乖妹妹！”土根娘说着已顺势蹲在地上，和妹妹玩起抓石子来。 第四章 人小力薄一幼童 肩挑苦难千斤重 我驮一匹瘦弱的青春 闯入你犹豫的门禁 昨夜梦稀 没有摘下一颗成熟的笑语 去年风勤 吹灭了那盏没学会眨眼的星旗 我想捡拾被你饕餮的残余 安抚我贫血的四季 我想募集你东风的尾衣 润展我枯萎的花期 野草臂微 亦能蹭破顽固的地皮 “快起来！快起来！快起来给我干活去！”土根娘睡得正香，忽听得有人在大声喊她。赶忙睁开眼睛一看，只见继母站在现在床边，拿一双及不耐烦眼睛瞪着她。土根娘这才想起昨天继母派给自己的任务。土根娘赶紧翻身起来，快速地穿着衣服，并不时偷偷观察着继母脸上的表情。 “不要到处乱看了，赶紧穿好衣服跟我去灶火里一趟，我给你说说怎么添水怎么笼火！”土根娘放快了穿衣服的速度，却再也不敢偷看继母一眼，一双小手紧张的有点发抖。 土根娘跟着继母走进一间已被熏得黑乎乎的厨房里，一眼就看到了一口和自己一般高的大水缸，还有旁边烟台上那口无耳大锅。土根娘的眼睛又涌满了委屈热泪，但她此时却尽力地控制情绪，只让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让它顺脸颊流淌。 她攥着一双坚强的小手，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哭啼声从她稚嫩的喉咙里发出。她知道这些求情的招数在继母这里是派不上用场的。再苦再难都要努力完成，不然的话，继母日后会变着法给自己出更大的难题。同样都是娘，后娘和亲娘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又在那想啥呢，过来看着点，我教你怎么弄！”土根娘赶紧仰起一张小脸看后娘师范，表情既稚嫩又坚强。 “我知道你现在个头有点小，不太适合干这种活，但是不让你这活，又能让你干啥呢？提前锻炼锻炼吧！来，看着！” 继母说着把一个一尺来高的小马扎放在水缸的一侧，又随手从水缸里拿出一个葫芦做成的水瓢说道。 “这个水瓢有点大，你胳膊没那么大劲，每次可以少舀一点，每次舀水往锅里倒的时候，一定要俩手一块用力，端稳水瓢，别让水撒得那都是，那样的话地上就会变得太滑，容易摔倒的，记住了吗？” 继母一边说话一边拿水瓢做着师范动作。土根娘朝继母点了点头。 “转过身，往这看！”继母拿着水瓢转身到烟台前，指着那口直径大约有三尺来宽的无耳大铁锅说。土根娘也赶紧转身站在烟台一侧，认真地看着继母师范。 “这个灶台比水缸低一点，你能将将够着，没有那么费劲了。你往锅里添水时不要用力猛倒，一定要让水瓢贴着锅沿往里倒，这样水才不至于溅得到处都是，记住了吗？”继母一边说一边用水瓢在锅沿上比划着，土根娘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听懂了。 “这口锅确实太大，一次能盛一挑水呢，可咱家大大小小二十多口人，不用这么大的锅也不够吃呀！让你干确实有点难为你了。要不这样吧，头一个月你先把这活练好，学烧火的活下个月再学吧！”土根娘看着面前这口庞然大锅，顿时又变得愁眉不展起来，耷拉小脸一言不发。 “不用那么害怕，不舍得把你累坏的，每天上午只让你帮着添一次水，我每天都会提前叫你起床的，大半天时间呢，干累了你就歇会，这样总可以了吧！” “开始干吧，我走了，做晌午饭的时候我再过来检查！”土根娘看着继母怒目圆睁，愤愤离去，只好双手抱着水瓢向水缸走去。 第五章 寄身矮檐学低头 后娘怎比亲娘柔 在深黑的寂寞里 你用暖暖的目光 把我唤醒 拂去我流浪的陈冰 想偷窥一下我神秘的尊容 我没有花的娇貌 我没有树的俊傲 只擎一嫩绿的微笑 向这山花烂漫季节报道 我不苛求命厚命薄 就算在断崖落脚 我不计较肥多养少 只要能听到大地妈妈 仁慈的心跳 我不奢望吉星高照 只要能投入 太阳公公恩宠的怀抱 卑微的基因 弱不禁风的外貌 不慕凌云鹏翅美 劲风舞罢再直腰 土根娘转身走到水缸近侧，首先弯下腰把小马扎摆置稳当，然后又站在上面测试一下小马扎的牢固度。还行，挺稳当的！ 此时，满满的一缸水像一面圆圆的镜子，映照出一张透射坚韧的童脸。土根娘和水缸的影子对视了一下，攥了攥那双略显愤怒的小拳头，算是给自己加油。 不管后娘是不是存心刁难我，我都要学会坚强，就像路边那些找不着爹妈的野草，照样和怒气冲冲的风儿斗智舞腰。 土根娘从马扎上下来，一双小手举着一个大水瓢开始干活。 只见她双手紧握水瓢，先让水瓢一侧倾斜，再慢慢顺着缸沿下潜，里面的水差不多有一半多时，顺势端平上提。 “行，每次都舀这么多吧，再多的话容易溅到地上那可就麻烦了。” 土根娘小声嘀咕着，一脸自信。然后慢悠悠地从马扎上下来，走到锅台旁，把水瓢底部紧贴锅沿，顺势往锅内测一翻，只见瓢里的水一下子冲到了锅底，但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冲出锅沿。 “行，没有多难，大人能干的小孩也能干，只不过没有你们个高胳膊长，没有你们力气大，不要总想欺负我！我长大了一点都不比你们差！” 土根娘自言自语，一脸自信爆棚。 一趟、两趟、三趟、四趟、五趟六趟……越干越熟练，越干越稳当，不一会，小脑门上浸出了不少汗珠子。 土根娘看到此时大锅里的水已经一半多了，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若是娘亲活着的话，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富家小公主，谁敢这么使唤我，哼！ 谁知道娘亲这么早就离我而去，让我每天都在后娘奴役下忍气吞声的熬日子。 娘，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慢慢让自己坚强起来，并替您好好地照顾我的小妹妹，尽量不让她受委屈。 后娘虽然待我不好，我也不能和她闹僵，我一天天长大，抗压能力会越来越强的。 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您说是不，娘亲！土根娘想到伤心处，泪水又一次涌满了眼眶…… “行了，不用再添了，够了！看把你累的，赶紧回屋里歇一会，吃点东西补补吧！” 不知啥时候后娘已站在锅台前，一脸惊愕地土根娘。 “没想着你这小丫头还挺厉害的，这么一会就把这一大锅水添满了，以后可不敢小看你了！还在那愣着干嘛！赶紧放下水瓢歇一会吧！” 土根娘头一次见后娘夸自己，不由自主的叫一声:“娘，我走了！” 第六章 倭寇哪来豹子胆 烧杀抢掠惨人寰 我看见几只有恃无恐的蛀虫 盯上了一个苹果诱人的红 晃动着贪婪的瞳孔 调节着卑鄙的蠕动 谋划着罪恶的行程 圆形的守护者 把愤怒握成拳头的坚硬 大吼一声哪里逃 怒锤齐下 砸扁那罪恶的臃肿 捏碎那深黑的狰狞 护院的猎枪 时刻瞄准恶狼贪婪的眼睛 天高云淡，秋高气爽。又是一个秋收的季节，田野里又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土根娘又被后娘赶到地理学摘棉花。 摘棉花其实比较好学，只要注意别把干棉花叶子混进去就行，其次就是时刻防范着棉花壳划伤柔嫩的皮肤，不然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不一会功夫，土根娘就掌握好了摘棉花的要领，进入状态了。 棉花一朵一朵，柔柔的，白白的，像空中悠闲的白云。悠闲的白云啊！我真的好羡慕你，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天南海北任你游弋。哪像我，天天被狠心的后娘使来唤去，成了这家里的一个小奴隶。 我虽然已经十岁了，却不打算让我识几个字，总说我是丫头，识字没有多大用处，不识字不照样嫁人嘛！女子无才便是德！…… “快趴下！快趴下！小日本的飞机又飞过来了。”后娘一边冲土根娘大声吆喝，一边做着卧倒的手势。土根娘听到后娘这一吆喝，不由得吓了一哆嗦，赶紧趴在棉花地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看来爷爷前几天给我说的话是真的:这一阵子时常有小日本的飞机在村子上空盘旋逗留，看来鬼子要对老百姓下狠手了，大扫荡就要开始了。不过听爷爷说，村子里各家各户都有已经挖好的地道，一旦鬼子扫荡进村，全村男女老少都可以进入地道进行躲避。 听爷爷说日本只是一个小国家，国土面积只相当于中国一个省的面积。人口也比中国少得多。 这是一件挺费解的事，一个小国哪儿来的胆子，敢和一个大国叫板，难道他就不怕被一脚踹飞摔死吗？就像一个三岁小孩总想收拾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不是上门找死吗？一个大人被一个口齿不清的小娃娃追得满街跑，那这个男人该是多么的窝囊废一个！ “嗡嗡嗡、嗡嗡嗡……”飞机的声音震耳欲聋，感觉特别特别近。土根娘下得脸一直紧贴地面，不敢朝天上看，生怕飞机上的日本鬼子和自己对视，因为自己现在太小，又没有机枪，人小力薄的，只好卧薪尝胆啦！如果来生换就男儿身，定手握钢枪！专斩恶狼！小日本，不要猖狂如狼，不消数日定会让你苦果自尝！ ”好了，起来吧，小日本的飞机已经飞走了。他们这是来探路的，要不了多久，就会拿枪进村扫荡的，咱赶紧回去，带些吃的，到咱家的地道里躲避一阵子再说！”后娘边说边收拾好摘下来的棉花背在身上，催促着土根娘快点走。 土根娘这时顾不得拍去身上的尘土，飞快地站起身来，跟在后娘身后朝村里跑去。 第七章 华夏儿女一条心 千年少遇此贼人 一群恣意妄为的恶狼 伪装成哈巴狗的模样 在幸福的围墙外游荡 眼睛里放射着变异的善良 贪婪的哈喇子无处隐藏 擦亮你警惕的眼睛吧 不要把毒饵误当恩赏 每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都曾被谎言层层包装 睿智的眼神可以刺穿 一切欲盖弥彰的荒唐 “铛、铛、铛……”村头那口大铁钟也响了起来，分明是在催促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尽快到自家地道里躲避起来。街道上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在田地里收秋的村民，都放下了手中活计，神色慌张，飞奔家中。 当土根娘和后娘气喘吁吁地跑回家中，看到家里的人都已收拾完毕，准备下地道。 “跟我来灶火一下！”后娘拽着土根娘的手来到烟台旁，指着烟台对土根娘说道。 “你看，你以前烧火的灶台就是地道进口，里面有木梯子，一会我就带你和你妹妹从这儿下到地道里。” 土根娘顺着后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原来学烧火的灶台已变成圆圆的地道口:那口无耳大铁锅已被挪到一边，一个长长的木梯子已经放置好。 看着眼前这一切，土根娘瞬间惊呆了。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原来烧火的灶台下面竟藏着如此神秘的地道，我烧了那么长时间的火，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快别犯楞了！往这边走几步，我现在扶你和妹妹从这儿下去。”在后娘的帮助下，土根娘和妹妹终于进入地道。 地道壁不算高，土根娘和妹妹可以挺胸前行，只是苦了后娘，只能弓着腰往里面走。地道虽不算太宽，到两个人并排前行还是可以的。 土根娘和妹妹跟着后娘摸索了不一会，就发现前方不远处突然亮起来。 “前面那个有亮光的地方就是一间小屋，里面有小石凳，你俩快走两步，坐那儿歇会儿。待会咱这一大家子人都来这里，你俩挑个透光多的地方坐着，省的嫌憋焖……” 土屋正上方有一个水瓢粗的圆洞通往地面，一束亮光就使整个小屋豁然明朗起来。 土根娘和妹妹找了一个比较明亮的石凳子坐下来，同时伸了伸有点酸困双腿，望着和亲娘一样慈祥的后娘在她俩一旁慢慢坐下，异口同声说道:“娘，您累吗？” “娘不累，你俩年纪尚小，好好歇歇吧！另外你俩记着不要乱跑。再往前不远，就是咱家的吃水井，这个地道和咱家的水井连在一起的。那儿是最危险的地方，你俩千万不要去那边，记住了吗？” “记住了，娘！”土根娘和妹妹不约而同看了后娘一眼，同时回答道。 不大一会，其余的人都陆陆续续来到这间小屋，一下子小屋就变得拥挤起来。土根娘的爷爷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 “困难时期，大家都将就一下，有消息说，鬼子有可能今天晚上进咱们村子，等鬼子撤离后，会有人从咱家吃水井口喊话通知咱们的。” “大家一定记住，在这里面千万要保持安静，不能大声说话，更不能打闹，不然一旦被鬼子发现，咱这一大家子都会没命的。” 爷爷镇定自若的对大家说，此时的特像一位临战不惧的大将军。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吧！说完，爷爷也在一个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此时，土根娘望着那片探照灯一样的光柱陷入了沉思。 第八章 最恨崇洋媚外奴 认贼作父辱九族 在山穷水尽的断崖 你竟在绝望的缝隙中无奈安家 把求生的根须艰难地依附在 大山缺土少水的面颊 露出纤细的脑袋 用微绿惊喜向明天招手 没有被频频造访风儿吓怕 胆子反而越来越大 用柔韧的身条和风儿耍滑 春雨和阳光是你的至亲 每一次相聚你都深吻强留 不想轻易撒手 想把阴冷的孤独泡软晒熟 用瘦美的花笑 向慈祥的太阳公公问好 用凄美的孤独 诠释生命的美妙 生命就是求索 坚强能把苍天感动 逆境绝不是毁灭 绝崖也储旷世美景 一张张愁眉不展的表情在这间小黑屋里瞬间聚拢，凝重如冰，只有土根娘的小妹妹依旧在东张西望，不知世间愁苦啥滋味。 洞顶上那束亮光正好照着土根娘多愁善感的脸庞，这哪是十多岁女孩子该有的表情，稚嫩的肩膀哪能扛起这苦难之重。 这世界上咋会有这么多狼心狗肺的大坏蛋呢？他们为什么看不得别人过得好呢？看见别人家里有点小玩意就得想办法占为己有，烧杀抢掠损招使尽。 这样的家伙还能称他为人吗？猪狗不如的一帮畜生，我要是阎王爷一定会把这帮畜生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土根娘恨得咬牙切齿，小脸憋得通红。 爷爷曾说，让人痛恨不只是那些自不量力东洋倭寇，还有那些给日本鬼子通风报信的狗汉奸，狗洋奴，他们都是举国痛恨的卖国贼。这帮龟孙子跪舔小日本，甘愿做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以出卖同胞性命为代价换取他们增肥的狗粮。怎不让人咬牙痛恨，怎不使人后背发凉！这帮狗汉奸，国难当头日，竟然为虎作伥，奶肥弃娘，怎不让人狠断肠！ 生在这多事之秋，实属不易，娘亲撒手去，倭寇挑事端。我虽年幼不储愁，已感人生皆苦难铸就，只是我这一生，苦难的密度比别人更稠，我也只能给自己加油了！ 土根娘想着想着，已进入梦乡，她实在太困了。 她梦见自己是一条在河里欢快的小鱼，无拘无束地游荡在不深不浅的浪花里，幸福的时光无比惬意。一个巨浪朝她扑来，躲避不急，她被卷进了不着边际的大海里。那里水深浪急，一双双贼溜溜眼睛晃来晃去，都在盘算着谁是自己眼里最美味的饭粒。一不留神，一条大鲨鱼张着血盆大口，向她猛扑过去，眼看就要被它吞进肚里……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救命啊！大鲨鱼要吃我啦！”土根娘憋得满头大汗。 “你又做噩梦了，快醒醒吧！小日本已经撤走了，天已大亮了，别人早已爬上去了。快起来，我把你姐俩夜送上去。看来小日本把你吓得不轻。” “娘，我这一阵咋光做噩梦呢” “有娘保护你俩，不用怕！” 土根娘和妹妹终于跟着后娘爬出了地道口。眼前一片狼藉，到处被小日本翻了个遍。 只是这个烧火的灶台依旧完完整整，未被破坏过。听爷爷说老槐树那十几只老母鸡也被小日本全部抢走了。 “只要人没事就好。”爷爷对大家说道。 土根娘听说家里的老母鸡已全部被小日本给抢走，心疼地放声大哭起来。 第九章 人间难解是婚姻 不离不弃唯娘亲 在一次伟大阵痛的缝隙里 你用爱的概念股 把我的岁月定盘 捧起期盼的圆点 你用慈祥的褶皱 收纳了我困惑的童年 你用眸光的温暖 扶直了我柔弱的双肩 你用艰辛的岁月 擦亮了我前行的路面 让我携一缕春的明媚 温润你渐瘦的容颜 让我摇一舟感激 为你的执着呐喊 花开千里艳 根植泥土间 苦难的潮水渐渐退去，留下一堤刻骨铭心的记忆。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瞬间土根娘已十八九岁，到了谈婚论嫁的芳龄佳期。 土根娘虽算不上天生丽质，却也算是眉清目秀、素颜淡妆的人农家女，唯一缺憾是目不识丁，难吐文雅词句。 人常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土根娘多想嫁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生儿育女，安度时光。 殊不知，苦难的皮鞭再次把她抽打得满身伤痕:经人介绍，土根娘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七八的庄稼老。刚结婚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可好景不长，那个恶老婆子就嫌弃土根娘:嘴笨样呆，还屁大字不识一个，这以后可咋过日子！嫁出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土根娘也只有抻抻脖子勉强咽下。除了忍受委屈，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呢？ “你说你脑子笨也就算了，生个孩子也不会生，没看我们家五辈单传，就缺个带把的，你这是想让我们家断子绝孙啊！……” 自从土根生下大女儿后，那恶婆子更加恶语相向、无事生非。更可恨的是恶老婆子竟指使他的儿子经常对土根娘大打出手。 土根娘彻底绝望了，她甚至想到拼死抗争，可她一个弱女子怎斗得过这对虎狼母子，再说了，如果她真的死了这可怜孩子咋办？他们也不会把孩子当人看待的。为了孩子，我一定要活下去！ “滚，你这个丧门星，你这是存心让我家断种，你愿意跟谁就去跟谁，抱上你的宝贝女儿远走高飞吧！” 这对虎狼母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土根娘母女俩扫地出门。 一场充满期待的婚姻就这样落幕了，土根这时反倒异常平静。 一个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她要给这可怜的孩子能遮风挡雨的家，这个男人只要爱孩子，不对我非打即骂，能呵护她健康长大，他就是一无所有，我也会心甘情愿嫁给他。 自古天无绝人之路，苍天也怜苦难人。正当土根娘母女二人无家可归之际，土根娘家的一个亲戚得知这个让人义愤填膺的消息后，就当起了红娘，好给这可怜的母女俩找个安身之地。 推开一扇跑风漏气的木板门，里面坐着一个瘦高慈目的男人，红娘悄声问土根娘:“你看这个男人咋样？没爹没娘有点穷。” “行，只要不嫌弃我闺女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行的话你今天晚上就在这住下吧！这儿从今往后就是你们娘俩的新家了。” 就这样土根娘母女俩绝路逢生，遇到了她生命中最穷的男人，却愿意和他风雨共生。这个穷男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饱有怜悯之心的上苍在他失魂落魄的境地，送给他一个惊天大礼！ 第十章 五黄陆月烈日炎 苦命婆娘生死关 今夜 就着月牙的底色 在眉角的黑泥中 植入你玉白的歌喉 请你在我寂寞中润嗓 吸食我深藏的过往 喂饱你纤细的成长 当晨曦绽放磁场 请吸附我生锈的彷徨 让我的瘦眸在你慈祥中坚强 让我的娇嫩在你眉尖流淌 让我溢香的思绪 在对你的仰慕中绽放立场 说起这个穷男人，其实也算个苦命之人。