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枭雄》 第1章 拜见岳父 帝婿 风月无算 本书由书山得间)授权掌阅科技电子版制作与发行 版权所有 · 侵权必究 “嗯~好热。” “衣裙好碍事。” “怎么解不开,呜呜呜。” 一声声销魂蚀骨的媚声呢喃入耳,石澈一个机灵惊醒,警觉地看向四周。 这是哪儿? 作为世界最顶级的杀手,他正在刺杀一位屠戮平民的军国首脑,突然一个剧烈爆炸,怎么就跑这里来了? 正迷惑间,他忽感浑身燥热难耐,一条柔弱无骨的胳膊突然搂住了他的脖颈,同时一条修长玉腿也缠上了他的大腿,肌肤厮磨,柔软滑腻。 杀手生涯十几年,石澈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本能地就杀意凌然,可一转头就看到一张美绝人寰的俏脸,吐气都带着甜香和火热。 愕然间,他脱口而出,“苏见月?” 嗯?自己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心里刚涌起疑问,石澈就感觉脑中一阵剧痛,紧接着记忆流袭来,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他魂穿了! 这身体的前主人也叫石澈,是这大周朝开国神将石九鼎的后世子孙,本来他也该是顶级贵族,奈何祖上站错了队,被销了爵位,贬为庶民。 历经五代人,一百多年,石家早已没落。 六年前,北蛮大举南下劫掠,他父母被鞑子所杀,只有他和爷爷逃到了南方,堂堂勋贵之后落得如此凄惨境地。 因爷爷曾帮江南府首富苏家渡过死劫,石澈便随爷爷投奔了苏家,苏家老太爷倒履相迎,订下了他与孙女苏见月的婚约,还在爷爷去世后让他寄居在苏家,等待完婚。 可随着时间推移,苏见月出落得越发动人,且极有经商天赋,苏家的产业几乎都是苏见月在打理。 这样一来,苏家上下除了老太爷外,自然越看石澈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破落户越不顺眼,甚至传出苏见月要悔婚的消息。 石澈一怒之下就借着苏老太爷过七十大寿的机会绑了苏见月,准备用春药把生米煮成熟饭。 道理我都懂,可你他妈为毛自己也喝了春药? 刺激? 石澈看着眼前那愈发娇媚潮红的容颜和在怀里扭动的滑腻娇躯,发出灵魂拷问,上不上? 这哪里是问题,他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原始的冲动直上霄汉。 妈的! 干了! 大不了老子负责! …… 石澈再次睁眼时,已日上三竿,他想坐起,本来以他的身手这一挺身甚至可以一个空翻落地,可此刻他却愣是没能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无比,那堪称变态的核心力量已经离他而去。 一切都在提醒他,他真的穿越了,并且拥有一具无可救药地垃圾身体。 他看向身边,昨晚那具近乎完美的胴体已经不见,除了留下一片狼藉外,身下的床单还被剪下一个大洞,褥子上还可见点点殷红。 这就是古人的处子执念? 转念他又想到,苏见月既然能找到剪刀剪破床单,那如果要杀自己,也就是一戳的事儿。 但她却没这么做,这或许是最好的消息了吧? 石澈胡乱穿起儒衫,刚穿好鞋就踩到一地碎瓷片,他立刻想起来,昨晚苏见月就是用这个茶壶给了这身体前主人后脑一下,估计也就是这下打死了那二货,才让自己穿越过来。 凭着记忆,他知道这里是苏见月的绣楼,要说这二货也算运气好,昨晚恰好苏家老太爷过七十大寿,府上热闹无比,才让他有机可乘。 他刚打算出去寻找苏见月,就见房门被人用力推开,紧接着一个颇有威严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给我把那小畜生带出来!” 凭着记忆,石澈听出这是苏闵山的声音,自己那便宜岳父。 几个魁梧的家丁护院涌入房间,个个拎着哨棒,虎视眈眈。 如果此刻石澈拥有前世的体魄,这种小角色他眼皮都不用夹一下,可现在他虎落平阳,只能认怂。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等逃过这一劫,一定要锤炼体魄! 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他牢记,只有身体才是能被自己真正掌控的,别的都靠不住。 “慢来慢来,我自己走,不用几位哥哥动手。” 几个家丁护院见石澈自己主动往外走,也没有为难,只是推了他一把,“快点儿!别磨蹭!” 石澈苦 笑,老子也想快啊,可他妈身体不允许啊! 每迈一步他都浑身酸痛! 嘶!酸爽! 鬼知道昨天透支了多少! 苏闵山长着一张国字脸,见石澈现身,愤而怒斥“小畜生,我苏家可有薄待你祖孙?你祖父的丧事是谁操办的?你的一应用度又是谁给的?你就这样报答我苏家?等不了大婚之日?做下这等人神共愤的畜生事!” 如果此刻站着的是原来的石澈,他一定会梗着脖子不服气,说什么命运不公,什么他祖上多牛逼这样的蠢话。 石澈当然不会那么缺心眼儿,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大方拜下,“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这一拜一语把苏闵山噎了一跟头,他要不承认这翁婿关系吧,满江南府都已知晓他苏半城招了个赘婿。 可他要承认了,那算什么事儿? 就这么揭过这小畜生的恶行? 他本就不同意这门亲,可奈何自己老爹念着救命之恩,跟石澈的爷爷相交莫逆,根本不容他置喙。 哪怕这小畜生做下这般恶行,老太爷也认为洞房不就是早晚得事嘛,补办婚宴就是了。 气得他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你待如何处理这件事?” 苏闵山憋了半天也只憋出这一句话,他是真的无计可施。 说白了还是女子在这古代社会没有地位,石澈也正是瞅准这一点,才有些许底气,否则要是换做前世,他这就是妥妥的迷奸,铁定蹲监狱。 他表情严肃,慎重作答,“尽快完婚!” 苏闵山这个气啊,早咋没发现这小畜生脸皮这么厚? 他下意识地就发火,“你这样欺辱月儿一个弱女子,你……” 石澈突然大声打断,“岳父大人!我不许你如此贬低小婿的女神!” 贬低? 女神? 苏闵山懵了,何意? 石澈问道“岳父大人,苏小姐有一幅亲笔字画,画中是一个红袍女子临崖而立,题跋曰‘敢与世间男儿争高低’,可对?” 苏闵山冷哼道“是又如何?” 石澈侃侃而谈,“那就是了!苏小姐心比天高,敢为天下女子先,气概不输男儿,怎可被那些世俗礼法所囚?我与她既然已有婚约,何时行周公之礼又有何区别?何来欺辱一说?难道她的天高气魄都是假的,仍旧是个柔弱女儿家?”他闭起双眼,悲壮慨叹,“那终究是我错付了!” 整个绣楼瞬间沉寂,只有蝉在鸣。 世间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环佩叮当,换了衣裙的苏见月竟然在此时走入厅中,只是腿脚明显有些不利索,她坦然直视石澈,竟然好似昨晚的事情从未发生,“我本以为你只是个家道中落的废物,与你的婚约只当做我的挡箭牌,没成想你能说出这番话来,那我就成全你,我与你的婚约就此作罢!我立刻亲告府衙,将你下狱,徒三千里!” 石澈没想到自己这媳妇儿这么猛,又这么狠,跟昨晚的床上风韵判若两人,一瞬间也有些不好应对,怔在当场。 苏见月继续输出,“昨晚就当作我替整个苏家还了你祖父的恩情,够吗?” 石澈低头酝酿了片刻,抬头直视苏见月,“不够!” “你果然……” “我对你的拳拳爱意,你还没有算上!” 苏见月的大脑瞬间空白,人真的可以这般无耻? 石澈抓住这空当,“你可敢与我赌上一赌?” “赌什么?” “婚约!我赢了,我们照常完婚。我输了,自去府衙领罪!” “如何赌?” 石澈探手入怀,取出几枚铜钱,颠了颠,“十天之内,我就用这十枚铜钱赚一百两白银!” 苏闵山嗤之以鼻,“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作为江南府首富,他当然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第2章 不甘 傍晚,苏府后宅。 苏闵山和苏见月一起陪着苏老太爷老夫妻,作陪的还有苏闵山的原配夫人曹氏。 苏家家大业大,苏闵山这一辈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在西北边大周与北莽的边境坐镇,一个在东北边大周与北齐的边境独当一面。 苏见月这一辈就显得人才凋零,苏闵江夫妻俩年轻时始终没有子嗣,可算老来得女,她的同辈兄弟又资质平平,谁也想不到最后扛事的竟然她是这个年仅十八的女子。 苏老太爷放下筷子,侍女立刻过来给他擦了嘴,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问道“清之那边如何了?” 石澈爷爷在世的时候,老哥俩就喜欢在一起下棋、品茶,“清之”这个表字,还是苏老太爷取的。 澈者,清也。 老爹问话,苏闵山不敢怠慢,立刻放下碗筷,正襟危坐答话,“石澈一天都没有出府,也没有出厢房,饭菜都是让人送进屋中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既然敢定下赌约,便是有把握,你们不可给他使绊子,知道吗?” 苏老太爷说着,就把目光投向苏见月,对这个出类拔萃的孙女,他其实没有太多好感。 原因只有一个,她是女儿身。 如果苏见月是个男子,苏老太爷做梦都会笑醒,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到那时苏家谁来支撑? 因此,石澈的出现才显得弥足珍贵,有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赘婿拴着,就能把苏见月留在苏家,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他们小夫妻要是再能生个男婴,姓了苏姓,就更完美了。 所以,苏老太爷绝对不允许在苏见月和石澈的婚事上出现变故,对石澈先上车后补票的行为也选择不追究,他甚至打算如果石澈没有赢得赌约,也要派人暗中出手干预。 没办法,古代社会,女人就是如此没有地位,哪怕你有堪比男儿的才华和智慧,也最多就是让人算计你的时候想的多一些。 苏见月心思玲珑,哪会不明白爷爷的想法,可她不服气,凭什么自己要向那废物低头,就因为自己是女儿身? 我不服! 我不甘心! 但表面上她自然不会忤逆爷爷,“孙女晓得,爷爷放心。” 老夫人和苏曹氏自始至终都没有在婚约的事情上插话,因为她们知道无论她们说什么也不会改变结果。 …… 翌日清晨,石澈从茅房中走出,嘴里嘟嘟囔囔。 “没有冲水马桶,没有自来水,没有热水器,没有冰箱,没有空调,要遭老罪了。” 他昨日一天没有出屋,其实原因很简单,他动不了,浑身的酸疼让他走一步都艰难,才不得不将养一天。 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迎上来,“少爷,早饭准备好了。” 小厮叫丁福宝,是石澈爷爷留给石澈的唯一遗产,跟石澈一起长大,眼下都是十八岁。 “不吃了,开市了吗?” “五更开市,现在已经过了卯时,早就开了。” 石澈一边把厚厚一打宣纸塞进胸前,一边道“走!去找李火旺那个王八犊子!” 两人从偏门走出苏府,直奔这江南府最热闹的南市。 出了苏府,丁福宝才满面担忧的问道“少爷,你跟苏家小姐的赌约只剩九天了,咱们还去赌坊啊?” “无妨,先报仇!狗日的李火旺做局坑少爷我,今天要他全吐出来!” 李火旺是南市鸿运赌坊的管事,他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苏家有一个养在府中的小赘婿,就想方设法的接近石澈,诓他入了赌局,一环扣一环的下套,把这些年苏老太爷赏给石澈的银钱,赢了个一干二净。 石澈略一回忆,就把李火旺做的局看个清楚明白。 说到赌,他才是祖宗! 苏见月也是从赌这一事上彻底对石澈死心,只把他当做自己能继续留在苏家的踏脚石。 来到鸿运赌坊门口,尽管还是早上,各路赌鬼却已经齐聚一堂,喊声震天。 这大周朝有点像石澈前世的宋朝,重文轻武,经济发达却武道废弛,北面有两个强大的草原势力,北齐和北莽,西边和南边也部安定。 在赌博这方面更像,项目相对后世很单一,无非就是蹴鞠、打马、关扑、掷钱。 蹴鞠是大户人家的专属,毕竟需要场地和人员。 打马盛行于青楼,类似飞行棋,文人才女的最爱。 关扑就是一种类似于转盘摇奖的玩法,多在集市中。 掷钱就简单 了,两人对赌,或者多人共赌,每人投入碗中九枚铜钱,“万世通宝”字样朝上就是“一纯”,“九纯”最大,赢者通吃。 门口守门的大汉一见石澈,马上就笑了,扭头冲赌坊里面喊道“石大官人到!” 散财童子,谁能不爱? 石澈也不急,他知道李火旺一定在里面。 果然,几个呼吸后,一个穿着脏兮兮马甲的马脸汉子就跑了出来,看到石澈就哈哈大笑。 “石大官人,有日子没见了,来赢钱?” 石澈笑意吟吟,“李管事又富态了,今天就与你大战到天黑!” “哈哈,求之不得,里面请,”李火旺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对里面喊道“给石大官人沏茶!” 丁福宝跟在石澈身后,满心疑惑,少爷这是怎么了? 以前怀中揣着十两银子也没见他如此神采飞扬,今天就只有十枚铜钱,却好像个土财主。 李火旺陪在石澈身边,指了指最中间的赌桌,“石大官人,你看,这台子只有你来了才能用。” 周围激战正酣的赌徒们一见石澈到了,纷纷停下来,露出玩味的神情。 说是赌桌,其实就是一个四方台上面摆着五个大瓷碗,中间的瓷碗放赌注,周围四个掷钱。 “嗯,不错,李管事有心了,”石澈来到赌桌前,“陪我玩玩?” 李火旺自然求之不得,“哎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就吩咐手下,“把最好的那套掷钱拿来!” 手下很快就拿来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四种颜色的铜钱,红黑青白,各九枚。 李火旺冲四周吆喝,“再来两个人,陪石大官人好好耍耍!” 石澈随手抓起九个红色铜钱,“我用红的!上次你就是用红的赢了我!” 他入手一颠,就明白李火旺为什么能坑他,这铜钱根本不对称,多处被磨掉,改变了重心。 只要勤加练习,熟悉重心,想投出多少都随心所欲。 这种小伎俩在他眼中,可笑至极。 要知道,他石澈除了“地球上最会杀人的人”之外,还有一个名头叫“杀戮艺术家”,他对力量的控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顶级外科医生在他面前都是弟弟。 李火旺哈哈一笑,“石大官人随便挑!” 所有人都认为石澈是肥羊,好一番争抢才定下另两个人。 第3章 以彼之道 另外两个想捡便宜的,一人掏出一两银子,李火旺也是拿出一两。 见三人把银子丢入中间的瓷碗中,石澈也不紧不慢的伸手入怀,把那十枚铜钱往大碗中一丢,“十文!” 李火旺眉毛一挑,“石大官人好算计,这是要以小博大?” “怎么?不可以?”石澈与李火旺对视。 李火旺瞄了眼石澈鼓鼓的胸口,认定那是厚厚一沓交子,马上又笑了,“当然可以,”说罢就看向那两个想捡便宜的赌徒,“你们现在还可以反悔,可以换人,但只要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愿赌服输!” 两人一同摇头,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石澈在这鸿运赌坊前前后后至少输了百十来两,这样的肥羊谁愿意错过? “好!红先!” 石澈率先一丢,哗啦! 红色的铜钱在白瓷碗里叮当碰撞,最后停下。 “七纯!” 众赌徒纷纷惊呼,第一掷就这么好运? 李火旺哈哈一笑,“石大官人运气不错嘛!” 石澈假装强压兴奋之色,“还好还好。” “黑钱,掷!” “三纯!” “青钱,掷!” “两纯!” 李火旺干脆没有抓他的白钱,“我弃掷,认输!” “好!”丁福宝第一个跳起来,他从未见少爷手气这么好过,跑过来收钱,这就三两银子入账了! “不必收,碗中的银钱,就是我下一局的赌注!” 丁福宝愣住,其他赌徒也懵了。 这么豪横? 这苏家小赘婿难道偷了苏家府库? 李火旺的眼睛顿时一亮,不怕你胆大,就怕你不玩! “好!石大官人豪气!”他伸手从手下手里拿过钱袋子,哗啦一下倒在桌上,“这里有三十两,石大官人若是运气通天,尽数赢去,我马上让人去取交子,保证让石大官人玩的尽兴!” 如果是三十两的交子,无非就是一张纸,绝对没有一堆银子有视觉冲击。 用石澈的话来说,李火旺早就成为赌桌心理学家,这种小细节,把控的非常精妙。 李火旺说罢就从三十两银子中拿出一块五两的,扔进中间的赌注碗中,另两人也跟着下注五两。 石澈还是先掷,“六纯!” 周围的赌徒都兴奋起来,开始各说各话,有的说今天石澈鸿运当头,有的说运气必然高开低走,有的已经想着要不要回去筹钱下场。 这一次李火旺没有认输,他掷出了“五纯”,另外两人都是“三纯”。 如此一来,桌上的赌注已经增至十八两十文。 李火旺仍旧大方的夸奖,“石大官人今天真是好运气,我的银子可要不保喽。” 石澈根本不接话茬儿,“十八两十文,全下!” 李火旺眼中厉芒一闪,把他剩下的二十五两银子全部丢入碗中,“二十五两!” 另外两人已经额头见汗,他们从未赌的这么凶狠过,可赌徒永远是在走钢丝,他们都不认为石澈的运气会一直这么好,一咬牙把所有家当都投进去,不够的还跟别人借了十两。 每人凑够二十五两,丢入碗中。 李火旺道“两局过后,换风!白钱先掷!”说罢就把他手里的九枚白钱丢入碗中。 “八纯!” 整个赌坊都沸腾了,二楼打马的也坐不住了,纷纷探出栏杆看热闹,一时间整个赌坊人头攒动,中间赌桌成了焦点。 那两位陪赌的瞬间面如死灰,攥着铜钱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指节发白,可让赌徒认输是绝无可能的,万一有奇迹呢? “六纯!” “一纯!” 咣当,两人失魂落魄一般跌坐在地,又是输的精光的一天。 李火旺笑吟吟的看向石澈,“石大官人,请掷!” 石澈也装出一副紧张模样,双手捧着红钱,祷告上苍,“老天爷保佑!” “呵呵,石大官人就是石大官人,拜神也得挑那最大的!” 石澈没理会李火旺的调侃,丢出了九枚红钱。 红色的铜钱在白瓷碗中仿佛九朵跳动的火焰,滴溜溜的旋转,碰撞,停止。 “九,九纯!” “老天爷啊!真的是九纯!” “十年了,老子十年没亲眼见过九纯了!” 疯了,所有人都疯了,连街上都能听到赌坊里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李火旺的眼睛瞬间 充血,死死盯着碗中的九枚红钱。 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使诈!” 李火旺显露本来面目,满面凶狠,那模样恨不得要吃掉石澈。 石澈轻蔑一笑,“这赌坊可是我石澈的?这掷钱可是我石澈的?这瓷碗、这赌桌,可是我石澈的?我使诈?使诈我会输你一百零二两九百文?” 仅这一句话就引起了所有赌徒的共鸣,他们在这鸿运赌坊谁不是输多赢少,我们输了是活该,你输了就是我们使诈,什么道理? “李火旺!输不起就滚出江南府!” “愿赌服输可是你说的!” “狗东西,使诈的是你吧?” 李火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此刻引起了众怒,他也不敢继续蛮横,一个赌坊要是坐实了输不起的名头,那就算开到头了。 一想到东家的手段,他就是一哆嗦,生生挤出笑容,向四周作揖,“看我这臭嘴,区区三十两银子,我鸿运赌坊自然输得起!来呀,给我石大官人把银子包好,送到府上去!” “慢着!” 李火旺看向石澈,纵然他有万般不情愿,此刻也不敢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石大官人,还有什么吩咐?” “我说不赌了吗?” 静! 整个赌坊瞬间安静,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个刚刚还被他们视作肥羊的苏家赘婿。 他要干什么? 桌上可是将近一百两的银子,当下的大周朝,一两银子是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枚铜钱,那是能够五口之家好吃好喝过上好几月的家资,可不是百贯钱买斗米的前朝。 李火旺也懵了,他本以为石澈赢回这些年输的本钱也就算了,自己其实也就输了三十两,不算大事,可如果再赌下去,输赢几百两,那就不是他能承受的了。 这小子今天的运气太邪性! 石澈见李火旺不吭声,再次追问,“这堂堂鸿运赌坊,百两赌局都不敢应下?” 李火旺陷入两难之境,继续赌,他见石澈的冲天运势,不太敢。 可如果不赌,鸿运赌坊的招牌就砸了。 就在李火旺打算认怂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大门外响起。 第4章 花重楼 人群自动分开,显露出来人。 那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身青色锦袍,高冠短须,容貌俊伟,自有威势。 李火旺点头哈腰的跑过去,“东家,我……” “滚一边去!”那人看都没看李火旺,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石澈。 李火旺屁都不敢放一个,耷拉着脑袋站到一边,心中忐忑。 石澈大大方方的与那人对视,分毫不让,也不开口。 那人眼中闪过惊异,上下打量一番石澈,“阁下就是石小郎君?” 石澈点头,“我是石澈。” 那人一拱手,“鄙人花重楼,是这鸿运赌坊的东家。” 哗! 整个赌坊再次沸腾! “这鸿运赌坊竟然是花五郎的产业?” “我的妈呀,还好我没赖过账。” “你们说的花五郎,可是那号称‘名楼半大周’的‘花名楼’?” “不是他还能是谁?谁敢冒花大官人的名头招摇撞骗?那可真是老太太吃砒霜!” “怎么讲?” “活够了呗!” 石澈也有些惊讶,他万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碰到花重楼,更没想到这鸿运赌坊竟然会是花重楼的产业。 这位花五郎堪称江南商界的一朵奇葩,传说他七岁通晓五经,十岁考取秀才,十二岁就做出“半篙春水一蓑烟,抱月怀中枕斗眠”这样的佳句。 人人都以为这位神童必然会金榜题名,哪怕得个状元都不稀奇,可他却在十五岁时宣称不再参加科举,从此步入商途,经营青楼。 那“名楼半大周”的名头也不是吹的,放眼整个大周,几乎所有的大城都有花家的“澜楼”,传说大周皇帝都曾不止一次在京城澜楼过夜。 大周的青楼姑娘可不卖肉,那是正儿八经的高档娱乐场所,出入其中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文人墨客,所以不再科举的花重楼名声反而越来越响亮,很多士子甚至把结交花重楼当做一个入仕捷径。 尽管惊讶,石澈也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抱拳微笑道“原来是花大官人,幸会。” 花重楼见石澈听到自己的名字仍旧不卑不亢,心中的惊异转为好奇,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嘴的都把他花重楼前半生的大致经历都说完了,可这石澈仍旧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何来的底气? 石澈的底气当然是来自杀手经历,他杀过的政要巨贾不知凡几,哪个拿出来不比这会所老板牛逼,在老子面前充大个儿? 你还不够看! 花重楼也抱拳回礼,问道“石小郎君想要怎么玩?” 石澈指了指瓷碗,“斗钱!一局定输赢!” 所谓斗钱,就是掷钱的进阶玩法,双方仍旧各掷九枚铜钱,却要同时往一个大碗中掷。 这种玩法可以说把运气成分无限扩大,几乎不能做手脚,但在石澈看来这都是笑话,只要他想,没有什么不可以。 花重楼对石澈越发感兴趣起来,“好,就斗钱!” 石澈看看左右,“可有雅间?” “上二楼,”花重楼眼中闪过激赏,认为这是石澈懂江湖规矩的表现。 实际上,石澈也就是给他花重楼面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赢了他,脸上铁定不好看,他们之间又没有大过节,不至于那样。 如果他花五郎没来,石澈肯定不会给李火旺面子,不弄死这孙子都算他心善。 花重楼带着一个矮个子随从率先上楼,石澈带领丁福宝跟上,其他人都被李火旺拦住。 尽管这样,那些赌徒看客也没有一个肯离开,甚至比之前还要兴奋,一个个满脸期待着赌局结果。 那可是名满天下的花五郎啊,这苏家小赘婿果真狗胆包天! 热闹! 这可真是大热闹! 饭都可以不吃,也得瞧这热闹! 石澈不是第一次上二楼,李火旺曾经为了掏他的钱袋子,没少殷勤伺候,但最大的那个雅间,他始终没有进去过,据说那是给东家留的。 现在好了,东家来了。 花重楼的那个随从五短身材,其貌不扬,但石澈并没有小瞧,从其走路的姿态,他就判断出这是个练家子,如果全盛时期他自然不惧,可现在以他眼下的身体状况,人家想捏死他太简单。 那随从抢前一步,推开大雅间的门,探头看了一眼,才对花重楼点点头。 花重楼转身对石澈道“石小郎君,请!” 石澈也不惺惺作态,迈步 就往里面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东家。 花重楼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有意思,这个小郎君,实在有意思。 雅间里面十分雅致,有休息的卧榻,有品茗的小几,有摆满物件儿的博古架,当然少不掉用屏风隔开的赌桌,一张打马桌,一张掷钱桌。 那随从动作麻利的从边柜中取出一个锦盒,比李火旺那个可是华美的多,打开后是一黑一白两套掷钱。 花重楼示意石澈上手,“石小郎君先挑。” “白钱!” 石澈说着就把白钱抓在手中,轻轻搓动一下,都是正常上了漆的铜钱,没有做任何手脚。 花重楼没有着急拿黑钱,而是先问道“要不要品品香茗,聊聊诗词歌赋、名山大川?” “不必,我赶时间。” 花重楼哑然失笑,多久了?他都记不清上一次他花五郎被人拒绝是什么时候了。 “好,那就开始斗钱!”他说着就抓起全部黑钱,来到掷钱桌边,对那随从道“简仝,你唱掷!”接着把一张一百两的交子放在桌上,那就是赌注了。 简仝似乎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等石澈就位才朗声道“斗钱,一,二,三,掷!” “掷”字一出口,花重楼和石澈同时向碗中掷出铜钱。 