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筑2008》 【001】我在清华等你 “反正不管怎么说，房子肯定要买，以后降价就降价呗，我们又不是用来投资的，是住的，这是刚需……没有房子怎么拿什么保障我们以后的生活？” “还有，我不想背着房贷生活……太累了！” “彩礼肯定要啊，我也不想要那么多，而且本来也不算多啊，我们那里就是这样，别说28万，38万也很多啊……我爸妈养我那么多年……” “我是奔着跟你过一辈子去的，一生就这一次婚礼，给我自己一个难忘的回忆和仪式感……这很过分吗？” 程钦站在一家工作日居然关着门的建行门口，看着细雨飘摇、车流往来的大街，耳边听着无线耳机里面相亲对象的话语，思绪渐渐飘忽。 他一直觉得这是网上的“剧情”，怎么就照进自己的生活里了呢？ “我不是在逼你……我也不想跟你吵架……” “我只是想让你多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对方的言语还在继续，程钦的思绪却更加飘忽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一声“你准备一直这样不说话吗？”才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吧。”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下子沉默了，过了好半晌，直接挂掉了电话。 一阵风吹过，湿润的水气带着凉意袭来，程钦摘下耳机，往后面建筑圆柱靠了靠，躲避着秋日寒意。 发了会呆之后，他靠着圆柱蹲了下来，拿出手机，打开小说软件，然后忍不住在心里面骂了一声：“这些傻逼作者一个个每天都在干嘛，居然没有一个更新的？” 程钦又打开看了许多遍的老书，找很久没有看的那几本，这样会有一些新鲜感。 秋雨淅淅沥沥，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意思，程钦腿都蹲麻了，才注意到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再看看时间，不由失笑出声。 这里距离那位“未婚妻”上班地方的很近，程钦今天调休，过来想要准备要给对方一个惊喜，结果只顾着看小说，连人家什么时候下班走掉的都不知道。 或者，这就是相亲和恋爱的区别？ “错过也好，都省心……” 程钦反而觉得轻松不少，打开导航，撑开伞步入秋雨之中。 地铁上人很多，他运气不错，很快就等到一个座位，又拿手机看了会小说，看看路程，打了个哈欠，用手肘撑着脑袋，闭上眼睛养神，很快觉得昏昏欲睡。 “哦吼！” “又有人向黎星若表白了！” “这回是谁啊？” “去看看！” 不知何时，程钦渐渐在沉睡之中恢复意识，隐约听到旁边有起哄的声音，不大清晰，似乎是表白或者求婚。 谁特么会在地铁上搞这种仪式啊？ 神经病！ “我不想谈恋爱，也不想听你说你有多喜欢我……” 这个时候，又有声音响起，更加清晰了一些，听着声音似乎就在他面前，还有些稚嫩，应该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嗓音清且柔，像是缓缓流淌的清泉，非常悦耳动听，“如果你还想说的话，等到大学再说吧，我在清华等你。” “清华？” “黎星若考上清华很有可能……” “程钦……他梦里估计都考不上吧……” “这是婉拒还是嘲讽啊？” “婉拒吧，黎星若的性格应该不会嘲讽……” “我觉得是嘲讽……” 周围响起哄笑和议论，有调侃和打趣，也有敌视与恶意。 脑袋好像有点疼，程钦努力睁开眼睛，只觉阳光明亮刺眼，下意识又闭了闭，抬起一只手遮挡阳光，再次睁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十六七岁模样的漂亮女孩，容颜清丽，尚有些稚气，但已经出落得足够美丽。 她站在程钦面前，身高在165左右，身材纤细高挑，穿着一件灰白色休闲外套，搭着褐色休闲长裤和白色运动鞋，长发在脑后绑成马尾，看起来干净简约，身上更有一种淡淡的脱俗气质，使她看起来更加美丽动人。 在她身边，有两个看起来年龄差不多、约莫十七八岁模样的女孩，一左一右陪在她身边，眼睛瞪着程钦，似乎有些不耐烦。 更外的空地上，围了一圈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女孩，脸上表情有的兴奋，有的八卦，也有的充满了鄙夷和嘲讽，都在低声议论着什么，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这都谁啊？ 程钦精神还有些恍惚，瞥了一眼之后，注意力迅速又回到了面前的女孩身上。 这位有着脱俗气质的清丽少女身在众人围观之中，却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并无羞涩局促，看起来非常的淡定、从容，一双清澈明眸灿若星辰，静静望着程钦。 这是…… 程钦仔细打量两眼，忽然惊讶而又疑惑地瞪大眼睛：黎星若？ 几年没见，怎么还变小了，跟高中生似的？ 没有等他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黎星若收回目光，走向一旁，旁边两位好友挽着她手臂，一同离去。 其中一位在转身之时，还又嫌弃的瞪了一眼程钦。 周围人群自动避开，让这三个女孩子离去，不少人跟在这三个女孩子身后，三三两两的也朝着前方走去，其他方位的围观人群同样缓缓散开。 什么情况？ 程钦略微适应了一下阳光，将手掌挪开，茫然四顾，不由一愕。 这像是一所校园，面前是好几幢教学楼，上面挂有①②③的数字标识，似乎是放学时间，不断有学生从教学楼里面涌出来，汇入教学楼前的广场里。 他此刻正站在广场的人潮之中，旁边围观的人群似乎刚刚看了一场什么热闹，正在陆续散开，朝着不同方向汇入更远处的人潮。 “搞笑，也不照照镜子，就敢向黎星若表白……” “就是啊，黎星若怎么可能答应他？” “好像今天上午有两个人向黎星若公开表白了吧？” “对，上午第二节体育课刚有一次……就算是黎星若，这也刷新纪录了吧？” “这哥们谁啊？” “十一班的程钦，成绩烂的一批！稳定倒数……” “跟黎星若同班啊？” “所以黎星若才对他这么客气嘛！” “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在那发呆半天了……” “被打击到了呗？” “这有什么，被黎星若拒绝不很正常吗？” “这倒是，要是答应了才是大新闻呢” …… 周围议论声由近及远，嘈杂断续，程钦揉了揉太阳穴，重新又打量一眼周围，见中午的阳光照耀之下，几幢教学楼呈“凵”字形状分布，开口方向的广场外，道路两旁种植着不同品类的树木，掩映着一尊两个女孩相对捧书的花岗岩雕塑，远处依稀可见有人工湖，湖边走廊上爬满了青翠茂盛的花藤…… 这好像是自己以前高中校园的样子啊？ 不过，22年不是整个学校都搬去新校区了么，自己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有回去过，怎么会忽然梦见这里？ 而且，居然还梦见了高二跟黎星若表白的场景？ 程钦又看向校门方向，但在潮水般的人群里面，只偶尔可见一个清丽的背影，渐行渐远，好似两个人的命运轨迹。 “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啊？？” 旁边忽然有人伸手扯了扯程钦手臂，语气有些不满和嫌弃，“词都没说完啊你，白练了半个月……咋说一半忽然发起呆来了？” 程钦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同样年轻了许多，只十八七岁模样，脸上还长着几颗青春痘。 “陈洪？” 程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卧槽，你也返老还童了？” 陈洪是他的表哥兼发小，前几天这货刚刚跟程钦开过视频，炫耀老婆孩子，并且催促他赶紧结婚。 “啊？” 陈洪有点茫然，随即没好气伸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骂道：“你特么……返你个头啊！” 程钦下意识抬手去挡陈洪打来的拳头，却在半途中愣住，表情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体轻微摇晃的同时，并没有理会陈洪，而是惊愕地看着右手虎口。 在高三那年，他与同学打闹弄碎了教室窗户玻璃，右手虎口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现在，这条疤痕不见了！ 且整双手似乎看起来都要更清瘦一些…… 他紧跟着又发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灰色运动鞋、灰色长裤、褐色卫衣外套，都很陌生…… 这不是自己走进地铁时穿的衣服！ “你发什么呆啊？” 陈洪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就是被拒绝嘛，这有什么？你该不会觉得黎星若会答应你吧？说出来就不错了，你看那么多人喜欢黎星若的，有几个有机会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啪！” 程钦一巴掌打在陈洪的脸上，打断了他的絮叨。 ？？？ 陈洪一下子被打蒙了，不明白程钦发什么疯，你特么被拒绝关我屁事啊？ 就算是忘记台词，也不是我的锅啊！ 程钦同样愣住，看看自己的手，再看周围的校园，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存在和感知：头顶的太阳，空气的流动，周围的人群，以及不远处树木上似乎有隐约的鸟叫…… 这不像是做梦啊！ 重生？ “艹，你特么打我干嘛？” 陈洪回过神来，一脚踹过去，“我早就劝你不要表白了，你自己不听，表白就表白，说了一半还怂了……” 程钦没有理他，快速走到旁边的校园公告栏，这里除了公告之外，还贴了报纸，外面用玻璃隔着。 这不是镜子，但已经是他能找到最接近镜子的东西了——厕所里没有。 因为玻璃另一面不够黑，程钦寻找了好几个角度，才勉强在公告栏里看到比较清晰的自己模样： 脸型偏于方正，五官轮廓分明，鼻子很挺，看起来还算帅气，比这一场“梦”之前要年轻很多，没有随着年龄增长而出现的油腻感，偏瘦，有一种非常清朗俊秀的少年感。 本来也就是少年啊！ 如果自己真的回到了高二向黎星若表白的时候，现在应该是2008年底，自己才十七岁，在读高二…… 【002】青梅竹马 “看毛啊你！” 陈洪跟了过来，“表白也表白完了，赶紧走吧，王宽他们估计都在网吧占好位置了！ “我跟你说，回头王宽知道你跟黎星若表白了，到时候你们俩要是打起来了，我谁都不帮啊……虽然咱俩关系更好一点，但都是兄弟，我也不能偏心，对不对？” 程钦直起腰来，转头又看看陈洪，脸上忽然又露出笑容： 这好像真的不是做梦啊，自己真的回到了2008年，不用再每天累成狗一样去上班，不用再为相亲和结婚发愁，不用再纠结要不要跟一个不那么喜欢的人度过余生…… 他有重新来过一次的机会，重新搭建、构筑未来的生活！ 不过，这真不是做梦吗？ 万一是梦中梦呢？ 程钦想了一下，“啪”的又在陈洪脑袋上打了一巴掌，终于又感觉踏实下来。 这手感，肯定没错了，不是做梦！ “卧槽！” 陈洪一愣之后，疯狗一下扑上来，“我特么给你脸了是吧？” “哈哈哈！” 程钦转头就跑，一边跑一边笑，笑得非常畅快和肆意，这是“未来”他许多年没有再有过的轻松感。 不必再扛着山一样的无形压力生活，想跑就跑，想笑就笑，想发疯就发疯，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这个年龄的男生，压根就不用说什么“男人至死是少年”。 因为本来就是少年！ 俩人一追一逃，在空地处绕了两圈，程钦还是让陈洪追上了，挨了两拳，但心情反而更好，因为这让他心里面更加踏实了。 这绝对不是做梦！ 自己真的回到了2008年！ “我不去了，你们去玩吧。” 程钦摸了一下裤兜，摸出来一个老款的诺基亚手机，这是老爹的旧手机，如今“传”给他了，看看上面的时间： 2008年10月24号，周五，中午12：08 “你不去？” 陈洪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有点惊讶，“那你去干嘛？” “回家吃饭。” 另一个裤兜里面是瘪瘪的软黄山烟盒和一次性打火机，程钦顺手掏了出来，递给陈洪，“赏你了。” “艹，你这是咋了？” 程钦要是只给烟，陈洪还能接受，但这家伙居然把打火机也给自己，就让陈洪怀疑是见鬼了，“我有火机，昨天刚买的。” “我戒了。” 程钦把烟和火机都塞到陈洪手里，然后摆摆手，转身走向校门，“你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真的假的？” 陈洪愣了几秒钟之后，拿着烟和火机追了上来，“你别逗我啊？” “不要你就扔垃圾桶去。” 原本历史上程钦差不多就是这个时期戒烟的，不过在决定要戒掉之前，他为了最后爽一把，接连抽了六七根，直接把自己给抽吐了，被陈洪他们笑话了十几年，如今自然懒得做这种蠢事。 “那我肯定要啊。” 陈洪把烟和火机都装了起来，又问：“不是都说好了不回家嘛，你现在回去，你爸妈会不会做你的饭都不知道……” “喊姨！” 程钦撇了撇嘴，他妈和陈洪的老妈是亲姐妹，属于姨老表，陈洪他妈是程钦的大姨，程钦他妈是陈洪的小姨。 “你往哪走？” 陈洪伸手拽住程钦，指了指旁边车棚，“不骑车啊？” “哦哦，差点忘了。” 程钦差点忘记自己还有自行车，于是跟陈洪一块到车棚去，找到了自己那辆破旧的祖传二八大杠。 因为嫌弃，他甚至都没上锁，就期待着有人给自己偷了，可以让爸妈买一辆新的，可惜，直到高中毕业都没有人偷。 真特么不识货！ 程钦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吐槽没人偷，也吐槽曾经的自己。 这自行车虽然看起来破，但骑起来是真滑溜啊！ 陈洪骑的是一辆崭新的山地自行车，去年两人上高中时候大姨房然给她儿子买的，程钦当时也找老妈房怡要过，但被拒了，还被一通数落。 因为陈洪的中考分数比较高，都在本校初中部读书的情况下，比程钦少交了整整三千块钱，而程钦因为中考成绩太差，足足交了一万二的高价，没挨打已经是爸妈心宽了，怎么可能再给他买自行车。 “你真不去啊？” 俩人各自蹬着自行车骑向校门，陈洪还是难以置信程钦的突然变化，重复确认，“真要回去吃饭？” “不去。” 程钦一点都没犹豫，他急着回家去看看爸妈呢，确认他们是不是也变年轻了，哪有时间去上网吧玩。 “那我走了啊。” 网吧就在学校附近，并不顺路，从校门出去，两人一左一右，分道扬镳。 如今街道不似后世那样管理严格，校门口一条街上除了店面之外，空地处还有不少小摊小贩，程钦蹬着自行车，一路看着，觉得心情愈发舒畅。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又忍不住浮现出来了黎星若的身影，尤其是那句“我在清华等你”，一时间微微失笑，又有些感慨。 在原本历史上，黎星若这句话，直接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他从小就对学习没有什么兴趣，成绩不好，进入叛逆期之后更是雪上加霜，高一结束，他是以班级倒数第二的成绩进入高二的，并且在阶段考试时保住了这个名次。 然后，就在高二上学期，在对黎星若表白之后，因为这句话，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下定决心想要好好学习，并且坚持了下来。 他不再逃课，不再抄作业，不再打游戏，不再抽烟，甚至都很少去打球，可以说除了还在追几本网络小说之外，几乎改掉了所有耽误学习的习惯。 在这之前，程钦对于学习成绩好的人一向都不怎么瞧得上，虽然成绩比不过，但心里面还是有一种傲气。 不就是分数高一点吗？ 我也就是不爱学习，我要是认真学，超过你们还不是分分钟？ 在下定决心去学习的时候，他真是抱着要去清华跟黎星若汇合的决心，想要在高考的时候扬眉吐气，惊艳所有人。 为了达到极致的反差，他甚至还考虑过要不要先隐藏一下真正实力，不要进步那么快。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实在是想太多了。 努力之后，程钦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并不是努力就有成果的，不是努力学习就会有好成绩，清华更不是谁都可以考上的。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效果，他最终以班级二十名左右的成绩，考入了一所二本院校。 这已经足够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了，爸妈甚至开心的去祖坟烧纸，觉得祖宗保佑，冒青烟了，才能让程钦浪子回头。 要知道从小到大，每一次升学的时候，不管是小升初、初升高，程钦都是靠家里交高价才能进入相城一中，而高考，毫无疑问就超出了爸妈的能力范围。 结果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从小到大都在让人失望的他，居然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了。 虽然只是一所普通的二本，但毕竟也是大学啊！ 但是，程钦曾经憧憬过的，与黎星若重逢清华园、在那里牵手恋爱结婚的剧情，肯定就成为泡影了。 他提前准备好的许多个“孩子的备选名字”，也终究没有派上用场。 黎星若如愿考上了清华，程钦想过要跟着她去京城，四个平行志愿，他报了两个京城的二本学校，都服从调剂，却没被录取，最终去了南方。 经此一别，过了许多年，他再也没有见过黎星若。 后来听说黎星若留学回来之后，进入了那家新晋互联网巨头公司，并且很快跻身中高层，成为了业内很有名气的女神，虽未成婚，但追求者之中不乏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程钦蹉跎多年，也只能在一家小公司里“搬砖”。 十年时间，两人的差距更大了。 这并不全部都是因为个人的天赋和努力，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家庭 ——在学校里面，黎星若隐藏的很好，不过等大家都走进社会之后，这就不再是秘密了。 相城是一座小城，但有煤矿，而黎星若的老爹，就是一位煤老板。 除此之外，她家的产业还涉及房地产、互联网，属于站在了时代的风口上。 即便她本身并不努力，在出生的起点躺平，也是普通人奋斗三代都难以追上的高度了。 …… 程钦正沉浸在往事之中，忽然注意到前面路上有两个熟悉身影，略微怔了一下之后，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前面是两个女孩子，一个在前面蹬车，一个坐在后面，速度并不很快，程钦很快追上去，笑着侧头招呼道：“哈喽！” 后座的女孩子明显矮了一些，转头看到是他，很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你跟过来干嘛？” 程钦笑道：“谁跟你们啊，我回家吃饭去，这也不行吗？” 这女孩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脸上略微有些婴儿肥，看起来娇俏可爱，眉眼间隐约可见与陈洪有些相似。 这是陈洪的妹妹，叫陈潇，是程钦的表妹。 至于这俩一听就充满了正义和威严的名字，都是他们的爷爷起的，一大家人都很满意，觉得寓意非常好。 听到两人对话，骑车载着陈潇、个子更高的女孩儿也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程钦。 她看起来与陈潇年龄相仿，同样是十四五岁的模样，但脸庞已经长开，比陈潇还要漂亮许多，甚至比黎星若也不遑多让。 只不过，黎星若长相更偏于清丽、精致，身上是一种脱俗的气质，而眼前这女孩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风格，标准的瓜子脸，弯眉大眼，五官明艳大气，是比较传统的北方美女长相。 她原本在与陈潇说笑，程钦跟过来时都还能听到她清脆的笑声，但听到程钦说话之后，就立即止住了。 与程钦对视一眼之后，女孩儿表情有点尴尬，似乎想要招呼，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见程钦双眼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看，更觉得不自然，勉强笑一下，便又回头，专心骑车。 【003】娃娃亲 为了避免大家担心的事情发生，钟姓兄妹更名为陈洪和陈潇。 ———— 程钦盯着这女孩明艳动人的侧颜看了两秒，随即也移开目光，一方面在骑车，另一方面也是遮掩自己的情绪，怕被看出异常。 这女孩叫裴灵溪，是程钦对门邻居，两家父母关系不错，程钦比裴灵溪大了三岁，裴灵溪小时候非常喜欢黏着这个大哥哥，上学后也是如此，称得上青梅竹马。 不过，随着年龄增长，程钦在男孩子人厌狗嫌的年龄越来越不像话，逃课、上网吧、去游戏厅、抽烟，甚至还打架……一身的坏毛病。 裴灵溪的父母怕女儿学坏，且她年龄渐渐大了，越来越漂亮，或许还有更深层的担忧，就不肯让女儿跟程钦接触了。 程钦的父母察觉到这一点，也有同样的担心。 两边父母都在叮嘱自家的孩子，少跟对方往来，甚至于偶尔遇见两人在一块，即便明面上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言语，话里话外的意思，正在敏感年级的孩子又哪里会听不出来？ 加上程薪又在自尊心刚刚觉醒的年龄，如此几次之后，就主动对裴灵溪避而远之。 时日久了，到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一方面都还记得幼时青梅竹马的亲近，另一方面同样也可以清晰感受到彼此间的疏离。 裴灵溪在这两年还会顾忌程钦的感受，偶尔还会试着主动招呼，但程钦正在叛逆期，没营养的自尊心存在感爆炸，反而是故意表现出对她不屑一顾，甚至是嫌弃、厌烦的态度。 这导致原本历史上，两人之间的关系在这个微妙的尴尬时期彻底裂开，并且在先后进入大学之后彻底断了联系。 直到各自毕业多年，程钦多次恋爱，却没有任何一次修成正果，甚至从没有把任何一位女朋友带回家里过；而裴灵溪身边虽然从没有断过追求者，从一直都是单身。 眼见两人老大蹉跎，两边父母都急得不行，在陈潇在两头家长那边几次撺掇之下，才又重新考虑起来了这桩“娃娃亲”。 那时候的程钦与裴灵溪已经真正陌生，但毕竟从小熟识，知根知底，在父母催促，以及陈潇这个“僚机”的助力之下，还是开始重新接触、认识、熟悉起来。 如果没有意外，两人或许真的有可能重新亲近起来，可惜生活就是如此，明天和未来并不一定哪个先到来。 在庚子鼠年那场席卷世界的浩劫之中，毕业于医科大学的裴灵溪，成为了许多个被人缅怀致敬的名字当中的一个…… “程钦，刚刚有人说又有人给黎星若表白了哎！” 陈潇并没有发觉异常，很八卦地询问道，“而且我还听说今天一上午居然有两个人表白，有个家伙还是刚刚放学时候表白的……” 没等程钦回答，她笑嘻嘻地道：“你们男生是不是都没脑子啊？也许这就是色令智昏……是吧，小溪？” 裴灵溪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程钦笑道：“年少轻狂嘛，有时候做事就不经过脑子，事后才知道后悔。” 他对陈潇说话，眼睛却看着裴灵溪，意有所指。 裴灵溪并没有看他，但却听得到他的话语，心里微动，倒没有觉得他这是在认错，而是隐约感觉有段时间没见面，程钦似乎有点不大一样。 这两年虽然关系淡漠疏离，并没有过什么交集，但两家对门，裴灵溪的妈妈就是学校高中部的老师，又与程钦爸妈熟识，因此这两年裴灵溪还是听说了程钦身上不少事情。 比如程钦中考成绩太差，交了一万多的高价才进入高中；比如程钦又逃课了，被请家长；比如程钦抽烟被教务主任抓到了，请家长；比如程钦居然打架了，还是打的初中学生，把人家鼻梁骨都打断了，赔了好几千块钱…… 这些听闻，以及自己所见，哪怕她与程钦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也知道他的性格。 然而，程钦刚刚说话的时候，这样从容不迫的态度，这样不急不缓的语气，甚至还说了“后悔”这种言语…… 这真是程钦说出来的吗？ “年少轻狂，做事没脑子……” 陈潇眨了眨眼，笑道：“你说的不就是你自己嘛！” “之前好像是。” 程钦笑了笑道，“不过我现在醒悟了，后悔了，想要改正了。” 裴灵溪终于忍不住转头，正见程钦也看着她，于是立即又移开目光，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也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你？” 陈潇显然不相信，对此嗤之以鼻，“你还改正？用姥姥的话说，相信有鬼都不相信你这张嘴……嘁！” “事实胜于雄辩。” 程钦知道解释没用，这倒也怪不得别人，“狼来了”喊太多总会导致这种后果的，“别看我怎么说，看我怎么做吧。” “我才懒得看你呢。” 陈潇非常傲娇地偏起头，表示不屑。 我是让你看的吗？ 程钦撇撇嘴，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陈潇跟裴灵溪关系非常好，以后说不定还需要这个表妹发挥作用，便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免得小丫头赌气不配合，到时候还得哄。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陈潇又想起来刚刚的问题，“谁又跟黎星若表白啊？胆儿真肥，不怕被拒绝啊？” “那谁知道。” 程钦当然不会承认，“总有脑残呗。” 陈潇显然曾经听陈洪说过一些黎星若的事情，大概有所怀疑，瞅了瞅程钦，还没等说什么，看到前面路口，道：“好了好了，我到了。” 她家距离学校比较近，哪怕步行也不需要多久，因此并未骑车，陈洪主要是经常骑车跑出去玩，便缠着爸妈给买了辆新的自行车。 裴灵溪减速停了下来，让陈潇下车。 程钦已经太久没有走这条路了，反应慢了一些，不过也在前面停下，回身看着陈潇下车后与裴灵溪挥挥手，然后又朝他也挥挥手，转身走了。 裴灵溪一言不发，重新登上自行车，往家回去。 两人并排容易把非机动车道堵住，程钦并没有贸然上前，悠闲的蹬着自行车，紧跟在裴灵溪后面。 秋日的阳光并不很炽烈，洒在这初长成的小小少女身上，脖颈、手腕、脚踝处裸露出的肌肤雪白，看起来简直像是牛奶一样，光滑娇嫩。 她穿了一身粉白色的运动服，在双脚踩着自行车前行之时显出修长窈窕的身段，目测身高已经有163左右，对于一个初三的小姑娘来说不算矮了。 程钦记得她长大后身高有167，还可以长高不少。 大概因为程钦一路都没说话，裴灵溪担心他跟丢了，快到家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在路口红灯停下来时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程钦正在打量着路边的店铺和建筑，看起来觉得很新鲜、很感兴趣的样子。 裴灵溪不明白这条走了好几年的路有什么可新鲜的，怀疑他是不是一直盯着自己，发现自己回头，才匆匆装作这种样子。 原本历史上，这条路程钦走了六年，不过高中毕业后就很少经过了，如今重新走一遍，对比着十多年后的模样，正感慨之时，余光瞥见裴灵溪动作，于是朝她看去。 裴灵溪见状，立即移开目光，看到红灯倒数即将结束，于是准备蹬车前行。 她本不是扭捏的性格，活泼开朗，落落大方，奈何与程钦如今的关系非常微妙和尴尬，也只好小心一些了。 程钦见状，想了一下，在红灯结束之后跟在她身后穿过路口，再往前时离家已经比较近了，路上人车减少，他稍微快了一些，与裴灵溪并肩而行，笑着问道：“你们周末休息吗？” 明天就是周六了，裴灵溪和陈潇今年都是初三，经常要自愿补课。 裴灵溪没想到他会主动找自己说话，有些惊讶地瞥他一眼，心底也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这样不尴不尬的往回走，她也不自在，想要主动跟程钦说话，又不好意思，也怕他不理会自己，到时候更尴尬。 程钦主动化解尴尬，让她觉得一下子轻松不少。 “星期六上课。” 裴灵溪尽量表现的很随意，回答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星期天不上。” “那还可以，至少有一天可以休息。” 程薪笑了笑，继续没话找话，“你们现在晚自习到几点下课？累不累？” “九点二十。” 裴灵溪更加意外了，看了看他，然后抿抿嘴唇，先回答了前一个问题，又停顿了一下，才小声道：“还好，不累。” “就是三节晚自习？” 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正常作息时间一样，白天四十五分钟一节课，晚自习四十分钟，从六点四十开始，到八点二十结束。 临考生一般会加一节晚自习，到九点二十，高三学生可能还会进一步延长到十点才下课。 “嗯。” 裴灵溪点点头，见他主动关心自己，话语也多了起来，主动接着说下去：“我听别人说，下学期可能会再延长晚自习。” “估计最多也就是延长到九点半，多写会作业呗。” 程钦是过来人了，笑着劝道，“虽然九点半也挺晚的了……你们今天还上晚自习吗？” 裴灵溪道：“上啊。” “没事，我们也上晚自习。” 程钦说着，自己笑起来，裴灵溪没有感觉哪里好笑，看他一眼，然后继续蹬着自行车往前走。 虽然不知道程钦在笑什么，但这样有说有笑的往回走，还是让她觉得比刚刚要舒服很多，不会觉得尴尬，也不用纠结要不要主动跟他说话。 不过，在情绪放松下来的同时，她刚刚心中一闪而过的感受也再次浮现，觉得程钦今天确实不大一样了，尤其是说话时候的神情语气，让人有一种很踏实、可靠的感觉，跟以前完全不同。 【004】这才对嘛 简短闲聊几句，小区大门很快遥遥可见，门口有陈旧的红漆字体写着“红星小区”四个大字。 两人在楼下停了自行车，裴灵溪的自行车应该买了有几年，不过平日里很爱惜，看起来依旧很新，她老老实实上了锁。 程钦则站在旁边，看着她给自行车上锁时，笑道：“走吧” “嗯。” 裴灵溪轻轻答应一声，见他没有先一步离开的意思，自己停顿一下，就先迈步走向单元门。 后世这小区已经拆迁，程钦打量着小区环境，难免又是一阵感慨，与裴灵溪并肩走去，口中笑道：“其实小区环境还不错，绿化挺好的。” 裴灵溪微微一愕，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居然开始关注这些了，回头看了一眼小区内各种树木，然后点了下头：“嗯。” 她其实不知道该说啥，但这种应付总归还是要比沉默的尴尬要好很多。 楼道还算宽敞，两人并肩上楼，程钦又问：“你下午一般几点去学校？” “一点半左右。” 裴灵溪非常奇怪他为什么问这个，不过还是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答了，又解释说：“现在没有那么热了，不过中午睡习惯了，还是会在家里睡一会，再去学校。” 下午上课时间是两点半，骑车到学校大概十分钟出头，一点半出发，到教室后应该还有不少时间可以写作业，或者预习功课，以及跟同学聊天说话。 “挺好的，” 程钦点了点头，“到学校还可以预习一下。” “嗯。” 裴灵溪还担心他要喊自己一起去学校，有点担心，不知道要不要答应——主要是害怕爸妈看到了，又要数落自己，不让自己跟他太近。 这也就罢了，爸妈这样说，她答应一声，应付一下就是，更怕的是一旦爸妈与程钦照面，有什么言语，程钦听了不免觉得刺耳，又要别扭一阵子。 好在程钦并没有提到这些，反而问道：“你平时上课前会预习吗？” “有的时候会。” 裴灵溪觉得更加惊奇了，程钦居然在跟自己讨论学习相关的事情，虽然并不是具体的哪些知识，但这已经非常稀罕了。 程钦什么时候对学习有过兴趣啊？ 程钦笑了笑道：“好习惯，我也应该学习一下。” 两家都在三楼，说话之间，很快就到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程钦主动眼神示意之后，一向左，一向右，各自走到自家门前，拿出钥匙开门。 “不是不回来吗？” 程钦把红漆木门打开的同时，就听到了里面有老爸程勇的声音传来，随后是老妈房怡的声音：“谁知道……” 程钦听到这两声，进屋的动作略微顿了一下，随后才在打量家中布置的同时，重新走进家中，顺手关了门。 几乎同时，他听到了对门裴灵溪关门的声音。 即便是在十多年后，相城的房价也并不贵，甚至都比不上许多县城，这里又比较偏一些，因此房子倒不小，是一套近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室两厅。 进门玄关连通客厅，餐厅在另一侧，程钦换了拖鞋，然后走进去，就看到爸妈在餐桌前对坐，正在吃饭。 夫妻二人都是四旬左右，看着倒还年轻，老爸程勇在建材城上班，房怡则在附近的一家超市里面上班。 或许是因为程钦提前说了不回来吃饭的缘故，夫妻俩的午饭非常简单，两碗面条，一碟剩菜而已。 “怎么回来了？” 见程钦回来，夫妻俩都有点惊讶，脸上都没有什么笑容，实在是这个儿子最近两年太不让他们省心了： 中考没有考好，花了一万多的高价把他送进去重点高中，这也算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花了这么大价钱把他送进好的学校，他却反而变本加厉，上了高中比初中还要不懂事。 今天早上程钦出门的时候就说中午不回来吃饭，因为夫妻二人追问他去做什么，怕他去上网吧玩，又吵了几句。 因此即便看到程钦回来，夫妻俩也很难说会感到开心。 不过见程钦回来，并没有准备太多饭菜的房怡还是立即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就进了厨房，尽量放缓语气说：“下的咸面条，吃的话我再给你煮点。” “好。” 程钦站在客厅里面，看着老妈的背影，忽然有点想哭，转过头去道：“妈，不着急……我先去洗个澡，有点热。” “这个天大中午洗什么澡？” 房怡没好气地回头说道，“没烧热水。” “没事，又不冷。” 程钦回到自己房间，拿了一身衣服出来，走到客厅，正见老爸从卫生间里面出来。 “等等，很快就烧热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程勇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不大耐烦地说了一声，又走回了餐桌前。 程勇是很传统的那种父亲形象，明明是关心，是好意，却非要用这种语气和态度表达出来，以往的程钦同样如此，这导致父子俩这两年关系非常紧张。 不过，如今的程钦自然不会为此生气，非常懂得老爸的性格与内心，笑着应道：“好，我知道了，爸。” 程勇刚刚来到餐桌前，还没坐下，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来，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这个儿子。 他难以置信刚刚的言语，尤其是那种平和，甚至可以称为是“温顺”“温柔”的语气，是这两年青春期叛逆，动不动就跟自己顶嘴、发脾气的儿子说出来的。 程钦说完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抱着衣服站在客厅里面，见老爸看过来，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才走进卫生间。 “……” 程勇在原地愣了几秒钟，直到听见卫生间门关闭的声音，这才像是惊醒一样，轻手轻脚地走了两步，看了一下卫生间，随后又走到了厨房门前，压低声音对里面正煮面条的媳妇说道：“受什么刺激了……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房怡奇道：“哪里不对劲？” “你没听见？” 程勇瞪大眼睛，“你听他刚刚那语气了吗？那像是他说的话吗？还对我笑……” “不是他说话是谁说话？” 房怡有点没好气地道，不过自己也觉得奇怪，随后想了一下，道：“本来也没什么事，你别再吵他就行……” “你以为我想管啊？” 程勇一听这话，也有点来气，见锅里的面汤已经烧开，又道：“给他打个鸡蛋。” “知道，你吃你的去吧。” 房怡有点嫌弃，“吃完歇歇，不要放下筷子就急着走，下午那么长时间呢……你还要再吃点不？” “不用，够了。” 程勇又回到餐桌前，将自己碗里的面条吃了。 房怡很快又端了碗面条出来，放在旁边，自己也坐下继续吃饭。 …… “还好。” 卫生间里面，程钦在哗哗的水流里闭着眼睛，想到刚刚老爸的表情，忽然对黎星若充满了感激。 感谢她的那句话，感谢她原本历史上的自己做出了改变，虽然并没有太多的成果，但毕竟算是考上了大学，对爸妈有一个交代。 当然，如今重生回来的他，肯定会做得更好。 洗完澡，程钦换了衣服，把原本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随后对着卫生间内的镜子照了照，拽了一下头发，准备回头去剪了。 他回到客厅，老爸程勇已经吃完了，正坐在桌上与老妈房怡说话，见程钦出来，程勇看他一眼，神情语气比刚刚好了一些，起身道：“赶紧吃吧。” “好。” 程钦答应一声，看到桌上多了一碗面条，番茄鸡蛋面，汤面里还有些菠菜叶子，混着芝麻油的香气。 他重生之后不过才短短半个小时，激荡的情绪尚未平复，并没有注意到饿肚子的事情，这会儿闻到饭香才觉得肚子在咕咕叫，于是赶紧坐了下来，拿筷子挑了挑面条，开始吸溜起来，又问：“爸你吃完啦？不再吃点？” “我我吃饱了。” 程勇明显不太适应这种状态的儿子，有点不大自在，觉得就好像浑身衣服都刺挠一样，似乎还耸了一下肩膀，好像衣服里真有刺似的。 程勇咳嗽一声，转身走到客厅的旧沙发上坐了下来，似乎下意识想要去开电视机，但随后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儿子，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免得这小子没有出去上网吧，又跑过来看电视。 转念一想，在家看电视也总比跑去网吧要好，于是又打开了电视机。 程钦吸溜了几筷子面条，觉得肚子舒坦了一些，见老妈那碗面也快吃完了，这才又问：“妈，跟你商量个事，我能不能预支下个月的零花钱啊？” 他高中虽然是走读，但因为老妈要早晚班轮换，有的时候要在学校里面吃饭，每个月都是有300块钱零花钱的。 不过今天是24号了，已近月底，程钦在学校翻口袋找烟的时候就发现身上没钱，刚刚洗澡的时候又找了一下，终于确认了： 确实没钱！ 连等下去剪头发的钱都没有。 呼！ 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程勇闻听此言，终于悄悄松了口气：难怪好像一下子懂事不少，原来是为了要钱啊！ 这才对嘛，这就正常了……没受刺激，也没鬼上身…… 房怡低着头，但眼底也有恍然之色，不慌不忙又吃了口面条，这才抬起头道：“行，那你下个月就没了。” “那肯定的，我又不耍赖。” 程钦赶紧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老妈。 房怡放下筷子，从口袋里面拿出叠在一起的几张钞票，数了一张红的，一张绿的，然后递给程钦。 “怎么才一百五啊？” 程钦有点怀疑老妈是不是拿错了，或者给自己克扣了，“就算扣个手续费，妈你这扣也太多了？” “扣什么手续费？” 房怡好气又好笑地道，“你上个星期不是已经拿了一百？” “呃……” 程钦已经不记得这事了，也不争辩，问：“那还有五十呢？” “万一你下个月没到，又找我预支呢？” 房怡瞪了儿子一眼，“你别想着一直预支，那五十下个月再给你，也就剩那五十了……凡是你预支过的月份，都不能再继续预支。” “……真专业！” 程钦撇撇嘴，赶紧把这一百五十块钱拿了过来，免得回头又被扣了。 【005】不算巧遇算约会吗 “我晚班，不回来做饭。” 房怡很快也吃完了面条，想了一下之后，对儿子说道，“你爸在家做饭，你想回来就回来。” 程勇也会做饭，但厨艺就不敢恭维了，是以她的潜台词就是：不想回来吃，就在学校食堂吃吧。 “我回来吃。” 程钦没有看沙发那边老爸的反应，一边夹了一筷子不多的剩菜，一边回答道，“我就这一百五十块钱了，能省点就省点，就算我爸做饭难吃一点，至少不用我花钱。” 程勇没好气道：“你爱吃不吃，我还不乐意做呢！” “吃，吃！” 程钦露出一个讨好笑脸，“爸你其实做饭挺有天分的，主要是我妈做饭太好吃，导致你下厨机会太少了，多练练就好了。” 不要说这两年叛逆期经常跟爸妈闹矛盾了，就算是之前程钦还算乖巧的阶段，也很少会有这种言语，程勇和房怡一时间都有点惊异。 房怡性格更温柔一些，包容性强，虽然意外，却还是笑起来，道：“那行，你就经常回来吃吧，让你爸多练练。” “我听妈的。” 程钦知道爸妈一时间肯定会不适应，但既然重生一趟，他也懒得去伪装原本这个阶段人厌狗嫌的自己，反正这个年龄本来就性格多变，没有什么比让爸妈顺心一点更重要的。 房怡去收拾东西准备上班，回头对儿子道：“吃完把碗筷放厨房，等下我再刷。” 程勇道：“泡着我傍晚回来刷就行了，你赶紧去上班吧。” “你下班回来别忘记收衣服跟鞋。” 程钦很快把一碗面条吃完，到厨房看看，锅里还有，遂全部捞出来吃了，然后打了个饱嗝，拍拍肚子，把碗筷收拾了拿到厨房。 爸妈的碗筷都已经洗干净了，刚刚吃完饭，锅碗都很好洗，程钦快速把碗筷洗刷，将锅也收拾干净。 正洗手的时候，忽有所觉，转头就看到老妈站在厨房门口，正很惊奇地看着自己。 “你受什么刺激了？” 房怡也开始怀疑，实在是程钦今天表现太反常了，“平常让你连碗放回厨房都经常忘记，今天居然主动刷碗？” “我这不是想表现好一点，回头再找你预支零花钱，比较好说话嘛。” 程钦笑着伸出一只手，“要不给我奖励点？五块钱就行。” “刷个碗就五块钱，有这活我还想干呢？” 房怡嗔了儿子一眼，因为生活操劳而不复年轻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使她看起来年轻不少，“我跟你爸都上班去了，你下午上课别迟到啊。” “好。” 程钦应了一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看厨房，没有找到纸，这玩意是消耗品，看着不显眼，真随便用的话花费也不少，家里显然不会在厨房用纸。 程钦于是又到卫生间，用香皂洗了把脸，随后回到自己房间里面。 “得想想…” 程钦在书桌前坐了下来，铺开一张纸，开始做自己重生后的规划。 他的本职工作是个码农，第一时间想到的也都是类似方面的机会，而如今才2008年，等到他读大学的时候也才2010年，正值国内移动互联网起步之时，不管加入任何一个阵营，或者创业，都称得上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短时间内，程钦没有急着在这个层面上做出选择，这本来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出的决定。 他给自己制定的首要目标是学业。 不管是为了给过去一个交代，还是为了给未来一个起点，总之，先把学生的本职工作做好。 程钦对此还是有一定信心的，虽然阔别校园多年，但是拥有后世灵魂和阅历，他的学习能力肯定要胜过原本历史上学渣形态的自己。 清北就不妄想了，想上他们需要先天和后天共同发力，不过进一所211、985，应该还是很有机会的。 而在未来两年的学习阶段，他还想要搞点副业，一方面总要找点事情做，另一方面也能够积累些资金。 可惜，对彩票没啥兴趣，否则买张彩票，什么都解决了…… 程钦暗暗吐槽着，思索一阵，还真想到了两个方向： 第一个是他的本职工作，2008年国内互联网已经在蓬勃发展了，以他的水平想找个兼职，或者跟人合伙做点什么，并不算困难； 第二个则是兴趣爱好：写网文！ 后世的程钦还真尝试过，但也只是尝试过，连码字的电费和打印邮寄合同的钱都没回本，他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更没有什么随身系统。 甚至就连过目不忘的本事，他也没有。 但是，随着年龄和阅龄的增长，符合他口味的小说越来越少，导致他把喜欢的那几本小说都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不说一字不差的写出来，前后大致剧情肯定是记得的。 也就是说，仅限于这几本小说，他肯定可以称得上“白金之资”！ 没有犹豫太久，程钦很快做出决定，选择了后者，主要原因有三个： 一，相较于写小说的新鲜感，程序他都已经写吐了，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实在不想干回老本行； 二，写小说收益比兼职更高，又比创业稳定，能让他翻来覆去看许多遍的这几本小说都是经过市场检验的，基本不存在翻车的可能； 三，写小说更自由，且非常清闲，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而且他是抄书，不会卡文，说不定还能每天爆更，代替老鹰提前让这些网文作者感受一下什么特么的叫“更新”！ 那写啥呢？ 考虑到网络小说市场和风向一直都在变化，程钦很快把类型锁定在了仙侠、玄幻方面，这个类型的小说相对而言受时间和市场影响比较弱，升级、打脸、装逼的核心始终都没有发生变化，翻车概率进一步降低。 以后说不定还可以改编影视化，这年头起点作者的影视版权可都是在自己手里的。 具体到细分类型，选择范围就很少了，程钦综合不同因素，着重考虑了“复制难度低”“时间贴近2008年”这两个因素，很快敲定了选择范围： 《斗破》《星辰变》《盘龙》《吞噬星空》以及《遮天》三部曲 “羊毛就从你们身上薅了！ 把这几个名字写下来之后，程钦看了看，很快又想到一件事情，有点郁闷的把《星辰变》《盘龙》给划掉了。 “妈的，差点忘了，这俩都已经写出来了……” 如今是2008年的10月底了，程钦隐约记得番茄已经正在写《盘龙》了，红毛可能在写《长生界》，土豆应该在写《魔兽剑圣》，但也有可能已经写《斗破》了…… 程钦记得不太清楚，于是很快带上钱包和钥匙，出门下楼，来到了附近的网吧，打开起点看了一下，并且很快确认了状况： 土豆确实在写《魔兽剑圣异界纵横》，番茄也确实在写《盘龙》，而红毛……居然连《神墓》都还没写完！ 《神墓》可是跟《寸芒》差不多时间开书的啊！ 程钦又在心底吐槽一阵，纠结半晌，还是把原本最想要写的《斗破苍穹》排除掉了，因为这跟《魔兽剑圣》距离太近，他怕正主此刻已经在构思这本书了。 虽然网文肯定是先写出来为准，但没有必要，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而剩下的就比较好选了，肯定是《遮天》三部曲优先，一则喜欢，二则字数多，可以多赚钱。 程钦没打算一直写下去，写完三部曲就可以封笔了，甚至《圣墟》都可以不必写，至于红毛以后写啥完全不用担心，这可是网文界里镇压万古的存在，只有真正去写小说才知道这位有多么恐怖，提前把《遮天》写了他也会有其他的创意，不会受影响，甚至还可以让读者多看几本好书。 确定之后，程钦也不耽搁时间，在网吧里时间可真就是金钱，他迅速注册了起点账号并且开通了作者后台，新建了作品，然后也不打开word，就在作者后台敲下了“第一章星空中的青铜巨棺”的标题。 得益于后世的工作经历，程钦手速极快，虽然手指不适应这种长期快速敲打键盘的强度，累得手指酸软，但还是在半个小时写出来了三千多字。 《遮天》开篇单章字数较少，程钦没有按照原本的分章，自己卡了一个点断章，把多余部分存在作者后台，随即将第一章上传，等待新书的入库审核。 做完这些，再看时间已经一点二十五了，程钦连上网没满一个小时都顾不得，立即下机走人 ——他跟裴灵溪都“约好了”，一点半的时候一起出发去学校上课。 不能失约啊！ 出了网吧，程钦立即蹬上自己的二八大杠，一路上踩得飞起，仅仅三分钟就进了小区，随后快速在小区楼下裴灵溪停车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的破车不必上锁，非常简单的在原本位置一停，然后就往垃圾投放处走了几步，在阴影处站住，等着裴灵溪下楼。 只要裴灵溪下来，他就假装自己刚刚下楼扔完垃圾回来，准备去学校。 这属于巧遇，因此她不必害羞，也不必担心爸妈责问，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说“刚好遇见了”。 这本身也就是事实，他只是询问了裴灵溪平常什么时候走，裴灵溪只是做出了回答，并且严格按照这个时间点去学校，又没有约定什么，不是巧遇难道还能算约会吗？ 【006】按时出发 “叮叮叮” “叮叮叮” 一间以蓝白两色点缀、很有少女气息的房间里面，叮当猫造型的闹钟趴在床头，正非常尽职的工作，用清脆的响声唤醒躺在床上酣睡的少女。 女孩儿侧躺在床上，手脚并用的搂抱住一只看起来有些旧、个头不算很大的棕色大熊抱枕，浅蓝色的薄被中央位置凸显出一条还算优美的曲线，乌黑丰盛的长发披散，铺满了半张枕头，如云般的秀发间露出半张尚有稚气的明艳脸庞。 她那双极好看的弯眉先是皱起，而后慢慢舒展开，伸出一条手臂，在被窝里伸出的时候，袖子被阻挡滑落，露出牛奶般雪白细腻的肌肤，在窗帘遮挡住外面阳光的昏暗环境里面，也有晶莹惑人的光泽。 “叮叮……” 雪白的小手抓住“叮当猫”，熟练摆弄开关，将吵人的闹钟声音关闭。 房间里陷入短暂安静，过了几秒钟，依旧侧躺着酣睡的女孩儿身子微微僵住，像是屏住呼吸，在蓄力，亦或者做出某种很艰难的决定。 然后，她躺在床上，将两只小手举了起来，举过头顶，似乎举起了什么重物，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给人一种非常努力的感觉。 “嗯~” 伴随着一声像是鼻腔里发出的呢喃声，手臂收回，撑着床褥，裴灵溪打着哈欠坐了起来，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淡蓝色的棉质睡衣柔软地贴在身上，显出少女初发育的姣好身段，纤细的曲线中玲珑浮凸，弧度并不夸张，让人下意识想起“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诗句。 “呼！” 伸完懒腰之后，裴灵溪又深深呼吸一声，这才又“啊呜”一声，举着双臂跪坐下来，吃力挪到床边，纤腰扭动之间，将原本分开膝行的双腿并拢在身体一侧，伸到床下，踩住了拖鞋起身。 她下意识走到桌前，通过桌上的镜子看了一眼镜中睡意迷糊的自己，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眨了眨那双极漂亮的大眼睛，侧身去看闹钟上的时间。 下午一点十分。 “还有二十分钟……” 裴灵溪下意识想到了刚刚回家上楼之时，程钦问起自己去学校的时间，略微迟疑一下，然后晃了晃脑袋，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出门去卫生间洗脸。 她家户型与程钦家里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三室两厅一厨一卫一阳台，其中两间次卧，一间挨着主卧，另一间挨着厨房。 不同的是，她住的房间与父母住的主卧相邻，中间只隔着卫生间，而程钦却住在与厨房相邻的那间次卧，与主卧隔着客厅，距离更远一些。 空的那间卧室，程钦家里是空着的，她家中却是作为书房，爸妈都会使用，但妈妈徐玲使用次数更多，她是相城一中的老师，常常在书房里面做教案、改试卷。 裴灵溪洗了脸之后，看看时间才过去五分钟，于是悄悄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一下之后，推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 老妈徐玲坐在书桌前回头，看到闺女做贼似的可爱模样，脸上带着笑容道：“醒啦？赶紧收拾一下，去上课吧，我下午没课，就不去了。” “嗯呢！” 裴灵溪点点头，复又把书房门关上，先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衣服，然后看看时间，也才不到一点二十呢。 还有十几分钟……要不要等到一点半呢？ 她又有些纠结，转头看看，从书桌上抽出一本《红楼梦》，翻了两页，没啥兴趣，就又放了回去，重新拿起一本《一千零一夜》，从小看到大的，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也放下了。 她走出卧室，来到厨房转了一圈，很快摸了两个苹果，麻利洗干净之后，又来到书房去敲门。 “妈，你吃苹果不？” 裴灵溪大眼晶亮，笑意娇甜，非常乖巧的样子，“我给你洗好了。” “我等会再吃，你放客厅吧。” 徐玲回头看她一眼，有点无奈，“赶紧去学校吧，到那看会书，预习一下下午要学的内容，边走边吃。” “我骑车怎么吃呀？” 裴灵溪噘噘嘴，又把门关上了。 因为老妈从小管教比较严格，让她从小养成“随时汇报”的习惯，让妈妈能够及时掌握自己的动态，而在成长过程之中，她也学会了通过这个过程来达到自己的一些目的。 比如现在，她又过来一趟，等下跟妈妈说去上课的时候，妈妈如果问“怎么磨蹭这么久”，她就可以非常自然的回答一声：“我吃苹果呢！” 而至于为什么吃个苹果要这么久，就不用回答了，因此用俏皮欢快的语气回答一声，她就可以趁机溜走了。 完美！ 在心里面夸赞自己一声之后，裴灵溪回到客厅里面，拿着水果刀非常认真的削皮，还尝试要削一个完整的不断开的皮，可惜失败了。 磨磨蹭蹭的把苹果吃完，再看时间，已经一点二十四分了，距离“一点半”只有六分钟了。 她刚看了一下时间，就听到书房传来动静，老妈徐玲走了出来，有点疑惑地问：“咋还没走呢？” “我刚吃完苹果。” 裴灵溪好似屁股底下有弹簧，一下子弹了起来，语气欢快地溜进卫生间，“我洗个手就走。” 她去洗了手出来，回到房间，把电子表戴在手腕上，看看时间，已经二十七分了，于是不再磨蹭，又朝着老妈挥挥手，“妈，我去学校啦！” “去吧。” 裴灵溪出了家门，打量一眼对门的306号，见房门紧闭，迟疑了一下，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竖起耳朵仔细听里面有没有动静。 她其实对于跟程钦一块去学校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想法和执念，也并不确定他随口一问，自己随口一答，他会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中午程钦难得改了性子，主动找她聊天，缓和关系，这让她在意外和惊讶之余，敏锐的察觉到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改变一下两人原本尴尬的相处状态。 因此虽然并不清楚程钦会不会“按时”出发，她还是选择自己按时而行。 “没人？” 裴灵溪趴在程钦家门前仔细听了听，没有听到任何一点动静，不禁有点失望，“已经走了？” 她又看看腕上的电子表，看到已经是二十八分了，鼓了鼓腮帮，有点犹豫要不要再等等。 她犹豫了接近一分钟，听到楼上有人下楼，还是决定不等了，有点气鼓鼓的转身下楼，只不过走得非常慢，从三楼下到一楼，又走了一分钟。 刚刚从楼上下来的是个老太太，带着蹒跚学步的小孙子，都比她走得快。 “已经二十九了，马上就三十了！” 裴灵溪站在楼道里面，看看手表，又仰头往上看了看，侧耳仔细倾听，还是没有听到有开门的动静，原本悬着的心终于吧唧掉下来了，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不再故意磨蹭，直接下楼。 不过，等到她来到单元门前，将要走出去的时候，心里面还是又忍不住升起一个念头：也许程钦正在楼下呢？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很快就被她抛开了，因为根本不可能。 她不只是出门之后才注意程钦家的动静，在客厅吃苹果的时候，就在注意了，如果程钦出门她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也就是说，程钦如果在楼下等着，那么至少提前十几分钟，甚至是二十分钟就下楼，在楼下等着。 这可能吗？ 反正也没有什么，本来就不用刻意，只要见面的时候可以正常打个招呼，说两句话，不尴尬就好…… 她这样想着，可还是觉得有点情绪，闷闷地走出单元门，目光下意识投向停自行车的位置。 果然，没有人在等着。 这个念头一闪之后，她脚步不停，眼睛却忍不住眨了眨，因为看到程钦那辆二八大杠还在那停着呢，没有消失。 也就是说，他还在家，没有去学校呢！ 那自己要不要在这等他？ 裴灵溪有点纠结，倒没有不愿意，而是不好意思这样等着，而且如果他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去学校呢？ 自己都已经跟他说过了一点半出发，他没有按时，不就是表明不想要跟自己一起去学校吗？ 那自己在这等着，多讨人嫌啊！ “这么巧？” 裴灵溪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在旁边响起来，余光也已经瞥见熟悉的人影走来，被吓得一个哆嗦，身子猛然往上一拔，紧跟着又一缩，心都差点被吓得跳出来。 “我有这么吓人吗？” 她被吓懵的表情和表现有点太可爱，程钦没忍住笑出声来，“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吓死我了你！” 裴灵溪惊吓之下，一时间都忘记两人之前原本的尴尬状态，没好气的嗔他一眼，拍拍胸口，安抚自己遭受惊吓的幼小心灵。 她年龄还小，拍胸口也没啥看头，程钦毫无波澜，笑道：“你还挺准时啊，走吧。” 裴灵溪慢慢平复了加快的心跳，又觉得疑惑，看了一下程钦过来的方向，小声问：“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刚下来啊。” 程钦按照刚刚准备的理由说道，顺手指了一下那边的垃圾桶，“刚扔完垃圾。” 他刚刚就想过了，自己这个理由非常的生活化，也很真实，基本不可能被怀疑的，因此说的时候非常坦然。 但说完之后，程钦就发现裴灵溪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看，表情似乎有些微妙，不禁奇道：“怎么了？” “没事啊。” 裴灵溪摇了摇头，走向自己的自行车，嘴角笑意绽开，嗓音脆脆甜甜的道：“走吧。” 【007】花言巧语的渣男 “真是撒谎精……” 裴灵溪一边去牵自己的自行车，一边悄悄地在心里面吐槽，“明明在撒谎，还说的一本正经，一点都不心虚！” 程钦既然愿意跟她一起去学校，出门肯定不会偷偷摸摸，如果刚刚才下来，她不可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但虽然知道程钦在撒谎，可她却并没有任何嫌恶，反而感到一种轻松和欢喜，还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只能说明程钦肯定在自己注意外面动静之前，就已经下楼，就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他肯定是怕自己提前出发，怕错过，所以才提前下楼等着。” 裴灵溪心中暗想，有点感动，又有些小小的懊恼，“早知道就不在楼上磨蹭那么久了，早点下来就好了……” 俩人蹬着自行车出了小区，往学校骑去。 这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天气，阳光温暖而不炙热，时而有风，却不寒冷，慢悠悠的骑着穿过小城街道，让人悠然感受到一种舒适、宁静的美好和幸福。 裴灵溪偶一转头，看到程薪骑着车，脸上居然还有着笑容，有些惊讶和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她本是活泼开朗的性格，经过放学时短暂的聊天，以及程钦刚刚“提前赴约”的事情，对他的隔阂已经消弭许多，因此并未遮掩，好奇问道：“你笑什么？” “就是感觉这种生活挺好的。” 程钦脸上笑意扩散开，语气不由自主带了些感慨意味，“平静、轻松、年轻、朝气，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 裴灵溪表情惊奇，仔细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钟，又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是程钦能说出来的话？ 不过，看程钦的表情又不似作伪，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如果两人像是小时候那样亲近，她大概会说一声：“你脑袋被门挤了吧？” 而现在，俩人还没有那么熟悉，因此她还不好意思那样说，只能沉默。 她沉默两秒，犹豫一下，忽然说道：“我……我有时候会跟我妈一起去学校，但是大部分时间，下午都是一点半出发。” 她这是委婉告知程钦，不用提早那么长时间在楼下等着，按时出门就够了。 “嗯。” 程钦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怕她害羞，只是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便岔开话题，道：“你晚自习下课一个人回来，害怕不？” “不怕啊。” 裴灵溪摇摇头，“九点多也不算晚，而且路上也有人的。” 程钦点点头笑道：“也是，不过还是得注意一点。” “嗯，我知道了。” 裴灵溪不知道程钦为啥要说这个，毕竟程钦才高二，晚自习只有两节课，又不可能跟自己一块回来，但还是点头答应。 程钦也没再提这个，转而问道：“我记得你成绩挺好的，对吧？” “还好吧。” 裴灵溪有点不大好意思，“也不算好，中等偏上。”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天赋不算出众，胜在认真努力，如果在其他学校，说不定还可以名列前茅，但在相城一中这种省级示范高中里面，想要成为尖子生，就不只是后天努力能够做到了。 “那也挺好的，至少可以正常进高中部。” 程钦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她笑：“你阶段考试，在班级排名多少啊？” “十九。” 裴灵溪感觉非常稀奇，程钦居然主动聊起学习方面的事情，她都不记得程钦上次跟她聊学习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估计是她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了。 “那比我好很多。” 程钦笑起来，“期中考试，我是我们班倒数第二。” “……” 裴灵溪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际上她是知道程钦排名倒数的，所以她刚刚回答之后，才没有反问，免得程钦尴尬。 结果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提起来了。 “要不我们比一下？” 程钦一点都看不出来觉得尴尬的迹象，向裴灵溪挑了挑眉，“期末考试，比一下成绩排名。” ？？？ 裴灵溪有点怀疑他脑袋是不是真被门给挤了，旋即警惕地问：“比正着排，还是比倒着排？” 如果是比倒数排名，那她可比不过程钦，甘拜下风。 “好家伙，你这阴阳怪气的功力可以啊。” 程钦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肯定是比正着排啊，比谁成绩好，输的那个人出钱请赢的那个人吃饭，或者去哪里玩，看赢的人想要干啥……怎么样？” 那不管输赢，两个人都要一起去吃饭，或者出去玩…… 裴灵溪一下子就洞察了程钦的“险恶用心”，明白他是故意这样的，想要用这种方式约自己一块出去玩。 她想了一下，才微微扬起下巴道：“好啊，如果我赢了，我想去吃汉堡。” 她复又叮嘱道：“那你可得存点钱，我很能吃的。” “又不一定是我输。” 两人在路口等红绿灯，程钦在她身旁用大长腿撑住自行车，“说不定是我赢了呢……到时候你可别心疼钱啊。” “才不会呢。” 裴灵溪非常有信心，看着他明明成绩倒数却还在说大话的样子，也并不反感，反而觉得欣喜： 如果因为跟自己打赌，程钦可以稍微努力一些学习，总归是好事，也不枉自己冒着被老妈发现、数落的风险答应陪他出去玩。 “你别担心期末考试考得太好，我会没面子，故意松懈啊。” 程钦又一本正经地劝道，“我最近痛定思痛，正在痛改前非，每天上课都很认真，我输了不丢人，万一你输了……多没面子啊。” “真的？” 裴灵溪并不担心自己会输，就算真输了也没有什么，却对他的话语非常怀疑，毕竟自从程钦上初中之后，成绩就“一泻千里”，很怀疑他言语的真实性。 “当然是真的。” 程钦语气非常笃定，“我骗过你吗？” “骗过啊。” 裴灵溪一点都没犹豫地回答，“而且不止一两次，经常骗我……之前你跟陈洪他们去玩，我想跟你一起去，你就骗我说你回家，然后偷偷跑去打游戏，被大爷大娘逮回来。” “那时年轻，不懂事。” 程钦自己都忘记有这回事了，“我现在已经痛改前非了，就不会再骗你了。” “那谁知道。” 裴灵溪觉得怪怪的，虽然他不骗自己是好事，但这样说出来，怎么都觉得有点奇怪…… 在今天中午之前，自己跟他哪怕见了面，甚至都不会说话的，这才过去一个多小时而已，咋就要对自己说“不会再骗你”这种话了呢？ 她毕竟是女孩子，对这种话题非常敏感，不好意思再说这些，岔开话题道：“我听陈潇说，你跟黎星若一个班哎……你们俩熟吗？” “呃，” 程钦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肯定不熟啊，人家可是全校前几名的尖子生，拒绝别人表白都是说‘我在清华等你’的，怎么可能跟我这种倒数前二的渣渣熟悉？” 通过这会儿接触，裴灵溪对程钦如今的性格以及变化，都有了一定认知，也没理会他的自嘲，继续好奇问：“那你们毕竟也是一个班嘛，我听人家说，黎星若每天都会收到好多情书，真的假的啊？” “怎么可能。” 程钦对她的八卦有点好笑，看到绿灯亮起，一边对她示意，一边说道：“很多人暗恋她肯定没错，但哪有那么多勇士每天给她送情书啊？敢骚扰黎星若这种尖子生，不怕老师请家长啊？” “也对。” 裴灵溪点点头，接着又问：“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她？” “多多少少都有点吧。” 程钦实话实说，见她那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看，立即又非常警觉地补充道：“当然这不包括我，不过我也不嫌弃她，如果她死皮赖脸倒追我的话，我应该还是会给她一个机会的。” “呸！” 裴灵溪见他如此厚颜无耻，都顾不得俩人才稍微熟悉一点了，呸了一声，“你脸真大！还人家黎星若倒追你……” 程钦笑道：“梦想还是要有的，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无忧无虑还有什么区别？” “啊？” 裴灵溪眨了眨眼，被他这句话给绕晕了，不知道到底要表达什么，但也没在意，又问：“那黎星若经常会收到情书吗？大家都那么说，肯定也有吧。” “确实也有，但具体多少我就不知道了，人家收到情书也不会跟我说。” 程钦转头看她，打趣道：“怎么，觉得不服气，想要跟黎星若比一下，看谁收到的情书更多，是吧？” “才不是呢，我就是好奇。” 裴灵溪翻了个白眼，“那可是黎星若，我哪敢跟她比啊。” “你这就有点过分谦虚了啊。” 程钦说的是实情，如果论整体的知名度，黎星若肯定大幅度领先裴灵溪，因为黎星若毕竟大了两岁，在一中读书时间更久，名气已经传播开了。 而裴灵溪年龄还小，今年也才初三，在这方面天然劣势，如果只论颜值，她能够与黎星若比肩而不落下风。 “不要妄自菲薄，” 说话之间，俩人又转了个弯，拐入学校门前的那条街道，见车辆不多，程钦继续与裴灵溪并肩而行，笑着说道：“别说黎星若了，你就算是去娱乐圈找，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看的，漂亮到你们这种程度，最多就是风格差异而已……” 他正说着，忽然听见后面响起一声女孩子的冷笑，下意识回头，不由一愣。 黎星若骑着一辆粉白色的崭新自行车，就在后面不到两米的地方。 她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子，个头稍矮一些，是中午程钦刚刚重生回来时，陪在她身边的两个女孩子之一，也骑着自行车，距离程钦两人更近一些。 程钦中午刚刚重生回来，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并没有记起来这个女孩子是谁，此刻再见到，终于灵光一闪，想起来这也是班上同学，叫做柴明兰，与黎星若关系很好。 这声冷笑，毫无疑问就是柴明兰发出的，显然听到了程钦刚刚的言语，眼睛盯着程钦，充满了对渣男的不屑和鄙夷。 中午放学还在对黎星若深情表白呢，这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居然就在花言巧语骗另一个小姑娘了…… 这不是渣男，什么是渣男？ 【008】不要被程钦骗了 程钦没有想到会这个时候遇见黎星若，看着她的样子，似乎骑着车刚刚减速，应该是正在骑车的过程中，自己和裴灵溪忽然转弯过来，挡在了她的前面，她只好减速了。 相较于柴明兰的气愤、鄙夷，黎星若的表情要淡定很多，清丽脱俗的小脸上几乎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真好看！ 程钦起初只是为了看黎星若的反应，但很快注意力就被她的长相吸引住了。 这并不完全怪他，实在是这女孩太漂亮了，五官精致绝伦，皮肤白皙细嫩，有点像是后世所说的“冷白皮肤”，阳光照耀之下像是无瑕的美玉，泛着晶莹光泽，衬着她脱俗气质，像是一朵不染纤尘的青莲。 裴灵溪也跟着回头，她并不认得黎星若，不过看到身后这个清丽脱俗的漂亮女孩，脑海中却一下子就浮现出来了这个名字。 如果这个女孩子不是黎星若，那她实在想象不出来那位传说中的黎星若有多漂亮，才能比眼前这个女孩更好看。 黎星若同样注意到了裴灵溪，略微露出些惊艳之色，裴灵溪在骑车，不可能长时间回头，两个女孩子各自带着些审视目光对望一眼，裴灵溪就回过头去，免得骑车撞到路边。 程钦自然也没有本事用后脑勺看路，同样回过头，因为太久没有骑自行车，他明显有点生疏，车身还摇晃了一下。 等他稳住车身，正想回头向黎星若二人打个招呼，余光就已经瞥见黎星若加快了速度，蹬着自行车从他身边“超车”过去了。 柴明兰跟在黎星若身后，同样用力蹬车，加速超了过去，还拨了一下车铃，“叮铃”“叮铃”两声，也不知道是提醒程钦注意超车，还是有什么其他用意。 “哎，” 裴灵溪等黎星若两人走远了一些，往程钦这边靠了靠，好奇地问：“她就是黎星若？” “真聪明。” 程钦分出一只手，朝她比划一下大拇指，“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快赶上你了吧？” “嘁！” 裴灵溪翻了个白眼，“你还敢这么说，不怕那位女同学再哼你一声啊？” “你听到了啊？” 程钦可不打算说中午跟黎星若表白的人就是自己，来了个善意的谎言，某种程度也是实话：“人家可是黎星若的好朋友，当然觉得天南海北星若最美，不服气呢！不过她刚刚是没看到你，你看你回头看一眼之后，她还敢哼吗？不服气也得服气……是吧？”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裴灵溪觉得非常不适应，觉得他好像变化非常大，也不遮掩，直接问道：“我感觉你跟以前变了好多？” 程钦笑着问：“那你觉得是现在更好，还是以前更好？” “嗯……” 裴灵溪故意思考了几秒钟，才用一种勉为其难的语气道：“现在吧，稍微好一丢丢。” 她也分出一只手，用拇指掐住食指的指尖，比划给他看，示意就那一丢丢。 “那说明我的变化还是很显著的。” 学校初中部与高中部相连，进入学校南大门之后，往右侧是高中教学楼，往左侧是人工湖、宿舍、食堂，往前走是操场，绕过操场的更北方则是初中部。 程钦与裴灵溪一同进入校园，正看到黎星若和柴明兰挽着手臂离开的背影。 “我走啦。” 裴灵溪要去初中部，与程钦并不顺路，把车锁了之后，朝他挥了挥手。 程钦笑着道：“好，好好上课。” “你自己先做到吧。” 裴灵溪嗔他一眼，转身走了，脑后的马尾辫发梢因为这个动作微微旋起，紧跟着落下，空气里似乎有浅淡发香弥漫。 程钦嗅了嗅，发现是错觉，没有闻到，于是撇撇嘴，转身走向教学楼。 黎星若和柴明兰并没有走远，程钦快步跟上，在两个女孩子步入教学楼之前追上了她们。 “黎星若。” 程钦快跑几步，并且保持着这个姿态喊了一声，在黎星若与柴明兰同时转头之时才在她们身后停了下来。 “你没完了是吧？” 柴明兰一回头，看到是他，顿时露出嫌恶之色，“不去好好哄你的小姑娘，又跑过来纠缠星若？” “别误会啊。” 程钦喘了口气，笑着解释道，“第一，刚刚那女孩是我隔壁邻居，我把她当妹妹的；第二，” 他看着黎星若，表情诚恳地道：“中午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太唐突了，可能对你造成了困扰，跟你说声对不起。” 柴明兰没想到程钦居然会道歉，原本还想要骂他的，一时惊愕地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黎星若清丽俏脸上同样有惊讶之色，不过依旧从容平静，点了下头，语气淡淡地道：“没事。” “还有，谢谢你中午说的话。” 程钦为原本历史上的自己道了个谢，不等两人反应，又笑道：“我腿长，就先走了。” 他挥挥手，先一步上楼，很快转过楼梯，在两个女孩子视野当中消失了。 “什么情况？” 柴明兰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转头看看黎星若，“他这是不是在欲擒故纵？或者故弄玄虚？” “无所谓啊。” 黎星若笑了一下，挽着她的手上楼，“走吧。” “肯定是欲擒故纵！” 柴明兰又琢磨一阵，非常笃定地道，“我听谁说过，程钦初中就早恋了，这种男生心思多着呢，肯定是发现直接表白会被你拒绝，就故意用这种手段，吸引你的注意力……星若你可别上当啊！”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黎星若有点好笑，“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情，只要不影响我，跟我都没关系。” “好像也有道理。” 柴明兰想了一下，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反正你又不喜欢他，只要他不打扰你就没有什么影响，管他想干嘛呢……哎。” 她停顿一下，又道：“不过刚刚那个女孩子真挺漂亮的，除了你之外，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希望不要被程钦骗了。” ———— 程钦来到五楼，很快找到了高二11班教室，不过进去之后，就遇见问题了： 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他记得教室在五楼，还是因为每天爬楼梯累得要死，想忘记都难，但座位经常变动，是真不记得自己高二上学期坐在哪里了。 此时是下午一点五十，距离上课还有四十分钟，教室里面人不算很多，稀稀落落的，有的在看书，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听歌，还有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并没有注意到程钦的到来。 他也没有傻兮兮跑过去问“我坐在哪里”，而是走上讲台，看讲桌上面写的座位表，很快在倒数第二排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对照着桌子排列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之后，程钦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又粗略看了一眼班上同学的名字，有的熟悉，也有的已经完全陌生。 台下有同学注意到了程钦的反常举动，也没有人理会，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程钦很快又看到黎星若的名字，她个子较高，就坐在倒数第三排。 班上共有56人，教室课桌按照131排列，即中间三张课桌，两旁各一张，每排10人，共有6排，以前门为坐标原点，程钦的座位是53，黎星若的座位则是45，不算远。 程钦又留意了一下黎星若的前后左右，见她的同桌是柴明兰，前面是娄雪娜，也就是中午陪着黎星若的另外一个女孩子了。 正看着，门口传来细微动静，程钦转过头，不出意外地看到黎星若与柴明兰两人到教室门口了。 她们的座位在里面，需要从讲台上面走过去，因此走进教室之后，就下意识往讲台上走，随后看到了站在讲台上面，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程钦。 目光一触，程钦主动后退两步，与讲桌并排，让开了讲桌与黑板之间并不算多么宽裕的空间。 “谢谢。” 黎星若从讲台上走过，声音非常细微的说了一声。 柴明兰也瞥了程钦一眼，却依旧是鄙夷和嫌弃的表情： 程钦的座位在外，压根不用经过讲台的，这会儿站在讲台上面故弄玄虚，不是知道黎星若马上要到教室，且要经过讲台，故意在讲台上等着黎星若来，还能是什么缘故？ “真无语。” 刚下讲台，还没走出几步，柴明兰就故意用程钦能够听到的声音小声对黎星若吐槽，“这不就是故意的吗？” “无语”这个词此时刚刚兴起不久，与“郁闷”一样，都属于较早“反哺”到日常生活里的网络词语，在年轻人群体中传播尤其迅速。 黎星若看她一眼，并没有说话，走向座位。 程钦当然听到了，却也没有在意，又看了看座位表，然后走下讲台，走向自己的座位。 在这个过程里，他注意到黎星若与柴明兰后排的一个男生明显在关注着这个事情，收回目光之后，压低了声音，表情很关切地询问黎星若：“星若，怎么啦？” 黎星若微微摇头，并未回答，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柴明兰则呶呶嘴，指了指程钦。 男生个子颇高，与程薪相差不多，都有接近一米八，皮肤白皙，五官俊秀帅气，闻言看向程钦。 【009】小丑而已 程钦刚刚看过座位表，很快认出这位几乎可以跟自己媲美的帅哥是谁，叫做侯良平，是高二、高三两年的班长，同时是学校里面少数长期、公开追求黎星若的人之一。 一直以来，学校里面大多数人对于黎星若的追求者都有严格标准，比如程钦这种除了长相之外一无是处的人，压根不被认为是追求者，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只有侯良平这种长相、成绩、人缘甚至家境，都被认为可以配得上，至少黎星若如果答应了他，大家不会觉得太离谱的人，才会被认为是追求者。 侯良平自然听说了程钦表白的事情，但与程钦对视一眼，并没有什么异常，反而大大方方的朝程钦露出一个微笑。 程钦也只是淡淡一笑，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他对侯良平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恶感，原本历史上就交集不多，如今更是没有什么心思去争风吃醋。 即便对黎星若有些想法，这也是最下乘的做法。 黎星若只是看起来很好相处，实际上在与人相处上有着极强的分寸与距离感，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早慧、冷静、理性，某种程度上可以用“外热内冷”来概括。 除非她自己被爱情降智，否则想要在她面前耍什么小手段太难了。 而至于黎星若现在看起来并好相处，非常负责任的讲，全部都是程钦自己的责任 ——如今的他成绩倒数，逃课上网、抽烟打架……黎星若面对他的时候，没有像柴明兰那样表现出来非常明显的嫌恶，就已经是非常好相处了。 此外，以她的状况，原本很容易就会成为女生群体中的众矢之的，被孤立、敌视，但她在女同学之间却有着看起来比男生这边还要更好的人缘，本身也说明了她的情商很高。 十多年后，程钦曾经因为大公司的外包业务而与黎星若意外重逢，毕竟是老同学，断续有过联系，他曾经好奇问过黎星若对侯良平的看法。 毕竟以常理来看，侯良平成绩好、长得帅、家里还有钱，从初中到研究生，追了她十多年，就算是块寒武纪的石头也该捂热了，她是怎么做到从头到尾心如铁石的？ 黎星若的回答是：“就是因为我一直都没接受他，他一直在追我，所以更加不能接受他。” 在程钦懵逼之后，她给出了进一步的解释： “我没有办法给出明确的证据，但是我的感觉是，侯良平喜欢的并不是黎星若这个人，而是黎星若这个名字。 “对于侯良平来说，黎星若是一个符号，是一个标志，就是因为我一直拒绝他，所以成为了他的执念，他追的越久，付出越多，就越不轻易放弃。 “但是如果我答应他了，跟他在一起了，那么可能很快他就会发现，我跟他喜欢的黎星若并不一样。 “他喜欢的黎星若，是他理想状态里没有缺点的黎星若，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女神，放屁都是香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黎星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恋爱的时候跟其他恋爱的女孩子没有区别，饿了要吃，渴了要喝，困了要睡，不开心了要发脾气…… “到那个时候，真实的黎星若在他面前，光环褪去，他很快就会发现我不是他喜欢的黎星若。 “侯良平不是一个有责任感、有道德感的厚道人，我年轻漂亮的时候，他可能会对我很好，等我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好看了，或者他腻了，肯定会有外心。 “男人和女人毕竟不一样的，三十的黎星若依旧美丽，四十岁呢？五十岁呢？但四五十岁的男人，有钱，有权，依旧可以吸引很多年轻漂亮的黎星若往身上扑…… “我不想一把年纪，孩子都上学了，要毕业了，还要经历这么悲惨的事情，所以不管他追我多久，我就会拒绝的。” 这段话给程钦带来了非常大的震撼，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黎星若外表之下那颗冷静、理性的冰心，因此印象非常深刻。 然而，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黎星若的冷静和理性让她可以避开人生当中许多个类似于侯良平这样的坑，也导致了她有明明那么好的条件，家庭、事业、美貌一概俱全，从小到大身边都有无数追求者，其中不乏各个方面的男神级别人物，却非常神奇的一路把自己给“剩下”了。 别说结婚，恋爱都没有谈过。 她太聪明，也太理性了，可以轻易发现别人的缺点，并且由此而保持距离，最终成功地避开了一个个“风险”。 而作为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之一，爱情哪能没有风险呢？ 程钦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弯腰低头，从桌洞里面拿出书本来，一一摆放在光溜溜的桌面上。 “咦？” 程钦很快惊疑一声，居然在桌洞里面找出来了两枚一块钱的钢镚，不禁有点惊喜，麻利把它们放入口袋里面。 这可是两块钱啊，可以上网一个多小时，足够写一万字的《遮天》了！ “果然，所有的努力都不会被辜负的……” 程钦心情愉悦地给自己灌了一口心灵鸡汤，然后翻开了数学课本。 理科高考有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六个科目，高二阶段的历史、地理、政治仍然要上课，但完全不重要，甚至考试排名都不计入统计的，直接被忽视。 虽然程钦成绩不好，但他也是偏科的，以往考试里面成绩最好的是语文，毕竟是母语，多少可以胡诌一点； 最差的是数学，因为数学不会就是不会，逼急了都做不出来。 而对于他来说，最难补的同样也是数学，其次是物理； 语文和英语他并不怎么担心，前者可以轻松混个平均水平，后者努力就会有回报，且有后世的底子； 生物和化学相对都比较偏记忆性，也相对比较好做针对性的补习。 也就是说，最难攻克的就是数学和物理，好在他有着后世的阅历，学习理解能力更强，虽然没有尝试过，却也多少有点底气。 “我擦！” 旁边有个男生走过来，看到程钦正在看书，一下子惊讶叫出声来，“程钦你居然在看书，真的假的？” 因为有人在睡觉，教室里面非常安静，即便有人说话，声音也都压得很低，这家伙惊讶之下没注意声量，登时吸引了整个教室所有人的注意，就连一个在睡觉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回头，睡眼惺忪的看过来。 其他人同样如此，由不得大家不去关注，一方面程钦这个学渣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跟“看书”这个举动有着强烈的反差；另一方面，程钦中午刚刚对黎星若表白过，而黎星若那句“我在清华等你”，已经在中午休息时间传开了，至少班上的同学基本都已经知道了。 这种情况下，程钦居然看书，大家自然下意识就会往黎星若这句话上去联想了。 不少人看向程钦，见程钦居然真的在看书之后，下意识地又去看黎星若。 黎星若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夹杂着震惊和八卦的惊叹，并未遮掩，循着心中的好奇回过头，也看到了程钦正在看书的场景，并且还看到他在看的是数学课本。 有刚刚看的座位表打底，程钦勉强认出了这位男生，名叫王新宇，虽然毕业后联系不多，但在学校关系尚可，便朝对方笑了笑。 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刻意去看其他人的反应，复又低头，浏览课本上的目录：立体几何、直线与圆、圆锥曲线、数列、导数及其应用。 “好熟悉的名词……” 程钦有一种脑袋发痒，似乎要长出来脑子的感觉，硬着头皮翻开从第一章开始浏览，想要大致了解一下都学了什么，再接着预习接下来要学的内容。 呃，他还不知道学到了哪里…… “肯定是装样子！” 见当事人没有什么反应，黎星若也很快再次低头看书之后，其他同学很快也都收回目光，去做各自的事情。 柴明兰对程钦是越看越不顺眼，觉得他太装了，回头之后，忍不住又凑到黎星若身旁，低声咕哝道，“就看他能装多久……有本事等期中考试的时候，不要再倒数啊！” 黎星若看她一眼，微微嗔道：“管好自己就好了，这么爱操心！” 