无兄无弟无姐无妹这且不说，连那个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老父亲，也因家乡连年闹灾荒，在十多年前外出讨要筹粮至今未归。更加悲催的是穷男人的老娘，也因思夫心切过重，也于五年前撒手人寰。唯独剩下这个穷男人整日郁郁寡欢，让人看了甚感可怜。 如今，天上掉下这个‘林妹妹”让他热泪潸然: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愧对你们你们母女的，这是苍天对我最大的恩典。 “你看，我家就这一间土疙瘩房子，穷的叮当响，你当真不嫌弃吗？”穷男人偷偷看了一眼土根娘说道。 “俗话说得好，穷没根富没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怕你穷，就怕你掂轻怕重不前行。我不是冲着钱来的，我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又带着一个孩子，你只要不嫌俺娘俩拖你后腿就行。”土根娘一脸羞红，望了一眼那个穷男人说。 “我一定会好好表现。说真的，我这辈子本是打光棍的命，如果不是遇到你，只有孤老终生了。我也没有登过学校门，这点咱俩扯平了……” 一旁的红娘见两人越聊越投机，便趁机说道“我走了，你们俩慢慢聊。”说完便掩门而去。 从此以后，土根娘和这个穷男人开始了男耕女织生活，虽苦犹甜。 “你说这小媳妇偏偏赶到这个节骨眼上生孩子，今天的天气多热啊，真是穷人多遭难啊！你说也是怪了，再过几天才进六月，咋会这么热呢？每年这个时候也没这么热啊！“一个五十左右的接生婆抬头望了望头顶那个下火蛋的日头，对几个在穷男人家门前大槐树下乘凉的妇女说。 “你说这个小媳妇还挺能生，已经生了两男两女，连这个就是五个了，也是个遭罪的命，没有看没人带的，全要她一个人看大，该有多难啊，想想就头大。”一个妇女望了一眼接生婆道。 “那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怀上了就得生下来，每个孩子都是娘身上的一块肉，哪个当娘的能有如此狠心呢？你们先在这儿凉快着，我待赶紧进去了，快要生了！”接生婆边说边快步走进了那间小土屋。 此时看槐树荫的方向，就知道快该添锅烧水做中午饭的了。土屋里，土根娘满头大汗，嘴里念念有词:“我要生了！我要生了！我要生了！……” “用力！用力！再用力！……” “呱、呱、呱……”一个新的生命终于诞生了！ “听这洪亮嗓门，料定又生了一个带把的。”一个妇女对另一个妇女说。， “我觉得也是娃子。哎，世上有多了一个命苦的孩子，你说是不是。天快晌午了，走吧，咱也该回家做饭了。” 说完，两人一块起身回去做午饭了。 “” 第十一章 五行命理娃缺啥 算命先生求一卦 在这岸寂寞的渡口 你可否看到 我含羞的枝丫在向你招手 走近我吧 不要憎恶我临时的丑陋 请把我的卑微 贴近你温热的胸口 暖化我清冷的忧愁 请松开你犹豫的暖流 看吧 我已伸出翠嫩的小手 我已绽放娇羞的花眸 我搬来了一山璀璨敬意稠稠 我叫来了一湖翠波邀你同游 此时，生完孩子的土根娘微闭双目，侧躺在在床上静静养神。像一个刚刚卸下包袱的背包客，顿时一身轻松。 “孩他娘，你看，又是一个白胖小子。这小家伙长得还挺俊，头发黒亮，浓眉大眼，谁见谁喜欢。” 接生婆这利落劲果真名不虚传，一会功夫就把这个小家伙擦拭干干净净，用一个薄薄婴儿被裹好，放在土根娘胸前。 土根娘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有一双炯炯有神小眼睛正在和自己对视，好像有许多心里话要对她说:娘，我没让您失望吧，您看我这小模样还算可以吧！ 本来快生之前已土根娘和孩他爹商量好，如果这次生一个丫头就留下，如果是一个娃子，就坚决送人，只要是生活富足缺儿子的家庭就行。她真怕儿子将来说不上个媳妇，那时当娘的该有多发愁啊！ 那双小眼睛还在看着她，似乎在揣摩土根娘的心事:娘，千万不要把送给别人，那样您一定会天天想念我而伤心难过的。再说了，别的人家也未必会对我好。 土根娘此时真有点舍不得了:孩子，娘决定不再把你送人了，能养四个也一定能养五个。真的现在把你送人了，娘将来还不眼哭瞎，想你想死…… “孩他爹，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不要给你婆娘喝凉水，吃生冷不易消化的东西，尽量多给她吃些柴鸡蛋加红糖，她身体太虚。孩他娘，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接生婆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外走。 ”您先别走，把这个拿上，帮了半天忙，连口水也没有来得及喝！”这时，孩他爹急忙站起身，从上衣兜里一个用红纸包好的小红包，往接生婆手里塞。 “这我可不能接，你两口子多不容易啊，留着给你老婆子割几斤肉补补身子吧！”接生婆推开孩他爸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望着接生婆远去的背影，土根娘的男人顿觉鼻子酸酸的，眼眶涨满了感激的泪水。看，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在土根娘男人的精心照料下，土根娘的身体恢复的挺快，那个小胖娃两眼眯眯笑，也愈发讨人喜欢了。 “咱家老五都过一百天了，连个名字还没给起呢，你说这愁人不？”土根娘一边用扇子给小胖娃纳凉，一边对蹲在门口抽烟的男人说。 “这事还用愁？给咱娃子起名字的人，我早就替你物色好了。”男人瞟了一眼土根娘，故作神秘说道。 “快别卖关子了，赶紧给我说说这个人是何方神圣，值得让你给鼓捣得神神秘秘的，让人心急上火。”土根娘拉着脸说道。 “孩他妈，你记不记得有个叫‘瞎子老张’算命先生，由一个老太太用一根竹竿牵着，经常在咱街里转悠，听说他也是给小孩起名字高手。” “我当谁呢，瞎子老张我当然知道了，你给盯着点，他再来咱村里也请他给娃子起个响当当的名字。” “好的，孩他娘！” 土根娘的男人一有空就站在他家门前那棵大槐树下，寻觅着那个神秘的算卦先生，像一个巡逻的哨兵。 第十二章 瞎子老张算命仙 掐指妙语释劫难 我撑破浑圆的忧伤 在你芬芳的眉宇试翔 我翅尖迷茫 拍打不成感激的画廊 我前世笨拙 没有潇洒的气场 你芳华满满情思溢帐 注视着我踌躇的打量 多彩的弧线 沾住了我脆弱的放荡 美丽不是放纵 绽放是善意的蓬松 瞎子老张究竟是哪村人，谁也不知道。反正也不会太远，因为隔三差五总要到这个村里转悠一趟，看看有没有算卦或者给新生婴儿起名字的。炎热的夏天若是路过这里，也会在槐树的浓荫下短暂停留休息。瞎子老张手里时常拿着一副竹板，一进村子就咵哒咵哒打起来，好像在对全村人说:算卦的瞎子老张来了，有找我的赶紧出来吧！ 听人说瞎子老张的眼是半路瞎的，没瞎之前还是他村里的会计呢。自打双眼意外失明后，被迫跟别人学了这么个养家糊口的营生。当时农村都是土路，高低不平的，好人走路都要时刻留意身体，当心一不留神扭了脚脖子。你说一个两眼一抹黑的瞎子，成天在这样的路上走来走去，该有多难啊！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家只知一家愁啊！ “咵哒哒、咵哒哒……” “哎，这不是算卦先生‘瞎子老张’来啦！”土根娘的男人正在大槐树下抽焖烟，听到打竹板的声音，急忙扭头一看，果然是算卦的瞎子老张，从村东头慢悠悠地向这边走。 “孩他娘，瞎子老张来了，你快抱咱娃子出来吧！”孩他爹赶忙把手里的烟捂灭，朝着自家屋门扯着嗓子喊起来。 “好的，我这就来！”土根娘好像听到命令似的，话音刚落就抱着那个小娃娃向大槐树下走来。 “哎呀，三星盼月亮，可把您盼来了。孩他爹，快去咱屋里搬两个凳子，让老先生坐这凉荫地歇一会，喘口气。” “好嘞，孩他娘。”孩他爹不大一会，从自家屋里搬出两把椅子放在树荫下。 “今天天气挺热的，您俩赶紧坐这凉荫里歇会。待会给俺家老五掐掐八字，再起一个好听名字。”土根娘看着瞎子老张和他老婆坐下后，对瞎子老张说。 “不服不行，你两口子还真是挺厉害的，这么几个月没从你家门口过，就鼓捣出一个小人来。丫头小子？几月几日生的？啥时辰生的？大妹子，你来说吧，女人心细，说的清楚。”瞎子老张满脸堆笑，用戏谑的口气调侃道。 “行，让孩他娘给你说吧，我有可能没有她记得准。”孩他爹瞟了一眼他那满脸得意的婆娘，红着脸说道。 “我家老五又是一个娃子，现在已经过了一百天了。今年润五月嘛，我家娃子是润五月二十六那天做晌午饭时生的，估计也就十一点那样吧，反正不是正晌午。”土根娘一边奶着孩子一边说。 瞎子老张静静地听听土根娘说完后，嘴里念念有词，两只手同时在做掐指运动。反反复复折腾好一阵子，才说道:“这娃子命到不赖，金猪命。只是娃子出生的时辰不算太好，如果再晚生一个钟头的话，恐怕性命难保。不过，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俗话说得好，晌午不太正，弟兄保三命。” 瞎子老张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是说娃子虽然躲过了出生这一劫难，在他一生中还会更多的劫难需要谨慎防范。特别是三岁、七岁这两个年份最容易犯水河之灾，四十二岁、四十五岁这两个年份也是个劫难之年，定要多加留意防范……” “师傅，您先喝点水歇一会再说，我看您都已热冒汗了。”孩他爹说话间，已从暖瓶里到了两碗水，放到了瞎子老张和他老婆面前，毕恭毕敬地看着眼前这对和自己命运大同小异的老夫妻。 第十三章 穷娃命里波折多 土厚根深风奈何 我驮着油亮的刑具 踌躇在你伟岸的足梯 目测相遇时的运动轨迹 我惊叹奇迹 我的岁月竟有 一毫米可以呼吸的间隙 我用感激的触角 向你善良的脚印致意 我站不成高度 走不出宽度 抱不动泪珠 踩不直弯弯的归途 移动就是成长 碎石支起山岗 在一旁洗耳恭听的土根娘看了一眼怀中熟睡小胖娃，一脸平静，没有吱声。瞎子老张说对呀，能在那样一个炎热的夏天把这个娃顺利生下来，就是我母子俩躲过的最大劫难，这也许就是我娘俩前世的造化吧。至于孩子此后一生要遇到的沟沟坎坎，每个人一生中都有可能遇到，只是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的烈度，克服的方法不同罢了。就像我这几十载跨过的沟沟坎坎还少吗？我真心希望我的儿女们能像他娘一样坚强，压不弯，斩不断，任凭苦难接踵而至，依然挺直不屈的腰杆…… “那么接下来就说说给你娃子起名字的事。你这娃子究竟起个啥名字，既合适又接地气呢？”瞎子老张放下手中的茶碗，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其实人名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祝福和期望，祝福孩子一生平安，期望孩子能出人头地，衣食无忧，战胜不期而至的苦难和忧愁。孩子就是父母亲手种下的一棵小树，要想长得枝繁叶茂，就需要把树根深深扎进脚下的泥土。这样才不至于被狂风刮倒，让暴雨连根拔出。所以，你俩如果期望娃子一生健康少灾，就给娃子起个接地气的名字吧！” “那您看看给娃子起个啥名接地气呢？”土根娘瞅了一眼一旁听得入迷的孩他爹，急切地追问道。 “这个我刚才喝茶时已经想好了，就剩下你两口子通过了。你俩看‘土根’这个名字咋样？” “土根？这个名字不错！”土根娘和土根爹互相对视了一下，异口同声地说。满脸洋溢着异常兴奋的表情。 “我的乖娃子，你终于有自己的名字了。土根～娘叫你呢，你答应一下。”土根娘用手指轻轻地捏了一下娃子粉嘟嘟的小脸蛋，奶声奶气地对着怀里的小宝宝叫了一声。 小娃子一下子睁开了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一眼土根娘那张忍俊不禁的表情，咯咯地笑出声来。好像在对土根娘说:娘，你是在叫我吗？我的名字好好听呀！娘，以后你每次都这样叫我吧！ “你看这个小家伙多精啊，刚给起好名字就乐得合不拢嘴，他娘刚一喊，就知道是在喊他，用咯咯地笑声作答了。”听到土根娘俩这一唱一和的乐呵劲。忍不住笑着说道。 “谁说不是呢，自打知道怀上这个娃子起，我和他爹就发愁得不能行。最后一致决定:是个闺女就留下，是个儿子就送人。可当我第一眼看到小娃子的可爱样，就立马改变了主意:母子连心，绝不送人，就是吃糠咽菜也要把小土根养大成人。人常说，儿是娘的心头肉，娘是儿的脊梁骨。我哪能舍得呢！”土根娘越说越动情，眼眶里已是热泪汪汪。 “小土根，听到你娘说的话了吗？你长大后一定要知恩图报，好好孝敬爹娘。”瞎子老张冲着土根娘说道。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去别的地方转转。你家小土根这卦给两块钱就行了。老婆子，咱往西头转转。”瞎子老张边说边站起身来。 土根爹随手从上衣兜掏出两元前递给瞎子老张老婆，并说道“这村里的路不平，您走路一定慢点。” “经常来，这村里的路也熟了，没事的。”瞎子老张老婆把竹竿一头递给老张，回头看了一眼土根爹娘，一脸感激地说道。 土根娘望着瞎子老张摸索前行的背影，感叹道:生活虽不易，还得活下去。 第十四章 溜须拍马谁不会 两袖清风心无悔 我是岁月激动时 遗弃的败笔 没有浑厚的汁液 铁心的岩石撞弯了 我细瘦的思路 沙化的眉角 挤满了委屈的草书 时不时和风子乱打招呼 一群日子单薄的幼雀 笑栖微肩 理屈词穷支支吾吾 孤僻的臂弯拦住了 鱼儿的去路 我的黎明太浅 盖不住裸露的痛处 愈冷的思绪 冻结了流动的存储 瘦弱的胸针 挂不住下沉的泥路 我怜悯这几只单纯的稚雏 我怜悯这群刚学会摆尾的鱼舞 我恳请流云 降低亲吻的株距 用你满腹忧丝 储满我空虚的命题 我紧拽风翼 请剥落我禁锢的刑具 吹融我弯弯的忧郁 我伸长执着的颈语 只为紧贴妈妈苍老的胸肌 不谋谜面 只逐谜底 此时夜深人静，月如银盘，凉嗖嗖的秋风吹散了白天燥热的气流。一束皎洁的月光透过一扇矮小的窗户，洒落在一张用木板拼凑而成的床上。 土根娘坐在床沿边，没有丝毫睡意。小土根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幸福的睡笑在肉嘟嘟的小脸蛋上荡漾。西里间里，小土根的两个姐姐也已停止嬉闹，睡得香香甜甜。 土根娘悄悄站起身，脚步轻轻地迈过堂屋门口那道高高的门槛。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她想对着这轮明月，来一次内心独白，倾诉一下人生的无奈。 一个小小的院落，一圈低矮的土院墙，三间新盖起的土堂屋坐落在院子的正北方，旁边还有一间破旧不堪的西厢房。这就是我和土根他爹结婚十几年的全部家当。 有人问我，你跟着这样一个穷男人过一辈子不后悔吗？既然选择了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要中途反悔呢？他虽然很穷，但他努力了，我也不能胡乱指责；他虽然没爹没娘，但他知道疼爱儿女，深爱老婆，这点我也深感满意。 也有人曾指着这三间土瓦房对我说:你男人咋那么老实呀，现在竟然还盖出这么三间破土房来:旧椽子，旧梁，旧瓦，土疙瘩墙。哼，亏他他前几年还当过两任生产队队长呢！你去瞧瞧别的干部家的房子，一家比一家漂亮。你看看，现在还有几个干部像你男人这样一根筋的，换了我，早就离婚不和他过了。随便闭着眼摸个男人都比他强！ 我知道她这是在扇风点火，纯粹是:白眼狼戴草帽——假充善人。哼，显然是一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主。 我认为我男人并不傻，如果历朝历代的大官小管都能像我男人这样傻，也不会出那么多贪官污吏啦！咱村干部的行为和这些贪官有什么区别，他们才是社会败类，他们这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这是犯罪你知道不。常言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虽然这是也许她家一贫如洗的原因之一，但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和她的男人大吵大闹过；虽然她男人因为不懂疏通关系，现在给安排了个给队里养牛耕地和烘烤烟叶的角色，但他在她的的心目中还是最棒的。他是我心中最清的小官，这才叫:胳膊眼里打凉扇——两袖清风…… “娘、娘、娘……”堂屋里传出小土根略带哭腔的呼唤声。 “小土根，别哭，娘这就来了！”土根娘边答应边快步向堂屋跑去。 第十五章 嘴多粮少愁煞娘 不挣工分有何方 我是一只 寄生于杂草梦沿儿的 萤火虫 揣着一盏 忽明忽暗的黎明 听着几只 梦游的蛐蛐 低沉的合声 寻觅那枚 风雨之夜 落在湖畔的 忧郁心影 “娘、娘、走，去树下！”刚吃完晌午饭，小土根就拽着他娘的衣襟，嚷嚷着要去大门口那棵槐树下玩。 “好，娘这就带你出去。”土根娘放下手中的碗筷，随着小土根拉扯的方向往堂屋外走。 堂屋那道高高的门槛挡住了小土根的去路。土根娘低头瞅了一眼左右为难的小土根，说道:“你现在刚学会走路，走得还不是很稳当，来，娘抱你过去。”说着就把小土根抱了出去。 那棵老槐树像是一把撑开的巨伞，遮成隔热的树荫。虽然那粗壮的伞柄已弯曲成一位佝偻的老人，但他依旧毫不吝啬地奉献着千年不变的初心。 没有人说得清这棵老槐树的高寿几何:有人推测说五六百年应该是有的，有说单槐树杆亏空的程度，至少一千年以上。不管他已经在这里站立了五百年或一千年，他也是村民百姓的一位大恩人。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曾有多少人在他宽厚的臂膀下暂避小息，酷暑难耐的夏季，曾有多少人把树下当成纳凉宝地。 说真的，就连刚会蹒跚学步的小土根，也已喜欢上了这棵老槐树。一有空就拽着他娘到树下纳凉戏耍，并学会了藏在树杆后面和他娘做起了躲猫猫游戏。 “喵、喵、喵！”小土根偷偷从树干一侧探出一个小脑袋，瞄了他娘一眼，学了三声猫叫后，乐得前仰后合。 “小土根，我的小乖乖，注意别摔倒了！”土根娘一边配合，一边不时地嘱咐着。人呢，能永远不长大该多好啊！ “根他娘，这大晌午的，也不搂着你家小不点睡会儿午觉，还在这儿撒欢儿呢！” 土根娘扭头一看，东隔墙王婶挎着一个荆篮，正要下地干活。 “他婶子，看来咱队南地的玉米该掰了，你这是去南地掰玉米的吧！” “对呀！在这个靠工分吃饭的年代，不下地参加劳动挣点工分咋生活啊！” 王婶看了一眼土根娘，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咱队队长说了，秋忙季每个成人劳动力每天比平时多记两分。这也挺不赖的嘛！” “你说你们这一大家子，也挺愁人的。你自打有了这个下洼子，已一年多没有挣工分了吧，只靠土根他爹和你大闺女两个人挣工分，哪能养活七张嘴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土根他娘。” 土根娘点了点头说道:“唉！谁说不是呢，自打有了这个小不点，我们家的生活越过越紧吧。土根的两个哥哥经常对我发牢骚说，每天都没吃饱过，连走路去上学的劲都没有。我是该想想辙了，我们家只有我还是个能挣工分的……” “好了根他娘，时候不早了，我该下地了。不要太着急了，办法总比困难多。”王婶说完转身下地去了。 “哎呀我的小乖乖，你是不是瞌睡了。走，娘抱你回屋睡觉去。”土根娘看着小土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边说话一边抱起小土根，朝堂屋走去。 第十六章 莫怪娘亲心太狠 缺吃少穿谁揪心 你攥住了 我欢乐的支点 并购了 我匮乏的资源 涂改了 我重生的标签 撕裂了 我完美的画面 我不善冲撞 不思变迁 不用智商 路沿儿发荒 请松开我的微笑 拿走我的睡袍 切除我的黑夜 叫醒我的知了 王婶的话像一盆冷水泼醒了土根娘:娘既然能把你们五个生下来，就一定会把你们养大。 等小土根睡熟后，土根娘就赶到村南头的生产队大院。