出乎花重楼预料的是,石澈出手的角度拉高不少,白钱正好在他的黑钱快要落入碗中的瞬间砸中了他的铜钱,导致十八枚黑白铜钱并没有怎么旋转,很快就停在碗中。 屋中四人一起看向那明显精致许多的大瓷碗,黑四白五! 丁福宝刚要欢呼,就被石澈一脚踹在屁股上,“把嘴闭上!” “呃,”硬生生把话憋回去,丁福宝差点儿被自己的一口气噎死,连拍胸口好几下才缓过来。 第5章 斗钱 石澈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在花重楼面前,他不想装弱鸡,没意思。 他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交子问道“我的了?” 花重楼亲自把那张交子拿起来递给石澈,“当然。” 石澈没有接,淡淡说道“城南城隍庙有许多乞儿,劳烦花大官人差人把这一百两换成吃食,送给他们。如果可以的话,隔几天去一次,一次不要给太多。” 饶是花重楼经历无数大风大浪,也被石澈这通操作弄懵了,“我能否问一句,石小郎君此次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火旺那个狗日的做局耍诈,坑我百十两银子,我本是想赌垮这鸿运赌坊,”石澈直视花重楼的眼睛,“但既然这是花大官人的产业,我便不能那么做了,就此作罢。” “石小郎君的底气来自何处?” 花重楼见石澈如此坦诚,也直言不讳的问出心中疑问。 石澈把自己的手在面前晃了晃,“实力。” 花重楼哑然失笑,简仝却突然开口,“能否与我斗钱一局?” 石澈扭头看向这个矮个汉子,“赌注是什么?” “赌命!” 石澈看傻子一样的盯着简仝,“有病就去看大夫,要你狗命,有毛用?” “小子找死!”简仝说话就抽出腰间短刀,作势欲砍。 丁福宝见状,一把把石澈拉到身后,他尽管已经怕的发抖,但还是挺身而出,“少爷!你快走!” 石澈心中涌起暖意,拍了拍丁福宝的肩膀,“一边儿去,他不敢!” 丁福宝看了眼那锃亮的短刀,咽了下口水,“少爷,不可犯险!” “你快拉倒吧,”石澈把丁福宝扯开,“人家真要动手,咱俩也就两刀就交代。” 花重楼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按了下简仝的手腕,简仝收刀,他才笑道“石小郎君,你怎如此笃定我不会杀你?” 石澈冲屋外努了努嘴,“我就是个小小苏家赘婿,而你是名满天下的花名楼,外面几十号人看着呢,我主仆要横尸这里,你花五郎的名头就算彻底堕了,你若连这笔账都算不明白,也不可能有如今地位。” “好!说得好!”花重楼满眼欣赏,“那这样,你跟简仝玩一局。你赢了,我为你做件事。你若输了,就为我做件事,如何?” “赌了!” “痛快!” 很快,简仝和石澈分别把黑白钱捡出来,石澈仍旧用白钱,换做花重楼唱掷。 “斗钱!一,二,三,掷!” 这次简仝用了和石澈同样的手法,黑白钱在空中就交织在一起,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才一起落入碗中。 黑无白九! 简仝眼睛瞪的老大,猛然看向石澈,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也是掷钱的高手,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让人刷了个白板,竟然一纯没有! 花重楼也无法再保持从容淡定,“这,这着实让我开了眼了!石小郎君好手段!” 石澈这一手等于告诉花重楼两人,他想要多少就能掷出多少,无论对手是谁! 当然也就佐证了他刚刚的豪言,他是真的可以赌垮这鸿运赌坊。 这次丁福宝干脆自己捂住了嘴巴,看看碗中的铜钱,又看看自家少爷,天神下凡了?文曲星附体了?财神爷显灵了? 石澈好像对这惊天一掷毫无期许,像喝水吃饭一般平常,“没有其他事,我就告辞了。” 花重楼想要挽留石澈,可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毕竟他们相识的这个起点太过尴尬,又没有任何交情。 他快速的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石澈,“石小郎君但凡有需要,就带着这枚玉佩到大周的任意澜楼,都可以传话给我。” 石澈没有客气,接过玉佩揣入怀中,“对了,下面还有九十多两,我只拿走十两,其他的一并给那些乞儿。” 花重楼摇头,“那些是李火旺……” 不等他说完,石澈就摆手打断道“他确实做了局,但如果我不是自愿入局,他也坑不到我,”说罢,他转身便走。 丁福宝带着满脑袋疑问,跟了上去。 石澈主仆刚一下楼,就被那些赌徒围住,纷纷询问结果如何。 石澈到那赌桌上拿起十两银子,留下一句“平局”,便扬长而去。 李火旺呆若木鸡,这石澈请了神仙下凡? 他本能的躲入人群,本以为会被石澈狠狠羞辱,不成想,人家根本鸟都没鸟他。 这个小 赘婿,怎么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楼上,花重楼站在窗前,收回望着石澈消失在街角身影的目光。 “简大哥,坑是什么意思?市井俚语?” “不知,”简仝摇头,“或许是被设计的意思。” 花重楼似乎也并不需要简仝给他答案,在那喃喃自语,“好久没有遇到这样有趣的人了,我们还会见面吧?” 石澈的步伐不快,一边走着一边看向左右摊位上的物件儿,时不时还看一眼快要憋出玉玉症的丁福宝。 “有屁就放!别憋死了!” 丁福宝如蒙大赦,“少爷!为什么不要那些银子,那是我们赢的呀,只要带回去,你跟苏小姐的赌约不就赢了吗?” “你觉得我用赌术赢了赌局,那位心高气傲的苏大小姐会服气吗?他们苏家会要一个赌徒当赘婿吗?万一惹恼了她,真去报了官,少爷我冤不冤?” 丁福宝这才明白石澈的想法,可还是不甘心,“可那是将近二百两啊,少爷,二百两啊!我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啊!” 石澈从胸前掏出一打宣纸,和那十两银子一起塞进丁福宝手中,“二百两没见过,十两你见过?” 丁福宝紧紧攥着银子,警觉的看向左右,“见过,没摸过。” 想到刚刚这小子虽然怕的要死,可还是舍命救主的“英姿”,石澈把嘴边的调侃咽了回去,“今天你受点儿累,用这十两银子找尽可能多的说书先生,把纸上的评书交给他们,让他们从明天起就说这套书。如果稿子用完了,就让他们自己誊抄。” 丁福宝看了眼那厚厚一打宣纸,这才明白昨天少爷在房间里奋笔疾书一天做了什么,他识字不多,开头的三个大字他只认识两个,“西”和“记”。 第6章 命 傍晚,苏府后宅。 依旧是苏家一家人一起用晚饭,苏老太爷不是很有胃口,随便吃了几口菜就放下筷子,慢口喝茶。 苏闵山刚汇报完本月的经营情况,老太爷就摆摆手,“有月儿盯着,不会出什么大纰漏,说说清之的情况吧。” 苏闵山有些尴尬,“孩儿刚回府,还不曾问过。” 苏老太爷也没说什么,把目光投向苏见月。 苏见月放下碗筷,“他去了鸿运赌坊。” “什么?”苏闵山差点儿拍桌子,在拍下去之前想到老爹还在面前,硬把手收了回来,“小畜生!这一年多里,他前前后后赌输百十两,竟然还敢去?”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什么,“难道这小畜生是想靠掷钱赢了跟月儿的赌局?” 苏老太爷却不以为意,“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苏闵山差点儿翻白眼,遥想自己年轻的时候去赌坊玩耍,差点儿被您老人家打断腿,怎么到了石澈这儿就成了办法? 谁是亲生的? 苏见月继续说道“他赢了将近一百两,还跟花重楼对赌,据说最后是平局。” 苏老太爷咣当一下放下茶碗,“你是说,他已经赢了赌局?” “他只拿了十两银子,就走了,”苏见月接着把她派人打听来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她此时的感受非常复杂,一方面她也有些看不透石澈的这番做法,毕竟他们的赌约并没有约定方式方法,从规则上来说,石澈基本算是赢了。 另一方面,她又有些庆幸石澈没有把赢的银子都拿走,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还没输。 苏老太爷怔忡半天,也没想明白石澈到底想干嘛,“然后呢?他还做了什么?” “然后就回来了,直奔厨房,说从今以后每天他要吃十个鸡蛋,还有一斤牛肉,一只鸡。” 苏老太爷和苏闵山都彻底愣了,这个石澈在搞什么鬼? 很少在席间说话的苏家老太太也放下了碗筷,“这小猴子是不是根本不想娶月儿?” 始终的保持沉默的苏曹氏也停止用饭,看向老太爷。 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苏老太爷仿佛醍醐灌顶,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可紧接着就有了一个新疑问。 如果是这样,石澈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地得到月儿的身子? 报复! 苏闵山看向老爹,爷俩几乎是一起想到了这种可能。 苏见月自然也想到了,尽管她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可她毕竟是只有十八岁的小姑娘,一个得到自己身子的男人,一个自己始终看不起的废物,竟然要处心积虑地逃避婚约?还报复了自己? 怎么可能? 她不信! 可现在除了这个原因,她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释石澈明明赢了赌约,却不拿银子的做法。 她的双手默默攥紧了裙摆,凭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 苏闵山再也忍不住,怒不可遏地拍了桌子,“小畜生!想的美!” 苏老太爷也悠然一笑,“休想!” 苏见月却是突然身体一僵,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愤恨? 苏闵山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变化,可现在已经不能让这婚约有任何纰漏,没有了石澈,女儿必然外嫁,苏家怎么维系眼前的辉煌? 再找一个赘婿?可像石澈这样知根知底的人,哪里那么好找? 万一引狼入室,悔之晚矣! 苏老太爷和苏闵山你一言我一句的聊起对策,转眼就定下无论石澈如何取巧都无法逃脱的种种应对,谁都没有问一句苏见月的意见,更没有人在意当着她的面说这些有何不妥。 苏曹氏虽心疼女儿,可她除了默默哀伤,又能如何? 苏见月默然离席,在丫鬟春娥的陪同下,缓步往自己的绣楼行去。 月上柳梢头,浮云半遮半掩。 苏见月在一个小池塘边停下脚步,借着月光望着池塘中的自己。 她恨这张美丽的容颜,她恨自己是女儿身! 谁把自己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看待? 自己只是个能延续苏家财富的工具,只要能把自己永远留在苏家,无论是招上门女婿,还是被石澈伤害,都不算什么。 “春娥,你说我如果跳下去,会不会有人为我流泪?” 春娥从十岁就被派到苏见月身边,名为主仆,实际情同姐妹。 她听苏见月如此说话,吓坏了,扔掉手上的灯笼,一把抓住苏见月的胳膊 ,“小姐!都怪我,我要不是去探望娘亲,也不会让姑……那个石澈有机可乘。小姐!你打我,打死我吧!我该死!” 苏见月扭过头,清冷的月光在她脸上镀上了一层银色轮廓,仿佛画中人。 她轻轻擦掉春娥脸上的泪珠,“你总不可能永远跟着我的,你也有父母要孝顺,也会生病,也会出去办事,谁也不能千日防贼,”顿了顿,她又看向池塘,“何况,他有爷爷在背后撑腰,我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她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这次不成,石澈仍然可能得到爷爷的支持,来祸害自己。 现实就是如此真实,又残酷。 一切听从爹娘的安排,这是根植于春娥头脑里的金科玉律,所以她并不能真的理解苏见月。 因为那是女性意识的初步觉醒,只是觉醒错了时代。 “小姐,你不能死啊,”春娥眼泪仍旧止不住地流,“我们还没有去过北方,还没有见过塞北的雪,你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 苏见月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春娥的小手,“别怕,我乱说的,”语气转冷,“我还没有输,纵然这个婚约不能解除,我也还是苏见月!” 此时此刻,与苏见月主仆的凄凄惨惨不同,石澈的小院中肉香四溢。 作为顶级杀手,石澈的自律堪称恐怖,他打定主意要开始打磨身体,就没有一丝犹豫和耽搁,回来就开始摄入大量的优质蛋白,吃完了就开始从最简单的俯卧撑做起。 一下午的时间,他已经把自己累瘫,达到了身体极限。 这还不算结束,他强撑着意志又做了半个时辰的拉伸,然后才让丁福宝搞来几块青砖和木炭,开始烤串儿。 丁福宝在一边看着少爷忙忙活活,却根本帮不上忙。 第7章 躺平也是人生 石澈拿起已经烤好的肉串,递给丁福宝一半,自己尝了一口,“佐料太少,复合香味欠缺,但好在肉够好,本味就很香,不错!” 丁福宝尝了一口肉串,小眼睛立马亮了,“少爷!好吃!” “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很喜欢,请保持,”石澈一边撸串儿,一边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因为此时蒸馏法还没有流传开来,这大周朝的酒几乎都是米酒,酒色黄白,浑浊不清,口感却是不差,可能因为苏家豪横,买来的都是好酒。 石澈放下手里的肉串儿,指了指半空的明月,“你说古人看到的月亮,跟我们看到的一样吗?” 丁福宝自然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高深的问题,一边嚼着肉串,一边抬头望月,“应该一样的吧,那些流传下来的咏月诗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月亮亘古不变,人却换了一代又一代,”石澈目光清冷,“既然我们都会死,那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还要赚银子,还要考科举,还要做大将军?最后都是一捧土,看着一样的月亮。” 丁福宝傻呆呆的愣在那里,手上的烤串突然就不香了。 是啊,我再努力也会死啊,那我为什么不混日子呢? 石澈哈哈笑着站起来,“傻福宝啊,人活着本身就是意义啊!人生来和死去的时候都一样,赤条条来去,唯独这中间的过程绝无雷同,你活成极品家丁,少爷我活成个极品赘婿,就是我们的人生意义。” 他望着月亮,良久无言,好半晌才继续道“少爷我锻炼,就是要达成我的人生意义,因为想躺平若没有好身手,会死得很惨,就跟你拼命识字,每次都把我交代的事情用心完成,是一样的。” 这一刻,石澈才算真正的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因为他有了重获新生的人生方向。 前世他命运多舛,刀头舔血,无时无刻不是活在精神高压之下。 他累了,厌倦了。 既然老天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那就好好做一个躺平的富家翁,一个胸无大志的小赘婿,衣食无忧,舒舒服服的过完这一生。 为了这个堕落的人生目标,他需要很多钱,花不完的钱! 那么,谁挡了苏家财路就是挡了他的财路,都将是他的敌人! 都得死! 丁福宝呆呆地点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那少爷,明天我们要做什么,我提前准备。” “睡觉,吃饭,撸铁!” 接下来的五天,石澈连他的小院子都没有出过,除了拼命摄入优质蛋白,就是玩命打熬身体,像着了魔一样。 苏家老中青三代人更加认定石澈就是不想娶苏见月,他定下这个赌约仅仅就是给当时暴怒的苏闵山一个交代而已。 苏老太爷发话,“哼!他不赢也得赢!” 苏闵山交代“小畜生想跑?门都没有!” 苏见月大怒“我就这样不堪?” 这些石澈都不知道,他完全沉浸在撸铁的快感当中无法自拔,每天都会为自己的小小进步而感到欣喜,那是久违的快乐,开发内宇宙的快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赌约后的第八天,丁福宝匆匆跑进小院。 石澈正躺在石板上卷腹,多角度无死角地卷,就见他赤裸着上半身,腹部的肌肉酸疼让他表情都在扭曲,但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少爷!来了几十位说书先生!他们说如果见不到你就坐死在苏府朱门之下!” …… 时间往前推四天,烈日骄阳下的隐香茶馆。 作为整个江南府最炙手可热的说书大家,陆承羽正倍感苦恼。 同行不当人子啊! 陆承羽本是乡野读书人,却没有高中的命,拿到童生身份后就再无建树,一直蹉跎到了三十岁才痛定思痛拉下脸去说书,因为快要吃不上饭了。 他嘴皮子利索,且喜欢修改现有的评书,走出自己的风格,不出一年他就在江南府崭露头角,成为下九流中的佼佼者。 大家都不是傻子,很快就有人摸清了陆承羽的套路,开始模仿他的腔调,说他说过的书。 这还算好的,近两年已经出现敢于修改他评书的说书人,改上加改,放大猎奇成分,引来无数拥护者。 如果石澈知道评书行的现状,一定会哈哈大笑,扔出一句,“真他妈是无处不卷啊!” 陆承羽不停回忆他读过的所有故事,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新意来,甚至开始盘算着要不带着这些年攒下的钱财回乡买地 算了,怎么也算一个小地主吧。 这时,小徒弟兴冲冲地闯进陆承羽的房间,“师父!师父!大事不好了!全城都在说一本新书,听书的人都疯了一样的打赏!” 陆承羽皱起眉头,“说什么疯话?新书?纵观整个大周,哪里还有我不知道的新书?” 小徒弟很怕陆承羽,马上收声,呼呼地喘着气。 “到底怎么回事?” 小徒弟道“昨天中午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说书先生都收到了一本新书,起初大家都没有当回事,可今天突然就有人开始说那新书,据说听了书的人都疯了一样,不让停,不让埋钩子。甚至有个路过的外地将官竟然直接拔刀,说那说书先生要是不讲完,他就要放血!” 陆承羽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徒弟,满心狐疑,难道自己起猛了?还没睡醒? “那书叫什么?” “西游记!” 陆承羽搜肠刮肚也没听说过这么一本书,“你说全江南府的说书先生都收到了新书,为什么我没有?” 小徒弟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师父,都怪徒儿!都是徒儿的错!请师父责罚!” “快说!”陆承羽拍案而起。 “昨天师父正在说书,有个小家丁来送那本《西游记》,还说要给钱,我以为又是骗人的东西,就把那小家丁痛骂了一顿,打发走了。” 陆承羽怒不可遏,大骂一句“蠢材”后,匆匆跑出隐香茶馆,他要去附近的茶馆听听到底是什么书。 等他跑到距离隐香茶馆最近的香百里茶馆时,那里已经人满为患,甚至有许多人爬上树去听书。 就听其中的说书先生大声说道“既然诸位如此抬爱,那小可就恭敬不如从命,现在就讲这《西游记》的第二回,悟彻菩提真妙理,断魔归本合元神!上回书说道那猴王远渡……” 仅仅一句定场诗就让陆承羽仿佛被雷劈到,后面的精彩故事,更是让他如痴如醉,仿若梦中。 那说书人越说越兴奋,最后竟然也跳上了桌子,“这正是,贯通一姓身归本,只待荣迁仙箓名!” 等陆承羽回到隐香茶馆,东家也等他多时,“陆先生!这新书,你可能说?” 陆承羽攥紧袖口里花高价买来的《西游记》,“能说!等会儿我就说!” 第8章 新仇旧恨 穿好衣衫,石澈和丁福宝往苏府大门而去。 “福宝,苏小姐他们有什么动静?” 丁福宝摇头,“苏小姐去查账,苏家大爷一早就出了门,不知道去哪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好像去了城外。” 此时,苏府大门紧闭,十几个苏家护院和家丁如临大敌,各个拎着哨棒,严阵以待。 苏府大管家苏贵满心焦急,苏家当家人一个都不在,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登门,虽然他们嘴上说要找石澈那个小杂种,可谁知道是不是诓骗他们开门,再图谋不轨。 一时间,他不知如何是好,急的满脑袋汗。 可见石澈主仆二人走来,苏贵腰杆突然又直了,上前质问,“小杂种!你到底惹了什么祸事,招来如此闲杂?苏家的富贵来之不易,你却凭着入赘就可享用,享用也便罢了,却又招惹事端,你该死!罪该万死!” 这苏贵仗着是苏家的老人,平时耀武扬威惯了,在这苏府下人中,他就是话事人,平时出门都是家丁开道,派头十足。 在石澈的记忆里,这老东西没少欺辱石澈祖孙,嘴上更是极尽羞辱之能事,说他是野种,是天煞孤星,甚至还说石家老祖石九鼎开疆拓土都是谣传,不过就是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兵痞。 辱及祖宗,死掉的石澈曾不止一次与苏贵起冲突,可他身边只有丁福宝,哪里是护院环绕的苏贵对手,被修理的从来都是他。 一幅幅极尽羞辱的画面,不自主的就在石澈的脑海展开。 石澈扶着病入膏肓的爷爷散步,苏贵狠狠丢出一条死狗,“狗东西老了还吃那么多,就该早早一棒打死!” 丁福宝刚从厨房端来饭菜,苏贵上前就是一脚,踹的丁福宝一头撞在石头上,满头鲜血,吃食散落一地,“不长眼的东西,敢挡我的路?” 石澈去要当月例钱,苏贵把碎银丢在地上,“哎呀,石少爷,你看我这手脚也不利索,您就自己捡一下吧?” 石澈上茅房,就听苏贵在外面说话,“那个小杂种根本就不是石家的种,不然他怎么手无缚鸡之力,那个老不死的死了干净,他这个小杂种还想当我们的主家!哼!看我今后如何整治他!一个外姓还想嚣张,还想踩在我头上!想瞎了心!” 这样的画面在石澈的记忆中有无数个,随着记忆翻涌,石澈的脸色越来越阴冷。 穿越以来,他不是忙着赌约就是打熬体魄,还没得空收拾这老东西,今天他自己往枪口上撞,那就搂草打兔子! 石澈根本没有搭话,缓步上前,突然就扬起手,狠狠给了苏贵一个响亮耳光。 苏贵直接被打懵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周围的护院和家丁也愣了,这小赘婿疯了不成? 反应过味儿的苏贵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老狗,捂着脸就是嗷唠一嗓子,“小杂种!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他怒指石澈,冲边上的护院和家丁喊道“给我打!打断他的腿!” 几个平时跪舔苏贵的家丁护院持棒上前,虎视眈眈。 这些人,石澈多少都有些印象,其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一名叫做魏五的护院。 曾有一日,赌输的石澈回府,一时尿急打算去假山后解决,正撞见魏五和一个仆妇行那苟且之事。 两人本是惶恐,但见来人是石澈,又都露出不屑。 魏五提起裤子就掐住石澈的脖子,“小杂种,你敢说出去,我就要你小命!听没听到?” 石澈的胆子很小,当场就被吓尿了裤子。 那仆妇见此,更是胆大,直接把一条带着血色月事的布条塞进石澈的怀中,“滚回你的狗窝去,敢乱嚼舌根,我就说你偷我的月事带!” 那年石澈才十一岁,这件事也成为了他的童年阴影,做了一年的噩梦。 因为这些记忆都是主视角展开,石澈等于重新经历了一遍这些欺辱,那种屈辱和仇恨瞬间贯穿灵魂。 仇人纷纷自己跳出来,彻底激发出石澈噬血的底色。 他一一看过那几个站出来的护院家丁,最后盯着魏五道“我没记错的话,大周律中有一条,下人无故打骂主家,打死勿论!你们可以为了这老狗出头,但死的时候,不要觉得冤枉。” 魏五因为自己的丑事从未被告发,认定了石澈是酒囊饭袋,哪怕石澈会是未来的苏府姑爷,他也不放在眼中。 这就是底层人的简单思维,他们一旦认定谁好欺负,就认为自己可以永远踩在这人的头上。 魏五哈哈狂笑,“死?你恐怕连鸡都没杀过吧? ” 其他护院家丁闻言,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苏贵更是眼神怨毒,“几天不见,你这小杂种还涨了本事,嘴皮子倒是利索了几分,”他看向那几个没有站出来的护院家丁,“你们怕什么?他一个小小赘婿,就算以后入了赘,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一个指头就能摁死他!都给我上!” 苏贵在苏府做了十几年管家,积威已久,那些之前没动的护院家丁只得纷纷上前,不敢忤逆。 魏五生怕被抢功,带着先站出来的几人举棒便冲,抡起哨棒就往石澈的身上招呼,但他们也都不傻,并不真敢打石澈的腿。 石澈生平两大爱好,读书和杀人,读书要读经典,杀人要够艺术。 为了杀出艺术,他甚至读到了医学硕士,就为了能系统而精确的掌握人体结构。 毕业时,他甚至可以把人体的每一个肌肉组织从躯体上准确分割下来,至于五脏、关节、穴位、经络等这些,他更是早已烂熟于胸。 无论是扎一百刀不伤性命,还是一刀毙命,对他来说都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眼下的石澈,虽然身体素质还远远不足,但那也只是力量的差距,他的意识和眼光依旧还是世界顶级。 第9章 不信是吧 等丁福宝一脸委屈的从地上站起来时,眼见石澈已经冲进几个护院家丁中间。 预判对手的行动轨迹,是已经融入石澈骨髓的基本能力,他在几人的哨棒击打到身上之前,就已经站在了落点外的地方,在别人眼中就好像那几个护院家丁是瞎子,棍棍打在了空处。 几个回合后,石澈已经熟悉了目前的身体状况,也就懒得再浪费时间,一抖手,双手指缝中就多了两枚铜钱,开了刃的铜钱。 就见他欺身上前随手抹了几下,那几个护院家丁就惊呼倒退,人人捂着自己的咽喉,满眼惊惧。 竟然人人的咽喉处都有一道血痕,鲜血已经流出,只要再多用一丝力道就能割断他们的咽喉。 石澈把两枚铜钱在手上颠了颠,眼神平淡,“这次是警告,也是唯一一次警告!” 那几个护院家丁不傻,很快就想到石澈仅仅用铜钱就划伤了他们的咽喉要害,如果换成匕首,他们哪里还有命? 如果换成刀剑呢? 嘶! 魏五却是其中唯一没有受伤的,他左右看看,“别怕,他是胡乱划的!我就没有被他伤到!再上!”