她们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坐在两人后桌的侯良平还是能够听到，复又转头瞥一眼程钦，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 他父母都是体制内的人，对于人情世故比较有心得，受此影响，侯良平从小性格就比较早熟，也一直为此自傲，看待同龄人的时候有一种俯视的优越感。 程钦这种男生在他眼里面就跟小孩子没有任何区别，一眼就能看穿在想什么，非常幼稚。 黎星若这种女孩子，他侯良平追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进展，哪里是程钦这种小花招就能够吸引的？ “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侯良平心中哂笑，也懒得在程钦身上花费什么心思，继续做题，准备寻找一个比较合适的题目，等下找黎星若讨论一下。 这是他积累了几年经验，找到的最容易与黎星若接触的话题，而且光明正大，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如果有，那就是让其他人都看一看，黎星若是自己这种人才可以接触、接近的，程钦那种就是小丑而已。 【010】程钦你来做一下 “卧槽，你在看书啊？” 程钦正沉浸在数学的知识海洋里面，被熟悉的声音打断，抬头果然就看到陈洪站在桌旁，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他，“你别告诉我你真打算考清华啊？” 程钦看他一眼，这才注意到教室里面的人已经近乎满了，也不再安静，闹哄哄的，除了周围几个同学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听到陈洪的话。 旁边的王新宇笑道：“那可不？我来的时候他就在看书呢。” 坐在最后一排的向一锋也道：“钦哥牛逼啊，都想考清华了！” “钦哥加油，我相信你……肯定考不上！” “哈哈哈！” “看个毛啊，看书就能学会啊？” 大家都知道中午发生的事情，这会儿难免要打趣几句，有的纯粹玩笑，也未必就没有人本身对黎星若有想法，因而看程钦敢去表白的举动不爽，故意酸他两句。 程钦只是笑笑，将身体贴在桌上，让陈洪进去，然后活动了一下脖子，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见已经是下午14：19分，距离上课只有十分钟，马上要打预备铃了。 程钦站了起来，伸伸手臂、扭扭脖子，活动了一下身体。 “钦哥咋不学了？” 向一锋在后面笑出声来，“你这三分钟热度也太快了吧？” 陈洪回头道：“你特么聋啊，没听见王新宇说他来的时候就在看书了嘛，肯定过三分钟了啊！” “哈哈哈哈哈！” 几个损友又是一阵哄笑。 程钦没理会，坐下来之后转头问陈洪：“你知不知道……算了，你肯定不知道。” 他本来想要问陈洪数学课进度，但随即想到陈洪同样是倒数的水平，于是左右看看，然后拍了拍前排的丁耀辉：“上节课数学教到哪里了？” “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陈洪原本还在下意识不服气的反驳，随后听见程钦的言语，“呃”了一声，随即道：“嘁，说得好像你听课就能听得懂似的，再说了我本来也知道学到了哪里啊！” 他也成绩不好，但并不代表连教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学渣也不就是聋子啊。 丁耀辉成绩不错，性格有点闷，听到程钦询问，虽然也有点惊讶，但都已经听大家笑话半天了，自然也知道什么情况，回答道：“在教圆锥曲线……” 他拿出课本看了眼，告诉了程钦具体的页数，程钦道了谢，然后打开课本，仔细看这一页的内容。 程钦刚刚浏览课本“不求甚解”，因此速度很快，也已经看到了“圆锥曲线”的章节，这会儿思索一下，并没有立即去看接下来要教的内容，而是仔细去看前面的，免得接下来课程内容要用到。 “哎，王宽知道你跟黎星若表白的事情了。” 陈洪很快又凑了过来，小声对程钦说道，“说你太不要脸了，明明知道他也喜欢黎星若，居然偷偷去表白。” “我被拒绝了，不是帮他减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吗？” 程钦一边看公式一边随口应付，“他应该感谢我，如此大公无私，勇于牺牲。” “额……” 陈洪一时间居然觉得还挺有道理，毕竟程钦决定表白的时候，所有人就都知道肯定会被拒绝的，他觉得程钦自己应该也是心里有逼数的。 既然如此，明知道会被拒绝还去表白，这可不就是勇于牺牲吗？ “所以，” 陈洪很快据此作出了自己的推理，“你知道会被拒绝还去表白，就是想要断了念想？你决定不再喜欢她了？” “你真聪明。” 程钦继续随口应付。 “兄弟，我懂你！” 陈洪非常深沉地叹息一声，拍了拍程钦的肩膀，“暗恋的滋味不好受啊……” “你也可以去跟楚雪莹表白啊。” 程钦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陈洪，脸上笑意非常明显，“说不定楚雪莹就答应了呢？” 楚雪莹是陈洪的初中同学，如今在其他班级，也是陈洪的暗恋对象，从初中暗恋到现在。 在原本历史上，陈洪直到大学毕业之后，才敢去追求楚雪莹，追了好几年，但没成，不过也没亏，最后娶了楚雪莹的妹妹楚雪婷。 程钦重生之时，楚雪婷都已经生二胎了。 “楚雪婷今年多大了？” 程钦忽然又想到这个问题，楚雪婷貌似比陈洪小七岁，也就是说今年才十岁，应该在读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 真是个禽兽啊！ 楚雪婷跟陈洪在一起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大学毕业了，肯定是成年之后，那时候年龄差距看起来并不夸张，而放到如今，就比较“显眼”了，程钦想到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这家伙。 “算了吧，人家又看不上我。” 陈洪还是有点怂，因为楚雪莹长得很漂亮，虽然没有办法跟黎星若相比，但同样属于学校里面不缺人追的美女。 刚刚看到了程钦公开表白被拒的惨状，陈洪又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怎么会像他这样想不开。 程钦笑了笑，没有激他，否则这家伙万一真去表白了，可能就没有以后“陈洪为了追楚雪莹而去讨好楚雪婷，让她帮忙追她姐姐，最后姐姐没追上，娶了妹妹”这种离奇剧情了。 据说楚雪莹和楚雪婷的老爹好几年都没给过陈洪好脸色。 打了个茬，程钦很快继续看书，没过几分钟，就看到一个黑胖子手里拿着三角尺、胳膊夹着书本，在上课铃打响的同时走进了教室。 这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叫朱朝阳。 程钦对这位老师的印象已经很淡了，不过此刻见到，还是想到了一些，只模糊记得这位数学老师人还不错，属于面相凶恶、性格和善的那类，讲课、做事都中规中矩。 “老师好！” 在学生们例行起身问好之后，朱朝阳如同往常那样开始讲课，教室里面很安静，没有人在明面上调皮捣蛋，扰乱课堂秩序。 而对于一些差生，开小差的、打盹的，朱朝阳起初会提醒，但若屡教不改，只要不干扰到他，他也就很少去管了。 朱朝阳今年四十多岁，也有二十年教龄了，对于讲课内容自是熟谙于心，自觉这节课讲的还算顺畅，台下同学们的反应也热情。 尤其是那少数几个平日里面经常睡觉、开小差的家伙，居然也都在听讲，让他意外之余，也觉得颇为欣慰，讲得更认真、卖力。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才下午第一节课，总不能上来就睡觉……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讲课的内容逐渐加深，朱老师就察觉到一个有点反常的情况：程钦居然还在听课！ 他是老教师了，一个学生是真的在听课，还是假装在听课，属于基本的判断能力，一眼就能看出来。 程钦偶尔会假装听一下课，这属于正常，可这节课都半小时过去了，程钦居然从头到尾都在听，而且是很认真在听。 包括期间有题目，他让同学们思考的时候，程钦也在认真思考，甚至拿着笔低头做演算。 这是什么情况？ 居然真的在听课？ 朱朝阳有些意外，于是在穿插课后习题的时候，留了几分钟的时间让同学们自己先做题，自己借着这个机会溜达下来。 在看了两眼几个同学的演算情况之后，他踱步来到了程钦身旁，看到程钦的草稿纸上居然已经写出来了答案，而且过程非常清晰。 这是一道渐近线方程题目，平心而论难度并不大，只要认真听讲，大多数学生都能够做得出来…… 可这是程钦啊，总成绩班级倒数第二，数学成绩倒数第一的存在！ 他一个人，就得需要两个黎星若才能够把他拉到平均分！ 这小子居然把这题做出来了？ 程钦刚刚把答案推算出来，并没有把握，但自我感觉演算还比较顺利，只是公式不熟悉，需要翻看，才多耗费了一些时间。 他刚刚写完，就察觉到身旁有个胖墩墩的身影，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正跟朱朝阳的惊讶目光对上。 俩人一高一矮，一帅一胖，一坐一站，对视了不到一秒钟，程钦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但笑容还没展开，朱朝阳就又背着手，踱着八字步走开了。 后面的向一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计算，见老师来，赶紧假装翻书找公式的样子，遮掩自己啥都没算出来的窘态。 陈洪就比较聪明了，虽然他也不会，但他写了一个大大的“解”字。 朱朝阳着重看了一下几个差生的解题状况，见基本上都没写出来，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快步走上讲台，把这题讲解了一遍。 随后，他又在黑板上写出了另一道题目，在“吭哧”“吭哧”的粉笔摩擦黑板的声音之后，转过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粉笔沫，说道：“大家看一下这道题目……有没有人上来做一下？” 这道题目难度更大一些，但不太多，台下立即有不少学生积极举手。 “钦哥，你不上去表现一下啊？” 向一锋坐在后排，伸手戳了戳程钦，打趣笑道，“这样所有人，包括黎星若，肯定都知道你认真学习，准备考清华了……” 陈洪刚刚发现程钦在解题，但压根没想过程钦能够做出来，只以为他在装样子，因此在朱朝阳给出解题过程之后都没去关注过。 不过见向一锋又调侃程钦，他还是有点不爽，撇撇嘴回头小声骂道：“你特么有本事自己上去解啊？叫个毛叫，就特么知道叫唤。” 向一锋没好气道：“我特么说你了吗？” 朱朝阳虽然个子不高，但站在讲台上还是可以一览无遗，注意到了后排的小小状况，于是目光越过了前面不少在踊跃举手的学生，落在了正认真看着黑板、脸上有思索之色的程钦身上。 “那个……” 两个黎星若才能带的动啊，朱朝阳想不记住都难，几乎没有滞涩的点出了程钦的名字，“程钦，你来做一下。” 【011】真算出来了 刷！ 在朱朝阳还没有点出程钦名字的时候，原本几个踊跃举手表现的同学就下意识转头看向后排了，而等到“程钦”这个名字喊出来之后，几乎整个教室里面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一则中午表白事件的影响； 二则因为程钦逃课、睡觉等不守规矩的做法，开学后不久就遭到过不少老师点名批评甚至惩罚，很多人都知道程钦这个名字，这也是很多同学对他向黎星若表白很鄙夷的缘故所在； 三么，老师课堂上点名，对于不同学生的含义完全不同，通常来说，老师主动去点名一个差生，基本就可以视为是想让对方出丑了。 而让学生出丑这种事情，在朱朝阳的课堂上几乎没有过，他基本上只点主动举手的同学，如果没有人举手，也是点成绩比较好的同学，不会刻意让学生当众出丑。 现在，朱老师居然点名程钦来回答问题…… “估计这个程钦又睡觉，或者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了，居然让朱老师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忍不了他！” 在这个时候，绝大多数同学心中都闪过这个念头。 甚至有些脑洞比较大的同学，还会悄悄怀疑是不是朱老师也知道程钦对黎星若表白的事情了，所以才会故意点他回答问题，让他明白差距，不要去打扰黎星若。 不同的想法和立场差异，使得众人回头的时候，表情大相径庭，有人隐有同情之色，也有人暗暗鄙夷和冷笑，等着看笑话。 ？？？ 程钦是真的很认真在看题目，分析解题思路，而且鉴于自己在课堂上从来没有过什么存在感，以至于直到朱朝阳目光都已经看过来的时候，他都没有注意到，只在专心分析解题思路。 所以，当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他都是反应慢了两拍，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他下意识地看向朱朝阳，并且因为后世灵魂的缘故，并没有多少对老师的畏惧之心，露出确认和询问的神色，意思是： 真的是喊我？ 不是我听错了吧？ 朱朝阳倒没有觉得他不尊师重道，毕竟尊师重道也并非就是畏师，见他如此反应，习惯性抬起一只手，轻轻招动，微笑着示意道：“是你，你来试一下。” 这个简短的互动，让不少同学低低哄笑起来。 黎星若听到程钦的名字之后，同样下意识转头看过去，脑海中也有跟同学们差不多的疑惑：朱老师为什么会让程钦去答题？ 不过也只是疑惑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情绪。 对于她来说，程钦也好，上午体育课表白的男生也好，亦或者其他人，也包括侯良平等几个被认为比较般配的男生，对她而言并没有多少区别。 细微的区别，在于对她的干扰和影响有多大，而至少在今天，程钦属于那种表现比较突出的人： 首先，他表白了，表现突出；其次，他是同班同学，表现比体育课表白的那位其他班男生更突出。 只不过这个突出表现是负面影响。 在疑惑之后，黎星若很快就又回过头，瞥见旁边的柴明兰和前面的娄雪娜也都在看着程钦，见她回过头来，娄雪娜小声打趣道：“你的追求者要出洋相咯~” 柴明兰则轻轻哼一声：“活该！” 黎星若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看黑板上的题目，这道题目有一定的难度，她已经找到了思路，但还没有演算完成，需要一些时间。 相较于程钦，毫无疑问这道题目更加重要。 “果然……” 在黎星若座位后面，侯良平注意到了黎星若的动作，坚定了心中原本“程钦就是个小丑”的想法，心态愈发悠然轻松，复又转头看程钦。 因为这会儿大家都在看程钦，没有人在意他，他也没有遮掩自己的看小丑一样的表情。 “偶尔出几个这样的人也挺好，至少能够给生活里面增加点趣味，当乐子看就好了……” 侯良平如此想着，等着看笑话。 “好。” 程钦点了下头，往前走了一步，又想到一件事情，于是停下来，向朱朝阳问道：“朱老师，我能不能拿着书去？” 见朱朝阳看过来，他解释道：“我有的公式没记住。” “嘁！” 教室里面又响起低低的笑声，似乎还有谁嗤笑。 “好。” 朱朝阳倒没有觉得这个要求有什么，因为他清楚记得上次课堂上，程钦似乎还在睡觉，今天能有这种表现，哪怕这道题目解不出来，他也已经觉得很欣慰了。 实际上若不是如此，若不是刚刚看到程钦解出了那道习题，他也不会喊程钦上来做题。 程钦拿起数学课本，在大半个教室的注视之下走上讲台，许多同学不再关注，低头自己做题，因此很少有人注意到，原本低头做题的黎星若抬起了头。 她已经解出了这道题目的答案，因此在听到程钦提出要带书上讲台的时候，有了多余的心思做出来了一个下意识的解读： 他以前没有认真听过课、学习过，自然不会记得以前的公式，就算上课之前他是认真读书，除非有过目不忘之能，否则也很难把所有公式全部记下来。 也就是说，朱老师要他上台解答题目，他是真抱着一种想要认真做题的态度？ 否则他没有必要提出拿着书，只需要上去站一站，就可以转头对老师说自己不会，以朱老师的性格，也不会太为难他的。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只是装个样子…… 而就算不是装样子，除非他能够答出来这道题目，否则也没有任何判断和证明他究竟是认真的，还是装的。 至于他答出这道题目的可能…… 黎星若又略微思索，很快在心中给出了“可能性很低”的答案，因为这道题目明显比刚刚课本上的练习题难度要高一些。 就算程钦真的认真听课了，只听这一节课，也很难答出来。 不过这也不重要 黎星若看着程钦走到讲台上，站在了那道题目前，看起来似乎在认真思索，便又低下头，利用这点琐碎时间整理自己刚刚没有来得及写完整的课堂笔记。 这是圆锥曲线里面的定点问题，有两个提问，第一步是求椭圆方程，第二步是求定点坐标。 求椭圆方程的解题思路与刚刚课本上那道练习题差不多，程钦已经有了思路，于是略微看了看，就拿起一支掰断半截的粉笔，握住之后在黑板上写下来了一个“解”字，然后开始解题。 粉笔在黑板上敲击和划动发出“吭哧”“吭哧”的响动，台下不少同学听到动静之后再次抬头，互相看看，都有点惊讶。 “他真会啊？” “真的假的……” 前排有同学小声嘀咕，这让后面的同学也跟着抬头看向讲台上。 “卧槽，他乱写的吧？” 陈洪、向一锋、王新宇几个人本来就不会，反正程钦已经上台去做题了，老师不可能再点他们，因此几个人都在盯着台上的程钦看，见他刷刷刷几下，非常流利的写出来好几串方程式，不禁都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他们不知道程薪写的是对是错，但能嗖嗖嗖把这些写出来，能给出一个看起来挺糊弄人的答案，也已经很了不得了啊。 这还是程钦吗？ “对吗？” “乱写的吧？” 程钦很快把第一个问题的方程写了出来，因为占用了不少空间，于是身体横挪开，在旁边去写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这让他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完整呈现在了台下所有同学面前，立即就开始有人询问旁边的人，求证答案正确与否，程钦是不是在胡乱写。 随后，在非常短暂的停顿之后，教室不同角落，都有人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对的！” “是对的！” 这几个声音里面，明显也能够听出来惊讶。 “啊？” 陈洪听到了其他位置同学的回答，吃惊地张大嘴巴的同时，还有些难以置信，于是左右看了一圈，然后伸手拽了拽前面的丁耀辉，问：“是对的不？” 程钦附近并非都是倒数，但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做出来这道题目的人却只有前面的丁耀辉一个人了。 丁耀辉还没解出来第二个问题呢，本来正在做题，被陈洪拽了一下，这才抬头去看程钦写的答案，很快回过头来，表情似乎有点茫然，点了点头：“嗯……程钦写的是对的，反正跟我一样。” “卧槽！” 事实摆在面前，陈洪不得不相信，但更加懵逼。 程钦一下子变得这么牛逼了吗？ “哎，哎！” 黎星若正在专心整理课堂笔记，虽然隐约听到了教室里面有细微声响，却自动屏蔽了，因此还在写笔记，直到旁边的柴明兰伸手拽了拽她衣服，这才抬起头。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柴明兰，却见这位好友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朝着讲台上呶呶嘴，压低声音道：“你看！你看！” 黎星若于是去看黑板，前面的娄雪娜和她的同桌也都回头，难掩惊讶地对黎星若小声道：“程钦真算出来了……太，太……” 娄雪娜一连说了好几个“太”，却没能说出后面的言语，大概找不到恰当的言语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黎星若朝她微微一笑，这才把目光投向黑板上，见白色的粉笔痕迹略微有些潦草，非常清晰和简洁的写出来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且仅仅用了四个步骤，就写出来了最终答案。 这也是她的解题思路与答案。 某种程度上来说，目前也可以说就是最佳答案了。 “真会？” 黎星若难得感到了惊讶，随即又看向站在旁边，正在低头翻书，似乎想要寻找什么公式，然后继续解第二个问题的程钦，感觉到心底似乎有什么情绪轻轻的起伏和翻涌。 他真的认真听课了？ 那个成绩倒数，曾经被好几个老师在课堂上揪起来去罚站，被班主任当众责骂过好几次，据说还被请家长好几次，一直都死不悔改，已经近乎被所有老师放弃的差生…… 居然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这样改了，开始真的认真听课、认真学习了？ 而且进步这么快，仅仅听了一节课，就能够解出来这种题目的答案了？ 【012】凑活吃吧 这道题目的难点正在于第二个问题，程钦毕竟不是什么数学方面的天才，只听了一节课而已，一时间还真被难住，中间有个弯已经有了眉目，却始终差了一层窗户纸。 他翻了一下公式，先把自己能够想到的部分写出来，好在他如今头脑思维毕竟较前世这个时候要灵活很多，写着写着，就自然通畅起来。 这一步比较复杂，因为要联立方程，比较占空间，而程钦缺乏板书的经验，并没有从太高开始写，因此解了一半，就再次挪步，横移到旁边，将他写了一半的部分露了出来。 不少已经被提起好奇心的同学于是再次看去，这一次不再有人发出质疑声音了，有的悄悄打量别人反应，也有的窃窃私语。 “是这样做的啊？” 丁耀辉就被卡在这个问题上，一直都没有想到可行的解题思路，此刻看到了程钦的这一半解题方法，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也不去看程钦后续的解法，忙拿着笔低头写起来，自己演算。 “你……不是……这……” 陈洪原本下意识又要问丁耀辉呢，他自己又看不懂，想要知道程钦写的对不对，只能问丁耀辉，结果却看到丁耀辉是这个反应，一时间话愣住，看看埋头演算的丁耀辉，再看看讲台上的程钦，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能这样解吗？” 另外一边，娄雪娜忍不住回头问黎星若，“星若你怎么解的？我是设直线方程，他这样也能做出来吗？” 柴明兰道：“我也是设直线方程。” “我也是直线方程。” 黎星若也注意到了程钦的解法不同，不过仔细看看之后，又点点头道：“不过他这样设P、Q点坐标应该也能做出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拿起笔，按照程钦这个思路去解题，很快设好方程式。 柴明兰和娄雪娜没有她的思维敏捷，但对她的判断自然信任，都趴过来看她演算。 黎星若可不是程钦这种临时抱佛脚的水平，按照程钦的思路，只花费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迅速演算完成，得出了与“直线方程”方法同样的答案。 “还真可以啊？” 娄雪娜十分意外，朝着黎星若眨眨眼睛，压低声音打趣道：“这个程钦还真开始认真学习了？” 她对程钦同样没有什么好感，却也没有多少恩怨，说出这话来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柴明兰就不一样了，她下午上课前还在嘲讽程钦，这会儿眼见程钦似乎真的改邪归正了，而且还出乎所有人预料，马上就要解出这道题目了，有点下不来台，小声哼道：“这才一节课，又不能说明什么？而且他还没解出来呢……” 刚说完，就看到程钦转身，把粉笔放在了讲桌上，对朱朝阳示意了一下，转身走下讲台，回座位去了。 柴明兰立即住口，去看程钦最终解出的答案，见正与自己，也与黎星若的答案相同，话说不下去了，憋在那儿不吱声。 娄雪娜小声笑道：“现在人家解出来啦！” 柴明兰朝她翻个白眼，又去看黎星若反应。 黎星若瞥了眼程钦下台时的身影，迅速收回目光，投向朱老师。 后排的侯良平也在看着程钦，表情有些不太好看，但迅速恢复了正常，嘴角甚至露出笑容，看看前面的黎星若，又低下头，皱起眉头，随即又慢慢舒展开，重新露出笑容。 这只是一堂课而已，有什么？ 侯良平很快想通了，不要说程钦仍然是个成绩倒数的差生，就算他努力学习，又怎么样？努力学习，成绩就会好吗？成绩好，就能追上黎星若吗？ 自己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了！ 他如此想着，抬头看着黑板，等待老师讲解。 “卧槽，钦哥牛逼啊！” 程钦下台时，可以清晰感受到大家的反应与刚刚完全不同，很多人打量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不过也有相同之处，就是很微妙。 直到他快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陈洪、王新宇他们才出声惊叹。 不过，程钦此举固然出乎所有人预料，让大家感到惊讶，但说到底这也只是一场课堂答题而已，吃惊归吃惊，却也没太当回事，这又不是考试，说明不了太多的事情。 因此几个家伙的表现都有点夸张，更多还是调侃打趣的部分更多，觉得程钦出了个风头，大家凑个热闹。 “低调，低调。” 程钦也没太板着，笑着摆摆手，坐了下来。 朱朝阳黑黑胖胖的脸上满是笑容，已经走上讲台，道：“第一个问题大家应该都能够解出来，很简单。” 他迅速把这个问题过一遍，然后指向第二个问题：“第二问，有多少是用这个方法解的？举手我看一下。” 台下的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只有两个人举起手来。 朱朝阳又问：“用直线方程解的呢？” 这一次台下齐刷刷举起来了一大片。 “两个办法都是对的。” 朱朝阳示意大家放下来，才笑着续道，“直线方程这个属于常规解法，直接设P、Q两点坐标也可以……” 他先把直线方程的解法讲了一遍，随后又讲程钦这个设坐标的解法，对比异同。 “叮铃铃” 还没讲完，下课铃先响起来了，朱朝阳还是又拖了一分钟，快速讲完，又布置了课后作业，这才道：“好了，下课。” 他动作麻利的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依旧拿着三角板，夹着书，走出了教室，只不过看起来脚步似乎轻快了许多，显得心情愉悦。 朱朝阳确实心情很好，程钦这种差生能够做出来这道题目，远比其他学生做出来让他更开心，更有一种看到了教学成果的成就感。 他教书二十年，学渣浪子回头的事情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太少了，因此遇见一个就很惊喜。 当然，这只是一堂课而已，说程钦就此浪子回头了，毫无疑问太武断，但毕竟有了这样的苗头，仍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随着老师离开，教室里面迅速变得喧闹起来，向一锋、王新宇难免又要打趣两句，就连丁耀辉也难得主动对程钦说话，道：“程钦你太厉害了，我都没想到你用的这个解法。” 丁耀辉虽然性格并不张扬，但这个年龄的男生总还是要面子的，他虽然是夸赞程钦，却也有“我比你成绩好，我都没想出来，你想出来了，所以我夸你”的潜台词。 以及，他下意识隐去了自己其实没有能够做出来第二问，看了程钦一半的解法才做出来的事情。 “运气，运气。” 程钦跟着寒暄几句，随后转头看陈洪，这家伙居然下课之后都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陈洪见程钦看自己，终于说话了，“我现在有点怀疑你是不是被夺舍了……你知道什么是夺舍吧？” 早期修真网文就已经有夺舍的说法，虽然更早的时候也有，但俩人毫无疑问都是通过网文知道的。 “废话！” 程钦翻了个白眼，“那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没意思。” 陈洪叹了口气，往桌子上一趴，“我还是睡觉吧……连你都开始好好学习了……这什么世道啊？” 程钦懒得陪他发疯，收起数学课本，拿出下节课要学的物理，浏览下节课相关的内容。 物理课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程钦正常听课，然后正常下课。 第三节课是自习，因此第二节课后，陈洪就扯了扯程钦的衣服：“逃不？” 程钦正在写物理作业，头也不抬地道：“你不怕班主任来啊？” “……” 陈洪想了一下，还是很从心的给出自己的答案：“怕！” 他转而又问：“那上个厕所……你去吗？” 程钦感受了一下，道：“算了，就一节课了。” “……行吧。” 陈洪懒得去了，继续趴着睡觉。 程钦却站起身来，走出教室，来到走廊里面，站在窗前俯瞰校园，活动了一下身体，顺便让脑子和眼睛都歇歇，随后才再次回到座位。 他先把物理作业写完，随后拿出数学课本，把课后作业也写了，见还有时间，于是又拿出化学课本，认真浏览起来。 “叮铃铃” 下课铃很快又响起，陈洪抬起头，先抹了一下嘴角的哈喇子，这才问程钦：“下课了？班主任没来啊……艹！早知道就逃了。” 程钦笑道：“现在也不迟。” “毛！” 陈洪站了起来，“走不？ “走呗。” 程钦本来想要再看会书，但转念想到中午时说过老爸回家做饭，于是改了主意。 他拿出书包，将数学、物理、化学的课本与相关习题放进去，然后背着包起身。 “你还真打算好好学习啊？” 陈洪对此还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程钦懒得解释，背着书包下楼，再次拒绝了陈洪喊他一起去网吧的邀请，自己骑车回家。 路上没有再遇见裴灵溪。 到了家中，也才17：22，老爸还没下班，程钦洗了把脸，然后来到厨房，见冰箱里面有蔬菜，于是拿出来收拾一下，开始做饭。 他是在大学毕业之后，与当时的女朋友同居才开始做饭的，厨艺不算多好，但比较简单的家常菜没有什么问题。 材料有限，程钦炒了俩菜：青椒土豆丝、手撕包菜，可惜没肉。 家里没有馒头，程钦看看时间，见老爸下班了，遂给他发了个短信，让不要忘记带馒头来，然后把菜端到客厅去，正要回去拿碗筷，就听到家门打开的动静。 他走到玄关入口，就看到老爹程勇手里拎着青菜和馒头，似乎还买了卤菜，把钥匙放到玄关柜子上，看到程钦果然在家，这才说道：“回来还挺早……等等，我就炒俩菜，很快就好。” 程钦撇撇嘴：“我都炒好了。” “把卤菜接过去……” 程勇把调的卤菜递过去，程钦伸手接了，他正要拎着菜去厨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啥？” 程钦伸手指了指餐桌上的俩青菜，“家里只剩下这玩意了，没肉，我也没舍得花我的零花钱去买……凑活吃吧。” 程勇看看桌上似乎卖相相当不错、至少比自己强的两盘青菜，再看看近在咫尺的儿子，愣了好半晌之后，下意识看向门口，似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门了。 可是，就算进错家门，这儿子也错不了啊…… 【013】感情从小事抓起 “爸，我做的饭，你刷碗啊！” 父子俩没有什么言语地吃罢了晚饭，程钦先一步放下筷子，用一副亲父子明算账的语气说着，站了起来。 “行，行，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程勇今天吃饭难得比较慢，亦或者说是吃得很仔细，似乎生怕吃得快了，听程钦如此说，轻轻挥了挥拿着筷子的那只手。 程钦没有说话，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程勇本以为他要出去玩的，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回屋了，不禁又愣了一下。 “咔嚓” 程钦的房门关上之后，程勇又小心看了一眼，确认儿子看不到了，这才像是松了口气，然后夹了一大筷子土豆丝，就着馒头塞进嘴巴里面，大口咀嚼起来。 这小兔崽子第一次做饭……居然还挺好吃！ 程勇不再拘着，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在心头疑惑着，不知道自家这个“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猜测着他是不是又有什么“目的”，别有所图。 看在他难得这么懂事的份上，就算真有啥目的，能答应的也尽量答应就是了…… 程钦哪知道自己想要尽点孝心，居然会吓得老爹饭都吃不安稳，回到房间之后，在书桌前坐下来，重新摊开书本，准备复习。 不过，刚看了会儿书，他就皱起眉头，因为卧室里面有股烟味，很显然是原本他自己偷偷抽烟留下来的。 程钦打开窗户，又看看乱糟糟的卧室，叹了口气，先不看书了，把卧室里面给收拾了一番。 衣服叠了，被褥换了，把杂物、书桌都清理一遍之后，程钦出了房间，去拿扫帚和拖把。 程勇正在客厅里面看电视，见他出来，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古怪，似乎是警惕，又似乎怕程钦发现自己在看他，假装看着电视，偷偷打量他。 程钦没有说话，拿了东西回屋，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然后把垃圾袋收了，放到门外，道：“我回头再扔。” “没事。” 如果是以往，程勇看这个儿子什么都不顺眼，可能会借机数落他两句“懒”之类，但此刻却是一副完全不在意这事的态度。 程钦重新回到卧室，看看时间，已经快六点半了，裴灵溪的晚自习快要开始了——今天周五，一二年级明天休息，但初中和高中的三年级明天都要上课，今天的晚自习也如常。 他把化学课本上的几道习题做完，等到七点出头，这才又出了卧室，见老爹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道：“爸，我出去一趟，九点多回来。” 程勇一下子精神了，问：“大晚上干嘛去？” 程钦笑道：“玩会，就玩一会，最迟九点半肯定到家。” “我就知道你……” 程勇虽然早就怀疑这个儿子今天的懂事都是假装，但见他只装了这么一会儿，这么快就又要跑出去玩，还是没好气。 然而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比以往要懂事很多，因此他停顿了一下，还是用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道：“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好。” 程钦下了楼，蹬着自行车很快来到网吧，一进门就发现里面闹哄哄的，满满的都是人，一问果然都没空余机器了，要等的时间比较久，只好再换一家。 直到换到第三家，才有一台五分钟后下机的机器，程钦于是等了等之后，成功坐在了电脑前，打开起点作者后台。 审核效率挺快，《遮天》通过了审核，可以点开正常的小说网页了，不过也没人看，后台收藏量都是0。 程钦没有多耽搁，很快打开草稿箱，继续码字，写了一个半小时，到九点的时候下机。 得益于原本这个年龄的自己留下的“遗泽”，程钦在附近所有网吧都有会员，上机费用相对比较便宜，普通机器一个小时只需要一块钱，随时结账下机也更方便。 这一次，程钦写了小一万字，且因为《遮天》开篇铺垫较多，他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精简和结构调整，已经写到了泰山。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只是一个新号，可没有红毛的粉丝基础，没有办法慢慢铺垫，只有尽快把冲突和悬念写出来，才能够吸引和留住读者。 加上原本写的，目前《遮天》正文他写了1.2万字，划分为四章，第四章结束的时候，叶凡已经和同学们一起进入了铜棺之中，照例卡点断章。 从网吧出来，程钦没有耽误时间，蹬着自行车迅速来到了学校门口，在这边等着裴灵溪下课。 他来到的时候，第三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刚刚打响，又等了两分钟，就开始有学生涌出来，最先出来的是高三学生，初中部距离较远，会慢一点。 程钦故意在距离校园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下，仔细寻找了一阵，很快在人群里面看到了裴灵溪和陈潇两人，旁边似乎还有别的同学。 他又等了等，在陈潇坐上了裴灵溪的自行车后座，裴灵溪蹬着车骑行之后，这才加快了些速度，追了上去。 “哈哈哈哈哈！” 两个小姑娘不知道在说什么事情，陈潇坐在后面，伸手搂着裴灵溪纤细的腰，笑个不停。 “笑什么呢？” 程钦跟了上去，笑着问道，“隔着一里路都能听见你的笑声。” “咦？” 陈潇和裴灵溪都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回头看过来，都有惊讶之色，陈潇问：“你怎么在这？” “刚从网吧出来。” 程钦非常诚实，“星期五，不好找位置，我找了好几家……你就不能自己骑个车啊？” “你给我买啊？” 陈潇朝他翻了个白眼，“整天就知道上网吧……” “整天就知道蹭别人的车！” 程钦也反怼，“你不会自己骑车，让小溪坐后面吗？” “你心疼啊？” 陈潇嫌弃地哼了一声，“那你让她坐你后面啊！” “哎呀，果然是亲妹妹！” 程钦笑起来，“好啊，我愿意啊，小溪你过来吧。” 裴灵溪虽然与他熟悉不少，但这会儿当着陈潇，就没有主动跟他说话，毕竟陈潇还不知道她跟程钦“和好”的事情呢。 但她没想到程钦与陈潇这对表兄妹闲聊几句，居然这么快话题就转到自己身上了，更没想到程钦会这样说。 虽然知道是玩笑，她脸上还是有点发烧，假装生气地嗔道：“你滚！我才不用你带呢！” 她说话听起来是生气，可语气却分明是很熟稔的玩笑的样子，陈潇不禁有点意外，复又转头打量程钦，表情有点狐疑，怀疑这俩中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程钦笑道：“那你就一直带着她吧，希望陈潇可以变瘦一点。” “关你什么事？” 陈潇倒不算胖，但脸上有点婴儿肥，虽然大家都觉得很可爱，可她自己却更羡慕裴灵溪那种五官轮廓清晰分明的美丽，一直想要更瘦一点，因此听到程钦这样说，登时大怒，“小溪你靠过去，我要打他！” “路上这么多人，你别闹啊。” 裴灵溪小心骑着车，还特意距离程钦远了点，安慰道：“你本来又不胖，不要听他瞎说。” 程钦笑道：“我也没说你胖啊，我只是心疼小溪。” “你滚！” 陈潇赌气，都不打趣裴灵溪了，气呼呼地抱着裴灵溪的腰，“小溪你骑快点，我们离他远点，讨厌死了！” 裴灵溪道：“我们两个人啊，他一个人，我怎么可能比他快？” 很快又到了陈潇下车点，裴灵溪停车之后，她下了车，然后拍了拍自行车后座，似乎在拍打坐骑的屁股，“好了，现在我下去了，你一个人可以骑快点了，快跑吧。” “赶紧走吧你，这么多话。” 程钦嫌弃的摆摆手，与裴灵溪一起蹬着车回家。 陈潇在后面似乎咕哝了两句什么，但俩人都没在意，骑出去一段距离，裴灵溪才转过头来看他，问道：“你还去网吧啊？不是说要好好学习吗？” “去网吧就一个小时，也不耽误学习啊？” 程钦笑了笑道，“工具是中性的，电脑又不是只能用来打游戏，放心吧，我学习很认真的……期中考试肯定可以超过你。” 他忽然想起来这件事情，“我们之前约定的是期末考试，对吧？期中考试不是已经快要开始了吗？” “就赌期末就好了，” 裴灵溪又不傻，知道这个赌约是怎么回事，就是换个理由陪他去玩而已，才不好意思又答应一次，“你底子太差了，多给你一点时间复习，我才不欺负你呢。” “你人可真好。” 程钦“嘁”了一声，“跟你分享一件事情，我们今天数学课……” 他用炫耀的语气把课堂上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着重去渲染了一下当时的氛围，以及大家前后的反应。 “真的？” 因为他明显在自夸，裴灵溪将信将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 “当然是真的，你回头问问陈潇他哥。” 程钦说这个自然不是真的为了炫耀，主要是为了慢慢与裴灵溪养成分享这种小事的习惯，通常来说，两个人之间分享的事情越是琐碎，关系大概率也越亲近。 “我肯定会问的……” 裴灵溪小声咕哝，她与陈洪并不熟悉，但陈潇很熟啊，可以让陈潇帮忙去问。 “我们今天下午也是数学课哎，不过是第二节课，而且我们数学老师也提问了。” 裴灵溪也开始说她上课的事情，“提问了好几个人呢，都没有回答出来……” “最后你回答出来的？” “没有啊，又没提问我。” “哦，那还是我更厉害一点，这个算我赢了。” “我们又没有比这个。” 两人断断续续说着琐碎的话语，在放学的人群里骑着自行车，一同穿过秋夜里被路灯照亮的小城街道，返回了家中。 【014】浪子回头 “拜拜。” 再次来到位于三楼的家门口，程钦压低了声音对裴灵溪挥手道别。 “拜拜～” 裴灵溪同样略微压低了一些嗓音，免得被爸妈听见，那样肯定又要唠叨，随后又向他挥了挥手，这才拿出钥匙开门。 程钦同样开门，且动作更快，先一步进屋，转身后看到裴灵溪正进家门，里面似乎有她爸妈的说话声，遂轻轻关上了房门，免得自己关门的声音被裴灵溪爸妈听到，可能又会让她被数落。 他换了拖鞋，来到客厅，正见爸妈都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看情形很可能刚刚在讨论他，因此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就停了下来。 程钦道：“妈，你回来了？” “嗯，刚到家。” 程钦与裴灵溪一路闲聊，骑得比较慢，这会儿都已经快要九点半了，房怡回应一声，问他：“去哪玩了？” “去网吧看了会电视。” 程钦怕老妈唠叨，于是转移开话题，“回来的时候刚好遇见潇潇和小溪，潇潇现在还是蹭小溪的车啊。” 房怡刚刚听说了程钦晚上做饭，且厨艺令人震惊的居然非常不错，但对他上网吧的事情仍然不满，本来还是习惯性的想要唠叨两句，闻言一下子转移开注意力：“你跟小溪一起回来的？我就说刚刚好像听到小溪的声音……” “碰到了就一起回来呗。” 程钦目的达到，就不想继续跟老妈聊裴灵溪了，否则还要被唠叨一顿，于是继续岔开话题：“我去刷一下鞋……刷子呢？” “不是在那放着嘛！” 房怡惊讶于儿子居然爱干净，主动想要刷鞋了，伸手指了一下卫生间。 “那我去找找。” 程钦把自己刚刚换下来的鞋子拿着，准备去卫生间刷鞋，却又在客厅里面停顿了一下，看着如今仍然很年轻的老妈，笑道：“妈，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年轻，多笑笑，也可以多穿点漂亮的衣服，不要总穿的那么素，可以选年轻、鲜艳的款式和颜色。” 房怡和程勇都愣了一下，程勇随即打量一眼媳妇，房怡却在回过神来之后，没好气地道：“说得再好听，你也别想把下个月那五十块钱拿走，死了这条心吧！” “我……” 程钦差点吐血，他中午的时候其实就想要这样说了，夸一夸爸妈，但即便重生，这种话也没有能够立即说出口，因此在又“适应”之后，才在刚刚说了出来。 本来还以为老妈会很感动的，谁知道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自己还不死心、想要把下个月还剩下的五十块零花钱预支走…… 不愧是亲妈啊！ “我夸你还不乐意了！” 程钦被噎了一下，郁闷地转身去卫生间刷鞋去了，不过在进卫生间之间，还是又说了一声：“我说的是真的啊，你本来就不显年龄，不信你问我爸！” “刷你的鞋去吧！” 房怡被儿子夸赞，心里面当然还是欢喜的，只是一家人几乎从没有过类似的表达方式，还不适应，本能的遮掩真实反应。 “其实还真是……” 程勇见儿子关了门，这才有点歉意地道，“钦钦不提，我都给忘了，你好像挺长时间没买过衣服了……要不明天去买两件吧？” “算了吧你！” 房怡没好气瞪了丈夫一眼，“省点钱吧，省吃俭用这么久，才刚把他上高中的窟窿补上，这开店的钱都还不知道找谁借呢……哪有钱买衣服去？” 程勇听媳妇这样说，先是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随后才没什么底气地道：“那也不差这一点……” “超市过段时间估计有卖不出去剩下的，到时候我捡捡就行了……” 房怡说着，停顿了一下，朝着卫生间呶呶嘴，道：“忽然想起来自己去刷鞋，又说让我买衣服……是不是他自己想要新衣服了？” 程勇微微一愕，随后看向紧闭的卫生间，沉默了两秒后道：“那买呗，给他买一身，你也买一身。” “说得轻松，不要钱啊？” 房怡嗔了一声，开始盘算着这个月、下个月的生活费，“我回头看看……” 程钦本打算一次性把鞋都给刷了，但找了找自己的几双鞋子，发现比较顺眼的就两双，遂只刷了一双，打算等干了之后再刷另一双。 至于另外的那几双，他准备明天一起泡了，然后一起刷掉，既然不受宠，就不用这么仔细了。 如今天气不热，他中午刚洗了澡，晚上也就不再洗了，刷完鞋晾上，然后回到卧室，找到一本《西游记》。 这书自然不符合他以往的风格，乃是几年前过生日，刚刚读小学不久的裴灵溪用她的零花钱，从路边书摊买的一本非正规渠道书，好在印刷质量不错。 裴灵溪自己也没有读过原著，大概被《西游记》电视剧蒙蔽，才会买了这本书，程钦曾经也是受电视剧影响，还真去翻过这本原著，不过只翻了翻，就没有再打开过了。 即便是如今的程钦，看《西游记》原著也非常吃力，好在毕竟能够读下去。 可惜没电脑，否则睡觉前完全可以再写一章《遮天》。 接近十点半的时候，程钦轻手轻脚出了卧室，爸妈房间已经熄灯了，他洗漱之后，也回到房间，关了灯，躺在床上，却一时间不敢入睡。 万一睡醒了，发现还在地铁上，所谓重生只是一场梦，怎么办？ “能怎么办？” 程钦很快笑了笑，闭上眼睛，疲惫感袭来之后，很快沉沉睡去。 似乎只是一瞬，就好像游戏里面做任务时候的对话界面一闪，意识再次复归清醒，程钦完全不像以往睡醒时那样磨叽，立即睁开了眼睛。 脑海中的担忧和恐惧仍在，他快速打量一眼周围，看到了墙皮有些陈旧的卧室，看到了窗前的老式木质黄漆书桌……随后，也感受到了年轻身体澎湃旺盛、迫切彰显的精力。 “真好！” 他轻轻舒了口气，脸上带着笑容起床穿衣，随后走出卧室。 爸妈的工作都是调休制，并不是周末固定休息，这会儿也都已经起床，但见程钦居然也爬起来了，难免又是一阵惊讶。 程钦洗漱之后，在自家客厅里面练了一遍《八段锦》，还想要拉着爸妈学一下，可惜都没空搭理他。 不在阳台，是因为阳台都是东西，衣服鞋子之类就不说了，还有老妈种的菜，因为已经是秋天，只剩下蒜了，但仍然占据了阳台三分之一的面积，压根没有多少空地。 简单锻炼之后，程钦回到自己房间，试着去记英语单词，直到被老爸敲门喊吃早饭。 “我今天正常下班，给你买两件衣服，你自己去挑不？” 早饭是煮的红薯南瓜稀饭，搭着剩菜、咸菜和馒头，程钦正呼噜呼噜喝稀饭呢，听见老妈问自己，“不去的话，我就直接给你买了。” “我不用啊。” 程钦有点懵逼，不知道怎么想起来给自己买衣服了，“我不是好几件衣服呢吗？不用买，等我想买了跟你说……您先给自己买两件吧。” 房怡道：“你昨天晚上那样说，不就是想要新衣服吗？” “我……” 程钦无力吐槽，“你可真是我亲妈！” 房怡还以为他的意思是“亲妈才会这么疼儿子”，脸上露出笑容嗔道：“我还巴不得不是亲生的呢！也不知道让我们省点心……” “反正我不用新衣服啊。” 程钦知道爸妈节俭惯了的，但对于其实却很大方，是真不希望他们能在他们自己身上多花点钱，“你要是真想买，把钱给我，我自己去买。” 老妈的眼光其实不差，但买衣服习惯了把程钦当成小孩子看，因此买的衣服都比较有“孩子气”，只不过是一米八的孩子而已。 “我还省心了呢！” 房怡没好气瞪他一眼，“那你自己去买吧！” 程钦伸出一只手，笑道：“钱呢？” “你先自己垫上。” 老妈明显还不相信他，“回头把衣服买来了，拿小票回来，我再把钱给你。” “意思就是不超过一百五呗？” 程钦撇撇嘴，“行吧，我回头有空就去买。” 程勇道：“你什么时候没空？” “我现在忙着学习呢。” 程钦说着，自己先笑出声来，看着爸妈的表情，“我知道你们不信，没事，时间会证明一切……爸，妈，” 他用一种像是游戏里面任务完成的语气笑道：“恭喜你们，你们不成器的儿子浪子回头了。” 房怡和程勇互相看看，居然意料之外的并没有打击程钦，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叹了口气，道：“那你好好学吧，只要肯学，都不算晚。” 程钦本来还想要玩笑两句，结果反而被这句话差点给破防，控制住情绪，点头道：“我尽量。” 吃罢早饭之后，程钦没有再殷勤帮忙，只把自己碗筷放到厨房，就回房间去补习了。 爸妈各自去上班，程钦一个人在家看书，中间短暂休息两趟，看了一下家里的菜蔬情况，在十一点多的时候开始备菜、炒菜。 ———— 房怡拿钥匙打开门，立即就听到厨房里面锅铲翻炒的熟悉动静，略微有点奇怪，一边换鞋进屋一边疑惑地笑道：“我没看到你车啊，怎么比我还先到……” “妈，是我！” 程钦从厨房里面探出来个脑袋，挥了挥锅铲，“我爸还没回来呢，再说了就他那懒样，他回来了肯定也是等你回来做饭啊……” 房怡看着脸上略微有些汗，手里拎着锅铲的儿子，一下子愣住，哪怕她昨天就听程勇说起过程钦做饭的事情，在自己辛苦半天、下班回家之后看到这一幕，仍然感到一种巨大的冲击感。 如果说在程钦小的时候，她还会幻想一下类似的孝顺、温馨场景，那么等到程钦慢慢长大之后，类似的事情她就再也没有想过了。 不被这个儿子气死就不错了！ 然而，就在她觉得这是这个儿子越来越不懂事的时候，居然在下班急匆匆赶回家，准备做饭的时候，看到他在厨房做饭…… 这让多年生活，早已经习惯了压抑情感的她一下子眼眶就红了，忙回头遮掩，走向卫生间去，尽量让嗓音正常，却仍然可以听出浓重鼻音地道：“我……我洗一下脸。” 【015】不堪重富 “还挺好吃的，盐味、火候都正好。” 等到程勇也回到家中之后，程钦已经把三个菜炒完端上了桌，一家三口在餐桌前坐下来，房怡尝了一口土豆丝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 程钦笑道：“这还用学吗？从小看你做饭，耳濡目染就会了。” “也没见你学习的时候这么聪明……” 房怡固然心情愉悦，但还是没忍住数落了儿子一句，程勇马上接口道：“行啦行啦，不说这个，先吃饭，吃饭……” 房怡虽然那样说，但明显看得出来还是非常开心的，胃口都好了许多。 吃完午饭，程钦睡了一觉，在一点二十五分准时出门，来到楼下，牵着自己的自行车，在裴灵溪停自行车的地方隔了一段距离停下，在这等着。 略微等了两分钟，就看到裴灵溪的身影从单元门走了出来，她穿了件白色连帽卫衣，搭着咖啡色休闲长裤和白色的运动鞋，头发依旧绑成马尾，随着走路的动作在脑后一跳一跳，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她走出单元门，下意识左右张望，想要寻找什么似的，很快看到程钦，双眸微微一亮，纯稚明艳的脸庞上露出惊讶和意外之色，嘴角微弯，眉眼间也盈着一股掩不住的喜气。 她性格开朗大方，也不扭捏，看到程钦在等着，就加快脚步，随后干脆小跑起来，很快来到程钦面前，脸上笑意绽开，又惊讶又欢喜的样子：“你在这干嘛？” 程钦笑道：“上网吧啊，这么巧，你也去？” 裴灵溪哪里还不明白他上网吧是什么情况，分明就是为了陪自己上学、放学，故意找点事情卡时间点呢，白了他一眼，弯腰拿钥匙去开锁。 “你真去网吧啊？” 两人蹬着自行车，非常熟练的并肩而行，出了小区大门，裴灵溪好奇地问道，“去网吧干嘛？” “真去。” 程钦朝她笑了笑，“去干嘛，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不是去打游戏，也不是看电影……是正事。” 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小电影”，但这种事情虽然在男生当中属于近乎公开的事情，但当着女孩子，尤其是裴灵溪年龄还小，当然不好直说了。 “去网吧能有什么正事？” 裴灵溪对他的偏见倒不深，并不认定他去网吧就是做坏事，但还是觉得疑惑，实在是如今这年头电脑普及率太低，绝大多数人跑去网吧也都是打游戏之类，“上网吧”这个词已经被妖魔化了。 “先保密。” 程钦朝她挑了挑眉，“要是你期中考试成绩比我好，我就跟你说……指班级排名啊，不是比分数。” “你还跟我比成绩？” 裴灵溪哼一声，“不说就不说，反正期中考试也很快了。” 按照往年情况，期中考试估计就在11月上旬或者中旬，最多也就半个月就要开始了。 “你们今天不上晚自习吧？” “对啊。” “准备去干嘛？” “在家啊，我今天要早点睡觉，明天晚点起……困死我了！” “跟我想的一样！” 程钦比划大拇指，“难怪说英雄所见略同，我今天见识到了。” “嘁！” 程钦与她闲聊着，很快到了学校门口，他用腿撑着停下来，朝裴灵溪挥挥手：“去吧，好好上课，不要开小差。” “你早点回家！” 裴灵溪也朝他挥挥手，骑车进了学校。 程钦看着她骑向车棚，这才用脚一蹬，骑车去网吧，到第一家，刚好有空位，于是直接坐下来，手指如飞的快速码字。 如今的起点只有VIP上架之后才有定时发布功能，程钦只能手动发布章节，先把《遮天》第三章、第四章都发了出去。 按照此时的网站规则，点击数据还比较重要，推荐票权重同样很高，而点击是六个小时才计算一次，因此绝大多数作者都是间隔六个小时才会更新章节。 程钦虽然不是很清楚，却也知道一些，可他晚上不会再来上网的，只能一次性都发出去了。 这两章发完之后，程钦手里就没有存稿了，于是连网页前台都没去看，只瞥了一眼，注意到收藏量依旧是“0”，叹了口气之后，就手指如飞的继续码字了。 大概花费了一个半小时，程钦又写了近一万字，划分为三章，其中两章明天更新，一章留作存稿。 “程钦！” 程钦分章完毕，刚检查完错别字，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自己，转头就看到陈洪走了过来，“卧槽，打你电话都不接，自己跑过来上网是吧？” 程钦迅速保存之后，将网页关闭，奇道：“你什么时候打我电话了？” 他拿出自己手机，没有看到有未接电话。 “你手机停机了。” 陈洪后面还有几个男生，其中一个皮肤很白、长相秀气、有着一双很漂亮桃花眼的男生说道，“我刚刚给你充了二十块钱，你回头看一下有没有到账。” “你真给他充了？” 程钦还没说话，陈洪先叫起来，“卧槽，向思飞你真特么土豪啊！” 另一个国字脸、身材较为强壮的男生也道：“飞哥，要还不？不用还的话给我也充点。” 这几个人程钦都比较熟悉，已经认出来那位看起来有点gay里gay气的男生叫做向思飞，是他高中关系不错的同学之中长相最帅、也最有钱的一个； 国字脸的男生叫做王宽，就是陈洪曾经提起过的那位，也暗恋着黎星若，前段时间与程钦还为此酒后打过一架。 不过这属于内部矛盾，整体上来说，王宽与程钦的关系也不错，彼此都属于“狐朋狗友”之中的一员。 “滚！” 向思飞瞪起那双桃花眼，没好气地说道，奈何他长得太漂亮，且长相、气质，乃至于嗓音，都偏于阴柔，因此没有任何威慑力，甚至还给人一种“娇滴滴”的感觉，自己以为是发怒，别人却觉得是嗔——嗔道：“你们又特么不缺钱！哪天吃不上饭了，喊一声爹，我管你一个星期的网费和饭钱。” “爹！” 王宽立即喊了一声，然后伸出手，“给钱吧！” “我说哪天你吃不上饭的时候！” 向思飞又“娇滴滴”地瞪了王宽一眼，“现在你喊了也别喊。” “那我不管！” 王宽哪肯就此罢休，“要不给钱，要不你就喊我一声爹还回来。” “我又没逼你喊。” 两人在这吵闹，程钦却一时有点感慨，他与陈洪是亲戚和发小，关系自然不必说，与王宽、向思飞的关系同样很好。 不过大家这会儿整天都在一起混日子，不代表就是一个世界的人，原本历史上，他因为黎星若而浪子回头，考了一个南方的二本，王宽、陈洪都去了本省的大专。 大学毕业之后，陈洪返回了相城，在他父母的照应之下，与楚雪婷过着无忧无虑、没羞没臊的小日子，还算悠闲； 王宽前往省城打拼，没能力没背景没学历，为了赚钱涉足灰色行业，整个公司都被一把端掉了，王宽打死都不肯交出赃款，最终以诈骗罪被判七年，程钦重生的时候还没出来； 而向思飞虽然不学无术，却进了省城的重点大学，毕业后在省城晃悠了两年，最终被爸妈逮了回来，被迫继承家产，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白富美，每天都被“不堪重富”的沉重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 只能说，同学不同命，他们本来就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因为学校而短暂聚在一起，毕业之后就又回到原本各自的世界。 “你这干嘛呢？” 陈洪没理会俩人，低头看程钦的电脑，“咋啥都没有？看小电影呢？” “你以为都……” 程钦正要反驳，王宽和向思飞已经都凑了过来：“哪呢？大白天就看啊？漂亮不？” “……” 程钦无语了，“我特么没看！” 他可不想被扣上这么个帽子，主要是陈洪这家伙经常不知轻重，说不定哪天亲戚长辈都在，就会拿这事寒碜他。 被长辈们知道就罢了，万一通过陈潇传到了裴灵溪耳中，或者在班级女生那边传开，按照这年头高中学生还比较保守的风气，指不定又被妖魔化成什么样子，平白给自己增加难度。 王宽点了支烟，熟练地吐了个烟圈，道：“那你打开浏览器记录看看！” “你特么就自己抽啊？” 陈洪先骂他，然后再对程钦道：“对啊，你打开浏览器记录就知道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滴？” 向思飞直接伸手去拿程钦的鼠标，就要自己找浏览记录。 “行行行，我承认，承认。” 写小说的事情程钦同样不想暴露，因为这也师长眼里的洪水猛兽，万一漏了风声，比看小电影要严重很多 ——看小电影属于“可以理解”，大家都从这个年龄过来的，程钦还在自己家找到过黄色光盘呢，但写小说就属于不务正业了，会被上纲上线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程钦只好自己把这个黑锅顶起来。 “早承认不就行了？” 三人一起嘘了一声，王宽又道：“你看的谁啊？瞅瞅……” 程钦没好气道：“看你妹啊，自己开机器去。” 王宽道：“没座啊，不然你以为我不想开啊？” “算了算了，大白天的，咱们也要点脸。” 陈洪打岔道，“你给我搜一下那个《盘龙》，我更新还没看呢……” 四人之中，陈洪是最先看网络小说的那个，程钦他们是受他影响才看的，如今都在追《盘龙》《神墓》这几本当红网文，很快还会一起追《斗破苍穹》《凡人修仙传》。 “你要不？” 向思飞拿出一盒黄山，用白皙的手掌握着，递到程钦面前，“别假客气啊！” 程钦摆摆手：“戒了！别跟我说陈洪没告诉你们啊？” “装什么装？” 王宽明显因为程钦表白的事情，还有点怨气，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你要真能戒了，我把头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程钦撇撇嘴懒得搭理这种蠢话，他不想再看一遍小说的更新，也不方便再写，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孩子声音传来：“吆，这不是程钦吗？你不是跟黎星若表白了吗？怎么没带黎星若一起来网吧呀？” 【016】前女友 程钦转头，看到是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女孩，一头长发染成了俏丽的橘红色，脸上抹了单独的妆，但化妆技术明显不太好，程钦一眼就能看出来卡粉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女孩长相也称得上是漂亮，身高与如今的裴灵溪相差不多，只是程钦完全不认识，更不明白对方为啥要对自己阴阳怪气。 而且，她看着自己的表情也充满了鄙夷和嫌弃…… 在她身旁还有一个女孩子，妆容更浓，打扮也更加“前卫”，都已经马上11月了，居然还穿着牛仔短裙，裙下是一双黑丝——颜值不如嘲讽程钦的这个女孩，但一双腿倒是很漂亮，匀称修长，相当养眼。 “怎么，人家不理你啊？” 大概见程钦没有什么反应，女孩斜睨着看他，表情很挑衅地道：“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得上人家吗？” “美女你认错人了吧？” 程钦倒没生气，只觉得莫名其妙：“我没得罪过你吧？” 陈洪、王宽、向思飞三人自然也都注意到了这忽然出现的俏丽美女，听到程钦这句话，王宽一个为了耍帅而特意练过很久抽烟技巧的人，居然直接被嘴里的烟给呛住了，赶紧摘下烟，连连咳嗽，就这还不忘记伸手向程钦比划了一下大拇指，艰难挤出一句：“你……牛逼！” 陈洪也是满脸钦佩：“艹，你这才是绝杀啊！” 向思飞则摇摇头，也不知道是想要表达什么。 “你……” 橘红色长发的俏丽女孩明显愣了一下，似乎被气坏了，看样子恨不得冲上来揪住程钦暴打一顿。 “郁贞，算了！” 黑丝女孩伸手拽住了她，“跟他生气不值当的……黎星若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程钦原本觉得不认得这是谁，听到“郁贞”这个名字，才一下子恍然，终于想了起来。 这个叫做“郁贞”的女孩，是他同学，也是他的初恋。 因为时间隔得太久，且程钦当初跟她恋爱，其实也谈不上多么喜欢，反而是青春躁动的因素居多一些，加上她又化了妆，导致见了面居然没能认出来。 想起这些，程钦又仔细看了看，总算是在郁贞那张脸上看出些许熟悉的印象，随后又看看她旁边的那个黑丝女孩，想了想道：“我记得你叫冯小玉……对吧？” 冯小玉撇撇嘴道：“关你屁事？” 看样子没记错…… 程钦并未生气，想了一下，提醒道：“周海强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他远点啊。” 郁贞家境还算不错，且长得漂亮，有点被娇惯坏了，贪玩、脾气大，程钦追了她整整一年才在一起，相处时候，郁贞难免骄纵一些。 偏偏郁贞虽然恋爱，却很有原则，最多牵牵手，不让亲不让摸，更不要说更进一步了，时间一久，程钦就觉得“不划算”，不再那么让着她，于是吵来吵去，就分了。 冯小玉是郁贞的好友，程钦跟郁贞恋爱期间，每逢吵架，冯小玉没少在旁边撺掇拱火，程钦对她印象不算好，但除此之外，其实也说不出冯小玉做过什么太恶劣的事情。 而周海强应该是冯小玉如今的同班同学。 最终在两家父母在学校撕逼几次之后，冯小玉在家喝药自杀，送医院后抢救回一条命，但据说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高考也没参加。 这是程钦在高中阶段距离比较“近”的两场自杀事件之一，因此对这个名字印象还算深刻，只是对人没啥记忆了。 想到这里，他才又记起来另一场自杀事件，是同班同学，忘记叫啥了，反正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的一个女孩子，在高二下学期因为考试没考上，被老师、家长当众责骂而跳楼，当场死亡…… 后世网络上常常有“现在的孩子太脆弱”之类言论，实际上纯属扯淡，只是因为信息更发达，传播更广而已，更早的时候，再离谱、再惨烈的事情都传播范围都有限，不像后世，抖音、微博一推，恨不得半个中国都知道了。 “说的好像你是个好东西似的？” 冯小玉对程钦的提醒嗤之以鼻，“人家再不好，至少成绩比较好，家里比你有钱，人品也比你好！” 她说完之后，还转头问郁贞：“郁贞，你说是吧？” 郁贞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冯小玉，而是对程钦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什么意思啊？” 冯小玉跟周海强关系不错，听郁贞这样说，明显是先认同了“周海强不是好东西”，然后才骂程钦“也不是好东西”的，不禁有点不满，“他都跟你分手了，你还向着他啊？” “我什么时候向着他了？” 郁贞解释道，“我也觉得周海强不靠谱……” “别说了别说了！” 她们两个就是与周海强等人一起来的，只不过周海强他们在跟网管问机器，郁贞又看到了程钦，于是先过来嘲讽。 这会儿冯小玉看到周海强与另外两个男生走了过来，于是赶紧扯扯郁贞的手臂，让她不要再说，对周海强问道：“有吗？要等多久啊？” “半个小时左右。” 周海强身高175左右，长相还算端正，穿着一身名牌，即便是在这年头，阿迪耐克之类自然也算不上是什么“豪华牌子”，不过在相城这样一个经济并不发达的内地小城，单件大几百的衣服已经称得上是相当不错，属于同学之间可以提一嘴的存在。 当然，这种衣服并不在程钦一家的购物范围。 周海强瞥了眼程钦，似乎嗤笑一声，对郁贞和冯小玉道：“等等吧，周末人多……” “你特么什么意思啊？” 这是一个各种意义上都非常容易“擦枪走火”的年龄，周海强话没说完呢，陈洪就因为这家伙刚刚有轻蔑意味的嗤笑站了起来，伸手指了指他，“想打架？” 王宽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吸了口烟，把烟头往地上一扔，“hetui”吐了口唾沫，然后抬脚踩着烟头站了起来，挺起胸膛，有意把衣服下的肌肉展示出来，同时用一种非常挑衅的姿态朝周海强吐了口烟，撇着嘴道：“咋地？泡妞，想在我们兄弟这里装逼，是吧？” 向思飞没有说话，不过也跟着站了起来，迅速打量一眼周海强以及他身后两个男生的体格，见其中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都比较瘦弱，看起来不太能打，于是悄悄决定，等下如果打起来，自己就挑这个最“娘”的。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程钦也站了起来，意识到周海强那边只有三个男生，自己这边四个，自己可以“轮空”，于是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 “要是真打起来，我就看着郁贞和冯小玉！” 向思飞心里面想，“虽然她们俩女孩子应该不会动手，但她们可以喊别人啊，我负责看住她们，不让她们喊人……如果她们喊别人来，那我也喊！” 这么想着，他又觉得自己有点怂，于是又想：“大不了回头医药费还是我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 “干嘛，想打架啊？” 周海强没想到程钦一帮人的态度居然如此强硬，感到意外的同时，心头闪过悔意，他是的目的是装逼，不是打架。 他和冯小玉如今是同班同学，对冯小玉有点想法，但通过冯小玉认识郁贞之后，发现郁贞更漂亮，立即就改了目标，只是怕冯小玉生气，不敢太明显而已。 他知道郁贞和程钦谈过恋爱，也听郁贞、冯小玉不止一次骂过程钦，此刻两个女孩子都在，就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英姿”，只是没想到程钦还没吱声，他的两个兄弟就这么激动。 不过，虽然目的并不是打架，但当着女孩子呢，周海强更不可能认怂，当即同样上前一步，同样的挑衅表情和语气，“怕你啊？” 他后面俩男生互相看看，站在原地都没动弹，只是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看局势发展。 冯小玉和郁贞完全懵逼，都不明白怎么就发展到要打架的程度了，郁贞是听说程钦对黎星若公开表白，心里面不忿，她又不是神经病，虽然看黎星若也不爽，却不可能去骂黎星若的，也不敢，因此遇见之后，就想嘲笑一下程钦出气。 冯小玉更只是凑个热闹而已，完全没想过会导致出现打架的情况……我们都动动嘴啊，你们干嘛要打架？ 王宽见状就准备要再上前两步，通常来说，到了这个阶段，对方大概率就伸手推他了，他就可以一巴掌呼过去，这种开团手段他已经非常熟练了。 “锑哥，算了。” 程钦伸手按住王宽的肩膀，笑了笑道，“有女孩子在呢，要注意君子风度。” “艹！你特么才锑哥呢！” 王宽十分不爽的把他手扒拉开，“我帮你出头，还特么骂我是吧？” 锑是一种金属元素，具体是啥程钦他们都没见过，但自从发现这玩意元素周期表上的符号是Sb之后，它就成为了一种称呼。 【017】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了？” 学校附近的网吧都是年轻人，网管也是见多识广了，注意到这边情况，立即走了过来，“别在这里面打架啊……王宽你们的机器有了，要几台？” 王宽这才又瞥了眼周海强，对网管道：“三台。” 程钦道：“两台吧，我准备走了，你们谁坐我这里就好了。” “走个毛啊？” 向思飞终于到了可以大声说话的领域，很有气概地道，“继续玩，我给你充钱！” 陈洪则看了看郁贞，对冯小玉道：“刚刚程钦说的话你别忘了啊，放心上！” 他哪里知道程钦为啥这样说，但反正看周海强不爽，这会儿见打不起来，刚好提醒一声，恶心一下周海强。 虽然周海强不知道程钦说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啊，这样提醒还是有一种爽感。 冯小玉刚刚态度嚣张，可见马上都要打起来了，哪里还敢像刚刚那种态度，毕竟就算真打起来，她们这边明显也打不过，而且除了周海强之外，另外两个男生似乎也不太想帮忙打架，刚刚都没有说话。 因此见陈洪这样说，她没有接话。 周海强并不知道程钦说了什么，且这是一个女朋友怀孕，宁愿说“不是我的”，也不敢承认的人，本来也没多硬气，见状也只是又“嘁”一声，在两个女孩子面前找回一些面子，甚至都没敢大声，免得被陈洪和王宽听见了又要打架。 程钦则又打量一眼郁贞脸上的妆容，笑道：“头发染得很好看，不过你这妆化的……你皮肤本来就好，不用化妆已经很好看了。” 郁贞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话，尤其是这样心平气和的语气……就算是俩人分手之前，她都不记得，程钦上一次这样跟自己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因为在分手之前，俩人就经常吵架了。 分手之后，更是每次见面都是她冷言冷语，程钦则横眉冷对，连正常交流都没有过，何谈是这种态度？ 再想到程钦刚刚居然主动制止了王宽，阻止了这次打架的发生，郁贞更觉得面前的程钦很陌生。 刚刚周海强可是对程钦不屑嗤笑的，以前跟他谈恋爱的时候，自己劝他都劝不住，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静了？ 如果是在程钦说“好看”之前，郁贞评价这件事情，大概率会觉得程钦“窝囊”，不过他刚刚夸了自己好看，这么有眼光，当然就是“冷静”了。 她看着程钦，表情似乎有点复杂，但很快还是又重新板起脸，语气生硬地道：“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啊。” 程钦笑了笑，“都已经分手了，还能关我什么事？就是表达一下我的看法，说两句实话而已。” 如果是以往，郁贞这样说的话，程钦肯定会跟她吵起来，而郁贞说话的时候虽然是习惯，可说出去之后，却已经有了他会怼回来的准备。 可没想到他居然一点都没生气…… 郁贞站在那儿，定定地看了他两秒，随后挽着冯小玉的手转身离开了。 陈洪看着郁贞的背影，再转头看看程钦，表情很惊奇地啧啧道：“卧槽，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泡妞啊？” 程钦没好气道：“泡你妹啊，我什么时候撩她了？” “我妹也是你妹，没出三代呢。” 陈洪呵呵冷笑一声，“还没撩人家，你看郁贞刚刚走的时候那样，是刚开始的态度吗？” 他伸手搂住程钦肩膀，很认真地劝道：“我感觉你俩还挺有戏的哎……要不复合吧？反正黎星若又不可能看上你，郁贞其实也挺漂亮的。” “滚吧你。” 程钦都分不清楚从一开始是不是喜欢过郁贞，更遑论现在了，至于刚刚对她说的话，同样很难说究竟是对她的温柔，还是因为有过太多任女朋友而残留下来的本能。 王宽和向思飞两人很快过来，朝着陈洪示意，分散开到各自的电脑上，又喊程钦登录YY去打游戏。 程钦他们玩好几个游戏，目前比较经常玩的是《梦幻西游》，因为比较费钱，程钦的积极性不太高，跟着玩了会儿，又写了一章《遮天》，手里有四章存稿，就下机了。 他没有再等裴灵溪放学，先去把头发给剪短了，然后回到家中继续复习，自然也没有去买衣服。 第二天周日，程钦白天复习，老妈休息，他也没有再去做饭，在家老老实实等着吃，因为没有再跑出去玩，爸妈对他的表现都很满意。 晚自习是18：40开始，因为平常都是下午17：05下课，留出回家吃饭的时间之后，程钦与裴灵溪“约定”的出发时间是18：00。 这并不意味着两人都会每天这个时间出门，但是大概率都会有意识往这个时间点去靠拢。 程钦吃罢晚饭，在家里收拾了一下，准时走出家门，很巧，迎面就看到了裴灵溪也刚出家门。 程钦昨天剪了短发之后，还没有跟裴灵溪见过面，这会儿看到他剪了短头发，略微有些惊讶的表情打量着他。 程钦正要打招呼，就看到了裴灵溪的妈妈徐玲，徐玲也看到了他，正要说话，程钦先一步招呼道：“徐姨吃过了吗？” 程钦小的时候，与裴灵溪父母关系还是不错的，进入青春叛逆期，尤其是察觉到裴灵溪父母都很“嫌弃”他，生怕他接近自家闺女之后，就疏远了，见面也不招呼，都是假装没看到，匆匆就走。 徐玲夫妇俩对他这样自然是有气的，不过身为长辈，碍于与程钦父母的关系，也不怎么跟他计较这件事情，有的时候见面了都还主动招呼程钦。 此刻见程钦好似换了个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匆匆躲开，徐玲不免有点意外。 “吃过了。” 虽然不喜欢程钦，但徐玲一个长辈，又是学校老师，自然也不会缺了表面上的礼貌，语气温和地回应，“你这是去学校？” “对啊。” 程钦没有急着下楼走开，站在楼道里面，笑着回答道，“徐姨晚自习也去这么早吗？” 一中采用跟班制度，但因为高二要分班，通常都是高二、高三的老师跟班，徐玲刚刚送走一届学生，今年也正教高二，不过并不教程钦的班级，她并不是班主任，因此按理来说晚自习是可以不必去的。 徐玲更加意外，程钦跟她打招呼都已经非常难得了，这次居然还主动跟自己聊天。 她目光忽然瞥见了俏生生站在一旁的闺女，心生警惕，转身关门，口中笑道：“剪头发了啊？这样挺好的，男孩子嘛，留那么长的头发干嘛？” “对，我妈也这么说。” 程钦见她们母女俩准备下楼，这才下楼，走得并不快，俨然一副准备聊聊天的架势，“我昨天才刚剪的……这样洗头发省事多了。” 徐玲虽然不想让闺女跟他过多接触，但也毕竟是看着程钦从小长大的，虽然不是学习方面，可见他能够改正错误，尤其是态度好了许多，还是感到有些欣慰，笑道：“对，这样看着清清爽爽的，好多了。” 裴灵溪与妈妈走在一块下楼，见程钦这次见到自己妈妈，不仅没有立即躲开，反而主动聊天说话，同样觉得惊讶，又觉得心底一阵欢喜。 程钦的变化太突然，也太大了，尤其是有前面程钦主动拿学习成绩来打赌的事情在，她下意识认为这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程钦找自己打赌，为的是找借口约自己出去玩；那么程钦现在改变了对自己爸妈的态度，当然也是因为自己啊！ 否则呢？ 总不可能是他忽然懂事了，知道尊重长辈了吧？ 她这样想着，心里面甜丝丝的，可却反而不好意思再看程钦了，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找楼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蜘蛛网，完全不在意程钦与自己妈妈说什么的样子。 “对了，徐姨，我记得您是教化学的？” 出了单元门，走在前面的程钦干脆停步，等徐玲和裴灵溪母女俩走过来，才挪到徐玲另一边，与她并肩而行，“我刚好有个题目不会，能不能问您一下？” 单元门前的小路并不宽敞，裴灵溪见他与妈妈说话，于是主动让开两步，走在后面，程钦与徐玲在前，好似她这个亲闺女才是外人。 徐玲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程钦居然会主动请教题目？这简直就是太阳打被窝里面出来了啊！ 她几乎想不到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了。 不过，不管是作为教师，还是作为长辈，她都不会拒绝这个，遂笑道：“当然，什么问题？” 惊讶之后，她开始怀疑程钦是不是故意套近乎，目的是想要趁机接近裴灵溪。 “就是左中右三个烧杯，分别放置三种溶液，左边5%的氢化钠溶液，中间硫酸铜，右边硫酸钾，然后每个杯子里面放两根石墨电极链接，氢化钠链接硫酸铜，硫酸铜连接硫酸钾，氢化钠再连接硫酸钾，氢化钠和硫酸钾之间有直流电源……” 程钦讲述了一下自己下午遇见的难题，徐玲在旁边听着，又觉得一阵惊愕。 在没有试卷的前提之下，光是把这个题目表述清楚就是一件有技术的事情，因为这种连接状况即便在题目里也都是用图示意的，记性和逻辑能力差一点的学生，就算是拿着试题都未必能够表述清楚。 而程钦现在随口就讲了出来！ 这小子总不可能是提前准备，特意背了题目吧？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说明这小子真的在认真学习，在认真做题，有过思考，否则不可能这样随口说出来的…… 可是，程钦居然认真学习、认真做题，这又怎么可能呢？ 徐玲一边记着题目，一边很快在心中做出了判断： 程钦肯定是故意的，提前准备，背好了题目！ 他想要用这种办法让自己对他刮目相看，不再让小溪远离他！ 按照她看着程钦从小到大的经验来说，这个可能性远远大于程钦浪子回头。 【018】以前不懂事 虽然如此猜测，但徐玲毕竟没有办法确定程钦就是在假装，作为一个长辈兼老师，她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猜测就去打击程钦的学习积极性，万一他真的是在改好呢？ 因此她还是记下来了题目，并且在骑车去学校的路上，仔细对程钦做了解答。 “那徐姨，类似的题目都是这种思路吗？” 程钦如今解题并不只是看题目，每做一个题目，都会去主动思考还能够有什么变化，这会儿有意与徐玲多说说话，就主动把话题往这个方面引，“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 “题型变化当然有。” 徐玲刚刚讲解的时候，程钦几次提问，都是直接问到了关键地方，这让徐玲的态度又发生了变化，虽然还不能确定程钦真的变好了，但毫无疑问是真心在请教学习问题，因此态度更加认真了。 见程钦又问起，她便也就发散着讲解起来，很快就从这种电解问题讲到了其他题目，直到了学校门口才反应过来。 “这一路给你讲题，居然还挺快的……” 虽然是老师，但绝大多数时候也就是为了工作而工作，徐玲也有段时间没有这样沉浸去讲题了，回过神来之后，不由得失笑起来，又问：“真知道学习了？” 她毕竟人到中年，固然因为见识阅历而容易形成一些“偏见”，可毕竟还是会多一些判断能力，这路上十几分钟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讲题，程钦偶尔回答和追问，但这问答之间，明显就能够察觉到程钦的神情语气，全然不似之前那种浮躁的心态了，要沉稳许多。 加上因为察觉到程钦是真的在问问题，并不是早有准备的“套近乎”，徐玲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所以才直接问出来了这句话。 “以前不懂事，现在想改了。” 程钦反而有些意外于徐玲的态度转变，他原本还准备了一堆后手呢，且做好了长期斗争的打算，没想到就问了个题目，对待自己的态度就明显不同了，暗暗反思了一下自己少年时期的过往，“还有一年半高考，希望到时候能够考好点，这次我爸妈可没办法再给我交高价了。” 徐玲鼓励道：“只要真心想要改，肯定不晚，你脑子聪明，来得及的。” 旁边的裴灵溪眨眨眼睛，有点茫然，她刚刚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且也没有办法理解徐玲的心态，只觉得疑惑：刚刚老妈还在讲题呢，怎么一下子就跟程钦说这些了？ 三人到车棚去停了车，程钦不用上锁，依旧最为迅速，站在旁边等徐玲、裴灵溪母女俩锁了车。 “我走啦~” 虽然不知道缘故，但看到老妈对程钦的态度明显改观，还是很开心的，这样她就不用担心被老妈看到自己跟程钦“一起”，而被数落了。 她语气轻快地挥了挥手，先一步走向初中部，在即将走出高中部的时候回头，瞥见程钦是与妈妈一起走向教学楼的，抿嘴笑了一下，这才继续迈着轻快的脚步去了教室。 “那徐姨我去教室了。” 徐玲的办公室在二楼，程钦到了二楼之后与她挥挥手道别，自己爬到五楼，回到了教室。 人不算多，不过黎星若已经在了，正与柴明兰、娄雪娜等几个女孩子一块聊天，貌似是在讨论听什么歌，以及谁发了新专辑。 程钦坐下之后听了一下，听见《天下》《青花瓷》《红豆》《流年》《隐形的翅膀》《日不落》《会呼吸的痛》《红颜》等许多个熟悉的歌名，不禁暗暗感慨，十多年后他听的歌，居然绝大多数现在都已经发了。 刚刚一路上听徐玲讲解，程钦有了不少收获，开了会小差，继续复习化学。 “叮铃铃” 预备铃打响之后，班主任黄彩丽走进了教室，她是一位四旬左右的中年妇女，个子不高，并不怎么打扮，思想观念偏向于保守，言语有些刻薄。 黄彩丽在教室里面转了一圈，来到程钦桌旁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程钦正在专注复习化学，余光瞥见身旁有人，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脸上有雀斑、皮肤发黄的班主任。 黄彩丽却看了他旁边的空位，再看程钦，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克制住了，没有说出口，继续往前走去。 程钦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在意，低头继续看书。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走廊里传来急促脚步声，有所觉的抬头，果然看到陈洪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还扶了一下门框，喘着气，看到黄彩丽已经在教室里面了，表情明显有点紧张。 “哎呦，陈洪今天来这么早啊？” 黄彩丽看到陈洪，表情似笑非笑地道，“这才刚打完预备铃，还差七分钟才上晚自习呢就来了，一定是在家学习，忘记时间了吧？” 陈洪的成绩比程钦略好，但也只是略好，经常跟程钦混在一块，进入高二半个学期，同样是班上比较知名的差生。 因而黄彩丽的言语刚落下，教室里面就响起一阵哄笑。 程钦微微怔了一下，他对这个班主任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都还不如下学期来的那位实习老师记忆深刻，没想到这个班主任居然如此“毒舌”。 陈洪肯定跟脸皮薄不沾边，但当众被班主任这样阴阳怪气的嘲讽，还是一阵尴尬，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不敢贸然进去。 黄彩丽见他规规矩矩地站着，脸色稍缓，道：“进来吧，下回来早点，不要总是卡点上课。” 陈洪没敢说话，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随便拿出一本书来，假装认真学习。 因为班主任还在，程钦并没有安慰他，继续复习，直到教室里面闹哄哄的，才抬起头发现班主任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学校整体风气还是不错的，整个班级五十多人，真正放弃治疗的也就只有原本的程钦等寥寥几个人，之所以这么多人都在聊天说话，更多还是因为已经马上就要下课了。 “还学啊？” 陈洪趴在桌上打瞌睡，大概没睡着，等到下课铃响起来之后，就抬起头问程钦，“走，去操场逛逛，说不定能遇见美女呢。” “你是想遇见楚雪莹吧？” 程钦撇撇嘴，看到黎星若与柴明兰、娄雪娜等几个女孩子一起走出教室，便也起身道：“行，走吧。” 晚自习课间有二十分钟，因此除了冬天之外，很多学生都会去操场走一走，或者跑一跑，有的还会抓住这个时间打会球。 “我也去。” 向一锋和王新宇也跟着一块，来到四楼的时候，还跟向思飞汇合在一块了，向思飞旁边有两个女生，其中之一脸上略微有几粒雀斑，但肌肤白皙，娇美漂亮，正是陈洪现在的暗恋对象、未来的大姨子楚雪莹。 几个损友之中，程钦与王宽喜欢黎星若，陈洪喜欢楚雪莹，只有向思飞比较例外，他经常被调侃的是： “反正黎星若也不可能喜欢我，要不咱们兄弟俩凑活一下吧” “如果我追不上楚雪莹，就来喜欢你吧”。 向思飞与楚雪莹同班，不知道是不是提前与陈洪约好的，打了个照面之后，朝陈洪挤眉弄眼，陈洪却是目不斜视，看起来非常正经，多看楚雪莹一眼都不敢，生怕被人家发现了，觉得自己太轻薄。 或许还觉得别人都看，自己不看，会引起楚雪莹的注意和好奇 ——青春期小男生的神奇脑回路！ 一群人到操场溜达，很快陆续散开，陈洪虽然不去看楚雪莹，却故意找向思飞说话，因为向思飞跟楚雪莹是同学，似乎关系还可以，至少能够说得上话。 程钦的身体变得年轻，思想与思维却没有，虽然也会受到身体和环境的影响，但只一天的时间，还没有办法立即获得“少年气”，因此对于他们的话题和打闹，会觉得难以理解和不适，只好以沉默和淡定的态度来应对。 这会让他显得跟往日很不一样，沉默且无聊，很快就落单了，不过等到快离开操场的时候，陈洪他们还是又找了回来，让他不那么孤单的一块返回教室。 “叮铃铃” 第二节晚自习很快下课，程钦与陈洪、王宽、向思飞汇合之后，一起来到了网吧，他并没有刻意要求分开坐，就算都在一块，大不了不码字就是，反正还有存稿，可以上网看看别的。 不过，晚上学校附近的网吧同样人很多，四人来的不算晚，但更有早来者，并没有四台联坐了，于是程钦主动发扬风格，自己单独去坐。 他陪着玩了会游戏，主要精力用来码字，写完一章之后，又花心思整理了一下剧情大纲和一些细节处伏笔。 网络小说长篇连载，很难做到前后连贯如一，红毛本身也不是大纲型的作者，程钦自己试着写小说时，曾听说《遮天》因为没有完整大纲，中后期卡文差点把辰东提前卡成晚年不详。 以小说本身来讲，也有不少前后矛盾之处，造就了诸如“大能南宫正搏一世仙”“轮海境在大帝坟头蹦迪”之类的梗，这是因为“仙”和“大帝”的定位与境界战力都有调整变化。 程钦准备在这些方面做微妙的调整，但整体上来说肯定还是以剧情为主，在“剧情吸引人”面前，逻辑性在网文中是可以被舍弃的，而且往往是被优先舍弃的。 “我先走了啊！” 等到九点，手机闹钟响起来，程钦立即结账下机，随后去跟陈洪等人说了一声。 “卧槽这就走了啊？” “不是，这么着急……有美女等着你吗？” 陈洪三人莫名其妙之余，又觉得惊讶和疑惑，难得见到程钦如此坚定的离开网吧。 “有你妹！” 程钦在离开时顺便回答了陈洪的问题，某种程度来说这是大实话，因为陈潇肯定是跟裴灵溪一起走的。 如果有可以质疑的地方，那就是“陈潇算不算美女”了，裴灵溪在这方面肯定是没法质疑。 【019】爱情的力量 “你又去网吧了？” 陈潇毕竟不是傻子，就算是傻子，连续两天晚自习放学看到程钦在门口等着，也能猜得到有问题了，因此在看到程钦之后，不等他说话就主动发问，“然后又刚好这个时候准备回家？” “对啊！” 程钦一脸理所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有！” 