看见土根爹正在往烟炕炉膛里添煤，热得顺头流汗，只好等他把煤添好，炉膛门关上。 “孩他爹，你把脸上的汗擦一擦，我和你商量个事。”土根爹扭头一看是老婆来了，赶紧用肩膀上搭的一块破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有啥事，你说吧。”土根爹随口说道。 “我打算从明天开始重操旧业——给生产队干活挣工分，你看可以吗？” “你下地干活的话，咱二妮和小土豆谁来看？” “我就是为这事才来找你商量的嘛。”土根娘顿了顿，继续说道。 “孩他爹，这事儿我昨个已经想好了:从明天开始，我把二妮带到你这儿，你帮着照看一阵儿，你看行不？” “这个不成问题。二妮今年已经四岁多了，应该好照看。” “那咱小土根你打算找谁照看呢？孩子刚学会走，还走不稳呢！” “你只要把二妮照看好就行，照看小土根的事我已安排好，你就不用操心了。再说了，这是从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不心疼谁心疼！”土根娘瞪了一眼土根爹，显得有点不耐烦。 “好好好，你说咋着就咋着。明个我早点把二妮带我这儿，剩下的事你安排吧！”土根爹满脸陪笑说道。 “另外，你待会到咱队队长家一趟，把我明天参加劳动的事给他说说。这样人家也好做劳动安排！” “这事好办，这离队长家就几步路，我晚上再过去和他说吧！” “那行，孩他爹，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走了！一定记着明个早点把二妮带过来。省得她粘我。”土根娘说着话，双脚已迈出大队院，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土根娘心中暗喜，一切顺利！按计划行动！ “好！忘不了的！”土根爹扯着嗓子说道。 回到家里，土根娘用一张草衫子在贴床的地上打了个地铺。晚上吃罢饭，土根娘俩就睡在了地铺上。 第二天一早，土根娘早早做好了饭。然后悄悄把大孩二孩、大妮二妮叫起来，告诉他们说，别弄得锅勺乱响，把小土根吵醒了，谁吵醒罚谁饿三天不准吃饭。四个孩子还算听话，吃饭期间基本上没听到锅碗勺碰撞的声音。 吃完饭后，四个孩子各就其位:大孩二孩手拉手上学去了，大妮挎着荆篮掰玉米去了，二妮也被她爹带走了。屋里只剩下土根娘俩。 土根娘把碗筷收拾好后，把一个煮好的柴鸡蛋剥好放进一洋瓷眼里，然后用另外一个洋瓷碗扣好。 此时，土根睡得正香。土根娘蹑手蹑脚地走到地铺边，慢慢地弯下腰。把盛着熟鸡蛋的碗，轻轻放在了紧贴地铺的地上，并在旁边放上半瓷碗凉白开。这时候，土根娘的心在砰砰砰地着。她生怕弄出一丝声音，把小土根吵醒。那样的话，她的计划就落空了。她提醒自己，必须万分小心，不能有丝毫马虎。 此时，小土根依旧睡得那么香甜，对娘亲这些神秘举动完全不知。土根娘又蹑手蹑脚走出堂屋，用极轻极慢的动作，一点一点地把两扇屋门合拢、锁好。土根娘觉得她这套动作应该是小偷盗窃的标准动作，她今天对着自己的亲生骨肉演练，是不是有点滑稽可笑。为了把这五个孩子养大成人，管不了那么多了。 土根娘从门缝往屋里望了一眼，一切如故，小土根依然睡得那么香。土根娘默念道:小宝贝，娘对不住你啦！然后右臂挎个荆篮，恋恋不舍地走出了这个破的像鸟窝一样的家。此时，土根娘觉得自己也是这个破家最重要的支柱。 第十七章 娘亲不知哪里去 暂和雏燕诉心语 你兴奋的落地 砸不碎一粒绊脚的尘障 你悲悯的啼唱 惊不醒一叶装睡的芬芳 你没有猛虎的咆哮 你没有雄鹰的舞蹈 你没有骏马的驰骋 你没有大象的身腰 只有一颗油黑的脑袋 装满了执着的微笑 卑微的身份 卑微的坚强 撼不动岁月 擦不亮彷徨 也要攥紧感恩 亲吻不离不弃的爹娘 小土根什么时候会睡醒？醒来后见不到我会不会一直哭个不停？我给他煮的鸡蛋他会不会发现？发现后知不知道吃？吃完知不知道喝点那个碗里的凉白开？土根娘人虽然走在下地干活的路上，一颗母爱之心却依旧留在小土根身边。 说真话，哪怕有一点点办法，她她也下不了这个狠心。土根他爹一个人既得炕烟又得给生产队喂牛，外加一个二妮，也够他忙乎的。 再说了，今天刚星期一，大孩二孩一个星期也只能帮她看一天，其余时间也得她自己想办法。况且趁现在她每天可以多挣两工分，两工分就是两毛钱。这样算下来的话她一个人一个月可以给这个家增加六块钱的收入，割猪肉的话也能割个六七斤呢。真是该小土根跟着娘受穷，娘小时候苦，你又会能比娘强到哪儿呢…… 想着想着，土根娘已是满眼泪花花的了。 此时的小土根正在做梦:梦见自己长高了，可以帮助娘亲抬水了，可以给生产队放牛挣工分了。娘也他买了一个花书包，让他两个哥哥一块儿上学去了。 有一天，他跟在两个哥哥身后去上学。突然，一家门口出来一只狗冲他汪汪汪叫了起来，他吓得哇哇哇大哭起来…… 小土根惊醒了，小狗也不见了。他用手揉了揉眼睛，向整个堂屋巡视了一周。偌大的屋子就他一个人，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娘、娘、娘……”小土根连叫了几声娘，依然听不到娘的回音，小嘴一撅，就要哭出声。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小土根立马止住了哭声。抬头一看，他家堂屋山上有一个燕子窝，几只黄嘴叉小燕子正在朝他打招呼呢。昨天他听哥哥说，燕子妈妈刚生了几只小燕，和和他一样小，天天需要燕子妈妈喂吃的。小土豆立马哭脸变笑脸，和几只黄嘴叉小燕子聊起天来。 “小燕子，你们是不是和我一样，被你们的燕妈妈锁在这个屋里了，现在有你们在这个屋里，我不害怕了。” “你们看，你们的妈妈把窝盖那么高，怪吓人的。你们几个千万不要乱蹦乱跳，不然掉下来会摔伤的。” “你们看，我娘把我的床铺在地上，我随便打滚都没事的。”小土根说着，便在地铺上打起滚来。 “你们的妈妈一定是去外面给你们找吃的了，你们耐心等会啊！估计一会就回来了。估计我娘也是出去给我找好吃的了，咱们一块儿等着好吗？”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几个黄嘴叉小燕子好像听懂了小土根的话，竟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你们饿吗？看，我娘给我煮了一个鸡蛋，我先替你们尝尝。”小土根从瓷碗中拿出鸡蛋，放进嘴里尝了一口。 ”哎呀，还真好吃嘞！”小土根一边吃一边高兴地扭动起来。 “你们看，我娘想得真周到，知道我吃了鸡蛋会渴，还给我准备好了一碗水呢。”小土根说完，端起瓷碗连喝了几口。 “呀，这水甜甜的，也怪好喝的。”小土根有了这几只小燕子作伴，想娘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哎，你们几个想听歌吗？我把哥哥教给我的歌唱给你们听好吗？”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几只小燕子好像听懂小土根的话语，一起叫了起来。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第十八章 穷家儿女多知恩 此生最爱是娘亲 在这个流云易怒的年华 请握紧我圆圆的牵挂 当烈日灼痛伤疤 请在我心壁内消夏 冷却你虚幻的萌芽 当雷雨敲打面颊 请在我宽厚的矮檐下安家 避开这稠密的惊吓 锁起善良就是让爱心沉睡 撑圆伞面才是一个温馨的家 “土根娘，你今个可真够提劲的，都跑到我这个劳动积极分子前头了，”土根娘扭头一看，东隔墙王婶紧走几步赶上她，笑着调侃道。 “你说我都一年多没有给队里干活了，头一次下地干活就迟到，咱队刘队长该会怎么看我呢！”土根娘苦笑着说。 “你这次倒是神速果断，昨天中午还见你还愁眉不展的，今天就来地里干活了，你把你家二妮和小土根藏哪了？”王婶一脸疑惑地问。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办法总比困难多，你说是不。”土根娘看了一眼王婶说道。 “那倒是！你不会把你家二妮和土根都锁堂屋里了吧！”王婶继续追问道。 “起初是想把他俩都锁在我家堂屋的，但后来总感觉不妥。所以最后决定把二妮交给她爹照看，把小土根一个人锁在堂屋里。”土根娘顿了顿说。 “那有啥不妥的，俩孩子搁一块还可以互相就伴呢。你把小土根一个人锁在那么大的屋子里，不担心把孩子吓坏了。”王婶一脸吃惊地说。 “我之所以把小土根一个人锁在堂屋里，是因为这小家伙特能睡，如果没有外人打扰，他能睡到半晌呢！把他俩放一块的话，就怕他俩醒来打闹干仗，那样反倒更糟糕，你说是吗？”土根娘满脸自信地。 “那倒是，一个四五岁孩子的和一连路都走不稳的孩子放一块，打闹是免不了的。王婶随口附和道。” “哎，穷娘难熬啊！你看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这年头最苦的角色就是像我的娘啦！”想到这些年经历的坎坎坷坷，土根娘叹息连连。 “这年头咱农村当爹娘的都苦。我家还生四个哩，也只比你家少一个。不过，我家的小不点一直由他奶奶照看，他平时也不总粘着我，哪像你家小土根一刻也离不开你。” “再说了，你看看就咱村，一家生五个六个孩子的户多得是，村东头老张家一家就生十一个呢。老张头的老婆估计比你还苦。”王婶一边观察着土根娘的面部表情，一边摆事实鼓励她。 “你说这倒是，现在的农村，吃的喝的穿的戴的啥都缺，就是不缺孩子。”这时土根娘脸上的愁云惨淡不少。 “不过，咱队刘队长说像你这种情况，是可以提前一个小时回去给孩子们做饭的。” “刘队长啥时候说的？你这不是用来诓人编的瞎话吧。” “诓你干啥！这是刘队长昨天当着咱队全体社员说的。你若不信可以问问咱队其他社员。” “那我得谢谢刘队长啦！他对咱队社员还真不赖，连这都给想到了。这下我就可以早点回家，看看我家小土根，是不是已哭成一个满脸泪道的小泪人。我家宝贝好可怜啊！” “土根娘，你看咱俩只顾着聊，不觉已到咱队要掰的玉米地头起了。”王婶拽住还要往前走的土根娘说道。” “记工分的小李在地头大桐树下正坐着哩，咱和他打下招呼吧！”王婶冲着路边的一棵大桐树一指说道。 “小李子，土根娘俺俩向你报到，一定给俺们记上，别忘了啊！”王婶冲着小李子大声喊到。 “放心吧，已经给你俩记上了，快进地里掰玉米吧！”工分小李扯着嗓子回应到。 “好，马上开干！”土根娘和王婶一边回答，一边掰起玉米来。 眼前的玉米地一望无际，一棵棵玉米就像整装待发的士兵，一个个英姿飒爽。那一个个硕大的玉米棒，恰似一枚枚鎏金的军功章，挂在他们高挺的胸前。 只见土根娘勤劳的双手上下舞动，十几二十个玉米棒就是满满一荆篮。我们孩子不正像这一棵棵餐风嚼雨的玉米吗，可他们啥时候才能结出这让人喜出望外的果实呢。 其实有时候想想，我们这个家就像是一艘小船，我和他爹就是摇橹掌舵的船夫，五个孩子就是船客。如果想让这艘小船不偏航，不侧翻，就需要俩掌舵的默契配合；要想使这艘船乘风破浪，匀速前行，就需要俩舵手齐心合力，共克时艰。也只有这样，这艘小船才能平稳靠岸，驶入温馨的港湾…… 土根娘这样一想，就深刻领悟到爹娘在一个家的重要性来。父母如果经常闹矛盾，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这条小船哪里还有前行的动力；两个摇橹人不配合默契，在大风大浪面前，小船发生侧翻的悲剧也会经常发生的。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要学会和土根他爹同舟共济，不离不弃，把这几棵小秧苗用心培育，就像这一棵棵知道感恩玉米，捧给我一个又一个硕大的惊喜…… 玉米地里到处传来啪啪掰玉米的声音，像是谁在这狂野之外演奏一首悦耳动听的二重奏，喜悦的味道香飘四野。 “掰玉米的社员们听好了，家里小孩没人照看的孩他娘现在可以回家做晌午饭……”记工员小李子在地头扯着嗓子，播出了土根娘最希望听到的喜讯。 土根一改下地来时的慢慢悠悠，三步并作两步，朝家里跑去。 她特别想小土根现在的状况知道，恨不得生出一双会飞的翅膀，一下子飞到孩子身边。 终于她看到自家破旧的栅栏门了。尽管此时她已累得气喘吁吁，但她却舍不得稍作休整，步子反而迈得更大更急。只有当她亲眼看到小土根平安无事场景，她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算落地。 当土根娘拖着精疲力尽的身子走近堂屋门时，听见屋里传出唱歌的音:“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谁会在这屋里唱歌？不会是我家小土根吧！我先从门缝里往里看看再说。”土根娘不看便罢，这么偷偷一看竟然惊呆了。 此时，小土根正站在地铺上，一边扭动身体，一边用跑腔走调的童音哼唱着，还不时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这孩子不会是吓傻了吧，我赶紧进去看看吧！” 为了不把孩子吓着，土根娘先慢慢把门锁打开，然后又把两扇门轻轻推开，和她下地时的动作一样轻一样慢。 此时小土根依然沉醉在他的娱乐状态里，竟然没有察觉这些。土根娘这诗终于看明白:原来小土根是在对着山墙一窝小燕子唱歌，把他们当成自己的观众了。土根娘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根，娘回来了，来，娘抱抱你！” 土根这才停止扭动的身体，看着满脸灰尘的娘亲。 “我的小宝贝，你真棒！”土根娘抱起土根，在他的小脸蛋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娘，我现在有新朋友了，你看，那几只小燕子就是我的新朋友。”土根用手指往山墙上一指，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 “娘，这几只小燕和我一样，被锁在这屋里他们的爸妈去外面给他们吃的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以后你不在家，我就他们玩。” “你真乖，饿了吧我的小乖乖！下来吧，娘给你做饭去。” 土根娘放下土根，高高兴兴地做晌午饭去了。 第十九章 不知深浅莫下水 惹出祸端谁来背 在这修饰荒芜的旅途 请挖开我陈旧的踌躇 植入你尚嫩的思路 当晨曦恩典慈目 请吸食我深藏的存储 喂饱你纤细的舞步 当暖风抚褪寒雾 请舒展青翠的思路 遮住我皱裂的眉目 当流云亲吻贫枯 请抱紧我深埋的顽固 润亮你迷惑的双目 你是我前行的礼物 我是你思念的梦橱 我愿用沧桑的皱布 包扎你擦伤的痛处 “二哥，你现在要去哪里玩，带上我呗！” 吃完晌午饭，二孩刚要外出，被小土根从后面拽住，哼哼唧唧地哀求二孩带他一块出去玩一会。 “根弟，你看今天中午这天气实在太热了，哥哥想去西大坑（村西头的大水坑）洗个澡。”二孩摸着小土根的脑袋说道。 “我也挺热的，二哥，你摸摸我脸上的汗。”小土根说着，就拽着二孩的手往他的脸上摸。 “哥知道你热，但你一个刚满七岁的小屁孩成啥能呢！那坑里水可深了，你又不会浮水，万一淹住你玩弄呢！”二孩满面不高兴地说。 “二哥，你就放心吧。我到那一定听你的话，不往水深的地方去，就在坑边水浅的地方，撩点水洗洗就行，决不给二哥惹麻烦。” 小土根软磨硬泡，弄得二孩也没了招数。 “好好好，别在哥面前装可怜样了，哥就破例带你去一回。”二孩用眼瞪了小土根一眼，无可奈何地说道。 “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只可以蹲在坑边水浅处，用双手撩水洗，千万不要随便往水坑中间挪动。记住了吗？” “二哥，我记住了。咱出发吧！”小土根高兴得手舞足蹈，用力把二孩往门外拽。 “好好好，不用拽了，哥这就带你去。”哥俩手拉手一块向西大坑方向走去。 西大坑在村西偏南的位置，形状像一口放在地上的巨型大锅。这其实就是村里的天然蓄水池，村里的一条排洪沟正好流经这里。 所以，不管冬季的雪水，还是其他季节的雨水，都会在这个坑里储存起来。村里的人可以用坑里的水饮牲口、栽烟、栽红薯，还有的家庭妇女端些衣服来这里洗。 此时，大坑四周树荫下已聚了不少洗澡的人:有十多岁的男孩子、一二十岁的小伙子，还有三四十岁的壮劳力。几个十多岁的男孩子已经脱了个光屁溜儿，扑通扑通扑通跳下水，戏耍起来。 二孩找了个水浅的位置，哥俩脱了个光屁溜（二孩十五岁），准备下水。 “根弟，这个位置的水最浅，你就站在这里，用手撩水洗吧，记着千万不要往里挪！”二孩把小土根安置在一个水浅且较平坦的位置，小声嘱咐道。 “好的二哥，你去里面浮水吧，我不会乱动的。”小土根点头回答道。 水面上开始热闹起来，最快活的是这些十几岁的孩子。他们有的在互相追逐，有的在打水仗，兴奋得不亦乐乎。 小土根此时正用手一下一下往身上撩着，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夏天泡在水里的感觉真好。凉凉快快，一点汗珠也没有，怪不得二哥爱往这里跑。你看那几个小哥哥在水里游来游去，多像一条条可爱的小鱼啊！我要是能变成一条自由自在的小鱼，那该多快乐呀！ 小土根此时已想入非非，忘记了二哥的千叮咛万嘱咐。他试着向前挪了一小步:没啥事呀，稳稳当当的。哼，二哥净拿话吓唬我！ 小土根装起自信来，走一步，停下来看看，没事，再往前走一步。他却不知危险正向他靠近。 渐渐地，小土根感到身子一下子变得轻飘起来，双脚已踩不到水底。四周的水面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自己变成了一只漂浮在水面的小气球，被一个又一个小波浪推向大水坑的中央。 咕咚、咕咚、咕咚，混合着泥腥味尿骚味的水在不停地向他肚里灌。求生的欲望使他把一双小手使尽拍打起来，一张小嘴连个‘救命啊’语音也发不出来，一个小脑袋在水面忽上忽下地动个不停。 小土根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下子可算完了，这就是不听话的结果。二哥在哪呢，他知道救我吗？如果能被人救活，我一定改掉自己任性无知的臭毛病。听哥哥的话，听姐姐的话，听爹娘的话…… “小土根被水淹住了，赶紧救他……”小土根忽然听到有人替他喊救命。紧接着，一只有力的大手把他提出水面，他又得救了。 他被头朝下担在二孩的膝盖上，空干了一肚子污水。他看到二孩脸上淌满泪水，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根弟，不要哭了，是二哥不好，没有好好照顾你，差一点让你被水淹死……”二孩说着说着，也哽咽起来。 “二哥，这事不怪你，怪我自己太不听话，呜呜呜……” “行了根弟，咱俩都别哭了，别让咱娘知道了。咱娘心眼特别小，又特别宠爱你，她若知道了这事，一定会把二哥打死不行”二孩揉了揉红红的眼睛说。 “放心吧二哥，我不会把这事告诉咱娘的。”小土根望了一眼二孩说道。 “那咱回家吧，不然咱娘会到这找咱的。” “行二哥，走吧！” 土根哥俩擦干眼泪，手拉手朝家里走去。 第二十章 东拼西凑爱满满 挑灯夜战家常饭 一棵育苗期的树 天真稚嫩独爱暖阳 防风圈里舞动着 兴奋的愿望 想伸长志高气昂的脖颈 和夜夜傻笑的星星 聊聊梦想 想练壮身腰 和时常狂吼的风魔 来场较量 想伸展渐厚的手掌 给怕晒的小蚂蚁纳凉 想用血脉贯通的根系 抱紧慈祥的大地老娘 坚强的小树苗 为你的身世骄傲吧 这秀美山川就是你的舞台 你的精彩出演 就是华夏神州 傲宇昌盛的未来 秋夜幽深寒凉，一席繁星窃窃私语，把熟睡的村庄审视打量。 泥窗微光，谁又在挑灯夜忙？ 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下，土根娘面带倦意，神色慈祥。此时，她数了数剪好的小方布块刚好十八块，随口默念道:够了，开始缝！ 原来，土根娘这是在给小土根缝制一个花书包。明天孩子就要入学上一年级了，可孩子发了书放哪？连个书包还没有呢。正愁着哪，忽然发现墙角有一条已破得不能服役的劳动布裤子和一件光荣下岗的格子粗布上衣。土根娘顿时有了注意:从每件衣服上剪几块看看，够的话就给俺根缝一个，哪怕今夜熬个通宵娘也认了。 