说着还恶狠狠的看向石澈,“我看你运气何时用完!” 李火旺如果在场,一定会说一句,我当初也这么想的。 乱划能划的如此精准?你魏五给我划一个看看! 并没有人响应魏五的鼓动。 苏贵不懂拳脚,在他眼中,这些护院家丁就是出工不出力,糊弄他一个外行。 “你们如果不想在苏府看家护院,明天就可以滚出去!再也不用回来!” 他其实还很想说“哪怕这小杂种睡了大小姐也根本不算什么,这样的赘婿哪里都能找到”,但也只是想想,没敢真的说出来。 魏五见缝插针,大吼一声“并肩子上啊!” 有五个之前并未动手的护院家丁生怕苏贵秋后算账,不太情愿的和魏五一起冲了上去。 就见石澈不丁不八地站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往后腰一摸,手上就多了一把奇奇怪怪的匕首,他的眼神更是让苏贵瞧不透,没有畏惧,没有退缩,没有哀求,有的只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兴奋,是杀手的本能。 冷静,是杀手的修养。 石澈仍旧主动冲入人群,六条哨棒仿佛避瘟疫一样地躲着石澈,棒棒落空。 他瞅准了魏五的位置,侧身躲开两棒,滑步上前,再躲开三棒,不带烟火气的随手一划,便一刀划断魏五右手手筋,哨棒当啷一声落地。 魏五捂着手腕痛呼,鲜血滴落在地,他终于意识到石澈是真有手段,可这怎么可能? 再次见血,其他人也都都停止了动作,两次伤人不可能都是巧合,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 石澈眼神冷漠,毫无征兆的再次出刀,一刀斩断魏五的发髻,发丝飘落,惊恐惨叫。 石澈迅速绕后,魏五不及反应就感觉脚脖子一凉,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他知道,他的脚筋也断了,已是废人。 此时此刻,魏五才真正的恐惧,望向苏贵求救,“苏管家!快救我!救我!” 苏贵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儿,石澈已经一把薅住魏五仅存的头发,立在其后,冷酷的扫视周遭,仿佛一尊绝世杀神俯视众生。 魏五大感不妙,拼命挣扎,拼命呼救,石澈随手就是一刀,直插其腰腹,“闭嘴!” 唰! 他接着又冷漠的拔出匕首,带出一串血珠。 魏五怕了,是真的怕了,纵使痛入骨髓也不敢出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满眼惊恐,“姑爷饶命,姑爷,我再也不敢了。” “晚了,”石澈像是在跟魏五说话,但眼睛却始终注视着苏贵,“我说过,再动手就死,你们不信,对不对?”话音未落,匕首就毫无征兆的从魏五的咽喉划过,轻描淡写,仿佛清风拂面。 魏五眼睛瞪得老大,他怎么都不愿相信自己生命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咽喉鲜血狂涌,他想要捂住咽喉伤口,可任由他如何乱抓,也无法捂得住。 他拼命的呼吸,想要更多的空气,可终究是徒劳,动作越多死的越快。 不片刻,魏五就软软垂下脑袋,没有了生息。 石澈松开手,任由尸体滑落在地。 静,可怕的安静! 静到能听到朱门外众多说书先生的窃窃私语。 哐啷,不知哪个护院没有抓住手里哨棒,哨棒掉落在地。 其他护院也仿佛受了传染,纷纷 丢掉手中哨棒,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满眼恐惧地望着石澈,仿若待宰羔羊。 他们身为护院,不是没见过生死,可如眼前这般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场面,他们是真的没有见过。 人人产生一种错觉,眼前这个苏家小赘婿此刻已经不是人,而是没有感情的地狱判官,别说杀一个,就杀了他们所有人,也不会眨一下眼。 呕! 苏贵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反应过来就开始干呕,边呕边后退,“你,你,你敢杀人,我,我要去报官!” 石澈仿佛没有听见,弯腰把手上的匕首在尚有余温的魏五身上蹭了蹭,重新别入后腰,接着随手捡起魏五的哨棒,向苏贵走去。 苏贵退到墙角,撞到墙上才知道自己已退无可退,“你,你要干什么?”因为太过害怕,他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有液体从他身下蔓延开,骚味也顿时弥漫,“我是苏府管家,你,你要敢动我,老太爷不会饶了你!” 见石澈一言不发地高高举起哨棒,苏贵双眼瞪到极限,“不……” 砰!咖! 石澈毫不留情,一棒敲碎苏贵左腿的膝盖,骨断筋折! 啊! 苏贵惨叫刚刚喊出来,石澈紧接着又是抡圆了一棒,敲碎其右腿膝盖! 这一下,苏贵干脆没有喊出声,疼晕了。 石澈随意丢掉哨棒,看了眼那些护院和家丁,吓得这些人纷纷下跪磕头,求他饶命。 第10章 改编权和版权 丁福宝也被吓得不轻,石澈腰后的那把匕首还是他找铁匠打的,石澈只说是防身,今天却用它轻描淡写地杀了人。 那敲碎苏贵膝盖的两棒,更是直接把石澈在丁福宝心中的形象敲到了顶点,除了祖宗显灵,他想不到其他原因。 难道,那位传说中的石家老祖神将石九鼎真的附身了少爷? 晃晃脑袋,丁福宝没有再多想,慌忙答应一声就去开门。 门开,石澈迈步前行,在门槛前站定。 果然来了几十号人,把苏府门前的街面都站满了,外围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我是石澈,你们找我?” 陆承羽带着四个有些地位的说书先生越众而出,“老朽陆承羽,隐香茶馆说书人,敢问《西游记》可是石小郎君的手笔?” 石澈倒是毫无心理负担,都他妈穿越了,还管什么鸟的剽窃不剽窃? “是我写的。” 陆承羽干脆下拜,“石小郎君大才,堪比范当范大家!” 范当是前朝落第秀才,就是他整理了大量的民间故事和传说,写成了《元斋志异》故事集,可以说没有范当就没有说书行当今日的红火,许多说书先生家中都有范当的牌位,当祖师爷一样的供着。 “好说好说,诸位今日找我,不是就为恭维我几句吧?”石澈揣着明白当糊涂,微笑问道。 陆承羽一点都不敢小瞧这位传言中的苏家赘婿,能写出那种鸿篇巨著的,怎会是一般人,“老朽几人代表这江南府的说书先生,想向石小郎君讨买《西游记》的所有章回。” “哦。” 众说书先生见石澈应承,以为他答应下来,纷纷露出喜色。 可石澈接着一句话就把它们打入谷底,“不卖!” 众说书先生愕然以对,嘴巴张的老大,怎会这样? 为何如此? 陆承羽人老成精,略一思索就明白,从石澈抛砖引玉式的送出前五回《西游记》,便可断定他一定是有所求,否则哪用如此大费周章。 如果石澈只想成名,那随便在哪个诗会或者青楼发上几页,都要比从他们这些说书先生入手快得多。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石小郎君可否借一步?” 石澈冲那黑压压一片人努努嘴,“你也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 陆承羽马上转过身,抱拳说道“请诸位先回,我们五人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那些说书先生似乎非常信任陆承羽他们五人,听陆承羽这么一说,陆续就散了,百姓见再没什么热闹可看,也跟着散了。 石澈转身对丁福宝道“中庭见客,去沏壶好茶。” “是,少爷。” 石澈带着陆承羽五人进了苏府,刚一进来,五人就看到地上跪了一大片人,还有一个晕死的。 最恐怖的是,地上还有一具尸体,那看那血液的鲜红程度,分明是刚死。 陆承羽五人吓了一大跳,转身就想夺路而逃! 开什么玩笑! 就是想买个话本说说书,怎么还要命? 这江南府的一城首富苏家,何时成了图财害命的地方? 石澈不以为意,微笑着解释,“一个护院不知为何要刺杀我,被其他护院给拦下了,大家下手有些重了,让诸位见笑了。等下该报官报官,几位不用害怕。” 见笑? 鬼才会笑! “原来如此,”陆承羽几人点点头,若换做平常事,他们此刻铁定不会再进苏府,可《西游记》对他们的吸引力太大了,宁可犯险也不能让别人拔了头筹! 况且,他们如此声势浩大地前来苏府,也不信石澈敢害他们。 陆承羽是最稳的,他跟苏家大爷有过几面之缘,知道那位爷刚正的脾气,石澈作为苏府的赘婿怎么也是要听苏闵山的话,他定了定心神就率先往前走去。 石澈眼中闪过一丝激赏,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能在一桩命案前还有胆子入府,这就不是平常人。 其他四位说书先生见陆承羽如此,也都硬着头皮跟上,心里不停念叨,绝对不能让陆承羽专美于前! 到了中庭,石澈大马金刀地坐到主位上,陆承羽理所应当然地坐到右边客位,其他四位说书先生坐到左右下手太师椅上,丁福宝小跑着去沏茶。 大周会客有个潜规则,就是茶没到前,一般不聊正事。 宾主落座,石澈主动攀谈,“陆先生仙乡何处?” 陆承羽略一拱手,“老朽会稽人氏 。” 石澈点点头,“读过陆先生改的《玄鸟报恩记》,原书也看过,陆先生确实大才,改得恰如其分。” 若是旁人这么恭维,陆承羽顶多回一句“谬赞”,可现在是写出《西游记》的石澈当面,本身写书和改书就差了一个层次,他哪里敢托大,马上谦虚道“落第童生,靠说书谋生,不敢当什么大才,糊口而已,”顺手还得带上下面那剽窃他的老几位,“这几位也是个中翘楚。” 石澈从来只给真有本事的人面子,评书行的那些龌龊事,他早就听丁福宝讲过,所以眼皮都没有夹一下那几人,嘴上更是直截了当,“不曾听说。” 那四位说书先生脸上顿时尴尬起来,但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事儿,他们哪个不是唾面自干的老手,哪个不是被人羞辱着慢慢成名的,早习惯了。 如果不是今天声势浩大,他们哪有资格进这苏府,还能成为座上宾? 说话间,丁福宝已经端着茶盘过来,把茶水分给几人,站到了石澈旁边。 石澈端起茶水,吹了吹,抿了一口。 陆承羽他们也有样学样,喝了一口,放下茶碗。 石澈放下茶碗,问道“老几位是要买我《西游记》的评书改编权和版权?” 陆承羽跟那几位互相看了几眼,“何为评书改编权?” “你们想要把故事讲得精彩,一定会根据自己的风格修改,哪怕动我一个字,都叫改编。” “那版权又是何物?” 第11章 谢岳父大人 陆承羽他们都听懵了,还可以这样的? 可他们也没有跟人直接要书的经历,毕竟之前讲的评书都是现有成品,从未这样买过,都是头一遭。 “那石小官人打算如何卖这改编权和版权呢?” 石澈笑眯眯地道“改编权一回五百钱,版权费也是一回五百钱,谁要说这套书谁就要买我的改编权和版权,我一旦发现谁没有花银子却说我的书,我自会让他在这江南府无法立足。” 有前面那具尸体打底,又有如此豪门做靠,陆承羽他们对石澈的话深信不疑,自不敢动歪心思。 陆承羽盘算了一下,问道“不知这《西游记》有多少回?” “一百回。” “那前五回……” “送给你们。” 石澈见几人算得满头大汗,不禁好笑,普及算术任重道远啊,“整本需要九十五两银子。” 几人顿时被吓到,抬屁股就想走,开什么玩笑! 石澈继续道“不是让你们一下子拿出九十五两,我每五回打包卖一次改编权和版权,等你们收回赏钱和茶水钱,不就有了下回的本钱?回去跟你们东家聊聊嘛,对不对?” 陆承羽直接伸手入怀,掏出五两碎银,“我先买五回!” “好!陆先生不愧是说书泰斗,大气!”石澈马上从怀里掏出几张宣纸,递给陆承羽,“今后,我会让人把书稿送到隐香茶馆,就在隐香茶馆收钱,其他人也可以在隐香茶馆誊抄。” 陆承羽可以直接拍板,那四位可没有这个地位,他们见陆承羽已经拿到了书稿,眼睛一下就红了,纷纷告辞,急不可待地去找东家商量。 陆承羽看都没看那几人,已经如饥似渴地读起第六回,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读到精彩之处甚至拍案叫绝。 五回读完,陆承羽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惊才绝艳!惊才绝艳啊!”说完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石澈恭敬一拜,“石小官人足可与范当比肩,若剩下九十回也有如此水平,那范大家也只能甘拜下风,老朽叹服!” 石澈不置可否,“以后您老就直接帮我收钱吧,收了钱就换成交子,跟账本一起送来给福宝。” “石小官人既然如此信任老朽,老朽自当尽力,”陆承羽马上告辞,急着回去说书,既然已经拔得头筹,必须好好利用。 其他四位说书先生早已没了踪影,那是真的急了。 石澈让丁福宝从偏门送客,刚坐下来喝口茶,就听到苏闵山的大嗓门。 “小畜生!你竟然在我苏家行凶!” 苏闵山这副德行已经半辈子了,倒也不是如苏贵般以羞辱别人为乐。 石澈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继续喝着茶,茶香萦绕齿间,光从这茶上就足见苏家底蕴。 陆承羽此刻刚出了中庭,正迎头撞见苏闵山,看他气势汹汹,马上躬身行礼,“老朽见过苏家大爷,几日不见,观您满面红光,更胜往昔。” 苏闵山没有什么特殊爱好,只爱听曲儿和评书,其实这也是古代社会地主阶级的普遍现状,娱乐方式十分有限。 陆承羽早就是苏家的座上宾,但凡苏家有什么喜庆事儿,必会邀请陆承羽前来说上几段,前几日老太爷过寿,陆承羽也是卖了一番力气的。 苏闵山见是陆承羽当面,微微一愕就换上笑容,“原来是陆大家,怎么有空到此?” 陆承羽不知道石澈跟这位老丈人的关系如何,但他现在要仰仗石澈吃饭,屁股往哪里坐,还是很明确的,“石小郎君著出旷世奇书,我是来向石小郎君买改编权和版权的,”这就是说书先生的本事,现拿现卖,学的极快。 苏闵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想问何为改编权和版权,可他堂堂苏家大老爷要向下九流的说书先生讨教,实在有些丢脸,只得故作高深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正好我得来几方好茶,一起品品?” 陆承羽微笑拜谢,“谢大官人好意,老朽还急着回去研读石小郎君的佳作,实在没有时间耽搁。” 苏闵山满心疑问,石澈这小畜生真能写出什么杰作? 嘴上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留陆先生了,改日我去隐香茶馆捧场,”说罢看向丁福宝,“福宝,替我送送陆先生。” “是,老爷,”丁福宝点头称是。 陆承羽和丁福宝一同离去,苏闵山大踏步步入中庭。 石澈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笑意盈盈地拜道“拜见岳父大人。” “小畜……石澈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了死 罪!我大周律何其严苛,你竟然敢在府中公然杀人!” 苏闵山脱口而出就想口称小畜生,可他马上想到跟老爹达成的共识,迅速改口。 “岳父大人,小婿熟读大周律,自然知晓我朝严法的威力,”石澈不卑不亢,“但那护院不顾我警告在先,两次袭击于我,我出于自保失手杀人,自会当面与府尊老爷讲明,”说着他又对苏闵山一拜,“小婿这就去府衙自首。” 苏闵山刚刚在外面就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恰好苏贵还没有醒,没人敢胡乱回护他,所以他听到的都是真相,知道石澈没有说谎。 对于石澈突然展现出来的杀人手段,苏闵山一路震惊,他回想石澈在苏家长大的这五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何时会了武艺。 “不用了,”苏闵山背着手,“我已命人去报请府衙,等仵作和差人过来,自会处理。” “谢岳父大人回护小婿,”石澈当然不会去什么府衙,立刻借坡下驴。 “你何时会的武艺?” 石澈动手的时候就知道会有此一问,“岳父大人可能忘了,我石家虽然没落,但毕竟祖上是开国大将,家传武艺从不曾断绝,我也从未停止打熬体魄,修习家传武艺。” “我怎么不记得你修习过武艺?”苏闵山满眼狐疑。 第12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苏闵山嘴巴张的老大,怎么还哭了? “何出此言?” 石澈凄然道“在这府中,哪里有人看得起小婿?一个打杂的妇人都敢背后以杂种相称,我哪里敢在人前显露武艺,他们不知又会如何编排于我,”他眼睛瞬间红了起来,“况且,爷爷临终前层曾留下八字告诫,我从不敢忘。” 苏闵山看着石澈的凄然模样,回想过去种种,心中也是不好受,平时总是“小畜生”来“小畜生”去的称呼石澈,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哪八字?” “寄人篱下,谨小慎微。” 苏闵山心头一颤,他不是狠毒之人,对石澈的敌意多来自其自甘堕落和欺负女儿。 他仔细想想,自甘堕落其实也算不上,石澈至少没有招摇过市、欺男霸女,只是有点儿自以为是,文不成武不就。 文不成没什么问题,武不就嘛,今天不就杀了人吗? 至于欺负女儿,那本就是不可更改的事情,只是发生早晚区别而已。 这么一想,对石澈也就不那么厌恶了。 “你跟月儿的赌约进行得如何了?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眼看只剩两天了。” 石澈自信一笑,“不劳岳父大人费心,百两银子唾手可得。” 苏闵山惊讶于石澈的自信,怕他又被人骗,“就靠你那什么劳子什么权?” “嗯,改编权和版权,”石澈又跟苏闵山解释了一遍。 苏闵山似懂非懂,但这不要紧,他只在乎一点,“能赚多少?”一说到银钱,苏家大爷的气场马上就不同,他虽然没有苏见月的大局观,但也是在商场浸淫多年的人物,不至于真的一无所知。 石澈也在心中把苏闵山的地位抬了抬,江南府首富果然不是谁都可以做的,想来也是,苏见月没崭露头角之前不就是苏闵山独当一面吗?他要真是废柴,苏家哪会有如此底蕴。 “中午估计能到账一百两,整本书写完的话,两千两应该有的。” “嗯,还不……”苏闵山本来轻抚胡须,想要勉励几句,闻言马上眼睛就瞪得溜圆,手也僵在胸口,“什么?多少?” “两千两。” 苏闵山的怒火又噌噌上窜,“小畜生,竟敢当面欺骗老夫,你当老夫是那呆子傻子?由你随便欺骗?” “岳父大人息怒,”石澈一脸无辜,“您耐心等到中午,一切自然会揭晓,若我说谎,任凭您惩治。” 苏闵山气吼吼着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赚来两千两!你要赚不来,你就……”他其实也不知道用什么来吓唬石澈,“你就别想再见月儿!哼!”说完就拂袖而去。 本来苏闵山已经被那八字箴言打动,儿时他们这一支苏家血脉并不出众,老爹带着他们哥三个在苏家主脉讨生活,过的跟下人无异,连个账房都混不上,只能打杂。 二十岁之前,苏闵山可以说是在苦水里泡大的,他深深知道寄人篱下是多么难受。 可这小子竟然骗到他头上,大话说得也不怕闪到舌头!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苏闵山越想越气,转身指着石澈道“今天你哪里都不许去!禁足!” “是,岳父大人!” 石澈越是乖巧,苏闵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他找不到撒气的由头,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石澈笑呵呵的重新落座,一边继续品茶,一边盘算着记忆中的名著。 他这些年读过多少书,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对于一杯茶一本书就能坐一天的他来说,读书和杀人,两手都要抓,且两手都要硬。 细数四大名著,除了《红楼梦》不适合说书外,《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还有已经着手文抄的《西游记》最早本就是话本传承,都十分适合说书。 除此之外,《封神演义》《西楚霸王》《七侠五义》《隋唐演义》《白眉大侠》《明英烈》,这些都是现成的评书,只要他想,他可以在这个赛道上成为千古第一人。 这都得益于石澈令人发指的癖好,他杀人的时候都会戴耳机听袁阔成、单田芳这些大家的评书。 白眉大侠一刀立威,他便一刀抹了别人脖子。 李元霸铜锤战八方,他也独战九人,屠戮殆尽。 要说唐宋元明清有几个皇帝,他铁定记不住几个,但要问他什么隋唐十八条好汉、四猛四绝十三杰,什么七侠五义姓氏名谁,他能倒背如流。 就在石澈畅游评书世界,打算把自己打造成大周文圣时,苏见月 的丫鬟春娥小跑着到来,见石澈满面红光,似乎在想着什么美事,顿时想歪了。 定是在想着那日的龌龊事! 坏人! 石澈见这小丫头兴冲冲的跑来,然后就萌凶萌凶的盯着自己,有些好笑,“诶?春娥来啦?可是要给少爷我暖暖脚?” 春娥顿时被唬了一跳,倒退两步,“石公子,你怎么能这样?你,你不要过来!” 石澈心中笑翻,充满恶趣味的说道“不过去也行,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我晚上就钻进你的被窝!你本就是我的通房大丫头,你知道的,我有的是办法!” 在春娥的幻想中,那日石澈一定是用了许多凌辱手段折磨了小姐,不然小姐怎么会走路都费劲? 这个石公子是真真的色中饿鬼,淫贼说的就是他! 她又退了一步,“你,你说!” 石澈的恶趣味得到大大的满足,心满意足,“以后见面要称呼我为姑爷!听到没?” 春娥盘算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府上这些下人不少都这么称呼石澈的,自己叫一叫也不算什么事,不让小姐听到就好嘛,总比被这个淫贼糟蹋强,“那,那你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 “好,我答应!”春娥绷着小脸,好像做了多么悲壮的事情,接着想起来意,“石公子,小姐请你去见她。” “嗯?”石澈立刻板起脸。 第13章 黄记 石澈来到苏见月的小院,与八天前一样的院子,一样的二层小楼,心情却是天差地别。 苏见月正临窗看着账本,窗外的海棠花开得红彤娇艳,阳光恰到好处地给了她一个完美的柔光,衬托出她赛雪的肌肤和修长睫毛,那专注的模样愈发诱人。 石澈没有打扰苏见月,春娥想说话,也被他制止,就这么远远站着欣赏美人秀色。 在前世,石澈经手的女人中也不乏明星大腕,甚至有顶级豪门的千金,可她们无论怎么千娇百媚都还是现代人,如今处在这个古代世界,苏见月身上的那股子只有古人才有的韵味对他来说是极致诱惑。 此情此景,他不禁脱口而出,“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海棠相映红。” 苏见月放下书,看向石澈,眉头轻蹙,质问道“你到了多久?” “有一会儿了。” “为何不出声?” 石澈摸摸鼻子,“秀色可餐,不忍打扰。” “登徒子,无耻下流!” 春娥不住在心中点头,对对对!就是登徒子!下流! 接着她又生怕被自家小姐误会,慌张道“小姐,姑爷不让我说话。” “你是我的丫鬟,还是他的丫鬟?”苏见月没好气,接着又死死盯着春娥,“你叫他什么?” 春娥立刻捂住嘴巴,大眼睛里蓄满泪水,“不是不是,小姐,都是他,不是我……” 石澈在边上大觉有趣,这不比原神好玩? “行了,我吓唬她让她这么称呼的,你骂我就是了。” 春娥心思单纯,看了眼石澈,不明白这个大坏人怎么还会帮自己说话呢? 但也没忘认错,“奴婢知错了。” 苏见月瞪了眼春娥,“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石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岔开话题,“叫我来是捶背还是捏肩?我都很在行的。” 苏见月抿起嘴唇,盯着石澈半天没说话,表面平静,心中却翻江倒海,有厌恶、有不甘、有愤恨。 无论她怎么逃避,终究是和这个男人有了那层关系,再次面对才知道那一天的事情意味着什么,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良久,她才平复,问道“你是要认输了?” “怎么会,我又不想吃牢饭。” 苏见月如同骄傲的天鹅一般扬起下巴,“那你为什么不拿在鸿运赌坊赢来的银钱?这几天还连门都不出。” 石澈也坦荡,“那终究不是真本事得来的银子,我怕到时候你扣我一个歪门邪道的大帽子,仍要抓我见官,那我找谁哭去?” 苏见月立刻敏锐的捕捉到石澈很可能根本不知道爷爷的态度,不然不会如此谨小慎微,生怕自己真的把他下大狱。 在苏见月看来,两人之间的赌约早已名存实亡,爷爷怎么都不可能让石澈见官。 可既然石澈不知这其中的关节,那吓唬一下他也是好的! “哼!你知道就好,我已经写好状子,你就等着去极北苦寒之地挖煤吧!听说那里能生生冻死人!” 用这样的话吓唬石澈,完全是班门弄斧,苦寒之地还能苦寒过西伯利亚和南极? 可他毕竟是现代人,苦寒之地吓不到他,见官却可以,他是见不得光的杀手,天生就对官府排斥。 “何必如此,我们其实挺合得来嘛,”石澈无奈苦笑。 这妮子忒心硬,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怎么如此狠心呢? “住嘴!”苏见月杏目圆瞪,别有一番风情,“别用这种在青楼的放浪言行,在我面前放肆!” 石澈刚想说些逗趣的话,就有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跑进了小院,满头是汗的拜见。 按道理来说,苏见月这样的大小姐是不可能在自己的闺房会客的,但见这位掌柜轻车熟路的模样,便知不是第一次,苏见月根本不在乎那些条条框框。 苏见月见到来人,有些差异,“李管事,有事?” “小姐,大事!”李管事表情凝重,然后谨慎的看了眼石澈。 石澈很知趣,知道人家要聊商业机密,自己一个上门女婿,哪有资格旁听,就想着离开。 可他没想到的是,苏见月竟然说道“无妨,他是我的未来夫婿。” 李管事也懒得去想苏见月和石澈的混乱关系,直接说事儿,“我们还未开始售卖的成衣新样式,已经在黄记的铺子里卖开了!” “又是黄记!”苏见月闻言非常气愤,可无论她怎么生气,那模样也无法让人反感 。 “是啊,上次就是黄记,我们只当做两家想到一起去了,”李管事愤然道“现在看来就是我们苏家有了内鬼,这个内鬼不除,我们的成衣生意就不用做了!” 苏见月沉思片刻,果断道“这批成衣就地销毁,再做新样式!” “这怎么行,那都是上等的面料啊!”李管事很是心疼。 “我怎么说就怎么做!”苏见月叮嘱道“内鬼的事情我会处理,跟谁都不要再提!” “是!”