陈潇用力点头，“你肯定不是特意来找我的，我有这个自知之明，那就是说你是来找小溪的了？” 裴灵溪有点不好意思，嗔道：“你别乱说啊！” “你这小姑娘，思想忒狭隘了！” 程钦故意用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们俩太漂亮了，大晚上的我怕你们有什么危险，特意过来保护你们。” “嘁！” 陈潇用鼻孔出气，“想跟小溪套近乎就直接说，还‘你们’……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过？” “你对我误解太深了，需要改变一下旧观念。” 程钦一边跟她斗嘴，一边挎上自行车。 裴灵溪是牵着自行车出校门的，见状也跟着骑上自行车，等陈潇坐上来后，骑着车回家。 到了路口，陈潇下车走路回家，程钦与裴灵溪两人重新上路，她转头看着程钦道：“钦钦哥，你不用每天特意等我呀，我一个人又没事。” “不是特意等你。” 程钦笑着解释道，“本来也确实去网吧了，刚好这个时间回来。” “你还是不肯说你去网吧干嘛，是吧？” 裴灵溪横眸看他，“我怎么感觉你就是为了上网，才找了个借口跟我一块放学？” 程钦笑道：“也许反过来呢？” “我才不信呢。” 裴灵溪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似乎对他这个借口完全都不相信，只是在路灯光芒照耀之下，她尚有稚气的明艳脸庞隐约荡漾着浅浅的、甜甜的笑意，显然即便说着不相信，对此至少也并不反感。 “拜拜。” “拜拜~” 回到家中，程钦与裴灵溪在楼道里道别，他随即打开了自家房门，却听到客厅里面传来了徐玲的声音：“刚好放学……我回去了。” 因为有玄关遮挡，程钦不能够直接看到客厅，却听到老妈的声音：“再坐会呗，也不着急？” “不说了，早点睡觉。” 程钦动作飞快但很轻的关了门，正准备换鞋，果然就看到老妈和徐玲一起走了过来，于是招呼道：“徐姨。” “这么晚才回来啊？” 徐玲含笑询问，她明显有所猜测，因为这正是裴灵溪放学回家的时间，但并没有贸然询问什么。 “嗯，刚学后去玩了一会儿。” 程钦“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徐姨您跟我妈聊天吗？再坐会呗。” “不说了，这么晚了。” 徐玲笑着打开门，状若无意的笑道，“小溪也该回来了。” “我半路上遇见她了，跟我一块上来的。” 程钦心思转动，选择了坦诚，没有否认，否则徐玲等下如果问裴灵溪，她回答是一起来的，那自己好不容易营造的好印象就白费了。 而裴灵溪如果承认，那么大概率也会说是“巧遇”，即便她不承认，面对亲闺女的撒谎，徐玲也不会苛责什么。 这跟程钦在她面前撒谎不是一个概念。 房怡听到他这样说，有点惊讶，但还是笑着说道：“那挺好的，大晚上的还有个伴。” 她明显是担心徐玲对程钦和裴灵溪一块回家的事情有不满，因此提前这样说了，替儿子遮挡一下。 “回来了就好。” 徐玲并没有多说，从程钦家出去，然后回头道：“回去吧，该睡了。” 房怡见她敲了门，于是关了自家房门，转头再看自家儿子，脸上笑容就没了，微嗔道：“不要整天黏着小溪，这么大的人了。” “妈，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程钦对老妈的变脸功夫颇为佩服，“再说了，路上刚好遇见，我也不能不理会她直接走吧？你都说了大晚上的，小溪这么好看，万一遇见什么危险呢？” “长得再好看，关你什么事？” 房怡瞪着他道，“还危险？我看你就是危险！” 程勇从卧室出来，问：“徐玲走了？程钦又怎么了？” “没事。” 房怡回到沙发上坐下来，又问儿子：“你徐姨说，你傍晚跟她一块去学校的？还问她题目……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程钦无奈道：“我爱学习，你好像不太开心啊？” “你要真是知道学习，我能不开心吗？” 房怡叹了口气，“不用总琢磨这些小心思，你把成绩提高上去，比什么都管用，你要是回回考试——不说考班级前十了，你能考个前二十，你徐姨都不会拦着你跟小溪……” 程勇没好气道：“这说什么呢？怎么扯到小溪身上去了？” 他也转头瞪程钦：“我警告你啊，别搞什么歪门邪道的，小溪才初中呢，你敢干什么，不等你光叔动手，我先把你腿打断！” “你们想什么呢？” 程钦彻底无语了，“把我当成变态似的……行行行，我下次不找徐姨问问题了，这样你们满意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房间，程怡跟了过来，打量着他变得整洁干净的房间，说道：“鞋子给你收了，别又三分钟热度，这样房间干干净净的不挺好吗？还有，不准抽烟啊！” “已经戒了！” 程钦刚说完，见老妈明显不相信的样子，干脆摊了摊手，说道：“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她不喜欢我抽烟，所以我决定戒了……这样说你相信了吧？” 他如果只说戒烟，房怡还真不相信，可听他这么说，登时信了至少七八分，转而又想起程钦这两天的变化，狐疑地问：“谁？该不会是小溪吧？” “你可真有想像力。” 程钦没有多说，万一这会儿就跟老妈把话挑明了，以后出现什么状况，就不好转圜了，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想要什么，模糊才有解释空间。 他拿了衣服，从房间出来，看到老爸就在门口，明显也在八卦，有点好笑地道：“不用你们问，我忽然这么老实，还有想要好好学习，都是因为爱情的力量……这样你们相信了不？” 大概儿子以前做的离谱事情太多了，程勇居然没觉得离谱，而是问：“做饭也是？” “对啊，她不会做饭，那我做呗。” “……” 夫妻俩互相看看，程怡问：“怎么又洗澡？” “把身上的烟味洗掉，她不喜欢烟味。” 房怡再跟程勇互相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面看出来了同样的意思：这说的应该是真话！ 程钦去洗澡了，夫妻俩互相看看，程勇小声问：“不会是小溪吧？” “……” 房怡一时间也说不准，“小溪年龄小，不过这孩子长得快，个子都这么高了，又好看……他俩一块长大……有可能！” “就他这样，裴海光和徐玲怎么可能同意？” 程勇用下巴朝着卫生间示意了一下，“人家夫妻俩就这么个闺女，当宝贝似的……再说了，人家家里也比咱们有钱啊？小溪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哪里配得上？” “你儿子不争气，怪我啊？” 房怡瞪了丈夫一眼，“再说了，这不是在改了吗？” 她琢磨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要真是能把小溪娶回家来，我还真巴不得……你想啊，就他这样的，上哪再去找个长成这样，又这么乖巧懂事，还知根知底的女孩？现在的女孩子比男孩子还野着呢……” “我又没说不满意！” 程勇也说道，“我也乐意啊，可人家答应吗？” “……” 房怡一听，也有点发愁，遂道：“这不是在改吗？人家老话说了，浪子回头金不换……说不定变好了呢？ “再说了，徐玲她们夫妻俩毕竟也是看着钦钦长大的，跟我们家也是知根知底的，你没看钦钦傍晚找她问了个题目，晚上就跑过来跟我说了……这不也是替钦钦开心吗？” “是吗？” 程勇有点怀疑，“我还以为她是来告状，说钦钦又骚扰小溪呢？” “不是！” 房怡很肯定地道，“认识这么多年了，是什么意思，我还能听不出来看不出来？” 她想了一下，对程勇嗔道：“下次再一块喝酒，你别总灌裴海光喝酒……酒量好有什么用？给人家留点面子……” “行行行，我知道。” 程勇和裴海光是老同学，后来又成了老邻居，几十年交情，但事业发展远不如裴海光，酒量是为数不多可以胜过对方之处。 裴海光在一家销售公司上班，还是个小领导，酒量自然不差，奈何程勇是个传说中千杯不醉的体质，因此偶尔酒桌上喝嗨了，没少拿这个去压裴海光，稍微出一口气。 如果是老同学老相识，自然还是要争一口气的，但如果儿子能把裴灵溪娶到家里来，程勇觉得什么都值了。 裴海光和徐玲夫妻俩就这么一个闺女，不管挣多少钱，最后不都还是要花在自己孙子身上？ 退一步来说，不提这些，光是裴灵溪本人，夫妻俩也是千肯万肯的，原本就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乖巧懂事，打心眼里喜欢，小时候还提过好几次“娃娃亲”的事情。 后来是看着随着年龄增长，人家闺女越来越懂事，自己儿子越来越混账，自己就知道配不上，所以才不提了。 现在…… 虽然还没看到成绩上有什么变化，可想着这两天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儿子，夫妻俩虽然没有多少信心，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觉得没有希望，多少有了一点点的底气。 甚至就连没有什么波澜、麻木无味的生活，似乎也不再那么苦涩难熬了。 【020】与主任的赌约 程钦晚上并没有再补习，而是继续看《西游记》，他强忍着看完了开篇，后续逐渐适应，终于看出来了一些趣味性来，对照着经典86版《西游记》，更是别有一番感受。 他看得入神，想起来看时间的时候已近十一点半了，匆匆洗漱之后，赶紧躺下睡觉。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老妈喊醒的：“这都几点了，你还没起？不上早自习啊？” “这就起。” 程钦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6：30分了，距离早自习开始还有20分钟，于是赶紧穿衣下床，他算了一下时间，匆匆跑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早自习回来再刷不就行了吗？” 房怡见他还记得洗脸刷牙，好气又好笑，本来想说“小溪在上课，又看不到，这么要脸干嘛”，但考虑一下还是照顾了儿子的面子，并未说出口。 “来得及。” 程钦匆匆洗漱毕，嗖嗖下楼，牵着自行车，几乎把踏板踩冒烟，红绿灯也非常配合，一路上都没停过，正常需要10分钟出头的路程，只花费6分钟就来到了学校大门口。 跟前两天不同，今天学校门口站着许多个穿着校服、带着胸牌的学生，看起来似乎是在站岗或者检查什么。 程钦也没有在意，自顾骑车进去，刚到门口，却见好几个男生女生一起伸手阻拦： “停下！” “不准进去！” “你哪个班的？” 程钦只觉得莫名其妙，怕撞到人，只得赶紧刹车，停了下来，奇道：“干嘛？”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其他同样匆匆赶时间的学生，不管是快步、小跑，还是骑车，都通行无阻的进了学校里面去。 “今天周一啊，你没穿校服！” 其中一个男生说道，“周一穿校服，你不知道吗？” “呃……” 程钦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进入校园的所有学生，不管是快步还是骑车，都穿着蓝白两色的校服。 他随即记起来学校有规定，只有周五才可以自由穿衣服，而周一到周四这四天，都规定必须穿校服。 程钦后知后觉又记起来刚刚在路上，有遇见几个穿校服的校友，都会打量自己，他起初还以为是自己骑车太快，引起这些人的侧目呢。 搞半天，原来是因为自己没穿校服啊！ “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想清楚原委，程钦只好道歉，“这都马上要开始早自习了，我不能现在回去换吧？要不你把我名字记上，我先去上课？” 见他态度良好，几个负责值班的同学脸色也都不再板着了，一个女生拿着本子和笔问：“你哪个班的？” “高二11班，程钦。” 程钦报上家门，明显感受到几个值班的同学表情有些微妙，似乎都听过他的名字，还悄悄又重新打量他一眼。 表个白，有这么大动静吗？ 程钦暗暗无奈，问：“我能走了吗？” 距离最近的男生压低声音道：“本来也就是记个名字，不过今天缺主任在呢，我们得问一下他。” 他说着，用眼神示意，程钦跟着看过去，见校门不远处的一株粗大柏树下，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正在训斥学生。 几个倒霉学生里面，有的没穿校服，也有的穿了校服，却染了头发，其中赫然就有前天刚刚遇见过的前女友郁贞，此刻垂着脑袋，与冯小玉一起站着，似乎刚刚被逮到，正在挨训。 这时那位“缺主任”似乎发现了校门口这边的动静，往这里看了一眼，随后望着程钦身上的衣服，表情不爽地招了招手。 那个男生小声说道：“缺主任让你过去呢。” “好吧，谢谢啊。” 程钦牵着自行车走了过去，那位“缺主任”不等他走近，就不耐烦的伸手指向车棚，语带呵斥：“把车停下，赶紧过来！” 程钦对这位缺主任有点印象，模糊记得应该是教导主任，经常可以看到他在学校里面训斥学生，如今自己违反校纪，落在人家手里，这也没啥好抱怨的，老老实实去停了车，然后小跑着回来。 他并不像其他学生那样垂头丧气，毕竟有着后世的阅历，说到底，违规了，但这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挨训就挨训呗，当做重温一些少年时期记忆了。 程钦打量一眼挨训的队伍，然后走到了郁贞身边，规规矩矩地站好。 “为什么不穿校服？” 缺主任见他主动站好，眼神似乎柔和一些，不过神情语气依旧严厉，“就你长得好看，就你比别人厉害，是吧？人家都穿校服，就你不穿？” “缺主任，是我不对。” 程钦诚恳地道歉，却发现自己说完，缺主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旁边几个挨训的学生也是惊愕地抬起头看着他。 郁贞原本一直低着头，并没有认出程钦来，这会儿听到声音抬头，才发现是他，不由一愣。 什么情况？ 程钦有点疑惑，不过还是继续说道：“我昨晚拉肚子，没睡好，今天起晚了，急着来学校上课，就忘了穿校服……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 缺主任那张圆圆胖胖的脸盯着他，足足看了近十秒钟，才语气不善地问：“你喊我什么？” “缺主任啊……额！” 程钦回答的时候，终于脑海中灵光一闪，明白了原委，差点“卧槽”一声： 这位缺主任压根不姓“缺”，姓刘，叫刘华，跟“刘德华”只差了一个“德”字，又因为管纪律，经常到处骂学生，因此大家都讨厌他，背后叫他“缺德”，后来就慢慢变成了“缺主任”。 很显然，缺主任自己也知道这个外号的来历，只不过这大概还是第一次有学生敢在他面前喊他“缺主任”。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程钦赶紧再道歉：“主任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您姓什么……” 程钦还在解释，旁边低着头的郁贞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大概因为一直低头，没忍住笑出来的时候，居然还冲出来了一个很大的鼻涕泡，“噗”的一下子炸开了。 旁边其他学生原本大概也觉得荒谬或者好笑，听见郁贞的动静，余光再瞥见那个鼻涕泡，登时都有点辛苦的憋笑。 郁贞没忍住笑出声来，立即意识到自己惹祸了，更没想到会有个鼻涕泡，一时间好笑、惊惶、羞赧交加，赶紧慌乱从校服口袋里面拿纸巾擦鼻涕。 程钦嘴角抽了抽，艰难忍住了笑意，免得火上浇油。 “你还笑？很好笑吗？” 刘主任脸色已经铁青了，嗓门一下子都高了八度，伸手指着郁贞：“我还没说你呢，你还有脸笑起来了？” 郁贞匆匆擦了一下鼻涕，手里捏着纸巾，在教导主任的盛怒之下一动不敢动，其他几个学生同样如此，不过压力要小很多，还有人暗暗庆幸。 有程钦和郁贞吸引仇恨和火力，其他人大概率就不会挨骂了。 “你看看人家，哪个女孩子像你这样，还把头发染成红的……你以为校服就像学生吗？” 刘主任原本就是在数落郁贞和冯小玉，不过因为程钦来了帮她们转移了火力而已，这会儿被惹怒，骂起来就没那么容易停下来了，似乎也有点发泄情绪的意味，“你这是相当严重的品德问题……就你这身打扮，就不该在学校里面，把你扔到火车站人家都以为你这身校服是拉客的……丢学校和你爸妈的脸！” 这年头不少颜色非法产业相当猖獗，相城虽然是个小城市，类似的服务也没落下，火车站附近到处都有小店和站街的。 学校老师对于这种染头发的举动本就看不顺眼，刘主任在愤怒之下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些言语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有多么大的伤害和侮辱。 郁贞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滴在胸口校服上，滴在交握着的手掌上，却不敢动弹，更不敢反驳。 程钦见郁贞笑出声来的时候，就知道要坏事，见这种情况，暗暗叹了口气，明知道会引火烧身，还是没忍住，道：“主任，她就是年纪小，审美不成熟，也不是品德问题，就算成绩差，不爱学习，也不代表就是坏女孩。” 其他学生显然没想过他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帮其他人说话，忍不住偷偷打量他，距离更近的冯小玉同样如此，悄悄看他一眼，又去看郁贞。 郁贞原本一直僵立着挨骂，这时候也忍不住转过头来，她这次没有再化妆，白皙漂亮的小脸清纯秀美，只是布满泪痕，看起来可爱又可怜，眼泪婆娑地望着程钦，眼神惊愕，显然也没想到程钦会为了自己顶撞缺主任。 刘主任这次脸色都开始发白了，果然不再骂郁贞，又被程钦吸引了仇恨，指着他大声呵斥道：“你还有脸帮她说话？你以为我没说你是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程钦，是吧？你个成绩稳定倒数的，还有脸帮别人说话？” 他这次嗓门比刚刚骂郁贞的时候还大，别说是校门，就连几个已经跑到教学楼前的学生都忍不住闻声转头，往这里看过来。 “我没骂你你就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了？” 刘华越说越生气，“还成绩差不代表是坏学生，按你的意思，成绩差还是好学生咯？那成绩好的才是坏学生？你的事情我都还没说呢……” “叮铃铃” 上课铃打响，刘华却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从成绩说到品行，从现在说到未来，最后大概骂累了，这才摆摆手道：“给你家长打电话，让他们上午来一趟学校。” 我就知道会有这一招…… 程钦暗暗无语，诚恳地道：“主任，我爸妈上班呢，您直接教训我就行，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我跟你说有个屁用？” 刘华见他居然还敢顶嘴，勃然大怒，“我让你退学，你做得了主吗？” “这……” 程钦非常清楚，刘主任没有那么关心一个学生的未来，更在意的是校规，或者具体来说，说是他本人的威严，必须让对方感觉到他作为教导主任的威严得到了维护，才能够缓和冲突，他表现出一副尴尬的姿态，沉默了几秒钟，摆足姿态之后，这才说道：“主任，我已经在改了，我最近学习很努力。” “你学习努力？” 程钦从一开始帮郁贞说话，就故意往学习成绩方面去引导，将自己并不占理的违规问题转化为成绩问题，刘华果然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你说你努力就努力了？努力了就倒数？我逮着你几次了？你自己说？” 程钦哪里记得自己被他逮到过几次了，继续避重就轻，把话题往成绩上去引导，道：“就是因为您的教导，我现在真的改了，这不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么……我期中考试成绩肯定会进步的！” “行，这话是你说的！” 刘华见他居然还敢说大话，冷笑起来，“期中考试你要是没进步，还是倒数，你就收拾东西立马给我滚蛋，立马退学！也不用叫家长了，他们来了也没用！” 他这么说着，伸手指了指程钦，压根不给这种没脸没皮的学生任何求情告饶机会，转身就走！ 【021】不信谣不传谣 程钦见刘主任走开，暗暗松了口气，对于他来说，刘主任发怒与否并不怎么在意，但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又让爸妈跑来一趟。 作为家长，因为这种事情被喊到学校里面来，不管是面对老师还是教导主任，都难免要赔笑脸。 而刘华作为教导主任，如果真的非要喊家长，程钦一个学生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阻止对方，他此前已经被请家长好几次，班主任黄彩丽那里是有他爸妈联系方式的，是可以直接联系到他父母的。 “好啦，没事了。” 转头看到郁贞还在低头抹泪，程钦笑着安慰道，“有空把头发染回来吧，我还是觉得你黑长直的时候更好看……黑长直知道吧？黑发，长发，很柔顺的那种直发，就挺好看的。” 郁贞抬起头，清纯秀气的小脸上泪痕未干，眸中仍有泪光，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走了啊。” 程钦摆摆手，走向教学楼，“我还得去复习呢。” 他对“考不好就退学”并没有什么压力，班级倒数第二的成绩，进步空间可太大了。 而且，从他开口替郁贞说话开始，就有意识引导，把违反校规的问题转化为成绩问题，前者的主导权在刘主任，程钦对此并没有什么反抗能力，而成绩是他可以掌控的。 如今虽然问题的形式比较激烈，上升到了“退学”的程度，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在他预期之内，考好就行了。 他对此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其他学生见状，看着“缺主任”的背影，再看看已经带头走掉的程钦，互相看看，也都不约而同走开，前往各自的教室。 “贞贞，别哭了。” 冯小玉表情同样有点复杂，看了看程钦潇洒离开的背影，再看看郁贞，低声劝道，“缺主任又没让我们请家长……我们应该没事了吧？” 郁贞怔怔地看着程钦的背影，没有说话。 冯小玉跟着她看向程钦渐渐走远的背影，想了一下，低声问郁贞：“他是不是还喜欢你啊？” 郁贞摇摇头。 “肯定还喜欢你！不然他刚刚干嘛帮你说话？” 冯小玉很笃定地道，“那可是缺主任啊，谁不怕他啊？就算一直在追你的那个彭云飞或者张磊，如果是他们刚刚在这里，肯定也不敢吱声……” 她叹了口气，道：“要是周海强敢为了我顶撞缺主任，我肯定马上就答应做他女朋友……可惜！” 她原本对于程钦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有点鄙夷，觉得郁贞这么漂亮，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厉害、更有钱的男朋友，但因为刚刚的举动，感受就大不一样了。 她们是文科班，且这几年也没有认真学习过，认识不少平时看起来很嚣张的学生，但还没见过敢这样顶撞缺主任的，被指着鼻子骂，屁都不敢放一个。 程钦居然敢为了郁贞顶撞缺主任，被退学都不怕…… “走吧。” 郁贞用纸巾擦掉眼泪，见程钦都已经走到教学楼前了，轻轻说了一声，然后也往教学楼走去。 ———— 程钦回到教室，班主任黄彩丽并不在，这让他少了不少麻烦，在不少同学的注目之下，很“低调”的走向自己座位。 “真没穿校服啊？” 程钦到座位上，陈洪和向一锋他们就竖起大拇指，“牛逼！钦哥我太佩服你了……屌爆了！” 程钦翻了个白眼，坐下拿出书本，陈洪又凑过来：“我听说你被缺主任逮住了？没怎么样吧？” “没啥事。” 程钦摇摇头，翻开英语书背单词，他是真不喜欢英语，但为了考试不得不学，好在后世为了四六级恶补过，工作之后偶尔也会用到，学起来不算吃力。 陈洪见他虽然开始认真学习，但依旧死猪不怕开水烫，很佩服地啧啧两声，翻了翻书，准备稍微补一下作业，上午就要交了。 “停一下。” 早自习快要结束的时候，黄彩丽走进了教室，示意大家暂时停一下早读，“11月10号，就是下下个星期一，期中考试，一共考两天半，大家准备一下，好好考试，英语考前面三个单元。” 她是英语老师，简单讲述了一下英语考试范围，随后道：“大家继续看书吧……程钦，你出来一趟。” 随着她的话语，教室里面的同学都下意识看向程钦。 程钦并不算意外，站起身来向教室外走去。 “他又干嘛了？” 柴明兰看着程钦走出教室，压低声音对黎星若道，“是不是又做什么坏事了？” 娄雪娜回头道：“没穿校服啊，这还用问？” “差点忘了。” 柴明兰恍然，“这家伙……好不容易觉得他认真想改了，今天又整这一出……” “人家又不是追你，你这么操心干嘛？” 娄雪娜嘁了一声，“是吧，若若？” “看你的书吧！” 黎星若翻了个白眼，从教室门口方向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为什么没穿校服？” 黄彩丽来到走廊，靠着窗户站住，等程钦走过来之后，脸色不太好看地质问道，“你就不能安生两天？” “黄老师，我真不是故意的。” 程钦苦笑着解释，“我真是今天起晚了，怕迟到，拿着衣服就穿上了，我妈应该也忘了提醒我，就没换衣服……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等下课回家就换校服。” “等下赶紧换了。” 黄彩丽见他认错态度积极良好，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又道：“你怎么还顶撞刘主任？还说什么期中考试一定会考好，考不好就退学？” “黄老师，我冤枉啊。” 程钦故意用稍微夸张的语气，不让氛围太尴尬，毕竟以后都要跟这位班主任打交道，没有必要太拘谨，“我只是说我知道错了，会认真学习的，是刘主任说期中考试考不好就让我退学……” 他避重就轻，解释了一下，然后立即表白：“黄老师您放心，我真知道错了，以后会认真学习的，绝对不会再捣乱了，不让您的苦心白费。” 黄彩丽大为意外，没想到一向混不吝的程钦会有这种觉悟，多打量他两眼，才叹了口气道：“行，你知道好好学习就行……还有一个星期，好好复习一下，不指望考多好，总要有点进步。” 她这是委婉暗示只要程钦努力学习，成绩有进步，自己会帮忙在刘主任面前说两句好话，但刚刚刘华对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怒气冲冲，她也并不是很有把握，因此并没有明说，免得许诺之后做不到，就尴尬了。 “我一定会的。” 程钦用力点头，又一脸感激地道：“谢谢黄老师，我之前太不懂事，让您操心了……我接下来一定认真学习。” “行，你回去看书吧。” 黄彩丽听他这样说，心中颇为欣慰，脸上难得多了一些笑容。 “好的，黄老师再见。” 程钦非常有礼貌的道别，这才转身回教室，他如今与黄彩丽远远谈不上熟悉，礼多人不怪，多讲究一点礼貌总是没错的。 回到座位上，陈洪立即问：“黄脸婆跟你说啥了？” 黄彩丽姓黄，也不在意穿着打扮，平日严肃刻板，因此得了这么个外号。 “让我回去换上校服呗。” “居然没骂你一顿？” 陈洪刚刚就注意到了黄彩丽的表情，颇为意外，似乎还有点失望的样子。 早自习放学，程钦骑车回家，并没有遇见裴灵溪，到家后换衣服，老妈这才醒悟这事，道：“我也给忘了……被记名了吗？” 程钦道：“没事，班主任就让我赶紧换回来。” “那还好。” 房怡松了口气，吃罢早饭去上班，也没太在意这件事情。 得知期中考试具体日期，只剩下十天的复习时间，程钦的目标和计划再次明确，也不耽误时间，吃完早饭之后也回学校，抓紧时间复习。 “卧槽，你跟缺主任说期中考试考不好就退学？” 到教学楼前，刚好遇见了王宽，这家伙远远地看到程钦，就发出来了由衷的惊叹，“牛逼啊你，想退学也不用这种办法吧？” 程钦没好气道：“我特么那是被逼的！” “听说你还英雄救美，为了郁贞顶撞缺主任？” 王宽继续竖起大拇指，“太猛了你，刚给黎星若表白，还转头去护郁贞……两头都不耽误是吧？” 不等程钦说话，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反正黎星若也不喜欢你，郁贞也挺漂亮的，要不你们俩和好吧？” 这家伙虽然没胆子对黎星若表白，但看起来还是很想要减少一个对手，哪怕他觉得程钦也并没有什么竞争力。 “滚！” 程钦没好气道，又问：“你听谁说的？” “跟你一起被罚站的有我们班同学，回来之后就把你的丰功伟绩跟我们炫耀了。” “……” 程钦回到教室，就看到向一锋等几个男生正在聊天，见他来了，转头之后也跟着发出惊叹，声音还很大，引起教室里面同学纷纷侧目：“卧槽，听说钦哥你跟缺主任说期中考试考不好就退学？” 程钦无奈地道：“那特么不是我说的！” “反正钦哥牛逼！” “我还听人家说，你是为了5班的郁贞才顶撞缺主任的？” “陈洪说郁贞是你前女友，真的假的啊？” “没有的事！” 程钦第一次发现学校里面的信息传播居然如此发达，“不信谣，不传谣啊！” …… “钦哥，牛逼啊你！” 陈洪来到教室之后，还没坐下，就拍着程钦的肩膀表达自己的佩服之情，“我太佩服你了，五体投地！” “投你妹啊！” 程钦都不想解释了。 【022】黎星若的笔记 “你听说了吗？” 上午第二节课间，柴明兰上完卫生间回来，也听说了程钦的光辉事迹，对黎星若说道，“今天早上程钦不是没穿校服吗？被教导主任抓到了，他居然对教导主任说，要是他期中考试考不好的话，就退学！而且……” 她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座位旁边扭屁股的程钦，继续说道：“而且我还听说，他是为了那个前女友……” 黎星若还没反应，前面的娄雪娜先回过头来，狐疑地看着柴明兰：“你该不会是程钦的奸细吧？” “你才是奸细呢！” 柴明兰没好气地道，“我什么时候是奸细了？我就算当奸细，也不会当程钦的奸细啊？” “你不是程钦的奸细，干嘛总是在星若的耳边提程钦？” 娄雪娜哼了一声，“本来星若对程钦一点都不在乎的，说不定早就忘记了，结果你每天都在‘程钦’‘程钦’的唠叨，星若本来对他没好感的，也被你唠叨的……不是吗？” 黎星若好气又好笑地嗔道：“你们俩说话，不要总是带着我啊！” “可人家喜欢的是你啊。” 柴明兰反驳了一句，随后想了想，很认真地问：“星若，我经常提程钦吗？” “嗯！” 黎星若用力地点了下头，“没错！” “看吧，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娄雪娜见黎星若也这样说，有点得意，“你还说你不是程钦的奸细？” 柴明兰不理她，又问黎星若：“那我经常提程钦，会让你对程钦有好感吗？” “谁啊？” 娄雪娜的同桌丁云琪刚刚上厕所回来，听了半截，非常八卦地问，“谁要成亲了？你姐姐？” “……什么呀？” 黎星若、柴明兰、娄雪娜都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过来丁云琪听岔了，一时间笑得不行，就连黎星若都笑得趴在了桌上。 柴明兰一边笑一边没好气地解释，“程钦！那个……” 她伸手指了一下后面的程钦，丁云琪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黎星若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怕她们几个还要再提程钦，于是道：“别人的事情，咱们就别操心了……你们上次说音乐老师怎么啦？” 她用其他的八卦岔开了话题，免得大家又开始围绕着自己操心。 ———— 上午最后一节物理课后，程钦没有与陈洪一起离开，把物理作业写完，这才伸了个懒腰。 他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忽然看见黎星若与柴明兰、娄雪娜两人一同走出教室，心里微动，快步跟了上去。 “黎星若！” 程钦跟在三个女孩子身后，等快到楼道的时候，这才出声招呼。 前面正在小声说笑的三个女孩子同时停步回头，她们都穿着校服，蓝白两色相间，其实颜色搭配还算清新漂亮，但款式却不免过于肥大了，把青春少女初发育的婀娜美好身段几乎完全都遮掩了起来。 不管柴明兰还是娄雪娜，其实都称得上漂亮，因此当她们回头的时候，漂亮的脸蛋还是能够与普通高中女孩做出明显的区分，只不过跟中间的黎星若一比，就黯然失色了。 她身上的校服并没有什么特殊，同样遮掩住了美好的身段线条，不过在转身时纤腰扭转，还是能隐约看出一些优美曲线。 正午的阳光被教学楼上层建筑遮挡，众人都身处在阴影暗处，她回眸望来，一只手还保持着刚刚说话时放在胸前的姿态，宽松校服裸露出的脸颊、手掌肌肤雪白晶莹，光洁如玉，尤其是那种冷白皮肤的质感，好似灿然生光。 程钦这时走得近了，近距离看着她，有一种目眩神驰的惊艳之感，一时间差点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喂，干嘛呀你？” 柴明兰是个急脾气，见他盯着黎星若看，立即不满地道，“又想表白啊？” 娄雪娜则好奇看看程钦，再看看黎星若，眼里满是八卦之色。 黎星若静静地看着程钦，并没有说话。 “不是。” 程钦回过神来，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是想问一下，黎星若你有课堂笔记吗？能不能借我复习一下……” 不等黎星若回答，他主动解释道：“我前面落下的课程有点多，只对照着课本，很多东西都不全面，所以想问一下你。” “又不是只有星若一个人才做课堂笔记！” 柴明兰一眼就看穿了程钦的用意，哼了一声说道，“为什么非要找星若借？我也有课堂笔记啊，我的笔记借给你，要不要？” “黎星若成绩比你好。” 程钦一句话都把柴明兰给噎住了，满脸笑容地道，“取法乎上仅得乎中，既然如此，当然要找成绩好的同学借了。” “你还之乎者也起来了？” 程钦的理由至少听起来很正当，柴明兰一时间没想到该怎么反驳，“还不是为了跟星若套近乎？” 程钦没有再说话，只是平静地看向黎星若。 黎星若一直在静静看着他，似乎想要判断他的想法和意图，与他目光对视一眼之后，轻声问：“你要哪一科？” “先借数学。” 程钦见她答应，心底一宽，“我肯定会好好爱护的，不会弄脏，也不会乱写什么，我尽快复习完就还给你……如果有数学课，我也会还给你。” 黎星若道：“我下午拿给你。” “好，谢谢你啊！” 程钦特意说的是“谢谢你”，这是他后世在网络上学来的，据说相较于“谢谢”，会给人一种更诚恳的感觉，但是不是真的如此，他并不清楚，反正就多说一个字而已，也不费事。 “那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程钦没有借机与她们一起下楼，大大方方的说了一声，就从三个女孩子身边走过，大步下楼去了。 “你还真借给他啊？” 见程钦下楼走掉了，柴明兰才压低声音说道，“他明明就是故意跟你套近乎的！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但如果他确实想要学习的话，有课堂笔记确实效率会高一点啊。” 黎星若微笑着道，“好啦，就别想这些了，课堂笔记而已，又没什么……是不是真的在学习，等期中考试结束就知道了。” 柴明兰道：“万一他考不好，被退学了呢？” “那在他退学之前把笔记要回来呗。” 娄雪娜在旁边笑道，“我倒觉得程钦还挺有诚意的，你看他以前那么混账，自从跟星若表白，星若说在清华等他之后，他这几天变化多大？这种决心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你还说我是奸细？” 柴明兰笑着道，“现在可是你在替他说话啊！” “我实话实说啊。” 娄雪娜道，“程钦如果真的从此学好了，那也是星若功德一件嘛……哎！” 她忽然很八卦地问，“如果程钦真的考上清华了，你会答应他吗？” “我又没说考上就答应他，” 黎星若见她还在八卦，微嗔道，“我说的是他还想说什么，就到清华去说……又没说考上清华就答应他。” “你也太阴险了！” 娄雪娜笑嘻嘻地道，“要是程钦真的累死累活考上清华，结果听你这样说……估计要被气死了。” “他要是能考上清华，太阳就打北边出来了。” 柴明兰嘁了一声，“我们学校一年才能考上几个清北啊，程钦就算再学十年都不可能考上的……” ———— 吃罢午饭，程钦在家小憩了二十分钟，随后又看了会书，一点半准时离开家，关门转身，正见裴灵溪也打开家门出来。 她也穿着校服，同样遮掩不住的风华夺目，但与黎星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黎星若穿着的校服是一种清冷的脱俗感，像是静态的唯美的画卷或者艺术品； 而裴灵溪穿着的校服，即便站着不动，那种明艳灵动的气质，也给人一种娇俏的活泼的感觉，静态也会带来动态的美感。 人们常用如诗如画来进行艺术化的比喻，如果以此来类比，黎星若如画，裴灵溪如诗。 程钦笑道：“这么巧？” 这自然不是巧合，裴灵溪用一个白眼回应对他的打趣，关了门后与他一起并肩下楼，等走出单元门，才小声问：“我听我妈说，你跟教导主任打赌，期中考试考不好就退学？” “你妈也知道了？” 程钦苦笑一声，“传得也太快了……没跟我妈说吧？” “没有，我妈说现在说也晚了。” 裴灵溪横眸看他，“我妈说，让你好好复习，如果化学有不会的就去问她。” 程钦笑道：“好，替我谢谢徐姨。” 裴灵溪哼道：“我才不替你谢呢，要谢你自己去谢。” “你先替我谢，然后我再自己去谢一次。” “嘁~” 上午还是大晴天，这会儿太阳被云层遮挡住，略微有些阴暗，但反而更加舒适，并不沉闷，两人骑着车穿过街巷，前往学校。 “你干嘛要跟教导主任打赌啊？” “话赶话呗，而且不是我提出来的，” 程钦无奈地解释，“人家说我考不好就开除我，哪是我主动退学啊？我就是一个学生，是弱势群体。” “那你可得好好复习了，不然你爸妈肯定饶不了你。” “那必须的，不然你也饶不了我，是吧？” “哼，我才不管你呢！” 徐玲看起来并不知道郁贞的事情，或者知道，但没有对裴灵溪说，因此裴灵溪是不知情的，并未提及，这让程钦放心不少。 【023】波板糖 程钦回到教室，黎星若已经在了，正安静坐着看书，坐姿端正优美，因为低头的缘故，看不到多少正脸，反而是那截修长白皙的脖颈更加吸引人，像一只美丽优雅的天鹅。 这女孩实在太漂亮了，每一次看，似乎都能够在不经意间发现不同的美感。 程钦收回目光，看到自己桌上多了一本笔记，B5规格的活页本，较A4纸略小，较普通的B6作业本又更大。 翻开之后，扉页横线中，淡蓝色的钢笔墨水写着两行潇洒秀美的行楷字迹： 数学 黎星若 再翻开后面，就是同样的行楷字体，秀美飘逸，夹杂着公式、图形，但并非都是工整如一的，也有不少较为潦草，以及涂抹划掉的痕迹。 很显然，即便是黎星若这种尖子生，也没有办法在听课时做出完美的笔记。 而且，程钦仔细看了之后，发现她的课堂笔记并不全，简而言之，太简单的都没有记。 这对于黎星若来说是正常的事情，但对于基础薄弱的程钦来讲，就有点不太合适了，他只好对照着课本，一点点慢慢啃。 黎星若这本笔记不只是课堂记录，还有不少题型总结，尤其是里面的解题思路归纳，简直可以当做武学秘籍了，大概率还是《九阴真经》《九阳神功》这种级别的，课本则是江南七怪给郭靖、谢逊给张无忌打下的武学基础。 “这啥？” 程钦正专注复习呢，陈洪的声音响起来，这也就意味着快要上课了。 “没啥。” 程钦并不想要宣扬笔记之事，主要明白黎星若肯定不想要宣扬，“找人借的笔记。” “字还挺好看的。” 陈洪瞅了瞅，也没在意，他压根没想过程钦敢去找黎星若借笔记，更没想过黎星若居然会答应。 周一下午是化学、历史、生物，程钦没有占用上课时间，但课余都在对照着黎星若的笔记进行复习，归纳总结。 不过等到晚自习下课，程钦还是又来到了网吧，打开作者后台，正准备要更新《遮天》，忽然看到右上角有个红色的新消息提示： “亲爱的作家您好，恭喜您的作品《遮天》通过签约审核，为了更好地与您保持沟通，请您尽快添加签约编辑的QQ……” 签约了？ 程钦略微有点意外，也不耽搁，先发布了《遮天》的7、8两章，然后添加了签约编辑QQ，对方居然还在加班，很快通过了好友申请，给程钦发来签约资料。 双方迅速沟通完成，程钦拿到了完整的合同，在又写了一章之后，结账下机，找到了旁边的打印店，把签约合同按照一式两份打印出来。 一毛钱稿费还没拿到，先支出了12块钱的打印费，回头寄合同，还要再付邮费……这让他本来就不宽裕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 “啥时候能拿到稿费啊？” 程钦有点发愁，看看时间，跑去校门口，在等裴灵溪和陈潇的时候，他想了一下，跑到还在开门的一家商店里面，在转悠一圈之后，买了四根彩虹色的波板糖。 “这是什么？” 等到裴灵溪和陈潇放学之后，程钦拿出三根棒棒糖，俩姑娘看了不免有些惊奇，“你还吃这个呀？” “你们要不要？” “要！” 裴灵溪和陈潇一人拿了一根，程钦拿剩下的那根，因为个头比较大，没有办法一直含在嘴巴里面，他们俩都用拿着，在骑车的时候偶尔啃一口。 回到家中，程钦没再看《西游记》，翻了翻黎星若的数学笔记便睡觉。 这一次，没有旁人看着，他终于可以不再遮掩，拿起本子嗅了嗅，确认真的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这应该是黎星若身上的味道……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真的闻一闻？ 程钦下意识地这样想着，觉得自己有点龌龊，于是洗漱睡觉，然后大半夜更加龌龊的爬了起来，跟做贼似的，悄悄去卫生间换衣清洗。 年轻的身体精力太旺盛了，遭不住啊！ 他回去之后也没有再睡踏实，在6：20分的时候准时穿了校服出门，与裴灵溪一起去学校。 到教室的时候6：35分，距离早读开始只有15分钟了，还有近半的座位空着，程钦见黎星若正在看书，想了一下，将昨晚买的波板糖夹在数学笔记里面。 旁边的陈洪，以及更里面的同学都没来，三个空位之外就是侯良平了，程钦直接拿着黎星若的数学笔记，走到了侯良平身旁。 侯良平正在看书呢，瞥见身旁有人，抬头看到是程钦，下意识皱眉，随后脸上露出笑容道：“有事吗？” “没有，不是找你。” 程钦笑了一下，然后拿着黎星若的课堂笔记，用本子轻轻隔着校服拍了拍黎星若的肩膀。 侯良平见他居然敢直接对黎星若“动手”，哪怕还隔着本子，也是眼神一沉，即便是他，平日里也多是言语去喊黎星若，轻易不敢“动手”，程钦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如此？ 下一刻，他目光落在程钦手中的笔记本上，眼神又是微微一缩： 这是黎星若的笔记本啊！ 黎星若回头望来，清澈明眸古井无波，看起来非常淡定，在与程钦对视一眼之后，没有什么表情的伸手接过了自己的课堂笔记。 “谢谢啊。” 程钦诚恳道谢，“那个，能不能再把物理笔记借给我一下？” 黎星若感受到了笔记本中有东西，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翻开笔记本，看到里面放的只是一块波板糖，这才又合上笔记本，放进桌洞里面。 她随后微微侧身弯腰，取出了物理的课堂笔记，转身之后，在身旁和教室其他位置不少目光注视之下，将笔记本递给了程钦。 程钦没有再说什么，平静地接过课堂笔记，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侯良平脸色看不出什么异常，眼神却难以再维持平静，略微有些阴沉地看着这一幕，随后收回目光，又看一眼黎星若的背影，然后低下头看书。 教室里面的读书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低、减弱，最后居然诡异安静了下来，等到程钦回到位置上坐好，才又慢慢开始恢复、增强，很快如初。 “什么情况？” “程钦还敢去找黎星若啊？” “他干嘛了？” “好像是找黎星若借了作业……还是笔记本？” “应该是笔记吧……” 读书声里，教室的不同角落间断有学生在低声议论，又忍不住回头悄悄打量程钦或者黎星若，有些八卦，但更多的是疑惑，难以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黎星若不是应该完全不搭理程钦吗？ “这是黎星若的笔记？” 第二节课后，陈洪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从走廊回来之后，非常惊奇地向程钦确认，“卧槽，你怎么做到的？黎星若为啥会把笔记借给你？” 程钦从正舔吮波板糖的黎星若身上收回目光，撇了撇嘴道：“也许你去借，她也会借呢？” 这是实话，以黎星若那种冷静、理性的性格，对于人与人距离有着非常清晰、明确的定位与掌握。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表现出来的性格应该接近于外热内冷，想要说句话、打个招呼、互相帮个忙，都很容易，她不会拒绝这些，但真正想要成为她认可的朋友，就难了。 即便是柴明兰、娄雪娜，看起来与她关系亲近，但在她的心里面，究竟对这两个女生是什么样子的定位，就算是朋友，什么样的朋友，也很难说。 这种理性的性格会天然压制感性，很难真正去动情。 以程钦自己的判断，因为表白和浪子回头的缘故，黎星若或许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能不能抵消掉原本的坏印象都是两说，大概率并没有什么特殊照顾。 陈洪，或者换了班上任何一个同学，只要是真心想要学习，而不是为了套近乎，去找黎星若借笔记，很大概率都是能够借来的。 只不过她太漂亮了，天然就会给人一种高冷的感觉，平日里也都是跟班上女生相处较近，因此男生们大多都不敢主动接近。 “怎么可能？” 陈洪当然不会相信，“你当我傻啊？” 他压低声音道：“你看侯良平，他平常看起来跟黎星若挺熟的，对不？就算是侯良平，也就是找黎星若问一下问题，也没见他敢直接找黎星若借笔记啊……她居然借给你了？” 程钦笑道：“我说是因为我改邪归正的诚心感动了她，她开始接受我了，你信不？” “不信！” 陈洪下意识加重语气回答，可说完之后，看着程钦满脸含笑的样子，却很悲哀的发现，自己心里面并不像以往那样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个答案了。 万一呢？ 也就是说，在自己心里面，程钦有可能癞蛤蟆吃到天鹅肉的概率，居然从零增加到万分之一了？ 主要是程钦这家伙太吓人了，烟说戒就戒了；游戏打到一半，说走就走，都不带犹豫的；就连学习，这家伙看起来也非常认真刻苦，几乎可以跟班上的几个尖子生相比…… 其他同学或许可能觉得程钦是装样子，可陈洪与程钦的关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穿一条裤子的，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很清楚这家伙是认真的。 至少他看不出来一点玩笑和伪装的痕迹…… 如果程钦能够坚持下去…… 可能就不只是万分之一了。 【024】不鸣则已 进入11月，程钦的心终于在一次次睡着、醒来之后慢慢变得踏实下来，不再患得患失，不再担心忽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在十多年后拥挤的地铁上。 他开始真正融入到高中生活里面，但随着这种“融入”，他很快发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心可以安定下来，他可以很好地去做一个高中生应该去做的事情，可是，他本质上毕竟不是一个高中生。 导致在很多话题上，在与同学的相处上，包括陈洪、王宽、向思飞这几个好友，都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简而言之，相较于一个高中生，他更像是一个外表年轻的中年人。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感受，在其他人的眼里，他更像是变得沉默、沉稳了起来，爸妈对此很欣慰，其他同学也没有什么不适应，包括陈洪他们，也只是偶尔调侃两句罢了。 11月7号，周五下课之后，距离期中考试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周末，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陈洪也没有再喊着去玩了。 他只是成绩差，考不好，并不是不想考好，就算平时不肯努力，临时抱佛脚的决心总是不缺的。 天有点阴沉，像是要下雨，出校门的时候没有与裴灵溪遇见，程钦自己骑车回到家中。 爸妈都还没下班，他将家中还有的青菜，以及冰箱里面的半块肉给切了，炒了三个菜，随后与爸妈一起吃了晚饭。 “明天回老家，你不去？” 程钦的爷爷奶奶、外爷外婆都在周边农村，夫妻俩空闲的时候常常会去看一看，前两天就说过准备周末回去。 “不去了，我在家复习。” 程钦摇摇头，“你们不能因为我自己知道学习了，就影响我学习吧？” “谁影响你学习了，我就问你一声。” “下次再去吧，替我跟爷爷奶奶问个好。” “你自己不会打电话啊？” “那我等下就打。” 吃完饭后，程钦给爷爷奶奶、外爷外婆都打了个电话，随后去洗了澡，回房间继续复习。 想要考出不错的成绩，仅仅靠着课本和黎星若的笔记肯定不够，他正在做习题，并且对照着黎星若笔记里的题型和思路归纳总结。 黎星若的笔记他已经全部借阅了一遍，虽然还了回去，但一些重要的、复杂的内容，都自己做了抄录，可以慢慢消化。 “小溪去考试吗？” “嗯，大爷大娘，我走啦！” 第二天上午，爸妈出门的时候，程钦正在卫生间里面拿衣服去晾晒，听到外面有裴灵溪的声音，拎着衣服出来瞥了眼。 裴灵溪穿着灰绿色的卫衣和灰色的休闲裤，搭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看起来略微有些奇怪，但有颜任性，看起来依旧很漂亮，拿着一个帆布袋，正准备下楼。 高三和初三的期中考试时间都与一、二年级不同，就在这个周末举行，她正要去学校考试。 见程钦也露出头来，裴灵溪看他一眼，然后微微扬着下巴，扭身下楼走了。 程钦晒了衣服，回房间继续复习，等到十点左右的时候出门，蹬着自行车来到附近网吧。 《遮天》已经更新了30章，累计有10万字了，叶凡开始踏上修行道路，并且在灵墟洞天与人发生冲突。 就在上个周日，也就是11月2号的时候，《遮天》开始试水推，只是网站分类频道的一个小推荐，但并非是常见的“人气连载”，而是从“分类新书”起步，属于老作者以及责编比较看好的新书才能有的待遇。 效果也非常不错，推荐近一周，收藏从14个增加到了2800，在同期新书毫无疑问排在第一。 程钦打开网站后台，看到有昨天发的站短，提示这周直接上“仙侠强推”，同时还有首页的一个小文字推，显然因为推荐效果比较好，责编另外给“开了小灶”。 在这一周里面，有十多个打赏，其中数额最大的一个直接打赏了一万起点币，也就是一百块钱，按照合同，程钦可以分到50。 打印、邮寄合同，以及这段时间上网的费用基本就快回本了。 程钦的存稿始终稳定在三天左右的数量，因为即便他脑海里面有完整的剧情，想要把《遮天》复制出来也并不容易，一些描述文字看的时候完全不在意，但写的时候就太费劲了，为了不丢了这本书本该有的风采，他可谓搜肠刮肚，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快点更新” “这不像是新人的水平啊？” “多写点啊，作者每天都在干嘛呢？” “多写几个美女啊” …… 写完两章之后，程钦浏览了一下评论，随后结账下机，蹬着自行车来到学校，还没到校门，就看到有不少学生出来，应该是已经考试结束了。 程钦来到校门口，正看到裴灵溪与陈潇，以及另外几个男生女生一起走向车棚，还在说着什么，应该在讨论试卷的答案。 他站在门口等了等，裴灵溪骑车载着陈潇出来，远远地看到了他在外面，略微有些惊讶，却只是甜甜一笑，并没有说话。 “哎呦，某人这么巧又来上网啊？” 陈潇因为坐在后面，等近了才看到程钦，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你咋每天都这么会选时间呢？” 程钦笑道：“我这不是关心你们嘛。” “嘁！” 陈潇嗤之以鼻，“我还不知道你？” 程钦问：“你们考的咋样？” 陈潇翻着白眼道：“反正比你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灵溪一下子笑出声来，车头都差点歪了。 程钦没好气道：“我就多余关心你……小溪你考得怎么样？” 裴灵溪忍着笑道：“反正比你好……哈哈哈哈！” 她起先还在憋笑回答，但说了一半就破功，俩女孩一块笑个不停。 “且容你们嚣张两天。” 程钦笑着摇摇头，“等我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你们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嘁！” 周末两天很快过去，周日晚上的晚自习照例，程钦与裴灵溪在车棚分开，独自走进教学楼，上到二楼的时候，就听到柴明兰的笑声。 他加快了些脚步，果然在四楼追上来，看到黎星若与柴明兰、娄雪娜几个女孩子一边上楼一边聊天。 程钦这就不着急了，跟在她们后面悄悄上了五楼，终于被黎星若发现，她似乎在这方面很敏锐，不过瞥一眼程钦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回头继续往教室走去。 柴明兰和娄雪娜她们也因此而看到了程钦，柴明兰撇撇嘴道：“偷偷摸摸跟后面干嘛呀？” “我要是超过去的话，你是不是又会说，” 程钦加快了些脚步跟上去，学着柴明兰的强调道：“‘故意从我们旁边走过去，不就是为了吸引我们家星若的注意嘛’……” 他捏着嗓音，说话细声细气，引得几个女孩子捂着嘴笑，黎星若听他说“我们家星若”，不由得又看他一眼，好在倒没有看出来有羞恼嗔怪的意思， 柴明兰没好气道：“反正我就是觉得你不怀好意……你本来不也是吗？” 程钦摊了摊手道：“日久见人心。” “哎！” 娄雪娜打量着他，笑嘻嘻地问，“明天就期中考试了，星若把课堂笔记都借给你了，你到底能不能考好啊？” 与她同桌的丁云琪也道：“对啊，万一你考不上，是不是真要退学啊？” “还没考呢，我要是现在说大话，不是显得太浮夸了吗？” 程钦笑了笑，“反正明天就是考试了，等考完再说呗。” “说得好像你很有信心似的。” 柴明兰见他这副神情，觉得有点不顺眼，“等考完再说吧！” 已经到了教室门前，程钦没有再说什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复习。 一共九个科目，黎星若的课堂笔记程钦全部都借了一遍，在归还给她的时候，也购买了九次小礼物，全部都是很便宜的小零食，比如糖果、辣条、奶片之类，只有第一次的波板糖略微贵一些。 最后一次，他没想好换什么，于是干脆买了一块泡泡糖给她，黎星若不知道是不喜欢，还是觉得在教室里面吃不太好，反正没有像之前那样看到她吃掉。 “完了，我感觉我什么都没复习呢！” 晚自习开始前，陈洪没有再喊着去操场逛，而是趴在桌上，用一种很忧愁的语气感慨，又瞅着程钦：“你复习的咋样？这段时间看起来挺认真的，别再回头考试还不如我考得好……那样就丢人了啊！” 程钦笑道：“那不是说明你聪明吗？” “我考不好没事，你考不好，缺主任肯定会继续找你麻烦。” 陈洪撇撇嘴道，“我刚刚来的时候，还看到他在校门口溜达呢，一看就是想找谁的麻烦……” “考好就行了呗。” 程钦复习这么久，还是有一定信心的，不敢说考得多好，但肯定不会太差。 正聊着，黄彩丽走了进来，开始公布期中考试的教室安排，为了节省时间，高一、高二的学生一起进行考试，每天上午两科、下午两科，一共考两天，第三天的上午再考一科，考完之后正常上课，一点都不耽误。 程钦他们班有一半的学生在本班考试，另外一班前往高一去考，程薪运气不太好，被安排到了高一教室去，陈洪则在原位进行考试。 好消息是，黎星若的坐标与程钦一样，都是单数，因此也被安排前往高一教室去，而且大概率还是在同一间教室里面。 虽然这没有什么意义，但有这么个大美女在同一间教室，至少做完试卷可以看看她养眼，眼睛好，对考试就好……对考试多少还是有点帮助的。 【025】少年气 11月10号，期中考试第一天，天公并不作美，自天还没亮，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秋雨绵绵，给原本舒适的天气增加了不少寒意，程钦穿上了雨衣，依旧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学校。 他没有再去教室，而是直接前往高一教学楼，找到了自己考试的班级，按照自己的号码找到了自己的课桌。 这里有原本班级的高一学生在，程钦的临时同桌已经在了，是一个脸蛋圆圆的女孩子，正在看书，见他坐下来，只看他一眼，就继续看书了。 程钦也没打扰人家，转头打量周围，随后就看到黎星若与娄雪娜两人一起挽着手臂走了进来，然后在他旁边停了下来。 考试序号是打乱的，娄雪娜的位置在程钦前面，黎星若则在程钦同一排，中间隔着一个高一的女生。 “这么巧啊？” 程钦笑着打招呼。 大概因为他笑的太开心，以至于娄雪娜产生了误会，很有正义感地警告道：“你别想作弊啊，我跟星若都不会让你抄的！” “恰巧相反，” 程钦笑着解释道，“我这么开心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你们可以看着我答题，这样成绩出来了，你们就不会担心、怀疑我是不是作弊了。” “说得好像你会考得很好似的。” 娄雪娜对他没有那么不顺眼，可是听他这样说话，还是忍不住有点想要怼他，“万一你要是又倒数呢？” 程钦笑道：“那我就退学呗，这样你们就不会再看到我了。” “我可没希望你退学啊。” 娄雪娜回过头来看他，“别说的好像我那么坏……再说了，你追的又不是我。” 她有打趣黎星若的意思，因此程钦没有急着回答，先看旁边的黎星若。 这里还有其他人，虽然是并不认识的高一学生，但也算是公众场合，黎星若只是翻了个白眼，并没有说话。 娄雪娜见状，也就不再说话了，拿出文具，准备考试。 教室里面的空位迅速减少，又等了等，两位老师一起走了进来，分别拿着高一、高二年级的试卷。 今天上午程钦他们考的是数学和地理，他本来以为高一年级也是如此，但试卷发了下来以后，他瞥见旁边圆脸女孩拿到的是英语试卷。 “学校还真是小心……” 程钦暗暗嘀咕，快速浏览了一下试卷，发现题型都是自己复习过的，顿时放心了不少，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等信息，然后从头开始答题。 数学是他这段时间复习的重点，也是最自信的几个科目之一，因此答题起来得心应手，非常顺畅的写完了选择题、判断题，到填空题时才遇见了第一个拦路虎。 程钦花费了一些时间，总算把这道填空题算了出来，看看时间，才过去不到半个多小时而已，平复了攻克一道难题带来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把剩下的小题目做完，开始去做大题。 一共有五道大题，程钦很顺利的做完了前面三道，第四道的时候共有三问，在第二问的时候就把他难住了，思考了半晌也没找到思路，好在第三问并不受影响，就先把第三问做了出来。 最后一道大题是两问，程钦费了一番功夫，先把第一问答了出来，第二问又被难住，同样没有思路。 看看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呢，程钦先把前面的题目都检查了一遍，找到一处落入陷阱的选择题，更正过来之后，没有发现其他错误，这才抬头打量一眼周围的情况。 教室里面大多数学生都在认真答题，似乎也有一两个已经选择了放弃，在左顾右盼，成为了监考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前面的娄雪娜似乎也遇见了难题，在努力思索，旁边的黎星若则依旧在书写，她坐姿端正，晶莹白皙的脖颈修长优美，书写的姿态都美得好像是一幅画。 程钦欣赏了几秒钟，觉得心灵似乎都得到了洗涤，补完了“蓝条”，复又低头去啃“硬骨头”。 这一次，他在尝试了不同的思路之后，找到了最后一道大题第二问的解决办法，绕了两个圈，总算把这块硬骨头嚼碎了。 “呼！” 把这道题目算出来，程钦一下子神清气爽，复又转头再看看黎星若，准备再补一补蓝，却忽然眼前一暗，监考老师走了过来，停在了他身边。 这位老师虽然不教程钦他们班，但当然认识黎星若这个“保护动物”，眼瞅着程钦总是盯着她看，立即就提高了警惕。 程钦向这位老师的警告目光回以一笑，低头继续啃硬骨头，但一直等到考试结束，都没有能够解答出来。 “哇，这次试卷好难啊！” 交卷之后，教室里面迅速变得喧闹起来，娄雪娜来到黎星若旁边，忍不住抱怨道，“我后面两道大题一个都没算出来……星若，你觉得难不难？” 黎星若点点头道：“是挺难的。” 娄雪娜又问：“那你后面两道大题做出来了吗？” 黎星若笑道：“快交卷的时候才做出来。” “啊？你全部都做出来了啊？” 娄雪娜有点丧气，怀疑是不是自己没发挥好，想了一下，又问旁边聚过来另一个同学：“炒面，你觉得难不难啊？” 考完试之后，很多人都会去找成绩好的同学对答案，黎星若这边很快聚集了不少人，“炒面”是一位男同学的外号，同时也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 他扶了扶眼镜，点头道：“挺难的，我最后一道大题只做出来了第一问，倒数第二道的第二问没做出来。” “那也比我好啊……不过你本来成绩就比我好。” 娄雪娜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这时其他人也在七嘴八舌的发表意见，似乎都觉得试卷难度很高，也有做出来题目的人向黎星若问道：“星若，你最后一道大题第一问答案是多少啊？” 最后一道大题第一问是求最小面积，黎星若想了一下道：“我算的是1。” “啊？” 询问的那个女孩子吃了一惊，旋即有点丧气地道：“我算的是0.5……完了，白做了。” 很显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做对而黎星若做错的概率很大，已经默认自己这道题目做错了。 黎星若笑着安慰道：“我也不确定答案是什么，反正都已经考完了。” 她的安慰并没有什么效果，因为已经有其他人在庆祝自己答案与她一致了。 “我也是1！” “我也是！”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错了呢！” …… 与黎星若答案一致的人都非常欣喜，满脸都是笑容，随即又开始讨论其他题目的答案，但并没有去问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和倒数第二题的第二问，显然都没有做出来。 程钦又等了等，在大家讨论不那么热烈的时候，才出声问道：“黎星若，你最后一道题最后一问答案是什么？” 这句话问出来，立即惹得正在讨论的一群尖子生们侧目，很显然，没有人认为程钦能够做出来最后一道题目，因而对他这样询问的看法各有不同，有人觉得无聊，也有人眼神鄙夷，大概率都认为他在哗众取宠，故意这样询问。 外号叫做“炒面”的数学课代表名叫郑愁眠，闻言失笑道：“程钦你还关心这个啊？你做出来了？” 他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嘲讽，但打趣调侃的意味却很明显，这也是大家共同的态度。 毕竟，黎星若就在旁边，大家一方面不想表现得太没风度，另一方面，也能够理解程钦想要引起黎星若注意的心理。 侯良平也讨论的人群之中，眼中掠过讥诮之色，脸上露出温和笑容道：“也许程钦就是好奇，随便问一下嘛，是吧程钦？” 郑愁眠说完话之后，其他人并没有立即出言，而是看着程钦，等程钦的应对，见侯良平如此说，才有人笑出声来，顺着侯良平的话道：“他问这个也没用啊……有啥用？” 这句话惹得大家哄笑起来。 “做不出来，就不准人家问啊？” 娄雪娜对程钦的印象其实不算坏，见此情况，主动帮忙解围，瞪了一眼最后言语嘲讽意味比较明显的张海成，“我也想问呢……不行啊？” 娄雪娜本身就是个漂亮女孩，又与黎星若关系很好，俨然也处于班级里面地位较高的那一批人，见她这样说，张海成讪讪一笑，道：“我也没说不准问啊，就是开个玩笑嘛……程钦，你不会生气的，对吧？” 程钦看看侯良平，又看看张海成，淡淡笑道：“最后一道题我做出来了，所以问问黎星若，看我做的对不对。” 侯良平的城府只是相对于高中生而言，如今的程钦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故意引导，而张海成顺着侯良平的言语去嘲讽，可能本来就看程钦不顺眼，也可能只是知道侯良平在追黎星若，单纯想要对侯良平卖个好。 程钦对于这种争风吃醋并没有什么兴趣，黎星若的性格也不会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出了风头就青眼相看。 不过，他最近几天一直在反思，觉得自己有着年轻的身体，却没有应有的“少年气”，一直想要做出一些改变，免得身上“暮气”太重，既然如此，那就尽量去高中生会做的事情，给出少年人应有的反应。 简而言之，能装逼的时候就装。 因此他才顺势抛出这句话，引导两人继续嘲讽。 对于最后一道题目的解法，程钦有一定的信心，而且退一步说，侯良平、张海成的嘲讽，本质上是觉得他程钦的成绩没有资格跟大家讨论这些，所以才嘲讽。 因此不管程钦最后一道题目做的对不对，只要数学分数出来——根据大家的讨论，这次数学试卷难度很高，而程钦做下来并没有这种感受，他觉得自己的分数应该不会太低，这就足够了。 侯良平与张海成的回应和感受不重要，把自己做出来最后一道题目、而且很大概率做对了这件事情说出来，很重要。 【026】求我教你啊 “那你先说你的答案是什么？” 不管是侯良平，还是张海成，以及旁边其他的同学，大多都不相信程钦能够做出来最后一道大题。 他们可都是班级里面成绩比较靠前的人，其中有一大半都没有做出来第二问，而程钦…… 他是班级倒数的差生！ 就算他因为对黎星若表白之后，认真学习了几天，可也就是认真学习了几天而已，就能超过他们这些人了？ 开什么玩笑啊！ 不过，真正被程钦这句话架起来的人只有侯良平和张海成，侯良平多少有一些城府，张海成就没有想那么多了。 程钦说罢，张海成几乎没有犹豫，就直接反问道：“那你先说，你的答案是什么？” 说完之后，他斜睨着程钦，又看其他人，表情颇为得意，显然觉得自己的应对和反问十分机智： 如果黎星若先说了答案，那么程钦大可以顺着黎星若的答案说，可以浑水摸鱼，而他让程钦先说，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说不定程钦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现在自己戳穿了他，打破了他这种企图！ 其他人也都望着程钦，等他回答。 黎星若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轻轻眨动两下，也并未直接说出答案，平心而论，她如今已经不怎么怀疑程钦是不是真的在认真学习了，否则她不会接受程钦在笔记本里夹赠的小零食。 可是，他毕竟也只学了半个月而已，以最后一道大题的难度…… 那不是突击学习半个月能够解出来的，甚至都不是认真学习就可以解出来的，需要很强的逻辑思维能力，是真正用来筛分尖子生的高难度题目。 她看向程钦，打量着他的神情，考虑着如果他接下来真的会遭遇难堪，自己是否要帮忙解围，若是如此，该怎么说才能把握好分寸，不让他难堪，也不让他误会。 不过，在与程钦目光对视之后，她就立即打消掉了这个念头。 因为程钦表现得太过于从容和镇定了，这种气定神闲不是一个心虚的差生能够伪装出来的。 “难道他真做出来了？” 黎星若心中下意识掠过这个念头，觉得自己心里面在安定踏实下来的同时，似乎也隐约生出了些许期待，静静看着他，也等他回答。 程钦自然注意到了黎星若的打量，与她对视一眼，平静地笑道：“我算出来的答案是：y=x?+1……是吗？” 最后一道题的最后一问，求的是轨迹方程，程钦费了很大劲，绕了好几个圈才得出这个答案，在求解的过程中就明显感觉到在“化繁为简”，因此才有底气和自信，觉得自己应该是算对了。 说完之后，他就看到黎星若那张清丽脱俗的小脸上微微闪过些惊讶的难以置信的表情，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很显然，他算对了。 “星若，是吗？” 娄雪娜原本压根不信程钦能够算出来的，可见他表现得这么从容、自信，也有点没底了，转头询问黎星若。 侯良平看着程钦，心中隐约有种不安的预感，也转头看黎星若，打量着黎星若的表情，觉得心里那种不安隐隐在放大。 其他人同样看着黎星若，这次是等她的回答了。 张海成还没察觉到其他人微妙的表情变化，依旧很自信地道：“黎星若你说嘛，不用给他留面子……程钦是胡扯的，对吧？” 黎星若没有看他，而是又看一眼程钦，才对娄雪娜等几个女孩子道：“我算出来的答案跟他一样。” 她没有评判对错，只是如此陈述这个事实。 答案跟他一样…… 这个回答令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愕，下意识又盯着黎星若看了看，确认她没有说错，自己也没有听错，随即才难以置信地看向程钦。 “不可能！” 张海成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他一脸见鬼的表情，“程钦……他怎么可能算出来？” 不等程钦回答，他忍不住追问道：“你说，你怎么算出来的？得说解题思路！” 程钦表情依旧淡定地坐在桌上，看着张海成，语气似乎像是嘲讽，又似乎只是很随意的玩笑：“怎么，求我教你啊？” 张海成一窒，下意识就要反驳，他怎么可能求程钦，而且是求程钦教他数学……可话要出口，却又咽了回去。 自己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出来解题思路，而程钦做出来了正确的答案……那么人家说自己求他教自己正确解法，有什么问题吗？ 哪怕那个“求”字用的有点过分，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真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否则呢？ 难道还是程钦求着自己教他怎么解这道题目吗？ 其他人表情同样有点异样，尤其是刚刚对程钦有过不太友好言论的几个尖子生，都有点讪讪的。 “算了，” 其他人正有想要说话，缓和一下氛围的的时候，程钦又随意摆了摆手，“这道题目挺复杂的，难度很高，我就算想要教你，也未必能跟你说得明白。” “……” 张海成脸庞有点涨红，想要反驳，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然你不要误会。” 程钦似乎怕自己的话会被误会，一脸诚恳地解释道，“我不是说你笨，主要是我笨，大家都知道我成绩不好，之前还倒数来着，我虽然把这道题目解了出来，但只是运气好，侥幸而已，其实没有那么深的理解，我怕自己说不清楚……还是等回头朱老师讲吧，他讲的肯定比我讲的清楚明白。” 张海成差点吐血，程钦这解释的还不如不解释呢，至少解释前并没有把“你笨”这俩字说出来。 而且，你特么都把最后一道题解出来了，还说你自己笨，说你是差生……那我们这些没有做出来的尖子生，又是啥？ 虽然程钦表达的意思是不像是嘲讽，可他自己刚刚嘲讽完程钦，程钦现在又这么说，谁信他不是嘲讽啊？ 然而程钦至少表面上把话说的很漂亮，还真没办法拿这个去指责他“骄傲”“嚣张”，人家都说了是“侥幸”，怕他自己说不清楚……就算指责他，他也有话可以说啊。 张海成下意识地看向侯良平，侯良平脸上也没有办法维持笑容了，表情略微有些阴沉，见有人看自己，还想要努力维持，可是试了几次，脸上的笑容自己都觉得很僵硬。 娄雪娜见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众人都不吱声了，莫名居然觉得心里面还挺舒坦，毕竟她刚刚可是帮程钦说话了的，可以算是站他这一边的。 “你别得意呀。” 娄雪娜笑着打趣道，“万一你跟星若都算错了呢？” 她虽然这样说话，可神情语气全是玩笑的样子，显然跟其他人一样，都不觉得黎星若会算错。 程钦笑道：“那说明我学艺不精，继续努力呗。” 众人沉默一阵，然后数学课代表郑愁眠一声不吭的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他觉得继续在这里待着，会影响自己继续考试的心情。 其他人见状，互相看看，随即看到原本在外面走廊上的不少学生快速涌进教室里面，那两位监考老师拿着试卷回来了。 “老师来了！” 这是个好消息，大家可以光明正大，不用那么尴尬的迅速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下一场考试开始。 娄雪娜又回头看一眼程钦，表情惊奇，朝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然后才回过身去，准备考试。 程钦朝她笑笑，又去看黎星若，正见她似是刚刚收回目光，修长白皙的脖颈幅度不大地轻轻活动几下，然后闭上眼睛，用纤白细嫩的手指按摩眼睛周围穴道，也在准备继续考试了。 程钦伸了个懒腰，也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倒没有觉得很累，毕竟年轻，但稍微活动一下总归会舒服一些，也能防患于未然。 上一场数学没有人提前交卷，交卷了也要等考完下一场才能走，但这场地理考试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人交卷，随后人越来越多。 黎星若也在不少人交卷之后，略微收拾了一下东西，与娄雪娜眼神互相示意，然后起身一起交卷。 她的离开带动了很多人都起身交卷，娄雪娜与黎星若离开教室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程钦居然还稳稳地坐着，并没有提前交卷，不禁有点意外。 “程钦居然没有跟着你交卷哎？” 她压低了声音，很惊奇地对黎星若道，“你看，你一交卷，侯良平、郑愁眠、张海成他们都立即跟着交卷了……就程钦没动弹！” 黎星若回头看了一眼程钦，正见程钦也抬头看来，便又收回目光，走出教室，小声道：“人家干嘛一定要交卷啊？” “可以跟你一起走，说说话啊！” 娄雪娜小声笑着打趣，“他刚刚出了个风头，居然不趁热打铁……真是笨死了！” 黎星若又看了眼埋头苦思的程钦，抿了抿嘴角，笑道：“也许人家还没写完呢？” “怎么可能？” 娄雪娜觉得星若这么聪明的脑袋也犯傻了，“地理试卷又不难，我半个小时就全部做完了……他连数学最后一道题都能解出来，何况是地理？” 因为时间有限，程钦在地理、历史、政治都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然而学习效率提高之后，终归还是能够记下来不少知识。 他倒不是还没有答完试卷，而是有好几道题目都拿捏不准，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不用这么着急放弃治疗。 就算高考的时候不考地理，也可以锻炼一下答题技巧。 【027】万一他考得很好呢 一份付出未必有一份收获，但没有付出毫无疑问不会有收获。 程钦到底都没有把那几道题目找出确切答案，在绝大多数同学都已经交卷，监考老师明显也在等待大家交卷离开的时候，作为倒数几人之一，提前了五分钟交卷。 没有等到考试时间结束，是他“最后的尊严”。 独自走出教室，程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见有陈洪发来的短信，已经与王宽、向思飞去网吧玩了。 程薪回复了短信，表示自己不去，准备回家吃饭。 收起手机，他来到楼道，却忽然看到旁边两个女孩子挽着手臂走过来，也都在盯着他看。 郁贞和冯小玉！ 冯小玉依旧化了妆，还贴了假睫毛；郁贞却是披着一头柔顺黑发，漂亮的小脸未施半点粉黛，清纯如水，跟最初在网吧遇见时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程钦有些惊讶和意外，多打量她两眼，笑着招呼道：“这么巧……” 除了意外于郁贞的变化之外，俩人居然到这个时候才交卷，同样是他出乎他预料的事情。 印象中的郁贞可不是个爱学习的乖宝宝，虽然成绩比他好，但也只是比他好的程度，按照她的性格，看到有别人交卷，就也早早交卷溜掉才是正常的举动。 郁贞和冯小玉也都看到了他，冯小玉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郁贞只是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看。 “这么巧？” 程钦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笑着打招呼，“这么晚才交卷，看起来挺认真啊……考的怎么样？” 郁贞移开目光，速度不快地下楼，小声道：“不太好。” 程钦问：“你们考的也是地理？” “嗯。” 同样是地理，但理科班与文科班的试卷可能并不一样，程钦点了点头，又看着她笑道：“这样挺漂亮的，清纯可人，很好看。” 郁贞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的夸赞自己，抬眸看他，表情夹杂着惊喜和羞涩，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点了点头：“嗯。” “先走了啊。” 程钦适可而止，摆摆手后自己快速下楼，没有过多纠缠，免得早早就惹出麻烦。 他不觉得自己多撒网有什么问题，否则万一都捞不到，又沦落到原本历史上那样要去相亲的境地怎么办？ 但如果一下子都捞上来，也是一件麻烦事，需要好好把握进度和时机。 “感觉怎么样？” 回到家中，老妈已经做好了饭，土豆红烧肉、青椒炒蛋、酱爆茄子、辣子鸡，比平常要丰盛很多。 很显然，爸妈对于他这段时间的认真学习同样收入眼底，因而对这次期中考试产生了一定的期待，这才给了他超常规的待遇。 “还行吧。” 程钦洗了手坐下来吃饭，“好多同学都说这次试卷挺难的，但我没有这么觉得，应该对得起你这一大桌菜……” “每次都说不难，就没见你考好过。” 房怡见他如此说，心里面自然还是开心的，不过言语模式都已经定格了，又习惯性的先怼了儿子一句。 “这次就考好了。” 程钦一边吃一边笑道，“开心你就多笑笑，没必要总是板着脸，容易长皱纹……爸，你说是吧？” 他想要拉盟友，但程勇显然并不跟儿子同样立场，道：“你真考好了，你妈肯定开心，想让她多笑笑，就努力学习。” “……” 程钦深感对于爸妈的改变道阻且长，吃完饭去睡了一觉，下午依旧一点半出发，出门却没看到裴灵溪。 两人都会往同样的时间点靠拢，但若没有遇见对方，也并不会耽误，会独自出发，已经培养出来了默契。 因此程钦见状，也就自己下楼，不过快到一楼的时候，还是察觉到身后有动静，猛地转头，就看到光线昏暗的楼道里面，裴灵溪穿着有些肥大的校服，正在后面楼道上捂着嘴偷笑。 “哈哈哈！” 见程钦发现了自己，她也不尴尬或者沮丧，反而放开手，很开心地笑出声来，像是蹦跳一样从楼梯高处下来，眉眼弯弯地向程钦笑道：“你没发现我吧？我先出门的，躲在上面，跟着你下来的……” “啊？” 程钦故意放大了自己吃惊的情绪，表现出很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假的？” “真的啊！” 裴灵溪一边下来，与他并肩走出单元门，一边回身指着楼上，“我躲在去四楼的那里，看着你从你家出来的……你真没发现啊？” “没有啊，我脑袋后面又没长眼睛。” 程钦有些好笑，“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套……幼稚不幼稚？” “反正你没发现我！” 裴灵溪非常得意，哼了一声，“我本来想要从后面吓你一跳的，但是觉得太好笑了，好几次差点笑场……可惜最后还是笑得被你听见了。” “我没听见你笑啊。” “那你为什么回头？” “这叫心有灵犀，我冥冥之中就觉得你在我身后。” “嘁！” 天有些阴沉，好在并未下雨，两人一起骑车前往学校，途中裴灵溪问：“你考得怎么样啊？” 程钦如实道：“感觉挺好的。” “真的假的？” 裴灵溪明显不信，“我问的是数学啊，不是地理。” “我回答的也是啊，数学肯定比地理考得好。” “我不信！” 裴灵溪看他一眼，然后用力扭过头去，“你数学那么差，怎么可能考好？地理还可以胡诌一下，数学连胡诌都不会……” 程钦道：“那如果我数学比地理考的好呢？” “那说明你厉害啊，说明你聪明啊！” 裴灵溪知道他又想要打赌了，立即打消了他这个企图，“你不要想又跟我打赌啊，我才不会上当呢。” “你这话说的，明明是公平公正的打赌，什么叫上当啊？” “反正我不赌。” 很快到了学校，裴灵溪去初中部正常上课，程钦则来到高一教室，准备下午的考试。 黎星若与娄雪娜都已经到了，与几个女孩子在聊天，程钦并未参与，坐下来后继续复习下午要考的生物，这也是他原本复习相对薄弱的科目。 下午第一科是物理，程钦有一道大题没有做出来，不过其他题目觉得还不错。 在考完之后，又有不少同学聚到黎星若这边来，讨论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娄雪娜还特意问了程钦一声：“程钦你做出来了吗？” 其中有个女孩子上午并没有来，见娄雪娜居然问程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问他干嘛？他怎么可能做出来？” 其他人表情微妙，没有人说话，只是看着程钦，等他回答。 就连黎星若也跟着转头，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望着程钦，似乎有所期许。 程钦笑道：“我确实没有做出来。” “好吧。” 娄雪娜表情似乎有点失望，很期待程钦能够做出来这道题目似的。 “我就说吧！” 说话的那个女孩子撇了撇嘴，完全搞不懂娄雪娜在想什么，最后一道题目那么难，她作为物理课代表都没有做出来，程钦怎么可能做出来呢？ 考试期间晚自习如常，因此考完之后，程钦回家吃了晚饭，又回到了教室去复习。 “程钦你把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做出来了？” 程钦来到教室，立即就有人询问，随即引起更多人的惊讶和质疑：“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 程钦笑道：“反正写了，对不对不知道。” 这件事情似乎引起了一定程度的小小波澜，不过除了在场之人外，其他同学也并不是很在意。 就跟那天课堂上做题一样，这说到底也只是一道题目而已，确实有运气的可能……又不是说数学成绩出来了，程钦考得很好。 这有什么？ 第二天上午英语和化学，下午语文与政治；第三天上午考完历史，上午的三、四节课都还正常上。 语文因为昨天才考完，还没有改好，语文老师并没有讲期中考试的试卷，不过已经有其他班级传来了消息，第一天考的数学、地理、物理试卷都已经发了下来。 班上有不少同学找隔壁班级同学拿试卷，确认一些题目的答案。 “程钦，你太厉害了！” 下午程钦来到教室的时候，都还没走到自己座位呢，就听到娄雪娜喊他，“你最后一道大题是对的！12班那边发试卷了。” 教室里面人不算多，她声音又比较响亮，因此说完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朝程钦这边看过来。 柴明兰也到了，显然早已经听说这件事情，坐在黎星若旁边，表情略微有些复杂地看着程钦。 见程钦看过来，她撇撇嘴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你居然现在才知道吗？” 程钦笑起来，用玩笑语气道，“我还以为那天你知道我跟黎星若答案一样的时候，就知道我做对了呢。” “但是沈安跟星若的答案不一样啊，我又不知道她们俩谁对。” 沈安是班上另一个顶级尖子生，与黎星若成绩相差不多，上次阶段考试年级排名在20以内，他与黎星若的答案不同，其他学生还真一时间难以判断谁是对的。 “你的信仰太不坚定了！” 程钦见黎星若转头看过来，笑着打趣道，“应该反思一下。” 言下之意，他一直都无条件相信黎星若是对的。 教室里面有不少学生迅速意识到了这层含义，不禁暗骂这家伙的无耻，居然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对黎星若“示好”。 黎星若自然也能够听出来这种含义，立即收回目光，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程钦一点都不在意，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来，才又对娄雪娜补充道：“再说了，就算黎星若和沈安一比一，加上我，那不就是2：1了吗？” “切！” 娄雪娜一点都没给面子，嘘了他一声，“等你数学能考一百四再说吧！” “分数都还没出来呢，就这么嚣张了……” 程钦没有再说话，柴明兰却还是心里面不太舒服，小声地咕哝，“说不定下午朱老师就发试卷了呢……看他到时候还神气不神气？” 娄雪娜回头道：“万一他考得很好呢？” “怎么可能？” 柴明兰立即反驳，“我就不信他就学半个月，就能考好……一道题而已，又不说明什么，星若你说是吧？” 黎星若拿着钢笔的手略微悬停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才歪着头，看着柴明兰笑：“万一他考得很好呢？” 【028】一鸣惊人 “……” 柴明兰没想到黎星若居然也会这样说，一下子被噎住，过了两秒才道：“怎么可能啊？你……你不会也觉得他考得很好吧？” 黎星若笑道：“我就是问问……万一嘛！” “不可能！” 柴明兰认真想了一下，“而且什么才算是考好啊……至少要比我考得好才行吧？” 娄雪娜问：“万一人家真考得比你好呢？” “不可能！” 柴明兰简直难以想象自己会比程钦考的还差，不过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哼了一声，“他要是真考的比我好……” 她说着话，见黎星若也在看着自己，明显很关注这个话题，脸上不由露出笑容，续道：“那以后他再追你，我就不反对，不拦着他了呗~” “好啊好啊！” 娄雪娜听她这样说，一下子“哈”的笑出声来，跟着柴明兰去打趣黎星若，“那我也不反对……星若你只能靠自己了！” 黎星若回了她们一个白眼。 后面的侯良平听到她们的对话，尤其是见娄雪娜和柴明兰都拿程钦去调侃黎星若，脸色有点不好看。 不过，他很快还是在心里冷笑一声：成绩进步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柴明兰的成绩不算顶尖，但也稳定在班级前列，上次阶段考试排在14名，程钦一个稳定倒数的差生，装模作样学两个星期，就想要超过柴明兰？ 侯良平不认为有这种可能。 真正让他不快，以及心中升起危险感的是，黎星若对待程钦的态度，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她居然会主动拿程钦的成绩玩笑，而且看起来对程钦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反感、排斥了…… 就因为程钦认真学习了？