土根娘粗略计划了一下:前面用九小块缝成一个面，后面用九小块缝成一个面，然后中间用一条两寸左右宽的布条把前后面连在一起，缝上两个书包带，就是一个完整的小书包了。 此时，孩子们都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偌大的堂屋里，只剩下一盏拼命发光的煤油灯和苦命的土根娘作伴。 土根娘注视着那盏用墨水瓶拼凑而成的煤油灯陷入了沉思:自己在这个家的角色和这盏煤油灯没啥两样。外表简单，内心火热。虽没有多大能耐，五个孩子和他爹却离不开我。我的命运就像这盏专值夜班的煤油灯，活着就是燃烧一腔的爱夫宠子之心，放出不咋亮眼的光芒。 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光，土根娘找好了针，认上了线，开始缝制了。她先把小方块每三个拼成一个长条，然后再把三个拼好的长条并列缝在一起。这样就缝好了书包的一个面，然后再用同样的方法缝制书包的另一个面。 一针针一线线，把生活的边角料用怜爱的丝线密砸拼连。手累抽筋了，稍作休整，继续开干；手指数次被胡穿乱行的钢针刺穿淌血，擦一擦，继续开干；因极度困倦多次端坐入梦，惊醒后用针拨一拨烧焦的灯芯，继续开干…… 看累了一席爱眨眼睛星星，竟相闭目入眠。惊醒了门前大槐树上那只值班打鸣的花公鸡，劲鸣三遍，预叫醒那些贪睡不起的青少儿男。 此时天已大亮，一个东拼西凑的小书包完美呈现。土根娘吹灭那盏陪伴了自己整整一夜的煤油灯，揉了揉酸困发涨的双眼。这个小书包缝的还真不赖，小土根啊，娘熬这一夜值了！等娘做熟了饭再叫你吧，你一定也会乐得合不拢嘴。 土根娘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小书包，思量起来。这个浸透汗水的小书包多像我们这个苦难丛生贫寒之家啊。没有多大用的几口人，靠彼此互相关心疼爱紧紧连在一起，才组成了这个能遮风避雨的家。 想到这些，土根娘的内心又是一阵酸楚:大妮二妮，娘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俩了。 娘的确太偏心了，供大孩二孩和小土根上学，却没让你俩读书识字。其实娘是有苦衷的，主要还是因为咱家实在太穷了，实在供不起你们五个孩子的学费啊。 再说了，你俩就是一字不识也能找到婆家的，只要不是傻得出奇是剩不下的。可大孩二孩和小土根就不一样了，如果他仨都一字不识，肯定是取不到媳妇的。你想想，谁的娘会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一个斗大字不识一升的白痴呢。如果那样的话，还不早早就把娘给愁死了…… 你俩愿怎么恨就怎么恨吧，娘这身贱骨头都是你们的啦！ “待会吃了饭还要带小土根去学校，给俺小娃子交学杂费领书呢。看来我也只能今天晚上补一觉了。” 土根娘站起身，伸了伸又酸又困的腰，去门外抱柴，准备生火做饭了。 第二十一章 背起书包上学堂 争做时代好儿郎 挣脱溺爱的怀抱 向泥泞的小路报到 在心灵的版图上 烙下一个出发的记号 小草你好 让我们一起把快乐寻找 “根，快起来！瞅瞅娘给你做的花书包漂亮吗？” 做好早饭后，土根娘提着花书包冲还在睡香觉的小土根大声喊。 “什么？花书包，让我看看！” 小土根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一骨碌翻下床，从他娘手中接过花书包，高兴地跳了起来。 “不赖不赖，啊，我有花书包啦！我有花书包啦！”小土根根本不在意书包好看不好看，他在意的是他娘啥时候让他去上学！ “看把你美的。行啦，快席洗脸吃饭吧！吃完饭娘就带你去学校报到领新书去。” 土根娘看着乐得手舞足蹈的小土根，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只要我的小宝贝疙瘩高兴，娘就算是累瘫了也值。 “好，洗脸吃饭去啦！吃完饭就可以上学啦！以后天天都有人陪我玩啦！” 小土根应付似得在洗脸盆里洗了一下脸，然后端起他娘已盛好的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兴奋得像一只急待出笼的小鸟。 “娘，走吧！我吃饱了。” 小土根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饭塞进了肚子。他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扯着他娘的衣襟，用一双急切的眼神仰望着他娘，嚷嚷着就要向外走。 “根啊，先别着急！娘有些话要对你说。” 土根娘用手抚摸了一下小土根胖乎乎的脸蛋，亲切地说道。 “从今天起，你要离开娘的怀抱，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了。你要和好多素不相识的小朋友一起读书，一起学习，一起玩耍。你一定要学会和这些小朋友好好相处，学会互相帮助，不要欺负弱小同学。这些能记住吗？”土根娘柔声细语，似慈爱的暖阳沐浴娇嫩的小草。 “记住了娘，我一定会和他们好好相处的。”小土根点了点头说道。 “另外，你不要辜负娘和你爹的一片心意，到了学校后一定要用功学习。你大哥二哥是溜光蛋，成才是没指望了，咱家也只能靠你了。”土根娘顿了顿继续说道。 “娘，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小土根攥了攥小拳头，一脸坚毅地望着他娘说道。 “其实，不光娘和你爹看好你。咱村的街坊邻居都常夸你聪明、懂事，是一棵好苗子。如果好好培养，长大一定能成气候。” “娘，孩儿一定会好好学习，长大后好好报答您的！”小土根深情地仰视着她娘，斩钉截铁地说。 “你爹说你曾祖父还是清朝的一位大秀才哩！可你爹呢，竟是一个屁字不识的大笨蛋。没准呢，你就是咱家将来的大秀才……唉！不说这些没用的了。走，娘带你去学校报到领新书去。” 土根娘拉着小土根的手，迈出这个虽破落又不失温暖的家，向学校走去。 这所学校离土根家并不远，大约有半里来地，就在村子的西北角。远远望去，就像一个破旧不堪的农家院。四周的围墙都是用麦秸泥垛起来的，比土根家的院墙也强不到哪去。 围墙的东南角，安了两扇破旧的大木门，就算是学校大门了。走进大门首先看到一大片平平整整的空白地，这应该是学校的操场了。在操场的正北方是七八间平板房，有家长带着孩子在这里面进进出出的，应该是各个年级老师的办公室了。平板房前面的一棵大桐树枝杈间，挂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铸铁大钟。 院子的西半截，是三排整齐的土坯房，这应该是各个年级的教室了。靠着西侧围墙的地方，是南北排列的男女厕所，也是简易的麦秸墙。在操场西南角的一棵大桐树下，还有一眼用辘轳绞水的吃水井，和小土根家门前那口吃水井没啥两样。 小土根看着这既陌生又熟悉的环境，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可以在这里认识很多小朋友，学到爹娘没有能力给予他的文化知识；失落的是这里没比自己家强多少，一样的土疙瘩房子，一样的用辘轳绞水…… “根，你在那儿东张西望的，看啥呢？新书已经领好了，走，咱回家吧！到家娘还待给你们做晌午饭呢。以后你再慢慢看吧！” 土根娘一手提着领好的新书，一手拉着小土根，迈出了学校大门，朝家中走去。 第二十二章 禾苗禾苗快快长 五星旗下铸梦想 勤劳的大铁钟叫醒了贪睡的童年 我把岁月的画布渐次铺展 想让稚嫩的理想 在温暖晨曦里悄悄冒尖 你用辛劳的汗水 把我干渴的心田精心浇灌 希望看到一个耀目的秋天 九月一日是秋季开学的日子。秋日的朝阳，在大地的千呼万唤中，终于穿破层层雾霭，完全挂在了天空。 上午八点整，学校新学年的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空旷的操场上，各班的同学整齐排列，望着演讲台上和蔼可亲的老师们。 此时，小土根正站在整齐的队伍中，满脸洋溢着既兴奋又紧张的表情。 演讲台上，王校长、李主任正面带微笑地向台下的师生招手致意。 “本学年开学典礼现在开始。下面首先进行第一项，升国旗。” 不大一会，就听见李主任振振有词地报幕。 “全体立正敬礼。” 李主任用宏亮地声音宣布道。 此时，操场上安静极了。无数只右手高高地举过头顶，无数双眼睛注视着鲜艳夺目的五星红旗旗。 小土根也学着大家的样子，把右手高高举过了头顶。 “预备，起！”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 嘹亮的歌声在空旷的操场荡漾开来。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一根挺拔的木质旗杆上徐徐升起。 小土根早已跟大哥二哥学会了唱国歌，并且唱得倍溜。没想到这次终于排上了用场。 小土根的思绪也开始悠悠荡漾…… 鲜艳的五星红旗啊，你多像天空中那个火红的太阳，你冉冉升起的时候，大地上到处都闪烁着幸福的霞光。 长大后我一定要穿上军装，扛上钢枪，为我亲爱的祖国坚守边疆。谁敢犯我国疆，请尝猎枪…… 国歌在校园上空回荡，微风吹拂着国旗发出“沙沙”地声响。 “现在进行第二项，请我们的王校长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演讲台下立马响起了雷鸣般得掌声。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上午好! 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天，首先我祝愿同学们每天都能快快乐乐。过去的一学年，我们全体师生迎难而上，各方各面的工作稳步前进，教育教学方面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迎着凉爽的秋风，新的学年已向我们走来。我相信，我们的老师、我们的同学都是是好样的。在新的学期里，我们将从坚持以人为本，外塑形象，内强素质方面入手，关注师生间的互动发展，使每一位同学都拥有快乐，学会创造，学会做人;让每一位老师都爱爱校如家、团结和谐。 同学们，面对这面飘扬的五星红旗，你们在想什么呢是在想新的学期如何使自己成为家庭的好孩子、学校的好学生、社会的好少年呢还是在想如何把自己塑造成为符合时代发展的、能为社会作出贡献的合格人才呢 好了，这个我就不做过多猜测了。下面我说说对大家新学期的希望和要求： 首先，同学们要学会关心他人，互助友爱，文明礼貌，争做一个德才兼备、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第二点，同学们要学会认真学习。在同学们的学习过程中，应该培养勤奋刻苦的学习精神，并掌握好的学习方法，以求达到事半功倍的学习效果。 第三点，要在努力学习的前提下，尽量多帮助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这样既减轻了父母的劳动负担，又可以使自己要拥有强健的体魄和良好的心理素质，并掌握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为将来的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 第四点，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学会互帮互助。每个同学要为加强校风和班风建设作出自己的贡献，要增强集体意识，培养团队精神，争取做一名好学生。 第五点，要讲卫生、讲文明，爱我校园从我做起，营造好我们整洁、舒适、美丽的校园。 亲爱的同学们，你们是新世纪的主人，是未来祖国建设的生力军。今后学校会尽力为同学们创造良好的学习条件，同学们要加倍努力。你们的父母在关注着你们;我们的每一位教师都在祝福你们。今天我们要将新学期视为一个新的起点，以全新的精神面貌投入学习和生活之中。尊敬老师，刻苦学习，热爱劳动，关心他人，以优异的成绩向你们的父母汇报。 老师们、同学们，其实收获的季节不只在自然界，她也蕴藏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让我们在前进的道路上策马扬鞭，树立‘为中华民族崛起而读书’的远大理想。以饱满的热情迎接新的挑战，寻求新的发展，为美好的未来而奋斗吧！ 最后，祝全体老师在新的学年中身体健康、工作愉快、家庭幸福!祝同学们快乐成长，学习进步！谢谢大家！” 演讲台又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此时的小土根也把一双小手拍得啪啪响。他虽然没有完全理解王校长每句话的意思，到他也粗略领悟到大致内容:学校其实是个很大很大的家庭，老师就是这个家庭的父母或者长辈，各年级的学生就是这个大家庭的孩子。 这个大家庭如果想要过得和美幸福，不仅需要老师们的辛勤付出，也需要每个学生都听话、配合、不乱打闹才行。 我在家就是爹娘眼中的好孩子，在这个大家庭中也一定要做一个听话的好学生……小土根暗中下定了决心。 “下面是第三个项，也是这次开学典礼的最后一个项目，集体合唱《东方红》。”李主任激情满怀，用洪亮的嗓音说道。 “吃水不忘挖井人！让我们用这首歌表达一下对革命前辈的感恩之情吧！” “预备，起！” 东方红太阳升 中国出了个*** 他为人民谋幸福 呼儿嗨哟 他是人民大救星 他为人民谋幸福 呼儿嗨哟 他是人民大救星 ***爱人民 他是我们的带路人 为了建设新中国 呼儿嗨哟 领导我们向前进 共产党像太阳 照到那里那里亮 那里有了共产党 呼儿嗨哟 那里人民得解放…… 嘹亮的歌声在这个风尘仆仆的校园上空回荡、回荡…… 第二十三章 出身卑微莫恨娘 大树怎能忘泥香 你是我八拜之交中 泥土味最浓的兄弟 匍匐前行的姿势 沾满了岁月的尘泥 平铺直叙的理想散乱无序 没有争风斗雨的勇气 当青春的执着 在金秋的心事里 成熟发黄 寒霜击溃了绿挺的顽强 竟引来路人惊诧的目光 一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原来你也不肯虚度时光 鼓鼓囊囊的思想根部 竟沉淀出一嘟噜 诱人的果香 泛着苹果的红润 渗着泥土的体香 裹着一枚 洁白甜美的心肠 你收获了食客的美誉 也招来了田鼠 贼溜溜的探望 我该如何 把你的泥土之交 深深珍藏 “根啊，去大门外给娘抱一些烟柴来。” 土根娘站在灶台前，冲着正在墙根独自玩耍的小土根招呼到。 “中，娘！” 小土根应了一声，已奔向大门外。 “娘，烟柴抱来了，放哪儿？”小土根抱着一捆截好的烟柴，站在灶台前仰脸问道。 “就放你脚底下吧，别离灶台太近就中。”土根娘看着有些吃力的小土根说道。 “中，娘。”小土根轻轻地放在了脚下，转过身，打算继续去玩。 “根啊，先别走，娘给你说点事儿。” 土根娘拽住土根的小手说。 “娘，有啥事，您说吧！”小土根望了他娘一眼说道。 “今个生产队给咱家分了三千斤春地红薯，准备全部就地刨片。” “这不，你爹他们几个都没回来，今天连夜刨完。你看，这天快黑了，娘得做些饭给他几个送去，顺便把你也捎上。你是愿去地里，还是一个人在咱家的黑屋里睡觉呢？”土根娘抚摸着小土根的脑袋说道。 “娘，我才不一个人在家呢，大晚上，这么大的屋子，四面黑糊糊的，想着都害怕。”小土根眨巴着一双机灵的眼睛说道。 “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是一个吃闲饭的人了，虽然我没劲儿，也可以帮咱家干些轻活呀！” “比如，这次去地里，你们刨红薯干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们递红薯，这样刨得会更快些吗！娘，我说的对吗？” “中，娘依你，看我家小土根真的是懂事了，知道给爹娘分担忧愁啦！”土根娘高兴地在小土根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 “正好明天是星期天，我也不用惦记着上学，可以睡一个大大的懒觉啦！”小土根望着一脸慈祥的娘亲说道。 “根啊，你看！娘今天特意擦了多半盆子红薯渣，切了几棵小嫩葱，给你烙你最喜欢吃的红薯渣葱花呢！”土根娘说着揭开了和面盆盖。 “哇！这么多啊，咱家人都有份儿吧！”小土根一脸惊诧说道。 “咱家不光你喜欢吃红薯渣馍，你爹和你哥哥姐姐也同样喜欢吃，所以娘干脆多烙几个。娘开始烙了，你去玩吧，娘烙熟了再叫你啊。” “中，娘！你烙吧，烟柴不够用记着叫我。” 小土根回头望了一眼正在弯腰生火的娘亲。几根银丝正在娘的头顶晃来晃去。 娘才四十多岁，怎么突然生出这么多白头发呢？ 家穷孩子多，没人顶没人替。家里家外有多少事需要娘张罗操心，难怪娘会有这么多白头发！ 小土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长大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娘亲…… “根啊，馍烙熟了，过来吃吧！”娘亲切的招呼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小土根。 “好嘞，娘！我来了！”小土根飞快地跑到他娘跟前。 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的红薯渣葱花馍，小土根从馍筐子里拿出一块，滋滋有味地嚼了起来。 “娘，您今天烙的红薯渣馍还真好吃嘞！又香又甜又软，您也吃一块尝尝吧！” 小土根说着，拿起一块就往他娘手里塞。 “娘现在没功夫吃，你坐那儿慢慢吃吧！娘待收拾收拾给他们送到地里去。他们几个估计也饿得肚里咕噜咕噜直叫唤了。” 土根娘接过小土根塞到手里的馍，又顺势放进了馍筐里，朝天空中望了望。 此时，一轮明月已经升了起来。 “老天爷有时候也知道照顾穷人，你看今天晚上的月光多亮啊！”土根娘自言自语说道。 “根啊，娘已经收拾好了。你吃完了就坐在这架子车上，娘拉你去地里，顺手把刨剩下的红薯尾巴拉回来。” 土根娘顺手在架子车放了一件土根爹的棉大衣。万一小土根睡着了是可以当个被子盖的。 “娘，咱走吧，我吃好了！”小土根用手抿了一下嘴角，站起身来对他娘说道。 “那就赶紧过来坐架子车上，咱们走！”土根娘示意土根赶紧上车。 “娘，我自己走着去吧，您不用拉着我。您这一天已经够累的了。” 小土根呆呆地望着他娘，就是不肯上车。 “这块地离咱家二里来地呢，你走到那儿还不累坏了。再者说，这路上坑坑洼洼的，你万一不小心崴了脚，娘还不心疼死了！” 土根娘说着愈发严肃起来。 “快过来，坐上走，娘平日到那儿也得走上一阵子呢？” 小土根拗不过他娘，只得坐了上去。 听着车轱辘发出“吱悠悠、吱悠悠……”的响声。小土根觉得这声音仿佛是从他娘的膝盖处发出来的。 苦命的老娘啊，就像这辆破旧的架子车，一生任劳任怨地为他人驮起苦难的重量，却很少有人知道她那颗严重磨损的心骨，也需要善意的润滑油啊！ 从这一点说，娘比爹更坚强，更有韧劲，虽然她只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娘啊，在我的内心中，您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最仁慈的母亲…… “到地里了，根啊，下来吧！”土根娘亲切的话语，惊醒了沉静在思索中的小土根。 放眼望去，此时的田地里都是忙碌刨红薯干的村民们，嚓嚓嚓的声音不绝于耳。 土根娘看着她的男人和几个孩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心里痛并快乐着。他们虽然拖累了自己，也是自己此生几个最重要的支撑啊…… 土根娘看着他们吃喝完毕，趁收拾碗筷的功夫，把吃剩的残羹剩饭打扫个精光，也算是慰劳自己那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了。 小土根在一旁看得真切，在心里直替自己的娘亲叫屈。 “根啊，过来给娘递红薯吧，顺便和娘说说话，省得娘瞌睡。” 