李管事肃然,“我这就去办!” 李管事走了,苏见月沉着俏脸,思索着如何破局。 石澈在一边听的明白,不就是被人剽窃了创意嘛,抓内鬼更是他在行的事情,小事而已。 无论是出于做躺平富家翁的追求,还是要对苏见月负责的大男子主义,他都不能袖手旁观。 谁动苏家,就是动老子的钱袋子,找死! “其实这事儿我能帮些忙,这不算……” “闭嘴!你懂什么?”苏见月瞪了眼石澈,气他打断自己的思考。 石澈也不生气,还真就闭起嘴巴,欣赏起苏见月的闺房来,之前他中了春药,不曾细观,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看看,别说还真雅致,处处都是小女生的巧思。 比如那绣的如猪一样的小鸡,比如那堪比稚童水平的山水画,又比如那将将能看的歪扭毛笔字。 石澈越看越心惊,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给了苏见月近乎完美的皮囊和经商天赋,就吝啬了其他。 可是不对啊! 第14章 人面海棠相映红 苏见月见石澈没有说话,有些差异,当看到他盯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发呆时,顿时想起来自己忘了收拾,立刻指着石澈大声道“你,你把眼睛闭上!不许看!” 石澈收起心中疑问,笑嘻嘻道“肥鸡啄米,稚童山水,狗爬草书,堪称绣、书、画三绝,小生五体投地!” “你,你出去,快出去!”苏见月气急败坏,俏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苏见月的态度也佐证了石澈的猜测,这些都是她的手笔! 石澈想着诸多可能性,也不纠缠,听话的转身就往外走。 苏见月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回来!” 石澈转身问道“难道还有需要我品鉴的得意之作?” 苏见月尽量让自己平静,故作冷酷,“这几天苏家主脉会来人,名义上是要见见你这位姑爷,暗地必有其他勾当,你这几天安分些,不要去青楼和赌坊这种地方,听到没有?” 石澈有些叫屈,在记忆中,这副身体并没有去过青楼,八天前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开苞,“我没去过……” 苏见月根本不想听石澈解释,赶苍蝇一样的挥挥手,“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多说。” 石澈这样的花丛老手自然知道跟这种小姑娘不能讲道理,也不废话,再次转身。 眼看石澈就要离开小院,苏见月再次出乎意料地喊道“站住!” 石澈这回连头都没回,只是停住脚步,一言不发。 好半晌,苏见月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后两句是什么?” “什么后两句?” 苏见月轻咬嘴唇,“就是你刚才吟的那两句七言的下句!” 石澈哈哈大笑着迈步走向院门,如同酒醉狂生一般大声吟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海棠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海棠依旧笑春风。” 石澈消失在了院门口,苏见月站在窗边品味着那诗句,竟有些痴了。 这是他写给自己的七言吗? 可“人面不知何处去”怎么解? 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苏见月缓缓转身,看到窗外盛开得艳红海棠花,身心沉浸在诗句的怅然之中,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忽的,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春娥,“石澈当初到府上,是什么季节?” 春娥呆萌地望着房梁,思索片刻,“好像就是眼下这个时节。” 是了! 他是在说他当年刚进苏家那天,他第一眼就相中了自己,可五年光阴匆匆而过,自己却从一个懵懂少女变成了如今这副市侩又狠辣的模样。 他,失望了吗? 随即,苏见月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这个注定与自己纠缠不清的男人,以前是单纯的看不起,懒得去关注。 八天前的亲密接触后,石澈种种出人意料的动作,让她应接不暇,才沉下心来去观察这个人,随即惊奇发现这个人已经与记忆之中那个废物判若两人。 究竟是自己失察,还是他故意隐藏? 石澈可不知道苏大小姐陷入了自我怀疑和对他的怀疑之中,他现在只觉得浑身舒泰。 无他,文抄本就爽,何况他是身背唐宋风韵,诗仙词圣护佑,肩扛五千年华夏文脉的绝世狠人。 信手拈来,皆是诗词一道天花板。 回到自己的偏院,石澈继续撸铁,压榨自己的身体。 别人石澈不清楚,对他来说,这种高强度的锻炼过程中,他的头脑会比平时更加好用,不禁想着如何帮苏家成衣生意走出困境。 办法他倒是有,可在还未摸清黄记真实背景的情况下,不能贸然实施。 这是他十几年杀手生涯养成的习惯,不把目标的一切调查清楚,他绝不会动手。 他刚刚放下一个石锁,丁福宝就跑了进来,“少爷,交子送到了,”说着还兴奋的扬着手里的交子和宣纸。 石澈赤着上身,浑身大汗淋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接过丁福宝手上的交子,一百二十两,跟自己料想的差不多。 那宣纸上是陆承羽做的账目,本次五回评书,一共有二十四人掏了钱,算上陆承羽就是二十五人。 丁福宝问道“少爷,来了那么多人,怎么只有二十多人花银子?” “这转化比已经很惊人了,”石澈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如果你是这些说书先生,你会不会觉得五两银子买五回太贵?” 丁福宝想了想,点点头,“五两银子,够我花很久 ,是有些贵。” “是啊,他们也这么想,所以他们就会想办法不花这五两银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丁福宝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听花了钱的说书先生说完,记下回去再说,也耽误不了太长时间。” 石澈拿起边上的棉布擦身,笑道“你看,你都能想到,他们自然也能想到。” 丁福宝顿时气愤起来,“可恨。” “这就是现实,我们只能接受,”石澈擦完身子,穿好衣衫,正打算来一顿丰富的蛋白质大餐,就见又有人进了院。 因为原来的石澈极度自卑,平时极少跟苏府下人打交道,所以对这些苏府的下人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石澈只能看向丁福宝,丁福宝也够机灵,马上小声道“是老太爷那边的家丁。” 小家丁顶多十六七岁,见到石澈没敢多看,低头行礼,“姑,姑爷,老太爷请您到后院用午饭。” 石澈见这小家丁畏畏缩缩的模样,有些好笑,“你很怕我?” 小家丁闻言大惊失色,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姑爷饶命,”看样子是真的很害怕。 石澈心中了然,看来自己的凶名已经在这苏府发酵开了,“你又不曾与我动手,杀你作甚,起来吧。” “小的不敢,小的也曾在背后骂过姑爷,小的该死!”小家丁直接开始砰砰磕头。 丁福宝在边上为石澈解惑,“我刚才也听府里的人都在议论,他们说少爷得祖宗庇佑,初经人事就打通了奇经八脉,要杀光所有以前羞辱过少爷的人。本来只当笑话,没想到他们都当真了。” 石澈哈哈笑道“起来吧,看你诚心悔过,本座不杀你,走吧。” 第15章 隐秘 石澈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丁福宝,“福宝,这些年跟着我,你也没少被人欺负吧?” 丁福宝的鼻子一酸,瞬间就红了眼睛,摇头道“我的命是老太爷救的,本来就是贱命一条,能跟着少爷吃口饱饭,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嘴里的老太爷自然是石澈的亲爷爷。 “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脑子好用了?”石澈定定的看着丁福宝的眼睛。 丁福宝眼神清澈,“老太爷曾经说过,少爷自小就十分聪慧,只是因为目睹爹娘惨死,又在荒年食不果腹,才伤了脑子,想来经过这些年的调养,恢复了。” “那我可以杀死护院,又怎么解释?” “少爷可能不知,老太爷是从拐子手里救的我,拐子正要折断我的手脚,他只用一根树枝就戳穿了那拐子的咽喉,石家祖上的绝技,自然不是我能想象的。” 这些都是丁福宝用这一上午想明白的,被石澈当众杀人这么一刺激,他记起了很多已经模糊的记忆,自认为一切都想通了。 石澈越听越震惊,起初是震惊丁福宝的脑补水平,最后是怎么搜寻记忆都想不起来爷爷会武功,石家哪有什么家传绝技? 努力回想关于爷爷的记忆,都是一个银发银须的瘦老头儿慈祥的看着自己,到去年去世也没什么变化,但这些好像都是十岁以后得记忆,之前的记忆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情况? “福宝,爷爷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几岁,我几岁?” “老太爷说我和少爷一样年岁,那年我十岁。” 石澈陷入沉思,老头子在十岁这个时间点上给孙子找来一个同伴,又是这个节点记忆产生了断层,其中有什么联系? 不对! 这副身体的父母呢? 石澈因为太过用力回忆,脑子一阵眩晕,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想起任何关于父母的画面,他竟然不记得父母的样貌! 哪怕五六岁的稚童也不可能不记得父母的样貌,死去的石澈竟然毫无记忆。 这说明什么? 他不顾头痛,努力回忆,发现关于父母的一切都是爷爷转述的。 那是一个旱灾年月,一家人逃荒,遭遇剪径劫匪的狗血故事,毫无创意。 这什么情况? 怎么想也想不通,但石澈有个好习惯,就是想不通的事情就先放下,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连他妈穿越都会发生,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令他困惑。 主仆二人来到后院时,下人们已经开始陆续上菜,苏家人都坐在八仙桌上,等待着他。 “清之,来我身边坐,”老太爷满脸慈爱的冲石澈招手。 石澈收拾心情,想到“清之”这个表字还是这位苏老太爷给取的,但因为还没有到弱冠年岁,没有人这么称呼他,心中不免有些温热,他恭谨一拜,“苏爷爷。” “什么苏爷爷,以后直接叫爷爷!”苏老太爷佯怒道。 石澈此刻就是个乖巧的好宝宝,“爷爷。” “哎,”苏老太爷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十分高兴,“来来来,坐。” 石澈上前落座,顺便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 老夫人没有什么情绪,表情淡然。 曹夫人看了眼石澈,眼神中都是愤怒。 苏闵山比之以前稍微好一些,至少没有再给脸色看。 苏见月最是精彩,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的灵魂都看个通透。 石澈刚一落座,苏见月就发问,“你杀了护院,又打断了苏管家的腿?” 苏老太爷不悦,“用饭时间,不谈这些!” 苏见月嘴巴虽然闭上,可一对妙目却始终不离石澈,满脸都写着不相信。 菜已上齐,老太爷率先夹下一个鱼眼放入石澈的碗中,“清之,我听说你最近喜欢肉食,那就多吃些,能吃是福。” 石澈赶忙道谢,“只是想将身体锻炼的好一些,也把家传武艺好好练一练。” 老夫人突然发问,“那你是打算考武举?” 苏家人都知道石澈的策问和经论一塌糊涂,故没人会问关于科举的问题。 石澈放下筷子,恭敬回答,“没有那个打算,我既然做了苏家女婿,就要尽心尽力帮助见月把苏家经营的更加红火,我勤练武艺只是想保护见月。” 苏见月下意识的就想嘲讽几句,却对上爷爷警告的目光,硬生生憋了回去。 老夫人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点点头,不再说话。 苏曹氏却好似有很多质疑,可她不敢忤逆老太爷,只能用眼神表达不满。 石澈倒是能理解丈母娘的对自己的厌烦,毕竟用了下三滥的招数,只能以后再找补。 每一道菜都是苏家大厨精心烹制,专供苏家地位最高的这几人,虽然没有前世那么多香料,但胜在食材够好,光食物的本味就足够鲜美。 这自然不是石澈平时的餐食能比的,他放开了可劲儿造,大快朵颐。 石澈咽下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发现所有的盘子都已被他一扫而光,苏家人都在盯着他看。 他骚骚一笑,“饿了,见笑。” 苏老太爷用力拍了拍石澈的肩膀,“好,能吃好!吃饱没有?” “饱了,饱了。” “从今天起,你就来我这里一起用饭,看你吃的香,我这把老骨头都能多吃两口。” 石澈自然乐意,“谢谢爷爷。” 苏老太爷抚须大笑,甚是快慰。 石澈觉得时机成熟,从怀中取出交子和账目,“爷爷,您看,这是我卖话本评书赚来的银子,与见月的赌约,应该是赢了。” 苏老太爷拿起账目看了看,“好!你爷爷要是知道你能有这样的本事,也该瞑目了,只是不知这《西游记》是何时所作?” “早就有想法,定下赌约后才开始动笔,”石澈大言不惭的说道。 苏老太爷点点头,看向苏见月,“可服气?” 在石澈到来之前,苏见月已经从苏闵山的口中得知了今天府上发生的一切,到现在她都不相信这都是石澈做的。 第16章 不重要 苏见月其实已经认命,但她就是不想看到石澈得意的样子。 石澈刚要回答,就听到一阵哭天抢地的哭闹声从院外传来。 众人看向门外,就见几个年轻小伙子抬着一个门板,门板上是不住痛呼的苏贵,边上是他哭号不止的浑家。 苏老太爷的老脸立刻阴沉下来,看向儿子。 苏闵山顿时惶恐,“我已给了他们二百两,让他们离开苏府,不知怎么还没走。” 如果没有石澈在场,老太爷一定会大声呵斥一句“废物东西”,可现在姑爷在场,总得给儿子留些颜面。 苏贵的浑家抢到门槛前扑倒“老太爷啊,你要为我家苏贵做主啊,苏贵勤勤恳恳为苏家忙活了十几年,不能就这么被一个外人欺负了啊!”说着她又怒指石澈,“你这个天杀的小畜生,怎会如此恶毒,我要抓你见官!” 苏闵山大怒,拍案而起,“泼妇!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二百两还堵不上你的嘴?苏贵说到底也是我苏家的家仆,是下人,他对石澈动手就是以下犯上,打杀了也不算什么,你再胡搅蛮缠,我让你们一个铜钱都带不出这府去!” 妇人顿时傻了,在她的认知里,他们才是苏家人,石澈这个小杂种打了他们,苏家老爷们一定会给自己做主。 怎么今天胳膊肘往外拐了? 苏家大爷对他们这些下人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妇人的胆子一下子就没了,畏畏缩缩的站起身退到了丈夫身边,头都不敢抬。 苏贵见此情形,也不哼哼了,一双豆眼满是怨毒的盯着石澈,一字一顿道“他的话本是抄袭了北齐崔大家的新作!” 苏闵山和苏见月一起看向石澈,他们几乎瞬间就选择相信苏贵。 这场景让石澈倍感好笑,就是吴承恩当面,他都敢说这是他写的,崔大家算哪根葱? 他刚要站起来,肩膀就被苏老太爷按住,接着老爷子缓缓起身,从丫鬟手上接过拐杖,缓步来到门口,“来人,苏贵一家偷我苏家二百两银子,人赃并获,扭送府衙,听候府尊发落!” 苏贵一家都愣住,嘴巴张的老大,震惊到话都不会说了。 十几个护院和家丁顿时一拥而上,把苏贵一家都绑了起来。 苏贵还想说什么,老太爷再次发话,“嘴堵上!带走!” 苏贵顿时面若死灰,瘫软在门板上,他的几个儿子和浑家更是不堪,吓的直哆嗦。 没人同情他们,转眼就被绑了个结实,带出了院子。 老太爷转过身,浑浊的目光扫过苏见月和苏闵山,“我相信清之不会抄袭别人的话本,”同时也用目光再次制止要说话的石澈,“退一步讲,就算抄了又如何?我们是商人,只要没有触犯大周律,就没有不能赚的银子!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我苏家何时不认账过?” 苏见月其实很认同爷爷的说法,可她就是不想让石澈得意,但在爷爷面前,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月儿和清之的婚期,定在三月后,八月十六!” 听到这句话,苏见月瞬间就没有了质疑石澈的欲望,陷入一种自怨自艾的悲哀情绪当中。 石澈倒是安之若素,一再保证会对苏见月好。 苏老太爷非常满意,越看石澈越喜欢,人一高兴就喜欢许愿,“这样,等你们成婚以后,咱们的成衣生意就让你来打理!每月的例钱就从成衣生意中分一半!” “爷爷,不可!” “父亲,这怎么行!” 苏见月和苏闵山一起绷不住,出言阻拦。 苏老太爷本来笑眯眯的慈祥模样瞬间消失,看向自己的孙女和儿子,“怎么?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苏闵山立刻回忆起儿时的毒打和成人后的数落,灿灿一笑,“父亲,石澈他根本不懂这些,怎么会经营的好?” 苏老太爷用拐杖指着苏闵山就破口大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你的脑子都丢在了青楼画舫?” 苏闵山立马叫起撞天屈,“我快十年没有去过青楼了,您老可别冤枉我啊!” “哼!”苏老太爷冷哼一声,毕竟还有石澈和苏见月两个晚辈在场,他也不好说的更难听,“清之是不懂成衣生意,见月也不懂吗?他们小夫妻两个只要琴瑟和鸣,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来?清之能写出赚银子的话本,还学不会一个成衣生意?” 老人家起初是脑子一热做了决定,可脑子一转就觉得其实很可行,虽然表面上说是让石澈去打理,可最后还得苏见月出面,里外里什么损失都不会有 ,却笼络了石澈。 苏见月聪慧如雪,马上就领会了爷爷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言。 苏闵山见女儿都不再说话,他也没再坚持,把一肚子委屈都发在石澈身上,对他沉声道“以后好好跟见月学!不要再流连赌坊、青楼!听到没有?” 石澈笑呵呵的应承,“小婿知晓!” 苏老太爷今天心情大好,“都别走,咱们打马!” 几个晚辈自然不会拂了老太爷的兴致,石澈却说打马没意思,打麻将才有意思,众人不解其意。 他让人找来一堆木片,用毛笔写了一副麻将牌,教几人打麻将。 几把玩下来,苏家人的眼睛越玩越亮,老太爷更是大呼有趣。 苏闵山不禁好奇,“这么有趣的东西,清之你是怎么知晓的?”不知不觉间,他也改了称呼。 石澈随口扯谎,“北边的玩法,我稍作改良而已。” 苏家几人轮番上阵,竟然一直玩到黄昏时分。 连一老一少两位夫人都直呼好玩,尽显麻将对无聊妇女的杀伤力。 老太爷意犹未尽,但毕竟岁数大了,这么高强度的打麻将,也是吃不消,匆匆用了饭就去休息,临走前还让几人有空就来陪他打麻将。 苏闵山带头,几人一起拜别老爷子,鱼贯而出。 苏闵山和夫人在前,石澈走在苏见月身边,跟在后面。 等要分别时,苏见月停下脚步,对石澈道“你随我来!” “好嘞!” 石澈本来就想找理由去跟苏见月亲近亲近,美人主动相邀,自然忙不迭的答应。 看两人要一起走,苏曹氏伸手就想阻拦,却被苏闵山拉住。 对上丈夫的目光,苏曹氏鼻子就是一酸,她替女儿感到委屈,可却不能忤逆老爷子,徒呼奈何。 丁福宝和春娥都在下人吃饭的饭堂吃饭,眼下是难得的两人独处时间。 虽然石澈知道苏见月找自己肯定是因为正事儿,可眼下这充满青春荷尔蒙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路上,石澈不时扭头看一眼苏见月,心中不由感叹,这丫头真是红颜祸水,侧脸像个狐狸成精似的。 月色撩人,美人更撩人。 这谁顶得住? 两人一起走进小院,步入绣楼。 第17章 这啥啊这是 苏见月羞愤难当,刚要呵斥石澈色胆包天,就对上他那双锐利的眸子,其中竟没有丝毫色欲。 石澈指了指楼上,轻声在苏见月的耳边道“有人!” 苏见月感觉到灼热的气流在耳边拂过,脑中瞬间就联想到那晚的耳鬓厮磨,刹时红了俏脸,压低声音道“放开我!” 石澈的杀手本能已经被激活,动物欲望被死死压制,冷静的像一台人形机器,立刻松开苏见月,“跟在我后面。” 这就是他的艺高人胆大,在他看来,只有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这是苏见月第一次见到战斗状态的石澈,她只觉得除了这副皮囊,石澈仿佛换了一个人,下意识的就点了头,选择了服从。 她跟在石澈身后走上楼梯,望着眼前那猫着腰,肌肉紧绷的男人背影,陷入别样的情绪当中。 石澈尽可能放轻脚步,当能够看清二楼情况时谨慎探出双眼看去。 借着一抹月光,只见一个动作灵巧的黑衣人正在翻找着什么东西,石澈刚盘算着是等对方离开的时候跟去顺藤摸瓜,还是直接出手抓人,就感觉到后背被一对柔软的东西撞上。 舒服是真的舒服,可因为他全身肌肉高度紧张,被这么一撞,立刻失去平衡,往前蹭了一步。 因为重心改变,这一步的力量就大了,木质楼梯发出了一声吱嘎声。 石澈心下一叹,全力窜了出去,口中爆喝“蟊贼休走!外面全是我的人!” 那黑衣人的反应也极为迅速,听到声响的同时就往窗户窜去,丝毫不受石澈的诓骗。 等石澈来到窗边时,那黑衣人已经纵身一跃窜出了窗户,他也有心有样学样,却发现那黑衣人竟然仿佛猿猴一样,借着窗外的槐树枝丫一荡就跃出去足足五丈远,最后竟然仿佛没有重量一样落在了院墙外,丝毫不用泄力,再迅速一窜,就没有了踪影。 那借力的树枝只有小指粗细,根本无法承受一个人的体重! 这他妈是人类能做到的? 石澈呆呆的望着窗外,追是肯定追不上了,他现在只想弄明白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苏见月也知道是自己的笨拙闯了祸,但嘴上却决不承认,“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石澈见苏见月发动了“倒打一耙”技能,也懒得计较,“你先看看少了什么东西。” 苏见月立刻点起蜡烛四下查看,最后摇头,“什么都没少,连首饰都没少。” “你这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苏见月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账本!”说完就冲到了绣床边,掀起被褥,打开一个带锁的隔层,查看了一番才松了一口气,“没少。” 石澈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想也能想到,以苏家如此庞大的产业来说,总账是命脉,内行可以从账目就看出苏家的真实情况。 更何况,苏家想要长久富贵必定会去交好各路衙门老爷,这些账目里一定有记录,这可是会掉脑袋的东西。 “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在你这儿?” “最重要的在我爹那边,但我这里的也很重要!” 石澈点点头,这才合理,又接着问道“你听说过真气、内力、轻功,这些东西吗?” “没有,”苏见月摇头,可不等石澈松口气,她又道“可我知道这世上有一些高人,他们都非常厉害,比一般的护院厉害的多,爹爹总想请一位这样的高人来府上做供奉,保护家宅安全,却苦于没有门路。” 淦! 一时间,石澈意兴阑珊,他的自信都来自于杀手身份,若让他对上只有武侠小说中才看到过的内家高手,你的自信只能是笑话。 不行!必须要练功! 强烈的危机感顿时让他产生不安全感,随即想起花重楼身边的护卫简仝,现在想来对方让自己感觉十分强大,或许就是来自于内力真气,可笑自己还以为对方只是个练家子罢了。 既然花重楼欠自己一个人情,找他要本武功秘籍? 石澈眼下满心都是武功秘籍,“今晚别在这里睡了,去跟岳母大人挤一挤吧,明天我给你这绣楼周边加些防护机关,你再回来。” 苏见月也怕那歹人去而复返,把几本账册抱在怀中,算是同意石澈的建议,只是嘴上不言语。 石澈送她去后院,路上问道“你让我跟来,有什么事?” 苏见月道“就是想跟你要一份《西游记》,还想问问你打麻将有什么窍门。” 这一下午的麻将打下来,苏见月发现她输的最多,向来 好强的她怎会甘心,可经历了刚刚的惊心动魄,她也不好意思再提。 “回头我让福宝给你送一份来,”石澈直接说道“打麻将最重要的是记牌,记住其他三方打出的牌和吃掉的牌,从而推算他们要胡的牌,以你的聪慧,多练练就精通了。” 石澈把苏见月送到苏闵山的院子,说明事情经过,惊的这位苏家大爷说什么也要请个供奉来,打算明天就去拜访府尊大人。 苏曹氏更是搂着女儿不停地流泪,唠叨着苏见月命苦云云,反倒要苏见月去安慰她。 石澈眼下实在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他只想回去冷静一下,匆匆一拜,转身便走。 回到自己的小院,石澈看看左右,丁福宝不在。 他看了眼石老爷子曾经最喜欢一个人独处的厢房,径直走过去,推门而入。 人在迷茫的时候,会十分想念亲人朋友,哪怕静静地待在一起不说话,也是疗愈。 石老爷子虽然不真是他的爷爷,但在这样的至暗时刻,还是本能的想到了他。 这种本能究竟来自于记忆还是血脉,他不知道,但愿意顺应本心。 厢房中满是灰尘,记忆中的从未进入过这个房间,哪怕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他也没有进来过。 回看曾经的石澈,完全就是个熊孩子,任性妄为、刚愎自用、嗜赌成性、胸无点墨、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实在是枉为人子,枉为人孙。 石澈左右看,想找寻一些记忆中关于这里的温暖碎片,发现竟然连一秒钟都找不到,不禁摇头叹息,纯畜生啊! 他又推开里面的房门,打算坐在床榻上思考以后的路。 第18章 爷爷的信 那纸上竟然是一封信,一封写给石澈的信。 “孙儿,吾嘱福宝不许进此间,故,定是汝来。那事后,汝伤神智,不知何时能愈,呜呼哀哉。汝既到此,必有大事,苏家不会克扣汝之用度,婚事也已定,可是遇了强人?吾本不想汝再牵涉凶险,可祖父在时,能为孙儿遮风挡雨,祖父已逝,谁又能舍命为之?吾日日夜不能寐,终下决心,人算不如吾石家祖上九鼎公官拜上将军,何等威势,岂会没有家传,现将石家功、拳、枪、策四绝传于孙儿之手。