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自己成绩可一直都是班级前十啊，比程钦好不知道多少倍…… 就因为一直这么好，程钦原本很垃圾，所以程钦认真学习几天，有了一点进步，就能让黎星若如此另眼相看吗？ 凭啥啊！ 而且，现在成绩都还没出来呢，程钦到底有没有进步都还不知道……说不定他还是班级倒数呢！ 侯良平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心绪激愤，久久难以平复。 刚刚考完期中考试，重新回到课堂，很多学生短时间内都很难静下心来去学习，心思总在试卷和成绩上，这是一种很正常的心理。 某种程度上来说，上课和学习都是付出，考试的成绩是收获，如今大家都在期待收获，再付出的时候就有点“贤者时间”。 而经过后世职场磨炼，程钦对此早已经适应了，没有什么波澜的继续刷题、总结。 “叮铃铃” 上课铃很快打响，黑胖的朱朝阳依旧拿着三角尺，快步走进教室，不过这次胳膊夹的不再是课本，而是一摞试卷。 “啊！” 看到他拿了试卷来，前排有女孩子发出意味不明的感慨声，随后才跟着起身，例行问好。 “看我拿试卷来，不开心吗？” 朱朝阳把试卷放在讲台上面，一张黑胖的脸似乎要笑出花来，语气里居然难得有开玩笑的意思。 “不开心！” 前面有女孩子回答，“考的不好。” “你考的还行。” 朱朝阳认得那个女孩子，笑着说了一声，在那个女孩子惊喜的同时，看向下面都已经坐下来的学生，道：“大家觉得这次试卷难不难？” “难！” 几乎没有犹豫，下面的学生异口同声回答。 “哎，这次试卷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朱朝阳笑着表示了肯定，“不过我们班考得不错，尤其是个别同学，进步非常大……” 他说到这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肢体语言暗示，但这句话说完，底下就有不少学生下意识回头去看程钦。 “朱老师说的该不会是程钦吧？” 柴明兰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程钦，见他老老实实坐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于是又压低声音去问黎星若，“他不会真考得比我好吧？” 黎星若好笑地道：“你紧张什么呀？” “我之前那么笑话他……” 柴明兰很小声地道，“万一他真考得比我好……那我多丢脸啊？” 娄雪娜回头笑道：“那你也让他笑话你一下，不就扯平了吗？” “不行！” 柴明兰一想到那种场景，觉得浑身都有蚂蚁在咬似的，难受得不行，“我一定要更努力……绝对不能让程钦超过自己。” 说完之后，她忽然觉得很奇怪，程钦明明之前成绩那么差，现在期中考试也还没出来呢，为什么自己忽然会觉得他成绩有可能超过自己呢？ 柴明兰很快转头，疑惑地看向黎星若。 ——即便是在得知程钦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做对之后，她都没有过这种危机感，觉得程钦就算有点进步，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最多不用倒数了呗！ 她真正有这种危机感，就是刚刚黎星若忽然问她“万一程钦考得很好”之后，是黎星若带给的她这种危机感。 这让柴明兰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黎星若刚刚那么问自己，并不只是玩笑！ 黎星若似乎真觉得程钦这次期中考试会考的很好，这种信任和笃定影响到了自己……毕竟这可是黎星若的判断啊！ “我先把这次考试的前二十名念一下，念到的同学来领一下试卷。” 柴明兰正恍惚想着，听到讲台上朱朝阳的话，一下子回过神来，跟绝大多数同学一样盯着朱朝阳拿着的一叠试卷看。 这个时候，成绩越好的学生越在意，因为成绩不好的，压根没指望自己会出现在前二十名里面。 “黎星若，143分。” 朱朝阳满脸笑容地将目光投向了黎星若，“考得很好，全年级第三。” 随着他的话语，整个教室里面所有人目光再次投向黎星若，看着这个只是长相就足够耀眼夺目的美丽女孩。 丢了7分啊？ 黎星若眸中微不可查的掠过些许懊恼，抿抿嘴唇，在众人瞩目之下起身，从朱朝阳手里接过了自己的试卷。 “这么难的试卷居然还能考这么高？” “太厉害了吧！” “143居然才全年级第三？” 教室不同角落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别看了！” 陈洪悄悄伸手戳了戳程钦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明白差距了吧？你就算有点进步，也没用，再努力，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别说140了，能考个90分及格就不错了……” “沈安，141分！” 这时，朱朝阳喊出了第二个名字，同样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台下细碎的议论声里，数学课代表郑愁眠表情紧张地盯着朱朝阳手里的试卷，听到这个名字，表情明显有点失落。 他有些偏科，但数学成绩基本都在班级前三，上次阶段考试是第二，仅次于黎星若，而且只差了一分而已。 这次居然连沈安都不如！ 而且，沈安才141分，意味着他自己极大概率考不到140分了…… 说不定……或许是140分呢？ 郑愁眠这样想着，继续紧张注视着讲台上的老师，等他喊出下一个名字。 应该是自己了吧？ 肯定是自己了吧？ 不然还能有谁呢？ “沈安第二啊？” 黎星若刚刚回到桌前，柴明兰站起身来，给黎星若让开位置，让她坐到里面去，同时小声嘀咕，“郑愁眠居然数学没考过沈安……” 丁云琪回头小声道：“那也是第三咯，就是不知道多少分……” 她们正说着，沈安取走了自己的试卷，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朱朝阳拿起了下一张试卷，却没有立即说话，没有喊出第三名的名字。 他先低头看了一眼试卷，距离较近的前排学生看得更清楚，隐约觉得有点奇怪：朱老师的表情，怎么好像是害怕看错了，在确认似的？ 朱朝阳很快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出声，黑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充满由衷的喜悦的情绪，以至于让他那张脸看起来都顺眼了很多。 “程钦，” 朱朝阳语气明显有点不大一样，甚至于喊完这个名字之后，还停顿了一下，随后才接着念出后续的分数：“134分。” …… 原本一边低头看自己试卷一边走向自己座位的沈安，脚步一下子停住，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程钦，而是愕然转身看向朱朝阳，怀疑老师是不是念错了。 台下绝大多数学生也是类似的反应，只有极少数人去看程钦，大部分都是下意识先去看老师，或者很懵逼的表情看旁边的同学，同样在怀疑人生： 究竟是老师念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黎星若刚刚穿过柴明兰的座位，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还没坐下呢，闻言同样一愕，也是下意识抬头去看老师。 早在期中考试之前，她通过程钦归还课堂笔记的时间，就已经隐约判断出来他并不是装模作样，是真的认真复习。 因为她每个科目笔记的内容厚度是不同的，比如数学笔记更偏重于题型和思路的总结，难消化，但比较精简，可以直接抄录；比如物理笔记内容非常多，难抄录，且需要消耗的时间很多……生物更多是梳理知识网络…… 程钦认真复习，说明确实努力了； 程钦能够在表白那天下午认真听课之后，就做出来难度偏高的课堂习题，说明他的智商和天赋不错，很聪明。 程钦能够做出来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说明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努力+天赋=成绩，他这次考试成绩应该会很不错。 尤其是数学这一科，她甚至想过程钦会不会考的比柴明兰还要好…… 她觉得自己这个判断已经非常大胆，非常离谱了，毕竟柴明兰数学成绩可是在班级前十左右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没有想过，程钦能够一下子考到这么高的名次。 自己刚拿了试卷，都还没有坐下来呢，老师居然就念到他的名字了…… 这，这…… “这……” 前面的娄雪娜同样目瞪口呆，不过在下意识看了眼老师之后，她很快回头，先看一眼程钦，然后就看向了黎星若，惊讶地瞪大眼睛，用一种少女时期特有的浪漫色彩语气，夹杂着憧憬和震惊后的茫然，喃喃地问：“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029】至少坚持久一点 “卧槽！” 陈洪刚刚还在跟程钦说“考个90分及格就不错了”，话刚说完，就听见朱朝阳念出程钦的名字，以及随后那个完全无法想象会跟“程钦”这个名字联系到一起的分数。 “真的假的？” “钦哥牛逼啊！” 王新宇、向一锋他们同样难以置信，不过不影响他们随口来句感慨，抒发一下此刻激动的情绪。 程钦没有理他，站起身来去拿自己的试卷。 坦白说，他对自己的分数并不算多么意外，考完之后，就有这种感觉，觉得可以考到130分左右，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排到班级第三。 只能说这次试卷难度增加，帮助他获得了这个名次，尤其是答对了最后一道大题，拉了很多分。 随着更多人意识到朱朝阳不可能念错，所有人的目光迅速汇聚过来，定格在程钦的身上。 程钦对此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就算是原本历史上这个时候的他，对于大家的瞩目也比较适应，只不过还没享受过这种正面意义上的目光聚焦而已。 ———— “什么爱情的力量啊？” 娄雪娜声音不大，但她是回头说的，黎星若正在她身后，当然听到了，好笑又好气地嗔道，“你不要造谣啊，小心我打你！” “本来就是啊！” 娄雪娜朝她挤眉弄眼，“要不是因为你，程钦怎么可能会这么努力，要不是因为你借给他笔记，程钦怎么会一下子进步这么大？” “懒得理你。” 黎星若白了她一眼，坐下来低头看自己的试卷。 以往这个时候，她把试卷拿回来，基本就是立即成为周围同学的争抢观看，想要看一看她的答案。 但是现在，程钦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柴明兰、娄雪娜她们，都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给她的试卷。 柴明兰甚至到现在都还是呆滞状态，没有能够从程钦数学考了全班第三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一句话都还没说呢。 “进步非常大。” 朱朝阳一直脸带笑容，看着程钦走到面前之后，不吝鼓励和赞美，“但不要骄傲，一定要好好保持住。” “我会的，谢谢朱老师。” 程钦首先看到自己试卷上鲜红的“134”数字，随后接过自己的试卷，向朱朝阳道了声谢，然后在全班目光注视之下转过身。 程钦当然首先去看黎星若，见她清丽脱俗的俏脸上难得也有惊讶之色，忍不住露出笑容。 “笑得这么开心……” 柴明兰终于小声嘀咕了一句，但却说不出来更多的话了，从倒数第二提高到正数第三，这进步幅度太吓人了。 换位思考，如果易地而处，是她自己有这么大的进步，肯定做不到像程钦这样只是笑笑……肯定会更嚣张…… 丁云琪回头道：“我要是考这么好，肯定笑得比他还开心！” “怎么办呀，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娄雪娜也回过头来，表情却很复杂，又惊讶又羡慕，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其他意味，用一种很担忧的眼神看着黎星若，把声音压得非常低，几乎细不可闻：“星若，你该不会要沦陷了吧？” “滚！” 黎星若没好气瞪她。 柴明兰先是愣一下，随后才明白过来娄雪娜的意思，也瞪她道：“你别乱说啊，程钦就是考得好了一点而已……好吧，是考的很好……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不就是进步大了点嘛，有点吓人嘛……这……” 她说着说着，自己忽然也没底气了，声音越来越小。 成绩好没有什么，相城一中每年都有人能够考入清北，其他名校自然也不缺，成绩好的人多了，黎星若也没考过全年级第一，比她成绩好的男生一直都有。 又不代表成绩好，她就会喜欢！ 可是，程钦不一样啊！ 这个家伙原本可是全班倒数，倒数第二！成绩烂到不行，而且不只是成绩差，抽烟、逃课、打架、上网吧……怎么看都是个坏学生，无可救药的那种！ 结果，就在跟星若表白之后，就在星若说“我在清华等你”之后，他就一下子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几乎是脱胎换骨，好像换了一个人。 这是多大的决心？ 这是什么样的深情？ 别说黎星若了，她们作为旁观者，看得都感动的不行……黎星若只是长得漂亮了点，成绩好了点，家里面有钱了点……好像不止一点…… 但她也是个人啊，也是个才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有感情有温度，面对程钦这样的变化，能没有一点感动，没有一点动心吗？ “星若，你不会真的……” 柴明兰也开始担心起来，凑到黎星若面前，声音很低地道，“你别被他骗……呃，也不是……你别那么快就……” 她本来还想要劝的，可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你至少坚持久一点啊！” “你也滚！” 黎星若没好气地嗔道，“不要乱讲！” 侯良平坐在后面，脸色和心情都差到不行，不仅仅是因为听到了柴明兰、娄雪娜对黎星若说的话，更因为程钦取得这个成绩本身。 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把程钦放在过眼里，没有觉得程钦这种人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威胁，黎星若怎么可能跟这种人有什么瓜葛？ 不管是表白，还是程钦的改过自新，他是用一种看待小丑的心态看待的。 他有这种骄傲的资本，而这些资本中最大的因素并不是家境，而是学习成绩，这是他觉得自己很优秀，能够配得上黎星若的重要因素。 也是他瞧不起程钦的主要缘故。 而现在，仅仅过了半个月的时间，程钦用一张试卷，将他这种傲气和底气全部都击得粉碎。 这次的数学试卷，侯良平自己也觉得非常难，他连自己能不能考120分都没有把握……程钦居然考了134分！ 比数学课代表郑愁眠的分都高！ 怎么会这样呢？ 这才过去多久啊，程钦居然从班级倒数的成绩，一下子跃升到了正数，虽然只是数学，可已经足够吓人了…… 侯良平觉得完全无法理解，程钦怎么可能会一下子进步这么大？ 疑惑之中，一个非常理所当然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会不会是作弊？ 他眼睛盯住了程钦，哪怕理智告诉他这种可能性非常非常小，可心里面还是忍不住会这样想。 而且，他非常肯定，班上肯定还会有不少同学跟自己一样都会这样想！ “程钦这次考试进步非常大，” 似乎是知道侯良平的想法，台上的朱朝阳没有立即念下一个学生名字，而是继续说程钦的事情，“我刚看到试卷的时候，也很难相信……” 随着朱朝阳的话语，班上同学又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回头打量程钦。 “不过，程钦这段时间的变化，大家应该都能看在眼里，我也是看在眼里的。” 朱朝阳继续说道，“而且，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二问，整个年级只有不到三十个人做出来，我们班有两个，一个是黎星若，另一个就是程钦……” 台下的学生看看程钦，再看看黎星若，表情都有点微妙。 “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 朱朝阳似乎也听说了程钦对黎星若表白的事情，也看了眼黎星若，意有所指，“程钦付出了努力，认真学习，也获得了回报，这是一件好事，程钦原本那么差的成绩，那么差的基础，都能够有这样的进步，那么大家也可以做到。” 程钦刚刚坐下来，听到朱朝阳这样说，嘴角抽了抽，很想说“朱老师，后面的那两句其实可以不用说的”，不过他也明白朱朝阳的想法，是想要用自己的例子激励其他同学，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大家好好努力。” 朱朝阳最后又勉励一句，不再说程钦的事情，继续念道：“第四名是郑愁眠，130分。” 郑愁眠站了起来，却下意识又去看程钦的方向，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心里面是什么滋味： 分数比不过黎星若，他并不奇怪；比不过沈安，勉强也能够接受……可居然连程钦都比不过，比程钦还低了两分！ 数学考试结束的时候，他还笑话过程钦来着…… “给我看看！” 见大家的目光终于从程钦这边挪开，陈洪、向一锋、王新宇，乃至于前面的丁耀辉等人一下子都凑过来，拿着程钦的试卷打量。 除了丁耀辉之外，陈洪他们几个对于正确答案并不怎么在意，他们还是对程钦的分数感到不可思议，短时间内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明明大家都是差生，最大的期望就是考及格……咋忽然冒出来一个班级前三？ 不讲武德啊！ “第九名，侯良平，” 在朱朝阳又念过几个名字之后，侯良平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表情有些麻木的站了起来，随后听到了自己的分数：“122分！” 122分…… 这个分数其实已经超出了侯良平的预期，他原本还担心自己考不到120分呢，然而此刻却感受不到任何开心和喜悦。 甚至于起身经过黎星若桌旁的时候，他瞥见黎星若往这里看了一眼——或许是看柴明兰，也或许是看他。 侯良平没有去看黎星若，可余光瞥见了她转头的动作，脑海中就忍不住开始想象起来： 黎星若为什么会看自己？ 她平日里面都懒得搭理自己的，为什么这个时候忽然看自己一眼？ 是不是在嘲笑自己？ 嘲笑自己居然连程钦都考不过…… 肯定是的！ 程钦那种人都可以考到134分，都可以考到班级前三，自己居然比程钦还低了十几分…… 侯良平暗暗咬牙，这个时候他学习的积极性空前高涨，暗暗发誓下次考试一定要雪耻！ 这是耻辱！ “下次考试，我一定要比程钦考的好！” 不久之后，柴明兰也拿到了自己的试卷，她考了113分，排在班级第16名，看着试卷上鲜红的数字。 她坐在桌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非常认真和郑重地对黎星若道，“星若，你一定要帮我，我接下来这个学期要重点提高数学，等下次考试我一定要超过程钦！” “你不用这样。” 黎星若转头看着她，似乎有些忍俊不禁，眨了眨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接下来还有语文、英语、物理……很多科目呢，万一他都考的比你好呢？” “……” 柴明兰一下子呆滞。 【030】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啊 朱朝阳只念了班级前二十的名字，剩下的试卷就直接交给了数学课代表郑愁眠，以及前排的一个女孩子，让她帮忙发下去。 陈洪很快也收到了自己的试卷，看到了上面的分数： 56分！ “……” 他看着自己的分数，沉默了好半晌，才用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道：“还好，还好超过34分了，不然连你的零头都没有……” “哈哈哈哈我比你高！” 向一锋有点得意，“我71分，比你多了5分！” “不是15分吗？傻逼！” 旁边的王新宇一下子笑出声来，不过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的试卷也被发了过来，只有49分，比陈洪还少。 “丁耀辉，你多少分啊？” 陈洪又去看前面的丁耀辉，丁耀辉回头看他一眼，然后又看程钦，表情木讷地道：“刚及格……91分。” “挺好的，你差点又是我们这边分数最高的人了。” 陈洪拍了拍他肩膀，“你不要觉得难过，你再难过也没有我难过……” 丁耀辉不理他，对程钦道：“钦哥，你试卷让我看一下，行不？” 程钦把刚刚回到自己手里的试卷递给他，丁耀辉好似拿到了一本武林秘籍，赶紧捧着转过身，对照着自己的试卷看了起来。 发完试卷之后，朱朝阳开始讲解题目，丁耀辉这才把程钦的试卷还了回来。 程钦并没有因为这次考试而骄傲自满，对于他来说，“起步”阶段是最容易进步的，因为依靠着重生的优势，拥有更强大的逻辑思维和学习能力，但他的进步空间并没有那么大，很快就会撞上“天花板”。 想要真正去跟黎星若这种天之骄子并肩、竞争并不容易，问鼎清北，更是一件非常困难，甚至可以说希望非常渺茫的事情。 革命仍未成功，仍需努力！ 因为发试卷费了不少时间，试卷难度又比较大，很多题目都需要仔细讲解，因此讲试卷的进度并不快，直到下课的时候也只是堪堪把选择题讲完而已。 “叮铃铃” 下课铃响起，朱朝阳刚刚把最后一道选择题讲完，也没拖堂，收拾东西之后快步离开，原本安静的教室也随之变得热闹起来。 成绩比较好的同学桌边迅速围了不少人，不过这同样有惯性，开学两个多月以来，程钦都是与成绩不太好的学生打交道，而陈洪他们的新鲜劲已经过去了，对他的试卷不再“热衷”，导致作为数学第三名，他这边却诡异的保持住了安静。 “没天理啊！” 陈洪虽然亲眼看着程钦这段时间一直在认真学习，能够接受程钦成绩进步，可是班级第三的表现还是太吓人了，趴在桌子上还忍不住唠叨，“从小到大，你好像成绩就没有比我好过吧？这下子完了，没有你给我垫底，我爸妈能骂死我……” 他唠叨一阵，凑过来谄笑着问：“钦哥，商量个事呗，你要不别把你的成绩告诉小姨和姨夫……这样我爸妈就不会知道你成绩了，就不会骂我了……” “想太多了你。” 程钦“嘁”了一声，“我还指望着考好一点，让我爸妈多给点零花钱呢……要不你给我也行？” “那算了。” 一听说要花钱，陈洪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似乎被骂一顿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你多要一点啊，我下个月零花钱都快预支完了。” “巧了，我也是！” 俩人正说着，程钦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微微偏头，就看到娄雪娜隔着中间好几个同学，朝着他挥手，一脸八卦的表情：“程钦，你试卷给我看看呗？” 娄雪娜那边有黎星若，如果想要看正确答案，可以去找黎星若，找程钦大概率是因为好奇，程钦也没在意，将试卷交给前面的同学，帮忙传了过去。 “看看，你家程钦的试卷。” 娄雪娜很快拿到了试卷，朝着黎星若挤眉弄眼，故意把程钦的试卷拿在黎星若面前晃了晃。 黎星若白她一眼，但也没有掩饰好奇，凑过去看了看。 柴明兰同样凑过去看，小声道：“他的字好丑啊！” “那你等下让星若跟他说一声。” 娄雪娜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程钦肯定又会去练字的……” “你们俩没完了是吧？” 黎星若好气又好笑，白了她们俩一眼，随即又横了眼柴明兰：“下节课是化学哦，说不定老师又发试卷了……” 她眨了眨眼，没有说出来，娄雪娜却已经明白，笑道：“万一程钦化学成绩也比你好，怎么办呀？” “那肯定也比你好！” 柴明兰哼了一声，“而且我不信他这么短的时间把数学补上来，居然还可以把化学也补上来！” “反正我本来成绩就不如你。” 娄雪娜成绩其实与柴明兰相差不多，但胜负心并没有那么重，比较能够看得开，“化学昨天才考完，应该没有那么快吧？” 丁云琪道：“也不一定，都下午了。” 几个女孩子嘀咕一阵，拿着程钦的试卷与黎星若对比一番，很快上课铃打响了，因为是化学课，便也没有急着还给程钦。 “老！师！好~” 化学老师赵雅芳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穿着较黄彩丽更为时尚一些，今天还穿了高跟鞋，出乎不少人预料的居然也拿了一沓试卷走进教室里面。 一时间，台下惊喜者有之，惊恐者有之，还有人哀嚎出声。 赵雅芳笑着打趣道：“怎么，不想知道自己考了几分啊？” 好几个学生异口同声：“不想！” “不想也得知道！” 赵雅芳笑道，“我昨晚熬夜给你们改完的，就是想让你们早点知道自己考了几分。” “您可太辛苦了……” 有与她关系不错的女孩子很郁闷地道，引起一阵哄笑。 “不过有人考得不错，进步很大。” 赵雅芳说完，教室里面不少人条件反射一样的转头看向后面的程钦。 “不会吧？” 柴明兰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程钦，见他坐得“宝相庄严”，撇撇嘴后，用有些像是哀嚎的语气小声向黎星若叫苦，“他不可能化学要考得很好吧？” 黎星若嘴角笑意迅速扩散：“那谁知道呢……” “我按照分数排名念一下啊。” 赵雅芳虽然平时更爱开玩笑，但在这种事情反而不像朱朝阳那样照顾差生的感受，直接全体都按照排名发试卷，“第一名，沈安，98分！” “哇！” 沈安的分数引起全班一阵惊讶，沈安脸上有着笑容，在同学们的注视和打趣之下起身去拿自己的试卷。 “第二名，黎星若，97分。” 黎星若跟着起身，去拿自己的试卷。 “第三名，郭雅秋，96分” “第四名……” 这次化学试卷没有那么难，前五名居然全部都在95分以上，也都是大家非常熟悉的名字。 “第七名，侯良平，92分！” 侯良平很快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轻轻呼出一口气，觉得上节课积郁的负面情绪被释放出来不少。 这才是自己这种优等生的底蕴，每一科的成绩都不会太差，这不是程钦那种差生短时间突击就能够做到的。 侯良平走出自己的座位，经过黎星若和柴明兰座位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她近乎完美的侧颜，见她正与柴明兰、娄雪娜、丁云琪一起看试卷，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心中略微失望，转而又想： 诚然，程钦能够短时间突击就把数学升级提高到那种程度，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但他基础太差了，不可能短期就追上自己的。 不过，自己一定不能松懈，要更加努力，保持住优势，绝不能让程钦…… “第八名，” 侯良平刚刚走到讲台前，就看到赵雅芳将他的试卷放到了讲台靠近他这一侧的边缘位置，随后目光看着下一张试卷，停顿了一下，表情略微有些古怪地念出来了下一个名字，“……程钦。” “……” 侯良平刚刚伸手去拿自己的试卷，脑海中的想法与决意还在翻涌，被这个名字直接打断。 程钦第八？ 只比自己差了一个名字？ 连化学都进步这么大？ 底下许多抬着头看着前面，等待见证又一科班级前十的同学们同样惊愕，转头去看后面的程钦。 “啊？” 娄雪娜原本转身朝后，正在看黎星若的试卷，闻言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老师，然后又转过来看黎星若，最后停留在柴明兰脸上。 黎星若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先是看一眼老师，然后转头看柴明兰。 柴明兰表情呆滞地盯着老师，听着她在全班寂静之中随后念出了程钦的化学分数：“91分！” 居然过90分了…… 黎星若也有些惊讶，随后再次去看柴明兰，嘴角弯起的笑意愈发明显：“真考得比你好哎~” 柴明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呆滞的表情里，脖子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忽然垂了下来，接着整个人一歪，倒在了黎星若的肩膀上。 “怎么可能？” 生动地表演完了“垂头丧气”之后，她才一下子又坐直起来，用力握着拳头，难以理解地低声对黎星若和娄雪娜道，“这才多少时间啊？就算是坐火箭，成绩也不可能提高这么快吧？” “卧槽！” “钦哥牛逼！” 程钦在身旁压低的惊叹声里站起身，再次在全班瞩目之下走向讲台。 “我改完这张试卷，看到是你的名字，还以为我看错了。” 赵雅芳自然察觉到了学生们的骚动，笑着说道，“本来是准备今天骂你一顿，让你以后不敢再作弊的，还好特意找其他科老师确认了一下，都说你最近确实很认真学习了，其他科目也考得很好，这才相信你不是抄的……” 程钦走到讲桌前笑道：“谢谢赵老师。” 其他学生则敏锐注意到了赵雅芳透露出来的另一个信息： 程钦其他科目也考得很好？ 也考得很好！！！ 【031】你说实话 化学课后，下午第三节是历史课，上午才刚刚考完，总算没有再发试卷，正常讲课，这让不少学生暗暗松了口气。 倒不是所有人都不想知道自己的历史考试成绩，而是经过前面两节课数学、化学的刺激，很多人是不想再听到“程钦”这个名字了。 “可惜了。” 下课之后，陈洪在旁边伸手捅了捅程钦，“历史试卷没改完……失望不？” “我说不失望你也不信啊。” 程钦伸手拍了拍前面的丁耀辉，“辉哥，试卷给我一下呗，我先拿回家找我爸妈换点零花钱，晚自习再拿给你。” “给。” 丁耀辉把他的化学试卷还回来，程钦将它们卷成一根纸棒，拿在手里，与陈洪一起在放学的人群里走出教室。 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正跟张海成挤在一块，张海成大概想到那天考完数学后自己跟着嘲笑程钦的事情，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尴尬。 程钦只是笑笑，没有嘲讽，也没有安慰，很随意地用试卷纸棒敲着手掌，慢慢地挤出教室，让张海成在旁边继续尴尬。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刚考完，你不去放松一下啊？” 程钦实际上每天晚上都还会去网吧写小说，但并不一定每天都跟陈洪他们一起，因此陈洪自己准备去网吧玩，又准备拉着程钦一起。 “上网吧有什么好放松的？” 程钦撇了撇嘴，“还是学习有意思，不要影响我考清华……走了！” “滚吧你！” 俩人在学校门口分开，程钦蹬着自行车回到家中，爸妈都还没下班，他煮了稀饭，把中午的剩菜热了热，又另外炒了个土豆丝。 刚刚把菜盛出来，就听到外面有动静，老妈一块回来的。 “炒的啥？” 程勇和房怡对儿子做饭都已经比较习惯了，不再大惊小怪，来到厨房问了一声，然后帮忙端菜拿碗筷。 程钦道：“你们没看到试卷吗？” “分数出来了？” 房怡惊讶问道，眼神里露出些许期待，又克制住了，问道：“考得怎么样？” 程钦笑道：“非常好。” “非常好是多好？”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吧。” 回到客厅，程钦把特意放在茶几上的两张试卷拿过来，交给老妈让她自己展开。 “化学……9，91？” 房怡展开试卷，看到试卷上鲜红的两个数字，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看试卷，又看看面前表情得意的儿子，像是怀疑自己在做梦。 程勇同样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想了想之后道：“你没改分数吧？要不就是抄了？” 程钦失笑道：“我抄谁能抄91分？” 房怡把上面的化学试卷拿开，又看到下面的数学试卷，盯着那个“134”分的鲜艳数字又是一阵呆愣。 “化学是我们班第八，数学是我们班第三。” 程钦见爸妈都还在发呆，拿着筷子开始吃饭，“你们慢慢消化，我先吃了啊……对了，妈你消化完了这个好消息，能把我个月剩下的那五十块零花钱给我了不？” 房怡没有说话，但坐在餐桌前，眼圈明显有点红了，程勇则掏出一根烟，拿火机点上抽了一口，道：“给，等下给你，你妈不给我给。” 程钦笑道：“最好都给……不是，妈你真哭啊？” “从你上学开始，就没见你哪一科考到过三位数，” 房怡抹掉眼泪，露出笑容道，“这次居然看到你考这么高……” 程勇坐在旁边抽了口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又问了一声：“真是自己考的？” “……你看这个。” 程钦无奈地放下筷子，起身接过试卷，翻到最后一道大题，“这道题我们班只有两个人做出来了，我是其中之一，我抄谁的去？” 房怡问：“另一个是谁？” “……妈，你真是我亲妈。” 程钦好笑又无奈，“另一个是我们班第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全校一般男生都暗恋的那种……你觉得人家会给我抄试卷吗？” 他本来还担心爸妈会不会追问黎星若的状况，或者怀疑自己跟黎星若有什么状况，尤其是自己曾经说过是因为“爱情的力量”才浪子回头。 但是，他发现自己这么说完之后，爸妈顿时就打消了怀疑，都不觉得这样的女孩子会帮助他作弊。 很显然，爸妈完全都不认为这样的女孩子会跟他有什么瓜葛…… 应该开心呢，还是应该郁闷呢？ 程钦坐下来继续吃饭，爸妈却把两张试卷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随后才又问：“要签名不？” “老师没让，但你们想签就签吧。” 程钦很无所谓，“反正我从小到大也没拿回来过高分的试卷让你们签名过，好不容易考好一次，想签就签吧。” “老师没让那就算了。” 房怡终于舍得放下试卷，开始吃饭，但眼睛时不时地还要瞄一眼，生怕那是假的，亦或者怕试卷会被风刮跑一样。 “钱给你。” 程钦吃完饭去洗了把脸，回来之后，房怡拿出一张红票递给他，“另外五十是预支你下个月的零花钱……省点花啊！” 她似乎担心直接用金钱奖励会有副作用，采用了更委婉的方式，以“预支”的名义。 “行！” 程钦一点都不嫌弃，喜笑颜开的接过钱，看看时间，又绘声绘色地跟爸妈讲述了一下发试卷时候的“精彩状况”。 “你一下考这么好，我们都怀疑，何况是你老师跟同学……” 程勇和房怡都还不太适应变成了优等生的儿子，对于程钦一些夸张言语下意识回应，但很快就意识到这很可能会打击到儿子，遂又道：“等你以后每次都考这么好，就没有人会说什么……” “行，我继续努力。” 程钦陪他们说了会话，看着时间，等到六点的时候准时出门。 “哎呀，挺准时啊！” 程钦打开门，正看到对面房门也打开，裴灵溪穿着校服走出家门，转头横他一眼：“我一直都很准时的好不好？” “好，表扬你一下。” 程钦关了门，免得爸妈听到自己跟裴灵溪说话，手掌握拳伸过去，“手伸过来，给你个礼物。” “什么？” 裴灵溪微微睁大眼睛，很惊喜的样子，伸手过来，“什么呀？” 两人并肩下楼，程钦将手掌张开，里面却是空的，朝她笑道：“新鲜的空气！” “嘁！” 裴灵溪顿时失望，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忍不住抬手打他，“烦死了你！” “这呢！” 程钦笑了笑，这才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一颗巧克力，“昨天考试时候买的，特意给你留了一颗，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 “嗯！” 裴灵溪见他居然真有礼物，登时又满脸欢喜，快速接过来，凑到面前看了看，然后小心撕开，轻轻咬了一口。 这并不是很好的巧克力，甚至可以说很劣质，一颗只要两毛钱而已，但这种惊喜的感觉却让她非常欢喜。 或者说，所有的女孩子都很喜欢惊喜，这是情绪价值，与物品价值并没有直接关系——至少对于绝大部分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如此。 “不分我一点啊？” 程钦见她跟个仓鼠似的啃巧克力，模样好笑又可爱，故意逗她，“就算不打算分给我吃，至少嘴上客气一下啊？” “那万一你真吃咋办？” 裴灵溪白了他一眼，“你小时候就这么骗我的……我都这么大了，还想骗我？没门！” “聪明！” 程钦竖起大拇指夸赞，“你们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吗？” “出来了。” 裴灵溪继续咬着巧克力，“语文120，数学129，英语126，物理化学一共134，政治历史一共122，总分631。” 她与程钦一同往楼下走去，表情有点得意，“在我们排12名，还可以吧？” “你这也不行啊。” 程钦一下子笑出声来，“我们学校高中部一般录取分都在680分左右，你这还差好多呢。” “中考的时候还有体育和实验的加分呢！” 裴灵溪知道他是故意的，嗔他一眼，“到时候再加上50分，不就够了吗？而且老师说了，这次试卷偏难，所以大家普遍考的分数都比较低，我正常肯定能考到650分……” “不要找借口。” 程钦故意用一种教训的语气道，“你这样太不保险了，还是得继续努力。” “你还说我？” 裴灵溪见他还不依不饶，没好气地伸手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你自己呢？你们考试分数出来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 程钦终于等到她问出这句话了，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从裤腰里面抽出棒子，“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你自己看……看！” 裴灵溪见他忽然抽出来一根东西，吓一跳，倒没有想歪，而是没想到他居然把东西藏到裤腰里面去。 她的巧克力还剩下一些，又咬掉其中一半，斜睨着程钦：“啥？你们试卷发了？你考多少？” “你自己看。” 程钦得意地挑了挑眉，“我自己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好像我在炫耀似的……” “你不是吗？” 裴灵溪哼了一声，把剩下的小块巧克力都放进嘴巴里面，然后把包装纸递到程钦面前。 程钦只好伸手接过她吃完的包装纸，然后把试卷递给她，“好好看啊，睁大眼睛，不要看错了！” “你考几分呀？嘁……” 这段时间经常相处，裴灵溪已经与他恢复了比较熟悉的状态，皱皱鼻子嘲笑，然后把试卷展开。 两人这会儿刚刚走出单元门，外面天光已经黯淡下来，不过路灯光芒照耀之下，还是能够清晰看到试卷上的数字。 她一下子脚步顿住，愣在原地，看看试卷，再看看程钦，瞪大了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你……你……你抄谁的？” “什么叫抄谁的啊？” 程钦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这样可不行啊，不能我考的比你好就说我是抄的……我自己凭本事考的！” “你骗鬼呀？” 裴灵溪刚刚只看了化学试卷，又翻开看了一下底下的数学试卷，再次瞪大了眼睛。 随后，她把两张试卷像刚刚程钦拿出来那样卷了起来，纤长白嫩的小手握住这跟纸棒，扬了起来，作势要打他，凶巴巴地威胁道：“你说实话，我打轻点……你是不是抄了？” 【032】并列第一 “你就是打我，我也是自己考的啊！” 程钦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正气凛然之态，“我总不能自己考的，被你屈打成招，说我是抄的吧？” “真是自己考的？” 裴灵溪狐疑地看着他，“你居然这么厉害？” “承认我厉害就好。” 程钦朝她露出个灿烂的笑脸，“真是我自己考的，放心吧，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 “嘁~” 裴灵溪被他这句话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假装嫌弃的瞪他一眼，把试卷还给他，“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等你其他科目发试卷了，记得也拿给我看看，我不信你能全部科目都抄到。” “行，我肯定第一时间拿给你过目。” 俩人蹬上自行车，闲聊着来到学校里面，依旧在停了自行车后分开，各自前往教室。 “给我看看！” “你多少分啊？” “这是谁的试卷？” 程钦来到教室，在外面就隔着窗户发现里面很热闹，似乎某一科的试卷刚刚发了下来。 黎星若还没有来，程钦自顾走向自己座位，路过郑愁眠座位的时候，这位数学课代表看了他一眼，然后主动说道：“地理试卷发下来了，你考了84分。” 地理试卷难度并不高，这个分数在班级里面排不上名次。 “挺好的，符合我预期。” 程钦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他的试卷，见有鲜红的“96”数字，笑道：“厉害！” 郑愁眠笑道：“还行，有更高的，黎星若考了98分呢。” “厉害！” 程钦附和一句，回到自己座位上，果然看到地理试卷上写着“84”两个红色数字，底下还划了两条短横，也不知道啥意思。 他又看陈洪的试卷，居然也考了72分，看来这次地理试卷确实难度不高。 “你多少啊？” 陈洪直到预备铃快要打响的时候才匆匆赶到教室，先看到了自己的试卷，然后才问程钦，并且很快松了口气：“才比我多十几分啊？那我心里面舒服多了。” 他把地理试卷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正要说话，忽然看到物理老师拿着一叠试卷走了进来：“完了，又要发试卷了！” 其他同学也看到了，在短暂的骚动之后，整个教室迅速安静了下来。 “我把前二十名念一下啊，剩下的你们自己发。” 物理老师站在讲台上，开始发试卷，“第一名，沈安，98分！” “第二名，黎星若，97分。” “第三名，韩飞，95分。” …… “第六、第七、第八名，王方、侯良平、刘晓燕，都是92分。” 在三人同分引起了教室里面小小议论之后，物理老师站在讲台上停顿了一会儿，才在目光扫视了一眼下方之后，继续说道：“第九名，程钦，91分。” 原本有小小骚动的教室里面刹那之间鸦雀无声。 程钦站起身来，走向讲台，然后他看到物理老师看着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叫程钦啊？” “……” 程钦有点无语，不过高二重新分班只有半个学期，老师不认得个别学生很正常，不过物理老师似乎不认识“程钦”，但是却认得他这个人，只是不记得他叫什么而已。 而能够认得他这个人，大概率又是因为之前课堂上睡觉、开小差之类的事情。 “考得不错。” 好在这位老师并没有搞什么怀疑作弊的戏码，扫了他一眼之后，便把试卷交给了他，“保持住。” “好的，谢谢老师。” 程钦也不知道这位老师姓什么，接过试卷转身回去。 “物理也比我考得好……” 柴明兰趴在自己桌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我感觉他这次总分肯定超过我了……星若，怎么办呀？” 黎星若正在演算自己的错题，头也不抬地问：“你怎么不跟我比？” “我跟你比什么啊？” 柴明兰有点奇怪，“我说的是程钦……” “笨啊你！” 娄雪娜回过头来道，“星若的意思是，程钦的成绩会比高很多，你跟人家都不是一个级别和层次的了，你好像你不会去跟星若比成绩一样，也没必要跟程钦比。” ？？？ 柴明兰眨了眨眼，然后转头问黎星若：“是这个意思吗？” 不等黎星若回答，她不满地道：“程钦就算这次考得比我好一点，也好不了多少吧？” 黎星若抬头笑道：“他才认真学多久？” “……” 柴明兰一下子语塞，难以反驳。 程钦认真复习好像才半个月，居然就考得这么好，太吓人了……如果以后都认真学习，很可能会常驻班级前十，甚至是前五！ 这确实是她难以抵达，无法比拟的高度。 “没有必要这样比。” 黎星若见她似乎有点被打击到了，于是又笑着安慰道，“慢慢往上爬嘛，只要一直在进步，扬长补短，你进前十肯定很有希望的。” “不用你安慰。” 柴明兰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认输了，而且我有不会的还可以问你，他又没人问……期末考试我肯定会超过他的！而且这次我也不一定就比他差……” “第十五、十六名，柴明兰、张海成，84分！” 柴明兰正表决心呢，听到自己名字，赶紧起身去拿，心里面暗暗欢喜：“物理就比程钦差了7分……” 语文、英语都不是那么好进步的，程钦肯定考不好，自己还是很有希望赢过他的！ “艹！” 物理老师发完前二十名后就离开了，并没有霸占晚自习讲试卷，陈洪随后很快拿到了自己的试卷，“我59分，差一分就可以及格了。” “那我比你好点。” 向一锋在后面道，“我58分。” “你这叫比我好？” “我差两分啊，没你那么难受！” “……” 翌日周四，上午地理、数学，试卷都已经发过了，第三节英语课的时候，英语老师将英语试卷也发了下来。 “第一名，黎星若，142分！” “第二名，沈安，141分。” …… “第十一名，柴明兰，130分！” “哈哈哈！” 柴明兰几乎是跑到讲台上拿了自己的试卷下来，转身回座位的时候，特意看向程钦，很骄傲的扬起下巴。 从昨天发数学试卷开始，这是她第一次在程钦之前被老师念到名字。 程钦哪里知道她居然开始跟自己较劲比成绩了，看到柴明兰的模样，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转头看看也没旁人，再见她依旧在盯着自己，只觉得莫名其妙，朝她递过去一个询问眼神。 柴明兰却不理他了，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来，把试卷拿给黎星若看：“这下子我比程钦考得好了吧？” “我听到了，也看到了。” 黎星若有些好笑，“不过你这次分数确实挺高的。” “嗯嗯！” 柴明兰很少能够考到130分，这次称得上有不小的进步，加上又超过了程钦，心情非常愉悦，“就是不知道程钦能够考多少。” “你跟程钦较上劲了是吧？” 娄雪娜回头笑道，“程钦那么短的时间能把数学物理补上来已经很厉害了，英语估计很难考好。” 事实上也是如此，直到英语老师把第二十名念完，也没有程钦的名字，这让柴明兰放心不少。 “程钦，你的！” 英语课代表就是沈安，拿着一叠试卷，很快把程钦的试卷发了过来。 程钦还没说话，周围一圈同学都下意识转头看过来，“多少？” “119分！” 陈洪看到了程钦的分数，直接报了出来，“你特么英语都补上来了？” “119？” 柴明兰听到沈安喊程钦名字的时候，就下意识转头看过来，听到陈洪报出分数，快速算了一下，“还好，我比他多了11分……” 这就把物理的分数差距补回来了，只可惜数学还差了不少。 “没事，程钦语文肯定考不好。” 见柴明兰似乎有点魔怔了，一直想要跟程钦比成绩，黎星若也有点好笑地安慰她，“英语、语文都不是短时间就能补上来的。” “嗯嗯！” 这是公认的事情，大家都考试这么多年，对此有着清晰认知，柴明兰对此也确信，“下节课就是语文了……应该也改好了吧？” “差不多吧，昨天考的了。” 娄雪娜的成绩整体上逊色于柴明兰，但语文却比她好一些，这次考试觉得自己发挥不错，也比较期待下一节语文课。 果然，等到第四节语文课，语文老师也是抱着一摞试卷来的。 “这次语文考试，大家都考得不错。” 语文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瘦老头，姓康，讲课时喜欢各种发散，偶尔还讲一些时政、故事，颇受学生们喜爱，站在讲台上慢吞吞地道，“嗯，我知道你们都急着知道自己考多少分……我先把前二十名念一下啊，其实我也不想念，费事，直接发下去多爽快？但没办法，你们班主任，就是那个黄老师，非要我念……” 他磨蹭几句，终于拿起试卷，“第一名，黎星若，136分……” 大家对此都已经麻木了，没有人觉得意外，黎星若同样习以为常，听到自己名字，就起身去领试卷。 “哦，等等，” 康老头忽然又拿起黎星若下面的那张，“还有一个并列第一名的，也是136分，叫……程钦？” 他抬起头，看向下方的学生们，表情明显有点茫然，显然很疑惑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尖子生，“程钦是谁？” 【033】黎星若想看 柴明兰甚至比黎星若还先一步起身，或者说是老师喊第一名的时候，她就做好起身准备了，让黎星若走出去拿试卷。 这会儿她跟黎星若都刚刚站起来，听到这句话，愣住的同时，忍不住“啊”了一声，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面非常突出。 黎星若刚刚站起来，闻言一愕，那张清丽脱俗的俏脸上非常罕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下意识转头去看程钦。 并列第一？ 他这就跟自己并列第一了？ 程钦这次成绩进步，黎星若并不像其他同学那么吃惊，因为通过课堂笔记，通过程钦答出数学第一道题目，她对此已经有了一定的预期。 然而，即便如此，程钦的数学成绩能够跃升到班级第三，也超出了她预期，在她预料之外。 此后她并未去多想这件事情，但潜意识里面，已经认为这就是极限了。 一个原本倒数的学生，通过半个月的认真学习，将数学成绩提高到了班级第三……这还不够吓人，不够极限吗？ 这已经是一件非常夸张、非常吓人的事情了。 上一节英语课上，程钦的名字并不在前二十，最终听到他考了119分，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她这种想法。 这很正常，英语、语文这种科目是需要积累的，不可能短期努力就一蹴而就，程钦能够考到119分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厉害了。 而语文成绩的提高甚至比英语更加困难。 因此她甚至都没有想过程钦的语文成绩会考多少、在什么分段，因为他考任何分段都是正常的，可以理解的…… 除了考得太好之外。 可是，现在，他已经不仅是考得太好了。 全班第一！ 跟自己同样的分数，位列全班第一！ “……” 程钦身边的陈洪、向一锋等人看着程钦，都已经失去语言能力了。 黎星若的座位后面，侯良平再也没有办法收敛住自己的情绪，曾经引以为傲的城府变成了摆设，脸色阴沉，非常难看。 不仅仅是因为程钦考了第一，更是因为程钦居然与黎星若并列。 这种巧合，像是在向他昭示着某种未来，像是某个场景在提前预演…… 班上其他同学的表情更加异样，与侯良平的想法类似，不仅仅是震惊于程钦的成绩，还因为“并列第一”这种特殊情况。 要知道就在半个月前，或者说直到昨天数学期中考的成绩发下来之前，绝大多数同学都还是把程钦对黎星若的表白当成一个笑话。 而现在，他跟黎星若并列班级第一，要一起走上讲台了。 在表白的前提之下，这种并列，在全班同学的见证之下一起走上讲台领取试卷，似乎变成了某种仪式…… 程钦就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不必经过旁人身后出去，黎星若又因为吃惊而愣住，因此虽然更晚被喊到名字，但两人几乎同时走入过道。 然后，两人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之下，几乎同步的朝着讲台走去。 走到讲台前，黎星若终于没有再回避自己的目光，朝着对面的程钦望去。 程钦也正看着她，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感觉好浪漫啊~” 娄雪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这一幕，觉得简直想要把这一幕拍下来，她觉得按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程钦真的很有机会追到黎星若。 如果拍下来这一幕，等到两人婚礼上拿出来……估计礼金都可以省下来了！ 有什么浪漫的…… 柴明兰没有出声，在心里面悄悄吐槽，可也忍不住盯着讲台前的两个人看，都是穿着校服，黎星若清丽脱俗的风姿固然难以遮掩，程钦也同样高大挺拔。 抛开偏见不说，似乎确实有一点般配的样子…… “你是程钦？” 康老头对于黎星若并没有很在意，因为早就习惯黎星若考出这种成绩了，把试卷交给她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表情，随即就转头看着一边的程钦了，“考得很好，尤其是文言文阅读和作文，全部都是满分……” 文言文和作文都是满分？ 教室里面众多同学闻言都有些吃惊，黎星若同样如此，忍不住又看了眼程钦。 满分作文啊！ 虽然只是期中考试，但也非常难得了。 黎星若快速翻过自己的试卷，看了一下作文得分：58。 满分也才60，58已经属于很高的分数了，但作文与其他题目不同，哪怕是59分，跟满分也有着巨大的差别。 某种程度上来说，作文满分与其他分数就是两个概念。 程钦的作文居然获得了满分？ 他怎么做到的？ 这是半个月努力学习，就能做到的事情吗？ 黎星若脑海中闪过这个疑惑，但也只是疑惑而已，根本想不到其他的答案。 否则呢？ 程钦抄袭的？ 整个班级估计也就只有他一个满分作文，去哪抄？ 而提前就恰巧看到过同样题目的作文，背诵默写出来，倒是有这种可能，然而若是如此，其他题目呢？其他科目呢？ 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同样的疑问和心路历程也在其他同学心中闪过，想到最后，反而是这两天后面几个男生偶尔用调侃语气喊出来的那句话能够更加直观表达出来大家的真实感受： 钦哥牛逼！ 越是想不通程钦怎么做到的，越是侧面证明和认可了这种事情的难度，越是不得不承认程钦的了不起。 不然呢？ “运气比较好。” 程钦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拿到一个满分作文，笑着向康老头回应一声，接过了自己的试卷。 “运气可写不出来满分作文。” 康老头笑着摇摇头，示意他可以回去了，旋即又瞪他一眼：“把基础打牢啊，不该错的题目还错……‘得的地’都能选错……” “呃……” 程钦多少有点尴尬，后世阅历与灵魂让他在逻辑思维、思想深度、认识角度都远远超过了这个年龄，这也是他能够获得满分作文的最大缘故。 然而，在一些基础知识方面，确实还有着很大缺陷，比如“得”“的”“地”，他确实有点分不清楚分别该怎么使用。 黎星若本来都已经准备回座位了，闻言又忍不住看了程钦一眼。 他居然在这种简单的题目上丢分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不犯这种低级错误，实际上分数比自己还要更高？ “我会努力的。” 程钦表了个态，旋即注意到了黎星若的目光，朝她递过去一个带着笑意的眼神。 黎星若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走向自己的座位，能够清晰感受到心中有某些情绪伴随着疑惑在翻涌。 就因为自己，因为自己一句话，能够让他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人的主观意志，能够带来这么大的改变？ 或者说，这可以用另一个更加简洁明了的词语来表达，它叫“开窍”。 而这个词，通常的用法都是“突然开窍了”…… 难道程钦就是这种情况？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并不仅仅是开始努力学习，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因为那场表白和自己的拒绝言语，让他忽然想通了，才能够发生这样脱胎换骨的变化。 她走回自己的座位，一路上看到好几个女同学，包括了娄雪娜和丁云琪都是一脸羡慕和八卦的表情看着自己。 饶是以她的性格，也有些疑惑和好奇，因此在柴明兰又一次起身让开位置的时候，忍不住小声问：“怎么了？” “羡慕啊！” 娄雪娜压低声音回答，“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程钦成绩提高就算了，居然跟你并列第一，一起去领试卷……这是天意啊！” “什么呀！” 黎星若想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好笑地瞪她一眼，坐下来不理她了。 “就是，你电视剧看多了。” 柴明兰见黎星若并没有相信娄雪娜的胡扯，终于从程钦与黎星若并列语文分数第一的震动之中稍微恢复一些，“星若你不要理她啊。” 娄雪娜问：“如果你是星若，或者说程钦喜欢的人是你，你会不会觉得这很浪漫？” “……” 柴明兰一下子被问住，纠结了几秒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吧，你也觉得很浪漫。” 娄雪娜一下子抓住了她这个漏洞，“不然你就不会犹豫了……” 柴明兰撇撇嘴，没有反驳。 侯良平就坐在她们后面，听得非常清楚，实际上虽然她们说话压低了声音，但距离很近的几个同学都能听见，都有点八卦和担忧： 黎星若该不会真的被程钦追到吧？ 只不过即便其中有人对黎星若有想法，也有自知之明，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希望，感受并不像侯良平那么强烈。 “不管怎么说，程钦和星若没有什么交集……” 康老头都喊了好几个人上去领试卷了，侯良平好半天才稍微平复了一点自己的情绪，“他座位跟星若那么远，甚至那天表白之后到现在，星若都没有跟他说过话……就算成绩好，他能有什么机会？” …… “程钦！” 康老头念完前二十名之后，开始让语文课代表帮忙发其他试卷，娄雪娜趁着这个机会回头，压低了一些声音朝着程钦喊道。 见程钦看过来，她招了招手，“程钦，你试卷呢？星若想看看你的作文！” 原本因为发试卷而闹哄哄的教室，忽然有一大片范围安静了下来。 正对照着柴明兰试卷的黎星若抬头，瞪了眼娄雪娜，却也没有反驳，反而转头看向程钦的方向，表情平静，像是默认的态度。 程钦还没说话，陈洪立即站了起来，一把伸手过去，把程钦的试卷从丁耀辉桌上拿起来，递给旁边的同学，让帮忙传过去：“这呢！这呢！给黎星若！” 中间的男生接过试卷，递给下一个女生，这个女生好奇看了看，然后继续往下传递。 满分作文啊，很多人都想要拿着看看，娄雪娜就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用黎星若的名义要试卷，见果然“奸计”得逞，不禁有点得意。 看到试卷被接力递过来，她很开心的伸手过去，就想要看一看满分作文究竟是怎么写的。 然后，就在她伸手的同时，在她座位后面，一只白皙晶莹、纤纤如玉的手掌先一步伸了过去。 递试卷女同学见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把试卷递到了这只手里。 娄雪娜愕然转头，瞪大眼睛望着黎星若。 “不是你说的么？我想看啊。” 黎星若接过程钦的试卷，朝着娄雪娜微微一笑，然后低头浏览这张与自己同分的语文试卷，“我先看。” 【034】互换试卷 “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侯良平听到了前面黎星若的言语，一瞬间差点道心崩碎，赶紧在心中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程钦座位距离黎星若这么远，自己就坐在她后面！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平时接触黎星若肯定更方便，也更频繁……” 他如此安慰着自己，好不容易稳住了即将崩碎的道心，可是脑海深处的另一个想法却挥之不去： 自己跟黎星若认识这么多年了，自觉与她关系还算不错……可那都是自己主动凑过去！ 黎星若什么时候主动与自己接触过？ 她什么时候要看过自己的试卷？ “一定是因为我成绩还不够好！” 侯良平很快找到了原因，如果自己也能够跟程钦一样写出来满分作文，黎星若肯定会看的！ 可是…… 那特么是满分作文啊？ 哪有那么容易写出来？ 程钦是怎么写出来的，他写的什么居然能够获得满分作文？ 侯良平如此想着，忽然有一种冲动，也把程钦的试卷拿过来仔细看看……不行！不行！ 他立即打消了这个可怕的想法，现在的程钦可不是当初那样被他认为毫无威胁了，是最具有威胁的竞争者，是对手。 自己如果主动找程钦要试卷，那岂不是示弱？ 绝对不行！ ———— “字好丑啊！” 这是黎星若看到程钦试卷之后的第一印象，忽然想到之前娄雪娜和柴明兰她们说的话，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一个想法：要不要让程钦去练一下字呢？ 她随即把这个无聊的念头抛开，认真看试卷内容，简单浏览一遍，果然看到了程钦在“得”“的”“地”这种简单问题上都失分了。 最后看到的才是作文，题目非常简单： 请以“坚持”为主题，写一篇作文。 要求：文体明确，自拟标题；不得套作，不得抄袭；不得泄露个人信息；不少于800字。 程钦的标题是：以志行千里 王安石曾在《游褒禅山记》说：“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非有志者不能至也。”苏轼也曾说：“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世间很多美好的事物，并非是触手可及的。 王安石为了变法之志，数次拒绝进入朝廷中枢的机会，辗转于大宋各个州县，亲自去了解底层百姓的生活……苏轼的坚持在于永不放弃生活的希望，虽然历经坎坷走遍了大江南北，却以率性超然的姿态留下了丰满的历史形象，诗文墨迹总会给人一种逆境之中也有欢乐的积极的生活态度……他在杭州首次用西施来比喻西湖；他在密州写下两首著名的《江城子》，既有“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无限哀思，也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气风发；在黄州的至暗时刻，也被他变成了自己的文学高光时刻，在这里写出了著名的《寒食诗》、前后《赤壁赋》、《定风波》《念奴娇》……从“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到“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从“何殊病少年，病起头已白”到“一蓑烟雨任平生”…… 不是因为看到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因为坚持才会看到希望……最慢的步伐不是跬步，而是徘徊。最快的脚步不是冲刺，而是坚持。慢慢努力、慢慢积累，我们就能推动自己的人生慢慢向前。 …… “星若，星若！” 黎星若正专注看着作文，忽觉旁边柴明兰在伸手捅自己，这才回过神来，转头问：“怎么了？” 她看得认真投入，以至于忘记这是课堂上，说话声音有点大，在安静的教室里面非常明显，附近不少学生都看了过来。 康老头正在上面讲解试卷题目，也听到了黎星若的声音，如果是其他学生，他难免要教训，至少是提醒一下，但这可是黎星若…… 他扫了一眼黎星若，随即垂下目光，继续讲解。 柴明兰也被吓一跳，偷偷看了一眼康老头，见这老头似乎年龄大了，耳朵不好，什么都没有听到，这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提醒道：“老师讲课呢，你不听啊？” 黎星若很少会有这种时候，因此她看到黎星若居然一直都在看程钦写的作文，没有听课，这才提醒的。 “哦，哦……” 黎星若这才回过神来，停了一下，见康老师还在讲解前面的基础题目，于是继续低头看程钦的作文。 她已经把这篇作文看完，却忍不住又看第二遍，主要是看其中的一些句子： 世间很多美好的事物，并非是触手可及的。 不是因为看到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因为坚持才会看到希望。 …… 这些句子本身就很优美，但更重要的是，会让她忍不住产生一些联想，程钦写这些的时候，是不是有别的含义？ 比如“因为坚持才会看到希望”那句，似乎放在对自己表白这件事情上，也完全贴合啊…… 刚刚娄雪娜说自己要看，他那么积极……好像是他同桌抢着把试卷传给自己的……陈洪跟他关系很好，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他故意想要让自己看到的？ 还有，他的阅读积累好深啊，虽然作文里面只列举了王安石、苏轼两个例子，但举例非常详细，对于王安石和苏轼的人生轨迹似乎都非常了解，远比大多数同学写作文时候泛泛引用一两句诗词要具体得多……他居然有这么深厚的阅读积累？ 黎星若又把这篇作文来回看了两遍，心头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同时又感觉似乎还有些甜蜜和羞涩…… 语文成绩进步很难，作文想要取得进步就更难了，需要长久的坚持和积累，而程钦一下子取得了这么大的不可思议的进步，会不会是因为这篇作文恰好写的是“坚持”。 而他在这方面，刚好很有感触，很有决心？ 毕竟他刚刚因为对自己表白的事情而洗心革面，下定决心认真学习，并且付出了行动……这篇作文，非常符合他的心境，有感而发，自然言之有物。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她这样想着，悄悄咬了咬嘴唇，旋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看看自己的试卷，再看看程钦的试卷： 程钦的试卷在自己这里，那么老师讲课，他怎么对照着试卷听讲呢？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禁涌出些歉意，自己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便想要把试卷还给他。 然而，刚刚拿起程钦的试卷，她却又犹豫了一下，看看那篇作文，再看看其他部分……她还没看完呢。 “而且明兰、雪娜她们都还没看呢……” 黎星若想了想，决定为了她们几个，自己可以稍微牺牲一下，于是将自己的试卷折起来，转身递给身旁的女同学，小声道：“帮我还给程钦。” 这女生叫做陈慧，言语不多，非常沉默的一个女孩子，听黎星若言语，自然下意识认为这是程钦的试卷，黎星若看完了准备还回去。 她接过试卷，下意识就要传给下一个同学，却忽然瞥见试卷上面的字迹，虽然姓名那一页被折在里面，看不到，但这么好看的字迹明显不是程钦写的啊！ 她刚刚把程钦试卷传给黎星若的时候瞥了一眼，程钦的字迹很丑。 而手里这张试卷上流利秀美的行楷字体明显是黎星若写的，她听见娄雪娜跟黎星若聊天的时候问过，黎星若上过书法班，还练过好几年的毛笔字…… 黎星若居然把她自己的试卷给程钦？ 陈慧有些惊讶，不过她性子沉默寡言，惊讶地看了一眼黎星若，担心她是不是拿错试卷了，但犹豫之后，并没有询问什么，沉默地把试卷传给了下一个同学。 下一个女孩子自己伸长了手臂，把纸卷递到了程钦面前，压低声音喊：“程钦，给你的试卷。” 这句话非常巧妙，可以用两种断句，“给，你的试卷”和“给你的，试卷”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 不过此刻老师正在上面讲课，且刚刚程钦的试卷刚刚被传过去，自然没有人去追究这些。 程钦看了一眼，立即就从这熟悉的行楷字迹里认出来是黎星若自己的试卷，心想小姑娘还挺懂事，就是反应太慢了，这么久了才想起来给自己一张试卷…… 他暗暗吐槽着接过试卷，示意陈洪可以不必分享试卷了，然后把黎星若的试卷展开放在自己桌上。 “这是……” 陈洪起初瞥一眼，并没太在意，但随后程钦展开之后，他又忍不住瞥一眼那个鲜红的“136”分，这才注意到了字迹不对。 脑海中闪过惊人念头之后，陈洪瞪大眼睛看向试卷一侧写着的名字，随后似乎怕自己看错了，依旧瞪着眼睛凑近去看。 这次可以相信了，没看错，上面清楚写着“黎星若”三个字。 “黎星若居然把她的试卷给你了？” 陈洪压低声音，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特么……”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程钦这个狗东西跟黎星若稳步发展，关系越来越好，现在都开始互换试卷了，觉得比自己追不上楚雪莹还难受。 简而言之，怕兄弟过得苦，更怕兄弟开路虎。 要是哪天程钦真把黎星若追到手，成为了全校公敌，陈洪觉得自己肯定也会站在绝大多数男生那一边，一起敌视程钦……你特么凭啥啊！ 【035】按成绩选座位 “不然我看啥？” 程钦能够理解陈洪的惊讶，因为黎星若虽然人缘不错，但与男生一贯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避免出现误会。 对待有可能传出绯闻的男生尤其如此，侯良平这种追求者、程钦这种在任何场合有过不当举动的人，全部都在其列。 黎星若主动要看他的试卷，以及主动把她自己的试卷“还”回来，即便是程钦自己也觉得有点意外。 或许，就像不少男人都喜欢“劝妓女从良”一样，“让浪子回头”这种戏码对于女孩子也有着很强大的杀伤力？ 老师还在讲试卷，陈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忍不住又靠过来，多打量了几眼黎星若的试卷。 同学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黎星若的试卷，以往就算是黎星若的试卷经常被人借走，与他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叮铃铃” 一节课很快过去，康老头麻利的收拾东西走人，原本还算安静的教室里面立即变得喧闹起来，说话声与椅子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交汇在一起。 “钦哥，试卷再让我看一下呗~” 王新宇又凑了过来，“我看看你作文写的啥……咦，你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 程钦道：“我试卷在别人那呢。” “不是还回来了吗？” 丁耀辉回头问，他刚刚上课的时候听到和看到黎星若那边把试卷传回来了。 陈洪在旁边撇嘴道：“这是黎星若的试卷。” “……” 旁边一群男生一下子沉默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随后还是向一锋先比划起大拇指，用自己这两天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表达出来了大家此刻的心情：“钦哥牛逼！” 那边的娄雪娜听到动静，转头看了看，随即又看看黎星若桌前的试卷，好奇地问：“你把你的试卷给程钦了？” 黎星若点了点头，略微睁大一些眼睛，露出疑惑之色：“不然呢？” “……” 娄雪娜一时语塞，好像确实是这样，黎星若拿着程钦的试卷，不把她的试卷给程钦，那程钦怎么听课呢？ 这本身没有什么，属于同学之间很正常的互动，但放在程钦与黎星若之间，似乎又不那么“正常”了。 不过，因为程钦的改邪归正，娄雪娜本身就对程钦印象大为改观，对此并不反对，笑嘻嘻地道：“没事，我就问问。” 柴明兰在旁边撇了撇嘴，她黎星若这种举动略微有些不满，觉得她不应该这样，得顾虑一下其他同学会不会多想。 但黎星若明知道可能会让一部分同学胡乱猜想，还是这么做了，她也不好说什么，说到底这是黎星若自己的事情，拥有最终决定权。 “对了，我还没看呢。” 娄雪娜又想起来了正事，“程钦作文写的好吗？” 柴明兰闻言也忍不住看过来。 “挺好的。” 黎星若如实表达自己的感受，点点头道：“比我写的好。” “人家可是满分作文呀~” 娄雪娜小小的打趣她一下，“让我看看。” 柴明兰也有点想看，见娄雪娜把试卷拿过去，丁云琪也凑过去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马上要回家的事情，也凑过去看。 “确实写得挺好的。” 丁云琪看了一半，就忍不住道，“难怪是满分……” 柴明兰也忘记了对程钦的小小情绪，吃惊而又疑惑地道：“他怎么知道这些的？就是王安石去过哪里，苏轼在哪里写的……” 娄雪娜道：“课本上应该就有讲吧？不过我们应该都没有人特意去记这个……” 她们议论几句，继续往下看，很快看完，娄雪娜见教室里面剩下的同学不多了，程钦也已经离开，忍不住又道：“我怎么感觉有几句话，用来表达他对星若……也挺贴切的？” “嗯嗯！” 丁云琪用力点头，“我刚刚就想这么说的……” “人家写作文的，你们也信啊？” 柴明兰哼了一声，又打量一眼黎星若的表情，“星若你可不要相信他啊，我现在感觉程钦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语文成绩那么难，他都提升这么快……我都开始怀疑他以前是不是故意考差的了？” “好啦，看完就先走吧，回家吃饭去。” 黎星若没有回应这个话题，笑着催促，与她们一起离开教室，各自回家吃饭。 下午上课前，才由娄雪娜把程钦的语文试卷还回去，却又把他的英语试卷拿了过来看，发现程钦的英语试卷得分也很高，满分25分，他得了22分。 而且，都是用不太“高级”的单词写出来的，胜在内容丰富。 “奇怪，他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 柴明兰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作文水平可以一下子提高这么多吗？他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星若你要不要去打听一下？” 黎星若嗔道：“你不是不想让我跟他多接触吗？” “现在不是情况发生了变化嘛。” 柴明兰笑嘻嘻地道，“你问的话程钦肯定会告诉你的。” “要问你去问。” 下午三节课，前两节生物、政治，试卷也都发了下来，随后第三节自习课，历史老师过来将试卷发了。 至此，期中考试的九门科目分数全部出炉。 程钦很快统计出来了自己的各科目得分情况：语文136，数学134，英语119，物理91，化学89，生物90，总分659分； 高二要会考，但并不在高考范围的政史地三科分数分别是：82，84，72，其中历史成绩最差，因为要背的东西太多，分配的复习时间又太短，他压根来不及覆盖掉考试范围内的知识。 算上这三科，总分则是897的总分。 下午生物课后，就有同学自行统计班上成绩不错的同学总分，暗自排序，以往这跟程钦绝不会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一次，哪怕有的同学还不适应主动过来找他，跟其他同学讨论的时候，也总要提上一句：“程钦多少分？” “大家静一静。” 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黄彩丽拿着两张纸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宣布了这次期中考试的分数和排名，“各科分数都出来了，对自己的考试成绩满意吗？” “不满意。” 有好几个人小声咕哝，反正没有人说满意，一方面羞于这种自夸的表达，另一方面则是这样说很容易被这位有点毒舌的班主任嘲讽。 见没有人说话，黄彩丽道：“我来念一下这次考试的排名情况，念到的同学站起来一下。” 教室里面继续保持沉默。 “第一名，黎星若” 黄彩丽念出来第一个名字，没有出乎大家的预料，因为傍晚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推测出来这个结果了，“总分713分，年级第四。” 年级第四这个排名让不少同学一阵惊叹，或许是因为黄彩丽脸上多了不少笑容，台下有短暂的议论。 “太猛了吧？” 陈洪虽然是个差生，但是对于713这个总分还是有一定认知的，也忍不住惊叹一声，转头看程钦，“看看这差距……” “那是，快赶得上你两倍了！” 程钦撇了撇嘴，他这次考试分数已经称得上是非常高了，如果高考也考这么高的分数，很多名牌大学都可以任意去选，如果赶上试卷比较难的年份，清北都可以试一下。 不过很显然，黎星若713分在年级也只是第四，这次分数虽然说是数学比较难，但对于尖子生来说也很难说有多难。 “第二名，沈安，总分709，年级第十名。” “第三名，韩飞，总分687，年级40名！” 黄彩丽念到这里，稍微顿了一下，对刚刚站起来的韩飞道：“你这个第三名跟前两名的差距有点大啊，要好好努力。” “嗯！” 韩飞挤出一个笑容，随后重新坐下来，他入学考试就是班级第三，现在还是班级第三，但跟前两名的差距似乎在变大。 “第四名，刘晓燕，总分675，年级排名51。” “第五名，王方，总分670，年级排名59。” “第六名，郑愁眠，总分663，年级排名89。” 黄彩丽念到这里，程钦心里微动，他原本并不能够确定自己可不可以进入班级前十，但按照这个分数的梯队分布，貌似很有机会啊，而且排名应该不会太靠后。 “程钦多少分啊？” 与此同时，柴明兰已经忍不住低声去问黎星若了，她并不太了解程钦的总分，但记得主科老师发试卷的时候，程钦有几门成绩都在郑愁眠的前面。 郑愁眠都排到第六名了，程钦还远吗？ 黎星若还没有回答，就看到讲台上面的黄彩丽比原本正常念名次的间隔停顿稍微多了一些，接着才表情略微有些复杂地念出了下一个名字： “第七名，程钦。” …… 整个教室霎时陷入了氛围诡异的安静之中。 ？？？ 陈洪眼睛瞪大如铜铃，嘴巴张得可以把鸭蛋塞进去，艰难转过头来盯着程钦：这就进班级前十了？ 还特么排第七！！！！ 前十名这么容易进吗？ 周围所有同学，乃至于整个教室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部都齐刷刷地往程钦这边看过来。 黎星若同样惊愕，她最初觉得程钦能够考班级前二十就不错了，后来觉得有一定概率再往前走一走，在15名左右，语文分数出来后，觉得他可能有概率冲一冲前十…… 结果，居然直接就第七了！ “总分，659分，年级排名101名！” 黄彩丽明白大家的感受，实际上她自己到现在看着这个排名都还难以保持平静，只能尽量维持表面上的不动声色。 见程钦站起身，她点头示意一下，然后接着念后续名次： “第八名，阮佳佳，总分655，年级排名112名。” “第九名，侯良平，总分651，年级排名125名。” 侯良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终于听到了自己的排名，但心里面没有任何喜悦，脑海空白，表情麻木。 他压根没有去听后面的排名情况，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自己的成绩排名，居然不如程钦！ 自己的成绩排名，居然步入程钦！ 成绩居然不如程钦…… 这才半个月啊！ 明明半个月之前他在自己眼里面都还是一个小丑…… 为什么忽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正要继续用“自己坐在黎星若后面”这个优势来安慰自己，忽然一个激灵，从脑海空白的状态恢复了过来。 因为，他听到了班主任黄彩丽在讲台上说： “好了，现在我们按照期中考试的成绩，重新排一下座位……” 【036】黎星若主动坐过去了 教室座位安排通常都是由班主任自己决定，而每个班主任在这方面的喜好和风格都不同，有的喜欢在考试后按照分数安排；有的喜欢让学生自己挑选；有的喜欢让男生和女生坐在一起；有的避免男生和女生坐在一起；甚至有的班主任每周、每月让学生们横向流动，以避免长时间同一个角度看黑板。 在今天之前，黄彩丽只在开学后安排过一次分班，那次是按照入学考试成绩由高到低，让学生们依次挑选自己喜欢的座位。 此后这段时间，她没有再大规模调整过座位，只把几个比较喜欢爱说话、不安分的学生调整过位置，比如安排到讲桌旁边去。 因此，黄彩丽忽然说要重新排座位，班级里面绝大部分人都措手不及，随后赶紧和身边的同学们议论，关系好的约定继续坐在一起，关系不好的就各自想着回头该选择谁当同桌，很有合纵连横的架势。 当然，怎么选择同桌，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成绩。 “按成绩顺序吗？” 陈洪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先找别人确认了一下状况，随后转头问程钦：“怎么说？” 程钦笑道：“反正我们肯定都在最后两排。” 俩人个子都比较高，就算程钦排名靠前，优先选择座位，肯定也不会选择靠前的位置，那样会影响后排的同学，他自己坐得也不自在。 陈洪想了一下，又问：“你不会跑去黎星若那边去坐吧？” “你说呢？” 程钦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装矜持，既然有了重新排座位的机会，肯定要往黎星若身边蹭啊，“否则我还粘着你吗？” “艹！” 陈洪忍不住骂了一声，“我才49名啊，等轮到我的时候，估计都没几个位置可以选了。” “放心，后排肯定没人抢。” 程钦笑着安慰道，“只要靠在一边，伸伸手就能够得着。” 陈洪一想也是，如果黎星若保持在第四排不变，程钦可以跟现在这样选择第五排，那么他最多就去第六排坐，只要选在同一个通道，是不是同桌区别都不太大，依旧很近。 ———— “重新排座位啊？” 柴明兰、娄雪娜她们同样感到惊讶，随即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能不能跟黎星若坐在一起，而是不约而同地问黎星若： “程钦排名这么靠前，他会不会过来跟你坐一块？” 柴明兰随即又补充道：“如果他非要跟你坐一块，可以不让他坐吗？” “谁让你们不考好一点的？” 黎星若见她们俩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八卦，有点没好气地嗔道，“他那么高，肯定还是坐在后面的。” “那不一定，人家成绩好，” 柴明兰小声咕哝，“就算坐第一排，老师肯定也是支持他的。” 娄雪娜笑道：“应该没事，星若旁边有好几个位置呢，程钦就算抢，也不会抢我们的。” 她说着话，悄悄地往黎星若身后侯良平，以及侯良平身旁位置努嘴。 柴明兰恍然，觉得这个可能性确实更大一些。 “现在全部都到走廊里面来，按照成绩顺序排好。” 随着黄彩丽的话语，班上学生依言起身，都从教室里面走出去。 “钦哥，拜拜啦！” 程钦在教室门口停下来，向一锋从他身边走过，忍不住拍了拍程钦的肩膀，“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陈洪闻言，也装作一副沉痛的语气对程钦“告别”，“不要挂念我们，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只要你能幸福就好。” 要不是看到黎星若也从教室里面走了出来，来到了旁边，程钦觉得自己会忍不住骂他们一顿。 不过既然黎星若在，那就还是要注意君子风度的，他只回了一个字：“赶紧滚吧！” 因为前面都已经站定位置了，黎星若干脆都没有走出教室，就在教室门框内停了下来站好，准备第一个进去选自己的位置。 柴明兰和娄雪娜从程钦身边走过去，忍不住多看他两眼，表情微妙。 娄雪娜笑着打趣道：“程钦，排这么前面是什么感受啊？” 程钦看了眼与自己还隔了好几个人的黎星若，被挡得只能看到1/3个后脑勺，笑道：“还不够靠前。” 这句话说完，前面的从第六到第二，郑愁眠、王方、刘晓燕、韩飞、沈安，全部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随后，排在最前面的黎星若也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要不我位置让给你？” 第二名的沈安侧过身来，看着程钦开玩笑，“能不能再往前就看你的本事了。” 程钦笑道：“你想让我也得有本事坐上去啊，不敢想，不敢想。” “想考清华，至少得年级前五。” 柴明兰小声提醒一句，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与娄雪娜快步离开了这里真正尖子生的聚集区。 侯良平出来的比较晚，刚刚走过来，从程钦身边走过，没有任何表情的站在他身后的阮佳佳身后。 他心里面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淡定，一直在盘算着自己该怎么选座位，尤其是如果程钦跑去黎星若后座去坐了，自己又该怎么应对…… 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跟程钦一样坐到黎星若后座，但这样一来他会跟程钦距离很近，甚至可能就是同桌； 另一个选择就是远离，这种选择不仅仅是对程钦的厌恶，更是长久以来对于黎星若积攒的不满 ——他觉得自己各个方面都配得上黎星若，可偏偏黎星若对他爱答不理的。 这个年龄，本身又比较优秀，侯良平心里自然也有一份傲气，这让他有时候面对黎星若的也会有一种“逆反”心理，想要远离，让黎星若感受到失去自己之后的落差。 通常来说，在讨好和逆反之间有一个周期，讨好的周期更长，逆反的周期更短，属于积累的情绪爆发，某种程度上来说接近于“经济危机”，但结束的更迅速更彻底。 此刻，因为程钦的刺激，因为成绩落后于成绩对自尊心的打击，让侯良平逆反周期提前爆发了。 他脑海中有两个小人，一个表示不服气，不能够对程钦退让，也舍不得黎星若，表示就算跟程钦同桌，也绝不能远离黎星若，否则岂不是等于对程钦示弱？ 另一个小人更加不服气，但并不针对程钦，表示程钦依旧是小丑一个，能不能追上黎星若的关键压根不是程钦这个小丑，而是黎星若本人，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凭什么自己就要讨好黎星若？除了她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漂亮女生了吗？难道那些暗恋自己，甚至有向自己示好、表白的女孩子是假的吗？没有黎星若，自己轻轻松松就可以找到其他女朋友…… 黎星若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卑微，既然如此，自己就要展露一些骨气给她看，让她知道失去自己的滋味，这样她才会珍惜！ 侯良平如此想着，一阵心潮起伏，似乎看到了黎星若后悔，主动找自己示好的场景，但随后又一阵泄气，因为很清楚这压根不可能。 这么一想，他再看看黎星若的后脑勺，又纠结犹豫起来。 “你先进去吧。” 侯良平心里天人交战的时候，黄彩丽见走廊里面的学生排出长长队伍，语气温和地对黎星若说道，“想坐在什么位置自己选。” 黎星若点点头，走进了教室里面。 