土根娘向土根摆了摆手，柔声说道。 “好嘞，娘！” 小土根快步走到他娘跟前，蹲了下来。 看着一个个圆嘟嘟、细皮嫩肉的红薯，瞬间被锋利的刨刀刨成均匀的白白薄片。不大一会，就刨了满满一簸箕。 土根娘端起那簸箕刨好的红薯干，有节奏的一边左右摆动，一边向后挪动双脚。 脚下的黄土地上立马就铺上一层闪闪发光的银片，煞是好看！ 土根摸着一个又一个光不溜秋红薯，如同摸着自己拖泥带水的身世。自己多像这些土里生土里长的红薯啊！ 没有挺拔俊直的腰杆，一生只能和这相依为命的泥土不离不弃。秋收的季节，把一世清白的胸襟袒露给仁慈的大地。曾经火红的青春，流淌出纯洁的汁液…… 第二十四章 天下母爱赛炉膛 暖醒春梦四野香 在这个寒风削梦的隆冬 我带着焦头烂额的笑脸 向你走来 请不要有过高的期待 我并不挺俊伟岸 只是被目不识丁的父母 在入冬时节种下的 一块麦田的未来 窄窄的田垄 稠密的脑袋 弱不禁风的理想 在寒风的戏弄下乱摆 暖不热裸露的表白 在我孤独的凝眸中 几朵流浪的雪花 向我微笑飘来 带着与生俱来的洁白情怀 用温暖的羽毛 包裹了我冻僵的无奈 用柔润的心事 稀释了我风干的期待 坚强的小麦苗啊 不要在意寒风无聊的嘲笑 请把雪花纯洁的资助储好 用一生深情的根须 把大地妈妈的手儿牵牢 在收获的喜悦里 举一粒粒丰盈的感恩 向岁月绽笑 用一生洁白的储蓄 制成丰盛的佳肴 向不离不弃的亲人们问好 “娘，我这几天早上总是迟到，赶不上早操，您快给想想办法吧！每天都得挨老师一顿批评。” 小土根嘟噜着一张小嘴，对正在昏暗煤油灯光下衲鞋底的娘亲说道。 “根啊，这个不能全怪你，也怪娘有时叫你起床叫得不及时，也怪这一阵子天气太冷。不过，你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不应该这么怕冷吧！” 土根娘瞅了一眼满脸委屈的小土根说道。 “娘，您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咋不怕冷呢！每天早上脑袋刚钻出被窝那一刻，冻得浑身发抖。再一摸棉袄棉裤，跟大冰坨似的，不磨蹭才怪呢！” “娘，明天早上估计还要冷呢！吃晚饭时，我发现咱家水缸里的水已经结冰了。” 小土根用手指了指门口的大水缸说道。 “放心吧，孩子，从明天早上开始，你的棉袄棉裤就不会再是大冰坨子啦！” 土根娘看了一眼既坚强又可怜的小土根说道。 “娘，学校的起床钟您听得到吗？听不到的话，和我爹商量一下去乡合作社里买一个挂钟，挂在咱家堂屋。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迟到挨批评了。” “只要不刮七八级大风，学校的钟声娘还是听得到的。咱家离学校又这么近。” “根啊，挂钟娘就不和你爹商量着买啦！听你王婶说一个挂钟三十多块钱，并且要有购物票。布票、肉票、粮票……这年头好多东西没有票是买不到的。” “根啊，你知道吗，有这三十多块钱就够咱这一大家子过个肥年啦！” “不过孩子你不用担心，虽然不打算买挂钟，从明天起，娘肯定不会再让你迟到一次。根啊你还相信娘吗？” “娘，您在我心里是最伟大的，我不相信您还能相信谁！” “看把你的小脸冻得通红。相信娘的话就赶紧上床睡觉！” “中，我的娘亲！” 小土根望了望娘亲坚毅又慈祥的表情，转身向床边走去。 望着这个既苦命又坚强的孩子，土根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根啊，你是最懂娘的好孩子！ 窗外，一轮睡眼朦胧的月亮，探头探脑地打量着不肯轻易认输的土根娘。 呵欠连连的土根娘走出了堂屋门。月明风静，冬夜干冷。 大门外的大槐树上，几只白母鸡正偎在一只大花公鸡身旁，睡得正香呢。 其实自从小土根开始上早自习，土根娘已经观察到:这只花公鸡每天五更打鸣的时间，刚好比小土根学校的起床钟声，早那么一小会儿。所以，土根娘才敢向小土根庄严许诺的。 你说这几只公鸡母鸡，也是人间奇迹。在我们披棉袄烤火炉还感到寒冷的冬夜里，它们竟然在槐树枝上睡觉，它们难道真的不怕冷吗？ 它们仅仅靠着一身羽毛和守家的信念，就抵挡住了寒冷的考验。并能按部就班的早睡早起，一起嬉戏觅食，没有一丝颓废之态。 特别是那只责任感极强的花公鸡，每天天亮前，都准时高歌一曲，唤醒勤劳耕种的人们。 可我的小土根呢——经常赖床不起，依恋被窝的暖和，并由此产生了严重堕懒之病。看到了吗小土根，他们都是你学习的榜样…… 哦，差点就忘了，应该把晚上蒸熟的红薯，放在煤火盖上炕炕，让我家根明早当干粮。这也是我家根儿平时最喜欢吃的了。 土根娘把馍筐中几根细细长长的熟红薯，摆在那干燥的煤火盖上。 土根娘感觉到上眼皮下眼皮开始激烈打架。 我也得赶紧睡觉去，不然明早还完不成任务呢。土根娘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向卧室走去。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花公鸡洪亮的鸣叫声惊醒了睡意正酣的土根娘。 和衣而睡的土根娘揉了揉依旧酸困的双眼，悄悄翻身下床。屋里的空气也是刺骨样的寒冷。 窗外，寒月明亮，门外的大水缸里，厚厚的冰层，像一个透明的玻璃盖。 看看这水缸里贼厚的冰，你想想昨天晚上该有多冷啊！怪不得我家根总是磨磨蹭蹭，孩子上个学也确实不容易啊！ 煤火盖上的几根小红薯，此时也烤成了劲道诱人的样子，看着就有食欲。土根啊，娘也只能这样心疼你了。 土根娘去大门外抱了一些截好的柴火，在堂屋地下放好。然后蹑手蹑脚走到土根床前，把小土根的棉袄棉裤抱过来，放在柴火旁边的木凳子上。 根的棉袄棉裤真的像冰坨子一样凉。 土根娘慢慢地把土根的棉袄袖、棉裤裤腿都一个一个翻过来，手里攥着一盒昨晚已准备好的火柴，静静地等着学校的起床钟声…… “铛、铛、铛……”悠扬而洪亮的起床钟声响了起来。 土根娘用火柴点着那堆柴火，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小土根的床头，用手把小土根摇晃醒。 “根啊，该起来上早自习啦！”土根娘俯下身，对着两眼睡意朦胧，正在揉眼睛的小土根说道。 “瞧！娘已经把火生着，正准备给你烤棉袄棉裤呢！” ”啥！您要生火给我烤棉衣棉裤？真的吗？”看着堂屋里那束越来高，越来越亮的火苗，小土根的心瞬间幸福爆棚。 “根啊，娘先给你烤棉袄，等你棉袄穿好了，娘再给你烤棉裤。你看咋样？孩子！” “中，娘！”小土根应声答到。 “娘，您昨天肯定又没睡好，瞧您的一双眼，红得让人心疼！”小土根望着娘亲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阵心疼。 “根啊，你只要知道好好学习就算对住娘了，咱家要出人头地的话，也只有看你的了。好了，娘给你烤衣服了，等着，乖儿子！” 此时，小土根侧身章堂屋望去。 土根娘细心地烤着棉袄的每一个角落，并反复抚摸烤好后的温度。不能太凉，也不能太热，太热了会烫坏孩子的。 红红的火苗映照着娘亲红红的脸庞，感激的潮水开始在小土根的心头涌动。 娘亲啊，您善良的心就像这束熊熊燃烧的慈爱之火，为我们赶走了寒凉，却冷落了您自己。伟大的母爱啊，唯您无人能替…… “根啊，今天的棉袄棉裤穿着还像冰坨一样凉吗！” “哪能啊，娘！就您这么耐心地烤，就算是块冰坨也要被您烤热了。您说是不，娘！” “就俺根这张小嘴，也忒能说了！要不娘怎么会自小就对你宠爱有加呢！” “行了，不说了。根啊，把煤火盖上那几根烤红薯拿上，赶紧上学去吧！你只要能好好学习出人头地，娘再苦再累都值啦！” “好嘞！娘。” 小土根拿着几根热乎暖心的小红薯，望了一眼依依不舍的老娘，迈出大门，朝学校大步走去。 隆冬的早晨是寒冷的，小土根此时的内心深处确是温暖幸福的。就像路边那一大片越冬的麦苗，不惧严寒，翠意盎然。只待来年麦收季节，把感恩的心愿倾心风险。 第二十五章 蚂蚁体小腿脚勤 起早贪黑度光阴 一只早起的蚂蚁 在晨曦的微笑里与你相遇 黑瘦的脸颊 匆忙的步履 只为觅到充饥的饭粒 在这个奔跑争先的时代 动力不足的马达 只能发出淘汰落伍的感慨 漫漫征程啊 何时才能触摸到 那个望尘莫及的精彩未来 “娘，今年过年咱村的戏班子还唱戏吗？” 小土根看着正在缝棉衣服的娘亲，一脸认真地问到。 “当然会有，每年都是从正月初二开始，一直唱到正月十六才结束，今年肯定不会例外。” “那就好啦！我的计划可以按时进行了！” 小土根兴奋地跳了起来。 “看把你高兴的。怎么着，爱上唱戏这个行当了？你打算长大学唱戏吗？” 土根娘头看了一眼土根，一头雾水地问到。 “我才不学唱戏呢，那能有什么出息。我的理想是长大后参军报国。” “那你那么关心唱戏干吗！难道是……” “行行行，孩子就不和您绕弯子了，我打听过年唱戏的事情，主要是想趁着唱戏做个小买卖。” “小买卖？你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能做啥买卖？” “做大米球，到戏场子里去卖。攒点钱交下学期学费，省得您为我这五块钱学费犯愁。” “我家土根最能体谅爹娘的难处，是娘心中的好孩子。做大米球卖倒是个好主意，但是做大米球你会吗？你是不是跟东隔壁你王婶家二蛋学的？我看他们家这几年过年都会做些大米球卖。” “是的，娘。” “我说放寒假这几天，你没黑没白地往你王婶家跑。你这孩子还挺有心机的。这事娘坚决支持你！” “娘，其实做大米球没多难。先把大米炸成爆米花，再把红薯熬成糖稀，然后把熬好的糖稀倒入炸好的大米花中搅拌均匀，最后用两个模子加进一定量的大米花，两只手配合转动就能做出圆圆的大米球来。” “我儿好样的。俗话说: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没有爬不上去的山，没有趟不过去的河。其实，做大米球这事，娘也略知一二，只是咱家没有人愿干这个……唉！都是大钱挣不到，小钱看不见的主儿。” “娘，您说的对，爹和您为了我们兄妹几个吃尽了苦头，我也应该为这个家尽一点微薄之力。” “你虽然年龄小，确是最知道心疼爹娘的好孩子，娘没有看错你。” “娘，您俩把我们养大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盼望我们长大后能好好孝敬你俩吗！我这样做就是为咱这个家分担忧愁的嘛！您说是吧，娘！” “根儿说的太对了，你的哥哥姐姐如果都有你这想法，我和你爹该有多幸福啊……” 土根娘说着说着，眼角里便噙满了泪水。 “好了根儿，不扯这些了。娘顺便问一下，做大米球的模子你知道哪里有卖的吗？大米和红薯糖稀难不住娘。吃完晌午饭，娘就去粮店给你买大米去。” “娘，模子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二蛋哥说他知道那儿有卖的，抽空儿和我一块去卖，一块一副。您给我一块钱就行。” ”看，我家根儿办事够利落的，连这个都已经想好了，娘真服了你了，我的乖儿子！这才叫人小志气大啊！” “娘，大米别买太多了，十斤就行。” “中，娘听你的。听你王婶说，大米两毛钱一斤，十斤不也就两块钱吗！这点娘还是有的。” “根啊，这一块钱你拿着，买模子的事娘就不管了。” 土根娘说着，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元钱递给了小土根。 ”中，娘！我现在就去问问二蛋哥，看他啥时候有空儿带我去。” 小土根接过他娘递过来的一元钱，塞进口袋，满脸兴奋地朝二蛋家跑去。 望着小机灵鬼又蹦又跳地走远，土根娘感到无比欣慰！ …… “根啊，看看娘已经把大米花给你炸好了，今天晚上娘陪你做大米球吧！白天娘也抽不出时间帮你做。” 土根娘就着昏暗的灯光，从里屋提出一蛇皮袋子下午刚炸好的大米花。堂屋里，小土根正在摆弄着下午刚买回来的大米球模子。那副模子做得很精致，对到一块有一个鸡蛋般大 “哇！炸了这么大一袋子。” 小土根看着满满一大袋子大米花，吃惊地说。 “傻孩子，没有这么大一袋子你咋挣钱啊！” “那待做多少个呀！” “听你王婶说，一斤大米花能做五十来个大米球呢！卖一毛钱五个的话，这一斤大米也能争六七毛钱。” “那不赖，算下来卖完这些大米花，争的钱足够我交下学期学费了。娘，中，咱开始做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必须把准备工作做好。你去东里屋把咱家的大簸箕拿出来，把咱做好的大米球待会先放在簸箕里。娘去厨房把熬好的糖稀和和面盆端过来。” “中，娘。” 土根娘和土根各负其责，一会就把所需的东西摆都放好。 土根娘开始用一个小勺往倒好大米花的和面盆里兑糖稀，并往返不停地搅拌起来。 “根啊，去灶火把娘倒好的棉籽油端过来。一会做大米球的时候，必须提前在模子里面抹上油，不然的话大米球会卡在模子里，很难挤圆的。” “好嘞，娘！我这就去。” 小土根把瓷碗里的油均匀地涂抹在 模子内侧，对他娘说到:“娘，抹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开始了。你做吧，娘给你做指导。” “中，娘！您给看着。” 只见小土根一手拿一半，从盆里夹起一些大米花，然后两个模子口对准一合。 对的挺准，但两个模子口始终合不拢。 “根啊，你这次夹进入的大米花有点多。这样做出来的大米球不但不圆，还费米花，论个卖极不划算。都做这么大的话是挣不到钱的。你下次再少些试试！” …… 经过土根娘的耐心指导，经过小土根不耐其烦的试做试手，一个个一模一样的大米球在小土根的眼前成型。 “啊，我终于成功啦！” 小土根看着这些经过自己不懈努力换来的劳动成果。兴奋地跳了起来。 “看把你美的。” “根啊，今天只是个开始。以后每天晚上你都要做一些，放在这个簸箕里。大米球在冬天放个十天半月是没问题的。” “中，娘！” “不过每天晚上娘都会陪着你，给你加油鼓劲！” “娘，有您的陪伴和鼓励，我一定会把这个小买卖做得更好的。” “夜已经深了，娘看你的眼神已经开始打架了，赶紧睡觉去吧！” “中，娘！我去睡觉了，您也早点睡吧！您的眼睛也已经熬红了。” ……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 小土根刚吃完晌午饭，放下碗筷，就听到村南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锣鼓声。小土根一听便知道马上要开戏啦！ “娘，马上要开戏啦！咱们走吧！” “行，大米球娘已经给你装好，就在咱家东里屋，你过去挎上。娘去西里屋取些零钱，就和你一块儿去。” “中，娘！我这就去。” “娘，你看！今天看戏的人还真是多，小孩更多。” 还没走近戏台，小土根就看到戏台前挤满了人，并有大人拉着自家孩子在那买零食。 “娘就说你这脑瓜子聪明嘛！你看，果然如此吧！娘真是服了你了。” “走，咱也爆卖一阵！” 土根娘说完，拉着小土根的手，向戏台快步走去。 第二十六章 倭瓜烙馍菜溢香 疼儿疼到心发慌 您是地平线上 一座伟岸的山峰 举着一块块倔强的信念 托起这一山花草的悠闲 捏碎山风四处流窜的谎言 踩着旧您的画面 看着您裸露的辛酸 摸着您凌乱的昨天 只想大声呐喊: 苍老不是包袱 只是为了垫高 一段下沉的泥路 “哎哟！根他娘，你这刚吃完晌午饭就又在那儿鼓捣柴火。打算做啥好吃的的呢？” “我想烙几个倭瓜菜馍，让我家土根拿到学校当干粮。” 土根娘正在大门外的柴火垛边捡拾柴火。猛一扭头，见东隔墙王婶挑着一对空水桶走了过来。 “他婶子，你这是要去西边井上挑水去啊！” ”缸里水不多了，我这吃了晌午饭也没啥事，就寻思着趁空儿挑两挑呗！” “你看，井上有五六个人正在那儿排队绞着呢！来这边石墩上坐会儿，等会没人了再过去。” 土根娘顺着大街向西望了望。那口吃水井就在她家院墙西侧的一片空地上。 “坐会就坐会，这是闲活儿，早点晚点都中。” 王婶顺手把勾担靠在土根家的院墙上，在石墩上坐了下来。 “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打小我就看你家根是块上学的好料子。果不其然，今年你家根就考上了咱乡的重点初中。” “他婶子，我看也是这么个理儿。其实自我家土根生下来，我和他第一次对视，我就觉得他和他的哥哥姐姐都不一样。特别是他那双四处凝视的目光，让我感觉到好像是一颗福星降到了我们家。” “我也觉得你家土根是个特能理解爹娘难处的好孩子，和一般孩子对爹娘的看法不一样。” “正因为如此，感觉亏欠孩子实在太多。你说不管多苦多累，孩子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作为父母谁会感觉不到这幸福的心酸。” “其实也只有像你家根这样吃苦耐劳的苦孩子，长大后才能有出息，才能成气候。俗话说得好‘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嘛！” “根他娘啊，你家大孩二孩都这样的话，你就算是真的有福了。” “提起大孩二孩我就来气。你说根他爹吧，现在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扶犁上钯越来越吃力了。本来指望着他俩能替他爹一把的。这倒好，现在俩人是都长大成人了，却是一个比一个懒，都成了掂轻怕重的大懒汉。” “你说我家分的这十几亩地，光指靠我和他爹梦行吗？眼看这包产到户已经三四年了，别人家都是越干越有劲，我家却是越过越穷。” “要不我家土根总说学校食堂的饭太贵，这也舍不得吃，那也舍不得买。宁愿步行二三里路回来带些干粮去学校吃……” “你看我这人，一唠起客来差点忘了正事。他婶子，井上绞水的人都已走了，你赶紧绞水去吧！我也赶紧烙菜馍去。” “好嘞，根他娘！有空再聊吧！” 看着王婶去挑着水桶望西走，土根娘也抱了一大捆柴火向灶火走去。 …… “根啊，快过来！娘把倭瓜菜馍都已烙好，收拾收拾去学校吧！太晚了路上不好走。” “我来了，娘！” 土根飞也似地从堂屋跑了出来。 “哇！烙了这么多！” “娘知道你最喜欢吃倭瓜菜馍，所以特意多烙了两个。菜馍不顶饥，你就使劲吃吧！正长个呢，个低了说不来媳妇的。” “有您这么好的老娘浇灌着，孩子不想长个都难。” “还是我家根，人又孝顺嘴又甜，街坊四邻都喜欢。”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美德，等您和爹老了，我更应该好好地孝敬您俩。您说是吗，娘。” “好了根，几个菜馍娘已帮你装好，你坐下来把剩下来这个菜馍吃完再走吧！” “娘，我还是拿着边走边吃吧！这样还可以赶点时间哩！” “行行行，随你吧！” “娘，我走啦！” “到学校记着敞开口晾一晾，千万别捂馊了！不然的话，会吃坏肚子的。” “知道了！娘。您回去吧” 土根猛回头，看见他娘已追至大门口，赶紧冲他娘摆了摆手。 看着日渐憔悴的老娘，嚼着倭瓜菜馍沁肺的清香。这一兜沉甸甸的母爱啊！这人世间无价的爱粮！遗忘了伟大的母爱，你就会蜕变成一只忘恩负义的野狼！ 第二十七章 华夏自古多墨客 谁比苏家三文雄 三苏是地球村 最浪漫的阅山客 品山无数 料不到被这莲花山下的小峨眉 灌醉撂倒 从此不再料理人世间的纷扰 静等酒醒后的词语扎根成苗 把一树树诗意挂满山坳 酣睡的嘴角露出满意的醉笑 一棵棵苍松翠柏用一生的刚直 为您仨站岗放哨 把胡搅蛮缠的山风赶跑 五湖四海嚼文咬字的书生 翻山渡海登临膜拜 皆想临摹您千古流芳的胸怀 把善良的意象塞满了口袋 想把它们组装成一首普 度众生的感慨 一树树仙桃 香果盈枝泛红透白 齐聚您的窗外等您醒来 细品这个幸福的时代 这亭台楼阁可否胜过天堂仙界 慈悲为怀的观音老母 也已爱上凡间笑坐莲台 不愿重返天界 走近你 静听千古书生一腔国爱痴音 笑看中华大地万世繁华诗开 初夏的早晨，空气清新。太阳慢慢地透过层层云霞，露出了早已憋得通红的脸庞，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张望着大地。 “CP乡第一初级中学”几个鎏金大字，在晨曦中闪闪发光。 “同学们，早上好！今天天气不错，我们班将由我带队，徒步参观三苏坟景区。” 初一二班的讲台上，土根的班主任刘老师用洪亮的声音向全班同学宣布道。 “啊，徒步参观？有多远？”有学生在下面发出惊诧的声音。 “其实三苏坟景区离我们学校很近，也就七八里路，我们走到那里的话大约一个来小时吧！” “再说了，现在不冷不热的，走到那儿不会很累的。” “也许有的学生会说，三苏坟有啥好参观的，不就是三个大土坟吗？” “其实我们这次参观三苏坟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同学们记住三个大土坟，而是为了让大家感受一下这三个坟主人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 “这三个坟的主人分别是北宋大文学家苏轼、苏辙和其父苏洵，距今已有近900年的历史。” “三苏坟曾为历代文人墨客所景仰，里面现留有许多珍贵的诗文碑刻。” “在他父子三人中，属苏轼的文学造诣对中华文化的影响最深。被冠以‘天下第一文人和一代词宗’的美誉。” “苏轼不仅是一位光耀千古的文学巨匠，也是一位不随波逐流，刚直不阿的良臣志士。上为社禝安，下为百姓忧是他始终不变的信仰。忧国忧民才是他在生不变的追求。他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荣辱得失，这才是我们歌颂和缅怀他的原因。” “好了，不说了。咱们现在出发吧！参观结束了后每位同学写一篇观后感，陈述一下这次徒步参观三苏坟的收获吧！” “来、来、来！男生一排，女生一排……”在刘老师的安排下，全班同学终于迎着朝霞徒步出发。 路边一片冬小麦此时正在拔节比高，都想瞧一瞧这两队农村少年朝气蓬勃的样貌…… 吸着新鲜的空气，迈着轻松的步调。土根和同学们像是一群心情愉悦的小鸟，随着一声叽叽喳喳的鸣叫，那个看似很远的路途近了、又近了。 “大家快看，那就是三苏坟，的确挺美的。” 当一片拔地而起的秀丽山峰在眼前惊现，有几个眼尖同学兴奋地叫了起来。 土根此时显得并不那么兴奋，因为近几年他时常和他娘去莲花山下一个村子串亲戚，每次都经过那里。但那时也只是远远地观望其外貌，对其里面的内容完全一无所知。趁此机会一定细细观察，探寻一下它神秘所在。 其实三苏坟是由三苏陵园、广庆寺、三苏祠三部分组成。 土根和同学们在刘老师的带领下，首先来到了三苏陵园。 步入三苏陵园神道，首先看到甬道两侧有石柱、石马、石羊、石虎、石狗、石人一对一对的，仪仗严整。 前行至陵园门口，便见门两侧蹲着一对威风凛凛的石雕雄狮。 进入红漆大门，迎面是一座高约5米、宽约3米的红石牌坊，横眉镌刻“青山玉瘗”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背面是明代进士、浙江右布政使王尚絅的《祭三苏先生文》。 左右石柱隶刻苏轼《狱中示子由》词句：“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 过了石坊，便看到东边有斋房五间，据说是过去官宦、名流祭三苏吃素沐浴之处所。 正中为飨堂，堂内立有各代碑刻、四壁嵌有众多石碣。 走至堂后便是祭坛。坛后三冢隆起，中为苏洵衣冠冢，东为苏轼墓，西为苏辙墓。在三墓西南又有一字排列的六个墓冢，是苏轼六公子墓。 园内有古柏参天，枝繁叶茂。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里柏树均向西南倾斜。 据说是三苏思乡品德感动了这些柏树，皆随其心意所向，倾身踮脚，遥望其家乡四川梅州县。几百年来被人们称作“思乡柏。” 走进广庆寺，苍劲的古柏、青翠的竹林让人顿觉眼前一亮。仿佛听见幽幽的古筝弹奏声从竹林中传出，如行云流水般轻抚着你的耳膜，古韵在院内萦绕。 据说这广庆寺寺与苏东坡有着不解之缘呢。 苏东坡一生坎坷多难，平素与佛家来往甚密。他一生多次过往此地，每次经过便折道广庆寺与僧人叙谈。 到了晚年，东坡甚至给自己起了“行脚僧”和“苦行僧”作为佛号。 东坡死后，宋高宗为广庆寺赐名，寺院僧人四时守护坟院，每逢春秋大祭和苏轼兄弟的祭日，都要为他们的亡灵超度、安魂。 广庆寺大门为南天门，入大门是天王殿、大雄宝殿，三苏祠殿在最后。 步入三苏祠，便见三座彩色塑像，苏洵居中，苏轼、苏辙左右分侍其父。 穿过三苏祠右侧的一个门，便来到了东坡碑林。可以站在碑廊下观赏着书法大家的作品，东坡碑林是一座由当代著名书法家书写的以苏东坡诗、词、文为主要内容的大型碑林，有碑刻300多块。 据说，当初东坡碑林的策划者邀请一百位书法名家以风格迥异的书体将东坡先生的千古绝唱——《念奴娇·赤壁怀古》书写一百篇，形成了百家高歌大江东去的宏伟场面，气势磅礴，涤心洁梦。 最后来至小峨嵋山头。远远地就能看到一座四米多高的石膏像，那便是苏轼中年布衣持卷雕像。 千古第一书生，俯瞰中华大地，掩卷沉思:我泱泱华夏后生可畏啊！ “好了，同学们，参观三苏坟的活动到此结束。同学们可在此小息片刻。然后咱们一起徒步返回学校。” …… 苏东坡啊，你让我对自己的家乡刮目相看。我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的家乡是个穷山恶水之地，原来是因为我没有您一样博大包容的胸怀。 土根此时方才悟出“儿不嫌爹穷，女不嫌娘丑，”的真正含义:心怀忧国忧民志，九州山川皆吾乡。 第二十八章 戒烟其实并不难 瘾者皆因烦上烦 您是伏牛山下 一棵没有名望的老树 粗糙的岁月 已把您坚强的棱角磨秃 佝偻的背影里藏满酸楚 在风吼的季节 躲进您的怀里 听到狂躁的风手 撕扯着您坚毅的胸肌 您无怨无悔巧夺智取 只为护好弱不禁风的幼躯 在雨笑的岁月 藏入您慈爱的大伞里 看到凶狠的雨脚 踹裂了您浑厚的爱衣 每次笑迎苦雨 只为为驱赶背后偷袭的頑敌 您是雨中的伞 撑起一个圆圆的幸福 您是风中的树 每次都能把横行霸道的阴风制服 “根他娘，你这大晌午的也不知道休息一会，这是在给谁补裤子呢？” 此时土根娘正在大门外槐树下低头补衣服。猛抬头一看，见东隔墙王婶溜溜达达地走了过来。 “哦，是他王婶呀！来来来，坐这儿，聊一会。” 土根娘指了指槐树下的长石条凳子，对王婶说道。 “这裤子本是土根他大哥的，前天不小心屁股蛋上挂了个窟窿，就说不想要了。这不，昨个儿已买了一条新的，就顺手把这条破的撂在墙角不要了。” “我就寻思着，打个补丁给他爹穿。老头子沒赖好，穿上不漏肉就行。” “那倒是，你家大孩二孩正是说媳妇的年纪，不打扮精神点会中。” “所以嘛，爹娘这辈子也只能跟在他们后面吃剩饭穿旧衣啦。” “根他娘，我想问你个正经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王婶突然一脸认真地望着土根娘说道。 “咱俩之间还有啥不能说的，大胆地说吧！”土根娘一脸懵逼地看着王婶说道。 “其实这事也不算是啥大事。我听孩他爹说你家老头子把烟瘾戒掉了，想向你取点真经。你是怎么说服他戒掉的，说来听听。” “我还当是啥大不了的事呢，原来就这事。” “这事它说大不算大，可说小也不算小啊！你看我家这老头子，成天咳咳咳的，快抽成废人了，看着就让人心急。” “谁说不是呢。我家根他爹没戒烟之前，也是那副恶心样子。” “有时夜里你刚进入梦乡，他突然一阵机关枪式的咳咳咳，立马就会把你吵醒。这时你要再想睡着，可是难上加难啦！” “更让人觉得可气的事还在后面呢！每天早上起来，你都会在他床边的地上发现几滩青黑的浓痰。那情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现在回想起来我都想吐……” “行了，根他娘，咱唠点我急需的。你就告诉我你家根他爹究竟是怎么把烟瘾戒掉的吧！” “那好吧，那我现在就把根他爹戒烟的过程给你说说吧！” “其实，根他爹这次之所以能把烟瘾戒掉，起作用最大的是我家土根，而不是我。” “你说我家根这小子还真是挺有心。我半辈子都无法搞定的事儿，我家根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完成。” “其实，自打我和根他爹结婚后，关于戒烟的事没少数落他爹。可他就是说啥也戒不掉，弄得我我最终失去耐心，任他去抽。” “反正抽坏的是他自己的身体，与别人何干。自作自受的苦果让他最后慢慢品尝吧！” “可话虽这样说，内心咋能不心疼他呢。” “那倒是，我不正因为这才找你取真经的嘛！” “自我家根考上乡后，他把对这个家的关心全部倾斜到他爹的身上。” “在他爹蹲门口抽闷烟的时候，他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然后低头一阵盘算。” “第二天一早，他就悄悄走到他爹床前，把他爹昨天晚上吐出的烟痰打扫干净。然后等我做熟了饭，就盛上一大碗给他爹端去，并劝他爹趁热吃，说吃太凉的东西容易伤胃。” “他爹呢，除了感动还是感动。这养儿终于有回报了。” “等他爹吃完饭，送空碗的时候，又对他爹说，孩子现在长大了，今后一定帮您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体力活。不过，孩子希望您从今以后把烟戒了。您压力大，靠抽两口闷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样下去的话，只会把您的身体抽垮。您每天晚上睡觉都咳痰，就是长时间抽烟完成。爹，您就听孩子的话，戒了吧！孩子从今往后就是您的生活小助手。您如果同意的就点头示意一下。” “那根他爹点头同意了吗？” “就我家根这张嘴，换成你，会不同意吗？” “是是，你家根自小人乖嘴好，这是四邻皆知的事。” “你说戒烟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你说这倒是，回去让我家二娃向你家土根学学，看看这招灵不灵。” “这不，现在根他爹现在晚上也不瞎咳乱吐啦！我也能每晚睡个踏实觉了。” “不过我家根呢，也兑现了他当初的承诺。每次放学回到家，都替他爹干这干那，从不闲着，为的是让他爹能多歇一会。” “这不，吃完晌午饭就下地给牛割草去了。说是趁星期天，帮着多给牛割些青草，让他爹歇歇。” “像你家土根这样的孩子不需要多，每家有一个就够用。” “谁说不是呢！” “好了，你慢慢补吧！既然真经已取到，何不回家赶紧试一下效果呢？” “他王婶，您慢走，有空过来聊啊！” “好的！” 望着王婶远去的背影，土根娘脸上洋溢出满意的笑容。 村东的一条土沟沿上，土根已割好了满满一大荆篮白草，扛在肩上，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条沟算是他割草跑得较远的地方了，离土根家差不多有二里地，但是只有到这儿才容易割到他家牛最喜欢吃的白草。为了他家那头在皮鞭和吆喝声艰难度日的老牛，他也只能尽这点微薄之力了。 第二十九章 苦难如井常设局 谁肯递来救生梯 摸着锈迹斑斑的黎明 该怎么证明 自己也是一棵顽强的树种 唯有穿透苦难的道具 举起那个深藏不露的真理 一颗树种不偏不倚 跌入岁月落角 废弃的瓦砾缝中 不声不响没人在意 一棵枝繁叶茂的生命 在瓦砾上昂首屹立 用顽强的信念战胜了绝命的炼狱 用求生的根系抱紧了仁慈的大地 用顽固的青春擎起一片感恩的绿 “娘，您这又是在为孩子这学期的四十块学费发愁吗？” 看着煤油灯下托腮发呆的母亲，土根忍不住问道。 “傻孩子，你的事娘不惦记谁还会惦记呢？” “你说这眼看就要开学了，这几十块钱学费还没着落呢！娘能不替你着急吗？” “唉！自从你大哥结婚后，咱家只剩下一个空壳了。把自家掏空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为了给你大哥操办婚事，左邻右舍几乎借遍了，不知道谁还愿意借给咱。” “咱家的牛啊，猪啊，能卖的都卖了。现在娘都不知道拿啥能换成这四十块钱。” “娘，您不必为这事着急了，实在不行的话，孩子就回来帮我爹种地得了。反正孩子现在也不算是瞪眼瞎了，好歹也念到初中二年级了。” “再说了，您看我爹和您都累成啥样了，看着就让人心疼，我今年都十四五了，能替我爹犁地钯地了。” “娘当初许过愿的，一定要好好供你上学念书。你俩哥娘好赖还供个初中毕业呢，再困难也要把你供个初中毕业。” “其实娘现在真有些后悔，当初娘如果不那么固执，把你送给你二表姑的话那该多好啊！人家三个闺女没有儿。” “你看你二表姑家现在的日子过得多滋润。都怨娘太喜欢你，才让你跟着娘受了这么多的罪！” “娘，您这个决定没错。虽然我这些年来没有享到什么福，可我已从您的身上学到了不服输的精神，您在孩子的心中是最伟大的，这种伟大是没有人能够代替的。靠别人舍施过日子不会有太大出息的，您说呢，娘！” “看，还是我家土根有骨气。‘人穷志不短，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信念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咱娘俩一块加油！” “娘，您这一提二表姑倒使我想到一个筹钱的办法。” “根，你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娘听听！” “我想明天亲自去大表姑二表姑和大表舅二表舅借钱，每家只借十元就行。这四家都离咱村不远，您都带我去串过门子。” “目前也没有更好的的办法了，就按你说的这个法子办吧！不过，你得提前给人家说一下，等咱家玉米晒干去粮店卖了钱一定还上。” “好的，娘！借到借不到孩子都要尝试一下，希望这几家亲戚能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你说得对，孩子，不管干什么事都要敢于尝试，即使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没有失败哪儿来的成功啊！” “好了，根！你既然这样决定，就早点睡吧！明天早上娘早点给你做饭。” “行，娘！您也早点睡吧！” 土根说完向自己的床铺走去。 土根娘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第三十章 人穷岂能缺骨气冷嘲热讽何足惧 在命运的河道浪里 一尾逆流而上的鱼 与恶浪的对歭中 迂回避锋 只为追寻那片信念的高地 播种一腔痴语 在岁月瘦骨嶙峋的臂弯里 背一筐心赤命黑的火种 瑀瑀独行于幽谷荒径 在命运的扉页 凿刻出一排排深浅不一的蹄痛 明天真的能从几家亲戚那里借到四十块学费吗？ 和衣而卧的土根了无睡意，不自信的念头始终无法抹去。 在他家所有亲戚的眼里，自己家只是被接济的对象，不曾有过盈余。智商不够高的爹娘极其艰难地经营着这个烂摊子，愈发吃力。 娶个大嫂进门，就把家底折腾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眼看着二哥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最着急的自然是亲爹亲娘。 相比于哥哥的婚姻大事，他上学的事也只能排在后面，换成别的人家也许也只能这样安排。所以自己只有想办法帮爹娘减压，而不是一味地怪罪他们没本事。如果那样的话，他们该有多伤心啊！ 不管明天能否筹到这四十块学费，自己都要努力地完成这个使人难堪的任务，至少自己这个想法已得到了娘的认可。 谁都知道借钱是个低三下四的差事，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不逼到一定份上，谁又肯拿害羞的脸面和自己开这个玩笑呢。 再说了，人家又不欠你的，愿意借给你是情分，不愿借给你才是本分。 十块钱虽然不算多，可那是人家的劳动成果。自己万一到时候还不上，人家岂不是白扔了十块钱。穷光蛋借钱，有去无还…… 唉，不要在这瞎胡推测了，随便它什么结果吧！万一借不到钱的话，就回来帮爹娘种地算啦。爹娘那腰酸背痛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 其实穷人家的爹娘最是不易。省吃俭用地把孩子拉扯大，还得拼上老命帮他们娶上媳妇，才算光荣下岗。散架的身体谁肯补偿？ 就说我爹我娘吧，打小缺依少靠，吃尽人间苦难。本想养儿成人，一定是苦尽甜来。谁料想今却是，苦更深，愁更浓，穷家庸儿恨西风。 看来这也许又是我求知路上的一个劫难，躲是躲不过去了，只有硬闯啦！ 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难道我就是那个胸怀大志之人吗？如果是，这个苦难又能耐我何！ 娘一心想让我冲出这贫困的重重包围，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为我们这个家撑起一个像样的门面。我在这个关键时刻，又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人海茫茫，前路还长。我身负爹娘重望，唯有奋力前闯。纵有沟壑千重，耐我鹏翅云上！ 谢娘带孩儿降此尘上，触摸人间凄苦悲凉，感受世间母爱无疆。此生所有的苦，我都能咽下，山重的担子我都愿去扛。但愿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了，先睡觉吧，不想那么多了，明天碰碰运气再说吧！ 土根拍了拍发涨的脑袋，和衣进入了梦乡。 第三十一章 身处窘境莫泄气 常有贵人帮解局 总以为翻越此山 就是一马平川的画面 喘着粗气的马达 就可以愁容云散 神经紧绷的油门线 就可以静享一通怠速的悠闲 不曾想命运转角处 又一座大山耸肩阻道 四处钻营的山风 也趁机嘲讽跟踪 命运的渡轮不能搁浅 在这半深不浅的山坳中 镇定休整补足内能 智勇并举鼎力前行 张牙舞爪的苦难 只能是一簇 一击即溃的阶下败兵 “娘，我走吧！” 匆匆吃罢早饭，土根放下碗筷，对依旧在弯腰忙碌的母亲说道。 “听娘说几句话再走吧！” 土根娘直起腰，对土根说道。 “娘，您说吧！” 土根侧耳倾听。 “你记着，到人家后，首先要毕恭毕敬地和几位长辈说话。” “记着了，娘。” “其次，不管是否借到钱，都要向人家表示谢意，也不易在人家久留” “好的，娘。” “好，那你就先去你二表姑家吧！你二表姑家离咱家最近，况且还在他们村的村口。” “中，娘，我走了！” 土根迈步出门，向二表姑家走去。 二表姑家所在的村子在土根家的东北角，也就二里来地吧。 不大功夫，就望见了村口那五间新盖的瓦房，那应该就是二表姑家了。 枣红色的木大门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油光锃亮，衬托出红红火火的的气场。 大门旁的榆树下，两头酒足饭饱的老黄牛，正在反刍着幸福的时光。 大门前的石凳上，二表姑正在沐浴着秋日的暖阳，惬意笑容在阳光下绽放。 “二姑上午好！” “哟，这不是我三侄子土根嘛！这么早找二姑，有啥事吗？走走走，孩子，咱堂屋里屋里坐！” 二姑起身，打量了一下满脸囧样的土根，慈颜善语地把土根往屋里让。 “不了，二姑！没啥大事，我在这给您说说就行。” 土根满脸羞红，甚是激动。 “是这样二姑，我大哥今年结婚把家里的钱折腾光了。这不，马上就要开学了，我的学费还没影呢！” “该不会是向二姑借学费吧！多少钱？” “二姑，您借孩子十块钱就行！” “孩子，十块钱，不算多！可是你来晚了，你要是提前几天来就好了。家里的一百多块钱，都让你姑父昨天买东西给花光了，一分都没剩。” “孩子，都怪你命赖，当初若是跟了二姑多好，你娘偏偏舍不得。唉，认命吧，孩子！实在上不了就别再逞强了。” “这次不是二姑不给你帮忙，你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要提前告诉二姑。” “二姑，真没有就算了，我再想想办法。您继续晒暖吧！我走了。” 土根向二表姑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你说这土根娘也真够逞强的，生出三个看家护院的，这下遭罪的事情来了吧！人的命天注定啊！” 身后传来二表姑自言自语的叹息声。 对于这个结果，土根并不感到意外。这是意料之中的结局，土根只是想用事实证明自己的推断。 坚持一下，把借学费这件事进行到底！ 土根向大表姑家走去…… 不同的演员，雷同的戏码，惨淡的结局。土根迈着失落脚步向回家的方向游移。