吾石家子孙没有庸才,乖孙挣脱束缚之日,就是龙腾九霄之时。勿怪爹娘,勿怪祖父。” 哈? 石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了几件事。 石家必有大事发生过,只是死去的石澈丝毫不知。 老太爷不给亲孙子传授石家绝学,是想让石澈跟过去彻底割裂,可最终还是选择了传承。 石澈身上有秘密,所谓挣脱束缚或许就是解开秘密之时。 最后,自己已入宝山! 石澈顿觉热血上涌,这不就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吗? 他立刻在屋中翻找,可哪里有想象中的武功秘籍,除了老爷子生前一些小物件儿,再无他物。 被偷了? 不对啊,这房间并没有外人进入过的痕迹,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丁福宝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口,“少爷,可是想念老太爷了?” 石澈走出房间,盯着丁福宝的眼睛问道“爷爷可有什么东西传下来?” 丁福宝竟然直接点头,“有啊!” “什么东西?” “一个漆盒。” “在哪?” 丁福宝挠挠头,“少爷的枕头里。” 啊? 石澈火速回到自己房间,拿起天天睡的玉枕,撕掉布套,往侧面看去,还真不是实心的,竟是被一块白泥封住,他一拳捣碎白泥,露出里面黑色的漆盒,掏出来,打开。 四本书册映入眼帘,九鼎功、九鼎拳谱、九鼎枪谱、九鼎战策。 石澈攥着四本书册,感觉像做梦一样,但很快便释然,如果说幸运有等级的话,那么穿越的他无疑已经站在了金字塔尖。 论气运,他笑傲江湖。 “福宝,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 丁福宝倒是理直气壮,“老太爷故去的前一天叮嘱我两件事,一件是不能进厢房,另一件就是如果少爷不主动找这漆盒,我就不能说。” 石澈啼笑皆非,感情老爷子还挺推崇宿命论。 整整一夜,石澈秉烛夜读,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九鼎功,他看不懂,因为其中关于一些经脉和穴位的描述跟前世所学不一样,他需要重新学习大周朝的经脉与穴位知识,才能修习。 九鼎拳谱和九鼎枪谱,以石澈精通所有现代搏击的见识去看仍旧大为惊叹,这两本完全是杀人技,毫无花哨,招招狠毒,与他的杀人技巧完全契合,只要身体力量跟得上,他很快就能融会贯通。 九鼎战策,这是他花最多精力的一本,其中记录了这位石家老祖总结出的所有战场经验,小到一个五人小队如何在乱军中取上将首级,大到如何掌控十万人以上的战阵对决,可以说是这个冷兵器时代的战场百科全书,让石澈叹为观止。 尽管精神有些疲惫,但石澈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兴奋情绪当中,遇到那个黑衣人后的颓然一扫而空。 他把四本书册重新放回漆盒当中,塞回玉枕,就去吃早饭。 吃了五个鸡蛋一碗肉汤,石澈便带着丁福宝出府,路过大门时,发现昨天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 石澈这才想起昨天他还杀了人,却没有人来找自己录口供,一条人命的官司就这么过去了? 苏家的能量可见一斑啊! 联想到苏贵一家人的下场,不禁告诫自己,要尽快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比如苏老太爷的想法,其实一直都是自己杞人忧天,看老太爷的架势,无论赌约输赢,他都会把婚约执行下去,苏见月在这样的古代男权社会,除了自怨自艾和无能狂怒,没有任何办法。 直到眼下,都没人再提他下春药的龌龊行径,甚至苏见月都认命了。 如果跳出自己的身份,以旁观视角去看待,这实在有些残忍。 可这就是现实,谁能改变这个现状? 想到这里,石澈的心突突狂跳。 自己能吗? 不知道! 丁福宝跟上石澈的步伐,“少爷,我们去哪?” “黄记成衣!” 丁福宝不明所以,“少爷,苏家就经营着天下数一数二的成衣买卖,为什么要去黄记?”顿了顿又道“我听说黄记跟苏家关系不太好,底下的帮工经常打斗。” “那苏家是输了还是赢了?” 丁福宝脱口而出,“输的多!” 石澈微一寻思就想明白,这或许都是黄记阴谋的一部分,挑动起两家人的仇视情绪,后面才好展开更大的阴谋。 拐过一个街角,黄记已然就在眼前,而黄记的对面就是“苏氏成衣”的招牌。 “黄记是后来的吧?” 丁福宝抹了把眼睛,“对,苏家成衣在这条街上开了十几年了,去年突然就来了这家黄记,花两倍的价钱把对面的铺子盘下,铁定就是冲着苏家来的。” 石澈没有急着进黄记,而是故意在两家门口站定,让黄记招揽生意的伙计看到自己好像在很纠结要去哪家。 那伙计刚要过来攀谈,石澈转身就走进了苏家的铺子,气的那伙计直跺脚。 相对于黄记的热情揽客,苏家这边就冷清许多。 苏家的掌柜正愁容满面,见有客进来,观察了一下石澈的穿着,判断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就让伙计来招待。 伙计还算机灵,脸上堆起笑容就跑了过来,“这位小官人,可是要购置成衣?” 石澈拿出一副傲娇姿态,“对面的黄记是哪来的?我去年进京前,可还没见过这家铺子。” 说到黄记,伙计顿时来了精神,满脸鄙夷之色,“谁知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摆明跟我苏家抢生意,还不知道哪里……” 掌柜的见这伙计要乱说话,咳嗽一声,走出台面,“小官人是想买日常的儒衫,还是节庆喜服?” “先看看,”石澈不再理会掌柜和伙计,在铺子里转了一圈,然后一声不响的走了出去,直奔对面。 伙计撇撇嘴,“又是个穷鬼。” “你这张破嘴,再没有把门的,就回家种地去!”掌柜的有些生气。 伙计的马上换上笑脸,“掌柜的,您别生气啊,没有我这张破嘴,您不得闷出鸟来?” “唉,”想到最近的惨淡生意,掌柜也没有了训斥伙计的心情,“希望大小姐能尽快解决,不然咱们这生意都要被抢光了。” 第19章 隐香 石澈还没走到黄记门下,刚刚那伙计就迎了上来,“小官人没有在对面找到满意的吧?不是小的自夸,我们黄记的成衣独步天下,岂是对面可比!” “先看看!”石澈说着就领着丁福宝走进了铺子。 相对于苏家铺子的冷清,黄记这里可是热闹多了,一个掌柜的,三个伙计,都在与顾客交谈,无论精神状态,苏家铺子都比不了。 最让石澈惊讶的是,刚刚那位迎客的伙计竟然顺手递给丁福宝两个枇杷,就冲这一手,就绝对不是一般人能调教出来的。 转了一圈后,石澈心中有了数,带着丁福宝离开,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店大欺客的情况,掌柜和伙计始终保持笑容,尽心讲解。 从成衣品质上,苏家更胜一筹。 至于所谓的新款式,石澈却嗤之以鼻,大哥笑二哥,都乏善可陈。 无非就是换换颜色,改改绣花图样,领口和袖口做做文章,整体没有太大改变。 从服务角度,苏家可就被黄记甩出五条街了,无论是热情程度,还是照顾丁福宝这样跟班的小细节,都十分到位。 本着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的理念,石澈马不停蹄的又转了其他几个街市的黄记铺子,规模有大有小,但那服务水平却如出一辙。 连丁福宝都不得不啃着枇杷夸两句“好像是比苏家强一些”,他反正也从来没把自己当苏家人,没有归属感,说话就相对公正。 石澈正打算回去找苏见月,眼见一架华贵马车缓缓停在了黄记门口,一个俊俏的小丫鬟打开窗帘看了眼,对里面道“夫人,到了。” 跟随马车而来的四个护院也随即上前,警惕性很强。 石澈本以为这是哪家豪门的贵妇人来买成衣,刚要转身离开却停下脚步。 丁福宝有些诧异,“少爷,不走吗?” 石澈没有搭话,扭头看了眼那迎客的伙计,发现他整个状态都从之前的放松变为紧张,神色更是恭敬有加。 不对! 他当机立断,反身又走进了黄记,“再进去看看!” 那位迎客的伙计这回完全顾不上石澈主仆二人,嘴上随意吆喝着“里面请”,眼神却不停地往马车方向瞄。 石澈随意拿起一件成衣,面对大门口,假装看着。 不片刻,两个护院开道,一名身着黄色绸缎襦裙的年轻妇人在丫鬟的陪同下步入黄记,后面两个护院殿后,很有章法。 再观样貌,石澈惊奇的发现这妇人的样貌竟然不输苏见月,不同的是气质偏妩媚娇艳。 从其发髻就可判断,这妇人已经成婚,年岁却是不大,绝对没有二十岁。 掌柜的一见妇人,马上迎上前,“见过夫人。” 小妇人看了眼掌柜,径直往里间走去,掌柜的恭敬跟了上去。 石澈迅速靠近那往里间去的房门,在房门关上前,他只听到那小妇人问出一句话,“苏家可有应对?” 毋庸置疑,这小妇人在黄记极有分量,哪怕不是当家人,也是决策者之一。 石澈放下成衣,二次走出黄记,一边思索一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丁福宝把枇杷吃完,心满意足的用袖子擦擦嘴,“少爷,咱们回去吗?” 石澈刚要点头,抬头就看到隐香茶馆的匾额,心下立刻有了计较。 这古代世界没有互联网,也没有报纸,新闻传播只能口口相传,那茶馆、客栈、食肆、青楼,就是最好的消息渠道。 只是,他往隐香茶馆里面望去,竟然人满为患,绝大部分客人甚至没有座位,一个个踮着脚尖翘首以盼。 丁福宝见此,马上上前询问情况,很快返回,“少爷,陆先生要讲《西游记》第六回了,大伙都等着呢。” 石澈略一盘算,“你进去找陆承羽,说我想听一听他的书,不要雅间,只要大堂的座位。” 丁福宝答应一声,竟然舍了正门,一溜烟儿直奔隐香茶馆的后门。 石澈不禁默默点头,这小子的机灵劲儿还真可以。 不片刻,隐香茶馆的大门处一阵骚动,人群分开,陆承羽和一位中年人联袂而出。 陆承羽十分欣喜,快步上前,“石大家当面,老朽有失远迎,怠慢了。” 石澈微笑道“临时起意,添麻烦了。” “石大家太见外,您能亲临听老朽说书,是老朽的荣幸,”陆承羽说罢就往边上的中年人身上一引,“这位是隐香茶馆的东家,孙霖孙大官人,对我有知遇之恩。” 石澈微笑 道“幸会。” 孙霖拱拱手,“如果不是陆先生说,我是真的不敢相信能写出《西游记》这般旷世之作的大家,竟然如此年轻。” 此言一出,那些不明所以跟着凑热闹的听书人轰的一下就炸了,这《西游记》竟然是这位小郎君所做? 文曲星下凡了? 石澈不骄不躁,“文魁星借我手传世佳作罢了。” 孙霖察言观色的本事绝佳,马上就觉察石澈不是喜欢吹捧之人,心中佩服其如此年岁就有如此心性的同时,往茶馆里一引,“石大家请,咱们一起听书。” 石澈也不客气,迈步就往里走。 左右的听书人都用好奇和钦佩的目光注视着石澈,他们本以为能写出《西游记》这奇书的一定是个上了岁数的文坛大家,今天算是开眼了。 孙霖早已让人安排好了最靠近说书桌正中位置,只是桌上已经坐了一位华服公子哥,他语带歉意的解释,“石大家,今日您来的晚了,实在找不到好位置,这是这位宋公子让出的位子。” 石澈看了眼那华服公子,顺便也扫了眼他边上的护卫,这人不简单。 那护卫给他一种高深莫测之感,实力恐怕不在花重楼身边那位简仝之下。 宋公子看向石澈,“《西游记》真是你写的?” 石澈自顾自的落座,“是。” 宋公子眉毛一挑,“让你座位,不说句感谢?” 孙霖心头一凛,这位宋公子他也面生的很,只是观其做派和出手的阔绰程度,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是万万不能得罪的那种存在。 他甚至都不知道人家的名讳,要不是石澈实在特殊,他是万不会如此安排的。 第20章 打探 孙霖和陆承羽都是一愣,接着就是苦笑,这位石小郎君是真的不吃一点儿亏呢。 那位宋公子也没想到石澈会给他一句这样的回答,旋即大笑,“有趣有趣。” 陆承羽见气氛还不错,就去做准备。 孙霖也顺理成章的坐下来,生怕这两位起口角。 随着陆承羽上台,周围议论的声音也渐渐落了下去,从对石澈的好奇,转为对评书的期待。 第五回说的是悟空吃光蟠桃、瑶池仙酒、老君金丹,反下花果山,李靖带领天兵天将讨伐,悟空一力退之。 人人都心痒难耐的想着后面的情节发展,那猴头又会有什么惊天表现,天庭又会派谁来。 啪! 陆承羽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灵山十万载,佛坐九莲台。猪八戒七情六欲未丢开,孙行者五行山下苦难挨。他们师徒四众往西走,为求取三藏真经把佛拜,心无二意,是一路西来!”惊堂木一拍,“上回书说道大圣一棒退天兵……” 所有人瞬间就被故事吸引,一时间整个茶馆中只有呼吸声。 宋公子眼中异彩连连,“这定场诗写的秒啊,陆先生果然大才!” 石澈弹了弹肩膀的灰尘,“我写的。” 这句定场诗是后世西游评书的经典开场,石澈自然知晓,卖这次的五回评书顺手就加了上去。 后世无人不知西游的故事,还没什么,这大周朝的百姓完全不知道西游的后续故事发展,顿时就陷入其中,逐字逐句的思索。 猪八戒是什么东西? 孙行者又是何人? 怎么还蹦出个师徒四人? 那些在角落里抄书的说书先生更是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在无限震撼中奋笔疾书。 宋公子愕然,“评书定场诗也会写?”说罢他自己也笑了,原书都是人家写的,定场诗算什么,“石大家大才!” 石澈淡淡点头,没有回应,注意力被陆承羽吸引,不得不承认能有如此大的名气不是偶然,陆承羽自成一派,绝对不输石澈所知的那些评书大家。 一回书说的酣畅淋漓,悟空大战二郎神异彩纷呈,众听家如痴如醉。 宋公子掏出几张银票就丢到了台上,“好书!赏!” 众人也跟着纷纷叫好,场面热烈到了顶点。 一时间,钱如雨下,片刻台上赏钱就丢了厚厚一层,陆承羽站起来四方作揖,他的徒弟和茶馆伙计喜笑颜开的捡着钱。 茶水更是一壶接一壶的加,孙霖满面红光,不停的夸赞石澈。 石澈也不谦虚,品着茶,照单全收。 见时机差不多,他放下茶碗,“孙掌柜对这江南府的商贾之事所知多少?” 那位还沉浸在评书故事里的宋公子闻言,瞬间醒神,也不避讳,饶有兴致的旁听。 孙霖现在对石澈无限崇拜和感谢,顿时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石大家想知道哪方面的商贾之事?” “自然是布匹和成衣生意,”石澈半真半假道“孙掌柜应该知道我的处境,小小赘婿也想挣些脸面,我对这门生意一窍不通,想学学。” 孙霖马上就脑补出石澈在苏府受尽白眼的各种情景,如此惊才绝艳的年轻俊彦竟然身份如此低贱,顿时心生无限唏嘘,“石大家不容易啊。” 石澈非常配合的眼神一暗,看向台子上一地的铜钱和碎银,“都是命。” 孙霖顿时正义感满满,“石大家但问无妨,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公子一脸懵,对石澈的身份背景充满了无限好奇,眼巴巴的看着石澈,等着下文。 “我也不知道怎么问,我一窃不通,想细细了解,”石澈腼腆一笑,尽显赘婿本色。 孙霖想了想,“要说这布匹生意就不能不提江南内务院,要讲内务院就不能不提京畿内务司,这可是个了不得的衙门。” “愿闻其详。” 孙霖常年听陆承羽说书,多少也练就了一些口才,不片刻就帮石澈梳理出了大周朝的商业一隅。 大周朝内务司,是专门为皇亲国戚采买一应用度的衙门,大到建造府宅的砖瓦木料,小到一把梳子,一个鼻烟壶,都要内务司采买。 开国初期,内务司还是个屁大点儿的小衙门,可经过一百多年的岁月更迭,大周朝的皇亲国戚已多如牛毛,内务司的品级自然水涨船高,到了当下的弘成年,内务司掌印太监已堪比正二品大员。 更加让石澈咋舌的是,内务司如今早就不止为皇亲国戚采买用度,京 畿重地和各个王爷的封地之中,处处都有内务司的铺面,俨然成为了货真价实的皇商。 石澈咂摸咂摸嘴,这特么不就是满清江宁织造的翻版吗? “内务司采买,价格公道吗?” “一年低于一年吧,现在大周朝内有水患旱灾,外有三面外族叩边,我听说边关地区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也就咱们这江南富庶之地,还能歌舞升平,不受影响吧,”孙霖叹了口气,继续讲述。 每两年,各个地方上的内务院都要把当地各个行业的商贾召集起来,召开内务标会,选定接下来两年的供货商。 苏家已经做了江南北路布匹和成衣方面十年的供货商,可谓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可花无百日红,挑战者终于出现了,就是黄记。 这个黄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开始就好像家里有金山一样,不断地兼并小的织布坊、染布坊、成衣铺,只用了两年就成了规模,成衣铺开遍了江南北路各个州府。 石澈有些不解,“孙掌柜怎么对黄记如此了解?” “说来也巧,上月黄家来人,说他们家老太君喝了我们隐香茶馆的茶,觉得非常好,想要买一些回去,”孙霖回忆着道“我就对这黄家留意起来,他们的庄子也不在城内,每次采买都是几大车,往城外运。” 石澈点点头,“下一次内务标会什么时候开?”石澈问出重点。 孙霖脱口而出,“两月后,七月初七。” “乞巧节?” 孙霖诧异,“什么乞巧节?” “没什么,”石澈这才知道这里没有七夕,自然也就不会有牛郎织女的故事,“这么说来,这个黄记就是奔着苏家来的?想要抢了苏家今年的布匹和成衣的标?” 第21章 冲突 陆承羽把自己的惊堂木收好,下台对石澈拜谢,“老朽拜谢石大家能著出如此鸿篇巨制。” 众听家这才想想起来石澈,纷纷投来尊敬的目光。 石澈觉得消息打探的也差不多,客气了两句就打算离开。 那位宋公子却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该走了,不如一起?” 石澈莫名其妙,你丫别是兔爷吧?跟着老子作甚? “我往苏府去,不顺路吧?” “顺路顺路,走吧。” 石澈很不喜欢自来熟的人,没有再说话,跟孙霖和陆承羽道了个别,转身便走。 丁福宝自然屁颠屁颠儿的跟上,脸上红光满面,少爷突然文曲星附体,他也与有荣焉。 出了隐香茶馆,宋公子快走两步跟上石澈的步伐,他的那位护卫亦步亦趋,始终不离其五步距离,“石大家有如此才学,又著出这等鸿篇巨制,为何还要做那小赘婿呢?” 石澈瞥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宋公子微微一愕,那护卫瞬间把手按在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之上,宋公子给他递了个眼神才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石澈理都没理,加快脚步,他要去找苏见月,黄记不简单,有高人。 宋公子也没打算一直跟着,笑吟吟的说道“有事可到内务院衙门找我。” 石澈闻言,终于停下脚步,“这么巧?” “还真就这么巧,”宋公子洋洋得意,“不过,你也别想着我能徇私,交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石澈像看白痴一样盯着宋公子,这货绝对是个没有社会经验的雏儿,不然绝对不会说出这么蠢的话来。 “你叫什么?” 宋公子傲然一笑,“宋玉郎!” “崇拜我就到苏府找我,我可以徇私,”石澈说罢就走了。 宋玉郎愣在当场,然后捧腹大笑起来,“没白来,没白来,有趣有趣。” 石澈边走边纳闷,怎么这个时代的公子哥都这副德行,一个个都贱兮兮的,你跟他好好说话,他看不上你,你怼他,他就觉得你倍儿顺眼。 花重楼这个德行,这个宋玉郎也这副样子,莫名其妙。 想到花重楼,石澈从怀中摸出那块玉佩,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搞一下? 石澈主仆二人刚到苏府门口,就见两架马车停在了大门口,苏闵山和苏见月正联袂走出府门,打算各自登车,两人都面色凝重。 石澈不想触苏见月的霉头,径直走向苏闵山,“岳父大人,可是有什么急事?” “与你无关,”苏闵山几乎是下意识的驱赶石澈,可转念就想到这小子刚杀了人,又能赚一百多两银子,态度就有了变化,“染布坊出事了,”说罢就登上马车。 苏闵山刚坐定,就见石澈也窜了上来,顿时不悦,“你干什么?” “保护见月和岳父大人,”石澈说着就抽出腰后的怪异匕首。 苏闵山看了眼那带着倒刺的匕首,心头凛然,他就用这把刀杀的人? 其实石澈用的就是前世的战术军刀,虽然远没有前世锋利,握持也不够舒适,但他用习惯了。 苏闵山听到女儿马车开动的声响,知道不能再耽搁,对外面的马夫吩咐道“走吧!快些!” 丁福宝和几名护院,只能在后面一路小跑的跟着。 石澈问道“岳父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闵山脸色阴沉,“染布坊那边又跟黄记打起来的,这次场面很大,据说已经有死伤。” “发生很多次了吗?” 苏闵山点头,“自从黄记冒头以后,这种事就时有发生,但以前都是小打小闹,没有闹出过人命。” “岳父大人可有对付黄家的打算?” 苏闵山皱起眉头,看向石澈,“见月跟你说的?” 石澈摇头,“见月岂会理会我这个废物,都是小婿自己打听的,既然要成为苏家人,我自然要为她分忧。” 不管苏闵山承不承认,他听了石澈的话心头都是暖呼呼的,十分受用。 “你既然有些武艺,好好保护见月倒是好的,”苏闵山的态度马上就缓和了很多,“至于经商方面就少插嘴吧,”他自嘲的一笑,“我都不是那丫头的对手。” 翁婿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马车速度减缓,很快停下。 两人也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叫喊声。 车夫在外说道“老爷,到了。” 石澈率先下了 马车,看到前面就是相对的两处染布坊院子,左边苏氏,右边黄记。 两方的染布工人都赤着上身,各自拿个棍棒对峙着,地上有些许血迹,受了伤的已经在墙边坐着。 两具尸体就停放在双方中间,两边都气势汹汹。 苏见月在春娥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面罩寒霜,自有一番威势,只是被她的绝世容颜消减了许多气势。 苏闵山和石澈也来到跟前,苏闵山大怒,“黄记欺人太甚,这次必不能善罢甘休!” 苏见月见石澈也在,眉头轻蹙,“你来做什么?” 石澈一本正经,“保护你!” 苏见月刚要讥讽几句,染布坊的管事就跑到进前,凄声喊道“老爷!大小姐!他们黄记太欺负人了,就因为碰掉了运来的布料,就打死了我们的帮工!” 黄记的管事在远处喊道“你放屁!不是你们的人骂骂咧咧,我们会动手吗?” 石澈立马明白,这就是一笔糊涂账,双方仇视已久,找个由头就会打起来,谁对谁错已然不重要。 苏闵山还想摆出大老爷姿态,好好骂一骂黄记出出恶气。 苏见月却已经和石澈想到一处,率先开腔,“黄记可有当家的在此?” 那位管事自然知道苏见月是谁,不会把她当做一般的大家闺秀,态度也好了许多,“已经通知主家。” 黄记主家还没到,府衙负责抓捕案犯的快手却到了。 苏闵山马上又抖起来,“王班头!黄记纵人行凶,快抓捕凶犯!” 那位快手王班头见是苏闵山,马上露出客气笑容,“原来是苏家大爷,何人如此不开眼?” 苏闵山怒指黄记那边,“就是黄记这帮人,行凶杀人,其罪当诛!” 一听黄记,王班头的笑容马上就收了回去,心中大喊倒霉。 谁不知道黄记跟苏家已经针锋相对一年有余,狗屁倒灶的事儿一堆,两边都不好惹。 第22章 靳冰云 众人寻声望去,石澈一眼就认出这就是他在黄记成衣铺见到那驾马车,其中的女人自然也就是那娇媚的小妇人。 马车停住,打开车门,俏丫鬟先下车,再扶出那位小妇人。 看到那小妇人的容貌,苏闵山和苏见月同时一怔。 苏闵山更是脱口而出,“冰云丫头?” 小妇人对苏闵山微微一福,“苏员外安好,”然后平视苏见月,“小月,好久不见。” 苏见月眼中满是讶色,同时也注意到小妇人的发髻,满腔疑问只化作一句话,“你嫁人了?” 小妇人扭头看向黄记染布坊,“喏,这不就是我婆家的产业吗?” 苏闵山和苏见月同时愣住,黄记一直跟自家对着干,难道是她在鼓动?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苏见月直接了当。 小妇人不答反问,“苏小姐,也快成婚了吧?” 苏见月下意识看了眼石澈,继续追问,“黄记为什么针对我苏氏?” 小妇人再次避而不答,只是顺着苏见月的目光饶有兴致的打量石澈,“这就是你的未来夫婿吗?那位小赘婿?” 就是傻子也能看出苏见月跟这位小妇人一定有故事,石澈却懒得理这狗血情节,对丁福宝道“福宝,去看看双方死伤人数。” 苏见月就这么和小妇人对视,又是回忆又是不解,小妇人的目光却复杂难明。 丁福宝很快跑回来,“双方死伤差不多,都死了一人,伤了四人。” 那小妇人看向快手王班头,“这位班头,你也看到了,我们双方死伤一样,可否各自处理后事,就此作罢?” 大周律中,这种聚众冲突,只要不是造反,双方愿意各自承担损失,不再追究,就可以算作结案。 故此,王班头便看向苏家这边,意思很明显,人家要和解,你们什么态度? 苏闵山自然不想作罢,苏家始终是被挑衅的一方,一忍再忍,他已忍无可忍。 苏见月却极为果断的点头,“好,就此作罢!” 王班头松了一口气,不用让他得罪人就最好了,“那请双方两位管事随我回去一趟,把事情讲明,签字画押,就可结案。” 苏见月看向小妇人,“靳冰云,我们可以聊聊吗?” 唤作靳冰云的小妇人冷笑一声,“不必,我很忙!”说完就转身重新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驶离,苏见月才叮嘱苏家的管事如何处理后事,然后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 苏闵山也气呼呼的回到马车上,石澈自然跟上来,“岳父大人,给小婿解惑啊。” 马车开动,苏闵山叹了口气,“得有八年了吧,靳家和我们苏家很像很像,我们……” 靳家主营药材生意,跟苏家一样,都不是家族主脉,也都在主脉中遭受过屈辱,崛起后都压了主脉一头,一雪前耻。 两家还是邻居,苏府边上的宅子就是靳家曾经的老宅。 两家老太爷也是好朋友,靳冰云比苏见月大一岁,自然也就成了玩伴。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靳家却在八年前突遭不幸,一家人误把毒药当做进补草药吃了,全部毒发身亡,只有靳冰云活了下来。 没有了主心骨,被压制的靳家主脉自然抓住机会把靳家财产尽数吞下,靳冰云也被接去了主脉,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苏闵山摇头叹息,“这家人也是真的凄惨,为此见月还哭过好几次,央求我去找冰云丫头回来,让我认她做干女儿,可牵扯到靳家家资,靳家主脉怎会放走冰云,只有掌握着冰云,他们才能名正言顺的瓜分财产!” 