侯良平看到她走进去，心里紧张的砰砰砰狂跳，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程钦去黎星若后面坐，她只要表达出一点反对，或者不满……” 只要她有一点点的不情愿，不想让程钦坐在她后面，那么自己就不离开，继续坐在她后面！ 嗯！ 就这么决定了！ 侯良平终于下定了决心，觉得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情终于松懈了下来，不再忐忑。 他知道，这说明自己做出来了正确的选择，没有无原则无底线的卑微和讨好，也没有一时冲动就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有理有据有节，在感情和原则之间做出了最恰当的平衡和选择…… 黎星若显然早就考虑好了，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向过道，她原本坐在教室里面的过道旁，然后越过前面一排排课桌，走向了后排。 “什么情况？” 排在前面的沈安、韩飞、刘晓燕、郑愁眠几个人都看得有点愣住，随后走廊里面的其他学生也透过窗户看到了黎星若的选择。 哪怕黄彩丽就在教室门口站着，排出的长长队伍也出现了一阵骚动。 因为，黎星若走到了第四排中间靠过道的位置旁！ 这就在程钦如今的座位旁边！ 然后，在黄彩丽这个班主任，在五十多双同学们的目光注视之下，她表情平静地在丁耀辉如今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也就是程钦原本座位的前桌。 “卧槽！” 张海成排队的位置正在教室后排窗户，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目瞪口呆。 黎星若居然主动选择程钦的前桌，主动去坐在了程钦的座位旁边。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了什么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又震惊又激动又兴奋，心里面在大吼大叫，难以接受这种结果。 黎星若为什么会这么做？ 难道她准备接受程钦了？ “什么情况？” 因为队伍并没有“弯折”，排名靠后的人都已经排到其他教室外面了，看不到教室里面的情况，发现了前面的骚动之后，后面不少人忍不住追问。 也有比较机灵的，猜到了可能是黎星若选择好座位了，问：“黎星若坐哪了？” 随后有人回答：“丁耀辉的位置。” 有人愣住，也有人发出了茫然的疑惑：“啊？” 接着是细微的解释声：“就是是程钦原本位置的前桌……” “啊？” “啊？” 这一次，“啊”的声音里更多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黎星若居然主动坐到程钦前面去了？ 黎星若居然主动坐在程钦前面去了？ 刚刚还觉得自己在感情和原则之间做出了完美平衡，做出了最恰当选择的侯良平仿若被雷亟，表情木然地楞在那里。 他刚刚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心里面还是很有底气的，觉得如果程钦去黎星若身后坐，黎星若就算不对老师出声反对程钦坐在她旁边，至少也会皱皱眉头，或者表情更冷淡一些…… 这很正常，因为开学排座位的时候，自己选择在黎星若的后桌坐下来时，黎星若就是这样的，似乎对此有些不满。 对自己都如此，何况对程钦呢？ 可是…… 可是！！！ 她居然主动去程钦前桌坐下来了…… 她居然主动坐过去了！！ 【037】我能坐这里吗 目瞪口呆的同学之中，程钦同样也在怀疑人生，难以置信黎星若居然会这么“主动”。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虽然黎星若主动走到了自己原本座位的前桌坐下来，但事实绝对不是黎星若主动去自己跟自己坐在一块。 以她那种冷静、理性的性格来说，在她作出这个举动的内在逻辑里面，应该是她走到了她的“相对位置”。 黎星若原本的座位在第四排靠墙过道一侧，丁耀辉原本的座位恰好在第四排靠窗过道一侧，如果以教室中间划线，这两个座位刚好对称。 她这么选择，最可能原因是想要换一个座位，避免长时间同一个角度倾斜去看黑板。 这应该原本就是她选定的下一个座位，只不过恰好在自己原本座位的前面了。 具体来说，是黎星若选择了那个座位，恰好在程钦座位前面，而不是黎星若选择坐在程钦前面，恰好是那个座位。 不过，在自己对她表白过，又因为成绩迅速进步引起这么大波澜的前提之下，她居然没有避嫌，而是依旧按照原本的想法去选择座位，也实在是…… 程钦想了好一会儿，才在心里面给出了一个评价：“牛逼！” 黎星若坐下来之后，沈安、韩飞很快走进教室，这俩男生个子都不算高，一个选择了第二排靠边位置，一个选择了第三排。 然后是刘晓燕，选择了教室第一排，王方则来到第四排靠墙位置。 郑愁眠犹豫了一下，选择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依旧在第三排靠窗位置。 “去吧。” 黄彩丽见他选好，转头看看程钦，这位班主任似乎也知道些什么情况，表情有点异样地露出笑容，并且强调了一句：“随便坐。” 程钦不知道她让自己“随便坐”是在暗示什么，让自己大胆去坐在黎星若身旁，还是警告自己不要去坐在黎星若身旁？ 她会不会担心自己离黎星若太远，就没学习动力了？ 程钦点了点头，迈步走进教室，这个过程里面能够清楚的感知到教室内外都非常安静，似乎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关注着自己究竟会怎么选择。 “你觉得程钦会坐过去吗？” 娄雪娜和柴明兰一个13名，一个16名，中间隔了两个人，但还是忍不住在悄悄交流，“黄老师看着呢……他会不会不敢呀？” “你还希望他坐过去啊？” 柴明兰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想跟他那么近。” “我觉得他应该会坐过去的。” 俩人中间一个女孩子小声说道，“程钦可都敢公开表白的……而且他这次考这么好，坐过去黄老师也不会说他什么。” “是我也会坐过去，不然岂不是白考这么好了？” 张海成是14名，就在柴明兰身后，小声嘀咕道，说话时候神情有点羡慕，他在第一天考试时候还嘲讽程钦来着，当时哪里能够想到程钦会考这么好啊。 “有本事你也考第七名去啊。” 柴明兰翻了个白眼，她本就是这种有点直来直去的性格，并不只是对程钦一个人，“人家喜欢星若至少敢表白，不像你们其他这些男生，都只敢暗恋。” “我又没暗恋黎星若。” 张海成表情有点不大自然的反驳，“说得好像是个男的就暗恋黎星若似的……” “程钦过去了！” 娄雪娜低声道，“他真敢坐过去啊？” 程钦当然敢了，这本来就是他原本的座位，虽然他原本都决定去霸占侯良平的位置了，但既然黎星若主动送上门来，也就不必那么麻烦。 这样离门还近一点，可以少走几步路。 再说了，黎星若都不在乎流言蜚语，主动到他前面的座位来了，他要是自己走了，那还是个人？ 黎星若坐在自己的新座位上，看着程钦果然走了过来，并不觉得意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看他一眼，然后就低下头看桌上丁耀辉留下的试卷。 准确的说，是看丁耀辉怎么答错的。 忽然，她感觉到视野里微微一暗，余光瞥见有身影在身旁停了下来，原本非常平静的心湖里骤起涟漪，微微一惊。 “他要跟星若同桌？” “卧槽！” “坐在黎星若后面还不满足啊？” “妈的！” 教室外面排队等候的学生们有的看到了这一幕，有的则听到了前面的议论，登时又是一阵骚动。 就连站在教室门口的黄彩丽也是心里一紧。 如果程钦能够因为黎星若一直努力学习，又不会影响黎星若学习，那么她这个班主任当然非常乐意，乐见其成。 可以说这次期中考试最大的惊喜就来自于程钦，从班级倒数一跃进入前十，坐火箭都不能够形容这种夸张的进步幅度。 如果不是她在课堂上注意到了程钦认真听课的变化，如果不是程钦各个科目都有进步，如果不是程钦很多题目没有办法去抄……甚至于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都不止一次怀疑过程钦是不是抄的。 实在是这种进步太吓人了。 然而，即便如此，如果让她现在就默许程钦与黎星若早恋，那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如果程钦与黎星若同桌了，万一忍不住骚扰黎星若怎么办？ 或者说黎星若被他感动了，俩人在一起了，早恋了，导致他跟黎星若两人成绩下双双滑，那又怎么办？ 那损失可太大了啊！ 一众师生的骚动之中，黎星若抬起头来，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以仰视角度望向程钦，与他目光对上。 程钦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伸手指了指她旁边的空位：“我能坐在这里吗？” 黎星若放在桌上的一只手悄悄握紧，板着俏脸，眼神略微有些冷淡地盯着他，没有回答。 她又不是老师，没有安排座位的权利，而程钦作为第七名，本来就拥有优先选择座位的权利。 按照规定，如果程钦真的要坐在她旁边，她也只能向班主任提出抗议，没有办法直接赶走程钦。 只不过，学校里面几乎所有男生在她面前都或多或少有局促、紧张的情绪，生怕唐突一点、冒昧一点就是亵渎，哪有人敢这样直接过来跟她同桌的？ 先不说给她留下的印象如何，难道不怕成为男生公敌吗？ 喜欢她、暗恋她的人里面，可不只有尖子生啊，一些很跳的差生乃至于可以称为学生混混的存在，同样也有。 比如原本的程钦。 “开个玩笑。” 程钦注意到了她微微捏紧的手掌，怕真惹恼她了，立即重新笑起来，“算是感谢一下你对我的激励……这不算太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黎星若继续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程钦复又朝她笑了一下，然后从她身边走开，在她身后，也就是自己原本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黎星若等他走开，不再能够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这才低下头，微微皱眉的同时，腮帮鼓了鼓。 这让她看起来有点像是有点生气的样子。 程钦皮了一下，心情更加愉悦，在熟悉的位置上坐下不动，看向并未让下一位走进来的班主任。 黄彩丽并没有听到两人在说什么，但看到两人并没有坐在一起，还是略微松了口气，随后才让后面的阮佳佳、侯良平依次进来选位置。 “我先去选了。” 在程钦去选座位的时候，侯良平脸上就恢复了笑容，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黎星若主动坐到了程钦前面，也不在意程钦马上就坐到黎星若后面去了。 只在程钦在黎星若身旁停下的时候，他才因为心脏差点紧张的跳出来而忘记伪装这种轻松不在意的模样。 这会儿要进去选座位了，他又恢复了刚刚浑不在意的模样，还与后面的人说笑一声，然后走进教室，目不斜视地越过讲台，沿着靠墙通道走到了第四排靠墙的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侯良平喜欢黎星若的事情压根不是秘密，原本看到黎星若主动去程钦前桌、程钦又在黎星若身边停下来，都有人在关注侯良平的反应。 看到终于到侯良平选座位，不少人都在偷偷八卦和好奇呢，结果谁也没想到侯良平居然没有靠近过去，而是选择了距离黎星若最远的靠墙座位，不禁都是一阵惊愕。 什么情况？ 班长这就知难而退了？ 侯良平在自己的新座位上坐了下来，仔细倾听外面同学的反应，隐约感觉似乎议论的声音变大了一些，但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更在意的是黎星若的反应，但强忍着并没有回头去看，脑海中却忍不住地在想，自己一直都跟黎星若坐得很近，她也知道自己喜欢她，现在自己居然选择了一个这么远的座位，她肯定是能够察觉到的。 她那么聪明，肯定也能够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吧？ 她应该知道自己不开心，知道自己生气了吧？ 她会不会后悔她的举动呢？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都已经到这里来坐了，在下次换座位之前，就绝对不会往她那边去了！ 他这样想着，又开始纠结如果黎星若回头主动找机会跟自己说话，自己要不要回应，该怎么回应比较好…… “哈哈！” 柴明兰很快也进来了，直奔黎星若身边，在她旁边位置坐了下来，走到里面去的时候，还向程钦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就算程钦考得成绩更好又怎么样？ 星若还是自己的！ 娄雪娜很快也来了，她个子要矮一些，因此依旧坐在黎星若前面。 丁云琪排名21，在娄雪娜身旁犹豫了一下，在娄雪娜假装嫌弃让她去其他地方坐的时候，还是在娄雪娜旁边坐了下来。 随后是丁耀辉，他原本的位置已经被黎星若“霸占”，考虑了一下，来到了程钦旁边，隔着过道与程钦算半个同桌，抢占了原本王新宇的座位。 “哈哈哈哈！” 陈洪走进教室的时候比柴明兰刚刚还要更加开心和兴奋，因为看到了程钦身边座位还空着。 这不仅意味着他依旧跟程钦同桌，还意味着他即将成为黎星若的后桌之一，这称得上是他中学几年的最高光时刻了。 虽然他依旧喜欢楚雪莹，忠贞不改，但能够距离黎星若这种女孩子近一些，哪个男生能够拒绝啊？ 【038】参加黎星若的婚礼 陈洪坐下来之后，众人很快各自选择好了自己的座位，黄彩丽看了看，又调整了几个人的位置，主要是坐在一起爱说话的，或者比较跳脱的，避免影响到其他人。 确定下来之后，一众同学各自去拿自己的东西，搬到新座位来。 程钦就比较省事了，不必去搬东西，见书本比较沉，许多女孩子都是分好几趟搬，于是等黎星若、柴明兰她们回原本座位去搬东西的时候，就朝陈洪使了个眼色，然后站了起来。 他走到黎星若现在的座位上，对已经走到原本座位上的黎星若道：“你们把东西递过来吧，给我就行。” 黎星若她们又不傻，新旧座位之间只隔了一张书桌，已经想到了这个办法，只不过有人接着肯定更方便 ——她们原本打算分一个人在新座位处去接的，但此刻程钦主动帮忙，毫无疑问多了一份力量。 侯良平也在收拾东西，他刚刚看到黎星若来到这边的时候，还在板着脸装高冷，都已经主动远离座位了，肯定要把这种形象维持下去。 然而，听到程钦这样说，还是没能忍住，在自己原本座位上抬头看了眼黎星若。 柴明兰也下意识去看黎星若，黎星若没有说话，但却主动伸手，把自己刚刚整理好的几本书递给了程钦。 侯良平看着程钦接过了黎星若的书本，放在了黎星若的座位上，觉得有一种痛深入骨髓，刺入心扉……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对黎星若死心了。 哀莫大于心死。 ———— 丁耀辉新旧座位距离很近，转个身的功夫而已，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程钦把黎星若的书本物品一一接过，给她放在桌上，很快完成了转移。 柴明兰、娄雪娜她们的东西递过来，程钦自然不会厚此薄彼，不过还有陈洪帮忙，因此他主要是接收黎星若的东西。 “好了，剩下的我装书包里面就可以了。” 黎星若对程钦说了一声，把最后一些琐碎东西放入书包里面，因为中间座位有人在收拾，于是与柴明兰她们一起绕一圈，来到了新座位上。 “谢谢。” 坐下来之前，她看着坐在原本位置上的程钦，略微带了些尾音，显得不那么严肃冷淡地道谢。 “不客气，” 程钦摆了摆手，用一副很欠怼的玩笑语气说道，“这只是我乐于助人的日常而已，不算什么。” 柴明兰哼道：“还有那么多同学在收拾东西呢，你怎么不去帮忙？” 程钦笑道：“其他同学自然有其他像我这样的好心人帮忙，我就不跟大家抢表现机会了。” 柴明兰还要再说，程钦无奈道：“柴同学，不管怎么说我刚刚也帮你拿东西了，你好歹是祖上出过柴荣这种明君的柴氏后人，不用跟我这种俗人一般见识吧？” 柴明兰听他这样说，撇撇嘴，咽下了想要继续怼他的想法，转身收拾东西，却还是又忍不住回头说了句：“那你们姓程的呢，有没有什么名人？” “很多啊，程咬金，程开……呃。” 程钦说了半截，把后面那个“甲”字给咽了回去，如今可是2008年，他对这位同姓老人的事迹了解不多，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在保密状态，保险起见，还是不提了，转而道：“还有程邈，就是隶书的创造者，知道吧？程普、程昱程颐、程灵素、程英……多着呢！” “程……” 柴明兰差点被他给噎死，没好气道：“程灵素和程英也算？那是武侠小说里面的！” 程钦笑道：“你就说是不是名人吧？你知不知道？” “……” 柴明兰气呼呼的继续收拾新桌子，不想再跟这个人说话了。 黎星若也在收拾新桌子，还用自己的杯子倒了些水，打湿了纸巾，然后把桌子擦拭了一遍，柴明兰见状也有学有样。 丁耀辉就隔了一个过道，看到黎星若她们似乎很嫌弃自己原本的桌子，忍不住撇撇嘴。 “哎，黎星若，” 程钦见状，上身前倾，微微靠前，轻声喊她，“能借我点水不？我也想擦擦桌子。” 黎星若拿起水杯，转身递给他。 “谢谢。” 程钦接过她的水杯，黎星若却没立即回过头去，而是看着他从口袋里面拿出折起来的一叠卫生纸，这才回过身。 程钦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细节，先是疑惑，随后涌出更大的疑惑：黎星若是想看自己有没有带纸？如果没有，再借两张纸？ 对我这么好？ 或者说，本身就是这种细心体贴的性格？ 这让他觉得有点陌生，不过也属于正常情况，因为就算十多年后，他与黎星若也并没有接触过几次，本来就陌生。 宣布名次、排座位都比较费时间，如今第一节晚自习已经结束，在课间了，大概因为黎星若在前面，陈洪明显不大自然，也没有再喊出去溜达。 见程钦重新收拾桌子，他犹豫了一会之后，才压低声音，像是做贼似的小声道：“借我擦一下。” 程钦指了指从家里带来的卫生纸，又指指还没还回去的黎星若水杯，示意他自己动手。 陈洪却没动，看看他，又朝前面的黎星若示意，表示他还没经过黎星若同意呢。 程钦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小心翼翼，有点好笑，干脆把自己刚擦了几下的纸团丢给陈洪，自己重新再弄一张。 陈洪也不嫌弃，拿着纸团把桌子上认真擦拭干净，又积极地去拿了簸箕扫垃圾。 大概是因为黎星若带动，亦或者因为她在，后排这几个男生明显比之前更加在意干净，居然也都在清理桌子，折腾到第二节晚自习上课才结束。 因为刚刚换座位，整个教室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躁动的氛围，程钦倒没有受影响，继续自己的复习大计。 实际上不只是他，这可能是黎星若身上的气场或者光环影响，她来了之后，周围这一片，不管是陈洪，还是挪到了最后一排去坐的向一锋、王新宇，貌似都比往常要安静许多。 程钦无意间转头看看，见这几个家伙居然都在认真复习，忍不住在心里面啧啧两声，怀疑谁要是跟黎星若同桌，大概率就会脱胎换骨变成学习模范。 不过，这种光环和影响会日渐减弱的，等慢慢适应之后，这几个人大概率还是会恢复本性，该划水的照常划水。 “叮铃铃” 晚自习在安静的复习之中结束，程钦起身伸了个懒腰，没有刻意拖时间等黎星若离开，直接与陈洪走出了教室。 “卧槽，终于可以说话了。” 一直走到楼道，陈洪才吐了口气，“坐在黎星若后面压力太大了，我一节课都没敢说话……” 程钦没好气道：“她又不咬人，你怕个毛啊？” “说的好像你不怕似的。” 陈洪撇撇嘴，又好奇问：“对了，选座位的时候你跟她说啥了？” 程钦笑道：“当然是问她能不能跟她坐同桌啊。” “真的假的？” 陈洪先是瞪大眼睛，随后又撇嘴，“你扯淡吧你，你敢直接问？她怎么回答的？” “她不肯啊。” 程钦摊摊手，“所以我就只好继续跟你同桌了。” “要是她同意呢？” “这还用说？当然跟她同桌了。” “艹！” 忽然变成了黎星若的后桌，程钦倒没有感到什么压力，反而觉得赏心悦目，一抬头就能够看到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和晶莹圆润的耳朵，再侧侧身，还能看到侧脸，能够有效缓解学习带来的精神与身体疲劳。 从正经的角度来说，以后再遇见什么问题，也可以找她这个班级第一探讨，不必像之前那样身边全部都是卧龙凤雏，丁耀辉都算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了，连个能讨论一下的人都没有。 这肯定是对学习有好处的。 “今天挺快啊？” 两人来到三楼，王宽与向思飞正在这里等着，“程钦今晚去不？” “去呗。” 程钦有几天没有跟他们一块去网吧了，反正还有存稿，也就不急着非要独自码字了，可以一块去玩玩。 “吆，钦哥今天怎么有空跟我们一块去不务正业了啊？” 王宽撇撇嘴道，对程钦这段时间经常缺席“团体活动”而有不满，“不去好好学习吗？” “人家总分659，我们班第七，还用再学吗？” 陈洪哼了一声，看起来是在替程钦说话，但也是在表达不满，跟着阴阳怪气，“愿意跟我们一块玩，已经是同流合污了，老师看见都要骂的……” “卧槽！” 王宽向思飞一下子都顾不得再阴阳怪气了，瞪大眼睛问：“真的假的？这么牛逼？” “而且我们刚重新排了座位，” 陈洪一种非常同情的眼神看着王宽，“黎星若现在就坐在我们俩前面，准确的说是坐在程钦前面……” “啊？” 王宽有点懵逼，他初中的时候曾经跟黎星若一个班，从初中暗恋到现在了，目前别说跟黎星若讲话，就连想要见一面都不容易，对程钦暗恋黎星若，尤其是对黎星若表白之事，一直都很不爽。 现在听说程钦成绩提高，且坐在了黎星若后面，顿时有点被打击到，肉眼可见精气神都有点蔫了，“真的？” “想开点，反正你本来也没机会。” 向思飞拍拍他肩膀，语气温柔地安慰道，“程钦要是能把黎星若追到手，这样你至少可以经常看到黎星若，对吧？” 陈洪继续道：“而且我跟程钦的座位都没动，还是原本的座位，是黎星若主动换过来……” “啊？” 王宽的表情看起来更加贴合“心哀若死”了，都没有力气再问是不是真的了。 “这是好消息。” 向思飞也吃惊，但很快转换了思路，继续安慰王宽，“这说明程钦确实很有机会追到黎星若，说不定很快程钦就能带黎星若一块出去玩了……你还有机会跟黎星若一块吃饭，甚至以后还可以参加黎星若的婚礼……” “艹！” 王宽一想都觉得难受，对程钦道：“你要是哪天带黎星若出去玩，我不去啊，别特么喊我！” 【039】去玩啥 “少听他扯淡。” 程钦没好气地道，“人家是为了换一个角度，避免一直斜眼看黑板……跑到我前面纯属巧合。” “那他怎么不往我前面坐呢？” 陈洪有理有据的反驳道，“黎星若原本座位不是靠过道的，为啥挪到这里来就靠过道了？” 程钦一愕，他还真没想到这个细节区别，但随即就道：“也许是觉得靠过道更方便……总之，肯定不会跟我有什么关系的。” 陈洪道：“那她明知道坐到你前面会被误会，还去坐在那里，不就是……” “你特么闭嘴！” 王宽没好气打断了陈洪的话语，还伸手在陈洪身上捶了一下，然后对程钦道：“我觉得钦哥说得更有道理……飞姐，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钦哥说的对。” 向思飞点头表示同意，随后又骂道：“我特么说多少遍了，别特么喊我‘飞姐’！” “好的。” 王宽伸手搂住向思飞的肩膀，“走吧，飞飞。” “滚！” 俩人加快脚步先下楼，陈洪不着急，在后面问程钦：“你说，要是你真把黎星若追到手了，王宽会不会发疯？” “想太多了你。” 程钦压根不担心这种事情，如今所谓的喜欢更多是青春期荷尔蒙作祟，尤其是王宽，特么的连话都没跟黎星若说过几句，就说喜欢……呃。 程钦忽然想到了自己，貌似也没跟黎星若说过几句话……但这不重要，以后肯定会有更多接触。 而且，现在的他对黎星若本来也谈不上多么喜欢，更多是一种对青春对过往“白月光”的怀念与回味，真说起感情来，甚至都不如对如今年龄还小的裴灵溪更深。 毕竟后世的时候，他与裴灵溪真的有过走到一起的可能，而黎星若从始至终都只是学生时代的一个符号，像是一颗璀璨耀眼的流星，照亮了他的青春回忆，同样也照亮了别人。 裴灵溪或许对于她的同学来说也是如此，但对于程钦，在生活和记忆中都要具体的多。 “你们俩总分都出来了吗？” 来到楼下，四人蹬着自行车轻车熟路地去网吧，陈洪才想起来询问王宽和向思飞的成绩，“我481分，我们班第49……倒数第八。” 王宽道：“我507。” 向思飞则道：“我511。” 陈洪：“……”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程钦的成绩提高上去了，没有人垫底，他现在变成四个人里面成绩最差的那个了…… “不用怀疑，你现在是我们四个人里面最差的那个了！” 王宽情绪低落，没什么心情说笑，向思飞就明显比往常活跃起来，大笑着说道，“反正你还是跟程钦同桌，可以让他教你。” “嘁，我又不在乎。” 陈洪还在嘴硬，“反正没指望考什么好大学，混个大专就行了……无所谓！” 到了网吧，程钦浏览了一下起点仙侠分类，这周《遮天》分类强推，且已经登上了分类新书榜，目前排在第十，正在冲榜阶段，也算是获得了一个额外的推荐位。 “走了啊。” 程钦玩了会游戏，又浏览了一下评论，看时间差不多，就结账下机了。 “这么早啊？” “急着回去干嘛？” 陈洪他们一阵吐槽，不过已经习惯了，也没太在意。 程钦骑车来到学校门口，等了两三分钟，就看到放学的人群里面，裴灵溪骑车载着陈潇一起出来了。 陈潇如今再看到他，都已经懒得说话了，翻了个白眼，就继续抱着裴灵溪的细腰，把脑袋搁在她后背上，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 “你们总分出来了吗？” 裴灵溪等程钦骑车跟上之后，转头问他，“你总分多少啊？” “晚上班主任刚宣布。” 程钦笑了笑，“我总分659，猜猜排名多少？” “这么高？” 裴灵溪虽然还不知道程钦的总分，但也已经知道他大部分科目成绩了，有所预料，不算太意外，陈潇却没有这么了解，很怀疑程钦是不是撒谎，“真的假的？你胡扯吧？” 高中的650分和初中的650分不是一个概念，如果高考能够考这么多，保底是个名牌大学。 程钦和裴灵溪都无视了她，裴灵溪想了想问：“有没有进前十？” “真聪明。” 程钦分出一只手，朝她竖起大拇指，“我们班第七，全校101，还凑活吧，主要是全校没进……” “前一百了？” 陈潇又惊叫了一声，“你真的假的啊？是不是吹牛？小溪你怎么也跟他演戏啊……” 裴灵溪好笑地嗔道：“吹牛也吹不成真的啊，不信你回头自己去看试卷。” “你看过他的试卷？” 陈潇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时候？你们俩背着我偷偷摸摸都干什么了？” “你滚！” 裴灵溪见她胡言乱语，有点不好意思了，“信不信我把你甩下去啊！”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 陈潇还指望她载着自己放学呢，但对程钦就没这么客气了，“程钦，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抄的？” “程钦是你喊的吗？” 程钦没好气道，“喊哥，一点礼貌都没有……信不信我回头就告你一状？” “嘁！” 陈潇还是不相信程钦会考那么好，不过程钦也不在意她是不是相信，等裴灵溪在路口把她扔下，就更不在意了。 “你们班同学是不是很吃惊啊？” 没有了陈潇叽叽喳喳，裴灵溪也显得放松许多，笑吟吟地转头问程钦，“你一下进步这么多……我都不敢相信，我跟我妈妈说，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说话的时候，她心里面甜甜的，充盈着一种轻松的欢喜。 毕竟在她的视角来看，程钦的成绩进步就是从跟她打赌开始的，而程钦打赌，基本上就是为了约她出去玩。 这让她有点犹豫，虽然两人当时打赌说的是期末考试，但期末考试还有两个月呢，程钦这次进步这么大…… 要不，提前陪他出去玩？ 虽然初三的课程非常紧张，但抽出半天的时间出去玩还是可以做到的，她本来也要放松的，不可能一直都在学习。 “那可不，就差没怀疑我是抄的了。” 程钦笑着把班上同学反应和起哄描绘一遍，但省略了与黎星若相关的剧情，倒不是心虚，主要是这跟学习没有关系，现在讨论学习呢，没必要说这些细枝末节。 “对了，你们平时出去玩都干嘛呀？” 闲聊一阵，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裴灵溪问道，她虽然性格开朗大方，但毕竟之前明确说了是期末考试打赌，现在也不好意思直接改口说跟他出去玩，还是稍微委婉了一下。 “以前的话就是经常去游戏厅、网吧、篮球场、台球厅之类的。” 程钦闻弦歌而知雅意，心中了然，笑着说道，“但我现在改邪归正了，肯定就不会再去打游戏了，再去就是书店啊、咖啡馆啊之类的。” “嘁！” 裴灵溪翻白眼，“你会去书店……夏天去书店蹭空调还差不多。” “好啊，等夏天了带你去蹭空调。” 程钦笑着道，选择了一个她可能会感兴趣的地方，“打过台球吗？” “没有。” 裴灵溪摇摇头，“不过我见别人打过，就是在老家的时候，看到我爸他们玩过。” “有空带你去试试，挺好玩的。” 程钦笑着蛊惑道，“会运动，但不激烈，也不会出汗什么的，女孩子打台球挺帅的……而且你手长脚长，也很适合。” “你什么意思啊？” 裴灵溪不满地咕哝道，“还嫌弃我长得高啊？” “不嫌弃，哪里会嫌弃？” 裴灵溪的“嫌弃”自然不是说俩人有什么关系，而是更接近“笑话”的意思，但不管哪个意思，程钦都不嫌弃的，“而且你现在还不够高，还可以长高点，长成一米六七，或者一米七，那大长腿……” 他用一只手比划了一下子，“那肯定好看！” “流氓！” 裴灵溪不知道在想啥，似乎有点害羞了，哼了一声，“你最近还打篮球吗？” “没有，光顾着学习呢。” “你现在多高呀？” “一米七八左右吧，应该还能再长一点。” 前世程钦身高就定格在178了，导致他后来经常说180都没啥底气，但如果实话实说，许多女孩子就又会默认“说178实际上就是175”，弄得他很郁闷。 如今他还没到十八岁，仍有成长的空间，家里饮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进，不过他已经表现出来了爱吃豆制品的样子，让爸妈买菜的时候多买豆制品，以及经常吃鸡蛋，补充蛋白质，平常也会注意运动、晒太阳，以期长得更高一些。 “那你加油，长到一米八。” 裴灵溪笑嘻嘻地鼓励道，“不然我都长得比你高了。” “想太多。” 程钦呵呵一声，“肯定让你继续仰视，现在你163对吧？” “对啊。” “那比我你高15厘米，刚好……等你167的时候，我就得长到183……我争取更高一点。” “我觉得167太高了，165就很好了。” “没事，高点好看。” “黎星若多高啊？” “差不多16……啥？” 俩人聊得顺畅，程钦下意识回答，说了一半才忽然反应过来，“你问她干嘛？” “说啊，继续说啊。” 裴灵溪转头看着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你不是知道嘛，说呀！” 【040】我喜欢你 “什么叫我知道黎星若多高啊？” 程钦反应过来之后，立即解释道，“说得好像我跟黎星若多亲密似的，身高又不是什么秘密，我不知道还不能猜啊？比如你，我一开始也没问过吧？我猜的就是163……黎星若我也可以猜啊？” “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裴灵溪又眨眨大眼，“毕竟你跟黎星若同班，每天都能看到，我又看不到……那她到底多高啊？” 程钦本想要解释一下同班的事情，但随即想到裴灵溪都已经转移了话题，自己再提到可能会被认为是心虚——可如果不提，可能还会被她解读为是心虚——心思转动的时候，他醒悟过来犹豫才是最大的破绽，因此立即接话道：“你现在是163对吧？” 不等裴灵溪回答，他迅速接着说道：“那黎星若应该跟你差不多，我不知道她多高，但知道你多高，对比一下就能有个模糊判断了，而且之前你们俩还一起出现过……她的自行车应该也跟你的高度差不多……” 身材比例也很类似，腿都长……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故意摆出思索的姿态，道：“这样判断的话，她应该跟你差不多高，估计也是163左右，上下误差不会超过两厘米，可能不超过一厘米误差。” 裴灵溪听罢，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在程钦正准备继续说的时候，她才转过头来，笑意嫣然地道：“你怎么好像做题似的？我就随口问问？” “我这叫合理推断，有理有据有节！” 程钦暗暗松了口气，以为没啥了，却听裴灵溪又问：“黎星若好看吧？” “肯定好看啊！” 程钦尽量用一种“1+1=2”的客观事实而不是“我觉得她好看”的主观语气回答，“毕竟学校里面那么多人喜欢她……” 裴灵溪正要再追问，程钦抢答道：“不过我觉得你更好看。” 裴灵溪立即闭嘴，停顿了一下，才抿着笑意，眨着眼睛，很好奇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年龄小啊。” 程钦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其实站在其他人的角度来看，应该都会觉得你们俩现在差不多漂亮，分不出来那种，但黎星若都高二了你才初三，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那等你长大肯定比她更好看啊！” 裴灵溪看他两秒，忽然一下子笑出声来：“虽然我知道你在胡扯，但你胡扯的确实还挺有道理的……难怪你作文能得满分。” “喂喂，你这就过分了吧？” 程钦不满地道，“我说实话啊，怎么就成胡扯了？你必须给我道歉，不然我明天不给你带好吃的。” “不道！” 裴灵溪一抬下巴，很骄傲的样子，“你本来就在胡扯……对了，你说很多人都喜欢黎星若，那你喜欢她吗？” “……” 程钦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用一副无奈、好笑、没好气的表情道：“我喜欢你！” 虽然他明显是玩笑的语气，但直接说出这种话来，裴灵溪还是有点招架不住，先是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随后那张尚有稚嫩的明艳俏脸刷的红透，快速躲开他的目光，骑着的自行车似乎摇晃了一下才稳住。 “你……” 她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字来，随即卡住，又停顿了两秒，才终于比较顺畅的说出来：“你要不要脸啊？” “不是你问我的嘛？” 程钦见自己的厚脸皮果然还是大杀招，非常有效，有点得意的笑出声来，“那我就如实回答呗……哎，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还说过长大后嫁给我呢？” “你滚！” 俩人进了小区，道路较窄，但车辆很少，可以比较随意了，因此裴灵溪脸蛋更红的同时，骑着自行车靠近过来，抬起一条长腿，用脚去踹程钦的自行车，“我不记得！我才没说过呢！” “你看，心虚了吧？我……卧槽！” 程钦先是大笑，随后自行车被她踹的一歪，差点拐进旁边的灌木丛里面去，卧槽一声，有点狼狈的伸出一条腿，凭借身高优势勉强稳住了车身。 “活该！” 裴灵溪见他没有摔倒，稍微放心下来，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很开心地抛下一串银铃般的清脆笑声，自己先蹬着自行车跑了。 程钦骑车来到单元门前，裴灵溪已经停好车了，见他过来，满脸欢喜的哼了一声，“不等你了，我先回家了。” “你急什么啊？” 程钦快速停了车，走进单元门时，就听见旁边黑暗角落里“吼”的一声，裴灵溪一下子跳出来。 程钦确实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埋伏，但已经很晚了，裴灵溪没有敢太大声，他并没有怎么被吓到，不过还是顺着情绪夸张了自己的表现，一个激灵的同时，上半身明显往上拔高一截：“……吓死我了你！” “哈哈哈！” 裴灵溪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且得意，楼道昏暗灯光之下笑容灿烂明媚：“没想到吧？我藏得可好了……嘿嘿嘿嘿嘿！” “笑得跟个反派人物似的。” 程钦顺势在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然后用力揉了揉，把她头发揉乱。 “你……” 裴灵溪虽然与他日渐亲近，但毕竟不再是小女孩了，见他忽然如此亲密举动，顿时不自在，脸热心跳的扭头躲开，又伸手去打他。 程钦把她头发揉乱，得意笑了一声，大步上楼逃开。 楼道里面裴灵溪更不敢大喊，不止会吵到邻居，还可能会被爸妈听见，追了几步见追不上，就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慢慢上楼了。 来到三楼，程钦正在门前等她，见她上来了，这才朝她笑着挥挥手，拿钥匙打开家门，然后朝着裴灵溪用口型表达多过于声音地小声道：“晚安！” 裴灵溪脸蛋还有点发红，气鼓鼓地瞪他一眼，没有理他，也拿钥匙打开自己家门。 “爸，妈，我回来了。” 程钦调戏她成功，心情非常愉悦地先一步关了门，一边习惯性地跟爸妈说了一声，一边低头换鞋。 “嗯。” 客厅里面传来老妈的声音，随后却是徐玲的声音：“钦钦回来啦？” “徐姨在啊？” 程钦换了鞋来到客厅，果然看到徐玲也在，似乎正在跟老妈聊天，他刚刚调戏了人家闺女，不免有点心虚，“你们聊，我去洗澡。” 房怡道：“怎么又洗澡？你们排名出来了吗？” “晚自习刚出来。” 程钦知道老妈的心思，笑着道：“你猜猜，我排多少？” 徐玲是老师，对成绩当然更加看重，这几年程钦“不争气”，房怡在徐玲面前多少也有点没底气，否则也不会一直让程钦离裴灵溪远点了。 如今儿子好不容易改邪归正，房怡难免会有点想要炫耀，或者说替儿子“正名”的想法。 “进前十没？” 晚自习之前程钦回家吃饭，当时就已经知道总分了，老妈自然也是知道的，难免有点期盼，“到底多少？” 徐玲笑道：“659分，估计全校都能前一百了……班里面应该前十了吧？” “还是徐姨比较厉害，果然还得看专业的。” 程钦用玩笑的语气道，这在他成绩提高、徐玲对他印象改观之后，不会被看作没大没小，反而可以往随意、亲近的角度去理解，“班级第7，年级101。” “吆，这么高？” 房怡惊喜之后，当着外人呢，没有好意思夸儿子，徐玲却笑着道，“很好，很好……好好保持，继续努力，你这才认真学习多久？还能更好。” “我尽量吧。” 程钦用谦虚的态度回应，免得被认为太骄傲，“我基础还是太差了，很多要补的……还好期中考试需要复习的内容不多……” “我从小就说你聪明嘛。” 徐玲笑呵呵地道，“还是得努力……” ———— “爸，我妈呢？” 裴灵溪回到家里，老爸裴海光在客厅里面看电视，却没看到老妈，习惯性的询问，“睡了？” “没有，对面说话呢。” 裴海光对于程勇一家不太能瞧得上，一则他在煤矿公司上班，还是个管理层，妻子徐玲是老师，都是比较体面的工作，而程勇夫妻两人事业上没有什么发展；二则程勇家那个儿子太不争气，这表明程勇一家人都没啥结交的价值了，维系一下老朋友、老邻居的表面上和谐即可。 因此对于妻子大晚上还跑去对面聊天的事情就不太理解，回答闺女言语时神态也有点不以为然，“去叫你妈回来，大晚上的在人家家里干嘛……” 裴灵溪可不这么觉得，巴不得老妈跟程钦家里关系更好一点，哼道：“我不喊，要去你去……我上了一天课，累着呢。” “你还累？” 裴海光被闺女给逗笑了，“行行行，就你最辛苦，谁让你要中考了呢……要不要让你妈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她肯定又让我喝牛奶，纯牛奶一点都不好喝。” 裴灵溪撇撇嘴，“我回房间去啦。” 她先去洗了把脸，想了想后干脆把牙也刷了，这样回头可以有借口拒绝喝牛奶，洗漱之后刚刚回到客厅，就看到老妈回来了。 “妈你回来啦？” 裴灵溪打了个招呼，就想要溜回房间，却听徐玲应了一声之后，向她问道：“程钦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你知道不？” “啊？” 裴灵溪微微睁大眼睛，恰好到处流露出几分疑惑和好奇，“不知道啊……他考多少？” “他能考多少？” 裴海光靠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随意地拿着遥控器换台，“不考倒数第一就不错了……还有空关心这个？” 徐玲没理会丈夫的不屑，盯着闺女问：“你真不知道？你们俩不是一块回来的？” “啊？” 裴海光一下子就在沙发上坐直了，很警惕地看着闺女，“你跟程钦一起回来的？” “不是啊！” 裴灵溪摇摇头，她知道妈妈刚刚从程钦家里来，肯定知道程钦刚到家，非常有技巧性地道：“我刚刚才到家，他那么早就放学了，我怎么会跟他一块回来？” 徐玲道：“程钦也刚回来没多大会。” “那我就不知道了。” 裴灵溪很无辜地摇摇头，“他们高二不是只上两节晚自习吗？他干嘛去了？” 徐玲仔细打量着闺女的表情，没有找出破绽，于是道：“那谁知道，也许跟谁玩去了呗……程钦这次期中考试，不算政史地，只算高考的六门科目，考了659分。” “多少？” 裴海光听闺女说不是跟程钦一起回来的，刚刚又恢复了放松的姿态，很随意的靠在沙发上，闻言一下子就又坐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仰卧起坐呢，嗓门一下也高了八度：“多少？程钦考了多少分？” 【041】上架十更 “我爸就想躺着嘛，就是那种比较舒服的姿势……然后我妈一说，他一下子就坐起来了，嘿嘿嘿嘿嘿！” 第二天早上，在去学校上早自习的路上，裴灵溪绘声绘色的给程钦讲述昨晚发生的事情，“就是没有办法相信那种表情，你知道不？我爸还以为我妈被你骗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她看起来非常开心且兴奋，一只手扶着车把手，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导致车骑得歪歪斜斜。 “笑归笑啊，骑车呢！” 程钦看得好笑，又有点担心，见她往自己这里歪，就离远一点，免得撞到自己，见她往旁边歪，就靠近过去，如果真摔倒了可以快点帮忙，“你这么好看的脸这么嫩的皮，要是蹭了摔了可疼啊我警告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灵溪都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说话，还在不停地笑，“你没看到我爸当时那个样子，笑死人了……他后来还怀疑你是不是抄别人的呢，我妈就说如果是抄的，这么多老师能发现不了嘛？反正我妈现在看你可顺眼了……” “那可不，我现在可是人见人爱。” 程钦笑呵呵地逗她，“我们班主任，还有其他老师，还有我爸妈，还有我同学……现在可都喜欢我了……嗯，除了你，现在可能还没有那么喜欢我。” “你滚！” 裴灵溪见他居然又说这种话，登时不笑了，脸蛋红红的又歪着自行车过来踢他。 “好吧好吧，我说错了。” 程钦笑得更大声了，“其实你才是最喜欢我的那个……卧槽你轻点啊！” 裴灵溪见他还在胡言乱语，又羞又气，一脚踹得重了，差点把程钦给直接踹倒，她自己同样因为反作用力而难以控制住自行车，歪歪斜斜的差点撞到路边墙上去。 “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闹了。” 两人已经出了小区，前面车开始多起来了，程钦怕出意外，好不容易重新骑稳自行车之后，赶紧认错，“我不说了……认真的，你妈妈现在真的不讨厌我了吗？” “本来也不讨厌啊。” 裴灵溪的自行车车架更小，比较好控制一些，更早稳住，见他转移开话题，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追求刚刚的事情了，哼了一声道：“她是老师嘛，怕伱每天不好好学习，再把我带坏了，又不是烦你……现在你开始认真学习了，她当然更开心啊。” “有道理。” 程钦点了点头，“确实也是我以前太不懂事了……没事，我现在已经脱胎换骨了，不会再犯重复错误了。” “那可不好说。” 裴灵溪横眸看他，“万一你哪天觉得学习没意思，还是游戏更好玩呢？” “玩游戏也不用天天玩啊，学习也不是说非要每天24小时都学习嘛。” 程钦笑着解释道，给回头带她出去玩做铺垫，“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去认真、正式、郑重的邀请裴灵溪同学帮忙，请你监督我，一旦发现我没有认真学习，可以用任何办法惩罚我……我保证心服口服，绝对不犟嘴！” “真的？” 裴灵溪眨了眨眼，“我要是发现你不好好学习，就让你去罚站、罚你抄写作业呢？” “只要你说了，那我就抄呗。” 程钦笑着道，“谁让我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好好做到的，别说罚站、抄作业了，吃作业都活该！” 他悄悄改变了话语，把“没有好好学习，应该接受惩罚”变成了“答应你的事情没做到，应该接受惩罚”。 至于如果裴灵溪真的要他罚站、抄写作业，那就再想办法呗。 “那你吃啊？” 裴灵溪白了他一眼，“我还没见过别人吃书呢……说不定你吃完之后，就学会了书上面写的内容呢？这可比看书快多了……” “很羡慕是吧？其实我就是用这种办法复习的，所以这次才考这么好……你回头试一下。” “你以为我傻啊？” “真的，不过要讲究办法，这里面有个秘诀……想知道不？” “不想！” “你这叫不思进取！” “你这叫臭不要脸！” …… 程钦来到教室，黎星若已经到了，正在位置上看书，看起来非常专注、认真，没有注意到程钦的到来。 程钦当然也不会特意去打招呼，在她后面坐下来，拿出书本看书。 除了有的科目还在讲试卷，以及今天早上有同学走错了位置之外，期中考试荡起的涟漪余波都已经逐渐消散。 而等过了两天之后，试卷讲完，大家逐渐适应了新的位置、新的同桌和周围同学，这最后的余波也开始平息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变化，反而是陈洪居然开始在一些时候认真听课、认真写作业了，让程钦比较意外。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得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够让陈洪慢慢发生改变，但没想到居然如此简单，只是自己变了，就让陈洪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除此之外，对于程钦来说，他的学生生活与期中考试之前并没有什么改变，如果说有，大概也就是更加适应和融入。 而同学、老师们的态度转变，显然并不被他认为是什么改变。 与黎星若的关系也没有获得什么进展，没有因为坐在一块就经常聊天，甚至都没有探讨过什么题目，与之前座位距离较远的时候同样没有变化。 当然，严格来说，对于程钦还是有一定变化的，每天上学、放学有裴灵溪，在教室里面有黎星若，都非常养眼，让他对于自己保护眼睛、不再近视的目标有了很充足的信心。 最大的改变来自于小说方面，《遮天》在进入分类强推之后，随着叶凡的修行道路开始，人气和热度骤然暴涨，且有一飞冲天之势。 11月16号，即周日下午更换推荐，《遮天》进入六频PK三江，同时还有分类封推作为补充，就在这一周里面，《遮天》剧情进入“妖帝坟冢”阶段，叶凡获得《道经》、“绿铜碎片”，开始铭刻自己的“鼎”，剧情开始变得精彩起来。 程钦在这个阶段对剧情做了一定更改，模糊了几个出场人物的境界，描述为更高的境界，以避免“轮海境在青帝坟头蹦迪”的战力崩坏出现。 等到这周结束的时候，荒古姜家出现，程钦版《遮天》已有16万字，收藏突破3万大关，且还在迅速增加，成功PK晋级到三江频道。 随后的剧情里，叶凡被韩长老抓住炼药，极限反杀，程钦有意识放大了“古人诚不我欺”的梗，加上叶凡修为突破，人气再次高涨。 等到月底的时候，三江推荐期间又有其他推荐加持，等到这個周末，《遮天》收藏已经突破10万了。 如今可不是十多年后那样几十万收藏都是常事，10万收藏已经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数据，到这个时候，《遮天》已经称得上是开始“火”了，不只是读者推书，作者群里同样也有很多人在讨论这本书，到处都在打听这是哪个大神的小号。 这种设定、剧情、文笔，都不像是一个新手能够写出来的。 在三江推荐期间，《遮天》终于出现了第一个盟主，这可不是后世动辄白银盟的时候，盟主已经是封顶的打赏了，评论区会有飘红，一个盟主打赏的帖子可以从发出一直被顶到完本，属于真正的顶格打赏。 “作者这不加更？” “至少加个五章十章吧？” “加更加更” …… 程钦没有建立读者群，懒得打理，除了正文之外，他也没有说过任何其他言语，但已经有读者自发建群了，而且评论区一直都很热闹。 随着盟主打赏出现，评论区更加热闹，都在催加更。 程钦考虑了一下，见自己还有许多章存稿，而且都已经是月底了，下个月初肯定会上架，但这个月稿费就只能靠打赏了……这一个盟主打赏，会分给他50%，也就是500块钱。 一个盟主打赏让红毛加更毫无疑问是痴心妄想，但让程钦加更肯定足够了，看在这500块钱稿费的份上，程钦非常迅速，当天晚上就在网吧里面把加更发了出去，加上正常更新，直接连发三章。 “卧槽！” “一下子发三章？” “牛逼牛逼！” “有没有大哥再打赏一个？” …… 更新之后，程钦特意去看了一下评论，见大家都很满意，自己也非常满意，心满意足的结账离开，蹬着自行车到学校门口“守株待兔”。 第二天就是11月30号了，又是周日，《遮天》即将登上全站强推，同时会在12月1号凌晨上架，正式开通收费章节。 因为比较有空，程钦中午睡了一觉就来到了网吧，准备把“上架感言”写得诚恳一点，看能不能让读者老爷们满意，多赏自己几个订阅。 结果到了网吧里面，刚刚开机，看了一眼《遮天》网页，程钦直接懵逼。 足足7个飘红，全部都是十万起点币的盟主打赏！ 昨天打赏盟主获得加更的那位又打赏了一个盟主，并且表示如果还加更，还会继续打赏。 程钦先算了一下自己能够分到的稿费，心情愉悦之余，灵感爆棚，迅速敲下了自己的上架感言，并且信心十足的表示： 所有的盟主打赏都会有一章加更，并且会在上架当天兑现！ 而且，不管有多少盟主打赏，上架至少会有十更！ 【042】稿费是底气 “卧槽真的假的？” “作者牛逼！” “说好的十章啊，少一章作者短一厘米” “真爆十章我也打赏一个盟主” “等不及了，快上架快上架” …… 因为如今没有办法在章节中评论，因此程钦的章节感言发出去，很快就引起了评论区里“暴动”，并且迅速传播到了其他作者的评论区。 在这方面所有读者的利益一致，不少人都拿这个“十章”去给其他作者上强度。 程钦发完之后，先去写了一章存稿，随后再次打开《遮天》评论区，发现又特么多了两个盟主打赏，一千块钱入账带给他巨大惊喜的同时，也让他感觉到一阵压力山大。 按照这个势头，他的存稿很快就会被榨光了。 程钦把压力转化成为动力，一下午都在网吧里面码字，直到傍晚吃饭才回家，写了整整六章存稿。 即便是他是抄书，连续敲了两万字出来，也觉得脑袋要被抽空了，吃完饭赶紧去学校上晚自习，通过认真学习、刷题来放松一下。 “我今天刚发现一本小说，” 晚自习课间的时候，陈洪忽然捅了捅程钦的肩膀，表情有点得意地道，“叫《遮天》，挺好看的，一群同学穿越的，修炼体系跟那些金丹元婴什么的完全不一样……可牛逼了我跟你说！” 程钦转头看着他。 “真的，不骗你！” 陈洪见他表情有点奇怪，一副要用人格担保的样子，“你去看看，真的牛逼……开篇就特么九龙拉棺，太特么帅了……你知道最牛逼的是什么吗？” 程钦问：“什么？” “它今天晚上凌晨上架，作者说上架至少十更！” 陈洪说着，语气都激动了起来，“这比特么《盘龙》《神墓》什么的写得快多了……十章啊！《神墓》都特么每天一章的……《盘龙》也经常请假……” 后面的向一锋听到俩人聊天，问：“《神墓》不是完结了吗？” “我是说《完结》前，每天就一章……” “但他字数多啊！” “那也是一章！” 陈洪一副认死理的语气，“我都决定好了，要是《遮天》这个作者真十更的话，我就去注册一個起点账号，给他投两张推荐票……” “你特么注册账号就只投个推荐票啊？” 程钦差点没吐血，“至少给人家订阅一下啊。” “订阅要花钱啊！” 陈洪没好气地道，“我投个票就不错了，你给我充钱啊？” “真十章啊？” 向一锋还有点不大相信，“叫啥来着？我等放学去看看？” “遮天，你随便哪个网站都能找到，挺火的。” “行，行……” 程钦吸了口气，压制住了想要把这俩货暴打一顿的冲动，虽然从他们的反应来看《遮天》确实火了，但特么的……这俩都是看盗版的，没有任何办法带来稿费的收益，有毛用。 “你们说看什么？” 前面的柴明兰听到了几个人对话，有点好奇的回头询问，“小说吗？” 陈洪没想到她会感兴趣，解释道：“网络小说。” “哦。” 柴明兰瞬间没了任何兴趣，回过身去看书了，如今网络小说的口碑风评并不比“网吧”“游戏”好，甚至于最出圈的网络小说基本都是沾着点黄。 陈洪自然明白，也不会自讨没趣去给柴明兰她们推荐，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问程钦：“你那半本《金鳞》还在吗？回头借我看看……” “什么鬼？” 程钦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有了？” “你特么还装……” 陈洪还以为他要“收藏”，不舍得借给自己，“我问王宽了，他说那半本在你这里，我把另一半给你换……” 程钦想了两秒钟才明白怎么回事，这可能是他们几个谁在书摊借了《金鳞》纸质版，然后因为内容比较“精彩”，被他们留下来了，没有归还，等于用押金买书。 然后，几个人又把书给拆分了，每个人留下一部分……毕竟这玩意一部分也足够了。 现在陈洪大概看腻了，想要找程钦换。 程钦仔细想了想，前段时间收拾房间，似乎还真有半本的书，无奈地道：“我已经扔了。” “伱觉得我信吗？” 陈洪没好气地道，“别扯淡，明天拿给我啊！” “我特么真扔了！” “我给你换……” “我……” 程钦有点想吐血，《金鳞》能够出名自然是其中的黄色部分，然而实际上这部分的描写非常失真，可以说纯粹就是处男的意淫，也只有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才能够代入，反而是其中主角其他方面的“运作”，比如公司、套现之类，少年时期看着觉得离谱，随着阅历增长，反而却觉得细思极恐。 “走！” 放学之后，向一锋跟着陈洪一块去网吧，又拉着程钦也去，“去看看嘛，也许真的好看呢！” 向一锋并不玩游戏，只看小说。 “不去了，没啥意思。” 程钦撇撇嘴，心想我特么要是跟你们坐一块，我没得写，你们也就没得看了，“你先去看，真好看的话再跟我说。” “也行。” 见程钦不愿意去，陈洪他们也没再劝，骑车去网吧。 “艹！” 程钦假装回家，半路掉头拐进了另一家网吧，刚打开电脑，正在浏览《遮天》评论区呢，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特么不是回家吗？自己偷偷跑来玩是吧？” 程钦转头，就看到了陈洪、王宽、向一锋和向思飞，“还特么在看《遮天》……你不是不看吗？” 陈洪表情非常得意，“我特么还以为你每天都早早回家学习呢，结果你特么都是装的啊？” 程钦暗暗无语：“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边满座，没位置，今天有人打战队赛。” 陈洪解释一声，向思飞则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掌，在程钦肩膀上拍了拍，表情幽怨而又同情地道：“程钦，你不用这样，我们没有因为你成绩好了，变成尖子生了就歧视你，你可以光明正大跟我们一起上网吧的，不用自己偷偷摸摸来玩……” “对啊！” 王宽也道，“谁也没规定班级前十就不能上网吧啊？对不对？你要是整天来网吧玩，还能考前十，那说明你更牛逼……这有什么？” 陈洪愣了一下，随后也跟着道：“就是，你不要觉得自卑啊。” “……” 程钦有一肚子“MMP”想说，劳资特么怕你们歧视吗？谁特么自卑了？ 他表情无奈地道：“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太够意思了……下次我肯定不瞒着你们。” “这就对了嘛！” 几个损友这才满意，向思飞和向一锋都凑过来道：“你看《遮天》呢？刚刚陈洪吹了一路，好看吗？” “我还没看呢，正在看评论。” 程钦保持住脸上的笑容，“看评价还不错……都已经快20个盟主了。” “草……有钱人真多！” 几个人在这边吐槽一番，因为程钦两边都有人坐了，于是换到了对面一排机器去。 程钦假装看《遮天》，实际上写《遮天》，又写了一章，看看存稿已经累计有26章了，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他随后想了想，登录上自己的QQ，结果发现一堆责编发来的消息，末尾说的是：“把你手机号码发给我。” 程钦想了一下，把手机号码发了过去，随后又补充： “平时要上课，有急事发短信就行。” “等晚上开通VIP章节了，帮我更新一下啊，我家没电脑。” 责编秒回：“好。” 《遮天》已经明显表现出来了爆火的潜质，按照前几天责编的说法，只要不崩，很大概率可以凭借这本书成为白金作者，程钦已经算是提前享受待遇了 ——这个时候的起点作者合同只有长约和白金约，没有“大神”这个说法，而且条件比后世大神约都要宽松得多。 临下机之前，程钦特意又去看了一下，发现一共有16个盟主打赏了，也就是仅仅这部分的打赏稿费就有8000了。 还要扣税…… 程钦默默地心疼了一下，随后结账下机，与陈洪他们打了个招呼之后，来到学校门口，守株待兔了两分钟，裴灵溪就撞上来了。 “你好像心情很好？” 裴灵溪见他满脸笑容，有点疑惑地问，“捡到钱啦？” “差不多吧。” 上架之后每一个字都能变成稿费了，程钦码字动力更足，而且12月就能收到11月的稿费，到时候他手头就宽绰了……想想都爽。 既然有钱，也就可以带裴灵溪出去玩了……前段时间成绩出来，裴灵溪暗示过一次可以陪他出去玩。 大概后来见程钦没动静，裴灵溪还以为他没有明白，于是前几天又提了一句。 程钦继续装傻。 没办法，兜里没钱啊！ 他这段时间除了上网之外，就偶尔买牛奶、钙片要花钱了，奈何没法开源，光节流也不顶事。 “你真捡到钱了？” 裴灵溪狐疑地看他，“在哪捡的？多少？” “哪有这种好事啊。” 程钦笑了笑道，“我开心是因为今天陈潇不在……哈哈哈哈！她干嘛去了？” “嘁~” 裴灵溪嗔她一眼，“陈潇去上厕所了，让我先走，不过我准备在这里等她。” 她牵着自行车在路边停下来，“你不着急吧？” “我着急也没办法啊。” 程钦撇撇嘴，跟她一块在路边等陈潇，“你们下周休息几天？” 通常来说，初三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双休，让一些住宿生可以回家去，而11月底并没有双休过。 “下周吧？” 裴灵溪也不大确定，“老师还没说，但正常来说就是下周了。” “那挺好的……出去逛逛不？” 因为没钱，这么多天了他都没带裴灵溪出去玩过，虽然下周末肯定还没发稿费，但程钦知道3号就会出稿费数额，12号就会发到卡上，因此心里有底，手里还剩下的几十块钱就敢花了。 也就敢约裴灵溪出去玩了。 【043】星若不要上当 “去哪？” 裴灵溪疑惑地眨眨眼，“如果是去网吧、游戏厅，我可不去啊，我妈肯定不让我去。” “说得好像我会让你去似的。” 程钦说得似乎他对裴灵溪的事情也有否决权一样，没等她反驳，继续说道：“要不就去台球厅吧，怎么也都算是一种运动……” 裴灵溪道：“可我不会啊。” “没事，我教你。” 程钦笑道，“我是专业的，请相信我的技术……可以喊陈潇陪你去。” “到时候再说吧。” 裴灵溪想了想，看到陈潇出来了，于是含糊应了一声，程钦也没催促，等到时候再喊她就是了。 回到家中，程钦想要关注上架都没有办法，睡前自己猜测了一下可能的首订数据，并且在心里面给出了一个目标：1万。 即便在十多年后，网络小说的均定天花板都已经翻了好几倍，万订仍然是一个超高的门槛，如果真的能够收获1万首订，那么他将直接原地飞升，成为网文圈的顶级大神之一。 不过，程钦对此并没有什么信心，这年头盗版猖獗，看正版一度是被鄙视的，觉得脑子有坑才会花钱去看小说，而正是这些人撑起了起点，撑起了网文的正向循环。 而且，必须承认的是，这些正版用户对得起网站和作者，而那些在书架上消失的书、那些被扭曲涂抹的内容、那些需要重复订阅的章节、那些戛然而止的故事和挥刀自宫的作者，却对不起这些正版读者。 还好整体上是在积极向上向前发展。 第二天早上，程钦照常在六点起床，洗漱之后拿起自己的诺基亚3100，这款手机发布于2003年，老爹购买于2005初，并且在2008年初把它传给了程钦。 这玩意实际上是有上网功能的，但5元30兆的流量太贵，而且也没啥需要用QQ的地方，因此程钦并没有使用过。 有这5块钱还不如买牛奶和钙片，说不定喝了之后多少可以长高一些。 手机上有未读短信，凌晨五点时责编发来的：“首订过万了！！” 首订是指开通VIP收费章节之后24小时的订阅数据，通常情况下，非月初都是周五中午上架，上架之后有两个数据快速攀升期，一个是刚发布后，另一个就是晚上流量高峰； 而月初1号凌晨上架，那么凌晨是一個数据增加高峰期，然后就是第二天早上，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熬夜等到零点后订阅的。 通常来说，凌晨上架的书第二天首订增加空间依旧很大，会放在1号上架本身也说明责编非常看好，可以在1号上架争夺一下月票榜。 程钦原本觉得24小时首订能够过万就很好了，没想到一早醒来居然就已经过万了，有些惊喜，有一种要立即码字的冲动。 不过没有电脑，他只能克制住，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陪着裴灵溪一块骑车上学。 中午吃完饭，程钦终于有空跑去网吧，打开作者后台看了一下订阅数据： 责编昨晚上架替他发了三章，今天上午又发了两章，目前第一章首订涨到了16890，等到晚上24小时数据出来，大概率可以涨到1.7万。 这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数据，因为他的收藏一共都不到15万，收订比高达8：1，不到十个读者里面就有一人给了首订，这在仙侠玄幻品类已经非常高了。 程钦想了一下，自己发了两章，剩下三章继续让责编帮忙，没有一下子把十章全部发出去。 上架剧情里面，叶凡被迫重新进入荒古圣地采药，活了六千年的老疯子初现，叶凡凭借圣体强大的体魄反杀世家长老，采摘圣果……一连串的剧情着实让读者们爽了一把。 加上上架十更的承诺正在兑现，上架到现在又出现了8个盟主打赏，其中有一半都是原本的盟主继续打赏，月票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目前排在新书月票榜第一，总榜第二。 上面的是《盘龙》，下面的是《恶魔法则》。 这俩都太猛了，历史上的2008年月票总榜《恶魔法则》第一，《盘龙》第二……嗯，程版《遮天》肯定也撼动不了。 在原本历史上，《遮天》虽然是不少人认为的红毛巅峰，但在月票榜单上从没有登顶过，远远不如《完美世界》，而程钦即便是抄书，有完整大纲去修正前面剧情，也不敢说比原版好。 不过，在更新方面，他觉得自己可以让红毛一只手，而且依旧稳赢，而争月票榜——有的时候更新比剧情都重要。 因此存稿足够，程钦写了半章就回去了，晚自习下课之后才又跑到网吧去，责编帮忙发了两章，还有最后一章他自己发了出来，并且添加了一些自己的言语： 1，表达感谢。 2，明天继续十章，先把盟主打赏还清。 更新之后，评论区以及其他书的评论区又热闹了一波，把《遮天》首订也往上推了推，最终定格在17930的位置，接近1.8万。 打赏、订阅太多，程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算稿费，不过等到3号这天中午，他又特意跑了一趟网吧，总算是看到了11月的稿费情况。 在没有订阅的情况下，只靠着打赏收入，稿费有10689.6元，税后大概在8500左右。 程钦看到这个数字，总算是长长松了口气，出了网吧之后，没有回家去等裴灵溪上课，而是蹬着自行车来到了电脑城。 没办法，这是2008年，明知道电脑城坑爹也只能来这里。 程钦大概了解了一下电脑的配置和价格，还问了一下二手机的价格，并没有购买，随后又去问了问宽带费用。 “该怎么跟爸妈说的？” 对行情有所了解之后，程钦很快就又在这个问题上卡住了，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算富裕，现阶段的社会认知与环境里面，以学习为理由让爸妈买电脑肯定不现实。 但如果自己买，就得解释钱的来源；要解释就得坦白在写小说的事情；坦白之后，就会被认为是不务正业…… “看什么看？” 下午课间，程钦正趴在桌子上为这事发愁，忽然听到柴明兰没好气的嗔怪声音，回过神来，就看到黎星若、柴明兰似乎刚刚从外面回来，黎星若正准备坐下来，柴明兰则先瞪他一眼，然后也坐了下来。 “看美女呗。” 程钦立即明白是自己走神的时候，可能无意识、习惯性、本能的盯着黎星若看，导致柴明兰对自己这种过于嚣张的举动不满，也不在意，笑着回答道，“不然我还能看陈洪啊？” “你脸皮真厚。” 柴明兰见他如此坦诚，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撇撇嘴哼了一声，不准备再理他。 程钦想了想，用圆珠笔的笔帽戳了戳黎星若。 黎星若回头过来，微微蹙着眉，但神情平静地看着他，露出疑惑和询问的眼神。 “向你请教一件事情。” 程钦一本正经地道，“比如啊，现在我很想要做一件事情A，但是如果做了A，就会被发现，牵扯出B，B呢又会导致一些后果，有损我的形象……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绕过去呢？” 这种问法纯属欠揍，压根没有什么有效信息，黎星若能够给出答案就奇怪了，程钦本来也就没有打算能够在黎星若这里获得什么建议。 他纯属没话找话，主要是觉得都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跟小黎同学增进一些交流了。 “什么什么啊？” 柴明兰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呢，仔细听了一下，很嫌弃地道：“你这等于什么都没说，有个鬼的办法呀？” 黎星若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件麻烦事情，随后保持着往后面转身的姿态想了两秒钟，然后问：“对谁做什么？被谁发现？” “我想买东西。” 程钦见她居然真的想要帮自己想办法，略微有些意外，随后尽量表达清楚了一些，“但买了就会被我爸妈发现，就得解释我哪里来的钱，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柴明兰瞪眼问：“你偷东西了？” 程钦没好气道：“我是那种人吗？只是暂时不想让我爸妈知道。” “那就是找你爷爷奶奶要的？” 柴明兰看起来经验非常丰富，“那就直接说呗，这有什么？一辈管一辈，让你爷爷奶奶去跟爸妈说，肯定管用！” “厉害！” 程钦朝她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又看黎星若。 黎星若问：“被你父母知道真相，后果是什么？” “他们会觉得我不务正业，会一直担心、唠叨。” 程钦想想那种情况就觉得头疼，“可能……不对，肯定还会想方设法的阻止我做这件事情……就是很麻烦，懂不？” 黎星若静静等他说完，才问：“会比你以前那样还不务正业吗？” “那肯定不……” 程钦下意识回应，答了一半，忽然停住，与黎星若对视一眼，明白了她的真正意思，惊喜之余又忍不住瞪大眼睛，没想到黎星若居然会给出这么个建议。 “卧槽，你简直是个天才啊！” 程钦又惊又喜，不仅仅是确认黎星若这个办法可行，更是惊喜于黎星若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这个脑回路可不像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乖乖女。 黎星若问的是：伱现在说的不务正业，会比以前那种情况还差吗？ 潜台词可以理解为爸妈不会那么担心，但与她对视的目光之中，程钦确认自己的理解没有问题，她还有另一层含义： 如果你父母一直唠叨，试图阻止你，你可以威胁他们啊！ 我写小说赚钱你们不乐意？ 好啊，那我不写了，我直接摆烂，恢复到以前那种逃课、打游戏、每次考试倒数的状态…… 二选一，你们选吧！ “牛……厉害！厉害！” 程钦把“牛”后面的那个字收了回去，这个词在年轻女孩之中的接受度目前还没有那么广泛，容易被误解，“太感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呸！” 柴明兰在旁边呸了一声，直接拆穿了他的小把戏，“还感谢……你就是故意想请星若吃饭吧？星若你千万不要上当啊！” 【044】我来接你回家啦~ 黎星若并没有跟程钦多说，给出自己的建议之后，就转身看书了，没有答应或者拒绝程钦要请吃饭的感谢，也没有理会柴明兰的“忠告”。 “有我保护星若，你不要想奸计得逞！” 柴明兰似乎对自己一眼就看穿程钦想法感到很得意，“还有啊，你不能因为期中考试成绩提高了就放松，星若当初说的可是在清华等你，清华哪有那么好考？” 黎星若当初说“在清华等你”，根本就只是一个托辞，怎么可能认为程钦真有可能考清华？ 见柴明兰居然一本正经地跟程钦聊这个，她有点不满地转头瞪柴明兰。 柴明兰立即住嘴，旋即看到黎星若重新低头看书，这才又飞快转头，语速很快地把憋得难受的最后一句话说完：“想考清华，至少得年级前五才有希望吧？你还是得努力才行。” “等明年看看学校能出几个清北呗。” 程钦觉得柴明兰其实挺有意思的，性格爽直，有点话痨，故意逗她道：“非常感谢你一直督促我，让我努力学习，同时还提醒我前途艰险……既然你不让我请星若吃饭，那为了表达对你的感谢，要不我先请你吃饭吧？” “你……” 柴明兰张了张嘴，好几秒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终于憋出来一句：“我才不去呢！” 又补充道：“我也没有督促你，我又不想让你追到星若……啊！” 黎星若见她又乱说话，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下，柴明兰叫了一声，很无辜地道：“我是说我没有帮他，我干嘛帮他呀？对不对？” “我早都说了，柴明兰才是程钦的卧底！” 娄雪娜回头，对黎星若道，“伱看，现在程钦自己都承认了吧？” “我可没这么说啊。” 程钦笑着否认，“我只是觉得能有一个经常督促我戒骄戒躁、认真学习的同学非常值得珍惜，柴明兰就是。” “你一边去。” 柴明兰觉得他在给自己泼脏水，“我才没有那么好心呢，我就是想要挖苦你一下……” “你看，做了好事还不承认，这种高风亮节，简直都可以写到作文素材里面去了……” “不行！” 柴明兰一下子就想到了程钦的那篇满分作文，还真有点怕程钦真把自己写进去，如果真那样，她虽然不知道“社死”这个说法，能够理解那种感受，反应非常激烈，“你不要乱说啊！我以后不说你就是了……” “把你写作文里面还不好啊？” 娄雪娜见柴明兰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来，“跟王安石、苏轼同列，多大的荣耀呀！” 柴明兰没好气道：“这荣耀给你要不要？” “我不配呀。” 娄雪娜笑吟吟地道，“我又没有一直督促程钦努力学习，成绩进步……我感觉程钦期中考试考那么好，星若占了80%的功劳，你也有20%！” 黎星若见她俩居然还在讨论这种话题，是真有点怀疑她俩是程钦的卧底了，举着钢笔凶巴巴地威胁道：“再乱说话我捅你啊！”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娄雪娜立即闭嘴，回过身去。 “这么算起来，程钦自己一点功劳都没了……” 柴明兰小声咕哝，见黎星若又拿钢笔对准了自己，赶紧露出一個笑脸，然后也低头看书，摆出一副万事不关己的态度来。 不得不说，尖子生的脑袋确实好用，黎星若的建议直接给程钦打开了新思路，不再纠结怎么跟爸妈说这件事情，开始直接考虑买什么电脑。 如今AMD还没“YES”，英特尔奔腾还是市场主流，酷睿系列只有数字，没有i3、i5、i7、i9的分级，内存也都只有1G……这种时期，程钦压根就没有什么追求性能的想法。 而且，他也用不着，不打算用来打游戏，就是码字，或者偶尔听听歌、看视频。 考虑到爸妈的感受，程钦决定先弄一台性价比更高的台式机，反正短时间内自己也不会乱跑，等上大学之后，这台电脑还能留给爸妈看电视，不会浪费。 作出决定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了，等稿费发下来，然后买电脑，之后就不用每天去网吧里面吸二手烟了。 而且，还可以骗……呸！邀请裴灵溪到家里来学电脑，以后高考也是要考的，哪怕只是个流程，总归还是要学一下……还可以看电影、查学习资料…… 总之，这台电脑买回来肯定物超所值。 “叮铃铃” 上课铃打响的时候，陈洪才压哨跑回来，身上似乎有些湿气，“卧槽，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今早出门的时候就有点阴天，但程钦自然不会因此就带伞的，摇摇头道：“没事，实在不行就在食堂里面吃。” 绵绵的秋雨带来凉意，中午放学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来，这让不少同学都被困住。 “没带伞，也没雨披，是吧？” 见放学好一会儿了，程钦都还在座位上没动，柴明兰回头笑道，“啊呀，我带了，星若也带了……可惜，没有办法借给你们，嘿嘿！” 程钦笑道：“反正你们现在又不回家，要不先借给我，我回家拿了雨披，再给你们还回来。” “那不行，我们马上就准备走了。” 柴明兰撇撇嘴，“你还是去食堂吃饭吧，找别人蹭一下伞就好了……我们很快就走了，等不了你。” 她说话的态度看来，如果时间充足，或者有别的办法，还真不介意先借给程钦用，但一来一回确实比较费时间，只好爱莫能助了。 “好啦，我写完了。” 这时候，娄雪娜站了起来，黎星若和柴明兰似乎都在等她，见状也跟着起身，就要离开教室。 黎星若离开座位的时候，回头看了眼程钦，问：“你们不去吃饭吗？” “在等伞啊。” 程钦朝着旁边的空位呶呶嘴，向一锋有一把伞，一直都放在教室里面的，已经去食堂吃饭了，准备吃完后回来，再换程钦他们拿伞去吃饭。 “那我们走啦，拜拜咯~” 柴明兰和娄雪娜似乎都有点幸灾乐祸，挥了挥手，与黎星若一块走向教室前门。 “黎星若居然关心我们俩吃不吃饭？” 等三个女孩子走开一些距离，刚刚一直都没吭声的陈洪忽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她不会真喜欢你吧？这么快？” “要是楚雪莹这么跟你说，你是不是就要准备给孩子起名了？” 程钦撇撇嘴，忽然看向教室外面的走廊。 黎星若与柴明兰、娄雪娜刚刚走出教室，就看到走廊里面一个女孩子迎面走过来，身上穿着一件湿漉漉的蓝色雨衣，一路滴水的走来。 她戴上了雨衣帽子，把全身遮挡的很严实，只露出了一张白皙明艳的俏脸，额前一缕柔顺黑发被打湿后贴在脸颊上，愈发衬得俏脸晶莹无瑕，叫人见而惊艳。 大概跑得急，她微微有些气喘，抬头看了眼上方“高二（11班）”的标牌，在教室门口停下来，随后看到了从教室里面走出来的黎星若，微微一愕，旋即露出灿烂明媚的笑容：“黎星若，我问一下，程钦还在教室吗？” 黎星若和柴明兰都认了出来，这就是前段时间表白那天下午，她们在学校门口街道上遇见程钦的时候，与程钦骑车同行的那个女孩子，虽然只见过一面，但这女孩太漂亮了，给她们都留下来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黎星若目光从她身上湿漉漉的雨衣滑下，落在她手里拿着的雨衣包上，似乎有很短暂的停顿，而后露出礼貌性的微笑：“在呢。” “那就好。” 裴灵溪松了口气，“谢谢啊！” 她道了谢，然后把雨衣帽子脱掉，稍微透透气，也不顾头发散乱，大大方方的走到教室门口，往里面扫了一眼，很快露出惊喜笑容，招招手喊道：“程钦！” 黎星若在哪里都是被瞩目的焦点，因为在门口的短暂问答，附近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裴灵溪的到来，但也并没有太在意。 而当裴灵溪真正出现在教室门口，这么一声喊之后，整个教室里面所有因为各种原因滞留的同学们，一下子全部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裴灵溪披着并不美观、还在滴水的雨衣，裤脚、鞋子都似乎有些湿了，俏生生地站在教室门前，因为不再有雨衣帽子遮挡，她那张尚显稚嫩、却已经出落得足够明艳美丽的小脸完全展露出来，笑容灿烂，神情里透着些许的骄傲和得意。 下雨天光线阴暗，教室里面在第三节课就开了灯，灯光照耀着她纯稚明艳的俏脸，额前的湿发、脸颊沾的几颗水珠，都似在随着她这个人在灿然生光。 这一刻，程钦觉得她就是脚踩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光芒万丈，就连黎星若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从他此刻的视角看去，裴灵溪站在门口，黎星若却处在教室前门和第一个窗户之间的墙壁位置，被遮挡了视线，并不能够看到黎星若。 “程钦，出来呀！” 裴灵溪可不觉得自己现在有什么好看的，雨衣丑死了，见程钦看得发愣，却没有动弹，于是又有些疑惑地朝他招手。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总是黏着程钦，是个需要依赖他的小妹妹，此刻难得自己在程钦需要的时候来帮他，这让她有些得意和骄傲，说话的时候眨了眨眼，有点像是大姐姐哄小孩子的样子，笑嘻嘻、甜甜的喊道：“我来接你回家啦~” 【045】你跟黎星若很熟吗 陷入困境的时候，谁不希望有一个盖世英雄脚踩七彩祥云来拯救自己呢？ 现在，看着俏生生站在教室门口的裴灵溪，很多同学，尤其是因为下雨而被困在教室里的男同学们，就有一种看到了盖世英雄脚踏七彩祥云的感觉，她身上有万丈光芒，璀璨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 没有人规定脚踩七彩祥云、光芒万丈的盖世英雄就一定是齐天大圣啊，紫霞仙子同样可以，且更加动人。 整个教室里面，聊天的、写作业的、睡觉的……众多同学都似乎被打断了进程，并且在这种光芒里被凝固在原本的状态中。 随后，有人在惊艳、羡慕之余，转过头来去看后面的程钦，更加羡慕了。 “裴灵溪？” 陈洪是认得裴灵溪的，但是这两年程钦与裴灵溪关系疏离，他就没怎么见过裴灵溪，对她印象还停留在两三年前，此时乍一看到，觉得眼熟，又不敢相信。 裴灵溪那个小丫头长这么大了？ 这么高，这么漂亮，就算跟黎星若比也不落下风啊！ “我就不陪你去食堂吃饭了。” 上午来的时候程钦就知道裴灵溪带雨衣了，反正站在这会儿，这个样子，她显然是先回了家，找自己爸妈拿了自己的雨衣，才又急匆匆赶过来的，不可能带双份。 所以，他只好先丢下陈洪了，拍了拍陈洪的肩膀，站起身来道，“你自己去吃吧，我先走了。” “我……” 陈洪有点想要骂人，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是程钦，如果是楚雪莹这个时候拿着伞来接自己，那么自己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抛下程钦，跟楚雪莹一起离开。 这么一想，他心里面舒坦很多，不再愤懑，理解了程钦的决定，与其他同学一起目送着程钦走向教室前门。 “走吧。” 教室门口的走廊旁边，柴明兰和娄雪娜看着裴灵溪的背影，看着因为她而导致氛围微妙的教室，一时间面面相觑。 其中柴明兰只惊讶于裴灵溪来接程钦，而娄雪娜第一次见到裴灵溪，不仅仅惊讶于她来接程钦，还惊讶于这個女孩子的美丽，虽然看起来要小两岁，但是她的美丽完全可以与黎星若相比。 这是她认识黎星若以来，第一次看到有可以与黎星若相比肩的女孩子。 她居然下雨天来接程钦？ 她跟程钦是什么关系？ 她也是我们学校的？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可能默默无闻，如果是我们学校的，自己怎么居然都没听说过？ 黎星若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个，见两个好友都忘记要走了，于是提醒了一声，当先转身，向着楼道走去。 柴明兰和娄雪娜反应过来，也跟着离开，只是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裴灵溪的背影。 楼道位于教室后门方向，她们走到教室里第二个窗户前，隔着打开的窗户看到了走向前门的程钦。 “哈哈！” 程钦隔着窗户朝她们挥了挥手，满脸笑容：“我也可以回家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黎星若微微一笑，似乎是为他解除困境而欢喜或者礼貌性的祝贺。 柴明兰翻了个白眼。 娄雪娜则用口型，近乎无声的问：“她是谁？” 程钦的身影被墙壁遮挡住，并没有回答。 娄雪娜于是又看黎星若和柴明兰，疑惑的眨眨眼：“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好像没有那么吃惊呢？” “见过一回。” 柴明兰先看了看黎星若，随后小声解释，“就是程钦对星若表白的那天，我们下午来学校的时候，在路上就遇见程钦了，他那个时候就跟这个女孩子在一起……” “在一起了？” 娄雪娜瞪大了眼睛，“中午才跟星若表白，下午就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了？” “不是那个在一起！” 柴明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气又好笑的解释，随即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大，于是赶紧降低了声调，“程钦跟她一起骑车来学校……不是在一起了！” 她想到程钦那天说的话，解释说：“程钦说是他家邻居……人家还在上初中呢。” 黎星若好奇问：“你怎么知道她在上初中？” “我问人了啊。” 柴明兰解释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很有名气，我原本以为她是高一的，就问我家一个邻居嘛，她高一的……然后她说应该是初三的裴灵溪，在初中部很有名的，就跟星若你在初中的时候那样……” “青梅竹马呀？” 娄雪娜精准地把握住了关键部分，“程钦不喜欢她吗？” “那谁知道。” 三个女孩子走进楼道，柴明兰回头看了眼，见程钦与那个疑似裴灵溪的女孩子一起走出教室，于是立即转过头来，假装什么都不在乎的与黎星若一起下楼了。 ———— “你去我家拿的雨衣？” 程钦走出教室，看到裴灵溪似乎还略微有些气喘的样子，不禁有点感动，“其实你不用这样子的，” 裴灵溪正要说话，听他继续说道：“我们俩可以穿一件雨披回家啊，不用多跑一趟！” “呸！” 裴灵溪有点脸红，“你那么大个，怎么可能穿得下……” “我的雨披应该可以，” 程钦无视了同学们隔着窗户流露出来的一张张八卦表情，与裴灵溪一块走向楼道，“等下让你看看，很大。” “嘁。” 裴灵溪撇撇嘴，旋即看到黎星若身影在楼道消失，这才转头看着他，漂亮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探究和疑惑：“你跟黎星若关系很好？” “没有啊。” 程钦心中警惕，表情有些茫然地回答，“干嘛这样说？” “我刚刚到你们教室门口嘛，刚好遇见黎星若。” 裴灵溪绘声绘色地说道，“还好遇见的是她，你们班里面我就认识她一个人……” 程钦打岔道：“还有陈洪呢。” “哦，我忘了。” 裴灵溪显然不觉得自己遗忘了陈洪是什么大事，继续说道：“然后我就问黎星若伱在不在，黎星若就说在教室呢……” 她眨了眨眼睛，盯着程钦：“黎星若都没有回头往教室看一下，就说你在教室呢，说明她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你在教室里面了。” 程钦道：“教室才多大啊，这不很正常吗？” “不正常啊！” 裴灵溪反驳道，“她是女孩子，虽然不算矮，但是也没有你高吧？肯定是坐在你前面的，对不对？” 程钦很坦诚地点头：“对，她确实是坐在我前面的。” “正常情况下，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应该不会一直关注班里面的男生吧？” 裴灵溪哼了哼，“而且离开教室的时候，另外那两个女孩子都是走在她前面的，也就是说黎星若不用回头说话……但她还是知道你在教室里面。” “好家伙，你就问一句话，就关注到这么多的信息啊？” 程钦暗暗咋舌，“你这是来送雨衣的，还是来模仿福尔摩斯探案？要不就是包拯……” “用脚指头都能看到这些。” 裴灵溪白了他一眼，“你在故意转移话题，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好吧。” 程钦叹了口气，“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其实黎星若一直暗恋我，所以一直都在悄悄关注我……你别告诉别人啊，不然我要成为全校公敌了。” “呸！” 裴灵溪当然不可能相信这种胡扯，“你真不要脸，还黎星若暗恋你，你暗恋人家还差不多……” “咦，这你都能猜出来？” 程钦笑了笑，“不过我究竟暗恋谁，我好像跟你说过吧……” “你闭嘴！” 两人沿着楼道往下走，下面、上面可都有人的，裴灵溪怕他在这里又臭不要脸的直接来一句“我喜欢你”，赶紧伸手去捂他的嘴。 程钦如果想躲，是能够躲开的，不过他不想躲，于是就没躲开，被裴灵溪的小手直接按在了嘴巴上，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掌心肌肤的柔软娇嫩。 很想“接触”一下。 他艰难克制住了这个有点臭不要脸的想法，一边下楼一边保持着让裴灵溪捂住嘴巴的姿势，没有反抗。 裴灵溪见他没有乱说，立即就放开了手，倒不是觉得捂住他的嘴巴怎么样，而是她身上穿着的雨衣沾水，而且又比较宽大，怕把程钦身上都弄湿了。 “你速度挺快啊。” 见她松开手，程钦换了个话题，“这才放学二十分钟，就跑了个来回了，还要上楼。” “对啊，累死我了。” 裴灵溪翻了个白眼，“我怕来晚了，你就跑食堂吃饭去了，就骑快一点嘛……而且今天下雨，陈潇打伞，就没有让我带她，不然还要慢一点。” “你可以直接把她丢下来啊，肯定是给我送雨衣更重要。” “你可真是好哥哥！” 最近这段时间相处，裴灵溪也跟他学会了阴阳怪气，“对了，你别转移话题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啊？