低头不语的表情如一枚枯叶悬枝，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看来以后只能帮爹娘种地了…… “是土根吗？” 土根仰脸一看，只见班主任李老师迎面走来。顿时心中一喜:这或许才是我苦难中的贵人。 “李老师好！您这是往哪去？” “往哪去？往你家去！” “往我家？走吧！” 果真是救星驾到。 “碰到你就不去了。看你这一脸愁样，该不是为这学期的四十块学费发愁吧！” “您咋知道的？” “我能咋知道，都是你村的王小二同学告诉我的。” “本来想着今天去几家亲戚家借点钱，今天下午把学费给您送过去。谁知道跑了一个上午，竟然一分钱都没有借到。您说我能不愁吗！” “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为学费发愁了。这个学期的学费我先替你垫上，等你啥时候有了再给我就行。” “谢谢您，李老师！” 土根眼里满是感激的泪水。此乃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那就这样，我就不去你家了。你明天一定早点去学校报到，加油！” 望着李老师远去的背影，土根心中升起一股无法言表的感激和崇敬之意。此可谓:为人师者，视生为子。 第三十二章 一条蜿蜒求学道 沟沟壑壑怎会少 虽投胎成鸟 却不曾讨来炫耀的羽毛 灰头土脸的扮相 携着命运上道 叽叽喳喳的音符挂满岁月的树梢 一个觅食者角色 一副饥肠辘辘的囧笑 没有雄鹰的利目 只有一颗平庸的大脑 一生的劳碌只为 把空虚难忍的肠胃填饱 “根啊，来坐这儿，给娘说一下医生的诊断结果。” 看着土根一手提着药包，有气无力地走进家门，土根娘赶紧赶紧接过土根手中的药包，指着堂屋的一个木凳示意土根坐下。 “娘，这次给我看病的是位老中医。他说我患得是贫血，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 “唉！你说你天天吃芝麻盐泡馍，连点菜都舍不得买，都怪咱家太穷了。” “大夫说，除了药安顿吃外，条件好的话平日也可以买些猪肝，用红糖水煮着吃，这样兴许治疗贫血的效果更好更快些。” “猪肝咱乡集市上就有卖的，明天早上娘就去买些猪肝和红糖，给你滋补滋补。” “娘啊，这学期的学费刚给学校凑够，您上哪弄钱呢？这买猪肝的事就算了吧！” “这也花不了几个钱，娘会有办法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去，把晌午饭吃了，躺床上休息一会吧！” “好赖，娘！” …… 土根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日渐陈旧的老屋和瘦小坚强的老娘，一阵阵酸楚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家虽破旧，可它却是我生命中最温馨的避风港。爹娘虽然没有多大能耐，却是这临时避难所受力最大的梁。 而自己的身体却是这么不争气，小小年纪竟被贫血这个病魔盯上。天天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地，岂不是想让艰难的学业撂荒。 眼看就要中考了，别人都在奋力备战，自己却被折磨成一副力不从心的老病殃。 就是考上了县高中又能怎样，学费一定比现在更多，这不争气的身子骨是否可以继续扛。 大姐二姐陆续出嫁，大哥二哥勉强娶妻成双。此时的家，如自家山墙上的旧燕窝，四处透风，满是寒凉。 上学需要伸手向爹娘要学费，日渐繁重的农活爹娘已无力再扛。我难道真的甘心落败，心中的梦想从此撂荒吗？ 不，坚决不能这样。不管这次能不能顺利考上县高中，我都应该努力一搏，迎头赶上。就算失败又能怎样，大不了回来修理地球，种地伺候爹娘。 人生啊，多少难料的风霜。苦难啊，你为何总想把我翅翼击伤。 好好养病吧，有了好身体才能支撑梦想。如果身体垮了，再大宏图又能往哪里安放。 苦难是一块石头，你可以把它看做一块绊脚石，也可把它当做一块磨刀石。我暂且把这眼前的苦难当做一块磨刀石吧！ 一把锋利的刀之所以能削铁如泥，你可知道它曾经有过多少次刮骨修身的磨砺。 一块顽石如果要凿刻成器，你可知道需要剔除多少臃肿的败笔。 我暂且把自己当做一块毫无用处的顽石吧！愿苦难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我要在和你的斗志斗勇中，脱胎换骨！获得永生…… 第三十三章 人穷路窄四处墙 苦命娃子莫恨娘 多少缺言少语的石头 筑起了你威严的眉头 多少顶风餐雨的痴守 赶走了一群群变异的狼眸 你在岁月的制高点安营 切断了偷渡的阴风 我是你怀中喃呢的幼婴 我抚摸你的真情 沐浴幸福舞动憧憬 我多想长成一棵白杨的直挺 守候你孤独的身影 我多想长成一只展翅的雄鹰 用透视的利目 刺穿那一串串诡异的笑声 我多想变成一双神奇的大手 捏碎那一只只罪恶的蠕动 “根他娘啊，你家根中考成绩怎么样，考上咱县高中了吗？” 土根娘正在大门外槐树下纳鞋底子，问声抬头一看，见隔壁王婶朝这边走了过来，忙说道:“来，他王婶，坐这儿。我正为这事犯愁呢！” 土根娘指了指身边的石头凳子，示意王婶坐下。 “你说我家根吧，平时成绩都挺好的，怎么这次中考硬是没考上。” “差了多少分？” “差的倒是不多，听我家根说也就差十多分。” “那就让你家根复读一年，明年十拿九稳，准能考上。” “就我家这情况，你也看见了。自打老大老二取完媳妇，把整个家折腾精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账。” “说了不怕他王婶笑话，孩子初中三的学费都给孩子交不上。虽然我家根连跑了几家亲戚去借，竟然连一毛钱都没有借到。这就叫‘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最后呢？” “最后多亏他班主任李老师出手相助，替我家根垫上，才勉强把初三读完。这不临毕业前才把这些钱还上。不然的话我家根连个初中毕业证也混不到，还不如他俩哥呢！” “他的班主任老师还真是挺让人敬重的。” “谁说不是呢，若不是他李老师及时相助，我和他爹还不急疯了。这才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他王婶，你看我家根参军咋样？” “参军？你舍得吗？” “有啥舍不得，最起码管吃管住，不用交学费。男孩子吃点苦算什么，您说呢，他王婶。” “男孩子能参军报国倒是好事。你问过你家根吗？他真的愿意当兵吗？” “有志向的孩子，哪个不喜欢当兵呢！其实自我家根记事起，我就经常给他讲小日本大扫荡，欺负中国人的事。” “每当我讲到小日本滥杀无辜的时候，我家根就会一下子，小脸憋得通红，恨得牙齿咬的咯嘣直响，两个小拳头攥成两个小铁锤。恨不得立马揪出那个小鬼子，把他砸成肉酱。娘，小日本真是可恨，我长大后一定要参军报国。一群小屁孩不识抬举，竟敢如此撒野，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们！” “看来你家根果真是个胸怀大志的好儿郎。可是你知道吗，根他娘，现在参军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有啥不容易？只要孩子年龄够，身体健康，到征兵的时候报个名不就可以了吗，参军报国难道还需要开后门不成？” “根他娘，这个你算是说道点子上了。现在参军不光要孩子好，还待老子能。你家大队有人吗？你家乡里有亲吗？县里呢？钱头开路，你家有钱吗？” “哟，照你这么说，我家根参军报国这事看来也没指望了。根他爹生性臭倔，不会巴结人，又没哥没弟没姐没妹，更别说什么当官的亲戚了。看来我家根难有什么大的作为，只能趴在地里，像他无能的爹娘一样，种一辈子地了。” “根他娘，你也别太发愁了。只要孩子有志气，不服输，总有出人头地之时。常言说，东方不亮西方亮。” “这就叫:人穷路窄四处墙，苦命孩子莫恨娘。希望我家根能够坚强，不会被这眼前的苦难吓倒。” “你家根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一定会为你老俩争口气的。行了，根他娘，时候不小了，我该回去了。” 王婶说罢，起身朝她家的方向走去。 此刻，土根娘心乱如麻，不知道谁能帮她理出个头绪来。 第三十四章 名落孙山莫心伤 农家学堂当孩王 我看见梦的枝芽鼓鼓囊囊 把冻僵的思绪开膛 撅出那枚锈迹斑斑的方向 我看见意象的小螞蚁爬满腮帮 给我携来一粒粒枯萎的徬惶 我看见一截秃兀的神经末捎间 一只嗓音沙哑的灰麻雀东望西望 “你家土根在家吗？” 正在低头收拾院子的土根娘抬头一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的男人正现在她家大门外，满脸堆笑地向院里探望着。 “哟，是王校长啊，您请屋里坐，我家根正在睡闷头觉呢。” 土根娘一眼就认出来是村东头的王本文，现在是本村小学的校长。土根娘顿时心花怒放：根啊，你看你的救星来了。 “根啊，快出来！你看谁来了。” 土根娘把王校长让进堂屋落座后，随即向西里屋高声叫道。 “校长好！” 土根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既紧张又兴奋。 “坐下来，我和你商量个事。” 王校长望了一眼略显焦虑的土根，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您说吧！” 土根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爹前几天曾经找过我，说看能否帮帮你。” “刚好前几天咱学校有一位女老师出嫁了外地，不能在咱学校继续任教了。学校正准备招聘一位代课老师呢！” “代课老师？我能行吗？我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生。” “这位老师教的是二年级语文。一个初中毕业生教小学二年级语文应该没啥问题吧！” “再说你也曾是个比较优秀的学生，这次落榜纯属意外。其实教学也是你实现人生价值的优选方式，你可以在教学之余，自学高中各科文化课，用另一种方式登上知识的顶峰。你说是吧，土根。” “二年级的语文还好，我应该能够胜任这份工作。但是让我站在几十个孩子面前，和他们交流对话，我真怕我到时候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你把他们当成你的小弟弟小妹妹看待，就不会紧张了。你到时候慢慢试试吧！有一星期时间你就会和他们打成一片的。” “好！我就听您的，演习演习再说吧！” “苦难在勇士面前，只能是一块攀登高峰的垫脚石。努力吧，土根！你一定会是一位称职的代课老师。” “既然王校长这么器重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干就得了！” “土根，好样的！” 王校长望了望一脸坚毅的土根，伸出了大拇指。 “不过我要提前告诉你，这代课老师的工资有点低，每个月五十块钱。你能接受吗？” “少就少点吧，只要能帮我爹和我娘多干些农活就行。我不忍心看着爹娘受太多的苦，他们是这个世上最善良最仁慈的父母，没有之一。” “其实，只要你足够优秀，没准几年后就能转成民办老师，一个月也一百多块钱呢！” “能为人师表，也是我这一生求之不得的。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重托，把爱撒满三尺讲台的，您就放心吧！” “那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期待你在三尺讲台，描绘平凡的精彩！提前为你鼓掌！” 王校长把双手拍得山响…… 土根娘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是激动，也是幸福。 “好，就这样吧，抽空我把二年级语文教科书给你送过来，你提前看看，下星期一开始上班吧！” 王校长收获满满，起身告辞。 “根啊，送送王校长！” “好的，娘！” 土根娘心中悬着的这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第三十五章 张张笑脸迎朝阳 三尺讲台再试嗓 暖风嬉戏晨鸟练嗓 我在朝阳的护送下 面溢红光 头戴草帽杵在肩扛 身后背起储水的袋囊 我要为那片 欣欣向荣的苗圃 除障梳妆 天真的目光幸福地吟唱 兴奋的小手 抓到了我残破的衣装 轻轻俯身逐个探望 是否干渴有啥心障 我要为你们亲自梳妆 我要为根浅枝瘦的小李 松土加养 好让他胸挺枝壮 我要为心烦意乱的小赵 拔掉闹心的草王 好让他尽兴沐浴 阳光的恩赏 我要为荒长无度的小刘 掰掉发叉的思想 好让他梦植蓝天 材壮成梁 我要为口干舌燥的小花 舀一勺解渴的爱浆 好让她鼓足向上的力量 一次次流汗的酣畅 一片片蒸蒸日上的希望 亲爱的孩子们我的小圃苗 请拉紧这蓝天的衣衫 请深吻这土肥养足的苗床 用枝繁叶茂的未来 扮靓这千山万岗 “娘，我去学校了。” 吃罢清早饭，土根和依旧在低头忙碌的娘亲道别。 “去吧根，这是你给孩子们上的第一节课，一定不要过度紧张。人常说，万事开头难嘛，娘给你加油！” 土根娘抬起头，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土根，和风细雨说道。 “娘，您就放心吧！我这几天多次试演过的，一定马到成功。娘，我走了。” 土根迎着红彤彤的朝霞，迈出了人生的又一个起点。 村外的麦田已返青，征服严寒的麦苗正伸着朝气蓬勃的脑袋，把幸福的青春打探。 迈过了这块希望的麦田，就看见了村小学的全貌。 破落的土围墙已无处可觅，整洁的蓝砖墙为它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裳。 向阳而开红铁门，像慈祥老人满面红光的脸庞，把一腔热血写在脸上。 大门右侧的蓝砖墙上“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的强国警语，反射着抢眼的亮光。 “文化强国，学校就是希望的苗床。今天起，我就要为这片孕育希望的小秧苗除草灌浆。”土根感觉自己更像一个庄稼人，用爱护苗，仗步四野。 校园里的土坯教室，也已换成了二层小楼，整洁且气魄…… “铛——铛——铛——” 预备铃响起，土根健步走进二年级教室。 一张张陌生又可爱的脸庞瞬间向他聚拢。此时的土根既紧张又兴奋。 “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不用紧张。熬过这第一节课，你就”是一名代课老师了。” 看着一双双惊奇且可爱的眼神，土根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 “铛铛——铛铛铛铛铛——”上课铃响了。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下！” 师生礼节过后，土根开始了既紧张又兴奋的第一节课。 “同学们，上午好！” “因为你们原来的语文老师有事，不能继续给你们上课，所以，从今天开始，由我教大家语文课。”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新朋友了。我除了教你们识文组句，掌握更多的文化知识，还可以帮你们解答平日里遇到的各种困惑。我希望能成为你们的良师益友，一起学习，共同进步。大家说好不好！” 为活跃气氛，土根有意提高了调门。 “好！” 两台下传来齐刷刷的响应声。 “语文是数学及其他学科的基础，我们必须好好学习。只有语文学好了，其他科才会有相应的提高。并且学好语文这门课可以提高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让自己说话更流畅……” 土根在三尺讲台上倾尽所能地讲，同学们在讲台下聚精会神地听。 土根的第一节课终于大获成功。他已准备好，在这三尺讲台之上，开启新的征程。 第三十六章 一棵诗苗心中栽 可有花香醉眸来 在寂寞的拥挤中 心血来潮 把一棵诗的种子 悄悄摁入肥沃的孤独 想让他开出李白的醉貌 长成一棵挂满杜甫心事的诗树 一个不善种诗的笨汉 不知道一颗种子 种植的深度 发芽的温度 潤苗的湿度 和苗床的肥度 以至于身负重托的诗苗 一出生就叶萎病秧面瘦肌黄 终不见诗花娇艳绽放 “土根，你找我借的几本高一课本我给你送过来了，你看看是这几本吗？” 土根正在自家大槐树下纳凉，抬头望见村东头的王大胖，抱着一摞书向他走过来。 “来，老同学，先坐这石凳上凉快凉快！” 土根连忙起身，把王大胖怀里的书接了过来。 “你看，还是老同学好，这都送货上门啦！我还说今个晚上去你家玩时顺便捎回来呢！” “昨个放暑假，我从县城回来后，已经把这几本书寻摸够。今个中午给你捎过来，顺便唠几句。” “土根，你先数数一共几本。”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共十本。应该九本就对了: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地理、历史、物理、化学、生物，你给多拿了一本？” “啊，刚想起来！是给你多拿了一本，在这摞的最下面，你取出来看看。” “啊？《港台朦胧诗赏析》，这本书我喜欢。” “喜欢就好。不过我要告诉你，这本书里的诗超级难懂，就怕你嚼不烂。我看了几遍都弄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嚼嚼试试呗！万一嚼碎了消化了吸收了呢！” “别说消化吸收了，你能勉强看懂就不错了。你一个初中生要想把这本朦胧诗的精髓消化吸收，除非你是个神才！” “老同学，你看我是个神才还是鬼才呢？” “这就要看你的咀嚼能力了。狗啃骨头，看你的钢牙啦！哈哈哈……” 王大胖边说边笑了起来。弄得土根倒有些尴尬。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准你心里装着一个大海呢！哈哈哈……” 王大胖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振飞了槐树枝上一只爱看热闹的小麻雀。 “王大胖，不要老拿老同学开涮嘛！没听人家说，给我一个合适的支点，我能翘起整个地球。” “也许这就是我人生新的起点呢，大智若愚的人就是我呀！万事皆有可能，也许我就是一匹黑马！哈哈哈……” 土根和王大胖同时大笑了起来。 “不过我可要事先告诉你，这本《港台朦胧诗赏析》你的借阅期限只有暑期这俩月，开学后我要带回学校。其他书你可以看到过春节都没问题。” “行行行，两个月我肯定能把这些诗嚼碎，复制在我笨拙的大脑里，把母本还给你。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感谢老同学对我这落魄书生大力支持！我一定要把这棵朦胧诗的诗苗，种植在我寂寞的沃土里，为它除草施肥，呵护汗培。” “一时的失意不是满盘皆输，风雨过后方见彩虹。我在前方等你！土根，我的老同学加油！” 王大胖和土根击掌加油！ “土根，我家有事，我回去了。记住:自己的路需要自己走，别人只是你的参照物，没有两只脚丈量不了的苦难。老同学再见！” 望着王大胖远去的背影，土根心中又有一束火苗在悄悄燃起。 第三十七章 都说人间爱情美 谁肯伴我翩翩飞 我撑破浑圆的忧伤 在你芬芳的眉宇试翔 我翅尖迷茫 拍打不成感激的画廊 我前世笨拙 没有潇洒的气场 你芳华满满情思溢帐 注视着我踌躇的打量 多彩的弧线 沾住了我脆弱的放荡 我愿收缩流浪的翅膀 舞暖你惊艳的出场 美丽不是放纵 绽放是善意的蓬松 “姐，土根在家里吗？” 此时，土根娘正在低头收拾院子，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在她家大门外顿足张望。 “哟，他二表舅啊，您赶紧进来屋里坐。今天是星期天，土根在家呢！” 土根娘停下了手中的活，把二表舅让进堂屋，冲着西里屋喊到:“土根啊，快出来，你看看谁来啦！” “二舅好！” 土根向二舅躬身问好。 “来，坐舅跟前。舅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你说媳妇来的。” “说媳妇？谁家姑娘会看上我这个穷光蛋。二舅，难道这是真的？” “看你这孩子说的，舅难道能骗你不成！” “你记不记得上星期天，那个和你一块给舅帮忙栽红薯的那个老头？” “当然记得。那位大叔那天对我问这问那，好像特别关心我似的。” “他是媒人吗？” “他不是媒人，他想把他家大姑娘许配给你。他说你这个孩子挺招人喜欢的，他得替他姑娘把把关。” “啊？把他家大姑娘许配给我？他难道真的不嫌我家穷？” “你家的情况我也已提前告诉我他啦！他说，穷没根，富没苗，人穷志不穷，愚公能移山。” “这位老大叔人还不错，我土根若能娶他的女儿为妻，也是我的福分。” “其实他们家的情况比你家也好不到哪去。三个姑娘两个儿子，她下面两个弟弟两个妹妹。这也应该叫门当户对吧！” “二舅，这女孩叫什么名字？” “人家姑娘的名字肯定比你的名字好听，叫‘虹影’。怎么样？” “挺美的女孩名字，如一飘逸梦间的彩虹，让人迷恋仰望。不知真人如何！” “看你这迫不及待的样子。俗话说，名如其人，这谜底呢，还是留着就着你自己揭晓吧！” “首先向你透露的是，这个姑娘高挑个，浓眉大眼，年龄比你仅小一岁。” “啥事侯能见个面呢？二舅。” “这个二舅已给你安排好了。” “在哪？” “你俩见面的地址就选在下洼村二舅开的兽医站院里。因为这个姑娘家就在这个院子西边，仅隔一条街，这样的话姑娘她爹娘也放心。” “您工作的这个地方我倒是知道，那我什么时候去合适呢？” “你就明天上午去吧！今天我回去了和那个姑娘说一下。” “记着明天去的时候一定收拾得精神点，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的欢。能否取得一见钟情的效果就看外甥你的了。” “放心吧二舅，既然未来的老丈人已经顺利通过，红影的芳心我还是志在必得的。您就看我明天的精彩表现吧！” “好，这事就这样定了，舅还要去你们西头，给李老头家牛瞧病，就先走了。你一定要好好调整一下状态，准备一些能讨女孩欢心话语，提前练练。” 二表舅说话间，已起身往外走。 “土根，送送你二舅。” 土根娘冲着土根说道。 “，好嘞，娘！” 土根望着二表舅漸行渐远的身影，一个曼妙的画面自寂寞的底版慢慢勾勒成型…… 第三十八章 一花惊艳醉蝶眸 愿用此生把你守 当你绽放一山的美 灿烂我的双眸 我就想我是 那株守护在你心崖上的青松 于是我便可 在你千回百转的心径上 飘逸透明的风 任雁阵排列天空 你的芬芳是一条小溪 一溪风月一溪烟雨 引来四面八方云聚 我便可在你水灵灵的柔波中 找回那段温馨的回忆 倘若春心可居 就让我揽你入梦 不再错过不再擦肩 任风清云淡 只为海枯石烂 土根兴奋得一夜无眠，晨起后就开始梳洗打扮。 找出那双不曾出场的黑皮鞋，涂上鞋油，擦得油光锃亮。蓝西装白衬衫配套出场，酒红色的领带一扎，俨然是一个俊美儿郎。 唉，只是坐骑不佳，半新不旧的二八型的永久牌自行车，只能擦把擦把凑合前往。 村外晨风徐徐，阳光暖场，绿油油的麦田散发着朝气蓬勃的光芒。 前方飘来一阵沁人心扉的清香。土根抬头望去，路边的油菜正在开花，金黄一片，诱目惹眼。花丛中，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正在逐情弄影，释放浪漫。 春心荡漾的季节。红影姑娘，我的蝶翅也正在向你翩翩，你的芬芳可似这油菜花惑目灿烂！ 下洼村离土根家虽说有七八里路，可这一路全是慢下坡。不大一会，就看见了村东头二舅的兽医站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院落，五间蓝砖大瓦房。 “哟，你来得挺早！打扮的还挺精神！来来来，把你的自行车放一边，先坐屋里歇会。” 土根刚迈进兽医站大门，二舅便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 “二舅好！这种事不能迟到，您说是不！” “是是是，你先在这坐一会，我这就去红影家叫红影过来。她来了你俩就在东厢房小屋说话，这堂屋时不时有人来，怕影响你的正常发挥，哈哈哈！” 二舅边说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是，一切听二舅安排！” 土根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从这一刻起，土根的一双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大门口的方向，静等心潮澎湃的时刻到来。 “你看我这外甥就是实在，已在屋里等你多时了，你就别害羞了！走快点吧！” 大门口，二舅身后一个身着红装的女孩，迈着略显娇羞步子向院中走来。 高挑的身材，浓黑的眉毛，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秋波漫飞，一对真假难辨的银耳环在阳光下霍霍生辉。 此院落若是舞台，此刻定会掌声如雷。此生若能娶汝为妻，定会视汝为美酒一坛，燃目即醉……土根此时已进入想入非非的状态。 “土根啊，大美女二舅已给你请来，还不赶快打个招呼！” 洞察能力超强的二舅此时赶紧圆场。 “虹影上午好！请坐这边吧！” 土根这时指了指旁边的一把靠椅，对满脸羞红的虹影柔声说道。 “你俩去东厢房说话吧，这屋每天老来人，怕影响你们愉悦的心情。” 二舅指了指东厢房敞开的木门，立马说道。 “再说了，现在已是自由恋爱时代，你们的婚姻大事你们自己说了算，任何人没有权利干涉你们，包括你们的父母。你们只要彼此喜欢对方就行。记住，你们的幸福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 “好，二舅，那我们去东屋了。” 土根和虹影一前一后朝东厢房走去。 “进入后记着把门关上，省得有人吵着你们。” “知道了，二舅。” 土根随手把东厢房的门轻轻关上，在一张木板床的一头坐了下来。 “二舅这屋连个凳子也没有，就这一张床，你也坐床上吧！” 土根示意虹影坐在床的另一头。 红影朝屋里寻摸了一圈，果真只有这张床可以坐，就顺势在床的另一头坐了下来。 “人常说，名如其人，此时我才弄明白这话的真正含义。虹影，天空中的一道彩虹的丽影，飘逸且惹眼，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我感觉一颗心都已被你掳去，这难道就是人常说的一见钟情的魔力。” 土根首先打开话匣子，开始上演痴情的表白。 “我有那么美吗？看你把我夸的，神话里仙女下凡一样，惊艳了俗世凡男。这应该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才对，但我可比西施差远了。” “至少你打动了我，让我知道什么是痴迷。” “其实，你的名字也不错呀！土根，虽然略带一点泥土味，但也蕴藏浑厚大气的男性阳刚之气。世上有哪个女人不喜欢阳刚帅气阔膀男神呢！” “让你这一说，我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啦！你对我有一见钟情的的感觉吗？” “有那么一点点，但绝对没有你的厉害。” “唉，土根，听说你先在是小学代课老师。代课老师好玩吗？” “好玩不好玩又有什么办法呢，干一行爱一行嘛！” “你呢，现在干什么呢？” “我吗，可比你自由多了。农忙帮爹妈干农活，农闲去偃师鞋厂打零工。” “这主意不赖，种地挣钱两不误。” …… 这一对初恋情人谈笑风生，越聊越热乎。 窗外侧耳倾听的二舅此时心中暗喜:这桩婚事有眉眼了。 第三十九章 奈何人穷钱袋空 二百彩礼中不中 在春的心事里 你把那个曾经含蓄的蓓蕾 在枝头绽放 凝眸处 自你流芳的花瓣上 拾起一个寂寞的美丽 此刻我就想 我该是一枚呈奉青绿的翠叶 用一脉痴液 酝酿你芬芳的区域 我该是抚慰伤痛的春风 用轻柔的弹指 拭去你不曾抖落的泪滴 我该是拯救枯竭的春雨 用执着丝丝缕缕 潮润你微裂的梦翼 其实，我什么都不是 只是一个不善吟唱的词语 “宋主任，我想预支二百块钱。” 学校财务室内，土根对正在整理东西的财务主任说道。 “这不年不节的，你预支这么多钱干啥！二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你四个月的工资呢。” “再说了，你们代课老师的工资不是由县教育局拨发，是大队每年秋季收完提留款后，一次性发放你们一年的工资。你说你这青黄不接的时候预习这么多钱，难道有什么关紧事不成？” 宋主任直起腰，对一脸懵逼的土根说道。 “是这样的宋主任，前几天亲戚给我介绍了个女朋友，明天要来看家庭。可是我的见面礼钱还没有着落，也只能求你救急啦！” 土根一脸羞红，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媳妇，好事好事，坚决支持！我今天中午给你筹备一下，你下午过来拿吧！” 一听说有人给土根介绍女朋友，宋主任也打心眼里替土根高兴。 “谢谢宋主任，我上课去了。” 土根一脸感激，躬身致谢。 “好好教书吧，这个一定大力支持！” 压在土根心里的这块石头终于落地。 说实在的，土根别的不怕，就怕女方看家庭。 三间破旧不堪老土屋，两个少言寡语的笨爹娘。想着就让人心里有些发慌。 积极筹备吧。人常说，做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怕干不成，就怕不用心。 这样一想，土根心里反而踏实多了。成败顺其自然吧，自叹不如又有何用呢，这个事明天看结果就是了。 无话。第二天上午十点刚过，土根家临近的街道两侧，已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几个爱看热闹的家庭妇女。她们不关心国家政治，唯独对本村的新鲜事件热情爆棚。 “别看土根这小子平时少言寡语的，还真有艳福哩！听说他这个女朋友长得可标志啦！和香港大耳环明星钟楚红有一拼。” “这就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看他家破屋烂瓦的，看不出和一坨牛粪有啥区别。”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人穷就是牛粪的话，这村待有多少枝鲜花都是插在牛粪上的。你家老头子当初穷得叮当响，你这支鲜花为什么硬要往上插呢，你看你这朵鲜花不依旧美丽动人吗！哈哈哈！” “就是，土根这孩子除了家里一贫如洗外，挑不出别的毛病。浓眉大眼，要个有个要样有样，孝敬父母吃苦耐劳，要是生在一富贵家庭一定了不得。” “说真的，要不是这个姑娘捷足先登，我还准备把我家小姑娘许配给他呢。我打小就喜欢土根这孩子，哎！你看我，激动得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哈哈哈！” “这才哪到哪，八字没一撇呢。就算看家庭这关过了，还需要谈一谈练一练，生儿育女验一验，能白头到老才算美满……” “别说了，快看，来了！” “小声点，别让人家听见了，回去宣传咱村的女同胞都没啥素质。” “左边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子，应该是土根的二堂舅，经常来咱村给牲口看病，大家都不陌生。右边那个中年妇女应该是女孩她娘，中间那个高挑个姑娘应该就是土根的女朋友了。” “哇！果然漂亮，猛一看还真像香港大耳环明星钟楚红。高挑柔美的身材，一袭红装夺目耀眼，飘逸的长发间还藏着一对硕大银亮的耳环。面部如羞云一朵，妩媚惹眼。独步街头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要老盯着人家姑娘看，你们看，美得合不拢嘴的土根出来迎接他们啦！大家耐心等侯，如果土根送亲时也是这幅表情，说明这桩婚事定亲成功，不然的话就是失败告终。” “好，大家一起耐心等结果吧！” ………… “快看，出来了！出来了！” “看样子这次相亲是成功了，姑娘美得乐开了花，土根屁颠屁颠忙相送。” “但愿土根和这个红衣姑娘能携手风雨路，踏过山万重。本次新闻录播到此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吧！” “好，各回各家啦！” 第四十章 春花秋月储浪漫 多想拥你枕醉眠 在夏的黄昏里 摇摆两只涂满寂寞的翼 飞旋于心事渐暗的天际 你迎我 铺一张心液织就的迷惑 我是一个不善战的俘虏 在你深情的包围里 只被你轻轻一触 便眩晕于你透明的梦底 倘若誓言可居 就让我带着这深深的醉 酣睡于你柔美的眸际 不管暮色是否会占据 我甜美的梦语 初夏的夜不急不躁，不热不冷，善良的月亮姑娘为苍茫大地举着一盏亮若白昼的灯。徐徐清风不紧不慢，梳理着旷野的神经。 “虹影，今晚的月光真亮，月光下的你一袭红装，让人看了就心神荡漾。 下洼村东的一条幽静的小道上，土根右手扶着自行车车把，对前来送别的虹影说道。 “要不是因为今晚有月亮，我才懒得送你呢。你不知道，人家胆子可小了，黑天从不一个人出屋的。” 红影故作娇羞状，撩的土根心里美美的痒痒的。 “能见上你一面，确实不容易。这次要不是你家有串门子会，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见到你。” “我说你吃完晌午饭，磨磨蹭蹭不肯走，原来是心里有鬼。” “有啥鬼，人家只是想你而已。红影，不知咋滴，第一次见到你后，我就成了一个魂不守舍的人。说真的，你是第一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女孩第一次见到你。” “我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吗？” “红影，你的确很美，第一次见到你就已被你迷倒。你还不记得去我家看家庭那天，大街两边人山人海的，全是对我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你们村人咋那样，人家相个亲，至于让他们那么激动吗？还说什么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这不是挺帅吗！干嘛说是牛粪呢？” “人常说，人穷多努力，貌丑勤读书。我是不是牛粪，碍他们什么事，全是无所事事的主。” “不过我得感谢你，要不是你肯给面子，成全了这桩美事，我肯定又成为村里人茶前饭后的笑柄。” “感谢到不必。恋爱是两情相悦的事，就算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也是鲜花自愿的，牛粪又何乐而不为呢？我此生独爱此坨牛粪，你们能怎么着呢？哈哈哈！” “红影不仅人美，心底更美，此生能遇到你是我的福分。今生有你足矣！” 说到此，土根感到脸上涨起一阵眩晕的甜蜜。 “土根，你刚才说我是第一个让你陶醉的女孩，难道我是你的初恋不成？你上中学时难道就没有谈过恋爱？哼，鬼才信！” “信不信由你，就拿我当时的幅寒酸样去追女生？早被吓得躲到九霄云外了。除非我爹是队长村长乡长，有小金库往脸上贴金。” “全是一帮浮夸子弟，离开了爹妈这座靠山，不一定比别人强不强呢！我才不稀罕呢！” “你真的这样想？” “还能咋想！我出生在贫寒家庭，父母缺才少能，怎敢高攀富贵之家。” “想当初，为了保险起见，我爹还替我相面。夸你慈眉善目，帅气能干，是个吃苦能干的好儿男。” “那一天，在你二舅兽医站亲自一见，果不其然，一箭中的，一颗芳心被你完全掳去。你哪怕是一坨牛粪，我也要和你誓死相依。” “瞧你这一说，我竟成你眼中的白马王子了。” “你经常在偃师鞋厂打工，难道就没有帅小伙向你挤眉弄眼，拼命追你吗？” “你是看见我这红装大耳环瞎猜的吧！土根，我给你说，在外面我是十分低调的，这一身红装大耳环的装扮是专门穿给你看的。” “在外面我若是打扮得如此娇艳，早就被一帮浮夸子弟掳去了，哪还能轮到你在这皎洁的月光下，把我细细打量。” “红影，此生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气。只是想见你一面太难，只能在一年中的几个大节顺理成章来见你，其余时间都待找一个完美的借口。你看我该怎么办呢？” “要不你就别教学了，和我一起去偃师鞋厂打工算了，你舍得吗？” “说真的，就你当代课老师那点可怜巴巴的工资，能干啥啊！亏你能看得上。要我，要撂挑子了，哼！” “知识改变命运嘛！你让我再试试。实在不行，就和你一起闯天涯好不！” “哟，不早了！我该回家了。不然的话我娘又在四处找我了。” “行，我把你送回家再走吧！” …… 爱情啊，甜蜜间时常伴着苦涩。 第四十一章 都说牛郎痴情汉 我是牛郎现实版 在这个宣誓忠贞的夏夜 我思念梦中的湖 更思念湖中的你 寂寞在涨潮 漫过了堤岸 漫过了心桥 漫过了月牙透明的心事 我依在湖深沉的枕旁 支起一截岁月的瘦杆 斩一段寂寞的枯枝为线 取一枚风干的思念做饵 钓寻你英姿绰渺的容颜 你是否光顾 这片腿色的湖面 我已在你的眉角 栓好善意的浮线 你是否惧怕 这夜深黑的垢面 我已在你徘徊的路沿儿 擎起一盏萤火虫的誓言 我等笑了繁星 等潮了视线 等皱了时间 终不见你触碰 我紧绷的心弦 夜逃逸 我在众星子 逃匿的路沿儿 捧起两只殷红的眼眶 “虹影，今天是七月七，你看今晚月多美，唯独没你漫步作陪。我只有独步月下，想你……” 村南的高土岗上，土根对月独语，想把一腔浓稠的相思抖给善解人意的月亮。 其实西南方向那片灯火阑珊的地方，就是红影家所在的村庄。土根如果有勇气，完全不必在此忍受寂寞的熬煎。 土根知道，勇气就是底气，而底气的大小完全取决于兜里钞票的多少。而他经常囊中羞涩，谈何勇气呢。 如果不是因为囊中羞涩，完全可以在今天上午约虹影去县城看电影，或者给她买些好看衣服。并借此机会贿赂她一下，定能捕获芳心，那么花前月下的浪漫故事，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钱这玩意真是神奇，拥有它便可以解开一切锁困之门，可偏偏这个世界就它难寻。 虽学会了省吃俭用、精打细算，可这一年下来也没有几个钱归自己支配。 爱情啊，我该拿什么包装你！浪漫的爱情树啊，你能否在我这缺肥少养的土丘上开出惊艳的花，挂满诱人的果。 土根想着想着，不免暗自神伤起来。呆呆地望着那个灯火阑珊的村庄，痴痴地想着那个使他夜不能寐的姑娘。 虹影啊，你此时是否也在踮脚向我眺望，羞红的相思如花儿娇羞绽放。你是否看到一双痴火爆燃目光正在向你张望，你是否摸到一堵宽厚温暖的胸膛。 也许在别人的眼里，我是配不上你的。你美丽又大方，而我却苦逼又穷光，没有一处值得炫耀的地方。 虹影，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个不服输的人。我现在苦逼，不代表我就永远苦逼，我相信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比如说我当代课老师这事，虽然每个月工资不多，但我可以利用教学的间隙自学高中各门课程，寻找人生赛道上弯道超车的契机。 这两年多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高中一年级的各门课程学完，正准备自学高二课程。虹影，你会支持我吗？ 如果能得到你的大力支持，我定发愤图强，三到五年登上高考战场，实现久违的大学梦想。 只是这些话我没有勇气对你说，怕你笑我是个书痴:婚姻要的是真金白银，不要对我夸口你有多么远大的梦想！梦想能当饭吃吗？能卖漂亮的婚纱吗？‘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 如果得到的是这样大煞风景的反驳，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别老指望别人给你加油助威了！自己才是第一驱动力。 土根想着想着，暗暗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