石澈不解,“可这跟苏家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对苏家如此仇视,这说不通啊。” “我怎么知道!以前她见了我都是苏伯伯苏伯伯的叫着,一转眼嫁作他人妇,就视我如仇敌,忘恩负义的东西!” “难道她以为她家的灭门案跟苏家有关系?” 苏闵山大怒,“放屁!她家卖药,我家卖布,没有利益冲突,更没有仇恨,我们为什么要害他们?” 石澈没有再搭话,人性自然不是苏闵山像的这般简单。 可思来想去,还是说不通,如果靳冰云视苏家为死仇,为何没有报官,反而蛰伏了八年回来报复? 还是得跟苏见月聊聊才行! 回到苏府,石澈拜别苏闵山,一路跟着苏见月往她的绣楼而去。 苏见月始终心事重重,并没有注意到石澈的跟随,直到春娥提醒才转头看向石澈,“ 你跟着我干什么?” 石澈微笑坦言,“关于黄记,我有些主意,想跟你聊聊。” “不必,”苏见月一脸厌恶,“你就好好写你的话本吧,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也没资格操心!”说完就走进了院子。 石澈摸摸鼻子,尴尬一笑,果然又是热脸贴冷屁股啊。 他有满腹主意,可没有苏见月的点头,他就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感觉让他很是难受,遥想自己接的那些杀手买卖,哪次不是生杀予夺,何曾如此憋屈过,处处掣肘? 晚间,石澈依照老太爷的要求去后院用晚饭。 席间谁都没怎么说话,老太爷自然也是知道了靳冰云的事情,看样子也是想不通究竟哪里得罪了那小丫头。 石澈也乐得清静,专心干饭。 吃饱喝足,他刚回到自己的小院,丁福宝就跑来,“少爷,有拜帖!” “啊?”石澈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还没接到过正式拜帖,很有些新奇的接过,打开一看就愣住,上书“楚澜河边樊楼画舫,黄”。 黄记? 靳冰云? 石澈望望半空的明月,这小少妇找自己干嘛? 丁福宝眼巴巴的想看一眼拜帖,作为石澈的铁杆狗腿子,他很想知道谁找少爷。 石澈没有给丁福宝看,“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买些橘……”突然他又觉得跟不懂梗的人玩梗实在无聊,“我去去就回。” 丁福宝委屈巴巴,“少爷,不带我吗?” 第23章 约见 石澈实在是压不下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并没有思虑太久,检查了一下匕首和铜钱就从西侧门离开了苏府,留下丁福宝一个人自怨自艾。 半月中天,夜色刚好。 江南府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宽敞的街道两旁支起无数灯笼,灯笼上是各家商铺的字号,颇有石澈熟悉的霓虹商业街之感。 大姑娘小媳妇在逛着夜市,各路才子和二代们急吼吼的奔向各处青楼瓦舍。 楚澜河水不知何年被引入这江南府城,东进西出贯穿城郭,其中最热闹繁华处就是靠近南市的这一段,青楼楚馆沿河而立,一艘艘画舫随时起航。 不知多少文人骚客在这楚澜河上流传出篇篇佳句,又有多少花魁从这里蜚声大周。 当然,文人骚客留下的还有数不清的金银和精华。 石澈驻足,这该是这个时代最奢靡的去处,可对他却没多少吸引力。 无他,见太多了。 再奢华能奢华过天上人间? 花样再多能多过泡泡姬? 更不要说萝莉岛那样的堕落深渊。 他略一搜寻就找到了河对岸的樊楼,而挂着“樊”字灯笼的画舫就在不远的岸边。 倒也不是“樊”字有多显眼,而是这樊楼的画舫是放眼望去最大的一艘。 不是说花重楼的澜楼才是最大的吗?怎么没见着啊? 石澈带着疑问走近画舫,却见到画舫上的几个精壮汉子正在驱赶欲要上船的公子官人们。 “今日樊楼画舫不接客,莫要再凑上前来!” 自然引来一片骂声,可各路骚客也无可奈何,能在这江南府开青楼的哪个不是背景深厚,一般人连骂两句的胆气都没有,只敢小声哔哔。 “听说樊楼有个新花魁要出阁,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小娘叫妙妙,吹的一手好箫,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哥哥,咱们借一步说话。” 石澈顿觉好笑,无论哪个时代老色批们都逃不掉“借一步”的命运。 这情景搞得他也有些踌躇,他现在对这个不知是高武还是中武的世界已经有了敬畏之心,若强行上前,万一跳出个武林高手一巴掌给自己拍死,哭都来不及。 “石大官人,快上船来!” 石澈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正在向自己挥手,赫然是靳冰云身边的贴身丫鬟。 骚客们的目光唰的一下都投向石澈,都以为他是今晚包下樊楼画舫的豪客,见其眉清目秀,不免嫉妒。 男人嘛,你无论是英俊还是有才华,又或是有钱,只占一样大家都可以接受,可若占了两样甚至三样,那必遭妒忌。 “他姓石?你们听说过?” “没有。” “哼!跟个小相公似得!” 石澈灿然一笑,怎么就一下子成了公敌呢? 可既然来了,他又不能不上船,只得越众而出,迈步上船。 他刚在甲板站定,刚刚喊话的精壮汉子就大喊一句,“开船!” 那小丫鬟跟春娥差不多大,但性子一看就很活泼,不似春娥那么憨。 “石大官人,我一眼就看到你了呢!” 小丫鬟一边说一边在前方引路,天真烂漫,放在前世顶多是个高中生。 “你我只有一面之缘,你就记住我的样貌了?” 小丫鬟狡黠一笑,“可不止一面哦。” 石澈顿时皱起眉头,却已来到舱门口。 小丫鬟敲了下门,“夫人,石大官人到了。” “进来吧。” 小丫鬟吐了吐舌头,推开了门。 石澈往里看去,入眼是一人高的屏风,上面是常见的仕女图,透过屏风能看到后面摇曳的烛光。 似乎是看出石澈的踌躇,靳冰云道“石公子难道还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石澈倒是一点儿不害臊,“万一里面藏了几个刀斧手呢?” 靳冰云没想到石澈真的会承认自己害怕,完全不在乎脸面,语气明显一滞,接着就娇笑起来,“船既然已经开动,我若真有心害你,你还跑的掉吗?” “夫人不知,在下自小在水里泡大,因为天生俊美无双,又皮肤白皙,江湖人称‘浪里小白龙、花花俊太岁’呢,”石澈开始信誓旦旦的胡扯,却真把一半的心思放在了耳朵上,聚精会神的听动静。 谨慎,永不会错! 边上的小丫鬟噗嗤一下乐了,“脸皮真厚!” 靳冰云也明显对石澈刷新了认知,语带笑意,“那你是进不进来呢?若是不进,我也不勉强,这就让他们靠岸。” 好一招以退为进,石澈也不禁把靳冰云的智慧拔高,自己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轻易离开,靳冰云必然是看穿了这点。 石澈听不出房中有第二人,当然也不排除有内家高手在,可如果那样他也跑不掉,索性就迈步绕过屏风。 地上铺着毯子,毯子上是一个可以供人席地而坐品茗的小几,小几后是一张笼罩在紫色薄纱下的云床。 靳冰云正侧躺在卧榻之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玩弄着一绺头发,赤着足,一副慵懒模样。 石澈一点不客气,目光在靳冰云的玲珑身躯上游弋,还重点照顾了几个地方,心中打分9.1。 他给苏见月的分数是9.0输在了未嫁人,已婚少妇可以有加成的。 靳冰云怎么都不曾想到石澈会如此大胆,脸上绯红的同时心中飞速盘算,这个石澈明显不是让人打听来的胆小怕事之人。 石澈突然迈开步子,径直往床榻走去。 靳冰云再也保持不住那份从容淡定,坐了起来,“你要干什么?站住!” 石澈还真听话,让他站住就站住,耸耸肩,“我看你没有起来的意思,以为你让我过去坐你身边呢。” 小丫鬟又是一乐,“夫人,这人脸皮好厚,我把他打将出去吧。” 靳冰云瞪了一眼丫鬟,“去沏茶!” 小丫鬟答应一声就跑了。 接着冲石澈歉然一笑,“奴家对下人疏于管教,让石公子见笑了,”说着就下了床榻,赤足走到小几一侧,“石公子请坐吧。” 第24章 全靠演 聪明人的交锋都是从言语试探开始,概莫能外。 靳冰云主动让石澈进去,就是在宣示主场优势,石澈的连消带打就是在抢主动权。 从苏见月的遭遇上,他就看穿透了女人在这个古代社会的地位,甭管你有多大能耐,只要你是女人,你就天然矮了一头。 无论他轻浮的言语还是孟浪的做派,都是在利用这一点,打碎靳冰云的心里优势。 损是真的损,但有效。 靳冰云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有心想呵斥石澈几句,可她刚刚明明有引诱之意,有什么立场说人家下流? 失算了! 只以为这个寄人篱下的小赘婿是个任人摆布的小角色,哪成想人家竟然深藏不露,早知如此,自己怎会如此轻贱? “你就在那边,我们相对而坐。” 石澈也不反对,乐呵呵的席地而坐,眼睛自然而然的瞄向靳冰云的纤纤玉足。 靳冰云立刻也坐下,用裙摆盖住玉足。 石澈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靳冰云气的牙痒痒,忍不住问道“石公子平时对苏见月也是这么无礼吗?” “差不多吧,”石澈大大咧咧道“你肯定知道我已经得到了月儿,夫妻之间自然没那么多顾忌,她的玉足可是没有夫人这般小巧精致。” 靳冰云真后悔了,她若知道石澈如此厚颜无耻,一定会换一种方式与之见面。 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如果自己此刻斥责其“色胆包天”,对方一定会回她一句“彼此彼此”。 石澈见靳冰云又羞又气又拿他没办法的模样,表情愈发淫荡起来。 小娘皮跟小爷斗? 靳冰云深吸一口气,飞快调整状态,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纠缠在这些细枝末节,比无耻,自己已经败了。 “我拜读了石公子所著的《西游记》,确实精彩绝伦,石公子大才!” “好说好说,”石澈得意一笑,“我还有一本《金瓶梅》正在构思,如果夫人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一番,其中有一唤作潘金莲的女子深得我心,夫人……” 靳冰云她虽然不知道《金瓶梅》是什么东西,可观石澈的淫荡模样,推断肯定不是什么好书,“石公子既然有志在著书一途,那我们可以好好合作一番,我为石公子开个书局,利润你九我一,你看如何?” 石澈被打断话头也不生气,“原来夫人是相中了我的才华啊,”他骚骚一笑,又叹了口气,“本该低调著书,不图虚名,奈何才华确实难以掩盖,惭愧惭愧。” 靳冰云的俏脸明显抽搐了一下,强忍着一巴掌拍死石澈的冲动,“石公子这是答应了?” “夫人说晚了呀,”石澈看起来十分苦恼。 靳冰云皱眉,“此话何意?” “苏老太爷已经发话,等我和月儿完婚,就把成衣生意交给我,每月只要交出两成利润便可,书局也已经在筹备了,老太爷还说要请国子监的祭酒大人来给我写序呢。” 石澈吹起牛逼来也是万分丝滑,丝毫不弱于他杀人的本事,关键他的话半真半假,哪怕靳冰云去找人调查也无用,因为苏老太爷确实说了让他打理成衣生意。 靳冰云一时间也闹不清石澈话中真假,心中纳闷,不是说石澈在苏府受尽白眼吗? 可看眼前这人的浪荡做派,哪里有寄人篱下之相? 她一咬牙,“我也可以让出成衣生意,全给你!书局的一成利润我也不要了!还可以为石公子引荐我大周朝的著书大家!” 石澈好奇问道“夫人如此诚意倒是罕见,那不知我要拿出什么与你交换呢?” 靳冰云道“只需你离开苏家便可!” 石澈本以为靳冰云是打算让他做卧底,结果人家根本没看得起他。 “这有点儿难啊。” “我给你的比苏家多,还能让你再不用背着赘婿的名头受人白眼,还有何难?” 靳冰云有些急了,声音高了许多。 石澈摇头,“你少算了一样啊。” “哪一样?” “我要听了你的话一走了之,可就少了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啊。” 靳冰云闻言就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石澈可不管那么多,“苏见月人美,苏家也以诚意待我,我石澈谦谦君子,哪能背信弃义? 靳冰云以为石澈已经拿定主意,对这个表面看起来浪荡的小赘婿还生出些许好感来,可石澈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她觉 得自己生出这样的想法是被猪油蒙了心。 “得加钱!” “还得赔我个媳妇儿!” 靳冰云目瞪口呆,呆呆的坐在那,她是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石澈继续在那絮絮叨叨,“嗯,还得给我置办个宅子,我堂堂石大官人必须住大宅。居家有丫鬟,出门有家丁,才够气派。” 靳冰云深吸一口气,抛除杂念,“好!我答应你!” 石澈顿时喜笑颜开,“那我这就搬到黄家去住,我知道好宅子不好找,我也不着急,你慢慢找。我听说黄家在城外,你带我去认认门?” 靳冰云拼尽全力压下叫人拍死石澈的冲动,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先不急,你也应该明白我要对付苏家,所以你要听我的,我让你何时走你才能走。” “没问题,”石澈像个没心没肺的二傻子。 这时小丫鬟端着茶盘前来,靳冰云立刻吩咐,“让他们调转船头,送石公子回去。” 小丫鬟不明所以,放下茶盘又折返出去。 石澈摇头,“夫人不是待客之道啊,茶还没喝,我们还没好好聊聊呢。” 靳冰云道“我还有要事处理。” “那行吧,”石澈也不纠缠,更没问出心底的疑问。 “以后不能如今天这般明目张胆的联络,你每三天去一次樊楼,我自会寻你,”靳冰云语气转冷。 石澈心中撇嘴,这娘们变脸够快的。 “我和苏见月八月十六就要完婚,你动作快点儿哈,”石澈说着就站起身。 靳冰云也站起来,表情全无,“这不用你操心。” 石澈耸耸肩,走到门口转过身,“你可以试试往脚指甲上涂点儿胭脂,那韵味就出来了,啧啧……” 第25章 上位 石澈如来时一般,独自走在这不知道哪个时空的古代街头,思考着刚刚交谈的种种。 其实整个谈话并没多长时间,估计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收获也谈不上大,最核心的因何仇视苏家,也没有找到答案。 可要说收获也有,至少让他对靳冰云有了一个直观地认识,这个女人跟苏见月很像,都给自己套上许多伪装,本质都还是个小女生,跟她见识过的真正女强人还差得远。 后面事情如何发展,他静观其变就好。 路过一处书摊,石澈挑了一本阐释经络和穴位的书,迫不及待的回去学习。 知道这是个至少中武的世界后,他充满了不安全感,赶紧练功才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石澈刚敲开西侧门,就见门房老王一脸便秘的表情,随手丢出几枚铜钱,“打扰了。” 老王接了铜钱,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姑爷,大小姐吩咐我看紧你的行踪,我是苏家的下人,莫敢不听,您可莫要怪罪。” “你怕我?” 老王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整个苏府的下人,谁不怕您啊,您可莫要怪罪,我还有老娘要养。” 苏贵是何等跋扈,都被石澈两哨棒打残,最后一家还被下了大狱,这种绝户做派最能恫吓人心,如今的苏府上下,石澈俨然已经成了天字第一号不能惹。 石澈有些好笑,这或许就叫意外收获吧。 不是坏事,至少在这苏府中,没人敢再欺辱他,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起来吧,我又不是杀人魔头,没惹恼我,我自不会找谁麻烦,”说罢,他迈步就走。 老王赶忙站起身,“姑爷,大爷和孙小姐让您回来就去后院寻他们。” 石澈摆摆手,消失在夜色中。 老王攥紧手中铜钱,得跟浑家好好商议商议怎么讨好这位煞星,他是真要命啊。 石澈刚走进后院,就听到哗哗的搓麻将声,听那声音就不是昨天粗制滥造的那一版,肯定是苏老太爷让人赶制的。 等他走到进前,赫然发现这副新麻将竟然是黄花梨的,奢侈啊。 牌桌上是老将战三雌的局面,苏老太爷和老夫人对家,苏见月和苏曹氏对家,苏闵山眼巴巴的在边上看着,心痒难耐。 见石澈进来,苏闵山表情瞬间严肃,“回来啦?” “是,回岳父大人,小婿回来了。” 苏老太爷抬头看向石澈,像献宝似得说道“清之快来,看看这副临时的麻将如何?” 石澈能说什么,自然是夸赞一番。 老太爷喜笑颜开,“我亲自督工赶制,还有一副象牙的和一副犀角的,需要一些时日,先凑合打。” 败家啊!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啊! 阿弥陀佛! 石澈只得继续恭维一番。 就在他们说话间,苏见月一推牌,“清一色,胡了!” 老太爷顿时一脸沮丧,“昨日月儿还输多赢少,怎么一天下来就如此厉害了?” 两位夫人也是满脸写着不甘心,数着所剩无几的碎银和铜钱。 苏见月脸上有些兴奋的潮红,看了眼石澈才道“今天运气好吧,缺什么来什么。” 石澈看出来了,这丫头是不打算把自己告诉她的诀窍分享出来。 这该死的胜负欲啊! 苏闵山见缝插针,“爹,不早了,您老别太劳累了,歇歇吧。” 苏老太爷点点头,“你来替我吧。” 老夫人也站起来,“老身也乏了,清之过来玩吧。” 几人自然是先把两个老人恭敬送走,才继续打牌。 洗牌抓牌的当口,苏闵山随口道“明天主脉来的人就该到了,清之记得穿上新衣,表面上都是冲你来的。” 石澈调动面部肌肉,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小婿没有新衣啊。” “嗯?”苏闵山和苏见月同时一愣,这才回想起石澈好像确实不曾穿过新衣,绸缎华服更是没有,再仔细看看,石澈当下穿的儒衫竟也明显肥大,显然不是量体而做。 苏闵山是个直肠子,顿时把手里刚抓的麻将拍在桌上,“怎么回事,我苏家堂堂布匹巨贾,女婿竟然没有新衣?说出去,我还有何脸面?我苏家还有何脸面?” 石澈换上一副逆来顺受的豁达表情,“岳父大人息怒,大不了我不见客就是。” 啪! 苏闵山又是一拍桌子,“说什么胡话,你怎能不见客!”接着就吩咐在边上 伺候的春娥,“去把苏福叫来!” 春娥领命去了,苏见月道“家中的衣衫都是苏贵负责,定是他克扣了。” “天杀的狗东西!下狱就对了!”苏闵山看向石澈,“这些年你从未穿过新衣?” 石澈洒然一笑,“爷爷说人要修自身,德行够高,破衣烂衫也是奢遮客。德行亏缺,穿上绫罗绸缎也是鼠辈腌臜货。” 苏闵山长叹一声,“老人家实乃真隐士也,没能好好跟老人家一起修身养性,是我一大憾事啊!” 苏见月其实一直都知道石家祖孙过的并不好,毕竟苏家内外的账册她都要过目,苏贵从这对祖孙身上贪墨多少银子,她很清楚,可因为她一直反感石澈,就没管。 现在听了石澈这番话,她心里也微微有些发酸,对石澈的恶感顿时减轻不少。 感触最大的还是苏曹氏,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招石澈当上门女婿是委屈了女儿,加上石澈之前做过的恶事,对这个便宜女婿一点好感都欠奉,可这几天近距离接触后,她越发觉得这小子也不是那么不堪。 新上任的管家苏福不到四十岁,一脸忠厚相,跟在春娥身后,匆匆而来。 他已经从春娥口中得知了大概,知道不是找自己麻烦才放心。 他本就是府中管采买的管事,对跋扈的苏贵早就十分愤恨,可他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第26章 苏福 苏福马上行礼,“苏福见过大爷、夫人、孙小姐、姑爷!” 在苏府当中下人分三类,一类是血脉旁支,往祖上看,都是一个祖宗。 第二类是家生子,就是父辈就在府中做事,他们长大后自然就子承父业。 最后一类就是因为人手不足,新招来的人,多是干重活的仆妇和护院。 苏老太爷就是以苏家旁支的身份起家的,所以苏闵山比之苏见月来,还是正儿八经吃过苦的富一代。 苏贵是更远的苏家旁支,早就出了五服,以前是苏老太爷跟前听用的小厮,因为得力才慢慢成了大管家。 苏福就是家生子,他爹是苏家花匠,因为老夫人喜欢花,他又把花草伺候的很好,讨了老夫人的欢心,把身边的婢女许给了他,这才有了苏福。 整个大周的豪门下人也都是这样的构成,没有例外。 苏曹氏轻轻拍了拍苏闵山的手背,示意她来吩咐,“苏福,差你做两桩事,一是立刻去选几套石公子能穿的成衣,二是把孙老叫来,给石公子量体裁衣,赶制新衣。” 苏福答应一声就去办事,临走前还眼带感激的看了眼石澈,毕竟若不是石澈干翻苏贵,他也不能上位。 苏闵山把麻将牌一扫,“不打了,上些茶点,说说话,”自有下人去操办。 话虽已经说出口,可四人一时间也没找到什么话题,有些冷场。 石澈自然不会让这样的气氛持续,那不利于他扭转形象,稍一斟酌便说道“岳父大人,小婿在成衣方面有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得不说他挑选的时机非常好,如果换做别的时间,无论苏见月还是苏闵山都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 这其实也好理解,从他们的角度看,这就好比一个乞丐要跟他们讨论大周八大菜系有哪些,完全是一件荒谬的事情。 可他们此刻还置身于对石澈的歉疚和可怜的情绪当中,自然而然的就会选择包容。 让他说呗,就当小孩子玩闹了。 苏闵山摆摆手,“说吧。” 石澈立刻叫人去寻丁福宝,不一会儿丁福宝就气喘吁吁的跑来,见礼后,递给石澈几张宣纸。 石澈把几张宣纸递给苏闵山和苏见月,“先看看。” 苏闵山和苏见月接过宣纸,首先发现上面的东西是用一种他们不熟悉的笔画成,而后才去细看内容。 这一看不要紧,苏见月的俏脸一下就红了,抬头就怒斥石澈,“你这不知羞耻的登徒子!竟然把这些污秽之物堂而皇之的拿出来,还让别人观看,这与白日宣淫有何区别!不知悔改的东西!”她的语气中分明还有浓浓的失望,或许她自己也没察觉。 苏闵山也是目瞪口呆,心说虽然不知这小畜生用的哪种笔,可这画出的春宫纤毫毕现,绝对是他迄今为止看过的画工最上乘的春宫画。 你有这种好东西,单独给我就好,怎么能当着夫人和见月的面堂而皇之拿出来? 这让我怎么说你好,唉! 可他又不能不言语,“你这小畜生,怎得如此孟浪!” 苏曹氏见两人反应这么大,十分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苏闵山手里的画作,粉脸唰的一下也红了,轻啐一口,不知该说什么好。 石澈让丁福宝拿来的是他用木炭做笔,亲手画的标准服装设计图,那都是他学医时的基本功,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在这书画更偏写意的古代才显得太过写实。 当然了,他画的内容也太过劲爆,竟然全是现代女性内衣和肚兜。 大周朝的亵衣亵裤都是一些白色的轻薄衣裤,区别只是面料,黎庶穿棉麻,富贵人家穿丝绸。 哪怕是女性的内衣也就是用一块布在胸口围一圈,没有任何设计感,也就更谈不上美感。 他把后世的各色内衣拿出来,完全是颠覆性的吊打。 石澈早就料到他们的反应会如此大,所以根本没有丝毫差异之色,更别说羞愧了,反而还拿捏出一副大义凛然之色,“我石澈虽然百无禁忌,可还不屑把玩春宫!岳父大人和见月都是在成衣之道上浸淫多年之人,如果看不出这些是何物,那就当做没看过。就把这当做春宫,一把火烧了吧,从今以后我也好好写书,不在置喙苏家任何生意。” 苏见月和苏闵山见石澈如此大义凛然,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互相对视一眼又触电般闪开,父女俩一起看这样的东西,实在太过尴尬。 苏见月把画作扔到地上,气呼呼的道“任你舌灿莲花,也别想我相信你的鬼话!” 石澈看都不看苏见月,而是把目光投向明显感兴趣的便宜岳父,“岳父大人,你也这么看小婿吗?” “这个,”苏闵山也有些拿不准了,石澈实在太过正义凛然,他们看春宫哪个不是偷偷摸摸,生怕污了名声,哪有这般堂堂正正的时候,“你有话就直说,婆婆妈妈!”他还是选择给石澈个机会。 石澈从椅子站起,“我今天亲自去了苏家和黄记的成衣铺,苏家的服务水平和品牌形象一塌糊涂,反观黄记却好许多,这些暂且不谈。单说两家的成衣样式都乏善可陈,哪怕没有内鬼通风报信,其实也拉不开什么差距,但如果我们大力推广这些亵衣亵裤,他们就完全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服务水平? 品牌形象? 苏家三口人听的云山雾罩,难不成这小子恼羞成怒,得了失心疯,在这儿胡言乱语? 但有一点他们听明白了,石澈给他们看的是他鼓捣出来的亵衣亵裤。 苏闵山不禁低下头,抛却脑子里那些旖旎,仔细审视这些画作。 苏见月见石澈说的如此郑重严肃,也不禁有些动摇,可让她现在弯腰去捡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画,她是万万做不到的,只能沉着脸在那努力回想刚刚看到的东西。 在苏见月没有崭露头角之前,这个家都是苏老太爷带着他三个儿子撑着,苏闵山自然不是白给的,他越看表情越严肃,越看速度越快,看完手上的还不算,还迅速把地上苏见月扔掉的捡起来继续看。 第27章 全新的领域 苏闵山性情中人,立刻上前拉住石澈的胳膊,“好女婿!不错!这是从未有人踏足的领域!任凭我苏家驰骋啊!哈哈!” 石澈此刻反而矜持起来,笑而不语 瞬间起范儿。 苏闵山松开石澈,开始在屋中踱步,口中喃喃自语,“这次我们一定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对!一定要保密!一次也不能全给出去,细水长流,慢慢来,对!一月,不!一旬上一套!嗯嗯!”说罢就看向石澈,“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快快,不许藏私!” 苏见月看自己的老爹兴奋成这副模样,知道自己可能又看走眼了,默默到桌边拿起那一打画作,忍着羞意仔细看。 苏曹氏也凑过去,她是纯好奇。 石澈也不卖关子,“是还有些想法,但并不算成熟,我想请求岳父,能不能把这次推广上新全部交给我做主?” 推广? 上新? 苏闵山一脑袋问号,怎么这女婿说的话,自己总是听不懂呢? 石澈见岳父疑惑,主动解释道“推广就是推而广之,上新就是新成衣上铺面开始售卖。” 苏闵山咂摸咂摸,不住点头,“言而简之,贤婿在学问一途上,愈发精进了。” “皮毛,皮毛。” 石澈骚骚一笑,照单全收。 “好!就让你来操办!”苏闵山拿出苏半城的气魄来,“因为你和见月的婚事,你二叔和三叔都会提前回来。你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去做,我让见月好好配合你,等你两个叔叔回来,咱们再一起好好商议一番,定要让这些东西在大周一举红透!