什么问题？” “你跟黎星若很熟吗？” “不熟啊。” “不可能，不熟的话她怎么不用回头就知道你在教室里面？” “好吧，既然被你发现了，我就不瞒着你了，其实……” “不准说黎星若暗恋你。”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我一脚把你踢飞，你信不信？” “信啊，你腿多长啊……你要是再长高点，长到170，腿肯定更长……” “踢你更疼！” 俩人一边闲聊一边下楼，来到车棚，各自牵出自行车，程钦穿好雨披，与她并肩骑行，披着渐有寒意的绵绵秋雨，穿过大小街巷，驶向家中。 【046】听我妈的 “拜拜~” 程钦与裴灵溪在楼道分开，随后各自回到自己家中。 爸妈下午都要上班，因此并没有刻意等他回来，正在餐桌前吃饭，见他回来了，房怡问：“小溪呢？” “回家了啊。” 程钦见爸妈脸上似乎都有笑容，问道：“有啥事吗？看起来都很开心的样子。” 房怡笑道：“能有什么事？赶紧来吃饭。” 程钦转念一想，立即就明白了，爸妈肯定是因为裴灵溪来帮自己拿雨衣、送雨衣的事情开心。 本来他都已经给爸妈发了短信，说中午不回来，在学校里面吃了，爸妈本身也没有太在意，谁也没想到裴灵溪居然特意过来帮程钦拿雨衣。 家里距离学校不算太远，但骑车十分钟的路程也算不算“两步就到”，她肯特意跑一趟，可见是跟程钦关系很亲近了。 不管是程勇还是房怡，从始至终对裴灵溪都是非常满意的，原本阻止程钦与裴灵溪接触，主要还是因为自家儿子太不像话，觉得配不上人家，如今见儿子浪子回头，又与裴灵溪关系亲近起来，自然是满心欢喜。 ———— “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裴灵溪回到家中，裴海光和徐玲都还没吃饭，在等着她一起，见她回来，裴海光立即皱眉说道：“你妈都快急死了，就差去学校找你了。” “我刚刚不是说了嘛，让你们先吃。” 裴灵溪噘噘嘴，小声咕哝一句，她刚刚匆匆回来，没敢跟爸妈说自己去给程钦送雨衣，先到程钦家里，把程钦的雨衣拿了，随后放在门口过道里，才打开自己家门，在客厅里面与老妈说了一句“我再出去一趟，等下回来，你们先吃饭”的话，没等回答就跑了。 裴海光道：“都不知道你干嘛去了，能吃得下吗？” “啊呀，我知道错啦~” 裴灵溪露出乖巧的笑容，“爸爸，饿了不？吃饭吃饭，妈，吃饭啦……我都快饿死了。” 徐玲坐在沙发上不动，面无表情地问：“你还没说去干嘛了呢？” “回学校啊，刚刚想起来有点事。” 裴灵溪现在撒谎逐渐熟练了起来，眨了眨眼，很诚恳的样子，“先吃饭嘛，妈你就不要再问了，给我一点隐私空间好不好？” “行了，吃饭，吃饭。” 裴海光虽然刚刚在生气，但内里却是个“女儿奴”，在闺女身上并不存在什么原则性的问题，裴灵溪撒个娇，也就任她糊弄过去了。 “就是，先吃饭嘛……妈你做了什么？” 裴灵溪非常开心的去餐桌前坐下来，准备开吃，却听妈妈又问：“你给程钦送伞去了？” 裴海光也刚刚在餐桌前坐下来，闻言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眼神警惕地看向闺女：“你给程钦送伞？” “没有啊！” 裴灵溪毫不犹豫的摇头，她给程钦送的是雨衣，不是伞，“我干嘛要给他送伞？” “今天下雨，你特意跑回家一趟，又跑出回去，” 徐玲盯着女儿道，“除了给程钦送伞，我想不到别的可能……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比撒谎更严重吗？” “我没有撒谎啊。” 裴灵溪在老妈的目光注视之下，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声，于是拿筷子夹了一块排骨，遮掩自己的心虚，小声咕哝道：“我送的是雨衣……不是伞……” 徐玲没好气道：“你觉得自己很聪明，是不是？” “妈，我知道错了。” 裴灵溪见势不妙，赶紧认错，同时朝着老爸递过去求救眼神。 裴海光瞪了闺女一眼，假装看不到。 “吃完饭我洗碗。” 裴灵溪见老爸也不帮自己说话，只好噘着嘴认罚，“我不该撒谎的……” 见老妈又要说话，她连忙补充：“三天！” 徐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加拖地。” 裴灵溪鼓了鼓腮帮，见老妈还是不说话，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妈，差不多了吧？我还要学习呢，那么多作业……” “我看伱们作业还是不够多。” 徐玲这才起身，来到餐桌前坐下来，没好气地道，“送伞……送雨衣就送雨衣，还偷偷摸摸的……” “我不是怕我爸不同意嘛。” 裴灵溪鼓着腮帮咕哝道，“要是只有妈妈你在家，我肯定跟你说实话，我爸……” 裴海光没好气道：“你爸就活该听瞎话？” “那是因为你对程钦有偏见嘛。” 裴灵溪解释道，“你看，我妈都说程钦改邪归正了，你还总是用原本那种看差生的眼光看人家……你这叫跟我妈唱反调，妈……” “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徐玲瞪着闺女，“还有，你不都是喊钦钦哥吗？什么时候改喊‘程钦’了？” “这不一样吗？” 裴灵溪很无辜地眨眨眼，“他又听不见，而且也没别人……” 裴海光一边夹菜一边道：“喊啥都一样，最重要的是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谁知道他是真的改了还是装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听我妈的。” 裴灵溪继续转移矛盾，并且朝着妈妈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脸，“妈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肯定不会再说谎骗你们的……” 裴海光看看媳妇：“你说。” 徐玲问：“说啥？” “还能说啥？” 裴海光没好气地道，“让她少跟程钦来往。” 裴灵溪看着妈妈，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满含希冀之色，又努力地想要透露出来一些坚定和威胁：我想做个乖孩子，你们不要逼我说谎呀！ 徐玲说了两个字：“吃饭！” ———— 一点半，程钦准时走出家门，正见对面305房门也打开，裴灵溪穿着校服走出来，手里面还拿了個剥开的橘子。 “喏~” 关了门之后，裴灵溪把手里的橘瓣递过来，程钦也没有客气，掰了一半，一边下楼一边吃，“你爸妈问你中午为啥回来那么晚了吗？” 裴灵溪道：“肯定问了啊。” “他们没说什么？” “没有啊。” 裴灵溪摇摇头，很疑惑地看着他，“能说什么？” 程钦笑道：“比如让程钦下次一定记得带雨衣，不能总给他送；也比如下次让程钦给你送……或者给你买个手机，免得下次又找不到人。” “手机也不能送雨衣呀。” 裴灵溪对此并不是很在意，“我觉得买一个mp3就挺好的……等我期末考试考好一点，再跟我妈妈说。” “mp3不是只能听歌嘛，徐姨也担心会影响学习啊？” “会啊，她是老师嘛，肯定觉得影响学习。” “也有道理。” 俩人在单元门前吃完了橘子，随后各自穿上雨衣，走进淅淅沥沥的秋雨之中，骑着车回学校。 在车棚与裴灵溪分开之后，程钦独自走向教学楼，隔了一段距离就看到了那位缺主任撑着伞，从行政楼走出来，往这边走过来。 自从上个月“打赌”之后，程钦还是第一次跟这位教导主任见面，不过期中考试这么久了，这位缺主任一直都没有露面，也没有找过程钦，大概率是已经知道他考试成绩的，否则就算在学校大门守着，肯定也要当众给程钦一个难堪。 程钦穿着雨衣，缺主任并没有注意到他，撑着伞来到教学楼前，程钦本可以直接离开，不过他如今已经是妥妥的尖子生，理直气壮，而且当初的“赌约”还没有个说法，当然不会就这么走掉了，就在一楼走廊停下来，脱下了自己的雨衣。 “主任好。” 缺主任踏上走廊，回身收了伞，听到旁边学生的问候，也没在意，随意点点头，就准备走开，却忽然脚步一顿，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他转过头来，就看到程钦将还在滴水的雨衣收拾叠起，脸上带着笑容，在看着自己。 俩人距离不算远，缺主任身高不足一米七，面对着即将一米八的程钦还要仰头，不过他是教导主任，多年来早就习惯了如此看着不少坏学生，有着足够强大的气场震慑这些学生。 然而，回头与程钦对视的时候，这位主任却觉得心里一突，倒不是因为当初打赌的事情而有什么心虚——考好了就考好了呗，你考不好我让你退学滚蛋，你考好了还能让我离职滚蛋？ 让他感觉到不太舒服的是程钦的神情与目光，那不是一个学生面对着威严的教导主任该有的样子，没有任何尊敬、畏惧，只是平视而已。 这就好像他走出校园，在外面遇见了其他不认识的人，他不再有“教导主任”的职务威严和光环。 程钦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平静注视着缺主任的目光，他并没有挑事的想法，作为一个学生，不管因为什么，跟教导主任这种手里掌握着处置权力的老师发生冲突都不明智，没有必要。 他只是好奇，在上次打赌自己已经赢下来的情况下，面对着自己并不太尊敬的目光，这位缺主任是什么反应，会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 这位缺主任在学生中的口碑一直都不太好，否则也不会有“缺主任”这个外号了，原本历史上的程钦同样很讨厌他。 不过重生之后，程钦的想法就不太一样了，因为这位缺主任的口碑不好，主要是因为对学生们太严厉。 那么，缺主任对学生们管教严厉，究竟是喜欢作威作福，还是是一个真心为学生们好，却因为太严厉被学生们误解的好老师呢？ 对于程钦而言，判断的标准很简单，自己期中考试考好了，缺主任的“教导”有了这么明显的成果，为此开心，那自然就是好老师； 觉得打赌输了，丢了面子，想要找补回来，甚至污蔑学生作弊，自然也就称不上是真心为学生好、是被误解了。 【047】小黎同学出击 刘华虽然对程钦的目光有些惊讶，但在他而言这毕竟只是一个学生而已，这种目光只会让他心里面不舒服，还谈不上什么压力，对视两秒，见程钦并没有再主动开口，皱了皱眉，沉声问道：“你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吗？” “出来了。” 程钦笑着点点头，“我以为主任早就知道了，就没有主动去找您说。” 刘华当然早就知道程钦的期中考试成绩了，还特意找程钦的班主任以及主要科目老师都确认了，基本排除了程钦抄袭作弊的可能，否则哪能这么容易放过这个敢当面说自己“缺德”的学生。 听程钦这样说，他心里更加不快，觉得这话有嘲讽和炫耀的意思，好像在说自己知道程钦考得很好，所以没敢露面——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实情。 “哦，你考得怎么样？” 程钦只是一个高中学生，而且是刘华眼里不成器的学生，没觉得程钦言语能有多少弦外之音，因此压下了心中对程钦刚刚言语的联想，不动声色的问道，“考多少分？” “不算政史地，其他六科总分659，” 程钦笑着回答，“我们班第7，全校101。” “这是你自己考的吗？” 刘华脸色沉了下来，“程钦，你得知道，作弊可比成绩差要严重、恶劣的多，这不是一个性质的事情……” 就这？ 程钦暗暗吐槽，刚刚刘华的言语都很难判断，而现在刘华都开始扣帽子了，那么“被误解”的概率就非常低了。 事实证明，现实生活里没有那么多的翻转，也并没有那么多被误解的“好老师”。 程钦没了探究的意愿，就不打算耽误自己时间了，准备化解一下自己刚刚试探带来的可能负面作用，以后维持住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免得以后总要被这个教导主任找麻烦。 这并不麻烦，上次那种不利的情况下都可以把矛盾引导到期中考试上化解，如今就更加简单了。 “咦，程钦你来这么早呀？” 程钦正要说话，听到旁边传来熟悉的清澈悦耳嗓音，转头就看到黎星若穿着一件粉色雨衣，与柴明兰、娄雪娜并肩踏上走廊。 旁边的柴明兰下意识看了眼同样转头看来的缺主任，黎星若却似乎没有看到还有個大活人，只是边抖去雨衣上的水珠，边笑吟吟的向程钦说话，“我们刚刚正在说你，你期中考试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怎么做出来的呀？” 柴明兰闻言有点惊愕地转头，瞪大眼睛看着黎星若，怀疑她是不是忽然脑袋抽风了。 不然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程钦也嘴角抽了抽，他倒是明白黎星若的意思，在用“黎星若”的名声帮自己解围，黎星若都这么对程钦说了，那程钦还可能是作弊吗？ 只不过，黎同学你这说话也太刻意了吧？ 就不能更走心一点吗？ 期中考试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才想起来问这个话题吗？ 刘华能够在教导主任的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自然不傻，同样一瞬间洞悉了黎星若的想法，并且还意识到了另一层意思： 黎星若的话越是刻意、不合理，越是说明她是有意维护程钦。 想到到这一点之后，刘华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觉得一阵庆幸，庆幸程钦期中考试考得不错，也庆幸自己并没有说出更过分的言语，目前只是合理怀疑程钦作弊而已。 对于学校里面99.99%的学生来说，他这个教导主任都是高高在上的，有颐指气使的底气，但如果有一个例外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黎星若了。 这位大小姐在学校里面非常低调，但任课老师，以及学校主要领导，都是被她家里人打过招呼的，万一真惹出什么事情来硬刚，他这个重点中学的教导主任在黎星若面前还真不够看。 好在情况并不严重，黎星若刻意提醒，本身就说明没有恶意，也并非是针对自己…… “星若啊？” 刘华暗暗庆幸之余，脸上已经露出和善笑容，语气温和地主动向黎星若打招呼，“下雨天，这么早就来学校了？” “刘主任。” 黎星若似乎这才看到这位教导主任的样子，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欠了下身，“不好意思啊，我雨衣挡住了，刚刚没看到您。” “没事没事，这有什么？” 刘华看起来好说话的不得了，非常和气，“程钦居然能够做出来你都不会的题目吗？” “也没有，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也做出来了，不过程钦解法跟我不大一样。” 黎星若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很认真解释道，“我刚刚还在跟同学讨论呢，刚好看到程钦，就问他一下……” “那挺好的，多跟同学讨论才能共同进步嘛。” 刘华依旧笑呵呵地道，委婉的进行表态，“程钦这孩子确实也聪明，这次期中考试进步这么大，你们班主任还跟我夸他呢……值得表扬。” 这话说的…… 程钦听得忍不住暗暗吐槽，觉得黎星若似乎变成了自己的家长，这完全就是老师对学生家长说话的语气。 不过，他同时又暗暗吃惊，原本只知道黎星若老爸好像是煤老板，但看起来应该不止如此，至少肯定有更直接的体制内的关系，否则只是面对有钱人家的闺女，缺主任的态度不至于这么谄媚。 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黎星若家不是一般的有钱！ “还有最后一种可能，就是两个条件都符合……” 程钦暗暗嘀咕着，“又有直接的让缺主任害怕和想要巴结的关系网，又不是一般的有钱……” “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缺主任与黎星若说了两句，随后转头看向程钦，神情语气也变得非常温和起来，“程钦，安心学习，争取下次考试继续进步。” “我会的，谢谢主任。” 程钦没有因为有黎星若撑腰就摆谱，这又不是自己的本事——就算是吃软饭，自己也没吃到啊！ 刘华也不知道是来干嘛的，但反正说完话之后，居然又再次撑起伞，走进了淅淅沥沥的秋雨之中。 “缺主任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柴明兰等看到缺主任走远了，这才压低声音，吃惊地瞪大眼睛道，“星若，伱家是不是认识校长啊？” “对啊！” 娄雪娜也压低声音，有点难以置信地道，“我怎么感觉缺主任有点怕你似的？” “你想多了。” 黎星若这段时间虽然与程钦接触不多，但程钦经常与陈洪等人聊天，她就坐在前面，肯定是能听到的，似乎也沾染了一些程钦的表达习惯。 她向柴明兰翻了个白眼，随后把身上的雨衣脱了下来，折叠好之后放入收纳包里面。 程钦在旁边静静看着，觉得这女孩就连收拾雨衣的动作似乎也透着一股优雅精致的感觉，随即又冒出来另一个念头： 黎星若今天这么“明目张胆”的帮自己，固然有同学一场的原因在，但有没有一些因素，是受到了中午裴灵溪冒雨来接自己的刺激？ 虽然她没有接受自己，但自己毕竟曾经公开对她表白过，身上早就已经被打上了“黎星若追求者”的标签。 而现在，自己这个追求者身边出现了一个非常漂亮，甚至外形、气质都完全不逊于黎星若的漂亮女孩…… 即便是黎星若这种冷静、理性的性格，多少也会有一点被刺激到吧？ 毕竟这种女孩子心里面肯定会有一定傲气，裴灵溪丝毫不逊色于黎星若的形象，本身就是一种“挑战”。 怎么有一种鹬蚌相争的感觉呢？ 程钦看着黎星若收好了雨衣，在心里面啧啧两声，偷偷幻想了一下这俩女孩为自己争风吃醋的场景，不过他可没有刘慈欣的想象力，没能够想象出来。 黎星若居然会争风吃醋，还是为了自己…… 那实在太科幻了！ 他一个写小说的都不敢这么写。 “怎么样？” 柴明兰也收好了雨衣，随后横了一眼程钦，“星若是在帮你，不然那个缺主任肯定说你是作弊……这你明白吧？” “你这捧哏当得还挺好。” 程钦笑出声来，与两个女孩子一起上楼，“放心吧，我又不傻，当然明白，我非常感动和感激……小黎同学，为了表达感谢，我请你吃饭吧？你可千万不要拒绝……” 黎星若见他居然喊自己“小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呸！” 柴明兰则完全没有注意到称呼问题，对程钦的厚脸皮非常无语，“我都戳穿你一次了，你居然还想着喊星若吃饭……循序渐进你懂不懂？至少先约一下去图书馆、去书店，或者去哪里玩吧？” “你……” 黎星若瞪大眼睛，伸手掐了柴明兰一下，娄雪娜随后把她不方便说的话说出来了：“你还手把手教程钦怎么追星若是吧？” 黎星若见她当面说这种话，有点脸红的也伸手去掐她，娄雪娜“啊”的一声往旁边躲开，还不忘记继续指责柴明兰：“柴明兰你还说你不是程钦的奸细？” “你才是奸细呢！” 柴明兰哼了一声，“我这是戳穿程钦的阴谋，是在保护程钦……呸呸！是在保护星若……” 她想了一下，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又瞪程钦：“我可没有让你周末约星若去图书馆啊，有我们陪她呢，不用你陪！” “没事，可以一起。” 程钦笑容非常灿烂，“大家都是同学嘛，一起学习。” 【048】守株待兔 这场雨断续下了两天，等到周五下午才完全停了下来。 “晚上上网，去不？” 下午课间，整个教室就都充斥着一股活泼欢跃的氛围，陈洪拿着手机，大概在跟王宽、向思飞聊QQ，随后扭头对程钦说道，“飞姐说今晚请客。” 程钦想了想道：“你问问他，能不能请别的。” 陈洪问：“你想去干嘛？” “打台球，好久没玩了。” 程钦没有直接提裴灵溪的事情，因为下雨，能够玩的运动本身就不多，裴灵溪不去他也准备去玩一玩。 “可以啊。” 陈洪有点意外，但立即表示了赞同，“确实好久没玩了，我跟他们说一声。” 四个人里面最喜欢打台球的人就是向思飞，主要也是这家伙比较厉害，另外三个就没那么爱玩了，不过上次玩已经隔得很久，陈洪又有了新鲜感，也想要去捅两杆。 “要不要一块吃饭？” 陈洪又低头发消息，随后抬起头来问程钦，“飞姐说在学校门口吃饭，吃完饭直接去打台球。” 黎星若和柴明兰刚刚从外面回来，听到陈洪说话，好奇地问：“你们还会打台球啊？” 陈洪道：“那肯定会啊！” 程钦则笑道：“要不一起去玩？” 他就着柴明兰的话发出邀请，眼睛却看向黎星若，心里面有点担心，万一黎星若真答应了咋办？ 那岂不是要跟裴灵溪撞上？ 不过就算撞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她俩又不会打起来…… 他的担心显然多余了，黎星若都没说话呢，柴明兰就道：“算了吧，以后再说，我也不会打……星若你会吗？” 黎星若想了一下，回答道：“打过。” “下次我们也可以去玩。” 柴明兰与黎星若坐了下来，又去找前面的娄雪娜、丁云琪说这事。 陈洪瞅瞅程钦，用表情传达出来“被拒绝了吧？”的意味，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程钦可不觉得被拒绝有什么大不了，想了一下道：“那放学就去吧。” 他给老妈发了条短信，说晚上不在家里吃，随后等到第三节自习课结束，就与向思飞、王宽汇合了，一起出了教学楼。 “你们先过去，我晚点再去。” 程钦准备等一等裴灵溪，虽然晚上她未必会出去玩，但总要说一声，或者约一下明天去玩。 “还神秘兮兮的，你还能在这等黎星若啊？” 向思飞撇撇嘴，也没催他，与王宽、陈洪先过去，“你快点啊。” “走吧你。” 王宽听他提到黎星若，有点不爽，加快了脚步门头往前走。 陈洪几步跟上，笑着安慰道：“不要着急，再等等，说不定过段时间程钦就能喊黎星若一起来玩了……到时候你也算是跟黎星若一起玩了。” “你特么滚！” 王宽气得抬脚踹他，“要是黎星若来，我就不去了……” “二选一是吧？” 向思飞跟了上来，“那我选黎星若。” “你也滚！” …… 程钦走到车棚前，在这边等了两分钟，没等到裴灵溪，却看到黎星若与柴明兰、娄雪娜，还有丁云琪一起走了过来 娄雪娜奇道：“你在这干嘛？” 柴明兰则没好气哼了一声：“学会守株待兔了是吧？” “伱居然说星若是兔子？” 娄雪娜笑出声来，“星若，她说你是兔子，还是会撞树的那种傻兔子……” 丁云琪“哈”的一下笑出声来。 “你闭嘴！” 黎星若好气又好笑，白了程钦一眼，走进车棚去牵车。 “我一句话都没说啊？” 程钦无奈地摊摊手，目送着几个女孩子牵了自行车出来。 “你还不走啊？” 娄雪娜见程钦还在这等着，很贴心的提醒道，“兔子都走了，别守了。” 柴明兰哼道：“也许人家在等别的兔子撞上来呢。” 程钦笑道：“借你吉言。” 似乎真的是吉言，黎星若她们刚刚走开，裴灵溪就和陈潇，以及另外两个女孩子一起牵着手走了过来。 “你们可真慢。” 程钦走过去迎了几步，“晚上不上课吧？去玩不？” 陈潇很警惕地问：“你对谁说的？” “你们两個啊。” 程钦笑着道，又朝并不认识的两个陌生女孩笑了笑，“还有这两位漂亮同学……” 裴灵溪好奇问：“去玩什么？” “打台球。” 程钦指了指，“就在陈潇家附近，玩的话你们可以先回家吃饭，或者直接跟我去吃，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裴灵溪转头看陈潇：“你去吗？” “我肯定可以啊。” 陈潇很无所谓地道，“主要是你，你妈管得那么严，能答应吗？” 裴灵溪噘噘嘴，有点无奈的叹口气，对程钦道：“要不明天吧，我还没跟我妈说呢，我怕她晚上不许我出来玩。” “没事，你先回家去问问。” 程钦笑着安抚道，“不行就明天，我先去练练技术，明天教你。” “嘁！” 陈潇撇撇嘴，“我就说不是喊我去玩的……我就是赠品，是吧？” 程钦笑道：“不要妄自菲薄，你哥也会教你的。” “他才不会管我呢。” 程钦与她们说了情况，牵了自己的自行车，也没有等裴灵溪她们，骑车到学校门口的街道上。 这条街基本都是面朝着学生营业，有好几家小餐馆，称得上物美价廉。 陈洪通过短信发来了位置，程钦找了过去，陈洪看到他后道：“黎星若刚刚跟柴明兰她们走了，你怎么才来？” 程钦道：“我车慢。” 王宽见他并没有把黎星若喊来，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道：“要不要来瓶啤酒？” 向思飞笑道：“想喝喜酒啊？那你还得再等几年。” “滚！傻逼！” 四人吃了饭，骑车到台球厅，这会儿人还不多，四人开了一桌中八，这边虽然没有什么摆球、陪玩的服务，但环境不错，刚装修完没两年，每小时4块钱，比另外两家每小时3.5略贵一些。 四个人一桌，轮流淘汰制，基本上处于两个人打，另外两个人指挥、嘲讽、喝彩的状态，玩了两局，程钦刚刚摸到杆，又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哎，哎！” 刚刚下台的陈洪朝着程钦示意，“郁贞！” 程钦转头，果然看到来的五六个人之中有郁贞在，她穿着白色运动鞋、浅蓝色牛仔裤和一件略厚的灰褐色外套，柔顺的黑发随意散落，一张俏脸好似清水出芙蓉，清纯秀美，走进台球厅里，立即吸引了许多目光注视。 她似乎情绪不高，冯小玉和另一个女孩子在她身边低声说着什么，有四个男生，周海强也在其中，正在向老板沟通，随后走了过来。 这家台球厅规模尚可，程钦他们来的最早，在一侧角落，旁边已经有好几桌，因此郁贞等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隔了三桌之外，开了两桌球，讨论之后开打。 “郁贞好像变漂亮了哎？” 王宽扶着球桌打量两眼，然后回头对程钦道，“这不追回来？你追她肯定比追黎星若希望大多了。” “你以为程钦傻啊？” 向思飞撇撇嘴道，“郁贞本来就挺漂亮的，就是之前化妆技术太烂了……不过再漂亮，跟黎星若也没得比啊。” “你还是先操心你的球吧。” 向思飞开球没进，程钦先打入一颗全色球，确定了花色，他后世即便工作之后，偶尔也会跟同事们去打一打，且那时候信息大爆炸，网上随处可见教程，多少有点技术。 他有意识控制着白球走位，瞄准了下一颗全色球，瞄准之后再次打进。 “卧槽，你准头可以啊！” 向思飞有点吃惊，“啥意思啊，对黎星若表白之后，不光成绩进步，球技也能跟着进步的？” 他捏了捏雪白的下巴道：“要不我也去表白试一下？” “你去表白跟黎星若结拜姐妹还差不多。” 王宽很不爽的在旁边吐槽，“这样我觉得你成功概率比程钦高……” 几人吐槽之中，程钦接连打进了三颗球，向思飞又上去打了几杆，落后了三颗球被淘汰，然后换了王宽和陈洪，没有例外都输掉。 “艹！” 仨人开始想办法使坏，非要把程钦干下去，不知第几局的时候，程钦失误将黑球入袋，三人激动地“嗷吼”一嗓子喊了起来，吸引了整个台球室的目光。 郁贞是会打台球的，还是当初跟程钦在一起时候跟他学会的，不过也就是小白的水平，面前能够打中球而已，能不能入袋全看运气。 她正在另一个女孩子打球，刚刚打了一杆，差了一点入袋，正自惋惜呢，就听到了程钦那边的动静，下意识看了一眼。 “真没素质。” 与她打球的那个女孩子小声咕哝，另一个男生道：“就是，大喊大叫的……” 台球厅可不是网吧，虽然距离学校不远，但学生占比并不高，他们几个学生平常在学校里面也属于比较高调的类型，然而到社会人群比较多的地方，也还是比较低调的。 “我怎么看着像……” 冯小玉在旁边看球，认出了程钦，有点惊讶，随后转头看郁贞。 郁贞原本就白的小脸似乎变得更白了一些，表情似乎有点僵硬，一双手握着球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好半晌都没有动弹。 “郁贞，该你了。” 周海强凑过来提醒道，“你打那个7号，打底袋，很好打的……” “你扯吧，肯定中袋更好打啊！” 另一个男生也帮忙指点，同时瞪了眼周海强，对于周海强这种吃了碗里还看锅里的行为非常不爽，明明跟冯小玉勾勾搭搭，还在对郁贞献殷勤，“郁贞你听我的，打中袋就行。” 郁贞没有说话，她刚刚看到陈洪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肯定看到自己了，但没有任何表示，就又转过头去继续笑话程钦了。 程钦似乎刚刚输掉，坐到旁边去了……他们在这里打球多久了？ 是不是早就看到自己了？ 他会不会误会啊？ 她咬了咬嘴唇，忽然把球杆交给旁边的冯小玉，道：“你先替我打一下。” 冯小玉奇道：“你干嘛去？” 郁贞没有回答，直接从旁边几桌打球的人旁边穿过，走到了程钦他们球桌前，走到了程钦面前。 打台球的女孩子不算太罕见，但毕竟是少数，而漂亮女孩到哪里都是珍稀动物，随着她的这个举动，不只是周海强几个人，旁边好几桌都跟着看了过来，并且很快目光从郁贞脸上挪到了程钦身上。 【049】我们复合吧 “艹，终于下去了！” 陈洪、王宽、向思飞三人都每人两轮了，见程钦终于下台，都觉得神清气爽，开始嘚瑟、笑话他。 “你们太菜了，” 程钦撇撇嘴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我打了半天，你们光在旁边看着，都快累死了……” “艹！” 三人直接被这句话给破防，差点忍不住去打他。 “哎！” 陈洪注意到郁贞正在往这边看，朝着程钦使了个眼色。 程钦懒得理他，坐在旁边活动一下手臂，很久没玩，一下子打这么久确实有点累了。 正这时，他忽然察觉到旁边氛围有异，似乎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下意识扭头看去，就看到郁贞眼睛盯着他，穿过了中间打球的几桌人，径直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砰！” 王宽刚刚开了一杆，在一声脆响之后看到各色球如天女散花般散开，非常得意地道：“我这下开得太专业了！给我进……” 他原本语调激昂，且情绪还在继续高涨，原本那个“进”字该是最高潮的时候，结果忽然瞥见郁贞径直走过来，不由一愣，积攒好的情绪一下子被憋了回去。 他们四人都是初中就是认识的，都经历过程钦当初与郁贞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并不陌生，见郁贞直接走过来，一时间面面相觑，互相使眼色，都有想要看戏的样子。 今天周五，本就不用穿校服，郁贞一身休闲装，柔顺黑发衬着清纯秀美的少女容颜，非常符合大众印象里面学生美女的感觉。 只不过他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步伐、神态，都有一种看起来像是豁出去的气势，但随着越走距离程钦越近，这股气势就变得越来越弱，脚步也越来越慢。 等到了程钦他们这桌旁，就变成了小碎步了，清澈眸子看着程钦，最后几步在程钦的目光注视之下，几乎是挪过去的。 “你……” 她站在程钦面前，沉默了几秒钟，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衣角，显得有点不安和局促，终于开口说话，“我……我本来不想来玩的，冯小玉一直喊我……” 她垂着头，小声解释，像是犯了错被班主任抓到的幼儿园小朋友，偷偷打量一眼程钦的表情，话语顺畅了一些，继续解释道：“自从上次之后，我就没去过网吧了……我刚刚也是跟冯小玉她们打的……” 什么情况？ 王宽听着郁贞的解释，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剧情，转头看陈洪，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向思飞同样看陈洪，近乎无声地用口型问：“复合了？” 陈洪摊了摊手，给出自己的答案：我不知道啊！ 他也在懵逼，但是看郁贞这样子，妥妥就是跟别的男生出去玩、被男朋友发现之后在认错解释的小女朋友啊。 附近几桌在偷偷关注的顾客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复又重新打量一眼郁贞，再看程钦的时候多少有点羡慕。 郁贞本身长得漂亮是一方面，在学生时代就有这种漂亮的女朋友更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当然，肯定还有一种“果然好白菜很早就被拱了”的郁闷。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 程钦想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我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嘛？我又管不到你，你不用对我解释……” “……” 郁贞清纯的俏脸似乎一下子变得更白了，眨了眨眼，表情看起来似乎有点委屈，“我真没有……我这段时间都没有跟他们一起玩过，我在好好学习了……真的！” 程钦无奈道：“这跟我也没关系啊。” 郁贞不说话了，只是看起来更加委屈了，眼睛盯着他，好半晌才道：“我找人问过了，你期中考试考得很好……我也在好好学了，真的……” “你好好学习，我为你开心。” 程钦继续用平静的语气、随意的态度说道，“但这跟我没有关系，你不用特意告诉我，这是你的事情，就跟你来这里打球一样……跟我没有关系，伱明白我的意思吗？” “……” 郁贞看着他，不说话，眼睛里面却有水雾快速凝结，而后掉下泪来，抽抽噎噎地道：“我……我真的跟他们没有关系！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相信啊！” 程钦没想到她会哭，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一时间还真有点心软，不过仍然硬起心肠，继续冷淡地说道，“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俩早就分手了……” 他原本在缺主任面前帮郁贞说话，多少都有点撒网的卑劣心思，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跟裴灵溪关系日渐亲密，黎星若那边也有明显松动的势头了，形势大好，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犯错误呢？ 尤其是已经约了裴灵溪打球，而且说了就是在这家，很容易跟郁贞撞见。 此外，裴灵溪和黎星若至少不同年级，圈子不同，也没有多少交集，有一定的容错空间，郁贞虽然没有黎星若的名气，但也是班花级别的小美女，而且有“前女友”的名分，一旦有什么火花，肯定很快就会在自己班里面传来。 因此情况非常明了，一旦跟郁贞有什么瓜葛，不管是黎星若还是裴灵溪，都会直接宣布“中道崩殂”，而这俩不管哪个都比郁贞更漂亮…… 该怎么选，还用考虑吗？ 必须跟郁贞撇清关系才行！ 何况程钦是跟郁贞谈过一年恋爱的，根本不让碰……连短期的甜头也没有，他就更不会去冒险了。 这样说起来似乎有点无耻，程钦也很佩服那种恋爱中有原则有分寸有责任感的人……但他不是，原本历史上做过这种蠢事，一次就改了。 现在他非常看重“等价交换”，提供作为男朋友该提供的情绪价值、经济价值，那么就要有相应的权力去享受该享受的。 如果真要纯情到底，从一开始就奔着结婚去，那么他的选择也只有裴灵溪，连黎星若能不能有这种待遇都要再斟酌，何况是郁贞。 “你……” 郁贞看着他冷淡的模样，一下子哭出声来，又努力克制住了，不让自己再发出哭声，抹掉眼泪，深深呼吸一口气，朝他露出一个尽量漂亮的小脸：“我们和好吧……好不好？我不生你气了，行吗？” 卧槽！ 旁边的陈洪、王宽、向思飞连打球忘记了，一直在吃瓜，看到这一幕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就算是原本程钦和郁贞谈恋爱的时候，也都是程钦哄着郁贞，吵架之后去找郁贞哀求、和好…… 咋就一下子颠倒过来了呢？ 三人面面相觑，都有点目瞪口呆。 因为郁贞刚刚的哭声，周围打球的人同样看过来，有比较近的听到了郁贞带着哭腔的言语，懵逼的同时，看着这清纯漂亮的女孩楚楚可怜模样，再看程钦的时候可就不只是羡慕了，还夹杂着一些对渣男的鄙夷。 同时又暗暗感慨果然好白菜都被猪拱了，这男的都这态度了，居然还能有漂亮女孩主动和好…… 冯小玉和周海强他们并没有跟过来，远远地只能看到郁贞在和程钦说话，隐约感觉到似乎有点奇怪，因为郁贞好像……好像…… 他们几個人互相看看，都有点难以置信，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虽然距离很远，还有人挡着，看不真切，但隐约瞧着……怎么像是郁贞在向程钦道歉、解释？ 这怎么可能？ “……” 程钦同样没想到郁贞会这样说，差点被噎死，“不用，你不用委屈自己，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你不用原谅我。” “我知道错了~” 郁贞伸出一只小手，想要去抓程钦的衣服，程钦立即起身避开，“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们早就分手了，而且还是你主动提的分手……不用这样吧？” “我知道错了。” 郁贞板着小脸，似乎不想要再哭了，但憋了几秒钟，眼泪还是又涌了出来，她也顾不得再擦了，带着哭腔道：“你还喜欢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上次干嘛要帮我？” “你是说跟缺主任那次？” 程钦摊了摊手，用一副非常坦然的语气道，“这跟喜欢不喜欢没有关系，就是看缺主任不顺眼……” 见台球厅里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程钦怕越来越多人注意到，回头裴灵溪来玩，再有人多说话，于是抢在郁贞又要说话之前道：“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喜欢黎星若，这你应该听说过吧？” 郁贞应该多少都会听到一点这件事情，这也是程钦能够想到的最有效的理由了，很直白地道：“你挺漂亮的，但黎星若比你更漂亮，对吧？你家挺有钱的，但黎星若家里更有钱，而且人家成绩还好……是你的话你选谁？” “……” 这句话有点太伤人了，郁贞脸色有点苍白，好半晌都没有说话，甚至眼泪都不再往下掉了。 “艹！” 台球桌旁边，向思飞握着球杆的手紧了紧，压低声音对旁边的陈洪道：“我特么想打程钦一顿……” 陈洪表情复杂地看他一眼，接着也压低声音道：“我也想！” “你俩有病吧？” 王宽没好气地道，“当初郁贞和程钦分手的时候，不是你们俩劝，说郁贞太作了，分得好？现在又这样……” “当时郁贞也不是这态度啊。” 陈洪撇撇嘴道，“再说了，现在不是程钦更不当人吗？” “就是，哪有这么说话的？” 向思飞看着郁贞那样子都有点心疼，“太伤人了……” “程钦既然不喜欢郁贞，不就应该拒绝吗？” 王宽低声反驳道，“要是不拒绝才是渣呢！” “你这么说好像也对。” 向思飞似乎被说服了，点了点头道，“既然喜欢黎星若，就得拒绝其他所有女孩子，专心去追黎星若！” “……” 王宽一下子沉默，忽然觉得程钦跟郁贞复合也挺好的，至少这样程钦就没有办法去骚扰黎星若了，自己就可以继续暗恋黎星若了。 【050】我亦可往 程钦说完，郁贞沉默了很久，周围也是一片安静。 “可是，” 半晌，郁贞才表情有些委屈，怯生生地望着程钦道，“黎星若……又不喜欢你。” “……” 程钦一下子被沉默，而刚刚还义愤填膺的陈洪和向思飞、王宽却都差点笑出声来。 “这跟你就没有关系了。” 程钦叹了口气，“黎星若不喜欢我，我会努力让她喜欢的……” 郁贞愣愣地看着他，抹掉脸上的泪痕，吸吸鼻子道：“你考不上清华的。” “我知道啊。” 程钦笑着点头，“但我可以考清华附近的大学，比如人大、北航……总有办法的。” “行，那你考去吧！” 郁贞委屈而又气恼的瞪了程钦一眼，扭身就走，但不知为何，似乎反而不像是原本那么伤心了。 程钦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差别，略微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毕竟在他的视角看来，自己与郁贞原本就没有多少“余情未了”，否则原本历史上也不至于从此后再也没有瓜葛。 “厉害啊，钦哥~” 等郁贞走回去，陈洪三人才又凑过来，表情里明显透着崇敬，“什么时候把郁贞给收拾得这么踏实，居然主动来找你复合？” “难道……” 向思飞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之前有人说你是因为郁贞才得罪缺主任的，是真的？” “好好打你们的球吧，一群菜逼。” 程钦并不想提这件事情，想了一下，又叮嘱道：“不要乱说话啊。” “说出去也是帮你装逼，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王宽撇撇嘴，似乎对程钦刚刚关于黎星若的言语还有些不爽，“打球打球！” 见程钦不想多提，且周围好几桌明显都还在关注着这件事情，陈洪与向思飞也都没有在这里多说。 “什么情况？” “这哥们谁啊，这么吊？” “咋了？” “刚刚有个美女找这哥们表白……” “好像是前女友吧。” “挺漂亮的啊……居然拒绝了？” “牛逼！” …… 周围看到了这场纠葛的球友们在低声议论，而冯小玉、周海强他们远远地看着，同样在惊讶和猜疑，不知道郁贞主动去找程钦干嘛。 “郁贞，你找程钦干嘛？” 见郁贞回来，冯小玉疑惑地问道，心里面有些猜测，自从上次在网吧里面遇见程钦之后，她就觉得郁贞有点怪怪的，好像程钦说什么，她就在改什么。 程钦说化妆不好看，郁贞就不再化妆了；程钦说穿校服，郁贞就乖乖的穿校服；程钦说不要染头发，黑长直就很好看，郁贞就把头发烫染、拉直了，如今就是一头柔顺的黑发…… 甚至，冯小玉发现这段时间郁贞居然在很认真的学习！！！ 这太离谱了，郁贞什么时候开始学习了？ 而且是能够明显看出来郁贞学的非常吃力，很多地方都不懂，很多次自己喊她出去玩，她都明显很纠结，可最后还是拒绝了。 今天好不容易把郁贞拉了来打台球，结果居然这么巧就遇见了程钦…… “对啊，还找他干嘛？” 周海强也附和着问道，“你不是早都把程钦给甩了嘛？” 因为刚刚看到郁贞跟程钦说话，似乎还有讨好程钦的样子，周海强心里面非常不爽，因此刻意把郁贞甩了程钦的事情说出来，好像这样说了自己心里面就会好过一点。 “没什么。” 郁贞摇了摇头，回头又看了一眼程钦，悄悄地在心里面想：“那我也能考到京城去，考到清华旁边……” 程钦都能好好学习，都能成为尖子生，自己凭什么不可以？ 黎星若不就是长得更好看一点……很多吗？不就是成绩好了很多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且，程钦跟黎星若差距那么大，都可以死皮赖脸的追黎星若，自己为了程钦……不对，自己想要好好学习，有什么不可以？ 再说了，黎星若那种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喜欢程钦？ 到时候程钦发现追不上黎星若，就会明白谁更适合他，谁是真心对他好了…… 这么一想，郁贞下意识就准备离开这里，去好好学习，下次考试一定要考好，让程钦好好看看，可是…… 她转头看了看那边的程钦，又有点舍不得走，心想：程钦都可以在这边打球，那自己当然也可以！ 这么一想，她顿时又安心下来，且打球更加积极，对冯小玉道：“我自己打吧。” 不仅要打球，还要好好打！ 郁贞这么想着，打球的时候不再随意，很认真地回想着程钦曾经跟自己说过的打球姿势，努力把姿态摆正、摆好。 能不能打进去，不重要，因为程钦压根看不到。 但是，打球的姿势一定要好看，要帅！因为他能够看到的…… ———— “走吧。” 程钦他们打了整整三个小时，到后面的时候都有点累了，不过因为程钦开始指点一些打球的诀窍，陈洪、王宽和向思飞开始找到了一些感觉。 尤其是王宽，他的准度提高非常快，因此开始对桌球兴趣大增，结束的时候甚至都还在想着要再续一个小时，但被另外三人集体叫停了。 “明天再来。” 王宽最后一把落后了三个球，结果还反杀了向思飞，满脸都是笑容地道，“我才发现桌球其实也挺好玩的……明天下午吧，上午睡觉。” 陈洪撇撇嘴道：“我还是觉得去网吧更好，而且更便宜。” “便宜个毛，网吧一個人就得开一台电脑。” 王宽反驳道，“台球的话我们几个开一桌就行了。” “行吧，随你们。” 陈洪不甚在意地道，又转头看看郁贞那边，对程钦道：“奇怪啊，郁贞被你拒绝之后，好像看起来也不怎么伤心啊……钦哥，伱魅力没我想的那么大啊？” 王宽损道：“他要是魅力那么大，早就把黎星若约出来了。” 向思飞笑道：“怎么，期待着程钦早点把黎星若约出来，你就可以跟黎星若一起打桌球了，是吧？” “滚！” 四人各自骑车离开，程钦回到家中，爸妈询问了一下，得知他去打台球，也并没有像以前程钦出去玩的时候那样大反应，毕竟在长辈眼里成绩提高很多时候就意味着懂事，何况程钦现在几乎每顿饭都回家吃，看起来乖的不行，加上成绩提高，也实在不好苛责。 第二天上午，程钦起床后独自来到网吧，因为上架之后有定时发布的功能，他如今更新章节要从容很多，不必再每次有意外就得找责编帮忙——虽然《遮天》开始走红之后，责编很乐意帮忙。 短短三四的时间，《遮天》的高订已经突破了2万大关，均订也已经突破1.7万，虽然还不如首订，但他首订之中不少是因为“十更”吸引来，有不小的水分，均订能够这么快拉上去，已经非常恐怖了，24追订保持在1.6万左右，这个数据和比例都非常惊人。 昨天的更新内容里面，“神王体”姬皓月现身，以恐怖的轮海异象“海上生明月”大杀四方，叶凡趁机逃跑，偶遇姬紫月。 程钦对原本《遮天》里面的感情线描写颇为遗憾，总觉得太少、太薄，描写不够，但姬紫月出场前期的戏份其实非常足，并不需要额外增加，正常抄就行。 以小月亮的人设不愁没有人气，程钦浏览了一下评论，看了一下有新打赏的盟主，于是调整了一下定时发布，把盟主打赏加更兑现了，然后继续码字。 他写到中午，敲出来足足五章，超过1.5万字，这才甩着有点酸的手指离开网吧——这台机器的键盘不太好用，写得很不舒服。 “赶紧发稿费吧，发完劳资就去买电脑！” 程钦暗暗增强了决心，回到家中吃了午饭，收到了王宽催促下午去打球的电话，答应之后，想了想，找了一个化学比较难的题目，然后拿着走出家门，敲开了对面的房门。 徐玲未必在家，但有备无患。 “还得想办法跟裴灵溪建立一个安全的沟通渠道……” 敲门的时候，程钦悄悄地琢磨，“不然总不能每次想要约她，都要上门请教题目吧？” 【051】你居然带三个女孩打球 “来啦！” 很快，门后就传来急切的小碎步，而后房门打开，裴灵溪那张稚嫩明艳的俏脸出现在面前。 她似乎已有猜测，开门之后看到程钦，表情不见惊讶，只有欢喜，快速压低声音道：“我妈睡午觉呢……” 她说着话，看到了程钦手里面拿着的化学习题，一下子捂住嘴巴，笑意从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面流露出来：“你来找我妈问题目吗？那我帮你喊她……” 她说着就要转身，似乎准备去喊醒徐玲，程钦忙道：“别！” 话一出口，裴灵溪已经又转过身来，依旧捂着嘴巴，但还是能够看到笑意在她眼里、脸上变得更加灿烂，明显还有点取笑打趣，微微扬着下巴：“我就知道你不是来问问题的……太狡猾了你！” 程钦没好气道：“知道你还在这耽误时间？走吧。” 裴灵溪微微有点惊讶地问：“现在吗？” “对啊，刚刚陈洪已经在催我了。” “那好吧。” 裴灵溪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穿着的拖鞋，“那我去换一下鞋就走……你先到下面等我。” “好。” 程钦答应一声，朝她摆摆手后直接下楼，莫名有一种像是小说、电视剧里面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按理来说，自己现在成绩提高，人也变得“乖巧”“听话”，徐玲应该对自己没有什么反感了吧？ 不过，裴海光虽然面上功夫做得不错，看起来八面玲珑，但内里却是很现实的人，原本历史上徐玲都有意撮合自己和裴灵溪了，裴海光依旧看自己各种不顺眼。 想要打消掉裴海光的轻视，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不仅仅需要自己在成绩、学习方面做出效果，还需要更直接、更现实的进步。 程钦对此倒没有觉得什么愤恨、不公，因为他不是这个年龄的学生，很清楚社会体系运转之中冰冷残酷的一面，裴海光已经算是还不错的人了，至少愿意维持表面上的功夫。 很多人连这种表面都不肯维系的，赤裸裸的捧高踩低，压根都不掩饰。 “来啦~” 程钦在楼下等了几分钟，很快就看到裴灵溪小跑着从单元门里面出来，今天有点降温，她脚踩一双白色运动鞋，穿着看起来比较厚实的深色牛仔裤，上身是白色内搭和同样较厚的灰白色连帽卫衣，两根松紧绳随着她奔跑的动作在胸前蹦跳，马尾辫同样在身后腾跃甩动，看起来很有青春活力。 程钦牵好了自己的自行车等她，问：“你跟陈潇说过吗？” “昨天说过，今天还没有呢。” 裴灵溪摇摇头回答道，“我今天上午都在家复习，嗯……就只看了两集《西游记》，有电视台重播，女儿国国王好漂亮啊！” “我更喜欢杏仙。” 程钦撇撇嘴，故意抬杠，“反正不管神仙妖鬼，我家杏仙最美！” “杏仙？” 裴灵溪疑惑的眨眨眼睛，“这是什么神仙？” “一堆树精那一集……你没看过吗？” “看过啊，但我没注意过杏仙……光顾着看孙悟空呢。” “没事，我小时候也这样。” 俩人闲聊着出了小区，裴灵溪才想起来正事：“差点忘了，我们得先去喊陈潇。” “没事，我给陈洪打个电话。” 程钦聊着《西游记》里面的女妖精上头，也把这事给忘了，于是停了下来，拿手机打给陈洪，让他带着陈潇一起。 “带她干吗？” 陈洪跟陈潇兄妹俩正在最不和睦的年龄，互相都看不顺眼，印象里觉得程钦与陈潇的关系好像也不怎么好，怎么忽然要喊陈潇一起了？ 难道…… “小溪跟我们一块去玩。” 陈洪刚刚脑海中灵光一闪，就听到了程钦的话，撇了撇嘴道：“果然……我就说呢，行吧，那我喊她一声，但她去不去我不保证啊。” “你就跟她说小溪去。” “知道，挂了。” 程钦挂掉电话，与裴灵溪说了一声，重新登上自行车前往台球厅，很快到地方，在门口就看到了陈洪和王宽、向思飞三人，居然全部都到了。 陈潇也在，不过跟三个男生保持了相当的距离，很无聊的样子在旁边等着，第一个看到了程钦和裴灵溪过来，很兴奋的挥挥手，主动迎接过来。 “这是裴灵溪，你们都见过。” 程钦与裴灵溪停下车之后，先比较随意的帮忙介绍了一下，“这是陈潇，陈洪的妹妹，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陈洪没好气道：“你这不是已经在介绍了吗？” 王宽和向思飞早几年是见过裴灵溪的，但与陈洪一样，两年没见，且又是女孩子发育最快的两年，裴灵溪如今虽然仍有稚气，却已经出落得少女模样，明艳美丽，即便是与公认全校上下五年都毫无争议颜值第一的黎星若相比也并不稍逊，见了面虽然觉得眼熟，却压根不敢认。 好在程钦并没有让俩人尴尬，又给裴灵溪和陈潇都简单介绍了他们两个，这才道：“走吧，外面有风，还真有点冷。” 六人进了台球厅，向思飞与王宽都比昨天更加积极的主动去找老板沟通开桌，裴灵溪和陈潇都是第一次来，很好奇的打量着台球厅。 见这里就是一個宽敞的大厅，间隔着摆放四列台球桌，每一个桌上都挂着一盏大灯，目测共有三十多桌，此刻已经有十几桌都是有人在打球的。 裴灵溪好奇打量着，忽然注意到来打球的都是男生比较多，女孩子只有三四个，而就在相隔不远的一张球桌上，就有三个女孩子。 三个女孩子之中，有两个都化了妆，戴着耳环耳钉，但反而是没有化妆没有打扮的那个女孩子最为惹眼，也最为漂亮。 那个女孩子也正盯着她看，裴灵溪正是因此注意到了她，见这女孩身高与自己相仿，长相清纯秀丽，清澈明眸打量着自己，眼神似乎有点不大友好。 程钦也看到了郁贞，且比裴灵溪更早看到，不禁皱了皱眉，没想到昨晚话都说那么重了，郁贞今天居然还在。 他注意到了裴灵溪和郁贞的互相打量，心里暗暗无语，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咋刚一见面就“对眼”了。 不过他很快就放下心来，因为郁贞并没有什么更多的举动，而裴灵溪看起来更是压根没有在意郁贞。 这很正常，因为台球厅里面，几乎所有注意到了她到来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没办法，台球厅里美女出没本身就很吸引目光了，但即便是经常混迹台球厅的人，自诩见过不少美女，也从没有见过漂亮到这种程度的。 哪怕不想多看，都会被生物本能吸引得多看两眼。 女生同样如此，基于另外一种本能也会忍不住多打量几秒钟，因为裴灵溪本身的惹眼，让郁贞的举动在其中并不算很惹眼。 “她是谁？” 程钦六人跟着服务员走向自己的台球桌，稍微靠近内侧，即便是与郁贞那一桌距离比较近的时候，也隔了一桌呢。 但是，等程钦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郁贞完全没有避讳，直接毫不掩饰的盯住了程钦，表情似乎很委屈和气恼，伸手指着裴灵溪，对程钦质问：“我见过黎星若，她不是黎星若……程钦，你居然还带第三个女孩子来打球？” “……” 原本闹哄哄的台球厅因为裴灵溪走过来，本来就相对安静了一些，郁贞这句话说话，附近好几桌更是彻底安静，甚至有的连球都不大了，直接拄着球杆看戏。 还有昨天晚上在这里打球，见过、记得程钦和郁贞的，悄悄地向朋友使眼色，或者低声简单说明情况，就差搬来瓜子板凳等着看好戏了 【052】为了我 不是黎星若？ 带了第三个女孩来打球？ 裴灵溪和陈潇互相看一眼，都觉得莫名其妙。 “第三个？” 陈潇惊讶地小声咕哝，扭头看裴灵溪，眼里满是八卦，“黎星若？” “我是第三个？” 裴灵溪也在惊讶，但关注点完全不同，“黎星若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这個也很漂亮的女孩子是第几个？” 这么想着，她扭头看向程钦，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看着他的反应。 陈洪、王宽和向思飞也都看到了郁贞，原本就在暗暗期待着郁贞会不会给程钦找麻烦，见郁贞果然来“找茬”，互相看一眼，表情都有些兴奋，唯恐天下不乱似的。 程钦看到郁贞之后同样也在担心会有啥幺蛾子，见果然如此，不由一阵头疼，冷着脸道：“这好像跟你没关系吧？” “你……” 郁贞昨晚被他“拒绝”时确实很伤心，但随后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想着以后程钦迷途知返，发现自己的好之后，肯定还是会跟自己在一起，反而还是幻想着未来的甜蜜居多。 这是人在感情中很容易出现的误判，她刚刚直接出声质问，也有受此影响，见程钦冷漠怼回来，终于从自己对未来的美好幻想里清醒过来，回到了冰冷痛苦的现实状态里面。 她睁着那双清澈眸子一眨不眨盯着程钦，眼里水雾迅速凝结，看起来委屈要哭的样子。 程钦不再理会她，对正看着自己的裴灵溪道：“郁贞，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走吧。” “哦。” 裴灵溪和陈潇同时恍然，前者表情恍然，后者则发出了声音，然后不约而同的再次转头，目光更加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前女友”。 “之前听陈潇说，陈潇听她哥说的，不是郁贞主动跟程钦分手的吗？” 裴灵溪跟着程钦走向球桌，心里面悄悄地琢磨，“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对啊，好像是反过来的……而且他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这么一想，她迅速地在脑海中形成了自己的猜测：“不管什么情况，现在看起来是郁贞想要附和，程钦不同意……” 她扭头看看程钦，又回头看郁贞，见郁贞还在球桌旁盯着这边看，不免有些心虚，同时又觉得一阵甜蜜：“郁贞挺漂亮的啊……程钦居然拒绝了……” 虽然没有办法列举出来什么证据，但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程钦这样做很大概率是因为自己！ 她如今初中都没毕业呢，可不敢有任何关于早恋的想法，而且也并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但心中乱想一下却是难免的。 不过，心中甜丝丝的感觉刚刚涌现，她忽然想到了刚刚郁贞还提到了另一个女孩子：黎星若！ 再联想到程钦与黎星若同班，以及黎星若在学校里面的名气——学校里面甚至有“十个男生里面八个暗恋黎星若”的夸张说法，可见黎星若的名气和人气。 程钦跟黎星若同班，他会不会也喜欢黎星若，因为黎星若而拒绝的郁贞，不是因为自己？ 裴灵溪回过头盯着程钦，没有把这种疑惑藏在心里面，而是直接问：“郁贞刚刚为什么说黎星若啊？她还说我是第三个。” “她误会了。” 程钦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解释道，“她昨天莫名其妙找我，说和好什么的……我跟她都一年多没联系过了，我当然就不答应啊。” 他用一种玩笑的语气笑道：“然后因为我不是跟黎星若同班嘛，可能恋爱中的女孩子联想能力都比较强，郁贞就觉得我肯定喜欢黎星若，今天又看到你……谁让你长这么好看的，她可不就误会了。” 旁边的陈洪、王宽、向思飞都等着看笑话呢，结果没想到程钦满嘴胡扯，居然似乎还挺有逻辑的样子，都忍不住瞪大眼睛，差点忍不住要骂出来：你特么可真能扯！ “是吗？” 裴灵溪毕竟不傻，而且最近这段时间黎星若的存在感可不低，还是有点怀疑，“那你……” 她本来想要问“那你喜不喜欢黎星若”，却又一下子想起来那天自己问过这句话，程钦直接回答说“我喜欢你”，怕他又乱说，只好又一次把这个问题咽回去了。 陈潇在旁边道：“无风不起浪，你肯定喜欢黎星若，然后被人家发现了……” “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啊！” 程钦义正辞严的反驳，随意岔开话题：“先选一下球杆，我教你们怎么打……” 陈潇哼道：“伱不要岔开话题。” “什么叫我岔开话题？我们不就是来打球的吗？” 程钦笑着道，“打球才是正事，不然钱不是白花了，两桌呢。” 因为有俩姑娘在，他们这次开了两桌，一桌教学，另一桌才是真的在打。 陈潇还要再继续反驳，裴灵溪走到程钦身边，看了看这些球杆，问道：“怎么选啊？我不会，你帮我选。” “你们刚开始学，选一个稍微粗一点的吧，容错率会高一点。” 程钦帮她们选了球杆，教她们摆手架，裴灵溪的手指非常灵活，普通手架很快就学会了，握着球杆像模像样，陈潇却显得手指非常僵硬，程钦想了一下，又教她凤眼手架，这种手架通常用于大力和开球的时候，不如普通手架那么普适，但有的人手掌做不来普通手架，只好用这种代替。 “我也会这个。” 裴灵溪在旁边看着，也跟着练习，并且拿着球杆比划了一下，跃跃欲试地道：“我们打一下吧，试试。” “我来开球。” 王宽和向思飞已经在旁边桌上打起来了，陈潇见状摆好出杆的姿态，用力捅出球杆，就看到白球快速飞出，在球堆旁边掠过。 “哈哈哈哈！” 裴灵溪一下子笑出声来，“这么多球你也能空啊？我来我来！” “等等！等等！” 陈潇又气又笑，“我再试一下，让我再试一下！” “那给你。” 白球弹了回来，裴灵溪抓住白球还给陈潇，陈潇再次摆好开球姿势瞄准，用力捅出，然后就看到白球软绵绵的撞进球堆，然后撞出来了一颗球。 “还好，还好！” 陈潇松了口气，“至少打中了……你继续吧。” “你这还开球呢，都没打开。” 陈洪在旁边打击妹妹，“太菜了你。” 陈潇不服气的反驳：“我刚开始学，你刚开始学就很厉害啊？” 程钦没有理会这兄妹俩的吵嘴，对裴灵溪道：“小溪你来，我建议你可以往球堆再来一杆，把球打开，让它们自己闲逛，说不定就逛进去了。” “我试试。” 白球距离球堆很近，裴灵溪在球桌一侧站好，弯腰摆好姿势，还记得手臂要垂直，对程钦道：“程钦你帮我看看……这样标准不？” “可以，很好。” 她本身长得好看，哪怕穿着秋日较厚的衣服，也没有办法遮掩住苗条的身段，看起来非常养眼，程钦一边欣赏着一边点头夸赞，“打吧，很标准。” “等等。” 裴灵溪的头发虽然绑了起来，但还是往一侧垂下，有点碍事，她重新放下球杆道：“我把头发扎一下。” 陈潇撇嘴道：“真麻烦，我早都扎好了。” “你聪明，行了吧？” 裴灵溪翻了个白眼，将发圈解下来，把头发收拢成一束，在脑后扎成了一个比较简单的丸子头，然后重新拿起球杆摆姿势，“程钦你再帮我看看，标准不？” “很标准，比刚刚还标准。” 程钦笑着鼓励道，“太厉害了你，可惜我手机不能拍照，不然我肯定给你拍下来。” “嘁！” 陈潇在旁边翻白眼，“马屁精！” “你在那阴阳怪气我也不会夸你的。” 程钦笑道，“小陈同学，想要获得夸奖得认真学习，不用试图用这种方式获得教练的注意。” “我呸！” 裴灵溪没有受到干扰，试着出杆，她本身学的更快，距离也更近，这一杆开得非常不错，将球堆完全打开了。 “应该进了，” 程钦很快盯住了一颗球，看着它往一侧底袋滚动，裴灵溪原本在看别的，闻言也抬头看过来，看着球滚入袋中，惊喜地叫道：“进了进了！我太厉害了！” …… 隔了好几桌，郁贞隐隐听到了那边的动静，忍不住转头看过来，遥遥望着裴灵溪欢喜笑颜，看着这女孩明艳漂亮的脸庞，咬了咬嘴唇，有些气愤，又有些委屈。 冯小玉提醒道：“郁贞，该你了。” “你们先打吧。” 郁贞似乎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放下球杆，然后径直走向了程钦和裴灵溪所在的球桌。 【053】把程钦输掉 看着郁贞又一次走向程钦的位置，而且看起来步伐果决、很有气势的样子，冯小玉和另一个女孩子面面相觑。 这一次郁贞没有喊周海强他们那几个男生，只有她们三个女孩子在，这让冯小玉心里面颇为没底气，生怕等下郁贞要是跟“第三个女孩子”打起来。 如果程钦他们几个男生不动手，那么自己这边三個女孩子打那边两个，还是很有优势的。 但是程钦不可能看着他带来的新女朋友吃亏，如果程钦他们也动手，那自己这边肯定打不过…… 冯小玉这么盘算着，看着郁贞都已经气势汹汹的走到程钦他们桌前了，更加担忧，紧张地看着局势发展。 她决定等下如果先打起来，那边另一个女孩子不动手，自己也不能着急上去帮忙打架，就算郁贞吃亏了，也应该要先喊人，争取避免发生冲突。 ———— 裴灵溪打入一球，继续又打了一杆，准头差了一些，没有能够打进去，于是收起球杆，让陈潇打。 陈潇瞄准半天都没有出杆，裴灵溪正要催促她，忽然瞥见程钦朝着旁边转头，心有所感，也跟着看去，就看到郁贞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快步走了过来。 她不会打我吧？ 裴灵溪看着郁贞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禁有点紧张，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对郁贞解释一下。 郁贞虽然年龄比她大了几岁，但身高只有160左右，在裴灵溪面前并不占优势，不过裴灵溪从小被老妈徐玲管教着，对于打架这种事情素来都是离得远远的，下意识就想要避免冲突。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呢？ 裴灵溪抿了下嘴唇，心里涌出些许倔强和傲气，不要说自己现在跟程钦压根没有什么，就算有什么，那也是光明正大、理所应当的。 为什么要向郁贞解释？ 陈洪和王宽、向思飞随后也注意到了郁贞，下意识看看郁贞，然后再转头看看裴灵溪，看看程钦，紧跟着互相看看，表情都不大像是担心，反而似乎在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比如…… 打起来？ “你又来干嘛？” 程钦见郁贞板着脸，直朝着裴灵溪走过来，也有些担心，见她走近，于是主动出声，避免郁贞真的跟裴灵溪发生什么冲突。 裴灵溪原本在看着郁贞，与她对视，听程钦开口，扭头看程钦，轻轻抿了下嘴唇，心里面甜丝丝的，不再紧张和担忧，静静地看着程钦处理这件事情。 “我想来就来。” 郁贞见程钦维护裴灵溪，心里酸楚，扬起下巴，故意哼了一声，“你来台球厅打球，还怕别人看吗？我不能看吗？” “……” 程钦一愕，郁贞如果是来这里看他们打台球，那他还真不好处理，郁贞如果非要赖在这里看球，总不至于为此动手吧？ 陈洪、王宽和向思飞互相看看，见打不起来，王宽有点失望的摇摇头，弯腰瞄准，继续打球去了。 向思飞也摇摇头，同样很失望的样子，也去看陈宽打球了，他在跟王宽对局。 陈潇刚刚捅完一杆，正惋惜差一点入袋呢，听到声音这才抬头，看到郁贞就站在旁边，撇撇嘴道：“人家爱看就看呗，还能把人家赶走啊？” 裴灵溪怕程钦又跟郁贞吵起来，伸手扯了扯程钦的衣袖，小声道：“没事，看看又没什么。” 程钦点点头，准备当做郁贞不存在，正要让裴灵溪继续打球，旁边的郁贞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裴灵溪微愕，下意识转头看郁贞，郁贞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我叫郁贞，忧郁的郁，‘贞观之治’那个贞，高二6班的……你呢？” 裴灵溪犹豫一下，还是礼貌性的回答道：“我叫裴灵溪，初三的。” “啊？” 郁贞吃了一惊，又上下打量裴灵溪一眼，悄悄地在心里面对比了一下彼此的身高，有点沮丧，随即往裴灵溪胸前瞄了一眼，又低头再看看自己的。 她顿时恢复了不少信心，不留痕迹的挺了挺胸，道：“你才初三啊？就这么高了……你跟他怎么认识的啊？” “你不是来看球的吗？” 程钦没好气打断道，“看球不要说话。” “这又不是下棋，没有‘看球不语’的规矩。” 郁贞见程钦主动说话，斜睨他一眼，眼神表情似乎在说“这可是你主动找我说话的”，随后又转头继续看裴灵溪，等他回答。 裴灵溪道：“从小就是认识了，我们两家是对门。” “啊？” 郁贞又吃了一惊，转头看一眼程钦，似乎想要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然后对裴灵溪道：“我跟他之前谈过恋爱，没有听他说过有个这么漂亮的青梅竹马啊，也没见过你。” 陈潇撇撇嘴，哼道：“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你跟他谈恋爱了，你才没听过、没见过的。” 裴灵溪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陈潇，怪她乱说话，然后又看向郁贞，道：“要不要一起玩啊？” “好啊！” 程钦都没来得及阻止呢，郁贞脸上已经露出笑容，非常愉快的答应下来裴灵溪的邀请，“不过你们不是正在打嘛，伱们先打完，然后我们俩再打。” 真要打起来了？ 旁边的陈洪、王宽、向思飞等人顿时精神一振，连陈潇也是如此。 虽然是打球，但也是打啊，总归是有热闹可以看的，而且还不用担心有什么恶劣影响，甚至都不用动手帮忙……非常好！ “没事，你们打吧。” 陈潇见有热闹可以看，非常积极，直接把自己的球杆递给郁贞，“反正我们现在一个球都没有进。” “好。” 郁贞接过球杆，对裴灵溪道：“那我接她的，现在该你打了。” “嗯。” 裴灵溪点点头，看了看桌上散落的球，问郁贞：“你会玩吗？我是不是可以随便打啊。” “会啊，以前他就教过我。” 郁贞的话听起来像是显摆和炫耀，但神情语气又全然不像，似乎在跟自己的朋友打球玩一样，很平和地回答，“现在还没定球呢，得有一个人先打进去，才能确定花色。” 程钦伸手指向一颗球，道：“打全色这个6号，应该比较好打。” “嗯。” 裴灵溪看他一眼，然后答应一声，走到桌边，回想着他刚刚教给自己的，摆好手架，握紧球杆瞄准，想要把球打进去。 “感觉瞄歪了啊。” 王宽在旁边咕哝道，“往这边挪一点……” “你打你的球吧。” 陈洪没好气地道，“自己都没打准呢，还在这指导别人，” 程钦怕裴灵溪紧张，安慰道：“不要管他说什么，每个人视角不一样的，你自己瞄准……可以把下巴往下压点，贴着球杆瞄的更准。” 裴灵溪按照他说的继续瞄准，随后试着出杆，白球被推动，准确打在那颗全色6号球上，把本来就在洞口的6号球推动，来到洞口，在洞口边缘皮质包裹处轻轻停顿，然后落入了洞中。 “耶！” 陈潇非常惊喜的帮忙叫好，“小溪你太厉害了！” 如果是她自己跟裴灵溪打，或许还要比较一下，但现在是裴灵溪跟郁贞打球，而且因为程钦的缘故，多少还有一些较量的意味，如今见裴灵溪刚刚学会就能进球，非常开心和兴奋。 “厉害厉害！” 陈洪、王宽、向思飞也给面子的叫好。 “厉害。” 郁贞笑着夸了一句，“那你打全色的，我打半色的。” “打这个。” 程钦继续指点，裴灵溪先向郁贞应了一声，然后再走过来，按照程钦的指点继续打第二颗。 可惜这个距离较远，难度增加，她毕竟只是刚学，没有能够打进去，于是笑着对郁贞道：“到你了。” “嗯。” 郁贞点点头，站在球桌旁打量，却不急着锁定打哪一颗球，而是抬头看着程钦，盯着他看。 程钦没好气道：“你打你的，看我干嘛？” 郁贞看着他道：“你只帮她，不公平。” 程钦道：“她刚学五分钟，你学多久了？” 裴灵溪站在旁边，看着程钦和郁贞对话，并没有参与。 “打那个，2号！” 王宽在隔壁桌旁大声指点，看起来很希望“战况”更激烈一点，“就打2号，轻一点。” 陈洪也道：“我感觉可以打7号！更好打！” 向思飞道：“郁贞会打的，不用你们教……以前不是一块打过吗？她挺会打的。” 他话刚说完，就看到两桌人都盯着自己看，其中程钦的眼神像是刀子，恨不得要把他凌迟了，而郁贞脸上则满是笑容，看他的眼神分外和善，显然把他认定为了“友军”。 “那我先打2号。” 郁贞抿嘴笑了一下，看起来格外清纯甜美，“让白球回弹，再去打7号。” “可以！” 陈洪、王宽、向思飞都对这个方案非常赞同。 “看起来好厉害啊……” 陈潇凑到了裴灵溪身旁，小声嘀咕道，“她都学好几年了，感觉不应该跟她比的……” 裴灵溪压低声音，没好气地道：“我就是看她一个人在这可怜，又不是要跟她比什么。” “万一人家这么觉得呢？” 陈潇继续咕哝，“你要是输了，不会把程钦输掉吧？” “一边去！” 裴灵溪有点脸红，她真就是单纯不想让郁贞一个人在那难堪，所以才邀请的，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而且，程钦现在又不是她的，什么叫把程钦输掉啊…… 【054】情敌变姐妹 “厉害！” 郁贞很顺利的把2号球打入袋中，陈洪王宽他们立即叫好。 裴灵溪也看到了，郁贞这个球距离洞口比较远，而且并不是很直，有一定偏角，比自己刚刚打的更难，也夸赞道：“好准啊。” “你比我学的快多了。” 郁贞朝她笑一下，然后继续打下一个7号球，她的白球停留位置很好，有一个非常直的角度能把7号球打进去。 “打完7号还可以打4号。” 王宽自己的球都不打了，跑过来继续指点，“你这可以一杆三个了，厉害啊郁贞！” “确实。” 陈洪和向思飞也都这么说，直接默认这个球可以打进去。 裴灵溪仔细看看，发现果然如此，而且这個7号球很直，很好打进去，顿时有点紧张。 她虽然没有什么争胜之心，但如果郁贞太厉害，跟自己差距太大，还是会感到有点压力的。 “砰” 郁贞瞄准之后出杆，白球击中7号球，然后7号球笔直撞击在了洞口旁边的桌缘上，被弹开了。 “……” 刚刚夸完郁贞的向思飞，以及很积极看热闹的陈洪、王宽一下子都沉默了。 郁贞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打不进，明明这个球很好进的，估计裴灵溪都可以打进去，顿时也有点尴尬，解释道：“我很久都没玩过了，昨天才又来玩的……等我适应一下。” “她也不厉害啊。” 陈潇放下心来，又继续跟裴灵溪咬耳朵，“这个球我感觉我都能进去……加油，能赢的，别把程钦输掉了。” “烦死了你。” 裴灵溪见她又打趣自己，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不过见郁贞居然这个球都没有打进去，也确实松了口气。 也没有多厉害嘛！ 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着白球停下的位置不错，不用程钦指点，就主动选好了目标，摆好姿势瞄准。 “可以，姿势越来越标准了。” 程钦在旁边夸赞，“不要着急，瞄准再打，可以轻一点，很好近的。” “砰” 裴灵溪轻轻出杆，目标球滚动着撞上洞口边缘，然后被弹开了。 “……” 众人沉默了两秒钟，陈潇一下子笑出声来，“哈哈哈！我刚刚还以为小溪你多厉害呢……” 她说了一半，醒悟过来郁贞还在，不能这样不给裴灵溪面子，于是捂着嘴巴忍住了。 “失误。” 裴灵溪噘噘嘴，先看一眼程钦，见他只是笑，又忍不住看郁贞。 郁贞明显像是松了口气，好像对裴灵溪的实力也有了充分认知，变得踏实下来，笑道：“没事，我们慢慢打。” 俩人菜鸡互啄，陈洪、王宽、向思飞原本还看得期待、兴奋，很快见两人五分钟都打不进一颗球，就有点索然无味了，继续在隔壁桌打球。 不过，也不知道他们存了什么心思，三个人里面轮空的那个人，先是陈洪，然后是王宽、向思飞，居然都过跑给郁贞支招，告诉她该怎么打。 这让场面看起来有点像是分成了两派，程钦和陈潇帮着裴灵溪，前者提供技术指导，后者提供现场氛围；而陈洪、王宽、向思飞则轮流帮着郁贞，偶尔还跟程钦互相嘲讽几句。 裴灵溪和郁贞起先明显都是在假客气，不过打到后面，陈洪他们三个都打完三桌了，她们俩一桌都还没打完，大概都有点郁闷，再看到对方进球的时候，虽然紧张，却多少能看出来是真的开心。 似乎不管两人谁进球，只要是她们这一桌进球，桌上的球在减少，哪怕是对方进球也能够接受了。 “快快，马上就完了。” 程钦见裴灵溪对郁贞似乎不怎么敌视、排斥，也开始悄悄改变了一下自己的态度，见郁贞又打进去一颗球，也跟着比较委婉的附和一句，“现在依旧持平啊，每个人都只剩下两颗球了。” 郁贞看他一眼，继续打球，没进，然后换裴灵溪，依旧没进，再换，再不进，又打了三分钟，郁贞终于在获得了自由球之后把最后一颗球打了进去。 然后她打了十杆，裴灵溪终于把她的最后一颗球打了进去，随后“送”了郁贞一个自由球。 “这不免了？” 陈洪他们第四盘刚刚结束，见这边两个菜鸡终于也要打完了，一下子都跑了过来。 裴灵溪好奇问：“什么叫‘免了’？” “就是不用打了，默认进了呗。” 陈洪解释道，“这黑球这个位置，肯定稳进啊。” “我也觉得。” 陈潇难得没有跟哥哥唱反调，又瞪裴灵溪：“你太笨了，居然把白球打进去……这下子好了吧？” “那也不免。” 裴灵溪哼了一声，看着郁贞，“万一你要是没进去呢？” “怎么可能？” 俩人一桌球打了半个多小时，明显不再像最初那么客气了，郁贞也哼了一声，摆好白球，瞄准之后轻轻出杆。 黑球撞进洞口，然后在边缘处碰了一下，被弹了回来。 “啊！” 郁贞一下子叫出声来，“怎么可能啊？” “嘁！” 陈洪他们几个嘘声一片，“你这……太菜了吧你？” “我明明瞄准的。” 郁贞非常郁闷，“怎么会没进啊？” “哈哈哈哈！” 裴灵溪笑得非常开心，洋洋得意的看向程钦，程钦朝她比划了一下大拇指，赞道：“明智……不过也别太开心，你自己能打进去才行。” 不出意外，裴灵溪果然没有打进去。 俩人继续菜鸡互啄，又打了两分钟，裴灵溪才终于在“新手保护期”的运气加成之下把黑球打进去，而且是几乎把六个洞全部逛一遍之后才入袋。 “好吧，你厉害。” 郁贞撇撇嘴，把球杆交给陈潇，“该你了。” “不用，你继续打吧。” 陈潇还是很懂事的，没有参与到两个女人的对决之中，“三局两胜。” “谁输谁淘汰嘛。” 郁贞看起来似乎连对陈潇都熟悉不少的样子，“等下伱们谁输了我再上。” “也行。” 陈潇刚刚看她俩菜鸡互啄，也有点想玩，觉得自己肯定打得更好，于是接过球杆去打了。 结果，她水平明显被裴灵溪拉开了差距，而且这次裴灵溪有明显的进步，仅仅不到半个小时，就把自己的球全部打完了。 “厉害厉害！” 郁贞一直在热心的指点，积极帮倒忙，见陈潇输掉，很开心的跑过来接过球杆，继续上台。 程钦则似乎被无视了。 “我感觉我们两个人进步还挺快的。” 这一次郁贞终于赢了，而且是领先两个球获胜，打完之后，她特意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对裴灵溪笑道，“这次不到二十分钟就打完了……你有没有觉得？” “我也觉得。” 裴灵溪把球杆交给陈潇，“我感觉我还挺有天分的……到你们了。” 见她们两个不仅没有打起来，反而似乎因为打球而慢慢熟悉和友好，陈洪他们三个人大为失望。 不过两个美女打球毕竟更养眼一些，因此虽然没有好戏可以看，但在有空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忍不住过来指点和点评一下。 程钦则完全在扮演教练的角色，打了三个小时，基本都没有摸过球杆。 直到临走的时候，郁贞才在又轮到她上台的时候，把球杆递给了程钦，道：“你打吧，不然好像我们欺负你似的……顺便让我们看看你技术咋样，能不能很快打完。” “好啊。” 裴灵溪刚刚获胜，笑吟吟地看着程钦，“你来，看我怎么赢你。” “赢了两把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 程钦有点好笑，没有拒绝，拎着球杆上台，五分钟就把球台清空了。 “哇！” 裴灵溪忍不住惊叹，“原来你真的会打球啊……我一直以为你吹牛呢！” “对啊！” 郁贞在旁边用力点头，“我也觉得……他以前没有这么厉害的，跟我差不多！” “我那是让你，你还当真了？” 程钦撇撇嘴，“所以程教练再说话，你们得乖乖听，不要以为自己懂了点规则就犟嘴。” “嘁！” 几人一直玩到了五点才结束，裴灵溪和郁贞打得比较多，明显都有点累了，裴灵溪活动了一下手臂，道：“我胳膊都酸了……好累啊！” “我也有点。” 郁贞也伸了伸手臂，“你个子比我高，应该比我打得省劲一点。” “我还以为你们不累呢。” 冯小玉和另一个女孩子打了两个小时就不打了，也过来看郁贞和裴灵溪她们玩，这会儿忍不住咕哝。 她完全看不懂郁贞想干嘛，跟程钦复合就算了，程钦本来长得不差，现在成绩又好，上次还愿意为了郁贞顶撞缺主任…… 可是，你想跟程钦附和，这个裴灵溪就该是情敌才对，怎么跟裴灵溪关系也这么好？ 难道还要把情敌变成好姐妹？ 郁贞朝她翻个白眼，然后又问裴灵溪：“哎，你们现在每周都休息不？” “平常就只有一天。” “那你下个星期天还玩不？” 郁贞满脸笑容地道，又看陈潇，“换我请你们……我感觉我打得越来越好了，到时候肯定可以赢你。” “好啊。” 裴灵溪先答应下来，“又不是你自己在进步，我也感觉我变厉害了。” “你QQ多少啊？我加你。” “我平常都没用过，我没手机。” “那我让程钦喊你。” 郁贞非常懂得该怎么变通，“你们俩不是邻居吗？应该很近，对吧？” “嗯嗯。” 裴灵溪点头，然后转头对程钦道：“那你回头喊我。” “行……” 程钦没好气应一声，“合着你们俩打一下午球，我当教练，现在打完了，我又成联络工具了呗？” 裴灵溪笑道：“你人好嘛！” 郁贞也笑道：“我们俩把技术练好了，不是也显得你很厉害嘛？” 她明显察觉到了程钦微妙的态度变化，并且意识到了重点在裴灵溪身上，因此反而对程钦不像之前那么“热情”了，而是主动和裴灵溪处好关系。 【055】发稿费啦 “你怎么想的啊？” 一群人在台球厅门口分开，裴灵溪没有跟着程钦一起回家，而是与陈潇一块去了陈潇家里玩，两人挽着手刚刚走出几步，陈潇就忍不住小声咕哝，“我看你对那个郁贞还挺好的……你脑袋有坑啊？” 裴灵溪道：“我本来跟她也没仇啊。” “……” 陈潇愣了一下，发现好像还真是，虽然她这段时间偶尔也会拿程钦打趣裴灵溪，可在这个年龄段，初中和高中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并没有真的认为裴灵溪与程钦会有什么。 她看郁贞有些不爽，更多还是因为郁贞最开始表现出来的敌意。 “可是……” 陈潇想了想，觉得还是有点不舒服，“郁贞一开始那么说你……” “一开始误会了嘛。” 裴灵溪笑道，“现在就好了呀，她还说下次请我们去打球呢……” 她实际上并没有表现得那么不在乎，只是不想让陈潇看出来自己的在意，但因为不想让郁贞太难堪而主动邀请，以及对郁贞的印象改观，倒也并非伪装。 说到底，她今年还不满十五岁，对于很多事情都还懵懂，并没有那么清晰的计较，加上开朗活泼的性子，觉得郁贞人还不错，便可以不计较很多事情了。 而且，她对自己、对程钦，也都有着强烈的自信和信任，程钦今晚的表现同样也说明了她的做法没有问题。 程钦从头到尾都没有跟郁贞说过几句话啊…… 自己跟郁贞熟悉一点，这有什么？ 以前自己跟郁贞都没见过面，也没影响郁贞和程钦早恋啊，跟郁贞熟了，才能更好的掌握“动态”。 这就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有点得意的这么想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开始为自己的英明决策而洋洋自得起来。 ———— “你怎么想的啊？” 同样的时间，冯小玉也在追问郁贞，“你还真打算跟那个裴灵溪变成好姐妹啊？” “为什么不可以？” 郁贞反问道，“我觉得她人挺好的啊，而且你没发现吗，我跟裴灵溪打球，程钦就不赶我走了……” “啊？” 冯小玉有点明白，但更多的还是迷惑，“你们这是什么关系啊……我都要被绕晕了，那个裴灵溪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不知道。” 郁贞摇了摇头，想了片刻之后道：“可能她人比较好吧，不想让我一個人在那里尴尬……” ———— “什么情况？” 程钦这边，陈洪和王宽、向思飞同样觉得完全看不懂，等几个女孩子都走了，也在问程钦，“裴灵溪咋还跟郁贞玩到一块去了？” “你们不也是吗？” 程钦忍不住吐槽，“一个个的都跟着添乱……你少抽点烟！” “裴灵溪在的时候你不让抽烟，现在她都走了，还不准我抽两口？” 陈宽狠狠地抽了一口，故意往程钦脸上吐了个烟圈，“刚刚憋死我了！” 刚刚因为裴灵溪在，陈洪、王宽、向思飞三人想要抽烟，都被程钦给赶走了，让他们离远点再抽，免得二手烟毒害裴灵溪。 “裴灵溪都不在乎，我们何必做恶人呢？” 向思飞也抽了口烟，用一副看破人间事的随意语气说道，“再说了，谁知道你最后会跟谁在一起，万一以后是郁贞赢了呢？那我们兄弟几个不是白白做恶人？” “有道理。” 陈洪点点头，“飞姐果然还是有脑子的。” “滚！” 向思飞“娇嗔”一声，又横了眼程钦，“说真的，我怎么感觉裴灵溪有点傻乎乎的？在引狼入室啊！” “伱们操心太多了。” 四人闲聊一阵，又去网吧，因为是周六，人比较多，很大概率没有连坐，程钦也跟着一块去了，自己单独坐在一块，又敲了两章，七点左右回家。 第二天是周日，程钦没有再喊裴灵溪去打球，吃完早饭之后先刷了鞋，随后出门，乘坐公交车来到市图书馆。 市图书馆前几年因为影响道路规划而拆迁，新馆刚刚落成使用，比旧馆大了许多，共有三层，总建筑面积过万平米，在如今来说称得上颇为气派了。 程钦把三层楼都溜达了一圈，没有找到黎星若，便也不再找了，找了本书，便随便找了个空位看起来。 中午回家吃饭，下午程钦再次到网吧码字，又写了四章存稿，随后回到家中再吃晚饭，愉快的两天周末也就结束了。 “你今天干嘛去啦？” 傍晚的时候，程钦与裴灵溪再次准时出门，她一整天都没看到过程钦，颇为好奇，“我今天去你家了，大娘说你早上吃完饭就出去了……你去哪了？” “去图书馆逛了逛。” 程钦晚饭的时候听老妈提到这事了，“还挺大的，回头一块去看看？” “不是说拆了吗？” “对啊，旧的拆了，这是新建的。” “那等我有空的时候去看看。” “嗯呢。” 来到教室，黎星若正在教室里面写作业，程钦自然不会去问她今天有没有去图书馆，他有很多时间，不用急于一时。 相较而言，他更加着急的反而是期待下一个周五，因为周五就是12月12号了，倒不是双十二购物节，而是12号发稿费。 随后几天，程钦上网的时候会有意识去了解一下当前的电脑配置，又跑附近的电脑城和商店多磨磨嘴皮子，基本确定了自己想要的配置。 “爸，妈，我想跟你们说件事情。” 周五中午放学，程钦先到附近的取款机处查询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确认卡上8679.5元的稿费到账，心里踏实下来之后，中午就找爸妈说起这件事情。 他原本想过先斩后奏，毕竟本来就打算要耍赖的，先把电脑买回家再说，但随后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爸妈商量之后再买电脑。 这主要是照顾爸妈的感受，毕竟在他们眼里自己仍然是个孩子，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这年头三四千块钱买一台电脑可不是小事，属于在家里添置大件了。 “你说。” 程勇和房怡这段时间对儿子可以说是满意到了极点，虽然偶尔还是会跑出去玩，但基本都会回家吃饭，而且不管去哪里都会告诉家里。 这比以前那种在外面撒欢，家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而何况还有学习方面堪称脱胎换骨的变化……对于他们而言，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种情况，甚至都有一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因此听程钦这样说，夫妻俩都没有在意，和颜悦色的回应，同时继续吃饭。 程钦道：“我想买台电脑。” 程勇和房怡吃饭的动作一下子停顿住了，看了看他，都没有立即表态，先是对视一眼，然后房怡问：“买电脑干嘛？” “写东西。” 饭其实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否则程钦也不会开口，“我之前没有跟你们说，我在网上写了一本小说，最近去网吧也不是打游戏，基本都是在写小说。” “小说？” 程勇和房怡都愣了一下，“什么小说？” 程勇随后又道：“你好好学习就行了，写什么小说？” “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程钦笑着说道，“我写了差不多两个月，接下来不是快要冬天了嘛，越来越冷，到时候去网吧就不大方便了，而且网吧很多人抽烟，很难闻，所以今天发稿费了，我想用稿费买一台电脑，这样以后在家里写，方便一点。” “稿费？” 程勇和房怡又是吃了一惊，“这是什么小说，就是那种往杂志社投稿的吗？能不能买到。” “不是，跟那个不一样。” 程钦摇摇头，“这么说吧，就是我以前借的那种大部书，都是先在网上发表的，然后再有人出版……我这本应该也能出版，但还要等等。” “你这玩意干嘛？” 程勇和房怡一听说是“大部书”，立即就开始反感了，“你现在好好学习就行了，我们能供得起你，不用你自己赚钱。” “反正你们答不答应，我都要继续写下去。” 程钦见果然如此，于是按照黎星若当初给的指导意见，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我期中考试之前就在写小说了，一直在写，也没耽误学习，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会影响学习……你们要是非逼我，不让我写，那我干脆也不学了，跟以前一样。” “你……” 爸妈显然都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来威胁，程勇一下子恼了，想要发火，但随后又忍了下来，道：“你还威胁起来我们了？你学习是我为我们学的吗？你是为你自己学的。” “反正不管你们怎么说，这个电脑我买定了。” 程钦放下筷子，“要么就让我买电脑，然后我保证肯定会继续认真学习，就跟这段时间一样……要么我就变成期中考试以前那样，每天混吃等死。” 他见爸妈脸色都不太好看，又笑嘻嘻地道：“一个每天逃课打架的不争气儿子，一个好好学习、考试班级前十、还能写小说赚钱的儿子，应该不难选吧？” 程勇和房怡都沉默不语，好半晌，房怡才问：“稿费多少钱？” “八千六。” 程钦笑道，“今天刚发稿费，我银行卡没开短信，特意去看了。” “……” 程勇和房怡这次沉默了更长时间，然后程勇问：“你说多少？” 他们夫妻两个人加一起，每个月工资也才三千多块钱，都不到四千，之前程钦考高中要交一万二的高价，等于夫妻俩一年的积蓄。 而程钦居然写小说两个月，就赚了八千多块钱！！ 【056】真特么坑 “八千六。” 程钦明白爸妈的震惊，这笔钱在如今的普通家庭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准确的说，是八千六百七十九，零五毛。” 程勇和房怡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勉强接受这个数字，房怡又问：“怎么会这么多？你写了多少？” “这种网络小说跟传统那种不一样，按照人收费的，看的人越多，稿费越高。” 程钦解释道，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写得还挺好的，说明我写得好啊……大概写了40万字。” 从10月底发布《遮天》到今天12月12号，近五十天，每天两章就是100章，不过程钦自从上架之后一直都在爆更，目前已经更新到了135章，已经有45万字了。 “40……万？” 程勇和房怡对于网络小说压根没有什么概念，被这个数字吓一跳，“你上哪写这么多字？” “这个跟那种传统小说不一样。” 程钦有点无奈，但也乐意父母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个方面，于是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之后才道：“我找同学帮我看了一下电脑，因为我不懂嘛，大概就是三千多……我正打算去取钱，要不你们陪我一起？” 程勇和房怡互相看看，房怡道：“你之前不是说那个谁，小廖？懂电脑吗？要不喊他帮忙看看？” 这年头普通人口中的“懂电脑”可能压根连处理器型号都分不清楚，懂個牌子就不错了，程钦很怀疑那个小廖还没自己懂呢，不过“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老一辈人尤其如此，总有一种外人比自家人更厉害的思想钢印。 最重要的是，爸妈这态度已经是同意购买电脑了，程钦便也没有反对——只要爸妈能心里踏实就好。 程钦道：“那我先去取钱？” 老爸明显还有点不好意思，老妈已经直接站了起来，问：“你那个卡是农行的吧？” 程钦道：“嗯，不就在旁边嘛。” 程勇想了想道：“等等吧，银行下午一点半才上班呢。” 程钦奇道：“自助取款机不就行了嘛？” 程勇道：“等等吧，钱又不会跑。” 程钦虽然不解，但还是等到一点多才出门，到支行的时候一点二十多，略微等了一下，与爸妈一起来到柜台前。 “余额8679.5元。” 柜台里的职员态度不算很好，没有什么笑容，但还算尽职，“要取出来吗？” 程钦正要说话，听到老爸问：“能查到钱是哪里来的吗？” ？？？ 程钦一下瞪大眼睛，转头看着老爸，终于明白老爹为啥非要等到银行上班了，感情是怀疑自己这钱来路不正啊。 房怡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显然早就知道缘故了，与程勇一起盯着柜台小姐姐，似乎有点紧张。 “我查一下。” 柜台后的银行职员很快回复道，“来自公户转账，上海玄霆娱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今天上午8点转存交易。” 房怡转头问儿子：“是这家公司吗？” “应该是吧。” 如今的起点还属于盛大旗下，上海玄霆则是盛大的子公司，后世即便起点被腾讯收购，归属于阅文旗下，起点作者稿费同样是上海玄霆发放。 程钦并不太清楚这些，但听到“上海”基本就能确认了，“没错，就是这个。” 银行职员问：“要取出来吗？” 程钦想了一下道：“取四千吧。” “不用取，你存着吧。” 程勇忽然说道，“电脑我跟你妈买。” “你们的钱不也早晚都是我的？” 程钦翻了个白眼，对柜台后表情古怪的职员小姐姐重复了一遍：“取四千……这是我的卡。” 这次爸妈都没有再反对。 程钦取了钱，道了谢，起身离开，笑道：“我本来以为你们会让我把钱全部取出来，然后你们帮我保管呢。” “唉。” 程勇沉默了两秒，才叹了口气，对儿子道：“你长大了……” 这句感慨很大部分是因为程钦这笔稿费，哪怕按两个月的收入来计算，每个月也有四千多，这比他们夫妻两个人工资加一块还要高。 但最让他们感慨的是，儿子偷偷摸摸写小说两个月，赚了这么一大笔钱，在主动告诉他们之前，他们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而且，程钦在告诉他们这件事情的时候，以及刚刚一路上的表现，都显得非常淡定，似乎这就不是八千多块钱，而只是八块一样。 他们夫妻俩都年过四十了，也没有这份淡定。 房怡则没那么多感慨，瞪着程钦道：“不准乱花啊，我要查的……你要敢乱花，我就把伱卡给收了！” “我肯定不乱花。” 程钦连忙保证，又暗暗庆幸，因为爸妈都出自农村，而这年月普遍早婚，很多人结婚后没到年龄都没有办法登记，所以在给子女填报户口出生日期的时候普遍都报的年龄更大。 他的年龄就被虚报了一岁，因此在身份证上已经成年了，否则他注册作者信息，尤其是稿费发放，还真有点麻烦。 身份证上成年，就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琐碎事情。 四千块钱这么一大笔巨款现金，程钦特意交给了爸妈，因为放学后去买电脑他们肯定还是要跟着，索性卖个乖。 已经错过了与裴灵溪约定去学校的时间，但反正不差这一回，程钦回到学校，上完了下午三节课，随后骑车回家。 等到爸妈都下班之后，那位小廖也一起来了，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比程钦大不了几岁，奈何人家跟老爹同辈论交，程钦只能很郁闷的喊“叔叔好”。 小廖叔叔问：“你准备买笔记本，还是买台式机？” “台式吧，更便宜点，我也不用拿着到处跑。” 程钦笑了笑道，“我这几天看了一下，基本选定的配置是英特尔E8400处理器，2G内存，搭配的捷波主板，320G硬盘，AOC的22寸液晶显示屏，一开始报价要我4600多，我砍了好几天的价，现在答应3700给我。” 小廖听他侃侃而谈，都给听傻了，愣了两秒钟之后才转头看向程勇，很怀疑喊自己来干嘛。 他自己也就只懂这么多了，而且他自己去年买的电脑，也是英特尔E8400处理器，当时整个电脑接近五千块钱才买下来，搭配的还是19寸显示器…… 自己出现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正面的积极的指导意义啊！ “你小廖叔叔说，还是笔记本更好一点。” 程勇没有发现小廖的窘态，还在对程钦告诫，“这样等回头你上大学了，还可以用，一台电脑可以用很多年的，不用再买新的了……” “对。” 小廖这才找到了话题，“你等到大学的时候，可以多学一下电脑，我感觉找工作也能用到的，人家大城市里面很多公司都是用电脑了……” 这倒是实情，而且是有益之言，程钦笑着道：“我会的，谢谢叔叔。” 随后又对爸妈道：“笔记本就算了，价格更贵，性能还更差，等到时候我考上大学，再买新的呗，肯定更好。” 房怡没好气地道：“买一个就行了，你还想到时候再买一个啊？” “那你这话说的，” 程钦笑着反驳道，“我要是说我考试考好一回就行了，你还指望我每次都好考吗，你答应吗？我还准备考清华呢，要是一不小心真考上了，你不给我买个新电脑？” “你要是真能考上清华，给你买车都行。” 程勇也被儿子的胡言乱语给搞得哭笑不得，“你们整个学校一年才能考上几个清华啊？还清华……” 小廖笑道：“真能考上清华就不用勇哥你们出钱了，有奖金的，至少好几万呢。” “他就嘴上说的好听，跟他爸一样……” 房怡有点嫌弃的吐槽，但也没再说买笔记本留着大学用的事情了，说到底，只要儿子肯定好好学习，他们夫妻俩就算需要咬牙节省，心里面也是开心的。 这段时间程钦不再惹事，认真学习，尤其是期中考试的成绩提高，让夫妻两人看起来气色都好了很多，显得年轻不少。 “我爸居然会说好听的？” 程钦非常惊奇，随后被老爸瞪了一眼：“哪一家？赶紧买电脑回去了，还要去扯宽带呢……” “马上。” 程钦早就跟老板谈好了价格，找到店铺之后，很快把选好的配置弄好，他没指望都是全新的东西，这在电脑城不现实，成色好就行，而且距离不远，真出问题了还能找到人。 付了3700大洋之后，程勇再三向充当定海神针的小廖道了谢，与儿子一起把电脑抱回家，然后又下楼到附近营业厅询问宽带价格。 程钦原本没怎么在意宽带的事情，因为他就写个小说、看个剧而已，不在意，但一问价格差点没吐血。 电信宽带，1M，每年880元；2M每年1060元。 这特么简直就是抢钱！ 爸妈早就知道宽带很贵，反而对这个价格没有多大感觉，还对儿子的愤愤不平觉得奇怪。 程钦也没细说，拉着爸妈又找别家问问，最终选择了铁通，每个月50块钱。 这价格也不算便宜，一年600了，也只有2M而已，但已经是能够找到的最划算选择。 真特么坑！ 习惯了后世一年几百块钱几百兆的宽带，程钦这次拉宽带的体验非常不满，同时再次感受到了科技发展，尤其是国产企业进步带来的巨大变化。 华为、中兴、紫光还有移动、电信……你们加把劲啊！ 他把自己知道的可能有关的几家公司名字在心里面念了一遍，默默地给加了一个祝福光环。 “你不是说每天都要更新吗？” 回去的路上，房怡想起来更新的事情，有点担忧地问儿子，“今天还要去网吧吗？” “准备去来着。” 程钦没有再隐瞒，“我有存稿，不过趁着有空可以多写一点，这样有备无患，就算有时候耽误了也不怕……” 顺便还能陪裴灵溪一起放学。 【057】无心插柳 “你傍晚干嘛去了？” 两个月的相处成果非常喜人，裴灵溪都开始查岗了，如果是以前，程钦某次没有按时出门，她是不会直接问的，现在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程钦笑道：“你猜猜？” “不猜。” 裴灵溪轻轻哼一声，“你不愿意跟我说就算了。” 她特意在“跟我说”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你还学会扣帽子了？” 程钦有点好笑，“行吧，说说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啊？” 裴灵溪微微睁大眼睛，转头看他，“什么惊喜？” “惊喜就是……” 程钦故意停顿了一下，“我买了一台电脑。” “啊？你买电脑啦？” 裴灵溪先是吃惊，而后有些气恼的瞪他：“你买电脑，这是给我的惊喜吗？又不是给我买？” “是啊，因为你可以到我家去蹭电脑了。” 程钦笑嘻嘻地道，“可以去看电影，看电视剧，或者等你买了MP3，还可以去我家下歌，不用像别人那样跑到店里面去付钱下歌。” 如今电脑是稀罕物，而许多网吧的数据借口是锁上的，且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使用电脑，因此影像店里除了卖光盘、卖mp3之外，还提供付费下载歌曲的服务。 “嗯……” 裴灵溪想了一下，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好吧，确实也算是一个惊喜……多少钱呀？” “三千多。” “哇，好贵啊！” 裴灵溪忍不住道，“大爷大娘怎么会答应给你买电脑的？” “这是個秘密。” 在爸妈已经知道写小说的事情之后，这件事情就没有多少保密的必要了，最多瞒着陈洪他们几个就行 ——这倒不是程钦想要装逼，而是因为陈洪他们几个最近都在追《遮天》，一旦被他们知道自己喜欢看的小说是程钦写的，《遮天》的魅力可能会大幅度降低，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 而且，程钦觉得听他们讨论《遮天》剧情和感受挺有意思的。 至于裴灵溪，就不必一直瞒着了，等以后她经常到家里来玩电脑，早晚都会发现的，可以找一个恰当时机告诉她这件事情。 “嘁！” 裴灵溪扭过头去哼一声，表现得不屑一顾，不过等回到家门口，她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直接回家，而是跟在程钦身边，停在了程钦家门口。 “干嘛？” 程钦一边开门一边奇怪地看着她，“想入室抢劫啊？” “对啊，把电脑抢走。” 裴灵溪气鼓鼓地瞪他一眼，有点愤愤不平的样子，“我连手机都没有呢，你都有电脑了……我期末考试一定得好好考！” 她家教比较严，从小到大都属于乖乖女，但实际上自然也有她的“摸鱼”之道，很难说在学习方面就有多大的积极性。 不过，现在被程钦刺激，这段时间学习的动力非常充足，至少在看起来学习的时候，很少会再开小差了，学习效率明显提高。 现在，她的积极性再次被调动了起来。 “大爷，大娘。” 两人到了程钦家里，程勇和房怡都还没睡，正看电视呢，见裴灵溪大晚上过来，都有点吃惊，裴灵溪大大方方的打招呼，“我来看程钦的新电脑。” “去看嘛，在他房间呢。” 房怡笑着应道，“还没网呢，得明天才能装好……现在什么都用不了。” “没事，我就看看长啥样的。” 程钦拒绝了爸妈要买电脑桌的建议，觉得自家这个老式书桌就很好，主要是桌子比较宽，看屏幕比较舒服。 电脑已经摆放整齐，插座也已经接好，就差网络了。 鼠标键盘就是赠品，程钦也没专门去买，先凑活着用，万一以后裴灵溪或者黎星若想要送自己礼物，这不是给她们多几个选项吗？免得她们苦思冥想送什么了。 “还挺好看的~” 程钦压根没选机箱，就是很普通很方正的类型，但裴灵溪觉得稀奇，就怎么看怎么好了。 程钦低声笑道：“好好学习，等你上大学的时候，我送伱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压低声音，是怕外面的爸妈听见，因为大晚上的不方便关门，爸妈肯定在外面偷听呢。 “嘁！” 裴灵溪翻了个白眼，“到时候你不找我借生活费就不错了……好了，看完了，我走了。” “你不玩一下试试吗？” “又没网，下次有网了我再来玩。” 裴灵溪又转头打量一眼程钦的房间，有点意外地道：“你房间还挺干净的……比你小时候干净多了。” 程钦笑道：“那可不，我现在比你都爱干净。” 裴灵溪嗔道：“胡扯！” “那我下次去你房间看看。” “呸！” 裴灵溪白他一眼，走出房间，向程勇和房怡打了招呼，就出门走了。 “你怎么跟小溪在一块？” 程钦目送裴灵溪回到她家，这才关了门，回到客厅，爸妈果然开始追问，“你不是去网吧了吗？” 程钦如实道：“对啊，上网吧回来，刚好遇见了她。” 房怡打量着儿子的表情，互相露出思索之色，她忽然想起来这正是以前儿子初三时候上三节晚自习后回家的时间。 而这段时间，程钦都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回家的…… 她心里一动，却没再问，而是道：“饿不？要不要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我挺饱的。” 程钦知道老妈有所猜疑，但老妈不问，自然也不主动去说，反正又不是什么坏事，就算老妈知道了也是乐见其成。 ———— “程钦买电脑了。” 同样的时间，裴灵溪回到家中，见爸妈正在客厅聊天，于是也主动加入话题，并且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用“你懂的”眼神看自己爸爸妈妈，“今天刚买的，只花了三千多块钱。” 如果程钦在这里，肯定会吐槽她一句“你个小机灵鬼”，刚刚在他面前还说“这么贵”，现在暗示爸妈自己也想要，就变成“只花了三千多”了。 “买电脑？” 裴海光和徐玲都露出惊讶之色，徐玲皱眉道：“好好的给他买什么电脑？” 裴海光惊讶之后，却嗤笑一声：“觉得程钦期中考试考好了呗……这个老程，本来就没啥钱，真是穷烧！” 夫妻俩对这件事情的反应和看待角度全然不同： 徐玲是从程钦的教育角度来看待，觉得程钦刚刚改邪归正，程勇夫妻俩居然给程钦买电脑，纯属胡闹。 这不是助纣为虐，让程钦继续玩物丧志吗？ 裴海光却是单纯从经济角度来看待，还有一些攀比的心思，觉得程勇和房怡夫妻俩工资本来就不高，居然还给程钦买电脑，属于没脑子的行为。 自己夫妻俩比程勇夫妻俩工资高一大截，小溪也比程钦更懂事，自己家都没添置电脑，程勇家居然先买了电脑…… 这更说明程勇夫妻俩没有什么头脑，远不如自己。 “你不要着急。” 裴海光一边在心里鄙夷，一边笑呵呵地安抚闺女，“等你上大学了，爸妈肯定给你买电脑，而且是买好的，三千多都是破烂货，咱瞧不上。” “瞧不上那也是电脑。” 裴灵溪不满地撇撇嘴，“电脑又不只能玩游戏，还可以用来学习、工作……” “能学什么？” 徐玲瞪了眼闺女，反问道，“你给我说说，你要怎么学习是非要电脑不可，是离了电脑不行的？” “……” 裴灵溪准备不够充分，一下子被问住了，停顿两秒，然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我现在还没想起来，等我想想。” 徐玲白她一眼，也没再继续追问。 裴灵溪又甜甜地道：“那我不要电脑了，我要个mp3可以不？就几十块钱就可以了。” 她的零花钱足够买，但不想偷偷摸摸的使用，还是得经过爸妈同意才行。 徐玲有点无奈地道：“你先好好学习，期末考试考好了就给你买。” “真的？” 裴灵溪顿时喜出望外，“那你说清楚，考多少名算考好？” “前十。” “啊……那太难了。” 裴灵溪不满地道，“前二十，行不？” “前二十还用你努力？趴着就行。” “那十五……” 裴灵溪继续努力，可惜努力失败，最后还是气鼓鼓的答应下来“前十名”的条件，洗漱之后，就在灯下认真学习，为了要追赶上程钦坐火箭一样的进步幅度u，以及为了自己的MP3，奋发努力。 “爸，妈，来看看。” 第二天上午，宽带装好，中午爸妈下班之后，程钦不急着吃饭，先把爸妈喊到了自己房间，打开《遮天》阅读和作者后台界面给他们看，“看清楚啊，我一个字一个字码出来的，干净钱，没干啥违法犯罪的事情……” 房怡疑惑地问：“都在电脑上看吗？” “对啊，我们之前去网吧也会看，不过我们都看的盗版，没舍得花钱。” 程钦简单给爸妈介绍了一下网络小说的模式，程勇又问：“那能出版不？” “有可能吧。” 程钦想了一下，“我现在写的还挺好的，后续可能会有出版，但也应该是先出繁体……反正不指望这个赚钱，无所谓了。” “那还是不一样的。” 爸妈对出版明显还是有点情节在，程钦就懒得在意了，吃完饭又写了一章，然后小憩半小时，起床后再次出发，前往市图书馆。 这一次他倒不完全是为了偶遇黎星若了，而是真有书要借，因为复习的时候发现高一书不全，而且没有什么辅导资料，于是想到图书馆去看看。 然后，刚下了公交车，就发现公交车站有一辆公交车刚走，黎星若和柴明兰似乎刚下车，手牵着手走向图书馆。 【058】没找到 “你看什么呢？” 黎星若与柴明兰一同来到图书馆门口，就发现柴明兰在到处乱瞄，不禁有点奇怪，“娜娜不是说了等下才到？” 她家与柴明兰家里相距不远，因此上学、来图书馆都更方便，娄雪娜家相对有一些距离，并没有同路出发。 “我找程钦呢。” 柴明兰伸着脖子往里面瞅，“你说程钦会不会在哪里埋伏着呢，就等着你来，然后假装偶遇？” “你想什么呢！” 黎星若好气又好笑，“人家哪有空整天琢磨这些啊，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看电视看小说看看得中毒啦？” “我那天都说得这么明显了，程钦肯定会来的。” 柴明兰非常笃定地道，“说不定他上周就来了，只不过没有遇见我们……所以我猜，他这次肯定会吸取教训，就在门口守株待兔……” 程钦跟在两人身后走进图书馆大门，听着柴明兰的嘀咕，不禁有点好笑。 或许是因为入馆之后环境更加“封闭”，且跟的距离近了，黎星若像是有所察觉，忽然回过头来。 程钦迅速收起脸上笑容，但还是晚了一步，黎星若回眸，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看过来，正看到他脸有笑容的看着自己。 “……” 程钦举起一只手，正要顺势朝她打个招呼，黎星若看他不到一秒钟，却又面无表情的再次回过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 程钦正觉得奇怪，听到黎星若问：“要是他来了呢？” ？？？ 程钦有点惊讶，没想到印象里冷静、理性的黎星若居然还有这样调皮的一面，明明看到了自己，还故意引柴明兰说话。 不过他转瞬就意识到自己原本印象太刻板了，如今的黎星若只有十六七岁，正在一个女孩子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年龄，并没有进化到十多年后的“成熟体”，属于“幼年体”，偶尔会有这种举动并不奇怪。 完全没有，才是怪事。 “他来了就来了呗。” 柴明兰还在到处看，主要往容易藏人的地方瞄，“我跟你说，他要是来了，肯定会找借口跟我们坐一块，就是打个招呼，或者问个题目，就赖在我们旁边不走了……” 她很认真地对黎星若道：“星若，我跟你说，要是这样，咱们就算不走开，你一开始也千万别理他，不然他还以为我那天说漏嘴是你故意让我说的呢，故意让他来这里……男人可会多想了，你要是跟他说话，他肯定就幻想着你对他有意思了……” 程钦跟在后面，没有办法完全看到黎星若的表情，但在侧后位置瞧着她侧颜，隐约觉得她应该是有点后悔的，肯定觉得不该故意引柴明兰说话。 “哈喽！” 他其实觉得很有意思，不过明知道黎星若尴尬，便也就不再看笑话了，主动招呼，打断了柴明兰的话，“这么巧啊？” “啊！” 黎星若是知道程钦跟在后面的，柴明兰却被吓一跳，叫了一声，随即意识到在图书馆里面，又赶紧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程钦，“伱还真来啦？吓死我了你……” 程钦好笑地道：“我还能假的来啊？ “你什么时候来的？” 柴明兰没有意识到黎星若刚刚是故意提到程钦的，“偷偷跟我们后面干嘛？” “我刚来啊。” 程钦笑着摊摊手，“看到你们俩在前面，就跑过来打招呼了……咋了？你背后说我坏话了，这么心虚？” “没有啊！” 柴明兰摆出很坦然的样子，随即转移开话题：“你是不是每天都来啊？不对，是每个周末都来，自从我上次跟你说星若会来图书馆之后？” “上周日来了半天。” 程钦并没有藏着掖着，毕竟都已经表白过了，没啥不好意思的，“今天第二次来，还挺大的这里。” “那你运气还挺好的……” 柴明兰打趣一句，然后朝着黎星若挤挤眼睛，意思是：“我说对了吧？程钦上周就来这里找你了！” 黎星若没有说话，上了二楼，走进常去的阅览室，从书包里面拿出书本和水杯，准备看书。 柴明兰坐在黎星若旁边，程钦就很自然的在黎星若对面坐下来，也拿出书本和水杯，随后问了句：“这里有课本吗？我高一的课本找不到了，而且也没习题。” 柴明兰摇摇头，然后看黎星若。 黎星若有点惊讶地看他一眼，思索了一下道：“可能在一楼，但我也不确定。” “没事，我去看看。” 程钦去一楼溜达了一圈，找到了有教科书，但没有再仔细找，去厕所洗了把脸，然后就回来了，道：“没找到……黎星若，你高一的书还在吗？明天能不能借我一下？” 黎星若抬头看了他两秒钟，复又低头：“好。” “太感谢了。” 程钦笑着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如果有习题、笔记啥的，也麻烦顺便帮我拿一下……万分感激。” 黎星若这次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好。” 柴明兰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程钦两眼，但并没有说什么，继续低头写作业。 程钦还带了高二的课本，继续复习，并没有与黎星若攀谈。 “我来啦！” 大概十多分钟后，娄雪娜背着书包来了，看到程钦也在，愣了一下，瞪大眼睛问：“你真来啦？” 程钦轻声笑道：“没有，我是假的。” “嘁！” 娄雪娜白他一眼，然后在黎星若另一边坐下来，有点兴奋的样子，大概因为程钦在这里，并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会儿，她们几個去上厕所，走出阅览室之后，程钦隐约听到有娄雪娜的声音：“程钦怎么找到这里的？” 看情况，只要有空位，她们平常应该都是固定在这里看书的。 程钦随后也去了趟厕所，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一直到三点多，柴明兰和娄雪娜就没有那么专心了，开始偶尔嘀嘀咕咕的闲聊，又分享零食。 俩姑娘倒没小气，分享饼干、糖果、水果都有程钦的一份，他也没客套，道了谢便接过来。 他还真有点饿，毕竟身体非常年轻，新陈代谢旺盛。 快到五点的时候，三个女孩子准备离开，娄雪娜问：“程钦你走吗？” 程钦看看时间，道：“我再等等，你们先走吧。” “好。” 娄雪娜点点头，又很体贴的提醒道：“我们明天下午去逛街，不来哦，明天只有上午才来。” 程钦笑道：“好，我知道了。” 柴明兰白了娄雪娜一眼，小声嘀咕道：“人家是来学习的，没看到人家一下午都没说话嘛，比我们俩专心多了。” “走啦~” 黎星若背上书包，转身离开。 程钦略微惊讶之后笑着道：“好，拜拜~” “你居然说的是‘走啦’，不是‘走吧’？” 柴明兰跟着转身走出两步，才反应过来，“你是跟程钦说话啊？不是跟我和娜娜说的？” “你才反应过来啊？” 娄雪娜很嫌弃地道，“笨死了……” 程钦把在写的一道题目做完，然后又看看时间，这才收拾东西走出图书馆，没有回家，而是坐公交车，来到了学校门前的那条街道上。 此刻学校还没放学呢，程钦慢悠悠的走了几步，来到了陈潇家门前的那个路口，也就是裴灵溪每天载着陈潇的下车点。 初三、高三的放学人潮很快出现，又等了几分钟，裴灵溪载着陈潇出现在程钦的视野之中。 “你怎么在这？” 裴灵溪在路口停了车，疑惑地问道，“还背着包？” “等你呗。” 陈潇熟练的从自行车后座下来，哼了一声道，“我走了，不在这里讨人嫌。” “越来越懂事了。” 程钦笑着夸奖一声，对裴灵溪解释道：“从图书馆回来的，坐错车了……让我蹭一下车呗？” 裴灵溪翻了个白眼，也懒得拆穿他拙劣的借口，道：“那你带我。” 程钦接过自行车，裴灵溪学着陈潇的样子，并拢双腿侧坐在后座上，手先是抓着座椅，随后因为太不方便，于是分出一只手抓住了程钦的衣服，“你去图书馆干嘛呀？” “学习啊。” “真努力。” “那可不。” “你家的网装好了吗？” “好了。” “真的？那我晚上再去看看……” 已经入冬的时节，太阳落山很早，才五点多的放学时间，一轮红日就已经垂在了西方天际，在即将坠落之前把最后的余晖洒向大地，把城市的街道、建筑都晕染成橘红的暖色，绚烂瑰丽。 裴灵溪坐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看着熟悉的街道景物快速后退，表情兴奋、语气轻快的说道，“还有还有，你先帮我多下载一点歌……我爸妈答应我了，只要我期末考试考进前十，就给我买mp3！” “那你估计没希望了。” “呸呸呸！” 裴灵溪嫌弃的连呸好几下，“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你不要乱说，我最近可努力了！说不定我期末考试就超过你了……” “难度有点大。” “哼！我早晚会超过你的……” 【059】黎星若也来打球了 晚上程钦没有再出门，在房间里面用自己的新电脑码字，经过这段时间在网吧的锻炼，他对于1600*900分辨率的大果粒屏幕已经适应了，且在家更安静，码字体验还不错。 快到裴灵溪晚自习放学时间的时候，他又骑着车来到校门口，陈潇还不知道他家有电脑的事情，以为他跟往常一样又是从网吧出来，并不觉得奇怪。 裴灵溪原本以为他晚上不会再来了，先是惊讶，随即在转头看向前方的时候，微微抿着嘴角，露出一些甜甜的笑意。 “你又不用去网吧了，还来啊？” 等陈潇在路口下车之后，她才偏过头来望着程钦，嗓音清脆的轻轻问，眉眼灵动，似嗔似喜。 程钦笑道：“习惯了，腿不听使唤。” “哼！” 裴灵溪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跟她说自己上课时候遇见的趣事，等回到家门前，又跟着到了程钦家。 “大爷，大娘，我又来看电脑啦！” 裴灵溪进了家门，笑嘻嘻地打招呼，“以后我还会来的。” “行，你想来就来。” 房怡见儿子大晚上出门，果然又把裴灵溪拐了来，满脸都是笑容，“去玩吧。” “……” 程勇坐在旁边，除了最初应一声之外，就没有再说话，但看着程钦领着裴灵溪回房间去看电脑，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忽然觉得，将近四千块钱买的这台电脑……简直太值了！ “嗨喽！酷狗！” 裴灵溪也没啥可以玩的，百度了一下之后，就打开了酷狗音乐，并且自己给配了一句酷狗开场白，随即发现并没有听到这句开场。 她有点疑惑，又找了一首《稻香》点击播放，可依旧没有听到音乐声音，这才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程钦。 程钦忍着笑道：“只有鼠标和键盘，还没买音箱呢，人家老板不肯送。” “那你还喊我来？” 裴灵溪丢给他一个白眼，但还是又在他电脑前坐下来，又打开土豆视频，“那看电视也没声音咯？” “对啊，不过你可以自己配音。” 程钦含笑看着她，“就像刚刚那样。” 裴灵溪瞪他一眼，又问：“音箱贵不贵啊？” “便宜的贵的都有，我本来打算今天买的，结果忘了，明天去买。” “嗯嗯！” 裴灵溪在这里玩了不到十分钟，略微体验了一下，就起身回家去了。 “走啦。” “嗯，晚安。” 程钦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进了家门，裴灵溪关门前还又看他一眼，眼神有点异样，大概对“晚安”表达还有点不大适应。 程钦关了门，洗漱之后回到房间，又写了一段《遮天》，并且整理了一下后续的剧情细纲。 网文作者圈子有一句调侃，叫做“我只比读者早半个小时知道剧情”，说的就是很多读者没有完整大纲，或者经常脱出大纲范围，红毛的剧情掌控力当不止于此，但《遮天》写作时肯定是没有完整细纲，甚至于框架和结构都做出过调整。 程钦在这方面比红毛还有优势，他知道完整的剧情，因此哪怕并不记得完整文字，写的时候也比较从容，尤其是随着“写作”字数增加，慢慢在变得驾轻就熟。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去随意改动，因为非常清楚网文之中“逻辑”并没有那么重要，“爽”才是重中之重，而在怎么写更爽方面，他跟红毛之间差了十个普通白金都不止，第一准则仍然是“还原”和“复制”，尽最大努力不辜负这本自己最喜爱的神作。 第二天上午，程钦小小睡了个懒觉，吃罢早饭之后出发去图书馆，爸妈知道他要去图书馆，并没有因为买了电脑就整天在家打游戏，看起来都颇为欣慰。 在图书馆外，程钦买了四杯奶茶，两杯珍珠两杯奶茶，然后拎着来到了昨天那间阅览室，在外面就看到了黎星若和柴明兰、娄雪娜。 大概因为没什么人，三個女孩子正在小声讨论着什么，程钦进来之后才听清楚，貌似在讨论一道物理题目。 “挺早啊你们。” 程钦招呼一声，看到黎星若对面桌上放着高一数学课本和笔记、习题，甚至还有试卷，笑着将奶茶放在桌上，“还带了试卷啊？太贴心了……作为回报，请你们喝奶茶。” 娄雪娜笑道：“星若借你的书，我们可没借。” 程钦在黎星若对面坐下来，笑道：“江湖规矩，见者有份……我也不知道你们爱喝什么，两杯珍珠，两杯芋泥，你们选完剩下的给我，我都喝。” 三个女孩子很快分好，剩下了一杯芋泥，另一杯是黎星若喝的，她插好吸管，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程钦道：“高三的时候会系统性复习高一内容，你现在其实没有必要花太多的时间放在高一内容上，只选跟高二内容有关的就好了。” “嗯嗯。” 程钦也插上吸管，一边点头一边吸了口奶茶，“是这个道理，不过有自知之明。” 他向黎星若笑道：“我从50分提高到90分容易，从90分提高到95分就很费劲了，从95分提高到98分，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反正有时间，就把高一的基础补一下吧，说不定把基础打牢了，对高二的学习也有好处呢。” 黎星若原本多少有点担心他因为期中考试的巨大进步而骄傲自满，没想到他会有这么清楚的认知，不免有些惊讶，看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点点头之后继续看书。 她是要努力从95分提高到98分的，乃至于要更高，只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才能进入清北。 “嗡嗡嗡” “嗡嗡嗡” 程钦吸溜了一口剩下不多的奶茶，正看着黎星若流利秀美的行楷字体在认真复习呢，口袋里面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本以为是陈洪或者王宽给自己打电话，拿出手手机，却看到是一串陌生号码。 见对面的黎星若三人都看过来，为了表示坦诚，且阅览室里面并没有几个人，没有起身，就坐着接通了电话：“喂？” “喂，” 手里面传来的很好听的女孩子嗓音，“程钦，你在哪呢？” 程钦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听出来是谁：“你谁啊？” “……” 手机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嗓门骤然飚高：“我是郁贞！郁贞！伱的前女友！” 如今可没有后世华为手机那种坑爹的屏幕发声技术，在不开免提的情况下，黎星若她们原本其实听不到听筒声音，但郁贞生气之下嗓门太大，加上阅览室里面又很安静，这次黎星若她们全部都听见了。 黎星若原本都低头继续做题了，隐约听到了手机里面的愤怒女孩子声音，忍不住又抬起头来看着程钦。 柴明兰和娄雪娜看看程钦，再互相看看，最后又看向程钦，眼神就有点不那么友善了。 本来嘛，初中的早恋她们也都没太当回事，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可你现在都在追星若了，而且星若对你的态度明显越来越好，都把以前的书本、笔记、试卷拿给你，让你复习了。 结果你居然还在跟前女友拉拉扯扯，还当着星若的面打电话，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程钦注意到了三个女孩子的目光，努力用眼神传达出“我等下解释”的意思，然后用尽量尽量随意的语气道：“哦，不好意思，我没你号码……怎么了，有事吗？” “……” 郁贞吼了两声，大概情绪平复不少，也跟着平静下来，“我找裴灵溪，她不是今天下午休息半天吗？我想请她去打台球，上周说好的。” “几点？” “两点之前吧。” “好，我等下给她说。” 程钦淡淡地道，“没事的话我挂了。” “拜拜！” 郁贞有点气恼的直接挂了电话。 程钦倒不生气，收起手机，对黎星若解释道：“你还记得裴灵溪吗？就是我对门邻居，在上初三那个……” 他故意强调了一下年龄，弱化异性之间容易被联想的暧昧，同时强调邻居关系，“她没手机，郁贞想约她打台球，让我喊一下裴灵溪。” “嗯。” 黎星若抬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低头做题，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清丽脱俗的俏脸上神情异常平静，看起来仿若一尊近乎完美的玉雕。 只是，她虽然依旧在书写，却似乎没有写出什么有意义的内容，甚至连公式都写了一条重复的。 柴明兰则盯着程钦问：“那你去吗？” “去啊。” 程钦很坦然的点点头，“还有陈洪他们，主要是之前打球刚好遇见，然后裴灵溪跟郁贞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聊起来了，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个工具人。” 他简单撇清关系，道：“哎，上次不是说过请你们去打球嘛，要不下午一块去？” “我们才不去当电灯泡呢。” 娄雪娜一直对程钦的态度都更好，更看好他，甚至可以说是希望他能够和黎星若在一起，尤其是期中考试之后，都有点后世磕CP的迹象了。 现在看到程钦居然不仅跟裴灵溪有“嫌疑”，居然跟前女友还在拉拉扯扯，比柴明兰更生气，哼了一声道：“我们去了，不是影响你们吗？” “就是。” 柴明兰也对程钦这种行为很不满，“我们陪星若去逛街……你自己去跟裴灵溪和郁贞打球吧。” “挺好玩的，去试一下嘛。” 程钦见被“误会”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积极邀请，虽然黎星若如果真去了，情况会变得很复杂，但如果不去，被这样误会着，同样也很糟糕啊。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们去看清楚，免得凭空猜测，更容易想歪，“很简单的，裴灵溪就打过一次，就像模像样了……” 柴明兰道：“反正我不去！” 娄雪娜道：“我也不去！” 程钦见她俩似乎比黎星若还生气，有点好笑，道：“你们不要想歪啊，眼见为实，总要去看一眼才好给我扣帽子吧？” 娄雪娜正要说话，黎星若沉吟了一下，问程钦：“在哪？几点啊？” 【060】网里的鱼 “啊？” 柴明兰和娄雪娜听黎星若这样问，都有点惊讶，“星若你要去啊？” 与此同时，柴明兰心里忍不住悄悄吐槽：“程钦刚刚提完前女友，你都不知道矜持一下啊？至少等程钦多邀请几次再答应啊，真是的，星若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她如今对程钦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同样觉得他这样坚持下去，很有机会走近黎星若，也正因如此，对程钦和其他女孩子的往来就更在意。 “嗯。” 黎星若显然并没有这样想法，或者说她压根并不在意这些，她也有这样的底气与自信，轻轻点了点头，对柴明兰和娄雪娜笑道：“你们之前不是也说想玩吗？刚好去玩一下嘛，还有其他人一起玩。” “好吧。” 见黎星若这样说，柴明兰与娄雪娜也都不好当着程钦的面说什么，答应下来。 大概十一点半的时候，三个女孩起身离开，程钦也跟着走出图书馆，在公交车站上了公交车，又来到“陈潇下车点”。 “你又在这？” 陈潇看到这个表哥又在守株待兔，没好气地道：“你天天闲着没事，就等着接我的班是吧？” 程钦想了一下才明白“接班”指的是什么，笑道：“你现在可以下班了，走吧，该我上班了。” 被当做“班”的裴灵溪瞪了程钦一眼，然后让开位置，把自行车交给程钦，自己挪到后座去，问：“你又干嘛去了？” “图书馆啊。” 程钦接过自行车，等她坐好之后蹬着车回家，“我这么爱学习的好孩子，当然是去图书馆了……对了。” 他朝着陈潇喊了一声：“下午打球去，别忘了啊。” “知道了！” 陈潇应了一声。 裴灵溪还以为是程钦组的局，坐在后座上问：“你喊郁贞了吗？” “就是她喊的。” 程钦打了个哈欠，“刚刚在图书馆呢，给我打电话，让我喊你。” 他想着下午黎星若、裴灵溪和郁贞三个女孩子要凑到一块，有点担忧，不知道这三个人凑在一块会是什么情况。 “好吧。” 经过上次接触，裴灵溪对郁贞的印象好转不少，不再只有“程钦早恋对象”的刻板印象了，“几点啊？” “一点半出发吧。” “嗯嗯。” 裴灵溪坐在后面，晒着初冬时节中午暖暖的阳光，拽着他的衣服轻轻点头，“那我按时出发，你就不用去敲门了，不然被我爸抓到了。” “什么叫抓到啊？好像我做什么坏事似的。” 程钦笑了笑，“对了，我得跟你说個事情。” “放。” “……你现在都这么对我说话了吗？” 程钦被噎了一下，“我在图书馆遇见了黎星若。” “啊？” 裴灵溪有点惊讶，仰头看着他的后脑勺，“伱们这么有缘啊？” 她旋即眨了眨眼，狐疑地问道：“你该不会就是知道黎星若在图书馆，才去的吧？不然怎么以前都没见你去过图书馆。” “图书馆才刚建好，好不好？” 程钦心里面咯噔一下，面上丝毫不显，理直气壮的反驳，“再说了，我以前看过书吗？” “好像也有道理。” 裴灵溪不再怀疑，“然后呢？” “然后郁贞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黎星若她们就在旁边，我就顺便问了一下……” “黎星若就顺便答应了？” “咳，不是。” 程钦咳嗽一声，“是另外两个女孩子，跟黎星若关系挺好的，有一个就坐在我前面，叫柴明兰……她对台球比较好奇，就拉着黎星若来玩了。” “来呗。” 裴灵溪从没有想过程钦会跟黎星若扯上什么关系，而且这还是程钦主动说的，警惕性就更低了。 尤其是还有郁贞在，按照常理推断，如果程钦真对黎星若有什么想法，就不会让黎星若和郁贞碰面的。 而且，她前几年就听说过“郁贞”这个名字，郁贞可是真正跟程钦早恋过的，相较于真的像星星一样若隐若现的黎星若，郁贞才是她一直都耿耿于怀的那个名字。 但即便是郁贞，在台球厅里面，她看着郁贞一个人在那里尴尬，还是主动向郁贞发出了邀请。 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斤斤计较于黎星若呢？ 程钦见裴灵溪并未在意，悄悄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担忧，不知道她们三个下午碰到一块会是什么情况。 这完全在他的预期之外，但实际上如果真想要阻止，他是有办法可以阻止的，没有阻止的原因是忽然觉得她们三个，主要是裴灵溪和黎星若，凑在一块未必就一定是坏事。 这主要基于他对两人性格的了解： 黎星若如今面对他有点不冷不热，但这主要是因为表白事件的影响，黎星若面对旁人的时候其实很好说话，属于外热内冷的性子，情商很高。 这就把黎星若和裴灵溪发生冲突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裴灵溪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心地善良，有时候还有点傻乎乎的，否则也不会怕郁贞难堪而主动邀请她打球。 如果不是她邀请郁贞打球，估计也就没眼下这档子事情了。 至于郁贞，只要她不主动找事，也不会有什么难堪，而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那也是自找的 ——三个女孩子之中，她在程钦心中的优先级本来就最低，属于如果发生冲突最先被舍弃的对象。 到家吃完饭，程钦码了一章《遮天》，然后眯了不到二十分钟，起床洗漱，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按时走出家门。 刚打开门，就看到裴灵溪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正俏生生地站在楼道里面等着。 见他出来，裴灵溪眉眼弯弯地笑道：“我就听到你出来了……我厉害吧？” 程钦看着她明艳动人的笑脸，笑道：“厉害厉害，都快赶得上我姥姥家养的那条狗了。” “你敢骂我？” 裴灵溪走过来掐他，在程钦疼的“嘶嘶”两口之后，才放开了手，好奇问：“你姥姥家里有狗啊？” “对啊，可聪明了，有空带你去看看。” “好，你说的啊！” 裴灵溪非常开心，“我可喜欢狗了，可惜我妈不让养。” “我知道，你以前在大街上看到有卖狗的，还赖在人前摊前不肯走……” “我怎么不记得？” “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你还在上幼儿园……” “我不记得就是没有！” 两人骑车来到台球厅，陈洪陈潇兄妹俩，以及王宽、向思飞都已经在里面打了，郁贞也在，似乎刚到，正在指点着陈潇跟陈洪打。 见程钦与裴灵溪进来，郁贞看了程钦一眼，然后朝着裴灵溪露出笑脸：“小溪你来啦？要不我们再开一桌吧，今天我请客。” 裴灵溪道：“不用，我们先看嘛，一直打太累了。” 她看了一眼程钦，道：“等回头别人来了，再开吧。” 郁贞奇道：“还有人吗？” 裴灵溪没有回答，只是朝着程钦呶呶嘴。 郁贞跟着看向程钦，她穿了一身粉色的阿迪运动服，内搭着白色羊绒毛衣，柔顺的黑发并未向裴灵溪那样扎起来，随意披散在肩头，衬着清纯甜美的容颜，显得格外娇俏动人，水汪汪的眼睛轻轻眨动，随即展颜一笑：“没事，反正我说了我请客。” 因为电话中沟通不算愉快，程钦本以为按照郁贞的脾气要怼自己一两句，比如“我请客你喊别人”“都不提前跟我一声”之类，没想到她问都没问，不禁有点意外，发觉她确实“懂事”不少。 果然，女人就不能惯着…… 程钦暗暗吐槽。 陈洪打进一球，一边换位置一边问：“你还喊了人？谁啊？” 向思飞也看过来，但因为裴灵溪和郁贞都在，便把想要调侃的那句“该不会把黎星若喊来了吧”给咽了回去。 王宽一看向思飞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压低声音道：“你特么再提黎星若，我虐死你！” “你有那个本事吗？” 向思飞撇撇嘴，“我还领先你两个球呢！” “你等着。” 王宽非常淡定，并没有受影响，毕竟程钦又不可能真的把黎星若喊来打球。 “嗡嗡嗡” 程钦的手机震动起来，旁边的裴灵溪、郁贞一起偷瞄，看到来电显示是一个女孩名字：娄雪娜！ 程钦接通电话，他只有娄雪娜的电话号码，还是中午才存的。 “程钦，我们到台球厅门口了。” 程钦接通电话，娄雪娜的声音传来，“你们到了吗？” “我们在里面呢，你们进来就好了。” 程钦应了一声，向裴灵溪示意一下，然后走向台球厅门口，“你们进来就能看到我。” 他快步来到门口，就看到黎星若与柴明兰、娄雪娜一起走过来，黎星若表情淡定，柴明兰和娄雪娜大概没来过，表情好奇的到处打量。 “这里。” 程钦朝着三人招招手，又向旁边柜台的服务员道：“麻烦再帮忙开一桌。” 服务员应下，黎星若三人也走了过来，程钦示意她们跟着一起过去，笑道：“来得挺早啊。” 娄雪娜笑道：“你们来的更早，我们还怕你不在，我们不知道找谁呢。” 裴灵溪和郁贞都没有打球，已经远远地看到了黎星若三人，裴灵溪是提前知道的，并不惊讶，郁贞认出黎星若，惊讶的睁大眼睛，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 “卧槽！” 陈洪没能打进黑球，正惋惜呢，顺势一瞥，看到了程钦领着黎星若走过来，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牛逼！” 向思飞随后看到，同样目瞪口呆，他以前打趣归打趣，主要还是调侃王宽，哪里能想到程钦居然真的把黎星若带来了。 而且这才多久啊，就把黎星若领过来打球了。 “砰！” 王宽正瞄准出杆呢，听到俩人的动静，下意识瞥了一眼，立即就认出了程钦身旁那个学校里面无数男生魂牵梦萦的苗条身影。 他正在发力，这一分神，直接一杆把白球打飞了，在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落在了旁边陈洪和陈潇兄妹俩的桌沿上，又再次弹飞出去，眼瞅着就直奔程钦砸过去了。 【061】等下就会很爽了 “这么狠？” 陈洪等人被吓一跳，以为王宽恼羞成怒，看到程钦真把黎星若拐来一起打球了，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直接把球扔过去砸程钦呢。 裴灵溪和郁贞站在旁边，听到“砰”的一声，被吓得一个激灵，随后看到那个白球冲着程钦飞去，更是忍不住“啊”一声。 裴灵溪叫道：“小心！” 郁贞则喊：“球！” 程钦已经看到了，伸手横在身旁，挡在了黎星若她们面前道：“小心！” 说话时，他已经看到了白球的轨迹，从桌上再次弹起后很快坠下，不可能砸到自己身上，于是停在原地，看着白球砸在地板上之后滚了过来。 程钦抬脚将球踩住，随后弯腰捡起来，在手里掂了掂，重新走过去，对王宽笑道：“干嘛，想谋杀啊？” “失误，失误。” 王宽见黎星若也在看着自己，明显不大自然，“一不小心……” 程钦把球放在他们桌上，然后转身对黎星若道：“裴灵溪，你们认识，我就不介绍了；这位是郁贞，这位猛男型的帅哥是王宽，这位英俊型帅哥是向思飞，都是我初中同学。” 不同的是，王宽和向思飞都是初一、初二的同学，郁贞则是初三分班之后的同学。 “这位是黎星若，你们应该也认识，另外两位美女是柴明兰、娄雪娜。” 程钦给简单介绍了一下，王宽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脸，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向思飞倒是很淡定，向黎星若她们招呼一声：“闻名已久。” 黎星若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郁贞。 郁贞脸上带着笑容道：“欢迎欢迎……那你们先玩嘛。” “等等……” 程钦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看了一圈，终于注意到站在自己身旁的陈潇，“哦哦，还有，这我表妹，陈洪的亲妹妹，陈潇。” 被表哥无视的陈潇这才收起想要杀人一样的目光，朝着黎星若她们甜甜一笑：“我打完了，你们谁替来？” 郁贞问：“黎星若你会玩吗？” 黎星若看着她笑道：“玩过几次。” “那要不我们俩打，怎么样？” 郁贞一侧脸颊梨涡浅浅，清纯的脸庞挂着清澈纯真的笑容，很热情的邀请道，“我也不太会，你让着我一点。” 黎星若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望着她，想了想之后微笑道：“我也不太会。” “来嘛来嘛。” 裴灵溪见有热闹可以看，非常积极的撺掇。 见她们俩要打球，别说柴明兰、娄雪娜了，连向思飞和王宽也不打球了，跑过来围观。 一场桌球而已，输赢都无所谓，程钦也没在意，主动帮忙摆好球，郁贞问：“你开吗？” 黎星若刚刚选了一根球杆，笑道：“你开吧。” “好。” 郁贞在桌前站定，弯腰击球，“砰”的一声将球堆打散，其中一颗全色球滚入袋中，她非常欣喜，笑道：“那我继续啦。” 这时候还没有分球，不过全色球已经进了一颗，郁贞自然继续寻找全色球打，陈洪在旁边指了一个位置不错的3号球，郁贞瞄准之后，成功将其击入袋中。 “好厉害啊！” 柴明兰和娄雪娜虽然没玩过，但还是能看懂的，在黎星若身旁小声嘀咕，“星若你能打得过吗？” “不知道。” 黎星若清丽脱俗的俏脸上挂着浅浅微笑，“我有快两年没有打过了。” “我之前也是。” 郁贞第三球没有入袋，但已经连进了两颗球，满脸掩不住的欢喜，站在裴灵溪身旁笑道，“上周才又开始玩的……到你了。” 黎星若点点头，在众人注视之下，拿着球杆走到桌前。 王宽刚刚都没敢跟黎星若说话，这会儿忍不住提醒道：“11号挺好打的。” 向思飞撇嘴道：“用你多嘴？” 这句话有两层含义，表面上自然是说黎星若自己看得出来，不用王宽去说；而内里的真正含义则是“程钦还在这里呢，就算向黎星若献殷勤，也轮不到你”。 在场之中，裴灵溪、陈潇两个人并不知道程钦与黎星若之间的事情，只以为王宽和向思飞在斗嘴，已经习惯，也不在意。 其他几個自然都能听出来第二层意思，忍不住看了程钦。 程钦笑道：“打11号确实可以。” 黎星若微微点头，却没有立即瞄准，而是又看了看，然后选择了9号球。 柴明兰转头看看娄雪娜，随后又看程钦，小声问：“星若为什么不听伱的啊？我也觉得11号更好打啊。” 她本来想问娄雪娜，但醒悟到娄雪娜跟自己一样都不懂，只好问更熟悉的程钦了。 陈洪忍不住道：“如果9号球进去了，可以继续打11号。” 黎星若的到来明显让氛围跟往常不大一样，就连跟她没有什么关系的陈洪话都比以前多了，或多或少都有想要显摆炫耀一下的潜意识。 程钦也看出来了黎星若的这个意图，没有说话，看着黎星若在球桌旁弯腰瞄准。 “难度有点大啊！” 向思飞打量了一下，觉得想要打入9号球难度非常高，进中袋太难，进底袋倒是有角度，但是太远了，同样会增加不确定性。 “确实。” 王宽也点点头。 程钦站在旁边看着黎星若弯腰瞄准的姿势，赏心悦目的同时，暗暗“啧”了一声。 只看黎星若摆出的姿势，他就知道她肯定谦虚了，下巴贴近球杆，右手大臂和小臂近乎标准的90°……这妥妥是练过的！ 比他的姿势都要标准！ 黎星若依旧穿着上午那一身休闲装，乳白色运动鞋、浅白色的休闲长裤，上身内搭白色毛衣，外罩一件粉色厚外套，上午时扎了马尾辫，此刻则与裴灵溪一样绑成了丸子头。 右手握着球杆，左手纤长玉指则按住球桌，拇指靠拢食指，摆成手架，稳稳的在白球前撑住球杆，雪白尖俏的下巴贴向球杆，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盯着白球与目标球之间的连线，并没有多耽搁，瞄准之后很快出杆。 “啪” 一声脆响，白球迅速击打在9号球侧方位，旋即两者呈现近乎180度的大角度分开，9号球笔直滚向中袋。 “咚” 伴随着听起来非常悦耳的坠落之声，11号球空心入袋。 “卧槽！” 陈洪忍不住叫了一声。 旁边的向思飞、王宽同样目瞪口呆。 他们这段时间经常打桌球，觉得进步非常大，但即便如此，换了他们来打这个球肯定也都是选择底袋，因为中袋难度太大了。 而黎星若选择了中袋，而且还是空心落袋，这准度太吓人了！ 就算是让已经可以指导他们进步的程钦来打，也未必就能稳稳打出这么帅气的一球。 “好厉害啊！” 柴明兰和娄雪娜惊讶之后，都是眼睛放光，下意识就要为黎星若喝彩，可刚张嘴，就听到旁边已经有人喊出声来。 俩人与黎星若多年好友，早就习惯了黎星若各个方面的优秀，夸赞黎星若已经快形成本能了，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能先自己一步叫好，都忍不住看过去。 就看到裴灵溪张大嘴巴，那双极漂亮的大眼睛晶晶闪亮，似乎在发光，一脸惊叹的样子：“哇！难怪程钦说会打球的女孩子好帅……真的好帅啊！” 郁贞同样一脸震惊，旋即咬了咬嘴唇，很郁闷的撇撇嘴。 “厉害厉害！” 程钦见裴灵溪比自己还惊喜的样子，有点好笑，这才拍了拍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称赞起来，这个球打得确实很帅气，“深藏不露啊，黎同学。” “运气比较好。” 黎星若并没有什么骄傲的情绪，笑了一笑，然后看着白球又滚开一段距离之后，停在了11号球不远的位置。 虽然换了一个方向，但白球落点依旧可以很轻松把4号球打进底袋里。 “厉害！” 向思飞忍不住感慨一声，“都开始控白球了……啧啧！” 柴明兰和娄雪娜对桌球的兴趣一下子就被黎星若刚刚的帅气一球激发了出来，忍不住凑近了来看。 众人瞩目之下，黎星若再次弯腰瞄准，很快出杆。 然后，就在大家的注视之下，白球准确击中11号球，11号球却撞击在洞口旁边，被弹开了。 “啊？” “啊？” 不只是柴明兰、娄雪娜，裴灵溪、郁贞同样都惊愕出声。 就连她们都看得出来，刚刚那个9号球难度更大，黎星若很轻松很准的打了进去，怎么这个更好打的球反而没进呢？ “失误了。” 黎星若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拿着球杆让开位置，示意该换郁贞打了。 “原来黎星若也没那么厉害啊！” 郁贞松了口气，重新恢复了昂扬的斗志，不过即便如此，黎星若刚刚那个进球仍然让她压力很大，抿了抿嘴唇，清纯小脸上表情有点严肃的走到桌边，寻找出杆的角度。 陈洪、王宽、向思飞他们也有同样的想法，都觉得黎星若刚刚那个球运气成分更大，她的真实水平并没有那么厉害。 这让他们多少松了口气，毕竟桌球也是球啊，在球场上不一个女孩子，多少还是有点不爽。 他们又看了会儿，发现黎星若确实水平不算太高，有的时候很准，但有的时候又会犯低级错误，于是不再单纯看球，继续在旁边桌上打起来，打球空隙才看这边。 黎星若和郁贞最终打到了黑球决胜负的阶段，黎星若运气不错，黑球逛了两个洞口之后逛了进去，赢下了与郁贞的第一场桌球。 “输了。” 郁贞起初真被黎星若吓到了，但越打越自信，觉得黎星若跟自己就是一个水平的，因此输掉之后非常遗憾，把球杆递给裴灵溪，道：“你来，说不定就赢了。” 黎星若看向柴明兰和娄雪娜，裴灵溪笑道：“让程钦去教她们，我们打一下嘛，程钦可会教人了。” 程钦看完这场比赛，已经可以确认了，第一球才是黎星若的真实水平，后面就是单纯陪郁贞过家家了，否则不可能每次都是郁贞进球之后她才进球，而且不管难度过大都能稳定进球。 她应该确实有段时间没打了，还在有意识选择不同角度的球练手…… 黎星若故意放水，可能是“情商”的一种体现，不想让其他人难堪，也可能跟她在学校里面很低调，从不炫富一样，是融入集体的一种习惯。 但不管怎么说，高手放水跟菜鸟打球，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而裴灵溪现在也是一个菜鸟…… 所以，程钦立即抢先道：“行，你们俩打吧，我教她们。” “看你能装多久……” 答应的同时，他看着黎星若清丽脱俗俏脸上微微僵住的笑容，有点恶趣味的暗暗想，“继续受折磨吧你！” 这样，等黎星若受够了这种折磨，自己再跟她打，她发现跟自己这个高手打球不用再放水，可以用真正水平打，应该就会很爽了…… 【062】黎星若不服气 “啊呀，太可惜了！” 程钦在旁边桌上尽职地扮演教练，给柴明兰和娄雪娜讲解规则，以及瞄准和出杆发力的技巧，郁贞则在隔壁桌看裴灵溪和黎星若打球。 她还知道遮掩一下，心里面明明是盼望着裴灵溪击败黎星若，但看到黎星若又一次差点进球，还是表现出来了遗憾的样子。 黎星若非常平静的收起球杆，向郁贞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旁边的柴明兰和娄雪娜，笑道：“你们打进去了吗？” “进了！进了！” 娄雪娜看着自己一颗球在被无意间触碰之后，“逛”入袋中，非常兴奋的炫耀起来，“我又进一个！我进三个了！” 程钦看了看黎星若，又看看正在专心瞄准的裴灵溪，笑着问：“你们战况如何？” 黎星若笑道：“还好，差不多。”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跟裴灵溪打了，第一次打的时候又是黑八决胜负，拿到任意球之后赢了；接着又跟郁贞打，郁贞不小心打进黑八“自杀”，于是又换了裴灵溪上场。 程钦猜测，黎星若这场大概率会主动输掉，结束这种折磨。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应该并非黎星若有意放水，而是她半途中不小心将黑八打入了袋中，意外输掉了。 如此玩了一阵，一群人熟悉不少，开始“打乱”原本的小圈子，三张球桌轮换着玩。 “我来吧。” 程钦一直到处晃悠，并没有下场，见黎星若放水之后还是赢了陈潇，笑着走过来，对黎星若道：“我陪你打一把。” “嗯。” 黎星若轻轻点头，“那你先开吧。” 王宽正在帮忙摆球，听到两人对话，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还是把球摆好了，眼神有点不爽的盯着程钦。 程钦才不理会他的小情绪，也不多说，并没有换开杆，就拿着正常打球的杆瞄准，准备开球。 黎星若站在旁边，看着他的手架、姿势，灿若星辰的明眸轻轻眨动，略过些许惊讶之色。 她有一位远房表哥是斯诺克运动员，曾经跟着练过一个暑假的台球，虽然谈不上什么苦工，但水平较寻常人还是超出不少，看程钦出杆的姿态就意识到他水平应该不错，至少在普通玩家里面算不错的。 “哎呀，钦哥终于出手了啊？” 陈洪刚刚打完一杆，见状立即凑过来，非常好奇程钦会怎么跟黎星若打，会不会放水。 裴灵溪、郁贞、陈潇都听陈洪他们说过程钦非常厉害，但并没有怎么见识过，也有点好奇，在旁边看着。 娄雪娜和柴明兰也不打球了，同样过来看程钦跟黎星若打。 程钦并没有受影响，伴随着“嘭”的一声炸响，把球堆打散，运气不错，有一颗半色球落入袋中。 程钦观察了一下，开始瞄准、击球，先低杆打入最近的9号球，白球轻轻回弹，来到15号球附近，一杆轻推，小角度把15号球送入中袋，白球撞击桌沿之后反弹，来到中央位置，又瞄准远处的10号球，一杆长台把10号球送入底袋。 “哇！” “这么厉害！” “四个了？” 见他轻轻松松的就连续进了四个球，别说柴明兰、娄雪娜两個完全不知情的，就连知道程钦实力的陈洪、王宽、向思飞三人都有点懵逼。 你这么打球啊？ 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打球？ 这么欺负黎星若，你还想追她？ 三人悄悄打量黎星若，却见黎星若脸上并没有任何受挫、不满的神情，反而还有笑意，那双璀璨如星的明眸泛着异彩，看着再次瞄准的程钦。 “好厉害啊！” 就连柴明兰都看懵了，忍不住夸赞起来程钦，转头对黎星若和娄雪娜道，“太厉害了吧……星若你还打吗？” 黎星若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砰” 程钦再次出杆，这次白球位置不太好，他也出现了一定失误，没能打入，于是转头向黎星若笑道：“到你了。” 他并没有说什么，但黎星若已经明白，程钦早就看出来自己在隐藏实力了，这个笑容，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都非常明显： “跟我打，你不用放水，让我看看你的真实水平有多厉害。” 她微微一笑，拿着球杆走到旁边位置，眼睛看着桌上自己一个没进的半色球，一向平静如水的心湖里难得荡起涟漪，涌出些许争胜之心。 实际上，这种情绪并非第一次出现。 期中考试的时候，程钦仅仅复习了半个月而已，就一跃进入班级前十，尤其是语文作文居然获得了满分，这带给了黎星若很大的冲击。 这种冲击，不仅仅是因为程钦对她表白，为她一句话而发生了这样堪称脱胎换骨的变化，更因为这种巨变本身。 数学、物理就罢了，程钦究竟是怎么短时间写作水平提高这么多的？ 比自己得分还高，且即便让她来评论，也确实比自己写得好一些。 这让黎星若心里面早就隐隐有了一些不服气的小情绪： 自己认真学习、看书，坚持这么多年，居然不如浪子回头、只学了半个月的程钦？ 凭什么呀？ 现在，她又在桌球上发现了程钦另一个隐藏的“强势”领域，她虽然没有刻意去了解，但刚刚打球闲聊，已经能够从陈洪、王宽等人的聊天中判断出来程钦打球的“轨迹”。 他就是在台球厅里玩的，没有获得过什么专业的教导。 居然就这么厉害？ 带着这种小小的较量心思，黎星若弯腰瞄准了距离最近的7号球，一杆轻推，将球推入中袋。 “哇，进了！” 柴明兰忍不住叫好，“星若伱也好厉害啊，进步好大！” 王宽也赞道：“厉害！厉害！” 黎星若微微一笑，换了一个方位再次击球，“砰”的一声脆响，4号球应声落袋，而后一杆长台，把1号球打入底袋。 这一次，夸赞的声音反而变小了，因为大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刚刚黎星若打了好几场，明明跟裴灵溪、跟郁贞都打得有来有回，没有这么厉害啊？ “三个了！” 郁贞在旁边看得都愣住了，黎星若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 “你刚刚一直都没认真打吧？” 裴灵溪狐疑地看着黎星若，“你刚刚要是这么厉害，我们怎么可能跟你打那么久？” “没有啊。” 白球的位置没有停好，后面的球不太好打了，黎星若擦了擦巧粉，偏着脑袋向裴灵溪笑，“我一直都很认真啊，不过现在状态比较好。” 程钦笑道：“有压力才有动力嘛，这就叫‘实力不详，遇强则强’。” “嘁！” 裴灵溪朝他翻了个白眼，随后也帮黎星若看该怎么打，发现几个球的位置都不太好，不禁有点为难。 “2号吧。” “我觉得5号好点，” 陈洪他们大概看明白了，知道黎星若刚刚在放水，真实水平应该跟程钦差不多，顿时都来了精神，也帮忙提建议。 黎星若又观察了几秒钟，最终选择了距离最近的6号球。 “这怎么打啊？” 6号球贴边，娄雪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打，“怎么打都进不了啊！” “应该是要翻袋吧。” 郁贞不大确定地道，“就是让球撞到桌子上弹回来……” “啊？这么难吗？” 柴明兰、娄雪娜都还无法理解这种进球方式，十分担心。 “砰” 黎星若轻轻出杆，6号球被撞击打在球桌上，随后快速反弹，笔直落入对向的中袋里面。 “哇！” “星若你太厉害了！” 几个女孩子完全不顾形象的兴奋喊叫起来，她们几个虽然年龄都不大，穿着打扮非常保守，但本来就颜值出众，一个比一个漂亮，不喊的时候也是整个台球厅里面的焦点，这么一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黎星若把这个球打进去，心中也涌现出些许骄傲情绪，不急着看下一球怎么打，横眸看向程钦。 程钦察觉到了她轻微的傲娇情绪，惊讶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是第一次在黎星若身上看到这种情绪。 “可以啊！” 这种时候自然要提供情绪价值的，程钦恰到好处的流露出惊讶表情，也有意激她：“继续，我看你能进几个。” “加油加油！” 裴灵溪原本站的位置比较靠近程钦，见状立即“叛变”，挪到了黎星若这边，纯稚明艳的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星若继续，一杆清完，看他还嚣张不？” 黎星若抿嘴微笑，继续打球，不过这次出现了失误，没能打进去，与程钦一样止步于一杆四球。 程钦再次出杆，进了两个球，台上仅剩下一球，对她笑道：“到你了。” “星若加油，再进四个球！” “就剩四个了，直接赢他！” 几个女孩子都在给黎星若加油鼓励，柴明兰、娄雪娜也就罢了，完全不意外，但裴灵溪和郁贞居然也在帮黎星若加油，就让他有点想不通了。 “你们站哪边的啊？” 程钦忍不住吐槽，“这就叛变了？” “我才没叛变呢。” 裴灵溪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我本来就是站黎星若这边的，人家长得又好看，球打得又好……” “这就叫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郁贞也跟着哼了一声，清纯俏脸上挂着得意笑容，眼神里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裴灵溪是真没有什么小心思，单纯就是凑热闹，并且觉得黎星若很厉害，很佩服 ——程钦同样很厉害，她也有点佩服，甚至可以说是崇拜，毕竟不是谁认真学半个月就能考进班级前十的。 相城一中可是全省示范高中之一，每年稳定都有学生考入清北的，又没有设置实验班，每个班都有尖子生，班级前十的含金量十足。 但现在黎星若、郁贞都在呢，她才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因此故意跟程钦对着干。 郁贞却完全是另一种考虑，之前她哭着找程钦复合，程钦都不答应，且态度冷漠，但自从她跟裴灵溪一块打球，跟裴灵溪熟悉起来之后，程钦对她的态度也变得温和许多。 因此，当黎星若出现之后，郁贞已经养成了路径以来，下意识也想要跟黎星若处好关系。 就算不能因此而和程钦拉近关系，也方便她去阻扰程钦追黎星若。 【063】越来越放肆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都是浮云。” 程钦没想到她们三个似乎还形成联盟了，一起针对自己，当即呵呵冷笑一声，对还在瞄准的黎星若道：“再瞄你也打不准，随便出一杆算了，赶紧换我上！” 黎星若正要出杆呢，被他打断状态，忍不住抬眸瞪他一眼，澄净如秋水的眸子里难得有些嗔怪之色。 她发现随着接触越来越多，程钦在她面前越来越放肆了： 表白之前，程钦连跟她对视都不敢； 表白之后，程钦为了学习找她借笔记，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分座位之后，程钦就敢直接用圆珠笔在后面戳她肩膀了； 昨天就更过分了，找自己借以前课本就算了，终归是为了学习，可是他出去找课本，连装作多找一会都不肯，那么快就回来了。 就这还面不红心不跳的对自己说没找到…… 明明自己都知道高一课本在哪里的！ 这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了？ 不过，她毕竟是冷静、理性的性格，嗔了程钦一眼之后，立即就又收回目光，再次瞄准，连续出杆，将她所剩下的三颗球全部打入进去了，只剩下一颗黑八了。 “哇！” “加油加油！” “马上就赢了！” 几个女孩子非常兴奋。 “哎呀，某人要输了呀！” 娄雪娜、柴明兰俩人只是欢喜，裴灵溪和郁贞居然还回踩程钦，“刚刚还那么嚣张……” “哎呦！” 陈洪、王宽、向思飞他们也还是第一次见程钦落入下风，也跟着起哄，“不会真要输了吧？” “你们等她赢了再说。” 程钦撇撇嘴，黎星若虽然只剩下一个黑八了，但黑八却被他的球挡住，根本不可能打进去。 黎星若看了一下，让白球从旁边桌沿撞击回弹，勉强打中了黑八，没有给程钦送任意球，然后看向程钦：“到你了。” “看好吧你。” 程钦轻松将自己仅剩的那颗11号球送入底袋，随后再次瞄准黑八。 此时桌上仅剩下最后一个黑八，不存在被挡住的可能，不过黎星若刚刚击打的时候特意控了黑八的位置，近乎贴边，想要入袋只能撞击桌沿后回弹，且难度比较大。 “砰！” 程钦再次出杆，白球撞击黑球之后，黑球撞在球桌上反弹，笔直滚入底袋。 “啊？” “进了……” “哎呀！” 几个女孩子一片唉声叹气，连黎星若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那张清丽脱俗的俏脸上表情显得有点郁闷。 “啧啧！” 程钦非常嘚瑟，拄着球杆看着几個女孩子挤眉弄眼，“哎呀，刚刚是谁说啥来着？可惜哦，我居然没输……” 裴灵溪气得几乎忍不住要打他，气鼓鼓地道：“再来一局！三局两胜！” “就是！” 郁贞也给黎星若鼓励，“星若再来一把，一定赢他！” “行，那三局两胜。” 程钦笑着向黎星若发出邀请，“这次换你开球。” “好。” 黎星若没有拒绝，换了更粗的开杆来开球，第一杆又连进四球，随后在落后一球的情况下，先一步打进黑八，扳回了一局。 “继续。” 程钦原本还在考虑怎么让她更不留痕迹呢，结果都没来得及发挥演技，黎星若自己就打赢了，也觉得打出来了兴趣。 “他们打得好快啊！” 俩人打得太快，柴明兰这个时候才醒悟这件事情，“我们打一局的，都够他们打七八局了……” “嗯嗯！” 娄雪娜点头赞同。 “确实。” 裴灵溪看着程钦迅速又打进两个球，也跟着点点头，由衷地感慨道，“真的好快！” …… 单论技术水平来说，程钦并不胜过黎星若，他的优势是控球和身高，且因为表白的缘故，黎星若在他面前总有些放不开，因此第三局他并没有刻意放水，最后又是黑八决胜的时候，用一记精准的长台进球，再次击败黎星若。 “啊呀！” 几个女孩子都悻悻不平，觉得输掉的太可惜了。 黎星若本人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不过看起来似乎也仍然有点郁闷，对程钦道：“继续。” 不服气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一方面程钦本身就没有在男女关系之中处在弱势的习惯，另一方面，黎星若不再端着女神的架子了，这更好。 这意味着在表白被拒绝两个月之后，他和黎星若之间的关系终于开始正常进展了。 当然，黎星若的性格注定了很难“速胜”，必须要温水煮青蛙，小火慢炖，慢慢熬，一不小心她就会蹦跶出去。 接下来的时间，程钦和黎星若两人基本一直都在打，其他人对此也没有意见，起初都在看，后面一边自己打一边看。 “要不要休息一下？” 程钦起初还在记着与黎星若的比分，后来因为有胜有负，且打的多了，也就懒得再记，又一局结束的时候，觉得手臂都有点沉了，主动向她提出休息。 黎星若小幅度活动了一下手臂，然后向他点点头，把球桌让给在旁边看了半晌的裴灵溪和郁贞，自己与程钦坐到旁边去休息。 “你之前练过？” 陈洪、王宽他们刚刚就去拿了矿泉水，程钦喝了口水，转头询问黎星若，“感觉你姿势很标准啊？” “嗯。” 黎星若点了点头，心中微觉异样，觉得他与自己聊天说话的时候神情语气都很淡定、从容，印象之中他面对自己时候的那种紧张、局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见丝毫踪迹了。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黎星若略微思索，很快意识到程钦这种状态已经很久了，至少从重分座位之后开始，自己坐在他前面的时候，他就一直都是这种淡定从容的模样，甚至都没有班上其他同学的反应大。 只不过，自己因为他曾经对表白的缘故，可能也因为自己如今对他多少有一些难以说清楚的复杂情绪，因此一直在有意识保持距离，反而忽略了这种本该轻易察觉到的巨大变化。 如果不是今天来打桌球，如果不是程钦水平很高，如果不是程钦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防水，如果不是被激起胜负心，并且酣畅淋漓的打了一场，打破了因为被他表白而产生的防备警惕心态，她可能到现在都发现不了这件事情。 那么，程钦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淡定、从容呢？ 是因为心性蜕变，变得坚定强大，还是对自己不再那么在意，不再患得患失了？ 她看着面前球桌上打球的裴灵溪和郁贞，灿若星辰的明眸轻轻眨动，然后转身，拿起一瓶没有开过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口，语气平静地继续道：“我有一个表哥是打职业的，我初中的时候教过我一个暑假。” “职业台球？” 程钦非常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在身边听说有这种职业选手，“厉害啊！难怪你这么厉害。” “你也很厉害。” 黎星若浅浅微笑，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你都是自己练的？” “对啊，随便练呗，熟能生巧。” “那你比我厉害。” 两人正在闲聊，郁贞忽然回头喊道：“星若，你来帮我看一下，我这个怎么打啊？” “好。” 黎星若笑着答应一声，站起身来，看了眼程钦，澄净如秋水的明眸里似有笑意，不等他解释什么，起身走向台球桌。 又过一阵，程钦看看时间，去上了个厕所，然后走到柜台前去结了账，回去之后，正看到陈洪他们打完，于是道：“差不多了，下次再玩吧，吃完饭还得上晚自习呢。” 几人玩得兴奋投入，都忘记了时间，看了一下，才发现都已经四点半了，已经接近了平常下午五点零五的放学时间。 而大家都还要回家去吃饭，或者休息一下，因此确实也该结束了。 “那走吧。” 众人略微等了一下，等到最后陈潇和裴灵溪的对局打完，然后一块离开。 “伱好，结账。” 郁贞加快了一些脚步，先一步到柜台去结账，虽然今天黎星若的出现让她措手不及，但她与黎星若相处的还算“顺利”，玩得也开心，因此心情很好，说话时嗓音和笑容都异常甜美，“我们三桌的。” 服务员看她一眼，然后朝着后面的程钦示意一下，道：“你们那三桌的钱已经付过了。” “啊？” 郁贞有点吃惊，循着服务员的目光回头看去，看到程钦，轻轻抿了一下嘴唇，问：“你付的？” “谁付都一样。” 程钦对此并不在意，本来其实郁贞说要请客，那么她付钱也没有什么，不过他在郁贞不知情的情况下喊了黎星若三人，那肯定还是自己结账更合适，“你想请的话下次吧。” “我们轮流请嘛。” 裴灵溪下午玩得也很开心，与陈潇挽着手臂，喜滋滋地对郁贞笑道，“下周再玩……” “嗯。” 郁贞没有说话，跟在裴灵溪身边往外走去。 “走啦！” “拜拜~” 众人在台球厅外面分开，这一次裴灵溪没有再去陈潇家里，骑着自行车与程钦一起回家。 “多少钱啊？”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裴灵溪忽然问道，“我们开了三桌，玩这么久，应该不少吧？” “还行，34。” 程钦随意地回答，“一小时4块钱，我们三桌就是12，两桌开了三个小时，有一桌晚了半个小时。” “那还好，不算太贵。” 裴灵溪稍微松了口气，想了一下又问：“你零花钱还够吗？要不要我借你一点？” 她知道程钦家里境况不算太好，至少比自己家要略差一些，买电脑是因为程钦成绩进步太大，并不意味着他家可以轻易拿出三千多块钱。 程钦的零花钱本来就不如自己多，又爱乱花钱，三十多块钱对他来说也不算小数目。 她为了照顾程钦的面子，说的是“借”，实际上压根没想过要讨还。 【064】星若好玩着呢 “不用。” 程钦大概能够明白裴灵溪的意思，笑着拒绝道，“如果我缺钱了再找你借……放心吧，我现在有钱。” “成绩好，零花钱就多了，是吧？” 裴灵溪横他一眼，又问：“对了，你知道mp3哪个牌子比较好吗？我同学说索尼挺好的。” “索尼mp3确实挺好的。” 程钦点了点头，“回头到我那，我给你搜一下，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裴灵溪从小就有存钱的习惯，有小金库，她向爸妈要买mp3更多是获得购买资格，实际上并不缺钱，毕竟这玩意也不贵。 不过，程钦如今更不缺钱，在考虑着要不要直接送给她。 “嗯嗯！” 回到家中，程钦自己先去搜索了解了一下，他自己比较倾向两个品牌的mp3，一个是苹果的ipod系列，另一个则是魅族的M3或者M6。 而之所以选择这两家，除了产品本身很优秀之外，还有来自于十多年后的“印象分”。 魅族MP3的经典机型M3(MusicCard)、M6(MiniPlayer)都已经发布，其中M3目前1G储存版本价格290元左右，2G储存版本价格350元左右。 如今下载音乐只有极少数才会去追求音质，普通人下载的基本都是2-3M左右的mp3格式，也就是说2G储存版本大概可以下载1000首歌曲。 M6属于mp4分类，有视频功能，甚至可以录制视频，价格就要贵不少，最便宜也要500元以上，在2008年可不是一個小数目。 不过，跟ipod相比，这就不算什么了，苹果在2007年9月发布了最新款的ipod产品，即ipodclassic，80G储存版本目前国内售价2000出头。 此外还有原本ipodmini的升级版ipodnano，今年9月苹果刚刚发布了nano4，旧款的nano3目前8G储存版本售价1250元左右， 另外一款程钦曾经毕业后购买过的产品线，ipodtouch同样已经发布，且今年9月刚刚更新到了二代，目前最低配置的8G版本1650元左右，国行已有在12月下旬上市的消息，但还没货。 ipod产品线太复杂，但简单来说，nona系列就是mp3，classic系列是mp4，touch则是没有办法插卡的iPhone，因此在iPhone大火之后，还诞生了一个衍生品，叫做“苹果皮”。 这玩意就是一个可以插卡的外壳，把ipodtouch放进壳里面就能用来打电话、上网。 后世华为惨遭打击，没有办法使用5G技术之后，就推出过类似产品，即“5G手机壳”。 …… 程钦看了半晌，没决定好给裴灵溪买什么，但却想要给自己买一台ipodtouch，因为查到苹果应用商店appstore已经于今年7月正式上线iPhone、ipad和ipodtouch。 至少可以玩玩游戏。 反正裴灵溪要等到寒假才能获得购买资格，自己可以先买一台ipodtouch，帮她体验一下好不好用，到时候看她反应，再决定是不是要送给她。 上架爆更带来的轰动，以及剧情逐渐走高，《遮天》的均定一直都在稳定上涨，加上程钦动不动就爆更，每天的新增订阅都在7万以上，如果按照普通作者每天两章计算，这等于是均定3.5万的稿费收益。 他每章字数都在3000以上，普通读者订阅需要15个起点币以上，但如今起点会员非常容易获得，充值50元就是永久初级会员，一年消费365元就是永久高级会员，订阅时都有打折，粗略按照每章10个起点币来计算，也就是0.1元。 每天的订阅收益即70000*0.1=7000元，作者分成70%，即每天订阅稿费4900，一个月即15万。 再加上读者打赏的收益，这个月稿费很大概率可以破20万。 相对而言，别管魅族还是苹果，nona或者touch，对于如今的程钦来讲都不算什么，不过他自己更偏爱touch，因此想要看一看裴灵溪的反应，再决定送她什么。 “有点冷了。” 吃罢晚饭，程钦准时出门，与裴灵溪一同走出单元门，太阳已经落下，夜幕笼罩下来，一股凉风带来寒意，裴灵溪把衣领拉链拉高了一些，对程钦抱怨道，“冬天又要来了……我不喜欢冬天。” 程钦笑道：“为啥？” “因为要穿得很厚啊，多不方便。” 裴灵溪打开自行车锁，把车掉头，“还是春天和秋天比较舒服，不会很热，也不会很冷……多好！” “可惜我没本事逆转天时，不然肯定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春秋两季循环。” “呸！” 裴灵溪嗔他一眼，对他的油嘴滑舌表示鄙夷，“你就会说的好听……打球的时候都只顾着跟黎星若玩。” “不是你让我跟她玩的吗？” “有吗？” 裴灵溪绝不承认，“我哪有？明明是郁贞让你跟黎星若玩的……果然，前女友就是不一样，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你还在这恶人先告状？” 程钦没好气地道，“我跟黎星若打球，你居然站在黎星若那边，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就站黎星若那边！” 裴灵溪气鼓鼓地瞪他，“谁让伱跟她打球的！” “行，那下次跟你打，不带黎星若玩了。” “我才不信呢！” 来到学校，恰好在教学楼下遇见王宽和向思飞，见程钦过来，向思飞笑道：“哎呀，程大善人来了，王宽正要感谢你呢。” 程钦觉得莫名其妙：“谢我啥？” “谢谢你让王宽有了和黎星若打球的机会啊！” 向思飞居然还没忘记这茬，“你没注意到下午你跟黎星若打球的时候，王宽一直那么积极帮你们两个摆球吗？生怕你跟黎星若玩的不开心……” 王宽怒道：“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事。” 向思飞撇撇嘴道，“我只是向程钦提个建议，感觉以后程钦跟黎星若结婚，可以让你当伴郎，亲眼目送着黎星若走向幸福，最好送到洞房去……” “你特么……” 这话太扎心了，向思飞还没说完，王宽一下子就炸了，立即往向思飞身上扑去。 向思飞个子不矮，但战斗力不行，跟王宽压根不在一个级别上，见把王宽惹毛了，撒腿就跑。 “我说真的！” 向思飞一边跑还不忘记一边刺激王宽，“我感觉程钦最近这段时间变化挺大的，沉稳镇定，成绩又好，以后肯定会有一个好前途……” 他在被王宽追上之前，做出了总结发言：“总之你放心吧，程钦肯定能让黎星若幸福的！” “我日你姥姥！” 王宽大怒，按着向思飞就是一阵猛捶。 程钦其实明白向思飞的用意，以前他暗恋黎星若，或者追黎星若不顺的时候，跟王宽都属于“同是天涯沦落人”，属于同一个阵营里面的，可以互相理解。 因为反正都追不上黎星若，甚至跟她说句话都困难，彼此不需要敌视，没啥心里不平衡的。 王宽对程钦最羡慕的一点，就是程钦跟黎星若同班，每天都能够看到黎星若。 但现在不一样，程钦成绩飞跃，与黎星若关系越来越好，这种情况下王宽心里面没有点情绪，那根本不现实。 向思飞这样做，大概是“以毒攻毒”，哪怕扎心，也要让王宽早点认识和接受现实，免得兄弟之间因此产生隔阂，甚至反目成仇。 这不是没有可能。 程钦没有去管向思飞，这家伙嘴太毒了，让王宽打一顿也活该。 他来到教室，看到黎星若和柴明兰、娄雪娜都已经在座位上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陈洪居然也在，还在跟黎星若她们几个聊天，似乎在探讨打球的技巧。 “这么认真啊？” 程钦走过来后笑着打趣，“到教室了还不忘记讨论打球……程教练很欣慰！” “那是。” 黎星若没有像以前那样沉默，横他一眼，有点阴阳怪气的调调道：“程教练这么厉害，当然不用再进步啦，我们就不一样了，总不能一直输吧？” “好家伙！” 程钦对她刮目相看，“你这阴阳怪气的功力可以啊，以前都没看出来！” “那是因为以前跟你不熟。” 娄雪娜笑嘻嘻地道，“等以后你就知道了，星若好玩着呢！” 这个得我试过之后才知道…… 程钦暗暗吐槽，他本来思想就不纯洁，听娄雪娜这么说一下子就想歪了，赶紧把脑海中的不健康思想驱散，参与进她们的讨论，不吝指点。 侯良平走进教室，正看到程钦正在与黎星若她们聊天，脸上表情顿时有点僵硬，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目不斜视的踏过讲台，走到了靠墙的位置上坐下来。 “没有，我那个球本来就不好打……我瞄准了！……而且我觉得球桌不太好，不平整……” “哎呀，某人输了怪球桌是吧？” “本来就是！” 程钦和黎星若的说话声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传来，程钦的声音很刺耳，让他嫌恶；黎星若的嗓音倒是柔和悦耳，像是山涧清泉一样，但更加扎心。 黎星若在跟程钦说什么？ 侯良平心中充满了各种猜想，觉得心都在痛：白天他们一起去玩了？ 他跟黎星若认识这么久，都没有单独出去玩过，最多就是在班级出游的时候“偶然”分到一起…… 而程钦跟黎星若才认识多久啊，居然就约出去了？ 侯良平想着自己往日种种，想着自己对黎星若的一往情深，想着自己曾经对程钦的鄙夷和不屑…… 配合着此刻程钦与黎星若有说有笑的闲聊，这些回忆仿若一下子都化成了实质性的巴掌，抽在自己脸上，让他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一个小丑。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人，我只为我自己活，为喜欢我爱护我的人活着！” 侯良平捏着手里的圆珠笔，在心里面暗暗地发誓，“从今天开始，黎星若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了……我一定要认真学习，不仅要超过程钦这个菜逼，还要超过黎星若！这还不够……” 侯良平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不管是追黎星若，还是跟同学相处，他都是靠自己去比较，很少去掺杂其他因素。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不必这么低调了。 他要全方位的展现自己，不仅是成绩、能力，还有金钱……黎星若当然不会缺钱，但程钦不一样。 程钦就是个普通家庭出身，一个月能有多少零花钱？ 买双鞋都不够！ “黎星若早晚都会明白的，程钦跟她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己才是最适合她的……” 侯良平如此想着，顿时就觉得原本死灰般的心重新燃烧了起来，脑海中开始勾勒出一个个的想法。 “等黎星若发现程钦全方位都不如自己的时候，肯定会后悔的，后悔对自己的忽视，更后悔她选择了程钦……” 如果到时候黎星若真的后悔了，来找自己道歉，那自己要不要答应，要不要原谅，要不要给她一个机会呢？ 侯良平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顿时又纠结起来。 【065】出门见喜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2008年就在上课、码字、桌球、图书馆的平静生活里悄然结束。 或许因为天冷，苹果不那么受欢迎，平安夜的时候学校里面并没有多少人送苹果，反正程钦一个都没收到。 他在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特意送给了裴灵溪一个苹果，还是上周末去姥姥家的时候顺来的。 “这么冷的天还吃苹果啊？” 裴灵溪有点嫌弃，“你还不如送我一个贺卡。” “平安夜，平安果，” 程钦没好气道，“这是寓意平安的，懂不懂？” “不懂。” 