到那时我苏家的在布匹和成衣这一亩三分地上将再无对手!” “小婿定不会辜负岳父大人的信任,必把此事办的妥妥帖帖!” “好好好,”苏闵山看向已经交头接耳半天的苏见月母女俩,“见月,这次清之主事,你好好配合,这是关乎我苏家的百年大计,不可使小性子,听到没?” 母女俩此刻都粉脸通红,但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愤恨之色,也已看出这十几张纸上蕴含的巨大商机。 苏见月不服气,“父亲,我自己也能做好!” 苏闵山的脸色顿时拉下来,指着那些画作道“这些都是清之一人想出来的,你有他熟悉?他著的《西游记》,为父今天特地去听了书,清之能想出的主意,我们谁也想不到!现在内务院新标会在即,黄记虎视眈眈,你怎知冰云那丫头有没有后手?我们若没有能一锤定音的杀手锏,丢了新标,我苏家会是什么下场?” 苏见月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下场,苏家的敌人不止新冒头的黄记,这些年被苏家斩落马下的布匹商有多少?一旦苏家显现疲软之势,那必然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到那时可就真的大厦将倾了。 苏家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可到了他们如今的体量,哪里有高枕无忧的时候。 “群狼环伺啊!”苏闵山长叹一声,接着又语重心长的道“今年能安安稳稳的度过,为父和你爷爷才能真的放心把这家业交到你手上啊,”他说着拉过石澈和苏见月的手,把两人的手叠在一起,“过去我不知清之有如此才华,好在现在知晓也不晚,你们小夫妻今后若能琴瑟和鸣,这家业定能再安稳个几十年!” 石澈的手在上面,他故意攥紧苏见月的小手,“岳父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护着苏家和见月。” 若今天以前听到石澈的这番话,苏闵山一定会大骂“小畜生吹大气”,可有那一打神来之笔做底,不由得他不信。 “好好!”苏闵山老怀大慰,“老天待我苏家不薄啊!” 苏见月用力抽回玉手,瞪了石澈一眼。 石澈不免心头一荡,这万种风情的一瞪,销魂啊。 他见机道“我让福宝准备的东西差不多了,明天我去布置一番,你就能回绣楼住了。” 苏闵山又来了兴致,“清之还懂机关之术?” “家传,”石澈只能往祖宗身上推。 苏闵山也不怀疑,指了指桌上的画作,“这些现在是我苏家的命脉,绝不容有失,我带回去,若要使用,你们来我这里拿。” 石澈和苏见月刚答应一声,苏福的声因就从外面传来,“大爷,孙教席带来了!” “快请!” 苏福很快就带着个干巴瘦老头进来,苏闵山亲迎,“孙叔叔身体还好吧,上次相见还是过年。” 老头儿赶忙躬身,“大爷折煞老夫了。” 苏闵山摆摆手,对石澈道“清之啊,这位是跟着老太爷一起创出我 苏家基业的大功臣,孙桐孙先生,我苏家现在的大小裁缝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石澈的嘴多甜呐,立刻躬身行礼,“孙爷爷。” 孙桐并不托大,笑呵呵道“姑爷的书我也听了,精彩绝伦,精彩绝伦啊!” 石澈谦虚道“哪有孙爷爷和老太爷一起奋斗的时候精彩。” 孙桐哈哈大笑,“原来姑爷这般有趣,早知道我该早跟姑爷亲近的。” 苏闵山道“今日请孙叔你来,是帮石澈量体裁衣的。明天主脉的人就到了,别人我信不过。” 孙桐道“大爷不必客气,这本就是我的活计。” 孙桐的手艺果然不是吹的,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后,很快就帮石澈完成了量尺,让石澈叹为观止。 孙桐匆匆离去裁衣,石澈主仆二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儿。 这一夜,太多人无法入睡。 苏闵山在被窝里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那些小衣画作。 苏曹氏忍不住问道,“你真认为石澈画的那些羞人东西会有人买?” 苏闵山索性也不睡了,转身问道“那些小衣你会穿吗?” 苏曹氏打了一下丈夫,“胡说什么!那东西怎么能穿?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怎么想出来的,羞死人了!” 苏闵山的两眼放着光,像是喃喃自语,“可若是我让你穿给我看呢?” 苏曹氏一阵战栗,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接着就是一阵久违的热辣滚烫之感,浑身发软,嘤咛一声把头埋入丈夫的怀中。 地28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苏见月躺在父母小院儿厢房的床上,同样辗转难眠,那一幅幅羞人的画不停闪现脑海。 片刻后,她强令自己闭上眼睛,可那些挥之不去的羞人小衣仿佛活了过来,而她自己也出现在了脑海,竟还不着片缕。 那些小衣一套一套的飞到她的身上,赤橙黄绿青蓝紫不停的变换着颜色,映衬着她赛雪的肌肤。 苏见月的呼吸愈发沉重,身体温度不住升高,不受控制的想到那晚的情景。 她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夹紧了被子。 石澈可不知道他让这么多人无法入睡,回到自己的院子,打发走了丁福宝,他就开始挑灯夜读那本医书。 大周的经络尽管与前世不同,但也不是无迹可寻,他一一与之对照,很快便掌握。 只是穴位没有那么容易,无论位置还是名称都与前世无一相同,饶是以他的超人记忆力也奋战了一夜才记熟。 直到天色渐浅,他才上床睡觉。 清晨,石澈晨练过后,吃过早饭,背着一个大竹篓,就奔了苏见月的小院儿。 小院中没有别人,他把竹篓中让丁福宝预备好的各种机关配件一一拿出,开始在秀楼四周布置机关。 说来也巧,这些冷兵器机关技术还是他从一本奇书上得来,而那书来自一个小国王储的收藏。 忙活了小半天儿,石澈一身臭汗,刚脱掉衣服赤膊上阵,就见苏见月走了进来。 她今天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襦裙,头发高高的盘着,冷艳中透着娇俏。 苏见月一见石澈这副模样赶忙转过身,气道“你,你怎么总是这么浪荡!” 石澈浑不在意,“天这么热,我又干了一上午活儿,还不能凉快凉快?再说我又怎知你来,到底是我浪荡还是你霸道?” 苏见月转过身,她本以为石澈应该知趣的穿上衣服,却哪知石澈根本没动,还是光着上身,气的直跺脚,又转过去,“你还不把衣服穿上?” 石澈才不听,“要不你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苏见月也懒得再拉扯,选择妥协,“你快跟我去换衣服,苏家主脉的人已经到城外了!” 石澈把最后一个机簧嵌入机关,站起身穿好衣衫,“转过来吧,穿好了。” 等苏见月转过来,他指了指身周的一片花丛“告诉来你小院的所有人,以后这边花丛不要再踏入,还有秀楼周围墙头也是,否则非死即伤,别赖我头上。” 苏见月想回怼两句,可看到石澈身上那又旧又肥大的儒衫长袍,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转身走出了院子。 本来可以让春娥来找石澈,可她还是鬼使神差的自己过来了,不禁有些没来由的气恼。 石澈背着空竹篓追上苏见月,“主脉来了多少人?” “父亲那辈来了一位,我们应该叫堂伯。同辈的来了两位,堂兄苏衡,堂妹苏灵仙。” 石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苏家主脉一直惦记咱家的家产吗?” 苏见月瞪了他一眼,“什么咱家?谁是你的咱家?” “你这丫头总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好没意思!” “你叫谁丫头?你一个小赘婿有什么资格这么称呼我?” 石澈看着仿佛吃枪药似的苏见月,有些无奈,小女生就是难搞,“没多少时间了,回答我的问题。” 苏见月也不知道自己生什么气,稍稍平复才说道“应该说从我家起势,主脉就没有一天不惦记。前年还派这位堂伯过来,说让爷爷回扬州颐养天年,他来替我们分忧。” 石澈笑了,“然后呢?” 苏见月也笑了,“差点被爷爷一拐杖打到头上!” 石澈望着阳光下美的仿佛会发光的俏脸,有些失神,“你笑起来多美啊?多笑笑不好吗?” 苏见月立刻板起脸,“你不要以为领了差事,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收起你的浪荡作派!” “就你这样的,除了舔狗谁会理你!” 石澈说罢就大踏步的往前走,心中不住哀叹,妈的老子不正干着舔狗的事儿吗! 淦! 苏见月不甘示弱,“你那点小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就喜欢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多注意你吗?休想!” 石澈摆摆手,没有回头,“你赢了!你赢了!” 等石澈再次来到后院,发现除了苏闵山夫妇外,孙桐竟然也在。 苏闵山夫妻俩都身着华服,浑身上下写着两个大字,有钱! 苏闵山见 到石澈,说道“孙教席连夜为你做好了新衣,还不快来道谢!” 孙桐连忙摆手,递过一个锦盒“也不是我一人的功劳,让五个徒弟赶了一早工才赶出来。” 石澈道谢后,接过锦盒打开,从中拎起衣衫,竟是一件月白色锦袍,在肩膀、袖口、下摆处有手工刺绣的银色装饰图案。 他一个外行都看出这身衣服不简单,都不用说那光滑压手的绸缎,几处装饰刺绣就不是一般人能绣出来的,巧夺天工。 苏闵山见他还要欣赏,催促道“快去后面换吧,没时间了!” 等石澈再出来,已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他这副皮囊本就英俊,以前只因本主小家子气,又自卑,才没人注意他的样貌。 现如今,石澈的魂魄填补进来,那副自信和从容配上这副好皮囊,再加上当世顶级裁缝的量体裁衣,立刻相得益彰,俊伟非凡。 苏闵山抚须大笑,“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 苏见月也没想到石澈换上新衣竟有如此效果,一时间也有些发呆,但当对上石澈那戏谑的目光就马上清醒,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 丁福宝屁颠儿屁颠儿的跑来,“少爷,我给你梳头!” 石澈依言坐下,丁福宝立刻拿着梳子上前梳头。 梳着梳着,小家丁就哭了,“呜呜呜,老太爷要是看到少爷这般英俊潇洒,一定会笑的合不拢嘴的。” 石澈开玩笑,“福宝啊,你这马屁拍的太过生硬,还得练啊!” 第29章 地好滑 苏府中门大开,苏闵山夫妻俩带领石澈和苏见月等在门口,身后是苏福领头的苏家丫鬟和家丁。 石澈在苏闵山的身后扭头询问苏见月,“爷爷呢?” 苏见月很反感石澈叫爷爷,可这是老太爷亲自要求的,他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捏鼻子认,“去了弥陀寺上香,应该还会住几天。” 石澈心中好笑,这老爷子分明是故意的,明摆着不想见这些苏家主脉之人。 很快,左边街道尽头一阵喧嚣,十几个护院护着两辆马车缓缓而来。 第一辆马车停在正门口,车门被推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胖子探出他的肥脑袋。 石澈和苏见月跟着苏闵山夫妻俩迎上去,苏闵山展露笑容,“德运堂兄风采依旧。” 那表字德运的胖子敷衍的笑了笑,伸出一只肥胳膊等在那里,意思很明显要苏闵山扶他下车。 以苏闵山的脾气顿时心头火起,可又不能在这家门口撕破脸,有些僵硬的抬起胳膊准备去扶。 边上的苏曹氏见丈夫受辱,也是紧抿贝齿,义愤填膺,可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无可奈何,若在这里争吵丢的还是自家脸面。 苏见月更是不用说,脸上已是密布寒霜。 可在这大周朝,对血脉传承极其看重,主脉永远地位超然。 苏闵行也是吃准了这一点,尽管如今主脉式微,但派头绝不能输,他伸手按在苏闵山的胳膊上,身子就往外移动。 就在他探出半个身子在车外的当口,石澈突然往前一窜,直直撞在苏闵山的后腰。 苏闵山惊呼出声,“哎呀!”往一边倒去。 石澈伸手拉住被撞趔趄的苏闵山,口中大呼“地怎么这么滑!” 那边本身就肥胖的苏闵行没有了苏闵山的搀扶,顿时失了重心,一头往地上倒去,砰的一下脸着地,摔了个狗啃泥。 “哎哟!” 见此情形,后面的马车上奔下一男一女,男的中等身材一脸麻子,女的肥胖丑陋,两人一起呼喊奔来,“爹爹!”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众人反应过来,苏闵行已经摔在了地上。 苏闵山看向石澈,见其眼中尽是笑意,马上就明白是这臭小子故意为之。 他一边感叹这臭小子狗胆包天,一边呵斥,“清之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快过去看看你堂伯有没有摔坏!” 边上的苏曹氏和苏见月同时抿嘴一笑,马上意识到不应该,又瞬间收敛。 此时,苏闵行已经被一双儿女扶起,就见他满嘴鲜血,疼的龇牙咧嘴,怒指苏闵山,“好你个苏闵山,你害我!” 苏闵山急忙解释,“我是被清之撞了一下,堂兄勿要乱说!” 石澈立刻上前赔礼,“堂伯,实在抱歉,我也不知这地今天怎么如此光滑,我这就扶你去看大夫。” 扶着苏闵行的苏衡怒道“你分明是故意的,这大晴天哪里会地滑?” 另一边的苏灵仙见石澈一身白衣,甚是俊伟,顿时小眼含春,一句重话也没舍得说,盯着石澈就是一顿猛瞧。 石澈指了指身后的地面,“你们看,不知哪个天杀的倒了一滩水,真不怪我!” 众人看去,还真有一滩水在地上。 苏闵行父子俩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有心责怪,可人家真是滑倒。 可要就此作罢,又心有不甘。 气的憋闷! 苏闵山心中已经乐疯了,现在越看这女婿越顺眼,恨不得抱着亲上两口,嘴上却喊道“苏福快去请大夫来,要回春堂的宋大夫!快!” 转而又对苏闵行笑脸相迎,“堂兄咱们先进去,等下让这臭小子给你赔不是!” 石澈立刻补了一句,“是是是,诊金我出!” 苏衡怒道,“我堂堂苏家主脉,差你几两碎银?” 石澈立马跟进,“堂兄息怒,是小弟不会说话,诊金还是你出你出!” “哼!”苏衡傲然仰头。 苏闵行差点气背过气去,瞪了眼自己的傻儿子,“扶我进去!”他想不忍也不行,对方姿态放的足够低,完全没有气口,只能先捏鼻子认了。 苏闵行一家三人走在最前面,苏闵山陪在一边,等这第一梯队走出五六米,苏见月终于忍不住,无声的笑了,苏曹氏也照做,笑得肩膀直抖。 那些憋的辛苦的苏家下人有样学样,如果这时有人路过一定会以为自己撞到鬼了,一大群人竟然笑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太诡异了! 石澈是唯一没有笑的 ,昂首挺胸跟上。 一时间,苏府上下都对这位姑爷又敬又怕,再无人敢小瞧他。 苏见月看了眼那滩水渍,又在人群中找到笑的最夸张的丁福宝,见其手上攥着一个府中常见的茶壶,顿时明白了一切。 可石澈怎么会知道堂伯会刁难父亲? 石澈当然不知道,但无论知不知道他都会这么做,因为苏老太爷不喜欢这一家人,这就足够了! 中庭早已布置好了香茗和茶点,苏闵山让苏闵行坐了主位,苏曹氏、苏见月、石澈自然坐在苏闵山这一侧的下手位,苏衡和苏灵仙在另一侧。 苏闵山安慰道“堂兄先喝口茶漱漱血水,歇一歇,大夫马上就到。” 其实苏闵行伤的也不算重,就是牙齿磕破了嘴唇,流了一点血而已。 但表面功夫他要做,坐在那里一副萎顿模样。 苏衡望着对面美貌绝伦的苏见月,对石澈的恨意愈发加深,如果没有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赘婿,见月堂妹就是自己的! 苏灵仙同样望着对面,不过她的对象是石澈,怎么早没发现他如此英俊,仿佛画中走出的如玉公子,要是能嫁给他多好? 石澈此刻却仿佛入了定,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苏闵山和苏闵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苏福就带着回春堂的宋大夫走进中庭。 宋大夫扒开苏闵行的嘴看了看,又把了把脉,“没有大问题只是皮外伤,我给大官人上些止血药,三日便好。” 苏闵行一声不吭的任他施为,只有在上药的时候嘶嘶了几声。 上好了药,宋大夫笑眯眯的站在那里。 苏闵山咳嗽一声,石澈立刻上前掏银子,等银子掏了一半儿好像想起了什么,看向苏衡,“堂兄,这诊金我能付吗?” 苏衡冷哼一声,过去把一把碎银塞入宋大夫手中,瞪着石澈道“你也配!” 第30章 打脸 等宋大夫离开,苏闵行把口中的药粉吐掉,咳嗽了一声。 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这是苏闵行要说话了。 可偏偏石澈今天就是个傻子,他噌的一下站起来,“岳父大人,我今天的评书忘记送了。” 苏闵山忍着笑意,虽然他不清楚石澈又要干嘛,但顺着他说总没错,“怎么总是毛毛躁躁,快去送!” 石澈直接转身冲中庭外大喊,“福宝!福宝!” 丁福宝屁颠儿屁颠儿的跑来,“少爷。” 石澈从怀中取出今天的章回,“快给陆先生送去。” “是,少爷。” 石澈顺手丢了块糕点在口中,重新落座。 苏闵行狠狠的盯着石澈,早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讨厌,记得以前他就是个谁也注意不到的少年,怎么现在可以出得厅堂? “闵山呐,”苏闵行拿出派头,“咱们苏家不是小门小户,任何事情都要讲个规矩,否则可是要被人笑话的,到时我们主脉也要跟着丢人。” 苏闵山故作不解,“堂兄何出此言?” 苏闵行指了指石澈,“从什么时候起赘婿也能与你我同席?还有没有规矩?” 石澈仿佛没听见,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 苏闵山也收起了笑容,“赘婿不上席,确实是我苏家的规矩,但堂兄似乎忘了一条家规。” 苏闵行皱眉,“哪一条?” “若入赘之人能为家族作出贡献,也可出席。” 苏闵行冷笑,“他一个无父无母、无根无萍之人,能有何贡献?我看是你小六子忘本了吧!” 苏闵山在整个苏家行六,本来这不算什么事情,可他从小就被这位堂兄欺负,小六子来小六子去的呼来喝去,稍有不从就一顿打骂,所以他对这称呼深恶痛绝,每次听到都攥紧双拳。 “堂兄,当着如此多的晚辈,你是丝毫不顾及我的颜面啊!”苏闵山终于发火,一对老拳攥的紧紧的,怒视苏闵行。 不等苏闵行说话,苏衡站了起来,一副为父解忧的姿态,“堂叔,父亲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认为石澈一小小赘婿这样登堂入室,实在有失大族风范。不如让他滚出去,我们说些正事。” “什么是正事?对于我等商贾之家来说能赚钱就是正事,”苏闵山仿佛一座马上就要爆发的火山。 “哦?”苏衡哈哈一笑,“堂叔的意思是说这小赘婿能为我苏家赚钱?” “然!” “那我倒要问问,他比之我来又如何?”苏衡得意洋洋,小眼睛不时飘向苏见月,“我二十岁追随父亲行商满大周,二十五岁就独当一面赚了二百两!二十八岁就累积为苏家赚了两千两白银。可以我的本事在十八岁的年纪也不敢登堂入室与长辈同席,”他狠狠一指石澈,“他凭什么?” 苏闵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得意洋洋的苏衡,悠悠说道“他刚刚交给家丁的几张宣纸你看没看见?” “看到又如何?” “那五张纸,至少能赚来一百二十两,纯利!” 苏闵行看向苏闵山,眼中尽是嘲讽之色,“虽然我不懂这小赘婿给堂弟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我能看出堂弟非常回护他,可即便如此,堂弟也不能信口开河吧?莫非把我父子当傻子?” 苏见月忍不住道“堂伯可以在这江南府随便打听,问问便知,父亲没有必要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有了苏见月的背书,苏闵行终于开始正视石澈,“那几张纸究竟是何物?” 石澈其实是在运功,他昨晚背下所有穴道和经络,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读起了那本石家功法,刚刚他略一运转就感觉丹田有气感生成,便瞬间沉浸其中。 可气感转瞬即逝,他再想细细体会却说什么也抓不到了。 懊恼之下,他缓缓睁开眼,“只是闲来无事乱写的一本评书话本,不足挂齿,登不上大雅之堂,抵不上堂兄一根小手指头!” “你!” 苏衡顿时怒火中烧,这是赤裸裸的打他脸呢! 老子二十五岁才赚了二百两,你他妈十八岁用几张纸就赚一百多两,还不足挂齿! 小杂种不当人子! 苏闵行勉强点点头,“好,就算他有资格列席,等下我要说一些家族秘事,还是出去吧!” 苏闵山的脸上又有了笑容,“父亲已把我苏家成衣的生意交给了石澈打理,家族秘事他也有资格参与。” 如果是平时,苏闵山一定不会这么说,毕竟石澈与苏见月还没有真正完婚,可 今天不同,苏闵行一再蹬鼻子上脸,他绝不能再让步。 一直以来苏家主脉都在不遗余力的打压他们这支,做生意的时候使绊子,眼看着他们一飞冲天,不敢在生意的事情上再动手脚,就拿家族血脉正统说事,动不动就拿出族谱搬出祖宗,气得老爹几次大动肝火。 父亲受辱,他这个做儿子的怎能坐视,早就想掀桌子了,大不了他们另立宗祠就此分家,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苏闵行闻言终于动容,狠狠一拍桌子,“胡闹!叔父是老糊涂了吗?” 苏闵山也是拍案而起,拍的更加用力,气势如虹,“堂兄,其他事情我可谦让于你,但你若再辱及我父,我必不与你善罢甘休!” 苏闵行也知自己失言,灿灿一笑,“为兄失言,贤弟息怒!” 苏闵山冷哼一声重新坐下,心中却暗爽不已,这位堂兄一直老谋深算,很少会失态让他抓到把柄,今天拍这一下桌子,实在是爽翻了天! “叔父何时回来?我亲自与他说,如此重要的生意怎么能交给一个外人?这绝对不行!” “父亲和母亲说要在弥陀寺住上几天,堂兄若是着急可自去寻他。” 苏闵行心中盘算,这一来一去少说三四天,太耽误时间。 苏衡见父亲为难,再次自以为是的站出来,对石澈喝道“我要与你比试做赌,可敢?” 石澈微微一笑,好像从自己穿越以来一直在赌,“赌什么?赌注又是什么?” “掷钱!谁输了就立刻滚出去!” 石澈看了一眼苏见月,眼中尽是戏谑。 苏见月也觉得很好笑,被主脉欺负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心头畅快! 这个讨厌的堂兄竟然敢和石澈比掷钱,太好笑了! 第31章 噩耗 苏闵行有种进错了府宅的感觉,此次前来与之前比起来完全变了样子,好像处处都受制于人,十分不顺利。 下人去准备掷钱,苏闵行的目光就在苏闵山几人的身上来回游弋。 最后目光落在泰然自若的石澈身上,终于意识到与以往比起来就是多了他这么个局外人! 很快两个大瓷碗和一套掷钱就准备妥当。 苏衡和石澈相对而立,石澈笑盈盈的问道“堂兄何来的自信?” 苏灵仙终于发现了说话机会,壮硕的身躯硬往前蹭,“我兄长在扬州府有小圣手的美誉,不知多少豪门公子败在他的手上,赢来的银子没有千两也有大几百,厉害着呢!不如你现在就认输还能留些颜面。” “那可不行,我也要为我岳父大人的颜面着想。” 苏灵仙闻言,小豆眼眯起,满眼桃花,他怎么随便说着话也这么俊! 苏衡把妹妹拉到一边,“去一边看着,别添乱!”他攥着一把铜钱,自信且嚣张的问石澈,“一把定输赢,可敢?” 石澈觉得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生命,抓过另一把铜钱随手往瓷碗里一丢,转身便走。 他看向苏见月,挤眉弄眼。 苏见月尽管心中舒爽,却怎么也不愿给石澈好脸,索性扭头不看他,可嘴角却按捺不住的上翘。 “你认输了吗?”苏衡得意洋洋,“你也不必气馁,输在我手上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可眼看着石澈又重新坐回了之前的椅子上,他又怒了“怎么?不服输?要赖账?”说着他就要去拉扯石澈,却感觉到有人在拉他的袖子,转头看了一眼妹妹,怒道“别拉我!” “哥,你输了!” “你要发花痴就滚回家去发!” 苏灵仙指了指瓷碗,“不是!哥你快看看!” 苏衡看向瓷碗,嘴巴顿时张的老大,“九,九纯,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猛的看向石澈,“你使诈!” 苏闵行也坐不住了,他本来对儿子的赌术十分有信心,打算挫挫苏闵山的锐气再办正事,怎么会输? 他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竟然真是九字面朝上。 苏闵山不用看也知道结果,“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小把戏,堂兄莫要当回事。” 可他的表情哪里是不当回事,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苏闵行瞪了眼儿子,转而看向苏闵山,“我苏家大祸临头了,你却还在为内斗沾沾自喜,鼠目寸光!” 众人的目光顿时被他吸引过来,不知他为何能说出这番话。 苏衡见老爹重新掌握主动,默默退回座位,反正他是不会出去的。 苏闵山见苏闵行说的如此肯定,皱起眉头,“堂兄何出此言?” “你以为我为何事而来?” 苏闵山还真被问住了,本来他只以为苏闵行一行三人是为了苏见月的婚事而来,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堂兄还是把话说清楚吧!” 苏闵行重新落座,“你可知江南北路的道台大人?” “张明远张道台?” “正是!” “张道台与我苏家又有何干?” “何干?”苏闵行冷哼一声,“他要插手布匹生意!” “什么!” 苏闵山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难看至极,他对苏闵行的话没有任何怀疑,因为无论苏家的主脉还是旁支做的都是布匹生意,他说这样的谎话没有任何好处。 苏见月也凝重起来,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们无论有多少财富也是百姓,怎么斗得过一位真正的封疆大吏。 