裴灵溪把他给的平安果放进厚外套宽大的口袋里面，然后继续骑车，“你准备送我什么贺卡啊？” “没有，送了你又嫌弃。” “你不送我，那我也不送你。” 裴灵溪气呼呼地哼一声，“到时候我其他人都送，就不送你。” “好吧，那我给你一个送我贺卡的机会，先送你一张。” “这还差不多！” 学校门口的小商店生意变得更加红火，尤其是新年贺卡，摆了整整半面墙，程钦也随着大流，去挑选了一堆，然后依次写上自己的祝福语。 “黎星若，” 下午上课前，程钦不再用圆珠笔，而是用手指捅了捅前面的黎星若肩膀，在她回头的时候，看着她精致脱俗、愈发漂亮的侧脸，把一张贺卡递过去，“送你的，记得回礼啊。” 黎星若没有理会他的言语，结果贺卡，看到贺卡正面非常简洁，只有四个字：平安喜乐 背面是程钦写的祝福语： 亲爱的黎星若同学 很高兴在2008年年认识你，很期待在2009年继续认识你。祝你生活顺心，学习如意，平安健康，开心每一天~ ——帅气的程钦 她看着程钦工整了许多的字迹，微微蹙了下眉头，旁边的柴明兰也已经看到贺卡上的内容，正要打趣，程钦早有预判，将给她的贺卡递了过来：“亲爱的柴明兰同学，这是伱的贺卡。” “亲……亲……” 柴明兰想要打趣的就是“亲爱的”这個前缀，见自己也被冠以同样的前缀，一下子有点宕机，没好气道：“谁是你亲爱的啊！” “同学嘛，再说了，咱们这经常一块打球的关系，还不亲近吗？” 程钦笑嘻嘻的把贺卡塞给她，然后又发给娄雪娜、丁云琪，接着是旁边的陈洪他们。 “艹，给我就一句‘新年快乐’啊？” 陈洪有点不爽，“我给你写了好几句呢……明年我也不写了！” 过了会儿，他又偷偷凑过来，小声问：“你帮我看看，我写给楚雪莹的……怎么样？” 程钦看了眼他悄悄展示的贺卡，正面印着2006版《神雕侠侣》剧照，刘亦菲版小龙女美轮美奂，正与黄教主深情凝视，背面却是空白的。 “你写的啥？” “没写呢，我还在打草稿。” 陈洪把自己的草稿拿给程钦看，已经写了五六个版本，但区别不大，主要是在改一些字眼，比如“祝贺”“祝福”“祝你”在纠结，又比如“成绩”“学习”在调整，甚至连“好看”“漂亮”都要斟酌。 “没事，只要是你送的，楚雪莹都不在意。” 程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所以不用纠结。” “滚！” 陈洪有点不服气，随后又有点怂，“你说我直接给她，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那要不把她绑架了，再把贺卡给她？” “……你有病吧！” 陈洪最终还是通过向思飞把贺卡给了楚雪莹，但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楚雪莹虽然跟黎星若没得比，但也是她班级上数得着的漂亮女孩，跟郁贞一样，在年级里面都有一定的知名度，并不缺乏示好的男生，陈洪在其中并不显眼。 黎星若这几天也收到了很多贺卡，大部分来自其他班级，因为程钦他们班一共只有五十多个人，而其他班级有二十多个“五十多人”。 这些贺卡有的通过班上同学转交，也有的直接就来到教室里面，询问黎星若的座位，然后直接把贺卡放在她桌上。 “黎星若，借我几张贺卡呗。”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程钦又用手捅了捅黎星若，“就是别人送你的那些，有没有文采比较好的……借我瞅瞅。” 黎星若回头看他，疑惑地问：“你借它干嘛？” “我看看她们都写的啥。” 程钦笑着道，“我为了写给你的贺卡，已经把灵感耗尽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给裴灵溪写了，借我看看。” 黎星若才不相信他的鬼扯，不过也没拒绝，从桌洞里面的贺卡堆里面抽出一叠，转身放在他桌上：“送你了，不用谢。” “你人可真好。” 程钦撇撇嘴，“我亲手写的贺卡送你，你用别人送你的贺卡送我。” 黎星若笑道：“你不用太感动。” 这段时间几乎每个周末，两人都会在图书馆里遇见，加上经常一块打球，彼此间熟悉很多，程钦态度随意，黎星若也渐渐不再“拘泥”于程钦表白之事。 两人都当做这件事情不存在，以寻常的同学身份来相处，彼此间相处都变得随意很多。 而且，因此程钦的淡定和从容，黎星若与他相处的时候，甚至比面对其他同学还要更加随意一些，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去照顾同学的情绪与感受。 “那我可太感动了。” 程钦把她给的厚厚一沓贺卡接过来，陈洪仍在起草阶段，见状也马上凑过来看，如获至宝，很快道：“这个好，这个好……我抄这个，你别跟我抄一样的啊。” “抄一样的也无所谓，又发现不了。” “……有道理！” 程钦看了一堆贺卡之后，总算找到了灵感，刷刷刷写下了对裴灵溪祝福语，然后把黎星若的贺卡还给她。 “送你了。” 黎星若没接，“我桌里都快装不下了，放你那吧。” “行吧。” 程钦非常乐于助人，帮她把这部分贺卡收了起来。 元旦不放假，但毕竟是个节日，加上到处都在互换贺卡，因此自习课上闹哄哄的，也没有人管，两人小声说话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也就是说，不太多人注意还是有的。 对于程钦和黎星若来说，这都是把对方当做普通同学来相处，尽量随意，当做“表白”不存在，但这玩意那能是说不存在就不存在的。 两人这种相处放在关系不错的前后桌之间还算正常，可有了“表白”前置条件之后就不一样了。 黎星若在同学之间并不摆高冷的架子，有说有笑很正常，但只要表白过的人，或者流露出类似明显举动的人，都会被她“打入冷宫”，正如对待侯良平，以及对待刚表白后的程钦那样。 现在把程钦当做普通同学，有说有笑，在其他同学看来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不普通。 不过，最近这半个月来程钦与黎星若都是如此，虽然不少人心里面猜疑、震惊、羡慕，但也没有人说什么。 人家两个尖子生的事情，轮得着你们这群普通学生说三道四嘛？ “妈，新年快乐！” 回到家里，程钦抽出两张贺卡，分别交给爸妈，“还有老爹，这是你的。” “什么呀？” 爸妈都有点懵逼，“这玩意有啥用？” “就是个祝福，流行，懂不？” 程钦把贺卡塞给爸妈，“你们慢慢看，慢慢感受我的祝福。” 程勇和房怡都有点哭笑不得，但拿着贺卡，还真觉得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两张卡片不算什么，但这种事情儿子也能想到他们，却让他们感觉很不一样。 吃完饭，程钦照常出门，这次比裴灵溪略微早了点，在楼道里面等了等，才看到她出门，于是伸出手，“啪”的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干嘛？” 裴灵溪瞪圆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怀疑他出门的时候忘记带脑子了。 “给你变个魔术。” 程钦换了左手，又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看好了啊！” 说话的同时，右手快速抽出藏在口袋里面的贺卡，递到她面前，“当当！惊喜不？” “……” 裴灵溪看着他像是哄小孩似的儿戏魔术，有点哭笑不得，“你以为我瞎啊？” 程钦笑道：“你就说惊喜还是不惊喜吧？” “还行吧。” 裴灵溪哼了一声，接过贺卡，先看正面，只有非常简单的四个字： 出门见喜！ “……” 裴灵溪看着这很“常见”的四个字，嘴角抽了抽，好半天不知道该说啥。 “怎么样，贴切吧？” 程钦洋洋得意，“我挑选了好久才找到的，在我们俩身上简直太贴切了……” “对你无语。” 裴灵溪是真的无语，又好气又好笑，把贺卡翻过来，看到是程钦逐渐改善的工整字迹： 可爱的裴灵溪 很高兴在2008每天出门都能看到你，希望2009能够继续每天看到你。祝你学习进步，快快长大，长到一米七！ ——英俊的程钦 她一边下楼，一边接着楼道灯光，把贺卡上的简短内容看了好几遍，然后小心的收起来，又转头问程钦：“你拿走我那么多别人送的贺卡，最后抄的谁的写给黎星若了？” “什么叫抄啊？” 程钦撇撇嘴，一本正经地道，“我只是把你的贺卡拿过来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影响的内容……毕竟你现在得专心准备期末考试，这关系到你能不能买mp3呢！” “呸！” 【066】希君生羽翼 “给你！” 来到学校车棚，两人如同往常那样停了车，裴灵溪忽然从宽大的外套口袋里面拿出一张贺卡，递给程钦，“虽然你的魔术表演很差劲，但毕竟一番心意，我也回你一张好了。” “你还挺沉得住气，不到学校都不给我是吧？” 程钦好笑地接过来，看到正面印着一只可爱的卡通小狗，旁边有“嗨皮牛也”英文祝福语，背面则是裴灵溪的手写祝福： to程钦 祝你在新的一年平安健康，学习进步，以及，不要再那么自恋啦~ 裴灵溪 “可以，非常简洁，跟我是一个风格的。” 程钦颇为欣慰，随后又仔细看了看她的字迹，笑道：“你这字还得练啊，不然我再练两年就快赶上你了。” “那你好好努力吧。” 裴灵溪听出来了他话语中隐含的恭维夸赞，微微弯了嘴角，向他挥了挥手，“我走啦～” “慢点。” 程钦回到教室，黎星若还没到，她桌上却又多了好几张贺卡，程钦瞅了瞅，目测多数来自于男生，于是发扬风格，帮黎星若收了起来。 人家黎星若都说了，她那里放不下了，程钦当然就都放在了自己这里。 “我刚刚看到你桌上有多了几张贺卡，怕你那放不下，就帮你收起来了。” 等黎星若来了之后，程钦简单把事情给她讲了一遍，并且把那几张贺卡拿出来，“你要不要看一下？免得有误伤的。” 跟黎星若一起来的柴明兰和娄雪娜都愣了一下，随后才明白了程钦的意思，不由瞪大了眼睛，感觉刷新了对厚脸皮的认知。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旁边的陈洪同样刚坐下，也是刚听到这件事情，倒没有吃惊于程钦的不要脸，而且惊讶于他的大胆。 程钦不是没脑子的人——以前或许是，但跟黎星若表白以后就不是了——他敢这么做，大概率拿捏准了黎星若并不会真的生气。 想明白这一点以后，陈洪心里顿时充满了羡慕嫉妒，楚雪莹肯定也会收到不少贺卡，他也想用这种方式，直接把其他男生送给楚雪莹的贺卡给这样“没收”掉啊。 可惜，他并没有这样做的条件和能力。 艹！ 陈洪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他不仅没办法像程钦这样对待其他男生送给楚雪莹的贺卡，反而有可能会有其他男生像程钦这样对待他送给楚雪莹的那张贺卡！！ 想到这里，他再看程钦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除了羡慕嫉妒之外，还多一些恨。 妈的，程钦这种狗东西太可恨了！ 所有漂亮女孩身边的男生都不是好东西！ …… “给我看看。” 会给黎星若送贺卡的可不只是有那些青春期躁动的男生，还有她以前的同学呢，不可能看都不看就让程钦没收的，伸出那只莹白如玉的小手，把一堆贺卡拿了回去。 很快，她从贺卡里面抽出来一张，放到自己桌上，随后将另外几张又转身放在了程钦桌上，“这些归伱了。” “阔以，不用谢。” 程钦笑着把这些贺卡收了起来，陈洪正要凑过来看看都有谁送的，黎星若又一次回过身来。 那只莹白如玉的小手里拿着另一张贺卡，放在了程钦的桌上，语气随意：“还有一张。” 似乎怕被误伤，她把贺卡放下的时候，是书写了祝福语的背面朝上，陈洪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字迹。 流利秀美的行楷字体的优美且熟悉，是黎星若手写的。 赠程钦：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冥鱼 黎星若 2008年12月31日 “啥意思？” 陈洪看了好几遍，还是没看明白那句祝福语是在说什么。 生羽翼？ 化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黎星若保持着转身面朝后桌的姿势，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也盯着程钦，等他回答。 她也想要看看程钦知不知道这句诗，知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啥？” 柴明兰后知后觉转头，这才发现黎星若给程钦回了贺卡。 她略微有点惊讶，但也不那么惊讶，因为知道黎星若买了贺卡，肯定会给一些同学回的。 柴明兰自己也给程钦准备了一张贺卡，中午程钦也送她了。 她凑过去看了一下黎星若贺卡上的两句话，也有点疑惑，不明白是在说啥，看看黎星若，随后也看向程钦。 “这不很简单吗？” 程钦拿起贺卡，非常淡定和从容的语气道，“化鱼你们不知道，化蝶你们总知道吧？” “梁祝？那我肯定知道。” 陈洪一下子恍然，随后又是一惊，化蝶的故事家喻户晓，是表达爱情忠贞、至死不渝的啊！ 黎星若给程钦这样回复，难道是暗示程钦，表示愿意接受他，愿意跟他在一起了？ 陈洪一时膛目结舌，看看程钦，再看看黎星若，说不出话来。 柴明兰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同样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后看向程钦，怀疑他在胡扯。 “你不要乱说！” 黎星若没想到程钦会这样曲解，难得有些羞恼的样子嗔道，“北冥鱼指的是鲲鹏！” “好吧，不开玩笑。” 程钦适可而止，他还真知道这句诗，“这是李白的诗句，化用了庄子《逍遥游》的典故，在水里面就是鱼，长出翅膀就是鸟，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是祝福我可以展翅高飞，扶摇直上……非常美好的祝愿！” 他先做了一番阅读理解，随后才向黎星若笑道：“我会努力的。” “那你加油。” 黎星若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望着他，似乎还有未尽之语，但最终也只说了这四个字。 “好。” 程钦笑着点头，翻开贺卡的正面，看到并不是寻常的贺卡封面，而是一副手绘画卷，淡淡墨迹勾勒出一片汪洋水波，一只生有巨大双翼的大鱼凌空跃起，扶摇直上九霄。 这幅画并不复杂，但线条流畅优美，寥寥几笔就意境全出，尤其还是这年头很少见的国风，似乎是传统水墨画的底子，非常令人惊艳。 “哇！” 柴明兰有点惊讶的叫了一声，又惊讶又惊喜，“星若，这是你自己画的？好漂亮啊！难怪你今天来这么晚……” 程钦听她这样说一下子明白，黎星若应该是刚刚回家吃晚饭的时候画的这张贺卡，所以出门晚了一点，柴明兰可能是等她，所以她们今天到学校也晚了一些。 “画的？” 陈洪仔细看看，更加羡慕了。 黎星若回赠贺卡就算了，居然还是手绘的贺卡……程钦这狗东西也太幸福了吧！ “给。” 黎星若没有回答，而是又取出一张贺卡，放在了陈洪的桌上，“新年快乐。” “给我的？” 陈洪一下子呆住，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刚刚还在羡慕程钦呢，没想到自己一转眼也有这种殊荣。 而且，他都没有给黎星若送贺卡，黎星若居然主动送给他了！ 惊喜的同时，陈洪也有所恍然，明白黎星若这么做属于“爱屋及乌”，自己就是那只幸运的乌鸦，并非黎星若对自己有什么特殊。 不过，这仍然让他感到兴奋。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黎星若送的贺卡啊！ “谢谢，谢谢！” 陈洪连声道谢，将贺卡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了“屋”和“乌”的待遇区别。 他这张贺卡是很常见的购买的印刷贺卡，背面祝福言语也非常简单，只有一句他的名字，以及一句： 新年快乐 下面是“黎星若”三字署名和日期。 虽然如此，陈洪也知足了，即便放眼整个学校，也没有几个男生获得过黎星若的贺卡啊！ “我的呢？” 柴明兰看了一眼之后，朝黎星若伸手，“我的贺卡呢。” “给你。” 黎星若又取出一张贺卡，递给柴明兰。 柴明兰接过，先看正面，见是同样水墨笔画勾勒的一株兰花，这才觉得心里面平衡不少。 “啥？我的呢？” 娄雪娜和丁云琪发现情况之后，也开始索要自己的“待遇”。 程钦看着这一幕，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这张贺卡，盯着上面那句“希君生羽翼，一化北冥鱼”，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黎星若这句祝福非常委婉，而正因如此，有多种解读，最浅白的一层自然就是寻常的祝贺。 而如果往深层去想，尤其是他很清楚黎星若的家庭情况，并非普通人，甚至，从那天缺主任的表现来看，可能都不是普通的有钱家庭。 如果自己真的想要跟她在一起，仅仅学习成绩好，是完全不够的。 从这里考虑，黎星若这句“希君生羽翼”所表达的，就不仅仅是寻常祝福语了。 这并非是过度解读，因为黎星若这种冷静、理性的性格，如果真的对一個人产生好感，真的想要跟一个人在一起，肯定会去考虑这些的。 那么，这是不是能够反向说明，因为自己的浪子回头，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因为在教室、在图书馆、在台球厅的接触，黎星若对自己，多少有了一定好感呢？ 程钦想到这里，并没有觉得有多少欢喜，反而感觉心里面沉甸甸的，好像压了什么东西。 他当然不是因为黎星若的家庭背景而产生压力，作为一个重生者，这点自信还是不缺的。 让他感觉到压力的是，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不敢下手”了。 后世网络上有句话，叫做“好女孩别辜负，坏女孩别浪费”，刚刚重生后的程钦在这方面更渣，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好或者坏，只想着“别浪费”而已。 但随着慢慢接触，他开始体验到好女孩的好之后，就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低的道德底线，做不到“上了再说”的初心。 可如果真的按照“好女孩别辜负”的标准，一个还好，两个及以上，怎么可能不辜负呢？ 作为一个前世就没有什么出息的普通男人，他真没考虑过这种级别的问题。 【067】美女相惜 “程钦” 第一节晚自习课间，程钦正在走廊活动身体，身后传来女孩子甜美欢喜的嗓音，回过头来，就看到了郁贞清纯甜美的小脸。 “我不给你，你就不给我贺卡是吧？” 她手里拿了好几张贺卡，在走廊里面许多目光的注视之下走到程钦面前，语气微有嗔怪，但依旧是甜美可爱的模样，把贺卡递给他，“除了你的，还有黎星若、柴明兰她们的，你帮我送给她们。” 黎星若？ 郁贞居然给黎星若送贺卡？ 旁边同学之中，有知道情况的，心里面暗暗震惊，也有人不明所以，压低声音问：“这谁啊？” “5班的郁贞……” “挺漂亮啊！” “肯定啊……文科班美女多……” “为啥给程钦送贺卡？” “她是程钦前女友……” “啊？” “那她居然给黎星若送贺卡……” “牛逼啊！” …… 程钦翻了翻贺卡，见黎星若、裴灵溪、柴明兰、娄雪娜都有，此外还有陈洪、王宽、向思飞的，点了点头道：“好。” 郁贞手依旧伸在他面前：“我的呢？” “……” 程钦本来想说没准备，但看着她清纯漂亮的脸蛋和兴奋期待的表情，心里一软，到底没有说出口，微笑道：“我还没想好写什么，等我想好了，争取明天给你。” 事情还是同样的事情，但不同表达方式，听起来的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 郁贞听他说“没想好”，显然是重视的缘故，而且自己跟他如今的状况也确实不好定义，心里一甜，嗓音娇柔甜美地道：“好，那你快点……过了明天再送就没意义了。” “行。” 半个走廊的人都在盯着两人看，郁贞有点害羞，见程钦答应，微红着小脸道：“那你帮我给她们呀……我回去了。” “好。” 程钦目送着她离开，陈洪、王新宇他们几个立即凑了过来。 “卧槽，钦哥牛逼啊！” “有没有我的？” “你们俩复合了？” “……” 程钦听着话语越来越离谱，只得解释道：“别乱扯啊，人家是来给黎星若送贺卡的。” 他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打趣，先把从陈洪的那张贺卡递给他，随后回到教室。 “怎么了？” 柴明兰听到了走廊上的动静，正跟黎星若、娄雪娜嘀咕呢，见程钦进来，立即询问道，“郁贞来找你干嘛？” 因为最近都去打桌球，她们与郁贞也算熟悉了，因此态度倒还淡定。 “给你们送贺卡。” 程钦坐下来，把她们的贺卡拿出来，一一分发。 “哇，都是手绘的啊？” 柴明兰和娄雪娜很快惊讶出声，再去看黎星若的，也是手绘的贺卡，但不同于黎星若的水墨国画风格，郁贞的是素描风格，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简笔画。 程钦看看自己的贺卡，上面画了一个男生的背影，在往前走，后面是一个在奔跑的女孩子，虽然都看不清楚面容，但只要认识两人，即便都能迅速辨认出来画的就是程钦和郁贞。 程钦在黎星若对自己贺卡感兴趣之前，迅速翻过来，看到背面郁贞写的祝福语。 to程钦： 新年快乐呀！ 很开心看到你的巨大进步，我也会努力的~ 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好好保持住，不要骄傲，不要刚刚取得一点成绩就又露出原形了。 and，要开心哦！ 郁贞 “哎” 前面的柴明兰忽然回头，正要说话，程钦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伱干嘛去？” 柴明兰还想要看看郁贞送给程钦的贺卡呢，奇怪地问道。 “继续送贺卡。” 他到了楼下，把郁贞送的贺卡转交给王宽和向思飞，俩人都有人意外和吃惊，收下贺卡之后，王宽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郁贞确实挺好的，这段时间看起来变化也很大。” 向思飞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劝道，“你要是还对与真有感觉，我感觉也可以复合，毕竟这样王宽心里面好受一点。” “滚！” 王宽怒道，“劳资特么很认真的……程钦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要是喜欢黎星若，你就专心一点！你要是想脚踩两条船，劳资不站你这边啊……” “你就别操心了。” 程钦自己本来就有点烦，也没多说，摆摆手后回去了。 晚自习放学，他没有立即回家，与陈洪、王宽、向思飞跑到网吧里面玩了会，然后照常来到学校门口，与裴灵溪一起回家。 “好可爱啊！” 郁贞送的贺卡上画的都所送对象的素描画，都做了一定的卡通化处理，看起来比较可爱，很有一种萌萌的感觉。 裴灵溪异常惊喜，旋即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转头问程钦：“我都没准备呀，怎么办？而且我也不会画画什么的……黎星若和郁贞他们都是自己画的，我啥都不会……” “等等！” 程钦正要说话呢，忽然察觉到不对劲，“黎星若？她也给你贺卡了？” “对啊！” 裴灵溪点点头，“她今天晚自习之前给我的，还有柴明兰和娄雪娜，都给我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回呢。” 她说着，转头朝程钦眨眨眼：“她没送你吗？” 她前面提到了柴明兰和娄雪娜，现在说的却是“她”，显然非常清楚重点。 “送了啊，但我没想到你也有。” 程钦朝她挤眉弄眼，故意用玩笑的语气淡化这件事情，“毕竟我跟她们可是同学，你们才认识几天啊？” “时间久又不代表什么。” 裴灵溪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我还有同学好几年都没有说过话呢，我们这叫投缘……美女相惜！” “行吧，那你这位美女准备给你的相惜知己回什么？” “不知道……” 裴灵溪有点失落和郁闷，撅撅小嘴，“几天正常买贺卡，正常送呗，这不是我没诚意，确实我什么都不会啊！” “没事，能那样自己画贺卡的毕竟也只是少数，本来就只是一个表达心意的方式嘛。。” 程钦笑着安慰道，“那你之前买贺卡也没多买几张吗？” “没有啊，我准备明天再送的，明天才是元旦嘛。” 裴灵溪到底还是没能想出来什么好主意，第二天下午上课前出现在程钦他们教室门口，让人帮忙喊黎星若出来。 程钦抬头，透过窗户看到她站在走廊上，裴灵溪也看到了他，朝他翻了個白眼。 黎星若很快起身，与裴灵溪一起站在走廊上说话，一个清丽脱俗，一个明艳绝伦，站在一起好似两颗明珠交相辉映，吸引了教室和走廊上不知道多少或惊艳或羡慕的目光。 “给。” 两人不知道在说啥，聊了将近十分钟，程钦都懒得关注了，才忽然瞥见黎星若回到了座位上，将带来的贺卡递给柴明兰她们。 因为人心而复杂的节日贺卡交换至此终于告一段落，对于程钦来说，除了黎星若那句“希君生羽翼，一化北冥鱼”的祝福语可以往深层含义去解读之外，最明显的感知就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他发觉裴灵溪、黎星若，郁贞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融洽亲近了。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目前他还难以做出判断，但反正再去打桌球的时候，她们几个更吵了，叽叽喳喳不停。 1月3号，周六，农历腊八，程钦上午照常去图书馆，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才查看新鲜出炉的12月稿费。 218679元！ 这比程钦预期的高了不少，主要因为随着叶凡圣体对抗神体、与姬紫月感情进展，以及叶凡横渡北域这些剧情展开，《遮天》里北斗星域宏大世界又揭开一角，进一步吸引了读者的追读热情。 即便是在盗版——主要是百度搜索排行榜单上，《遮天》的热度也在一路走高，开始跻身于网文领域当红大作之列。 程钦看到这个数字，又到刚刚进入没多久的大神群聊里看了一下其他人晒的稿费截图，算了一下扣税情况。 如今还没有个人所得税改革，稿酬单独计算，不过对于程钦这种超高收入者来说，其实当前的稿费税收比2018年个人所得税改革后要交的税更少。 计算方式是稿酬减免20%以后按照20%扣税，即交税218679×80%×20%=34988元。 税后收入183691元。 这赶得上爸妈两人不吃不喝工作五六年的收入。 自从前段时间得知了程钦两个月就拿到了八千多稿费之后，爸妈的态度就显得有点古怪，只是叮嘱他不要乱花钱，并没有要他上交，甚至都没有多问。 他们活了半辈子，到如今也只能起早贪黑拿一千多的工资，加一起都不如儿子的稿费多。 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在程钦毕业工作之后，他们只会觉得欢喜骄傲，但程钦如今只是在读高二而已，还在他们认为需要照顾儿子的阶段，就让他们的心情有些复杂了。 惊喜与骄傲自然还是有的，但也免不了会有挫败和失落的感觉。 程钦没有打算靠《遮天》三部曲过一辈子，他也没有本事原创，肯定不能坐吃山空，开始认真琢磨以后做什么。 房子，股票，币，这都属于重生者的常规理财，但具体该怎么操作，还需要斟酌考虑，尤其是相城这么个小城市，即便是房产也没啥升值空间。 未来十多年里面，如果创业的话，在程钦熟悉的范围内肯定是移动互联网相关领域，他原本历史上本就是一个资深码农，对此也有一定的了解。 现在稿费出炉，他对自己能够获得多少资金有了一定预期，就可以考虑这些资金能够撑起多大规模的创业项目了。 【068】长啥样来着 进入腊月，距离期末考试就不远了。 期末考试和期中考试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级别和待遇截然不同，不再是凑活着三天考完，而是整整五天，从1月12号，即腊月十七，考到16号，即廿一。 高一、高二依旧同时考试，但改为高一在上午考试，高二在下午考试，留出了休息和临时抱佛脚的时间。 “下雪啦~” “下雪啦！” 在期末考试来临之前，1月9号周五，天阴沉了半日之后，终于在下午课间落下了2009年的第一场雪。 相城位于淮河北岸，下雪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每年初雪时还是会引起大家一阵兴奋，尤其是学生群体之中。 “好大啊！” 因为即将期末考试，随后的周六、周日都不休息，改为自习，上午吃罢早饭，程钦与裴灵溪一起穿着厚厚的棉衣出门时，她看着依旧飘落的雪花，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都下一夜了，还没停……” “下呗，瑞雪兆丰年。” 程钦将厚厚的棉手套戴上，又转头看裴灵溪，“你手套厚不厚？” “厚啊！” 裴灵溪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系着一条白色围巾，戴上了帽子，只露出一张愈发明艳动人的俏脸。 听他询问，裴灵溪“嘭”“嘭”拍了两下厚厚的手套，展示给他看，“一点都不冷……比你的厚。” “那你也不知道送我一双手套？” “不送。” 裴灵溪哼了一声，“你让黎星若送去。” “这跟黎星若有啥关系？” “那你让郁贞送去。” “她送我也不要。” “意思是说，黎星若送的你就要了？”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你就是这个意思！” 路上积雪已经被清过一次，但不断有积雪落下，又积了一层雪，两人都不敢骑太快，慢悠悠的往学校骑去。 “走啦~” 停了自行车后，裴灵溪撑起伞，步入雪中，“你好好复习呀~” “好的，遵命！” 程钦笑着答应，“你也是，别忘了你的mp3，就在眼前了。” “嗯嗯！” 程钦来到教室，见黎星若已经在了，正在认真看书，也没打扰她，在她身后坐下来，拿出书本和习题，认真准备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说是全天自习，但国内的高中懂得都懂，上午第一节自习课朱朝阳过来义务加班了；第二节总算没有老师来加班，且下了快要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 等到大课间，不少学生就跑到楼下去玩雪，程钦也想去玩，但邀请了一下黎星若，她不肯去，便也没有兴趣了。 “你去玩你的呗。” 黎星若见自己拒绝之后，他没有出去玩，有点疑惑的回头说道，“不是很多人都去玩了吗？” “我想跟伱玩。” 程钦非常勇，果断直接A上去，“你不玩那我也不玩了。” “你……” 黎星若脸颊一热，觉得他越来越过分了，现在居然都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了，白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看书，决定至少不理他两节课，作为惩罚，否则他肯定会继续更过分下去。 “叮铃铃” 上课铃打响，到处撒欢的学生迅速返回，有的人直到上课铃打响都还在楼下玩呢，听到铃声才匆匆上楼。 “还好，没人来。” 不少同学转头看向窗外走廊，没有看到有老师跟着上课铃走过来，都松了口气。 陈洪也在庆幸，不过刚刚说完，就看到走廊里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黑色棉服，身材瘦削，正是语文老师康老头。 雪下不到教学楼里面来，但大课间二十分钟，不少学生到处玩雪，鞋子上沾了积雪带上来，走廊上偶尔也会有一些积雪碎屑和融化后的冰水。 老头已经到退休年龄了，一把年纪，摔一下可不是个小事，因此走路非常小心。 “唉！” 教室里面有学生发出叹气声，知道这节课又没办法自习了。 程钦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康老头已经走到教室门口，也没在意，做好了听康老头胡扯，自己在底下继续复习的准备。 他正要收回目光，就看到康老头走进教室，大概放松了警惕，亦或者在学生们面前维护一下形象，迈开大步走向讲台。 然后就“呲溜”一下滑倒，整个人扑倒在教室前门与讲台之间的大理石地板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砰” 人体摔在地板上的声音把整個教室的人都给吓一跳，抬头之后，有人看到了摔倒在地的语文老师，也有人因为视线被挡住，啥都没看到。 “……” 因为事情太过突然，教室前排的许多学生眼睁睁看着康老头摔倒在地上，居然足足两三秒钟都没有反应过来。 黎星若正在做一道物理题目，并没有提前注意到康老头的到来，听到摔倒声音之后才抬头，她就坐在过道旁，视野无阻，一眼就看到了摔倒在地的康老师，惊愕之下，正要起身，眼角余光已经瞥见一个熟悉身影蹿了出去。 先不说康老头作为一个老师，不至于诬陷自己的学生，教室里面这么多学生看着，众目睽睽，也不至于有“扶不扶”的忧虑，因此程钦几乎没有犹豫，快步窜到了老头身旁。 “康老师，你摔到哪了？能起来吗？” 老头一把年纪了，程钦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老头蹬了蹬腿，却似乎没有能够使出力气，明显受伤了，又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伤势如何，怕加重伤势，没有敢轻易动手。 “腿……” 老头的帽子摔掉了，露出只有几根白发的光秃秃脑袋，勉强抬起头来，表情痛处，尽力克制着想要在学生们面前维护形象，倒吸着凉气向程钦说道，“扶……扶我起来……” “好，您别动。” 程钦力气不小，但怕伤到他，忙喊了一声：“再来两个人。” 原本看到程钦上前去帮忙，已经有其他学生醒悟过来，又听他喊，呼啦一下子，教室的前排、后排，十多个男生迅速就窜了过去。 “别碰腿啊！” 程钦叮嘱着，与一群男生合力把老头架了起来，这才又问老头：“康老师，您感受一下，伤到哪里了？小腿还是大腿？” 老头被他搀扶着，表情痛苦，又似乎因为在学生面前丢脸，有点麻木的样子，半晌才道：“都疼……” “……” 程钦皱了皱眉，这可是五楼啊，要下楼梯呢，就老头这年龄这体质，不管是扛下去、背下去、扶下去，都很容易加重伤势，可教室里面也不可能找到担架啊！ 而且，亲眼目睹之后，他原本尘封的记忆被触动，隐约想起原本历史上老头也摔了，然后被学生们扶着送去医务室的，貌似住院了很长时间，这才让他们班语文老师空缺，下学期换了那个很漂亮的实习老师来。 否则正常情况下，高二下学期，相城一中这种级别的学校很少会安排实习老师了。 他记忆中倒是没有康老头有没有因为被学生扶着下楼而加重伤势，这群学生一番赤诚，即便真的因为把老头弄下去而加重伤势，老头也不可能对外说的。 程钦脑海中快速闪过这些念头，目光在教室里面一扫，忽然灵光一闪，将老头交给身旁同学里比较强壮的陈洪和王新宇，道：“你们先扶着康老师，等我一下。” 教室里面的同学们大多都已经站了起来，很多人围了上来，程钦道：“让一下，大家回自己位置上坐好就行……” 班长是侯良平，但侯良平坐在靠墙一侧，又没有提前看到康老头，听到动静抬头的时候，康老头倒在地上，他的视野被同学和课桌挡住，并没有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康老头摔倒。 还没等他从同学那里问清楚状况，程钦已经跑过去了。 侯良平见程钦去了，就不想再去了，因此哪怕听到程钦喊人，很多同学都凑了过去，他也没动。 甚至，因为看程钦不爽，其他很多同学都站起来观察情况，侯良平反而还坐了下来，表现出一副完全不关心的样子，低头继续写作业。 程钦身上并没有任何职位，但高中时期三种学生天然就有着超然地位，第一种是漂亮女生，第二种是尖子生，第三种是差生，或者说是学生混混。 程钦虽然不是班干部，除了不是漂亮女生之外，兼具了后两者于一身，平常在班级里面就没有什么人敢惹他，此刻他第一个上前帮忙，占了大义名分，这会儿发号施令，身上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镇定、从容气质，听他这样说，倒没有什么同学反驳或者指责，原本围在旁边的几个同学迅速让开空间。 除了侯良平之外，几乎所有同学的目光注视之下，程钦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旁。 “是要担架吗？” 黎星若站在自己的座位上，见程钦没有第一时间扶着老师去医务室，立即明白了他的为难之处，“能不能用几个书包绑起来？” 她并没有什么经验，但第一时间能想到的，也就是这种办法了。 “不结实，而且不好绑……让一下。” 程钦摇摇头，走到黎星若身后，把自己和陈洪的课桌拎了起来，然后往地面上一翻，把桌洞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 学校课桌还是老式那种两人一桌的木桌，黎星若见他如此举动，立即明白过来，在程钦把课桌翻倒之后又翻过去时，伸出手来帮忙，往他桌洞里面掏了掏，把东西都掏了出来。 课桌翻过来后，桌洞正朝着她这一侧，柴明兰也跟着帮忙，很快把桌洞掏空，程钦于是把桌子扛起来，扛到了讲台旁，翻倒着把桌面放在了地面上，桌腿朝上。 “康老师，没有担架，你先在桌子上坐一下吧，我们先送你去医务室。” 课桌想要抬下楼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不过毕竟有个东西可以架着人，会安全一些，不会再碰到伤腿。 康老头看着面前的“大号担架”，犹豫了两秒，还是点点头，在学生的帮助之下坐在了课桌上，手扶着桌腿，苦中作乐地对程钦笑道：“还挺好，有东西可以扶着，心里踏实。” “那就好。” 程钦见老头还笑得出来，也跟着笑笑，与陈洪他们几个高个男生一起把桌子连同康老头一起扛了起来。 一起抬着桌子走出教室的时候，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康老头跟原本历史上一样受伤了，也就是说，下学期那个漂亮的实习老师也要来了……长啥样来着？” 【069】女儿国国王 “你们赶紧去上课吧。” 用课桌当担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程钦他们费了半天的劲才把康老头抬下去，好在人多，否则还真有点麻烦。 把老头送到学校医务室，学校医务室也处理不了，赶紧喊人帮忙送去市医院，这就有学校的工作人员陪同，不需要程钦他们了。 康老头对几个学生，尤其是对程钦充满感激，听医务室工作人员说明情况之后，又联系了家人，就赶紧让程钦他们回去上课了。 有医务人员陪同，程钦他们也没再继续待着，向他道别之后，就一起回教室去了。 这次来了七八个学生，有程钦、郑愁眠这种尖子生，也有陈洪、王新宇这种差生，同样也有丁耀辉这种不上不下的，能够在把老师送医院这件事情出一份力，大家都显得心情不错。 程钦想了一下，又给班主任黄彩丽打了个电话，讲述了一下情况。 黄彩丽被吓一跳，康老头教完这一届学生就要退休了，平日身体也不算好，摔伤了骨头，别说过年期间得躺着，下学期班级教学也会受影响啊！ “那你们先回去上课吧，我去看看。” 这些跟程钦说没有什么意义，黄彩丽叮嘱了一声，又道：“这件事情你们做得很好，老师替康老师谢谢你们，辛苦了。” “您太客气了，这我们应该做的。” 众人抬着课桌回到教室，很快就被各自附近的同学七嘴八舌询问起来，黎星若见程钦回来，也忙问：“康老师怎么样了？” “骨折，得休息一段时间了。” 程钦边与陈洪一起把课桌放好，边回答道：“医务室帮忙喊了其他老师，开车送去医院，就让我们先回来了，我跟黄老师说过了。” “嗯嗯。” 康老头讲课生趣幽默，还会经常讲一些其他故事，在学生中人缘不错，黎星若对这个老师印象也很好，闻言点点头。 程钦和陈洪的东西都被倒在地面上，放好桌子，又收拾各自的东西，黎星若见状，也蹲下来帮忙收拾东西，微笑着打趣道：“你反应还挺快的，居然能想到用桌子当担架。” 程钦笑道：“主要是热心人多，人少一点，连桌子都扛不动。” 附近其他同学见黎星若居然主动帮程钦收拾东西，惊讶羡慕之余，忍不住都暗暗揣测，觉得程钦距离抱得美人归不远了。 毕竟，黎星若虽然平时跟同学们关系都不错，但谁见过她这个样子啊，居然主动帮一個男生收拾东西，看起来简直跟贤妻良母似的。 “这是什么？” 柴明兰见黎星若帮忙，也蹲下来帮忙收拾，黎星若主要帮程钦这边，她于是帮陈洪那边，忽然看到一本破损的书，不禁有点好奇，拿了起来。 程钦瞥了一眼，看到是一本拆分出来的书本残册，只有像是作业本似的薄薄一册，没有封皮。 他一眼瞥见其中有“白洁”的关键词，瞬间明白过来，不由看向陈洪，用眼神示意：你特么居然把这玩意放教室里面？ 陈洪也发现了，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下意识想要抢回来，又醒悟过来这样显得太心虚了，结结巴巴地道：“这……我……” “借的网络小说。” 程钦神色如常地回答道，“就是学校门口那种租书店里的网文……要不要看看？” “算了吧。” 如果是正常的那种小说，或者是青春文学之类，柴明兰还有兴趣看看，一听说是网文，顿时没了兴趣。 如今的网文随处可见一些“低俗”段落，已经形成刻板印象了，柴明兰虽然没有看过，但多少听同学们讨论过一些，因此立即放了下来。 ‘亲哥牛逼！’ 陈洪见状，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那颗心终于又落了回去，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对程钦的感激和敬佩简直如滔滔江水，一边在心中大喊，一边赶紧附和道：“对对，我借的，不小心拆开了……质量不好，质量不好。” 黎星若却没那么好糊弄，发现陈洪明显很紧张，有点心虚的样子，心思转动，隐隐有所猜测，毕竟女孩子私底下聚在一块的时候，对于一些事情也会谈起，同样有所好奇，只不过男生往往更大胆一些而已。 她又看一眼程钦，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明显在替陈洪遮掩。 ‘他肯定也看过……’ 黎星若看了眼程钦，心中悄悄地想，脸颊略微有些发烫，迅速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抛开。 把东西收拾好，几人各自复习，因为程钦成绩提高带来的刺激，加上黎星若、柴明兰坐在前面，与程钦经常会讨论学习相关的内容，陈洪这段时间学习明显用功了一些，也在复习。 此外，他还要争取自己在与程钦、王宽、向思飞四人之间，不是成绩最差的那个垫底王。 “我之前听你们说那个《遮天》，也是网络小说吗？” 放学之后，几人一起下楼，柴明兰似乎又想到了那版本网文，忽然好奇地问程钦和陈洪，“那怎么还说什么‘九阴真经’‘道德经’什么的啊？” 在她印象之中，网文意味着低俗，但金庸小说就要高一个格调了，《道德经》更是可以上升到文化层面的经典，怎么会扯到一起去呢？ “是，就是我们最近都在看的一本小说。” 陈洪最近看得正得劲呢，一听柴明兰居然感兴趣，顿时兴奋起来，很积极的宣传，“玄幻嘛，主角要修炼啊，这本书修炼体系就是这样的，然后作者也不会真的写什么功法，就借用呗，就借了一句，” 他一下子想不起来哪句，转头看程钦，程钦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出自《道德经》，金庸也借用过，说是《九阴真经》的开头。” “对对！” 陈洪赶紧点头附和，“在《遮天》里面是道经，就是道德经的道……” 柴明兰笑道：“也是道德经的经，是吧？” 她觉得好笑，抓着黎星若的手笑个不停，娄雪娜则问程钦：“程钦你也看啊？” “看啊。” 程钦点点头，他不止看，而且看了很多遍，如今还在抄写。 他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不同于传统的作者，仍然保持了最初的读者视角，因此陈洪他们几个追更《遮天》的时候，偶尔也会参与他们的讨论，并不觉得尴尬。 毕竟他也是读者，而且是真心喜爱这本书的读者。 “好吧。” 娄雪娜撇撇嘴，扯上“道德经”并不能立即扭转她们几个对网文的刻板印象，只是有点意外罢了，不过程钦愿意看，她们也没有办法阻止，转头看黎星若。 黎星若并没有说话，这属于个人喜好，别说两人目前并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她也不会去干涉和阻止这种事情。 去网吧、看网文，跟打台球一样，跟“影响学习”之间并不能直接划等号。 “今天上午康老师不小心摔倒了。” 下午自习课上，黄彩丽来到教室里面，讲了一下这件事情，“康老师目前在住院，有点骨折，现在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跟大家说一声，不用担心。”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越过前排的学生，看向程钦，微笑着说道：“还有，我在这里表扬一下程钦他们几个同学，非常热心、积极、聪明的用桌子把康老师抬去医务室……” 说到用桌子的时候，她似乎有点忍俊不禁，笑了一下，引得整个教室里面不少同学也笑起来。 “我在这里替康老师谢谢你们。” 黄彩丽站在讲台上，微笑着鞠了一躬，这一幕让不少学生心生触动，尤其是陈洪、王新宇他们几个。 他们几个都属于普通标准下的差生，别说被老师感谢，点名的时候不被批评就是值得烧高香的好事了，这会儿见班主任如此郑重、认真，觉得脸上很有光彩的同时，居然莫名还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好了，后天就期末考试了，我再给大家讲一下上次说的语法问题……” 黄彩丽说完之后，开始回归到英语老师的本职工作，继续义务加班。 “唉” 教室里面一片唉声叹气，但很快停下来，听黄彩丽讲题。 两天周末很快过去，随着雪停，太阳出来，积雪融化，温度进一步降低，到周一这天正式考试的时候，已经到了零下7°。 程钦上午去了图书馆复习，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吹着冷风，忽然问旁边的黎星若：“你冷不冷？” “不冷啊。” 黎星若摇摇头，她戴着手套，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里面搭着白色高领羊绒毛衣，看起来漂亮且暖和，露出的小脸白皙光洁，冬日阳光照耀之下更显肌肤晶莹娇嫩，并没有因为北方冬天寒冷干燥的气候而影响到颜值。 “那就好。” 程钦点了点头，在公交车站上车，并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学校，而是半途下车，前往了商场。 他前些天特意去开通了银行卡的短信通知，上午在图书馆里面已经收到了稿费到账的通知，准备去给自己，也给爸妈添置两件新衣服。 平心而论，程钦觉得自己并不喜欢奢侈浪费，但衣服不同，在能力和喜好范围之内，他会尽量增加预算。 因为舒服的材质穿起来就是更舒服，他身上的棉服是去年刚刚添置的，不过因为上高中花了一大笔高价费，家里省吃俭用，这件棉服很便宜，质量不算多好。 而爸妈更是都已经好几年没有添置过新衣服了。 既然有钱了，不主动告诉爸妈是一回事，程钦准备理财呢，但他绝不可能再看着爸妈穿旧衣服，温度和风度无法兼得。 程钦来到商场，瞅了两眼，没注意到衣服，先注意到在看衣服的一个年轻女孩——没办法，漂亮女人在哪里都容易吸引目光。 这女孩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龄，穿着一件有些发旧的黑色棉服，搭配着略微发白的深蓝色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系了一条红色围巾，戴着咖啡色针织帽。 她面朝着挂在墙壁上的衣服，正在挑选，旁边的试衣镜里照出针织帽和围巾之间的美丽容颜，鹅蛋脸，柳眉杏眼，樱桃小嘴，看起来端庄温柔，很符合传统审美的古典美感。 程钦觉得有点眼熟，仔细瞅了半天，才醒悟过来，觉得这女孩眉眼有点像是《西游记》里面的女儿国国王。 “真好看！” 作为“杏仙党”，程钦瞬间动摇了，觉得女儿国国王也很香。 【070】遮不住的青山隐隐 这女孩跟黎星若的清冷脱俗、裴灵溪的明艳大气，或者郁贞的清纯甜美，都截然不同，属于温柔端庄的长相和气质，属于那种一见就让人觉得是个贤妻良母的风格。 且不同于裴灵溪、黎星若她们都还有青涩稚嫩的少女之态，这女孩看起来像是大学将近毕业的年龄了，双十年华，已经完全长成，正值花朵盛开的年龄，在本身的温柔端庄之外，天然就流露出女性的妩媚和风情，像一颗刚好成熟，可以摘下吃掉的桃子，叫人看着就眼馋。 2008年的国民生活水平还没到十多年后那种程度，春节添置衣服仍然是许多家庭的传统，不像后世那样隔几天就有一堆快递要拆。 临近春节，商场里不少服装店都在促销，这家店门口就挂着“一件九折，两件八折”的促销招牌，生意不错，有很多人在看衣服。 因此，程钦看那位“女儿国国王”好几眼，才有导购员迎上来，程钦怕被人家误会自己是个老色批，于是略带不爽的收回目光，开始寻找想要购买的衣服。 “你好。” 程钦正在挑选衣服，这里衣服不算便宜，导购员见他要买好几件，态度非常热情，哪怕人多，也一直都在跟在程钦身旁，热情的帮忙介绍、推荐。 程钦正在根据爸妈的体态进行选择搭配呢，他对此没有什么心得，只能尽量求稳，正纠结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温柔悦耳的嗓音在身旁响起来，轻轻的、柔柔的，像是春日暖阳里温软的风在耳边拂过。 程钦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却一下子就想到了一直在旁边看衣服的那个温柔端庄型美女，转过头来，果然看到是她。 她表情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向着程钦身旁的导购员询问道：“我看这边衣服没有标……是全场都打折吗？” “是的。” 导购员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件米白色的短款羽绒服，似乎是看好了，准备要购买，于是脸上露出笑容道：“全场都是一件九折，两件八折，你可以再买一件，这样更划算一点。” “我买一件就好了。” 长相温柔端庄的女孩笑了一下，微微拿起手里衣物示意，问：“我能不能试一下？” 导购员道：“当然可以啊，试衣间在那边，不过现在人多，可能要等一等……如果只是外衣的话，您也可以在这边试穿。” “好，谢谢啊。” 女孩嗓音温柔的道了谢，还是走向了试衣间的情况。 程钦保持着君子风度，只是以正常态度欣赏，近距离观看更加清晰，估摸着这女孩身高应该不到165，但也接近了，只比黎星若略矮，未施粉黛，皮肤白皙细腻。 平心而论，单论颜值来讲，这女孩虽然漂亮，但仍然难以跟黎星若、裴灵溪这俩祸水级相比，不过非常接近了，且因为年龄更大，完全长成的缘故，加之身上那种温柔端庄的气质，对于异性的吸引力比如今仍然青涩的黎星若、裴灵溪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她转身走向试衣间，看不到自己了，程钦这才又多打量了两眼，注意到她身上棉服其实很丑，谈不上什么设计可言，单纯就靠颜值撑着，将她整個人裹得像是一个上下同样粗细的木桶，但仍然可以看得出来胸前绷紧，显然棉服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程钦很快收回目光，继续挑选自己和爸妈的羽绒服，他难得给爸妈买一次衣服，且手里有钱，在与导购确认了可以刷银行卡之后，压根不设预算上限，只看保暖和美观。 但正因为没有预算限制，选择太多，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挑选，又看了好几款，心里面勉强找出两个“备选”。 期间，他在看不同衣服的时候回头瞥了眼，看到那个温柔美女从试衣间里面走出来，换上了那件崭新的米白色羽绒服，且取下了围巾和帽子，露出乌黑柔顺的长发与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 如果说刚刚那件黑色棉服全靠着她颜值支撑，那么这件米白色的轻薄短款羽绒服总算是不再拖她后腿了，加上不再有帽子和围巾封印颜值，让她整个人立即就有容光焕发的感觉，温柔端庄的气质里隐约透出一些妩媚来，很有“女人味”。 更让程钦惊艳到的是，大概因为要看衣服穿搭效果，且商场里开了供暖，温度较高，她并未立即把羽绒服拉链拉上，露出里面白色的针织毛衣。 这毛衣像是人工织的，毛线材质不算好，有些起球了，但看起来很厚，保暖效果很好，紧贴在她身上，羽绒服没有合拢的间隙里，弧度圆润的细腰惊鸿一瞥，衬得毛衣在上方隆起的傲人弧度愈发突出，引人瞩目。 “穿这么厚都遮不住啊！” 程钦在对方合拢拉链之后移开目光，悄悄地在心中嘀咕，忽然想到了《红豆曲》里的歌词，悄悄在心里哼唱：“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他主要想唱的是“遮不住的青山”，且觉得《红楼梦》插曲跟这很有古典美女气质的女孩很搭。 毕竟同出于四大名著嘛！ “你好，” 程钦正胡思乱想呢，耳边又听到温柔悦耳的嗓音，转头看时，见那女孩已经换回了原本的黑色棉服，俏生生站在旁边。 她将那件轻薄羽绒服拿在手里面，表情略微有点尴尬，轻声向导购员问道：“这边买了衣服，如果不合适，可以退吗？没有穿过的情况下。” 程钦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她只想买一件衣服，但又想要两件八折的优惠，因此准备额外多买一件，拿到优惠之后，再迅速把其中一件退掉。 这在后世网购各种凑单优惠的情况下属于常规操作，在如今自然也算是什么神奇操作，属于普通人在既定规则之下摸索出来的朴素生活智慧。 而且，这女孩是先来确认，且说明了是没有穿过的，没有先买了之后再来吵闹退货，更没有像后世某些人那样买来穿几天，再在七天无理由退货到期之前把衣服退掉，已经属于素质很高了。 换个角度，也可以说是“很乖”，属于大多数普通人循规蹈矩的做法。 ‘不过，’ 程钦随即悄悄看了眼对方那张温柔端庄的美丽脸蛋，在心里面悄悄嘀咕一句，‘她穿过的其实可以卖的更贵……’ 就这长相，这气质，尤其是那种温柔的女人味，都不用P图，就会有人抢着要买“原味”……当然，程钦自己肯定不是这种人，更没买过。 “打折促销期间卖出去的衣服，如果不合身的话，可以换。” 导购员见多识广，程钦都能一眼猜出对方用意，她自然也看得明白，微笑着说道，“但是不能退的……不好意思啊。” “好吧。” 女孩明显有点失望，但也不算意外，站在原地，看看手里的羽绒服，明显有点纠结，又问：“是按照标牌上的价格打折吗？” “对。” 程钦注意到她这款羽绒服标牌，属于店里面相对比较便宜的款式，外形还算漂亮，但很薄，且又是短款，用料不多，标价是269。 八折和九折的差距，有27块钱，在十多年后的城市里，街边随便一个小店也就是一道菜、一碗面而已，但在2008年的相城，足够在街边小店吃完两天的饭了。 “你好，” 程钦见对方纠结，立即把握住机会，适时出声道，“我刚好要买单数的衣服，要不我们俩凑一下？这样都能打折。” 正在纠结的温柔美女略微惊讶，那双漂亮的杏仁眼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还是学生模样，阳光俊朗，笑容诚恳，不似奸邪，且这里是临近春节的热闹商场里，天然就会多了些安全感，因此听他这么建议，有点意动，却又犹豫。 “刚好我给我爸妈买衣服，选半天了，都不知道该怎么选。” 程钦顺势提出要求，“要不你帮我看一下，等下我们一起去结账。” 虽然还没有什么接触，但程钦刚刚冷眼旁观，已经有所判断，觉得这女孩可能属于那种接近老好人的性格，不太好意思占别人便宜，或者说给别人添麻烦，因此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以这种方式给对方台阶。 “好。” 果然，温柔美女听他这样说，终于点了下头，又朝他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脸：“谢谢你啊。” “该我谢你才对。” 程钦笑道，“她们这店里两件才打折，我准备买五件，那就有一件没办法打折了，我们这是合则两利，谁也不用谢谁，但你帮我选衣服，那我不是还得再谢你嘛。” 旁边的导购员心里面悄悄吐槽：“两件就八折了，你买五件我们肯定全部八折啊！想泡妞找人家搭讪就搭讪，损我们干啥？” 不过程钦都对美女这么说了，那购买的概率更大，她当然不会这个时候说出来，保持着微笑站在旁边，充当工具人。 要是乱说话，坏了对方的好事，一生气不买了，那受损失的还是自己业绩……谁跟钱过不去啊！ 【071】差两毛 “我是准备给我爸妈各自买两件，我自己买一件。” 程钦开始介绍情况，“我爸175左右，不胖也不瘦，中等身材；我妈应该跟你差不多高，” 说着，光明正大的打量一眼旁边的美女，“也是不胖不瘦那种，平时就是上班，也不爱打扮那种，比较朴素一点的风格就行，主要是保暖一点。” “嗯。” 温柔美女轻轻点头，目光浏览着店内不同款式的羽绒服，帮忙寻找认为比较合适的款式。 “价格无所谓，贵点便宜点都行。” 程钦随后进行补充，免得对方有所顾忌，笑着解释道：“我长这么大，难得懂事一回，给我爸妈买衣服，就大方一回，不心疼钱了。” 温柔美女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见他表情随意，说“价格无所谓”的时候，也不给人一种炫耀、狂傲的感觉，后面说“难得懂事”“大方一回”，同样也不让人觉得小气，反而显得从容和真诚。 ‘真好啊！’ 她心中悄悄感慨，有点羡慕，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她从小在物质方面匮乏，一直都有些自卑，羞于提及金钱方面的计较与说法，长大之后才慢慢想通，逐渐开始学着“不再不好意思”，但往往也只是表面看起来如此。 她即将毕业，正在寻找实习单位，今天刚刚得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巨大惊喜，为了春节的工作，这才舍得走进这种商场里的品牌店买衣服，刚刚找导购员询问能不能退货的时候，都紧张的不行。 见程钦年龄明显比自己还小几岁，却这么淡定从容，而且居然是主动给爸妈买衣服，听起来似乎是他自己出钱。 她刚刚看了一下，这店里的羽绒服动辄八九百，甚至两三千，这男生在这看了好一会，肯定知道的，还有底气说“价格无所谓”，手里肯定至少有几千块钱的预算。 不管是他上学之余自己兼职赚的，还是平时零花钱积攒的，都让她感觉非常惊讶和羡慕。 羡慕他的从容不迫，也羡慕他能不在意价格买衣服。 ‘真好！’ 她又在心中感慨一声，悄悄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努力工作，好好赚钱，等自己以后有了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要把他们培养成旁边这个男孩子这样。 不是要像他这样说“价格无所谓”，而是可以用这种从容的态度，不卑怯、不惶恐，平淡平和。 本来嘛，不管买多少钱的衣服，都是自己花钱买东西，就算是想要通过退货的方式享受优惠，稍微有点理亏，但也是先询问规则允许与否，而且自己如果那样做肯定不会穿的，甚至都不会试穿，还是新的…… 她悄悄想着自己的心事，很快看到了一件款式不错的黑色羽绒服，认真建议道：“既然你给爸妈买两件，要不就买一件短款，一件长款吧，黑色比较百搭，叔叔这个年龄穿着应该挺好的。” 程钦看了一眼，确实感觉不错，属于经典款，应该是老爸会喜欢的，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程钦？” 他回过头来，意外地看到了熟人，侯良平、张海成两人与丁云琪、阮佳佳两位女同学一起走进店里面来。 出声喊他的人是丁云琪，她是娄雪娜的同桌、柴明兰的前桌，与程钦关系不错，此刻看到程钦，表情有点惊喜：“这么巧，你也在买衣服啊？” 阮佳佳是班里的尖子生之一，期中考试排名第八，恰在程钦之下，因此虽然平日里没有什么接触，但对程钦这个浪子回头、突然崛起的班级第七印象格外深刻，此刻也笑着打趣道：“下午还考试呢，你不去复习，不怕我期末考试超过你啊？” 程钦笑道：“如果会被你超过，现在临时抱佛脚也晚了。” 丁云琪正要再说，看到程钦身旁不远处一个女孩子从导购员手里接过一件羽绒服，转过身来，先看一眼程钦，然后再打量着自己等人。 年龄和长大与否，本身就是一個“围城”，大人和小孩彼此羡慕，高中生和大学生同样在互相羡慕，丁云琪和阮佳佳本身都不算大美女，看到这个正值风华、温柔端庄的美丽女孩，就更羡慕了。 与此同时，她们敏锐注意到这个很温柔的漂亮姐姐似乎跟程钦认识，像是一起的，手里拿着那件羽绒服，也像是在等待程钦与自己等人聊完。 侯良平和张海成也看到这位美女，对于这个年龄的男生来说，大几岁的姐姐型美女杀伤力更大，因此即便与黎星若同班，都是看得一时愣住。 程钦也注意到了旁边这位还不知姓名的美女举动，打量一下，然后走过去摸了摸，试试这件羽绒服的手感，笑道：“这件确实挺好看的，比我选的好看多了。” “这是……” 丁云琪与黎星若虽然不是老同学，但座位一直很近，关系很好，且她跟娄雪娜同桌，受娄雪娜影响，对程钦和黎星若的事情也非常“看好”，忽然看到程钦身边多了个大美女，顿时有了危机感，怕自己磕的“CP”没了。 她看着程钦，话没说完，但用眼神传达出自己的意思：这个大美女是谁？ “这是……” 程钦本可以解释，但并没有，顺势把丁云琪的话语重复一遍，眼望着旁边的温柔姐姐，同样用眼神传达出自己的意思：我该怎么介绍？ “我叫唐诗雨。” 程钦的举动稍微有点唐突，但唐诗雨对他第一印象不错，且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语气温柔自报姓名。 程钦于是又看向丁云琪她们，他刚刚的举动除了趁机询问名字之外，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向丁云琪表明自己与唐诗雨并不熟，免得她误会之后去找黎星若告状。 “我们先去看衣服吧。” 侯良平见程钦身边又多了个美女，心中不爽之余，有心想要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悄悄把自己原本定的预算上调不少，故意对旁边的张海成道：“这件挺好的，就是有点小贵，一千八百多……”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非常讲究，说的是“小贵”，但却是非常不在意的样子，并且故意点出来了让自己觉得“小贵”的价格。 “这还叫小贵啊？” 丁云琪朝程钦示意一下，然后与阮佳佳牵着手过来，听到侯良平这么说，忍不住小声吐槽，“八百多我就觉得贵了，还一千八百多。” “班长你真有钱~” 阮佳佳半是羡慕半是打趣的语气笑道，“还挺好看的，你要不要试一下？” “那我试试吧。” 侯良平并不准备买，但还是表现出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就在外面脱去身上的羽绒服，换上这件衣服试了一下，看了看道：“穿着还挺舒服，就是这个口袋我不太喜欢……” 他又换了另一件，1300左右，这在他调高后的预算之内，于是又换上了看看，与张海成他们讨论一番之后，道：“这个质量稍微差点，要是一千八那件不是这种口袋就好了……” 他神色颇为惋惜，表现出一副为1800那件明明更贵却不符合自己心意而感到遗憾，正想要再纠结一顿，听到旁边的丁云琪问：“程钦，你选好了吗？这么多？” “嗯，选好了。” 唐诗雨确实是在认真帮忙，提供建议，并没有为了不出错而敷衍，程钦见她建议的几件看起来不错，于是也不纠结，直接敲定下来。 他自己原本选定了一件自己的黑色羽绒服，不过唐诗雨推荐了一件白色长款的羽绒服，穿上效果同样很好，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卫生习惯很好，觉得可以挑战一下白色羽绒服，果断决定就是这件了。 “你买这么多啊？” 阮佳佳看到了程钦和唐诗雨抱着好几件羽绒服，旁边的导购员还帮忙拿着两件，不禁有点惊讶。 丁云琪问：“都是你买的吗？” 她目光狐疑地看向旁边唐诗雨，又开始怀疑程钦是不是跟旁边的美女有什么关系。 “一件我自己的。” 程钦随口说道，“还有我爸妈各自两件……你们慢慢选啊。” 他准备告辞离开，丁云琪却又瞥见程钦拿着的那款羽绒服，虽然颜色不同，但看着就是侯良平试的那件，标价1880的，又吃了一惊，道：“伱买这件啊？一千八啊！” “啊？” 阮佳佳吓一跳，凑近过来看一眼，先看款式好像就是，还不大敢相信，又去看标牌，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程钦表情，怕他没看价格就买。 “好像是。” 程钦只是不设预算，肯定要看价格的，也没故意装不知道，点了点头，笑道：“这件版型挺好的，就是我觉得口袋不太好看……” “还行吧？” 程钦虽然知道侯良平在追黎星若，但哪里能知道侯良平有过那么多心理活动，听他这样说，也没当回事，看了眼羽绒服的口袋，“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就这件了……” “你这五件羽绒服，得多少钱啊？” 丁云琪有点被吓到了，“不会都这么贵吧？” “也没，就这件比较贵。” 程钦笑了笑，“你们先挑吧，我先付钱。” “真有钱……” 阮佳佳看着导购员满脸笑容地领着程钦和唐诗雨一块走向收银台，不由咋舌，“程钦家这么有钱吗？” “好像没有吧？” 丁云琪觉得很奇怪，平常程钦怎么看也不像是家里很有钱的样子啊，“我记得程钦的手机可破了……” “会不会是他家很有钱，但是他以前成绩太差，所以他爸妈不让他花？” 阮佳佳脑洞大开，很快脑补出来了合理的逻辑，“直到程钦学习成绩变好了，他爸妈才让他花钱？或者就是以前都骗他，让他以为家里没钱，这样程钦才肯努力学习……” “不可能吧？” 张海成刚刚都没说话，这会儿才咕哝一声，转头看侯良平。 侯良平表情麻木，看看自己假装有购买兴趣，实际上完全超出预算和自己经济能力的那件1880羽绒服，忽然觉得了无生趣，臭着脸把这件衣服挂一边去了。 “六件羽绒服一共6849元，全部八折，打折之后是5479.2元。” “刷卡。” 程钦已经看到了柜台上有刷卡机器，将银行卡递了过去。 “我自己付。” 唐诗雨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长相很容易吸引男生，怕他要帮自己付钱，早就已经拿出钱包了，见状连忙对店员说道，“这一件的我付。” “先一起刷，等下你直接给我就好了。” 程钦对她笑道，“那两毛人家还得找零，还是刷卡方便一点。” 唐诗雨犹豫一下，见店员已经在刷卡，于是点了点头，数了数自己钱包里面的钱，取出215元的纸币。 接着，她又翻了翻，但并没有能够翻到两毛的零钱，不禁有点傻眼： 这下子店员不用找零了，可自己怎么给人家这两毛钱呢？ 不能因为人家有钱，就让人家帮自己免了吧？ 【072】什么时候还钱 “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啊？” 走出这家服装店，程钦不等唐诗雨说话，先一步说道，看起来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我还想再给我爸妈买两件毛衣，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挑选一下？” “可以啊。” 唐诗雨反正没事情做，见这男生一片孝心，没有犹豫就笑着答应下来，“你想去哪一家？” 见还有事情，她就没有急着把钱给程钦，想要等下看看有没有机会换零钱，尽量把那两毛钱也能一起给对方。 如果实在没有零钱，那最好他多买几件衣服，这样自己可以多帮他一点，等下他说“那两毛钱就算了”，自己也就不用那么过意不去。 她对此很有信心，一则两毛钱即便在如今来说也不算什么；二则程钦表现出来的态度，显然也不会在意那两毛钱，免了就免了。 最重要的是，面对着这种美女，是个正常的男人都很好说话。 “我也不大清楚，先看看呗。” 程钦并不着急，走几步，在旁边一家服装店门口瞅了瞅，没有进去，随后再往前走，终于看到有一家奶茶店，于是对唐诗雨笑道：“我去买杯奶茶。” 他没有说请唐诗雨喝奶茶，唐诗雨自然也不好说让对方请自己，亦或者说自己不喝，于是点点头，在距离奶茶柜台相隔两米左右的位置停下来，没有再走近。 这是表明态度，她不准备买奶茶，也不想靠的太近，免得有暗示对方给自己买奶茶的嫌疑。 “两杯。” 程钦看了一下价格，递过去一张二十元的纸币，“一杯芋泥，另一杯……诗姐，你喝什么？” 唐诗雨听着他对店员说话就明白过来了，他是怕自己拒绝，所以刚刚故意不说请客，只说他自己要买奶茶，同时避免自己抢着付钱。 如今钱都已经递过去了，她自然不可能再去抢先付钱，赶紧摇手道：“不用，我不喝。” “热的。” 程钦笑着劝道，“芋泥？珍珠？或者别的？你不说的话，那我就帮你点芋泥了。” “……珍珠吧。” 唐诗雨很少喝奶茶，只跟室友喝过两次珍珠奶茶，她是个循规守矩的性子，并不爱尝试新鲜事物，习惯了一件东西之后尤其如此，见程钦都这样说了，只好说出自己的选择，“谢谢你啊。” 程钦笑道：“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都没谢你呢。” 奶茶很快制作完成，程钦拿着两杯奶茶走过来，将属于唐诗雨的那杯递给她，“你没说，我就没让她们少放糖……反正你也不胖，不用减肥。” 唐诗雨看起来是要比黎星若、裴灵溪她们要丰腴一些，但绝不算胖，属于该有肉的地方有肉，刚刚惊鸿一瞥，腰肢非常纤细。 程钦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而且刚刚听他与同学对话，应该是高中，否则不会这个时候还期末考试。 因为年龄相差，而且唐诗雨将要去高中当实习老师，天然就有一种把高中生当小孩子看的心态，倒没有把他言语当做同龄异性的示好与追求，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又道了声谢，接过奶茶插上吸管，无视了他的夸赞。 两人再次来到服装店，吸着奶茶选了两件羊绒毛衣，以及两套保暖内衣，共花了一千出头。 程钦再次刷卡付了钱，拎着大包小包，与唐诗雨走出服装店，道：“太感谢了，否则我不知道还要看多久才能买好……果然还是女孩子在这方面更有天赋。” “你别这么说，我也没帮什么忙。” 唐诗雨的奶茶还没喝完，用拎着衣服袋子的那只手拿着，然后取出钱包，有点费劲的将单独放在一起的那215元纸币取出来，递给程钦。 “不好意思啊，” 她多少有点尴尬，人家帮自己打折，结果还欠了人家2毛钱，实际上她想过多给一块钱，但怕程钦不会收，“我没找到零钱，这里也没看到有可以换零钱的地方……” “没事。” 程钦的奶茶已经喝完了，但两只手都拿着衣服袋子呢，于是侧着身体，摆出一个往旁边撅屁股的姿态，“我手不好拿，你给我放口袋里面吧。” “好。” 唐诗雨见他果然不介意那两毛钱，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松了口气。 对于程钦让她帮忙把钱塞进口袋里面的举动，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程钦买的衣服都那么贵，虽然有袋子隔着，但不肯放在地面上也很正常。 手都占着，自己帮他把钱放进口袋里面很正常。 她先把215元的纸币展示了一下给他看，然后卷在一起，放进了程钦裤子口袋里面。 做完这些，她就准备要告别离开了，却见程钦忽然放下了手里面拎着的衣服袋子，直接放在了地板上，然后空出手来，伸进她刚刚放前的裤子口袋里面。 唐诗雨微微一愕，以为自己放的钱有什么不对，但是自己刚刚数的很清楚，是215不会有错的啊！ “伱手机号码多少？” 在她疑惑目光注视之下，程钦从裤子口袋里面取出那個有点破旧的二手诺基亚3100，非常自然和理直气壮地对她道，“我给你打过去，回头你有零钱了，再把那两毛钱还给我。” “啊？” 唐诗雨微微睁大那双漂亮的杏仁眼，有点懵逼和茫然。 “没事，我不着急。” 程钦非常善解人意，“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有零钱了，什么时候给我都可以。” “……” 唐诗雨哪里不明白他的真正意图，一时间好笑又无奈，可偏偏是自己欠了两毛钱，人家这个要求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或者你再给我一块钱，我下次有钱了再还你八毛？” 程钦把她的另一条路也给堵上了，用玩笑语气笑道，“放心，我是新时代的好青年，就算是八毛钱，我也肯定会还给你的，肯定不会赖账。” “好吧。” 唐诗雨虽然没把程钦当做可以发展什么的同龄异性，但短暂接触，对他印象不错，虽然明知道他的真正意图，却也不反感，有点忍俊不禁取出自己的手机。 她是前两年兼职存了一些钱之后购买的手机，诺基亚的6030，发布于2005年，与程钦在用的3100一样属于入门机型，连摄像头都没有，购买时降价比较多，但也花了630，是她身上最贵的一件东西了。 “叮叮叮” 唐诗雨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程钦拨打之后，手机很快响起来，铃声像是风铃，非常清脆舒缓。 “我叫程钦，程咬金的程，钦此的钦。” 程钦把她名字存进通讯录，笑着报上名号。 唐诗雨笑着把他名字存下来，然后收起手机，有点好奇地问：“你几年级啊？在哪个学校？” “你这语气，好像我还在上小学似的。” 程钦有点好笑，“一中，高二。” “一中？” 唐诗雨微微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眼，随即抿嘴一笑，朝他挥挥手，“那我走啦，肯定会还你那两毛钱的。” 在什么场合还，那就不知道了…… 她很好奇和期待下次如果遇见程钦，他会是什么反应，还敢不敢这样找自己要电话号码。 不过，一中那么多学生，就算是高二年级，也有很多班级，自己不可能那么巧就去程钦所在的班级实习……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去实习了，自己的身份就是老师。 她想着自己以前上学时候面对老师的态度，更加觉得期待，一只手拎着为了实习工作而特意买的衣服，另一只手拿着奶茶，脚步轻快地走出商场。 ‘什么情况？’ 程钦觉得唐诗雨最后的反应有点奇怪，不过反正有了联系方式，其他的也就不在意了。 而且，留联系方式也是顺手，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做什么，裴灵溪和黎星若这两个他都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呢。 唐诗雨看起来也不是坏女孩，渣可以，但也不能太渣……具体怎么做，还是得深入了解之后才能做决定。 程钦走出商场，来到公交车站，但并没有看到唐诗雨，不知道她去哪了。 他坐车来到小区附近，拎着大包小包来到楼下，正好看到了裴海光在旁边停了车。 裴海光在一家煤矿公司担任管理，收入不错，但也刚刚升职没几年，前两年购置了一辆二手雅阁轿车，让老爹羡慕了很久。 “光叔！” 程钦知道裴海光对自己一家多少有点瞧不上，但这不算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缺点，属于人之常情，且裴海光至少面上功夫做的不错，与爸妈关系尚可。 最重要的是，他是裴灵溪的老爹，自然要处好关系，主动打招呼，“您刚回来吗？” “嗯，刚有点事。” 裴海光习惯性的将车钥匙环扣在手指上甩了两圈，随口答应一声，旋即注意到了程钦拎着好几个衣物袋，不免有点意外。 他打量一眼衣物袋上的品牌标识，站在前方停步，奇道：“你这买的什么？” “衣服。” 程钦走了过来，微微示意一下，“这不是一下雪，太冷了嘛，给我爸妈还有我自己，都买的厚衣服。” “挺好的，确实变懂事了。” 衣服都装袋子里面，裴海光虽然认得品牌，可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更看不到价格，因此也没很在意，随口笑了笑道：“你爸妈让你买的？怎么没跟着一起去啊？” “没有，我自己买的，” 程钦并不准备搞什么扮猪吃虎的戏码，装逼可以，打脸就不必了，“给他们一个惊喜。” “啊？” 裴海光见程钦跟了上来，正准备跟他一块上楼呢，闻言一下子停住，转身看着他，疑惑地问：“那你哪来的钱？” 就算是普通的棉服，程钦这大包小包买了好几件，也绝不便宜啊！ 【073】预判了你的预判 其中考试程钦成绩大幅度跃升之后，徐玲与老妈的往来明显多了，经常串门聊天，程钦本以为老妈会忍不住把自己写小说的事情说出去，但看裴海光这表情就明白，老妈居然很能沉得住气，压根没有透露。 不过，老妈忍住没有去炫耀的更大缘故，多半是她觉得“写网络小说”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哪怕赚了很多钱。 而如果是程钦写的作文获奖，或者登上了某某杂志，哪怕一分钱的奖金都没有，她大概也早就吆喝的亲戚朋友都知道了。 他向裴海光笑了笑道：“我写东西，赚了点稿费。” “稿费？” 裴海光又是一愕，这是完全超出他认知，或者说压根不在他生活里面存在的事物。 稿费啊！ 那玩意不应该都是那些大作家什么才能拿的吗？ 程钦一个高中生，居然能赚稿费？ 而且看起来赚的还不少…… “你写的什么？” 震惊之后，裴海光忍不住追问，同时上下打量程钦，发现程钦做出了这么厉害、值得夸耀的事情，居然没有流露出什么骄傲、得意的表情，不禁大感意外。 他对程钦的记忆和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浮躁、冲动、不懂事的叛逆期少年，这会儿带着惊讶打量，发现程钦身上哪里还有半点记忆中的模样，除了长相没多大变化之外，言语神态简直都可以称得上稳重、从容了。 这还是那个打架逃课，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的程钦吗？ 浪子回头难道还能变得早熟起来？ “在网上连载的，不是那种杂志出版物。” 程钦并未隐瞒，按照他对这位“准岳父”的了解，非常务实，反而比徐玲，比自己爸妈都更容易接受网络小说写作。 或者说，只能要赚钱，其他对于裴海光来说都不重要。 “这还能赚钱？” 裴海光大为惊讶，又问：“赚了多少钱？” “前两个月就几千块钱。” 程钦没有把如今的稿费说出来，在2008年的相城，一個月三四千就称得上是高收入了，裴海光虽然待遇不错，但估摸着一个月也就五六千。 二十万的稿费足够裴海光不吃不喝干四五年了，如果照实说了，谁知道会不会引来什么麻烦。 不过他也没撒谎，只是说了部分实话，前两个月确实就赚了几千块钱——八千多也是几千啊！ “这么多？” 裴海光又吃了一惊，旋即意识到另一个意思：“你要经常写吗？” “对，每天都要更新的，有存稿就行。” 裴海光奇道：“那你还怎么上课？” “每天花一两个小时就行，不影响的，而且还有存稿。” 程钦笑着解释，很有言无不尽的诚恳态度，“不管怎么说，总比我以前那样要好。” “这倒是。” 裴海光笑了起来，见已经到了三楼，于是向程钦笑道：“行，回家去吧，让你爸妈开心一下……” 他旋即又道：“你们在期中考试，是吧？好好考，等考完了，跟你爸妈到叔家里来吃饭。” 对于他而言，程钦如今能够拿多少稿费没有那么重要，但是高中就能拿稿费，且成绩提高，性格也变得沉稳起来，就真正让他刮目相看了。 所谓“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裴海光自认眼光还是要比普通人看得长远一些，如今亲眼看到了程钦的转变，不只是对待程钦，就连对待程勇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好，光叔再见。” 程钦笑着应下，放下衣物袋子，拿出钥匙开门，心中不免有点感慨于这位准岳父的身段之灵活、柔软。 这种感慨谈不上什么鄙夷，程钦不是一个天真的学生，在社会上打磨过的他非常清楚，这种灵活、柔软不是道德问题，而是一种能力、本事。 做不到的人，固然有人是不肯、不屑这么做，但同样有很多人很多人想做，但做不到。 “爸，妈，我回来啦！” 程钦拎着东西进屋，又把袋子放在地上，才把门关上，扬着嗓门喊一声，“人呢？” “喊什么？” 房怡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土豆片炒肉，随口说道：“咋这么晚才回来，下午不是还得考试……” “当当！” 程钦把购物袋举了起来，举到老妈面前，打断了她的话，“我刚买的，怎么样？” 在老妈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把羽绒服从袋子里面拿出来，展示给老妈看，“不是给我自己买的，给你买的……咋样，你儿子变孝顺了不？” “……” 房怡愣了好几秒，赶紧把盘子放到餐桌上，这才回头看衣服，没好气地嗔道：“你买这干嘛？” “这不是冷了嘛，而且快要过年了，给你添两件新衣服。” 程钦把老妈的四件衣服都拿出来，“两件羽绒服，一长一短，还有一件羊绒衫，一套保暖内衣，我爸也是一样的。” “啥？” 程勇从卫生间里面出来，“你买衣服了？” “对，你跟我妈一人两件羽绒服，一件羊绒衫，一套保暖内衣。” 程钦又重复了一遍，随后看到老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过来，然后……先看标牌价格。 “一……一……” 房怡看清楚价格，眼睛一下子瞪大，难以置信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念出来：“一千六百八？这是原价买的？” “多少？” 程勇也一下子瞪大眼睛，赶紧去看自己手里拿着的衣服标价。 “没有。” 程钦第一句话让夫妻两人都放下心来，以为这只是胡乱标的价格，但程钦下一句话就又让爸妈两人把心都提了起来：“八折买的。” “八……” 房怡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八折那也得多少钱啊？也得一千多啊！” 她有点着急：“伱有钱烧的啊？买这么贵的衣服，我跟你爸哪里穿得着这么贵的衣服……” 程勇也立即把手里羽绒服放下来：“退了退了，哪里买的？走走，我跟你一块去退掉。” “退什么啊？” 程钦能够理解爸妈的感受，他们一个月工资也就只够买这一件衣服的，当然不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衣服，但正因为理解，他在心酸的同时，更加觉得自己这个决定非常正确。 “你们都多久没买过新衣服了？” 程钦没有让爸妈继续着急，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找到稿费到账的短信通知，“这两年我们家就我一个人还在换新衣服，我知道这是你们心疼我，现在该我心疼你们了……” 程勇和房怡本来都有点着急，甚至可以说生气，都有点后悔把稿费剩下的那几千块钱留在程钦手里，但是听到他这么说，顿时都一下僵住。 他们看着满脸笑容的儿子，心里和喉咙都似乎被什么堵着，眼眶发酸，却说不出话来……天底下哪个当父母不是这样心疼子女，又有哪个当父母的不希望着能够听到这种话，能够亲眼看到、感受到子女孝心呢？ “呐，看清楚啊。” 程钦无视了老妈发红的眼眶，把手机举到她面前，“税后，18万！零三千！我上个月的稿费……” 他原本真不打算要把实际稿费告诉爸妈的，怕没有办法自由支配这些钱，但想要让爸妈安心接受这份礼物，也只有如此了。 至于理财的事情，大不了回头再慢慢跟爸妈说，反正亲生的，不怕有啥说不通的。 反正稿费都是打在自己卡上，身份证上自己也已经成年了，就算已经曝光的稿费被“没收”，后续的稿费同样足够让自己去赚钱的。 而且自己还有一个“恢复原形”的大杀器，真跟爸妈讲不通，那就耍无赖呗。 “……” 房怡正有点尴尬的用衣袖擦泪，听到这个数字，又愣了一下。 程勇也问：“多少？” “爸，你没听错。” 程钦笑着把手机拿过来，“上个月的稿费，18万！” “你……” 程勇还是难以置信，把手机拿过去，房怡也顾不得擦泪，实际上因为巨大的震惊，她已经忘记刚刚的感动情绪了。 夫妻两人凑在一起，把那块两寸小屏幕上的短信通知看了好几遍，再互相看看，都还难以置信，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前两个月小说是免费的，上个月开始收费了，就是得花钱才能看，看书的钱网站30%，我70%，然后稿费21万，交税三万五，就剩下这税后18万了。” “多少？” “咋还交这么多税啊？” 程钦的策略非常成功，爸妈一听说光交税就三万五，顿时就急了，大大减弱了这巨额稿费带来的冲击。 三万五，赶得上他们夫妻俩现在一年总收入了！ 这就交出去了？ “那没办法，国家规定的。” 程钦摊了摊手，“算了，你们自己看。” 他带着爸妈来到自己房间，打开作者后台的稿费明细，其中还有税务明细，“网站替我交的税，交完才发给我的，避免有人偷漏……” “不会是网站自己私吞了吧？” 房怡狐疑地问，非常谨慎，“自己吞了你也不知道。” “放心吧，有人会查的。” 程钦很乐意跟爸妈闲扯，又道：“先试试衣服，我本来还怕不会买，还好遇见一个好心人帮我挑选衣服……试试合身不。” “赚钱了也不用买这么贵的衣服啊？” 确认儿子真的赚大钱了之后，爸妈对于这么贵的衣服不再那么排斥，但还是有点惋惜，觉得这几千块钱浪费了。 不过当穿上新衣服之后，他们脸上还是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用后世网络的话来形容，嘴角比AK都难压。 他们随后自己也在镜中发现自己脸上笑容根本藏不住，有点不好意思，随后又问：“怎么不给自己多买两件衣服？” “我不着急，慢慢选。” 程钦看着爸妈脸上的笑容，比给自己买衣服不知道享受多少倍，笑呵呵地道，“再说了，我还在长身体呢。” “也对，多喝点牛奶，人家说多喝这个能长高……最好长到一米八，别差那一点。” 因为程钦下午还要考试，爸妈都没有多问，试了衣服之后，就赶紧催他吃饭。 吃完饭后，程钦小憩了二十分钟，就换上了崭新的羽绒服，然后直接下楼，蹬着自行车出发了。 不过，他没有去学校，而是前往附近的数码店。 裴海光已经得知了自己赚稿费的事情，裴灵溪肯定很快也会知道的，按照她的性格，肯定要找自己算账。 在她看来，自己跟她更加亲近，而且是同龄人，属于“同一个阵营的”，结果自己赚稿费了，她居然不知道，还是从她老爸那里听说的，这属于“叛变”。 因此，他只好提前预判，必须做好准备，等她兴师问罪的时候直接把礼物拿出来，告诉她：“我这样做都是故意的，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就连提前告诉她爸爸赚稿费的事情，也是用心良苦：让她爹改变对自己的印象，以及让她知道自己可以赚钱了，可以安心接受这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