大周朝六路九道,一共十五个二级政府,相当于他前世的十五个省,这道台就相当于省长监省委书记。 道台要跟你抢生意,你拿什么跟人家斗? 苏见月很快冷静下来,问道“堂伯,道台大人想做布匹生意,那做就是了,大不了我们不做扬州府城的生意,这个抢字从何说起?”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喽,”苏闵行长叹一声,“这位道台大人是从燕南道刚刚履任,在燕南道就是刮地三尺的魔王,他的胃口怎么可能只局限在一城。这么说吧,只要他染指,必定是要这整整江南北路的所有布匹生意尽归麾下!” 苏见月问道“堂伯的消息从何而来?” “你怀疑我在说假话?” “侄女不敢,”苏见月马上放低姿态,“侄女的意思是我们还有多少缓冲时间?” “这消息是张道台家的大公子在一次 花酒席间说的,”苏闵行放低语速,“第二天就有三家布行关门,举家离开了扬州府,目前扬州府现存的大布行,只剩我苏家、陆家、李家和赵家。” 苏闵山问道“堂兄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苏闵行又叹了一口气,“我已与父亲商谈过,我们是民他们是官,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不如就舍弃掉布匹生意,以后专做成衣生意,这样就可以从道台大人家手里进货,成了一家人,把坏事变成好事。” “没有一点余地?” 苏闵行摇头,“你可知道,燕南道那些反抗张道台的家族下场如何?” 苏闵山没有搭腔,只是静静等待苏闵行的惊世之语。 苏闵行也没有让他失望,“一夜间被屠戮殆尽,灭了满门,鸡犬不留。” 饶是以苏闵山的见多识广,经过风浪,也不禁被这一番话惊得浑身战栗。 一时间整个中庭落针可闻,再没有人言语。 良久之后苏闵山才振作精神说道“先准备宴席,堂兄咱们吃过饭再商议吧。” 苏闵行却站了起来,“还有几家布行东家在鼎福楼等我,我先看看他们的意见如何,咱们晚上再聊。” 苏闵山也起身,“我与兄长同去。” 却没想到苏闵行直接拒绝,“不必了,这次都是各家的主脉子弟会面,你去了不方便。” 苏闵山顿时被悲哀的情绪笼罩,不管他取得怎样的财富,他始终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支脉子弟。 苏闵行见苏闵山情绪低落,心情大好,迈着四方步就走出了中庭,苏衡和苏灵仙跟在其后一起离开。 第32章 做狗还是当人 苏见月上前安慰,“爹爹先不要着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她分明也慌了,但还在强撑,“我们可以找门路,对!找能搭得上张道台的门路,我们可以送金送银,求他高抬贵手!” 自古以来,百姓在官员面前都是蝼蚁,县官都能作威作福,更别提道台大人,那完全是只能仰望的存在。 任谁也兴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顶多就如苏见月一般,指望银钱开路,买条生路。 苏闵山苦笑一声,“人家要的是我们整个的布匹生意,你觉得给多少合适?” 苏见月瞬间红了眼睛,她也不是真不明白,只是不愿放弃。 苏见月深吸一口气,“爹爹,布行是我苏家的命脉,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 “不放弃能怎样?等着家破人亡吗?” 苏曹氏也凑过去,凄凄惨惨的拉起苏闵山的手,“老爷,你可不能垮了,只要咱们一家人都还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说的对!”苏闵山强自振作,“只要咱们人在,苏家就在。” “岳父大人说的苏家是哪个苏家?” 差点被苏家三口人彻底遗忘的石澈终于开腔,瞬间引来三道质疑的目光。 苏闵山问道“你此话何意?” 石澈不答,“先把爷爷请回来吧!再从长计议。” 苏闵山此时从善如流,立刻吩咐人骑快马去把老太爷请回来,可见老太爷并未去什么弥陀寺。 石澈见他们三人没有吃饭的想法,也没有规劝,只是默默离开,自己去补充蛋白质了。 草草吃过了饭,石澈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坐,他对力量的渴望愈发急切起来。 果然,穿越者无论在任何时空都一样,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 仅仅三个呼吸,石澈就已入定。 如果石老太爷此刻在此间,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从未有人听说过这世间有哪个人能够在还未有真气产生前就可在三个呼吸间入定。 哪怕是石家惊才绝艳的老祖宗石九鼎,第一次入定也用了一炷香时间。 可惜没有人指点,石澈并不知道自己有多牛逼,他还以为人人如此。 倏地,之前那股熟悉的气感再次袭来,由丹田而生。 他刚想按着功法上的记载,控制这股气机游走全身,可念头刚起那一丝真气就消散无踪。 石澈不明所以,只以为人人都要经历这个过程,毫不气馁的再次感受气机牵引。 直到丁福宝来唤他,他以反复引动三十多次真气,可还是一无所获。 如果有个明白人在此,铁定已经疯魔,因为从古至今从未有人能像石澈这般,在第一次入定时就能引动气机。 这还不算完,这个妖孽竟然能一口气引动三十几次,看他的样子如果不是丁福宝来寻他,他还能继续。 石澈穿好衣服,叹了口气“果然没有那么容易!” 丁福宝望着从房中走出的少爷,微微发愣,“少爷你的眼睛怎么变得这么明亮?” 石澈没有当回事,“吃的好眼睛就亮呗。” 时间已来到傍晚,天色渐暗。 在后院,老太爷两老夫妻已经回来,听完苏闵山的复述,老人家沉默不语。 石澈走进屋内,“见过爷爷奶奶。” 老太爷直接问道“你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哪个苏家那句?” 老太爷浑浊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默默点头。 石澈不答反问,“岳父大人和见月,你们刚刚从堂伯三人身上可感受到任何颓败之感?” 苏闵山和苏见月同时摇头,还真没有。 石澈继续追问,“如果你们知道自己的家族败亡就在眼前,你们会是他们的状态吗?” 苏见月一点就通,“你是说这件事是假的?” “说这种谎言毫无意义,”石澈摇头,“我的意思是局面或许并没有那么糟,又或许对我们很糟对他们并没有那么糟。” 苏闵山急得直挠头,“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这个时候了还在卖关子!” 苏见月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你是说堂伯他们能从中获利?” 石澈不吝赞美,“见月果然天资过人!” 苏见月毕竟只有十八岁,听到赞美,哪怕是石澈的赞美,也不自觉的扬了扬下巴。 苏老太爷盯着石澈,“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 “假设,只是假设哈,”石澈喝了喝茶,“我如果是堂伯,以他那 点儿大局观,我一定会主动去找张道台,以帮他得到整个江南北路布匹生意为条件,换我的荣华富贵。” 苏闵山摇头,“以张道台的势力,他何须要假他人之手?” 石澈笑而不语,目光投向老太爷。 “废物东西,”老太爷也不吝赞美,先臭骂了一句自己的亲儿子,“为官一道,求的无非是名和利,能保自己的名声没人愿意污自己的名声。” 苏见月眼睛一亮,“爷爷的意思是,张道台想让堂伯去做恶人,而他只要在幕后等待结果就好。” 石澈温柔的看着苏见月,“可以把张道台看作一个猎人,苏家主脉只是一条毛遂自荐的恶狗,等他抓来兔子,随手赏一块烂肉就好。” 苏见月问道“那你说这块烂肉是什么?” “自然是成衣生意!” 苏见月不服气,“你怎么知道?你有消息渠道?” 石澈哈哈一笑,“哪里需要什么渠道,你想想刚刚堂伯知道我要掌管成衣生意时的反应,那分明是一条恶狗看到自己嘴边的肥肉被人叼走时的模样。” 苏老太爷露出笑容,欣慰道“我苏家欠石哥哥的呀,不但他救了我一家人,还送来清之这么个宝贝,惭愧呀惭愧。” 苏见月见石澈得到爷爷如此高的评价,当然不服气,“可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呢,我们还是敌不过张道台。” 苏闵山刚刚振作的精神又颓然下来,“见月说的没错呀。” 石澈这次主动说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 苏闵山急吼吼的问道“哪两条,快快说来!” 苏见月也不满,“想说就快说!不要卖关子!” 第33章 你在教我做事 苏见月严肃起来,皱眉思索片刻,“当狗我能理解,无非就是取代堂伯,帮张道台做事,当人又怎么当呢?” 石澈并没有继续说,而是看向苏老太爷。 苏老太爷制止苏见月的追问,“好了,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证实真伪,”他看向儿子,“你即刻启程,前往扬州府,带上我的亲笔手书,直接面呈通判梁硕。” 苏闵山的智慧或许差一些,执行力确实没得说,拿了书信转身就走,他知道这种事不能假他人之手。 “都回去休息吧,”老太爷挥了挥手,“清之随我在花园里走走。” 苏府的花园不大,但都是老夫人亲自伺候的,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老太爷率先开口,“为何要藏拙?” 嗯? 石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问题,但转瞬就想通,死了的石澈跟现在的自己判若两人,除了主动藏拙也没有其他的解释。 这样也好,省得以后解释麻烦。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苦笑一声,“赘婿嘛。” 字越少,能解读的空间越大。 不出所料,老太爷沉吟良久,“苦了你了。” 石澈摇摇头,“是两位爷爷教的好。” 老太爷听了极为舒坦,“那怎么不继续藏了。” “再藏下去,见月就不肯嫁给我了!” “所以你就用了那下三滥的招数?” 石澈故作憨憨的挠挠头,“也是喝多了,脑袋一热。” 老太爷在一棵老槐树下站定,抬头望天,“现在我终于放心了,可以放手了,这个家有你和见月在,不会败。” 石澈心中暗道,当然不会败,我还指着这份家业躺平呢! “老头子求你一件事。” 石澈装作惶恐,“爷爷有话吩咐就是!” “我要你展露本来面目,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故作姿态。” 石澈想了想,洒然一笑,腰杆瞬间挺得笔直,眼神锐利难当,仿佛一杆能刺破苍穹的长枪。 “好!好!好!”老太爷连说三个好字,“我苏家竟得如此好男儿,这就是天命啊!” “您老到底要我做什么?” 老太爷盯着石澈的眼睛,“以后让你一个儿子姓苏,领了这份家业。” “可以。” 老太爷仿佛瞬间解开了心结,连浑浊的双眼都变得清澈了几分,“谢谢。” 石澈坦然受之,男丁的姓氏在这古代社会重比山岳,如果石澈真是个混吃等死的小赘婿还则罢了,现在已然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能让自己的一个儿子姓苏,在老太爷看来恩比天高。 可他却不知道,这件事儿在一个现代人的灵魂面前,根本就不算事儿。 老太爷拉着石澈在槐树下的石墩坐下,“现在说说吧,怎么当人?” “人是分三六九等的,”石澈微微一笑,“能把张道台踩在脚下,是上等人;能让他投鼠忌器,不敢乱来,和平共处,就是中等人;弃车保帅,东山再起,就是下等人。” 老太爷对这个孙女婿愈发激赏,“好!好一个三等人说!无论哪种也好过做狗!” 其实石澈还有一句话没说,还有种可能就是满门被屠,当不得人。 “如果不是您老当家,我是绝对不会说这些话的。” 老太爷点点头,有种遇到知己惺惺相惜之感,“你跟你爷爷果然是一脉相承,都能让我生出知己之感。” “忘年交。” 老太爷愣了一下,用力点头,“嗯,是这么个意思。” 石澈问道“靳冰云到底跟我们有什么仇怨?” 老太爷摇头,“我也不知,当年靳家几乎一夜死绝,我派人进去查看过,确实都是中毒而亡。可当我第二次再派人进去时,连冰云那个小丫头都不见了。” “我看她的意思好像是把灭门的因果算在了苏家头上,甚至见月头上,这完全说不通啊。” “这只能你自己去探究了。” 石澈点点头,确实只能靠他,“爷爷,你见过这世上的高人吗?” “何为高人?”老太爷笑着问道“一掌断刀剑,算不算?一跳十丈高,算不算?” “这些自然算的,还有没有更厉害的,比如踩着飞剑遨游天空,一口气吹走漫天云彩,一人杀万人如砍瓜切菜。” 老太爷呆呆的望着石澈,有些担忧,“要不那西游记话本别写了吧?” 石澈愣了一 下,哑然失笑,感情是以为自己写书写疯了。 他心里也有了数,估计这就是一个中武世界了。 还好还好,应该追得上。 一老一小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最后分别的时候,老太爷道“等你那两个叔叔回来,我苏家的底蕴就会完全呈现在你面前,到那时要做几等人,你来定!” 石澈却没有接话茬儿,“表面上还是让见月当这个家吧,我懒得很。” 老太爷愕然,本以为他已经看透了这个孙女婿,现在又有些懵了。 摇了摇头,独自离去,这已经不是他的世界了! 雄鸡啼晓,天光渐亮。 石澈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站起,用力在地上蹦了蹦,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竟然打坐了整整一宿,却没有丝毫疲惫之感,腿都没有酸痛之感。 唯一的遗憾是丹田已经不知产生多少气机,却仍是留不住一丝。 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到院中按部就班的打熬身体。 很快天就大亮,丁福宝送来早饭。 刚咽下最后一个鸡蛋,之前来找过他的那个小家丁又来找他。 这次,石澈得知了他的名字叫苏九,跟苏福一样也是个家生子。 原来,是苏闵行又来了,老太爷叫他前去后院。 石澈还没有走进,就听到苏闵行在大放厥词,“三叔,真不是我危言耸听,这次真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你不能再犹豫了。” 石澈大踏步的迈进门槛,“哎呀,堂伯又来了,吃过早饭了没有?”他左右看看没发现苏衡和苏灵仙,“堂哥和堂妹呢?” 苏闵行见到这个自来熟的小赘婿就气不打一处来,“三叔,昨日我就想说,咱们苏家以家规立族,入赘的就是入赘的,规矩不能破。” 第34章 我是流氓我怕谁 苏闵行对这个三叔还是有些发怵的,干笑两声,“怎么敢,谁不知道三叔治家最严。” 老太爷缓缓站起身,“老大有事外出,我年岁已高,今后家里的事情就与见月和清之商议,”说罢就拄着拐杖走了。 苏闵行有心留住老太爷,可又怕吃拐棍,只能眼巴巴的目送老太爷离开。 苏见月当仁不让,直接坐到了老太爷刚刚坐的主位上,“堂伯的意思我听懂了,不就是为了保命舍弃家业吗?” “侄女一点就透,”苏闵行做痛心疾首状,“咱们的家业来之不易,可现在面对如此强敌,若连命都没了,家业留给谁享用?” 苏见月点头表示认可,“堂伯也知道,虽然说爷爷让我当家,可还有两位叔叔在上面,决定苏家命运的事情不能没有他们的参与,他们已经启程往回赶,堂伯再等等吧。” “我是能等,可张道台会等我们吗?” “难不成还能一点时间不给?明天就杀将过来,灭我满门?” 苏见月这话确实把苏闵行噎了一跟头,“那倒也不至于。” “我看堂伯也有住处,那我就不留堂伯在府中住宿了,”苏见月看向石澈,“替我送送堂伯。” 苏闵行顿时不悦,拿出长辈派头,“见月侄女,这是要赶我走?” 苏见月顿时心头一慌,有些不知所措,她虽然有天生的商业头脑,可对待这种人际关系却没有捷径可循,只能一点点的积累经验。 在她看来,苏闵行做的事情已经可以算作与自家决裂,怎么还有脸以长辈自居。 可人家偏偏就这么做了,她又没有办法应对。 “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吧?”石澈突然毫无征兆的爆起,一巴掌拍在苏闵行肥溜溜的大脑袋上,“让你滚!滚啊!听懂了吧?” 苏闵行哪里想到在苏家会有人敢打他,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暴怒,指着石澈说不出一句完整话,“你,你,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你一个狗都不如的赘婿竟敢打我?” 石澈上去又是一耳光,“不然呢?” “你…” 石澈接着又是一脚,“得劲儿吗?” 这一脚他用了些许力气,直接把苏闵行踹的像葫芦一样在地上乱滚。 他接着随手抄起一根不该出现在此的藤条,照着苏闵行的屁股就是一顿抽。 苏闵行再没有说话的勇气,只会哎哟哎哟的喊疼,“别打了,别打了,我走!我走!”爬起来就跑。 石澈哪里肯罢休,追上去继续抽,竟然一路把苏闵行抽出了苏府,引来无数下人偷看。 当看清那被抽打的是苏闵行时,所有人都石化当场,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石澈一脚把苏闵行踹出大门,砰的一下关上门时,所有人瞬间一激灵。 腿软的已经直接跪了下去,太可怕了,一个赘婿敢打主脉大爷,太可怕了! 从这一刻起,石澈就是整个苏家天字第一号魔头,如果把他和老太爷放在一起,他们都宁可得罪老太爷,也不敢触怒这个活阎王。 石澈还没有走回后院,苏见月就已经追了上来,“你真把堂伯一路打了出去?” “你不是看到了吗?他犯贱啊!” 苏见月为之气绝,“这下彻底得罪了他,万一他在张道台面前说我们的坏话,怎么办?” 石澈完全不当回事儿,“你觉得猎人会听一条狗的话吗?” “可是…” “别可是了,”石澈瞬间严肃起来,“现在最该干的事情是查看账本,把一些不赚钱的店铺关掉,迅速回笼资金,以防万一。” 苏见月见石澈如此跟她说话,马上有了应激反应,“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我!” “行吧,”石澈向站在角落里的丁福宝招招手,“走了,跟少爷我出去耍耍!” 苏见月见石澈说走就走,气的跺了一下脚,狠狠的说道“扣你这个月所有例钱!” “你随意,高兴就好,”石澈哪里会在乎。 见石澈浑不在意地走远,苏见月露出憋了许久的笑容,多少年了,主脉骑在自家头上多少年了! 真的太解气了! 苏家主脉踩在他们头上这么多年,作威作福,根本不把他们当一家人,哪怕自家已经崛起,他们仍然以主脉自居,以血脉压人! 苏衡甚至还威胁过,要把自家人的名字在族谱上抹去。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血泪! 刚刚看见苏闵行像滚瓜葫芦一样被抽的乱爬,苏 见月身上每一根汗毛都透着舒爽。 以她的聪慧也很快想明白,从苏闵行要算计自家开始,他们便已经不再是一家人,而是死敌! 对待敌人,当然要狠狠的打! 石澈带着丁福宝一路直奔澜楼,没错,就是花重楼的澜楼。 澜楼作为整个江南府最高的地标建筑,根本不需要怎么找,奔着最高的楼走就是。 众所周知,青楼白天不营业,所以等石澈到达澜楼门口,他连澜楼的大门都没进去,只能绕到后面走后门。 当他递出那枚玉佩后,整个澜楼仿佛沸腾了一般,呼啦啦出来了几十人。 头发凌乱的各色佳人,膀大腰圆的护院打手,睡眼惺忪的龟公茶壶,专干脏活的凶恶悍妇,不一而足。 最惹眼的还是一身大红的老鸨,其实也就是一位三十上下的妇人,容貌谈不上多优秀,但身材绝对火爆。 此刻老鸨没有丝毫媚视烟行,恭敬的把玉佩还给石澈,“您叫我红姑就好,请随我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石澈带着丁福宝随红姑往前走,丁福宝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眼皮都不敢抬。 石澈倒是没所谓,他是被中东土豪招待过的,那才叫排面。 眼前这只能叫入门。 澜楼后面是一个清幽的小院儿,红姑一边推门一边说道“这是东家的院子,平时只打扫不使用。” 石澈停下脚步,“花大官人不在?” “已走了五天,好像京城出了些事。” “那我也不进去了,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就好。” 最后,石澈主仆二人被带到了澜楼最高层的雅间。 等他再出来,已经是下午,他连午饭都是在澜楼吃的。 与此同时,一条消息从澜楼的消息渠道传遍大周。 第35章 滚出去 石澈还是低估了这枚玉佩的分量,他本来只打算与江南府的澜楼合作。 最后,却在红姑的启发下,搞出个全国大赛! 简直逆天! 石澈马不停蹄的回转苏府,直奔自己的小院,拿起自制的炭笔就开始作画,画好后又直奔苏见月的绣楼。 他把四张画作拍在苏见月的面前,“找一处封闭的院落,召集绣娘和裁缝,只许进不许出,定点送饭吃饭,双倍工钱,赶工一个月!” 苏见月仔细翻看四张画作,已经不像那天那么害羞,甚至有了些许欣赏之意。 石澈新画的这四张都是肚兜,分体内衣那么前卫的东西还不适合现在就拿出来,消费观念和习惯需要培养,得慢慢来。 苏见月放下画作,抬头问道“有什么要求?” “绣工复杂的两款,用最好的丝绸。绣工简单的两款,用质地上乘的棉麻。” 苏见月点点头表示认可,“怎么定价?” “丝绸款定价五十两,成本控制在一两以内。棉麻款定价一百钱,成本控制在十钱。” 苏见月被这定价吓到了,一百钱还好说,五十两的亵衣谁会买?” “我只怕供不应求。” 苏见月下巴一扬,“如果卖不出去呢?” “哪怕有一件砸手里我都跟你姓苏!以后你就叫我苏澈!” “呸!你想的美!”苏见月扬起骄傲的下巴,“你要多少?” “丝绸的一千,棉麻的五千。” 两天后,傍晚,樊楼大门前。 石澈第一次在营业时间逛青楼,多少还有些小激动。 澜楼有四层,樊楼有三层,别看只少了一层,气势上就差了不少。 大茶壶刚把石澈引入大厅,花枝招展的老鸨就迎了上来,“哎哟,这位小爷好生英俊,是第一次来吧?面生的紧。” 石澈随手丢出十两银子,“找个清静的房间!” 老鸨喜笑颜开,知道是碰到豪客了,“好嘞,奴家亲自带你上去!”说着就贴了上来。 石澈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顶级触感,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樊楼的头牌是哪位?” “凤仙和水仙不相伯仲,都是绝顶的清倌人。” “我听说有个叫妙妙的,还未出阁?” 老鸨灿然一笑,“还在调教呢。” “那就上些酒菜,不要叫姑娘来了。” 老鸨暗自撇撇嘴,不叫姑娘我怎么赚钱? 可不等她再推荐,石澈已经走在了前面,随手推开一个雅间,“就这里吧!”进去就关上了门。 倒也不是他多洁身自好,实在是不知道靳冰云究竟什么路数,小心为上。 没过多久,房门敲响,石澈开门。 还是那个老鸨,却已换了一副面孔,有点儿诚惶诚恐的意思,“既然是妙妙的朋友,为何不早说,快随我来,”还有点幽怨的感觉。 这次直接上三楼,老鸨冲最里面的房间努了努嘴,转身便走。 石澈丝毫不敢大意,把一直随身的两枚铜钱攥在手上,敲响了房门。 吱嘎,开门的是那天的小丫鬟,“嘻嘻,又见面了,石大官人。” 房间里依旧是一块屏风,只是图案换成了龙凤呈祥。 石澈也没急着进去,“你叫什么?” 小丫鬟眨眨大眼睛,“你叫人家巧巧便好。” “巧巧,这次沏茶快一点,至少让我喝一口。” 巧巧撅起小嘴,“是你太快了,不是我太慢。” “诶?你咋骂人呢?” 巧巧愕然,“我哪有?” 石澈笑吟吟的也不答话,转入了屏风。 屏风后是一张桌子,桌上已有酒菜,桌后还有一个屏风,隐隐能看到一个人影正在梳妆。 “我来早了?” 人影站起身绕过屏风,确是妩媚的靳冰云,原来不是化妆而是卸妆,发钗耳环等装饰物已经摘下,胭脂也已擦干净,素面朝天。 石澈还特意往其玉足看了眼,这次穿了鞋,没有再赤足,语带失望,“灵魂没了。” 巧巧悄悄的关上了房门。 靳冰云有了上次的教训,根本不搭腔,坐下来就开吃,虽谈不上狼吞虎咽,一口一口的速度也挺快。 石澈也没有吃饭,他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 吃就吃,可偏偏他还话多,“这个鱼不错,新鲜;哟,这白斩鸡很地道啊;快尝尝这大煮干丝, 鲜掉眉毛…” 靳冰云一脸便秘的表情,喝了口茶,“你要是能把嘴闭上,还是个不错的男人。” “是吗?”石澈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优秀?” 靳冰云很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不再胡扯,直奔主题,“苏家有什么新动向?” “那可多了,你问哪方面?” “各个方面,你全都要说。” “哦,”石澈貌似组织了一下语言,“老夫人又种活了一株绝品兰花,真好看;老太爷岁数大了,打碎了一个鼻烟壶,可惜了;我那个便宜岳父似乎听我的评书有点上瘾,直接把我的手稿要走了,没给钱;见月丰腴了一些,更养眼了…” “够了!” “哦!” 石澈非常听话,继续稳稳的干饭。 靳冰云被气的七窍生烟,“说重点!” 石澈一脸无辜,“我哪知道什么是重点?” 靳冰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问道“听说,你把苏家主脉大爷抽出了苏府。” “哦,你说那个臭傻逼呀,”石澈挠挠头,“他算哪门子重点?” “你哪来的勇气这么做?”靳冰云学乖了,不被石澈牵着鼻子走。 石澈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这需要什么勇气,老太爷跟我使了个眼色,那我就上呗,苏家谁是大小王我还是分得清的。” “为什么?” “那肯定是因为老太爷说了算呀。” 靳冰云攥紧手中的筷子,真的很想一下戳进对面男人的嘴里,“我问的是为什么要打苏闵行!” “哦,”石澈恍然大悟,“我听说苏闵行在苏家老挨揍啊,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吧?” “这次是为什么?”靳冰云几乎一字一顿问道,已经在暴走边缘。 “好像苏闵行那个大傻逼想要接手苏家的成衣生意,”石澈顿时眉飞色舞,“你说他这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吗?人家的命根子买卖凭什么给他呀?你说对不对?” “你走吧。” “啊?我还没吃完呢!” “滚出去!”